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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嗜酒態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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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寂寞劍客] 楚漢爭鼎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天使長(十級)

謝絕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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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1
發表於 2021-12-7 00:25:54 |只看該作者
第380章 賢有一計

  “算了,我們走!”掙扎了好半天,項莊還是決定放棄。
  
  正所謂時移勢易,當年在梅山時,項莊除了幾千殘兵就一無所有了,他是光腳的不怕穿鞋的,所以屢屢敢於險中求勝、死中求活,而劉邦那時候幾乎有了天下,所以他不願意留在梅山跟項莊玩兒命,結果硬生生讓項莊殺出了一條活路。
  
  可是現在,項莊已經擁有了江東、荊襄以及巴蜀,十年勵精圖治下來,楚國的國力已經有了極大增長,再過幾年,楚國就能大舉北伐、雄吞天下了,這個時候再玩險中求勝,去跟韓信以命博命,收益太小,風險太大,不值當!
  
  上次在劍閣就差點搭上了自己的命,這次可不能重蹈覆轍了。
  
  “算了,我們走。”項莊勒馬回頭,悶聲說道,“我們回江東。”
  
  百里賢忽然放下羽扇,說道:“大王,賢有一計,或者可破齊軍!”
  
  “哦?”項莊聞言頓時心頭一動,急道,“子良,計將安出?”
  
  百里賢微微一笑,說道:“大王,我們不妨假設一下,如果韓信沒死,如果這真的是個陷阱,那麼韓信又會如何設計對付我軍呢?”
  
  項莊不假思索地道:“無非就是半渡而擊。”
  
  “半渡而擊?”百里賢微笑道,“如果齊軍擊不成呢?”
  
  “你有辦法保證全軍西渡淄水?”項莊的眸子霎時亮了起來,百里賢話只說一半,不過項莊卻已經猜到了他的想法。
  
    ##########
  
  齊軍大營內,程黑正等得有些不耐煩時,親兵隊長忽然匆匆趕來稟報導:“將軍,楚軍開始渡河了!”
  
  “嗯?”程黑聞言頓時神情大振,楚軍終於按捺不住了嗎?
  
  當下程黑帶著十幾員部將匆匆登上了瞭望塔,站在瞭望塔上居高臨下望去,只見數里開外的淄水東岸果然已經擠滿了楚軍騎兵,馬頭攢動、兵甲如潮,那巨大的喧囂聲直欲震碎天空,就是隔著好幾里地都清晰可聞。
  
  親兵隊長看得頭皮發麻,說道:“將軍,好多騎兵!”
  
  站在程黑身後的十幾個部將也是神情驚悸,如果是面對步兵,再多他們也不怵,可如果面對騎兵,他們就無法淡定了,這其中,有不少老兵參加過半年多前的淮南之戰,對於楚國騎兵,他們至今心有餘悸。
  
  程黑霍然扭頭,喝道:“怕什麼,楚軍也就馬多。”
  
  忽然有部將大叫起來:“將軍你快看,楚軍開始渡河了!”
  
  程黑聞聲回頭,淄水東岸的楚軍騎兵果然開始渡河了,只見一隊隊騎兵排著略顯零亂的隊形緩緩走向河邊,又徑直進入河中以刀划水、緩緩前行,這些楚軍騎兵的左右兩側,綁了好幾隻巨大的皮囊,因而入水之後並沒有下沉。
  
  項莊終於還是中計了,楚軍終於還是渡河了!
  
  當下程黑猙獰一笑,回顧身後十餘部將道:“都下去各自準備吧!”
  
  “喏!”十幾員部將轟然應喏,當即魚貫下了瞭望塔,各自準備去了。
  
    ##########
  
  韓闔從太醫手中接過湯藥,從中舀了一勺送到韓信嘴邊,道:“父王,喝藥了。”
  
  韓信緊閉的眼睛微微睜開,又輕嘆一聲張嘴將湯藥汲進了嘴裡,一碗湯藥餵完,韓闔又以濕毛巾拭去韓信嘴角的殘餘的藥汁,然後低聲說道:“父王,程黑將軍派人來報,說是楚軍已經開始渡河了。”
  
  “是嗎?”韓信微微蹙眉,低低的卻又冷冷的說道,“項莊還真是賊性不改,當年在梅山淮水之時,他就好險中求勝,沒想到十幾年過去了,還是這個脾氣,那麼這次,寡人說不得就要給他個永世難忘的教訓了,哼。”
  
  “教訓?”韓闔道,“項莊這次只怕是死定了。”
  
  “那也未必。”韓信微微搖頭道,“楚軍畢竟都是騎兵,項莊一旦發現情形不對,只是一味逃命的話,我們還真追之不上。”說罷,一陣睏意襲來,韓信便再次陷入了昏睡,韓闔替韓信蓋好被,便躡手躡腳地退出了大帳。
  
    ##########
  
  半刻鐘後,大約三千楚軍騎兵踏上了淄水西岸。
  
  不過,留在淄水東岸的楚軍騎兵還要多得多,所以此時還不是半渡而擊的最佳時機。
  
  就在程黑、趙夕、許卿、呂章他們以為楚軍還會繼續渡河時,情況卻發生了變化,淄水東岸的楚軍騎兵忽然間勒轉馬頭,浩浩蕩蕩地向著淄水上游去了,而已經渡河的那幾千楚軍騎兵也離開了河岸,開始向著齊軍大營逼了過來。
  
  “怎麼回事?”程黑霎時蹙緊了眉頭,道,“楚軍怎麼不渡河了?”
  
  趙夕也是滿臉的困惑,指著正向大營逼近的那幾千楚軍騎兵喝道:“還有,這幾千楚軍騎兵想幹什麼?難不成他們想來衝擊大營?”
  
  區區幾千騎兵也敢來衝擊大營?找死呢吧? !
  
  話音方落,那幾千楚騎卻忽然轉向,浩浩蕩蕩地馳向了北方,離開齊軍大營足有四五里遠時,這幾千楚軍騎兵才終於停了下來,然後就那樣守在了那裡,既不靠近也不遠離,這種情形,讓人情不自禁地聯想到狩獵的狼群。
  
  狼群狩獵時,就會一直遊蕩在獵物的四周,等待獵物犯困,當獵物體力不支或者放鬆警惕時,遊蕩在四周的狼群就會突然間猛撲上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獵物撕成碎片。
  
  “快看,你們快看!”許卿手指前方,突然大叫起來,“東岸的楚軍又開始渡河了!”
  
  程黑、趙夕、呂章急順著許卿手指的方嚮往前看,只見滯留在淄水東岸的楚軍騎兵再次停了下來,然後在不遠處再次開始了渡河。
  
  “呃,楚軍這是幹嗎?”呂章愕然道,“渡個河還這麼麻煩?”
  
  趙夕也不解地道:“就是,左右都是渡河,幹嗎不在同一個地方渡?
  
  “蠢貨,楚軍這是分頭渡河!”話音方落,婁敬已經急匆匆地登上瞭望台,喘息道,“這樣一來,我軍就無法半渡而擊了,厲害,厲害哪!”程黑四將也都是沙場宿將,讓婁敬這麼一說他們立刻就明白了,頓時間一個個全都變了臉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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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淄水東岸的小山包上,項莊、百里賢正相視大笑。
  
  “哈哈哈……”項莊撫掌大笑道,“齊軍不是想對咱們來個半渡而擊嗎?寡人看他們怎麼個半渡而擊法,子良,你這一手分頭渡河雖說簡單,卻實在讓人防不防勝,有句話怎麼說來著?越是簡單的計謀,才越是難以破解哪。”
  
  百里賢微微搖頭道:“大王,這個也得視情形而定。”
  
  的確,若不是楚軍都是騎兵,既便分頭渡河,也同樣會遭到齊軍的半渡而擊,現在楚軍都是騎兵,再來個多點分頭渡河,齊軍就防不勝防了,因為齊軍無法攆上、擊滅已經渡過淄水的楚騎,更無法封鎖整條淄水,阻止東岸的楚軍渡河。
  
  項莊拈了拈唇角反捲的鬍子,又道:“當年韓信擊魏,為防魏軍半渡而擊,先在蒲坂故設疑兵,然後才得以從陽夏悄悄渡河,可是現在,我軍卻在齊軍眼前公然渡河,韓信若是已經死了,那也就罷了,他若是還沒死,這會只怕也該氣個半死了,嘿嘿。”
  
  “氣個半死應該不至於。”百里賢搖了搖羽扇,淡然說道,“不過,齊軍半渡而擊的企圖卻肯定是落空了,臣倒要看看,韓信能設計出一個什麼樣的陷阱?除了半渡而擊,韓信又還能有什麼樣的後手呢?呵呵。”
  
  “只要全軍渡過了淄水,寡人還怕他個鳥?”項莊悶哼一聲,殺氣騰騰地道,“齊軍的兩條腿還能攆上我軍四條腿?到那時候,戰場主動權就落入我們手中了,戰還是不戰,就由咱們說了算了,就算打不過,總還跑得過吧?哼哼。”
  
    ##########
  
  程黑、趙夕、許卿、呂章因為意見不和,已經吵了起來,雖然韓信有過口諭,他不在時由前將軍程黑暫領全軍,但是趙夕、許卿還有呂章自恃戰功,並沒有把程黑放在眼裡,因而不怎麼買程黑的帳。
  
  “趙夕,你敢不遵某的號令?”
  
  “程大疤瘌,你這是亂命,老子聽你個鳥!”
  
  “放屁,半渡而擊已無可能,此時最要緊的就是阻止楚軍渡河,你若再不出兵封鎖淄水西岸,可別怪老子翻臉不認人了!”
  
  “扯蛋,渡過淄水的楚軍才幾千騎,還不到出擊的時候!”
  
  “喂喂,我說你們兩個還是別吵了,都給老子閉嘴!”
  
  “姓許的,你他娘的別在這裡跟老子充大頭蒜!”
  
  程黑四將吵得厲害,婁敬苦苦相勸卻根本沒用,不得不說,韓信用兵是真厲害,可在用人方面卻實在讓人不敢恭維,此時此刻,韓信不善用人的惡果便徹底地顯現了出來,程黑四將互不服氣,互不買帳,婁敬又是文官,也是毫無辦法。
  
  一句話,韓信在時,齊軍就是個完整的整體,可是一旦韓信不在,那麼齊軍立刻就成了一盤散沙了。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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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2
發表於 2021-12-7 00:26:06 |只看該作者
第381章 驚退
  
  韓信在韓闞、韓闔的攙扶下坐了起來,婁敬趕緊拿來一方軟墊墊在了韓信背後,韓信靠著軟墊,這才抬頭望向跪在榻前的程黑、趙夕、許卿、呂章四將,語氣幽幽地問道:“這麼說,楚軍已經渡過淄水了?”
  
  程黑聞言一顫,慘然道:“大王,末將無能。”
  
  趙夕也是羞愧滿面,道:“大王,請治臣罪!”
  
  許卿、呂章也同時拱手,紛紛向韓信請求責罰。
  
  邊上,婁敬卻是愁眉深鎖,相比眼前這場戰事,他更加擔心韓信的安危,公孫太醫可是跟他說過,大王可受不得半點刺jī,眼見得詐死之計失敗,楚軍全師渡過淄水,齊軍已經陷入了危境,大王他又怎麼可能不受刺jī?
  
  韓信皺了皺眉,不耐煩道:“寡人想知道過程。”
  
  程黑便硬著頭皮將楚軍多點分頭渡河的過程原原本本地說了。
  
  “原來如此。”韓信點了點頭,嘆息道,“楚軍如此簡單便破解了寡人的詐死之計,倒真有些出乎寡人的預料。”說此一頓,韓信又對程黑四將說道,“此事倒也怪不得你們,既便是寡人,只怕也同樣無法阻止楚軍渡河,都起來吧。 ”
  
  “謝大王。”程黑、趙夕、許卿、呂章相繼起身。
  
  韓信喘了口氣,又向韓闞、韓闔道:“闞兒、闔兒,替為父更衣。”
  
  韓闞生性憨厚,喏了一聲就要上前,卻被韓闔一把攔住了,韓闔伸手攔住韓闞,神情惶急地問韓信道:“父王,你這是要?”
  
  婁敬也憂急不己道:“大王,您箭瘡未逾,可不能​​上陣哪?”
  
  “亞相,你還有別的辦法呢?”韓信笑笑說道,“楚軍已經全師渡過淄水,寡人若再不露面,項莊小兒就該知道寡人定是身受重傷了!”
  
  晌午時分,項莊跨騎著烏雅馬,在百里賢、晉襄、呼延以及數百羽林衛的簇擁下緩緩馳上了齊軍大營東北角的小山包,站在小山包上,正好可以居高臨下將齊軍大營的情形盡收眼底,此時此刻齊軍大營裡的騷亂早就已經平息了。
  
  呼延甕聲甕氣地對晉襄說道:“齊軍的騷亂果然是假的。”
  
  晉襄點了點頭,低聲附和道:“沒想到這果然是個陷阱。”
  
  項莊微微一笑,以手中馬鞭遙指前方的齊軍大營,側頭問百里賢道:“子良看來齊軍的騷亂的確是假的,那麼你說,韓信究竟是生還是死? ”
  
  百里賢揚起羽扇遮擋著正午刺眼的陽光,若有所思道:“韓信是生還是死,大王很快就會知道子,如果韓信沒死,那麼齊軍很快就會出營應戰了,如果韓信已經死了,那麼齊軍十有八九就會龜縮不出,坐等咱們去強攻。”
  
  齊軍大營中軍大帳。
  
  韓闔沉吟了片刻,忽然對韓信說道:“父王,你剛才說,如果你再不露面,項莊就該知道你已經身受重傷了,對嗎?”
  
  韓信微微領首,說道:“沒錯。”
  
  韓闔微微一笑,又道:“既然如此,父王為什麼不再來一次誘敵?”
  
  “再來一次誘敵?”韓信目光柔和地望著韓闔問道,“怎麼誘敵?”
  
  韓闔道:“父王若不露面,項莊就會知道你已經身受重傷,那麼項莊就必定會催動大軍前來強攻我軍大營,我軍正好據營堅守,憑藉堅固的營防消耗楚軍的銳氣以及兵力,這豈不是要比野戰的勝算更大?”
  
  韓信微微搖頭,嘆道:“闔兒,你還嫩啊。”
  
  小山包上晉襄策馬上前對項莊說道:“大王,齊軍直到現在都還沒啥動靜,看來韓信多半已經死了,既便不死也就剩一口氣了,眼下齊軍肯定是人心浮動、軍心渙散,不如即刻發動正面強攻,一鼓作氣打垮他們吧?”
  
  “正面強攻?”項莊擺了擺手淡然道,“為什麼要強攻?”
  
  “不強攻?”晉襄愕然道“咱們渡過淄水,不就是為了打垮齊軍麼?”
  
  “打垮齊軍也無需強攻呀。”項莊不以為然“假如韓信真死了,眼前這十萬齊國大軍不過就是一群土雞瓦犬,寡人有的是辦法收拾他們,又何必急於一時?”
  
  “可是,可是……”晉襄撓了撓頭,低聲道,“咱們的軍糧已經不多了。”
  
  “軍糧不足那就宰了騾馬燉野菜吃!”項莊道,“寡人寧可宰殺戰馬充當軍糧,也絕不會拿將士們的性命去冒險!”此次出征,驍騎軍可是帶了足足兩萬頭騾馬,若真宰了燉上野菜充當軍糧,差不多也夠支撐一段時間了。
  
  齊軍大營,中軍大帳,
  
  韓信嘆了口氣,說道:“楚軍耗不起,可咱們更耗不起哪,為今之計,只有寡人公然露面給項莊施加壓力,或許還能夠驚退楚軍,否則,局勢危矣!”
  
  婁敬默然點頭,除了大王公開露面,好像真沒有別的辦法了。
  
  韓信費力地舉起雙手,向韓闞、韓闔道:“來,替為父更衣。”
  
  小山包上,項莊勒馬回頭,招呼百里賢道:“子良,我們回吧。”
  
  百里賢點子點頭,正欲放下搭在額頭上的羽扇時,忽然間目光一凝,似乎是發現了什麼異常情況,項莊頓時心頭一跳,不等他再次勒轉馬頭,身後就已經響起了低沉的號角聲,這是……齊軍的號角?
  
  勒馬回頭,齊軍大營果然有了動靜。
  
  一隊隊的齊軍正從各處營帳裡洶湧而出,向著轅門方向集結。
  
  轅門開處,一隊隊的齊軍鐵甲猶如鋼鐵洪流洶湧而出,緊隨重甲武卒身後湧出大營的則是一隊隊的輕兵死士,還有一隊隊的弓箭手、飛矛手,甚至還有少量的騎兵,不過,最讓項莊感到吃驚的,還是那一桿紫色的齊王大毒!
  
  齊王大素,竟然是韓信的齊王大素,韓信他沒死? !
  
  幾乎是同時,百里賢也側頭往項莊望來,眸子裡也盡是凝重之色。
  
  晉襄更是低低地驚叫了起來:“韓信的齊王大纛?不,這不可能!”
  
  話音未落,一架高高的望車已經從齊軍陣中緩緩升起,那桿紫色的齊王大纛也隨著望車升向了更高處,項莊手搭涼篷往前望去,只見高聳的望車上赫然站著一個熟悉的身影,一襲白袍,外罩紫色大氅,韓信,除了韓信還能有誰? !
  
  “這是怎麼回事?”這一刻,項莊也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韓信中了由淵三箭,尤其是背心要害那一箭,絕對是致命的一箭,可是現在,韓信又活生生地出現在了戰場上,難道說,昨天在黃龍蕩被由淵射殺的只是個冒牌貨?
  
  百里賢緩緩放下羽扇,沉聲道:“大王,也許這個才是假的!”
  
  項莊輕輕領首,眸子裡忽然間綻起了莫名的凶光,獰聲道:“是真是假,試一試不就知道了?”說此一頓,項莊又回頭喝令晉襄道,“號令,左營左部、右營前部採用切削戰術從左右兩翼夾擊齊軍,右營前部從正面牽制!”
  
  “喏!”晉襄轟然應喏,遂即催馬疾馳而去。
  
  片刻之後,淄水西岸便響起了楚軍的號角聲,綿綿不息的號角聲中,原本一簇一簇遊弋在齊軍大營四周的楚軍騎兵便如江河匯入大海般開始集結,不到半刻鐘,便匯聚成了兩個巨大的騎兵方陣。
  
  齊軍本陣,韓信正迎風“肅立”在高聳的望車上。
  
  看到韓信“安然無恙”地出現在望車上,齊軍將士頓時歡聲雷動、士氣大振,然而,只有距離韓信最近的禁衛軍才能夠清楚地看到,大王的情形其實並不好,不僅臉色灰敗,額角更是已經滲出了豆大的冷汗。
  
  韓信箭瘡未癒,沁入肺臟的毒素也未除盡,若不是曹窋很隱蔽地攙扶著,韓信很可能已經癱倒在地了。
  
  不遠處,站著滿臉憂色的婁敬,婁敬真的很擔心,擔心韓信會突然間死去,真要是出現了這種情形,那麼對於齊軍來說不啻於一場巨大的災難!
  
  雖然側對著婁敬,韓信卻似乎猜到了婁敬心中的擔心,低聲說道:“亞相,你是不是擔心寡人會突然暴斃呀?呵呵,其實你多慮了,寡人的身體寡人自己清楚,背心那一箭的確對寡人造成了重創,但是三兩年內,寡人還死不了。
  
  婁敬慌忙道:“大王春秋正盛,定能長命百歲。”
  
  “百歲?”韓信微笑道,“那寡人不成太公了?”
  
  話音未落,四周忽然間響起了楚軍的號角聲,原本散佈在齊軍大營四周的楚軍遊騎迅速開始集結,短短不到半刻鐘的時間,楚軍騎兵便匯聚成了兩個巨大的騎兵方陣,遂即兩隊騎兵從大陣中分出,從左右兩翼向著齊軍碾壓了過來。
  
  婁敬嘆了口氣,說道:“大王,楚軍開始進攻了。”
  
  “不。”韓信微微擺手,道,“項莊不過是在試探而已。”
  
  說此一頓,韓信又吩咐曹窋道:“傳令,左軍左營、右軍右營正面出擊,纏住迂迴兩翼的楚軍騎兵,左軍弓營、右軍弓營全力壓制敵軍的騎射,左軍前營、右軍前營全速向前,然後反捲兩翼,給寡人吃掉這兩支楚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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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3
發表於 2021-12-7 00:26:18 |只看該作者
第382章 真是韓信

  “殺……”
  
  百里茂眉目猙獰,將手中的橫刀奮力舉向頭前,一邊催馬飛奔一邊仰天長嗥。
  
  百里茂身後,一千精騎如影隨形、誓死相從,騎軍將士們揮舞著環首刀,猶如野獸般咆哮著、怒吼著,盡情地渲洩著躁動、狂暴的情緒。
  
  馬頭攢動,鐵蹄翻騰,大地正如潮水般倒退,黑壓壓的齊軍正從前方洶湧而來,兩軍相距還有百來步,密集如蝗的箭矢便已經從前方虛空呼嘯而下,百里茂猛然一個擰身,雙手抱著馬頸將長大的身軀躲到了馬腹右側。
  
  齊軍長弓相較楚軍騎弓有著明顯的射程優勢,所以這第一波箭雨,只能生生承受!
  
  下一刻,百里茂胯下的戰馬陡然無比淒厲地慘嘶起來,它的左肋、左臀還有左後腿上已經分別中箭,箭頭扎入皮肉足有數寸深,巨大的疼痛之下,戰馬頓時變得狂暴異常,開始了瘋狂的加速,馱著百里茂向著前方疾馳而去。
  
  百里茂身後,兩千精騎頓時一片人仰馬翻。
  
  輕騎兵終究不是重騎兵,單薄的皮甲不可能抵擋長弓的拋射,而且,並不是每個騎兵將士都能有百里茂那樣的騎術,霎那之間,騎兵將士紛紛中箭墜馬,摔得頸斷骨折,倒霉的更是被後續跟進的騎兵踩踏成了碎肉血泥。
  
    ##########
  
  小山包上,項莊的臉肌輕微地抽搐了兩下。
  
  輕騎兵的優勢是機動性強,來去如風,迅捷如電,令人防不勝防,可一旦跟步兵正面交鋒,輕騎兵的優勢立刻就蕩然無存了,遠射吧,騎弓的射程不及長弓,若近戰,輕騎兵的衝擊力也是差強人意,遠遠無法與重騎兵相提並論。
  
  現在,兩軍還沒接觸,楚軍騎兵就吃了個小虧。
  
  值得慶幸的是,齊軍並沒有攜帶笨重的床弩出擊,若不然,前去試探的這兩支騎兵很可能會被齊軍殺得片甲不留!
  
    ##########
  
  望車上,婁敬憂心沖沖地道:“楚軍又是​​這套反覆衝鋒的剝皮戰術。”
  
  淮南之戰時,齊軍就吃過楚軍這種戰術的大虧,現在楚軍又來這一手。
  
  “同樣的戰術再使用第二次,就不可能再有什麼效果了。”韓信冷冷一哂,然後回頭對曹窋下達了一系列的命令,遂即望車上相繼升起了各色令旗,在令旗的引導下,齊軍開始了一系列令人眼花繚亂的變陣。
  
  諸將忽然發覺,韓信的氣色已經明顯好轉,甚至都不需要曹窋攙扶了。
  
  有此發現之後,諸將便紛紛向站在韓信身後的公羊太醫投以欽佩的眼神,公羊太醫的眸子深處卻隱藏著一絲濃濃的憂色,這是金針施穴術開始發揮作用了,不過,金針施穴只能讓大王維持很短的時間,而且後患無窮。
  
    ##########
  
  小山包上,項莊驚咦了聲,說道:“齊軍這是在幹嗎?”
  
  百里賢也蹙緊了眉頭,不解地道:“看不明白,看不明白哪。”
  
  齊軍這一系列讓人眼花繚亂的變陣,的確讓人看不明白,尤其是從主陣中分離出來的那兩個重甲武卒方陣,孤伶伶地懸在那裡,就不怕被人包了圓?
  
  “壞了,要糟!”項莊的困惑只有片刻,很快就意識到了危險。
  
  齊軍那看似雜亂無章的變陣,其實只有一個目的,就是引誘出擊的兩支楚軍騎兵按照齊軍設定的路線向前衝鋒,將楚軍騎兵一步步地引向那兩個孤懸的重甲武卒方陣,最後,那兩個孤懸的重甲武卒方陣將會成功地阻斷楚軍騎兵的迴轉路線!
  
  “韓信,真是韓信!”項莊猛然回頭,吩咐晉襄道,“快,鳴金退兵!”
  
  “大王,只怕來不及了。”百里賢放下羽扇,低聲嘆道,“已經退不回來了。”
  
  “韓信,不愧是韓信!”項莊心頭凜然,這一下變起倉促,他竟有些措手不及,這還是以騎兵對步兵,若是雙方對調,換成楚軍是步兵,齊軍是騎兵,那還得了?念及此,項莊忽然間有些感慨,畢書能在淮南跟韓信打成平手,還真不容易。
  
    ##########
  
  “迴轉,迴轉……”
  
  百里茂一邊奮力揮舞著手中的橫刀,一邊仰天長嗥。
  
  眼看著就要與前方的齊軍重甲迎頭相撞了,百里茂陡然狠狠一勒胯下坐騎的馬韁,胯下坐騎昂首悲嘶一聲,微微變向、馳向了左前方,在百里茂的引導下,左翼的楚軍精騎紛紛勒轉馬頭,向著齊軍重甲的左翼疾馳而去。
  
  輕騎兵不是重騎兵,重騎兵無堅不摧,可以從正面強行突擊,輕騎兵卻不行,輕騎兵得反覆回轉衝鋒,就如同剝洋蔥般,一層層地剝掉敵軍的步兵陣形,待敵軍心浮動,再發起最後的攻擊,一舉打垮敵軍!
  
  洶湧向前的楚軍騎兵突然轉向,幾乎是貼著齊軍重甲的正面切了過去。
  
  “嗷……哈!”百里茂再次仰天咆哮,手中橫刀打了個旋然後向前高高擎起。
  
  尾隨百里茂身後的楚軍精騎便紛紛綽刀回鞘、擎出了騎弓,下一刻,密集的箭雨已經越過前排重甲的頭頂,飛蝗般射向了後排的齊軍弓箭手,霎那間,齊軍陣中便響起了綿綿不息的哀嚎聲,正在挽弓放箭的齊軍弓箭手便一排排地倒了下來。
  
  齊軍長弓雖然擁有射程優勢,可一旦讓驍騎軍迫近到了騎弓的射程之內,那局面基本上就是一邊倒的屠殺了,驍騎軍是從老兵中的選拔而來的,都是精銳中的精銳,不說個個都是神射手,卻也絕不是臨時募集的農夫弓箭手能比的。
  
  十枝箭射完,齊軍後陣的弓箭手便倒下了大半!
  
  “哈哈哈……”百里茂仰天大笑三聲,正欲帶著麾下精騎迴轉衝鋒,再次以飛矛殺傷前排的齊軍重甲時,異變陡生,一支楚軍重甲突然從右前方衝殺出來,頓時間與左側齊軍形成了兩面夾擊之勢,如此一來,楚軍就無法再行迴轉了!
  
  單人獨騎迴轉很容易,甚至可以勒馬止步、原地掉頭,但是大隊騎兵的迴轉就不那麼容易了,那得需要很大的迴轉餘地,此時此刻,楚軍騎兵如果強行迴轉的話,則難免會跟右前方的齊軍重甲迎頭相撞,那將會是一場災難!
  
  “衝過去,衝過去,殺殺殺……”百里茂霎間有了決定,迴轉已無可能,原地掉頭更是天方夜譚,為今之計,只有趁兩側齊軍還沒有合攏之前,從他們中間的縫隙裡衝過去,唯其如此,或許還有一線生機。
  
    ##########
  
  韓信冷冷一笑,說道:“進了此陣就別想走了,給寡人留下吧!”
  
  說此一頓,韓信又回頭向曹窋下達了一系列的命令,霎那之間,齊軍再次變陣,一下就將兩支楚軍騎兵裹了進去。
  
    ##########
  
  項莊霎時目露凶光,獰聲道:“任你千變萬化,我只往一處去!”
  
  說此一頓,項莊又霍然回頭,厲聲喝道:“大纛傳令,左營左部、右營左部全力往東突圍,晉襄、呼延,各率五千精騎,向西接應!”
  
  “喏!”晉襄、呼延轟然應喏,領命去了。
  
    ##########
  
  “擋我者死!”百里茂暴喝一聲,反手就是一刀。
  
  試圖從側面偷襲百里茂的那個齊軍司馬頓時無比慘烈地哀嚎起來。
  
  下一刻,齊軍司馬腹部的鱗甲連同整個腹部便從中間完全綻裂,鮮血飛濺的同時,更有一截截的腸子從綻裂的腹腔裡溢將出來。
  
  百里茂正欲繼續向前突進時,胯下戰馬卻忽然悲嘶一聲仆倒在地。
  
  幾乎是在百里茂的戰馬被絆倒的同時,六七枝長戟已經從四面八方疾刺而至,百里茂狼嚎一聲,橫刀猛然一個點地,健碩的身軀頓時騰空而起,下一刻,四枝長戟幾乎是貼著他腹部劃過,鋒利的十字橫刃一下就掛開了他的腹甲。
  
  百里茂借勢一個翻滾,正欲彈身而起時,十幾枝長戟交匯成一張大網,已經劈頭蓋臉地壓了下來,此時再想躲開已經是來不及了,百里茂只得大吼一聲舉刀硬架,刀戟相交,百里茂頓時悶哼一聲單膝跪倒在了沙場上。
  
  百里茂終究也是血肉之軀,廝殺了這許久,體力已經接近極限了。
  
  “嗖嗖嗖……”不等百里茂掙脫十幾枝長戟交織成的牢籠,又有兩枝長矛穿過長戟牢籠的縫隙,照著百里茂胸腹要害惡狠狠地刺了過來,百里茂有心躲避,奈何被​​長戟牢籠鎮壓得死死的,根本就動彈不得。
  
  眼看著百里茂就要喪命在亂軍之中,一枝長戟忽然間打著轉呼嘯而來,正在全力鎮壓百里茂的十幾名齊軍猝不及防,頓時被打翻了七八個,身上的壓力一輕,百里茂終於怒吼一聲騰身而起,又於間不容髮之際躲過了刺向胸腹要害的兩枝長矛。
  
  急抬頭看時,呼延已經拍馬殺到,厲聲大吼道:“子明,上馬!”
  
  百里茂一個騰身翻上呼延的戰馬,再回頭看時,只見身後隨行的騎兵已經只剩寥寥百餘騎了,一千精騎,竟然就剩這百來騎了。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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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3章 結盟

  百里茂灰頭土臉地來到了項莊面前,羞愧得幾乎連頭都抬不起來,出擊的兩千精騎,能夠活著衝出來的還不到五百騎,這一仗,楚軍輸慘了!
  
  “大王,臣有愧!大哥,小弟給百里氏丟臉了!”百里茂嗚咽兩聲,突然反手一刀往自己脖子上抹去,吃了這麼大的敗仗,丟了這麼大的人,就算大王不責罰他,就算大哥不責怪他,他也是沒臉再活在這個世上了,太丟份了。
  
  “二弟住手!”百里賢急忙阻止,項莊卻直接拔刀將百里茂手中的橫刀挑飛了去,這十幾年來,項莊的武藝雖說沒什麼進步,跟呼延、高初、晉襄他們單條估計是不成了,可要挑飛百里茂手中的橫刀卻還是綽綽有餘。
  
  “子明!”項莊喝道,“寡人錯看你了。”
  
  百里賢也道:“自戕乃是懦夫行徑,二弟你讓大哥好生失望。”
  
  “大哥……”百里茂僕地跪倒在地,嗷嗷大哭起來,他是真的傷心。
  
  “子明,勝敗乃是兵家常事,這次敗了,下次再贏回來便是,可你若是自殺了,那就永遠沒有贏回來的機會了!”項莊拍了拍百里茂的肩背,又道,“更何況,今天你沒輸,你雖然折了小兩千人馬,可對面的齊軍死傷更多。”
  
  有一句話項莊沒說出來,這兩千騎兵其實一開始就是用來犧牲的。
  
  在韓信生死不知、真假不明的情形下,貿然投入全部兵力與齊軍決戰無疑是不智的,可要讓項莊就這樣放棄,卻又實在心有不甘,於是,出動少量騎兵向齊軍發動試探性的攻擊就成了唯一的選擇,這叫以最小的代價博取最大的利益。
  
  如果齊軍反應遲鈍,應變不當,那就說​​明站在望車上的那個韓信是假的,屆時項莊就會毫不猶豫地投入全部兵力與敵決戰,不過,現在的事實證明,對面那傢伙的確就是韓信,若不是韓信,又豈能一口吃掉自己小兩千騎兵?
  
  不過這話是不能當眾說出來的,犧牲部曲從來都是兵家大忌。
  
  當下項莊又道:“子明,從現在起,你便是寡人的羽林中郎將,倖存下來的將士全都爵升一級,賞金十兩,陣亡將士一律按最高規格發放憮卹金! ”
  
  “謝我王!”百里茂又是羞愧,又是感激,當下翻身拜倒。
  
  “謝我王!”百里茂身後,倖存下來的數百將士齊齊拜倒,這一刻,他們直恨不得替項莊上刀山、下油鍋,直恨不得把自己的一切都獻給大楚。
  
  當下項莊又道:“大纛傳令,全軍後退,我們去狄縣。”
  
  既然韓信沒死,這一仗就沒得打了,項莊可不認為憑著兩萬騎兵就能滅掉齊國。
  
  別的因素先不考慮,單是軍糧供應就是個問題,要知道此次出征,楚軍就沒攜帶什麼軍糧,自進入齊地之後便一直靠劫掠在維持,現在臨淄附近能搶的糧食已經基本搶光,剩下的也都藏在幾個大城裡,楚軍卻是搶不到了,沒糧食,這仗怎麼打?
  
  在另一個時空裡,蒙古大將哲別倒是有過憑藉兩萬騎兵長途轉戰幾千里,沿途滅國上百的輝煌記錄,可被哲別滅的都是巴掌大的斯拉夫公國,兵不過百、民不滿千,那能跟韓信統治下的齊國相比嗎?
  
  所以,還是趁早走人!
  
    ##########
  
  望著黑壓壓的楚軍騎兵潮水般洶湧而去,韓信終於長長地舒了口氣。
  
  下一刻,一股沁入骨髓的寒意忽然襲來,韓信臉上的血色霎那間消褪得一乾二淨,取而代之,卻是前所未有的灰敗之色。
  
  曹窋也在霎那間變了臉色,大王原本幾乎已經能夠自己站立,可是現在,卻幾乎是靠著他的提溜才能勉強站住,當下曹窋回頭大吼道:“太醫,老公羊?!”
  
  公羊太醫急上前來時,韓信已經陷入了半昏迷的狀態,一邊拉著婁敬的手,一邊斷斷續續地叮囑婁敬道:“亞相,楚軍新退,千萬記得追殺一陣子,如若不然,項莊很可能反而會起疑心,到時候楚軍再兜頭殺回來,那就大事休矣……”
  
  “大王放心。”婁敬連連點頭道,“臣這便安排……”
  
  韓信這才幽幽嘆息一聲,頭一歪陷入了無盡的黑暗中。
  
  韓闔兩步上前,劈胸揪住公羊太醫的衣襟,喝問道:“老公羊,父王還有救嗎?”
  
  公羊太醫額頭上已經冒出了豆大的冷汗,一邊擦拭著冷汗一邊說道:“臣盡力,公子請放心,臣一定會全力救治大王。”
  
  “哼!”韓闔這才鬆開了公羊太醫的衣襟,冷森森地道,“父王若有個好歹,本公子定不饒你!”說此一頓,韓闔又轉身回頭對婁敬道, “亞相,本公子欲親領大軍追擊楚軍,請借父王大纛一用。”
  
    ##########
  
  臨淄通往狄縣的馳道上,楚軍正浩浩蕩蕩地向西行軍。
  
  萬軍之中,項莊騎著烏騅馬,正不緊不慢地向前行進,走著走著項莊的濃眉忽然間蹙緊了,回頭問百里賢道:“子良,寡人總覺得事情有些不對。”
  
  百里賢有一下沒一下地搖著羽扇,笑問道:“大王覺得哪裡不對?”
  
  項莊若有所思道:“那日在黃龍蕩,與寡人晤面的韓信應該是真的,天下之大,與韓信長相相似的人也許有,可韓信身上的那種王者之氣,哦不對,就是常年養尊處優所養成的那種頤指氣使的精氣神,卻是別人冒充不來的。”
  
  百里賢點了點頭,若有所思道:“可今天出現在兩軍陣前的,也定是韓信無疑。”
  
  項莊摸了摸下巴,忽然說道:“那麼,有沒有這樣一種可能,黃龍蕩與寡人會晤的就是韓信本人,不過他並沒有死在由淵箭下,而只是受了重傷,今天,他則是強行支撐著在指揮大軍作戰,其用意不過是為了嚇退我們。”
  
  百里賢手中輕搖的羽扇為之一頓,道:“大王是說,韓信已經命在旦夕?”
  
  “這只是寡人的猜測。”項莊搖了搖頭,又道,“看看吧,再過片刻斷後的斥候騎兵就該有消息傳回來了,如果齊軍縮回臨淄並沒有來追,那就說明韓信的確是危在旦夕了,可如果齊軍大舉來追,則韓信多半沒什麼大礙。”
  
  話音方落,一騎快馬已經從後方飛馳而來。
  
  及至近前,馬背上的騎兵狠狠一勒馬韁,胯下坐騎頓時長嘶一聲人立而起,前蹄在空中一連幾個踢騰,再落地時已經硬生生止住了前沖之勢,當下那騎兵拱手作揖道:“大王,齊國大軍追上來了。”
  
  “真追上來了?”項莊皺眉道,“有沒有看到齊王大纛?”
  
  “有。”騎兵不假思索地道,“齊王大纛在前,各軍尾隨其後,往這邊來了!”
  
  “唉。”項莊嘆了口氣,回頭對百里賢說道,“看來韓信應該沒什麼大礙,可惜了,這麼好的機會都沒能射殺韓信,可惜了。”
  
  百里賢微笑搖頭,道:“大王也大可不必氣餒,韓信乃是一代兵家,又豈是這麼容易對付的?再說此次出征,咱們的目標早已經圓滿達成,齊國吞併趙國的野心受挫,咱們大楚說不定就要增添一個盟友了。”
  
  項莊欣然點頭道:“算算時間,上大夫差不多也該到邯鄲了,但願他真能說服趙國君臣與我大楚結盟。”
  
    ##########
  
  劉邦最近的心情很不好,呂氏這個最大的隱患雖然消除了,可劉邦發現他還是無法隨心所欲地實現他的意志,就說冊立太子一事,按劉邦的本意自然是想冊立劉如意為太子,可蕭何、周勃、白墨等大臣卻全都支持劉恆。
  
  再加上有呂台的遺言,劉邦也不能不有所顧忌。
  
  剛剛戚夫人又在劉邦面前哭訴了一番,這讓劉邦很有些心煩意亂,這會正一個人躲在永延殿裡喝悶酒,讓劉邦心煩的事情不止一樁,相比太子之爭,劉邦對另一件事更加的耿耿於懷,這件事就是,趙國居然跟楚國結盟了!
  
  這事還得從一個多月前說起,一個多月前,韓信親率十萬大軍攻伐趙國,趙國也曾遣使向劉邦求救,不過那時劉邦忙於清理呂氏勢力,根本就顧不上,只是寫了封親筆信派人給韓信送去,結果好像也沒發揮什麼作用。
  
  自從請封假齊王之後,韓信就不怎麼聽他劉邦的招呼了。
  
  然後,項莊卻出人意料地出了兵,而且還真的救了趙國!
  
  接著,楚國便和趙國結成同盟了,據說楚國還給了趙國不少好處。
  
  剛聽​​到這個消息時,劉邦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這怎麼可能?上一代趙王張耳可是他劉邦的心腹,趙國可以說是劉邦一手扶持起來的,當今趙王張敖更是他劉邦的女婿,有這兩層關係,趙國又怎麼會背叛大漢去跟楚國結盟?
  
  此時此刻,劉邦真的很想問問許負,天象是不是已經起了變化?他劉邦的帝星還像原來那樣璀燦奪目,還像原來那樣眾望所歸?不過很遺憾,自從十多年前離開咸陽之後,許負便銷聲匿跡了,直到今天劉邦都再沒有聽說過她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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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4章 凱旋大道

  秭陵城北新修了一條大道
    
  這條大道寬一百步(150米),長十里,整條大道以大青石鋪面,兩側還種了大量的花卉、巨木,團花錦族、美奐美崙,大道一端連著秭陵城北的武威門,一端則連著烏江邊的碼頭,在大道北端還蓋了座巨大的牌樓,上書“凱旋大道”四字.
    
  如果項莊看見了一定會哭笑不得,他也就無意中跟項他說起過盛唐長安城的朱雀大街以及法國的凱旋門,結果項他就給他整了條凱旋大道。
    
  不過,通過這條凱旋大道,已經可以一窺楚國強大的經濟實力了。
    
  整條大道耗時僅僅三個月,差不多就是項莊帶著驍騎軍離開秭陵的同時,凱旋大道就正式開工了,為了修建凱旋大道,項他足足招募了兩萬多工匠以及十幾萬民夫,還斥重金購買了數以百萬計的大青石。
    
  這也算是一項巨大的工程了,卻幾乎無損楚國的國力、民力。
    
  原因只有一個,那就是楚國的經濟實力已經膨脹到了一個讓人無法想像的高度,甚至連項莊這個始作俑者,也絕對想像不出來。
    
  在史學界有這樣一種觀點,認為在唐宋之前的華夏,由於生產力低下,根本就不具備大規模發展工商業的條件,因為工商業的發展必然會導致壯​​勞力脫產,壯勞力脫產再加上生產力低下,就必然會導致糧食減產,從而導致嚴重的飢荒。
    
  商鞍就是出於這樣的考慮,才制定了重農抑商的國策,並且延續近千年!
    
  事實上,商鞍的擔心完全是多餘的,後世的追隨者更是邯鄲學步、固步自封。
    
  工商業的發展的確會導致壯勞力向工商業領域流動,因為做工似乎來錢更快,這就必然會導致農夫的減少以及糧食的減產但這只是暫時的,因為市場會進行自行調節,由於糧食的減少,必然就會導致糧價的提高糧價的提高必然就會促使手工業者回去種田!
    
  除了市場會對農夫、手工業者的數量進行自我調節外工商業的發展更能反過來促使生產力的快速發展。
    
  道理是明擺著的,當種田不再是為了維持自家溫飽,而變得有利可圖時,農夫就會想方設法去提高農田單產,農夫有了這種需求,鐵匠們就會想方設法提供更優質的農具要想提供更優質的農具,就得想方設法改善冶鐵工藝!
    
  這就形成了一種良性循環,最終工商業的發展不僅沒有導致糧食的短缺反而促進了生產力的快速發展,遺憾的是,古代華夏並沒有進入這樣的良性循環。
    
  但是在西方,卻進入了這種良性循環,正是由於工商業的發展才導致西方使用鐵器的時間比華夏早了整整一千年:而且在西方,羅馬帝國時期的工商業就已經非常繁榮了,卻也沒見羅馬帝國因此而發生大規模的飢荒!
    
  由此可見工商業的發展並不會導致飢荒,反而會促進生產力的快速發展。
    
  不過由於項莊的穿越如今的楚國卻走入了良性循環,冶鐵、陶瓷、紡織、釀酒、造船等手工業篷勃發展,農業也有了極大發展,農具的改良使深耕成為可能,深耕技術的應用使農作物的單產有了極大提高,現在楚地的畝產已經超過了三石!
    
  工商業的發展,對楚國的經濟、文化、軍事等各方面產生了深刻的影響,其中影響最大的是華夏的年輕人,在真實的華夏歷史上,年輕人的理想就是學會文武藝,貨與帝王家,也就是說,當官拜將、封妻蔭子是年輕人唯一的理想。
    
  但是現在,情形卻有了根本性的變化,當官拜將仍是年輕人的最高理想,但務工、務農也不再是讓他們嗤之以鼻的選擇了,因為在楚國,商人、農夫以及工匠的地位並不低,只要你能在本行業幹得出色,同樣可以獲得爵位,成為顯赫貴族。
    
    .................
    
  剛剛修建好的凱旋大道兩側,此刻早已經是人山人海了。
    
  城外早已經是人山人海,城內卻還是不斷地有人湧出來,有峨冠博帶的書生,有勁裝短打的武士,有青衣短襖的工匠,更有穿著對襟糯裙的小娘子,有老嫗老翁,更有不計其數的小兒穿行在人群之中,熙熙攘攘、熱鬧非凡。
  
  今天,是大王和驍騎軍班師的黃道吉日。
    
  所有人都是各懷心思,老嫗、老翁大多是為了迎接自己的兒子,婦人卻是為了了迎接自己的男人,書生、武士則是為了一睹驍騎軍的風采,至於那些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小娘子,卻是為了從凱旋的驍騎軍將士中間找一個如意郎君.
    
  天軍還沒到,凱旋大道上就已經熱鬧得不行了.
    
  “王家阿嫗,您也來了?”問話的老翁神情恭敬,還用了您的尊稱。
    
  “我們家三狗子回來了,這不來接他麼?”答話的老嫗微微昂起了頭。
    
  “王家阿嫗,這次你們家三子怕是要爵升五大夫了吧?”老翁越發的恭敬了。
    
  “那還用說,昨兒個官差就上我們家說了,三狗子又立功了,趕明兒就得爵升一級,成五大夫了,對了,回頭還得把大門上的牌匾給換了。”
    
  “王家阿嫗,您可真是好福氣,生了這麼個好兒子.”
    
  “你家老四也不差,雖說還是個府兵,回頭立了功就成公士了。”
    
  “王家阿嫗,您看你們家三子至今未娶,不如把我們家二丫娶了吧?”
    
  “你家二丫?倒是好身板,幹活有把子力氣。”王家阿嫗有些心動,老人家在成為五大夫他娘之前,也是過慣了苦日子的,所以這觀念一下還轉不過來,總想著娶個身板結實的兒媳婦,家裡就能多個壯勞力。
    
  “呂家阿翁你就別想了,就你家二丫那模樣,三子能瞧得上?”很快就有另一個老頭兒跳出來攪局了,“王家阿嫗,我們家四丫頭奶大腰細模樣好,你家三子見了肯定喜歡,關鍵是四丫屁股大,將來一準生兒子。”
    
  “也是,得找個會生兒子的。”王家阿嫗便有些猶豫。
    
  呂家阿翁便不幹了,嚷嚷道:“曹家阿翁,你們家四丫頭不是定親了麼?”
    
  “誰說定親了,誰說定訂了?”曹家阿翁不高興道,“我們家大丫嫁了個農夫,二丫嫁了個工匠,三丫嫁了個商人,這回四丫怎麼也要找個將軍,王家阿嫗,要不就定了?不要你半分彩禮,老漢倒貼黃金二十兩做嫁妝,成不?”
    
  說話間,前方忽然間騷動起來,遂即前面口口傳過話來,大軍到了!
    
  王家阿嫗便有些著急,因為她人矮看不濤前方凱旋大道上的情形,曹家阿翁便將自個從家裡帶來的小板凳給了王家阿嫗,踏上小板凳,王家阿嫗終於看清了凱旋大道上的情形,果不其然,一隊兵甲森嚴的騎兵已經踏著整齊的馬步,緩緩開了過來。
    
  當先那騎身材健壯、高大,唇上短鬚濃密剛直,威儀非凡,身上披掛的黃金鎧甲在朝陽的照耀下更是閃閃發光,讓人竟無法正視,不消說,這肯定是楚王了,大道兩側圍觀的楚國民眾霎時間山呼海嘯般歡呼起來。
    
  緊隨楚王身後的,便是一隊隊驍騎軍將士了。
    
  將士們排成了一排排的橫隊,每隊五冇十騎,全都騎著神駿的高頭大馬,身上的鎧甲、頭上的頭盔,腰間的刀鞘還有腳上的馬靴全都擦得鋥光瓦亮,手中的騎槍、馬飾上的銅釘在太陽的照耀之下閃閃發光,將馬背上的騎士襯托得格外的氣宇軒昂。
    
  大道兩旁的小娘子們便紛紛尖叫起來,一個個全都激動得俏臉通紅,直恨不得現在就投懷送抱,找這些氣宇軒昂、前程似錦的騎士做她們的夫婿,有幾個原本就已經與驍騎軍將士相好的俏娘子更是追著馬隊往前跑,一邊連聲招呼心上人。
    
  不過,驍騎軍將士們卻矜持得很,對這一幕理也不理。
    
  本來就是,就憑他們驍騎軍騎士的尊貴身份,還有他們的爵位,找三五個漂亮女人那還不是易如反掌?只要他們願意,願意嫁給他們的俏娘子真能排出一道長隊。
    
  人群中,王家阿嫗終於找到了她的兒子,當即連連招手:“三狗子,狗子……”
    
  馬隊中,一名身材壯碩、氣宇軒昂的騎士聞聲回頭,見是老母,趕緊向將軍告了罪,然後脫離大隊來到了王家阿嫗跟前,翻身下馬問道:“阿母,您怎麼來了?”
    
  王家阿嫗看著英俊挺拔的兒子,直歡喜得眉花眼笑,叼叼了幾句才忽然想起正事來,當下指著不遠處,那幾個聚集在一起、正往這邊偷偷打量的小娘子說道:“三狗子,阿母給你說了門媳婦,就是那邊那個小娘子,長得最漂亮、屁股最大的那個。”
    
  三狗子順著阿母手指的方向看去,那幾個小娘子的俏臉立刻就紅了,不過一個個還是強忍著羞意向三狗子狂拋媚眼,三狗子一眼就看見了中間最漂亮、腰最細也是屁股最大的那個俏娘子,當下心花怒放地道:“成,就是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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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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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5章 厚積薄發

  項莊騎著烏騅馬,緩緩行進在凱旋大道上,心情是又驚又喜,三個多月前出征時這裡還只是普通的一條馳道,怎麼到齊地、淮南轉了一圈回來,就多出這麼一條寬逾百步、氣象萬千、猶如帝王大道般的輝煌大道來了?
  
  項莊身後,是鐵塔般壯實的晉襄和呼延,兩人落後項莊半個馬頭,本來這種時候他們是不想挨項莊太近的,不過凱旋大道兩側這麼多人,其中搞不好就會有各國派來的刺客,雖然大王武藝高強,可是明槍易躲、暗箭難防啊,小心為上不是。
  
  晉襄、呼延身後,才是百里賢、由淵、百里茂諸將,贏貞赫然也在其中,不過贏貞這會的心情是相當不爽的,因為她想跟項莊並排前行,接受大道兩側民眾的歡呼,不過項莊卻毫不猶豫地拒絕了她,顯然,項莊認為她沒這個資格。
  
  凱旋大道兩側的歡呼聲一浪高過一浪,項莊的情緒也被帶動了起來,他忽然間覺得修建這樣一條大道其實也是個不錯的主意,通過大道上的近乎閱兵式的遊行,不僅可以最大限度地提升國君的威望,更可以激發國民的自豪感和歸屬感。
  
  望著激動到忘乎所以的臣民,項莊忽然覺得,似乎有必要給秭陵修建一個大型的娛樂設施了,隨著楚地工商業的發展,百姓們的收入越來越高,生活越來越富足,絕大多數百姓已經擺脫了貧困,有男人在當兵的家庭甚至已經過上了優越的生活,秭陵城內的那些酒館、棋舍、琴坊、妓寨等設施已經越來越無法滿足他們的需求了。
  
  角鬥場,沒錯,就是角鬥場,是時候修建一座大型角鬥場了。
  
  在穿越之前,項莊曾經看過一部名叫《斯巴達克斯血與沙》的美劇,裡面那些血腥的鏡頭倒是沒怎麼觸動他,作為一名老兵,更殘酷、更真實、更血腥的場面他都見過,但是裡面的那些羅馬人在血腥面前流露出來的那種亢奮卻讓他有些觸動。
  
  毫無疑問,角鬥場的表演能夠極大地提升公民對於國家的歸屬感,更重要的是,能夠極大地振奮公民的血性,讓他們變得好鬥、嗜血,西方的羅馬為什麼會從一個小小的城邦最終膨脹為雄霸整個地中海的龐大帝國,並且延續千年之久?
  
  沒別的原因,就是因為羅馬人好鬥,嗜血,侵略成性!
  
  項莊已經改變了歷史,所以不希望華夏人重走老路,變成一個溫和、謙恭、忍讓的內斂民族,項莊希望華夏族變成一個好鬥,嗜血,擴張成性的民族,所以,有必要引入角鬥場競技場這樣的血腥娛樂,讓儒家的中庸、仁義之道失去生存的土壤。
  
  沿著凱旋大道遊行了一趟,接受了秭陵市民山呼海嘯般的歡呼,然後項莊又在武威門上發表了一通即興演說,惹得楚軍將士和大臣、百姓又是好一陣歡呼,當然,其中絕大多數人只是跟著起哄,聽見項莊演說的只有很小一部份。
  
  最後,驍騎軍解散,擁有不更以上爵位的貴族獲得了一個超長的假期,得以回家跟家人團聚,不更以下爵位的將士則散歸軍營,繼續接受最殘酷的訓練!項莊回宮後自然免不了要與諸多妃嬪、王子、公主共享天倫之樂。
  
  不過才第二天,項他就生拉硬拽著項莊來到了秭陵太倉。
  
  項莊吃驚地發現,太倉裡那些原本空空如也的地窖、糧囤這會居然全都被裝滿了,不僅如此,在原本西北角的空地上還額外修建了大量的地窖和糧囤,也就是說,現在秭陵太倉裡囤積的糧食已經遠遠不止一百萬石了!
  
  “子冀。”項莊吃聲道,“這裡有多少糧食?”
  
  項他伸出兩枚手指,微微有些得意地道:“兩百萬石!”
  
  “兩百萬石?!”項莊有些不敢相信地道,“哪來這許多糧食?”項莊不能不吃驚,雖說有秦夫人這個紅頂商人在替朝廷高價收購糧食,可那也得楚地有這麼多餘糧才行,要知道十幾年前剛開始變法時,楚地的糧食都還不夠吃啊。
  
  項他微微一笑,說道:“大王,您跟臣去看看就知道了。”
  
  當下項他領路,帶著項莊以及諸多文武大臣來到了秭陵郊外的一個村落。
  
  這只是一個小村莊,在山腳河畔的荒野上闢出了大約幾百畝(今市畝)水田,這會水田裡的稻穀已經收割完畢,卻長滿了一種綠油油的植物,項莊認識這種植物,幼苗時可以當疏菜食用,長成了再收割就是優質的牲畜飼糧。
  
  讓項莊尤其眼前一亮的是建在河邊的幾架水車。
  
  顯然,這幾架水車是用來從河中汲水灌溉這幾百畝水田的,作為穿越者,項莊當然認識水車,但是他可以發誓,絕對沒有跟任何人提起過水車,此前,他的精力更多地放在軍械的改良以及釀酒、造紙上,對農械的關注不多。
  
  項莊隱約記得,水車好像又叫孔明車,直到東漢末年才出現,可是現在,楚國卻提早四百年用上了水車,這水車是誰發明的?
  
  當下項莊問項他道:“子翼,這水車是誰發明的?”
  
  順著項莊手指的方向望去,項他笑道:“大王是說這水軲轆啊,那是太學一個學生造出來的,這學生原本就是農家子弟,又喜歡機關學,跟著公輸大家學了兩年多機關學,就鼓搗出了這水軲轆,據說是為了他阿翁能少擔幾挑水。”
  
  項莊便有些感慨,看來他的變革真的對楚國的各方面都產生了深刻的影響,軍事、文化上的影響就不多說了,現在連農業也受到了巨大影響,不僅生產工具極大改善,生產技術也出現了跨越式的發展,眼前這架水車就是明證。
  
  “現在這水軲轆已經遍及整個江東了。”項他微微一笑,又道,“大王,這邊走。”
  
  當下項他領著項莊以及一眾文武大臣繼續往前走,在幾百畝水田中間的一塊空地上,建了幾十棟茅屋,好幾棟正往外冒著裊裊炊煙,還沒等眾人靠近,好幾條大黃狗就從村子裡衝了出來,衝著這邊狂吠,幾十隻母雞受了驚嚇,頓時四處亂飛。
  
  狗吠聲立刻驚動了村裡的村民,小村莊的里正便​​趕緊迎了出來。
  
  這里正也是見過世面的,雖然項莊君臣一行都穿著便服,可里正還是一眼看出,來的是一群非富即貴的大人物,當下將項莊一行迎入了自家的院子,又拿出剛剛從集鎮上沽的白酒以及鹵豬頭肉待客,一邊還安排阿嫗殺雞宰鴨。
  
  項莊便有些愣神,這白酒和鹵豬頭肉不像是專門準備的,倒像是這個小小的里正買來準備自個享受的,看來,這里正的小日子過得不錯啊。
  
  “老人家,今年收成怎麼樣啊?”項莊在石凳上坐下,隨口問道。
  
  里正忙道:“今年收成還行,收了五十多石穀子,差不多能碾三十石精米。”
  
  項莊便有些吃驚,三十石精米那就是三千六百斤(秦斤)了,換算成後世的市斤也有將近兩千斤,剛才看了看里正家裡的人口,好像就老兩口、兒媳婦外加一個半大孩子,一年最多也就吃掉七八百斤,那可是大有盈餘。
  
  回頭看了看項他,項莊又道:“各家都差不多?”
  
  里正撓了撓頭,答道:“大頭家多些,收了近百石穀子,別家都差不多。”
  
  項莊哦了一聲,又道:“老人家,怎不見你兒子?”
  
  “當兵哩。”說起兒子,里正臉上立刻露出了自豪之色,又道,“我兒子剛選上府兵,這會正在丹陽大營集訓,說是翻了年就能上陣殺敵了,指不定也給偶掙個爵位回來,嘿嘿,到時候咱老牛家也就是貴族哩。”
  
  項莊便是微微一笑,當兵還是楚人的首選。
  
  在里正家吃了頓飯,項莊又到村裡轉了轉,發現里正並沒有撒謊,各家各戶的糧囤都裝得滿滿的,還養了不少的雞鴨鵝狗,由於是農閒季節,幾個農夫還到河裡撒起了網,很是撈了幾尾魚,富足的氣息那是撲面而來。
  
  回城的路上,項莊忍不住問項他道:“子翼,該不會是你刻意安排的吧?”
  
  項他聞言莞爾,搖頭笑道:“大王若是不信,改天自己出去轉轉不就知道了?”
  
  項莊其實也就這麼一說,在這種事關大政方針的大事情上,項他還不至於故意粉飾太平來向自己邀功,當下又問道:“可是不對啊,既然楚地家家戶戶有這麼多餘糧,那前些年他們的餘糧上哪去了?”
  
  “前些年的餘糧基本上都賣給酒坊釀白酒了。”項他說此一頓,又道,“不過,前些年的收成可不能跟現在相比,就說三年前吧,那可是個風調雨順的好年景,今年多少還遭了幾次風災,可收成還是要比三年前更好。”
  
  “這是為啥?”不等項莊發問,武涉忍不住先問了。
  
  項他道:“主要是畝產提高了不少,有了前面幾年的積攢,現在家家戶戶基本上都擁有了耕牛或者馱馬,還有鐵鏵犁耙,能把地翻得更深、更細,水軲轆更是個好東西,只要不遇到大旱,收成基本上不會受太大的影響。”
  
  項莊便有些明白了,這就叫厚積薄發,十年變革,前面七八年在人文、科技、農業、軍事等各方面完成了蓄力,最後這兩三年就開始顯現出變法的成果來了,農業方面,單產極大提高,科技方面,各種發明層出不窮,人文方面,楚人的價值觀已經大不相同,軍事方面就更不必多說了。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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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6章 太學

  在王宮休整了幾天之後,項莊便帶著一大群文武官員興匆匆地來到了位於秭陵城南的太學,楚國遷都之後,太學也跟著遷到了秭陵,如今的楚國太學,在項莊的引導和影響下,已經逐漸有了後世綜合性大學的雛形。
  
  在機構和職能上,太學也已經分成了四個學院,分別是軍事學院、政治學院、魯班學院以及諸子學院。
  
  軍事學院的職能就是替軍隊輸送中高級軍官,也就是將校,當然就目前來說,軍事學院走出去的學員都還只是低層軍官,離晉升將校還遠得很,但是在可以預見的將來,楚軍中的將軍將毫無例外都會是軍事學院的畢業學員。
  
  政治學院的唯一職能就是替楚國培養合格的地方官,由於楚國實現了真正意義上的中央集權,因而可以強制性地將政治學院的畢業學員推向各地擔任基層官員,這對整個楚國尤其是新納入楚國統治的荊襄、巴蜀的穩定和發展起到了極大的推動作用。
  
  因為這些學員全都受過嚴格的學院教育,對新法有著很深的認識,更是中央集權制度的忠實擁護者和追隨者。
  
  在可以預見的將來,政治學院培養的這些官員將成為楚國的另一大利器,裝備精良、訓練有素的楚軍是開疆拓土的利劍,而科班出身、學識淵博的官員將是楚國統治天下的基石,有了這支龐大的高素質的官員隊伍,大楚就絕不會重蹈大秦的覆轍。
  
  諸子學院其實就是雜學院,文學、音樂、哲學等學科都有教授,不過選擇諸子學院的學員很少,太學的絕大部份學員都會選擇軍事學院或者政治學院,選擇魯班學院的都不多,願意進入諸子學院的更是鳳毛麟角。
  
  都說十年樹木、百年樹人,教育是立國根本,通過太學,如果不進行必要的引導,未來的大楚帝國在軍事上將會無比強大,政治上將會無比穩定,工商業也將會無比的繁榮,但是在文學、哲學等領域怕是不會有什麼太大的發展。
  
  這種情形顯然是不行的,項莊可不希望華夏族變成一群只知道開疆拓土、只知道征戰殺戮的野蠻人,要想華夏文明持續輝煌、歷經千年而不衰,天文地理、文學藝術、哲學醫學等各方面的學科就一樣都不能落下。
  
  不過今天,項莊要去巡閱的卻是四大學院中的魯班學院。
  
  魯班學院其實就是後世的科學院,職能有兩個,一是搞發明研究,再一個就是培養優秀的工匠,偉人說過科技是第一生產力,這可是顛撲不破的真理,作為一個穿越者,項莊當然不會輕視科技的發展,尤其是軍事科技。
  
  走進魯班學院大門,項莊就看見公輸車帶著五十幾個學員正在忙活。
  
  太學的學制是三年,國考也是每三年一次,每次錄取的學員大概在六百人左右,也就是說,在校學員只有一屆,魯班學院能招到五十幾個學員就不錯了,換成是諸子學院,每屆也就廖廖十幾個學員,幾十個老夫子教十幾個學員,閒得蛋疼了都。
  
  公輸車正帶著學員在拼接兩輛大車,卸下馱馬,再將後車的車轅搭上前車的車廂,又在車轅支架下特製的底座上釘下足有尺許長的大鐵釘,最後以備用的蒙了鐵皮的木板遮擋住車廂到地面之間的空隙,立刻就成了一堵丈許高的牆!
  
  連好了兩輛大車,學員們又從車廂裡搬下幾十隻大麻袋疊在車牆內側,又搬來兩架床弩擺到了大車蓋板之上,十幾名學員再持刀往車牆後面的麻袋上一站,立刻就對車牆外擺出了居高臨下的防禦姿態,卻是一次摸擬演練。
  
  項莊頓時眼前一亮,這可是好東西啊!
  
  項他見公輸車只顧著自己忙活,頓時不悅地道:“老公輸,幹嗎呢?”
  
  公輸車聞聲回望,見是項莊、項他和一眾文武大臣,趕緊放下手頭活計迎上前來,喜不自禁地對項莊說道:“大王,您看這輜重車如何?”
  
  項莊沒有回答,而是大步走到了那兩輛大車旁邊,學員們便趕緊讓開。
  
  繞著兩輛大車拼接而成的車牆轉了兩圈,項莊道:“不錯,若是地形得當,一百輛這樣的輜重車就能在半刻鐘內佈置成一座堅固的軍事堡壘,既便是在平坦的原野上,這樣的車陣也能有效阻擋騎兵的襲擾,不錯,真是不錯。”
  
  “大王,你再看看經過季真改良的雲梯!”
  
  得到了項莊的肯定和誇讚,公輸車大為振奮,當下領著項莊君臣十餘人來到了不遠處的操場上,只見操場上聳立著一座巨大的塔形建築,這座塔形建築高約四丈,頂寬兩丈,底寬四丈許,前後深度則足有十餘丈,底部左右兩側排列著十幾個巨大的木輪。
  
  這巨塔看起來像是一架井闌,但懸出井闌前部的吊橋說明它是架雲梯。
  
  “季真,你過來。”公輸車向一個學員招了招手,吩咐道,“跟大王說說。”
  
  那個學員走上前來,有些拘謹地衝項莊揖了一揖,解說道:“學生改良的這架雲梯,與此前的雲梯有很大不同,大王你看,這架雲梯的構造與井闌並沒有差別,項部也有箭塔,但是通過箭塔下向前懸出的吊橋,步兵可以直接登上城頭,所以,這更是一架雲梯!”
  
  這其實就是西方世界的攻城塔,不過在真實的歷史上,直到八世紀才會出現,項莊只是跟公輸車提了一嘴,沒想到眼前這學員就真的給造了出來,甚至比攻城塔還可怕,因為在這架雲梯的最頂端還加了箭塔,至少能容納十名弓箭手俯射。
  
  “你就是季真?”項莊打量著面前的學員,又道,“水軲轆也是你發明的?”
  
  那學員趕緊躬身作揖,惶然道:“不敢欺瞞大王,水軲轆是學生在公輸院長的指導下造出來的,委實不敢貪功。”
  
  項莊微微一笑,向公輸車道:“老公輸,你後繼有人了。”
  
  公輸車毫不掩飾自己對這個學生的喜愛,說道:“這小子比老臣聰明多了,除了這架雲梯以及水軲轆,他還改良了農人的鏵、犁、耙等農具,使楚地的稻穀、小麥以及棉花等作物的產量有了極大的提高。”
  
  “這可是大功。”項莊回頭望著項他,問道,“子翼,按照楚法,該怎麼獎勵?”
  
  現如今,此前十幾年陸陸續續頒布的律、課、令等,已經全部匯部成了一部律法,就是現在的楚法,楚法裡面就有專門規定獎懲的條文,當下項他答道:“按照楚法,季真當賜爵五級,賞黃金百兩,錦二十匹,宅弟一座!”
  
  季真趕緊拜倒在地,喜道:“學生謝過我王!”
  
  項莊上前扶起季真,又向公輸車道:“老公輸,大型連弩改進得怎麼樣了?”
  
  早在好幾年以前,公輸連弩就已經定型了,不過由於工藝的原因產量很低,此後無論公輸車怎麼努力,都始終無法改良工藝,兩年前項莊便索性放棄了騎用小型連弩,讓公輸車轉換思路,製造步兵專用的大型連弩。
  
  這次來,項莊主要就是衝著大型連弩來的。
  
  公輸車一拍額頭,說道:“老臣險些把正事給忘了,大王這邊請。”
  
  當下公輸車帶著項莊一行來到了操場的另一端,又讓十幾個學員從一間倉庫裡推出了一架奇形怪狀的床弩,說它是床弩,是因為它有床架,裝在箭匣裡的箭也足有兩指粗,可它又比普通床弩多了個聳立的大箭匣。
  
  通過箭匣旁邊的一個瞄準機構,公輸車親自調校好了連弩的射角,對準了前方兩百步外一堵兩人來高的木板牆,遂即公輸車便揮起木錘砸下了機括,只聽甕的一聲悶響,五枝兩指粗的巨箭便從箭匣裡崩射而出,閃電般射向了兩百步外的木板牆。
  
  說時遲那時快,巨箭便射穿了木板牆,其中兩枝偏離目標,半途刺入了地面,另外三枝箭雖然命中了目標,不過彼此間距非常大,顯然,大型連弩也繼承了床弩的缺點,雖然射程遠穿透力強,可是命中精度卻非常之低。
  
  公輸車便有些尷尬,撓頭道:“呃,精度是低了些,不過它能連發!”
  
  當下公輸車一招手,兩幾個學員便奮力將箭匣推向弩床的前部,待機括鉤住弓弦後,另外十幾個學員便牽引著連接在鉸鏈上的鐵索奮力往後牽引,在弩臂崩緊的嘎吱嘎吱聲中,這部大型連弩很快便上緊了弦,這比普通床弩絞緊絞盤的速度可是快太多了。
  
  公輸車再次砸落了木錘,又是五枝巨箭呼嘯而出,這次情形稍好,五枝巨箭全部命中了兩百步外的木板牆,足有兩寸多厚的木板牆根本就擋不住巨箭的穿透,就像是紙片般被射穿了,項莊估計,這架巨弩的射程少說也有五百步!
  
  這架大型連弩笨重是笨重了些,行軍時估計至少需要兩匹馱馬來拖拽,作戰時更需要十幾個士兵一起操作,而且精度很低,但是勝在射速快,上百架連弩的齊射,其殺傷力還是相當恐怖的,可以算得上是一款遏制騎兵的大殺器!
  
  當下項莊問道:“老公輸,這大型連弩能否大量製造?”
  
  “這個可以。”公輸車道,“不過造價很高,因為削制弩臂的紫杉木必須是五十年以上的老樹,弓弦的要求也很高。”
  
  項莊眸子裡不禁露出了一絲笑意,只要能夠量產,造價高些不是什麼問題,楚軍有了這個利器,就再不必擔心漢國的騎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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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7章 劍指淮南

  光陰荏然,一轉眼又是三年,時間來到了公元前185年。
  
  此時,漢王劉邦已經七十一歲了,楚王項莊也四十歲了。
  
  這三年來,華夏基本上沒爆發什麼大的戰爭,齊國正在舐舔傷口,楚、漢則在拼命地積蓄實力,準備著最終的決戰。
  
  不過,天下格局的變幻卻讓人目不暇接,先是趙國突然跟楚國結盟,接著燕國、韓國也先後背棄了漢國,跟楚國結成了同盟,顯然,對於韓、趙、燕等國來說,齊國、漢國的威脅要遠遠大於遠在南方的楚國。
  
  然後南越國又加入了齊、漢陣營,從背後對楚國構成了威脅。
  
  然後就是半個月前,淮南國突然背棄了跟楚國之間的盟約,轉而跟漢、齊兩國結成了同盟,並且還出兵屠戮了九江郡的兩個縣,殘殺了好幾萬楚國人。
  
  項莊聞訊大為震怒,當即召集文武大臣,齊聚楚王宮議事。
  
  “英布薄信寡義、背盟投漢,淮南軍殘暴酷虐,殺我無辜百姓,此事若不追究,寡人豈不枉為國君!”項莊盛怒之下拍案而起,又拔劍斬下面前桌案一角,厲聲大喝道,“諸位愛卿都說說吧,應該怎麼懲罰英布,怎麼懲罰淮南國?!”
  
  太尉項佗應聲出列,奏道:“大王,這沒什麼好說的,起兵滅了淮南國就是!”
  
  說這話時,項他底氣十足,事實也的確是這樣,經過三年的勵精圖治,荊襄、巴蜀的府兵已全部練成,根據拆衝府的名冊,現在江東計有府兵三十萬,荊襄有府兵十萬,巴蜀計有府兵二十萬,再加上六萬禁軍、兩萬水軍,楚國已經有了近七十萬大軍!
  
  有了將近七十萬大軍,要滅掉區區一個淮南國,那還不是易如反掌?
  
  “對,英布如此可惡,絕對不能輕饒,正好趁這個機會滅了淮南國。”
  
  “太尉所言極是,如此惡行若是不加以懲誡,置我大楚國威於何地?”
  
  “大王,臣願領兵十萬渡江北伐,若不能滅掉淮南國,就提頭來見。”
  
  “殺雞焉用牛刀,區區一個淮南國,用不著太尉親征,末將去足矣。”
  
  霎時間,大殿上便如煮開的滾水沸騰開了,現如今,項莊的威望已經達到了一個前所未有的高度,就是較之大秦帝國的秦始皇也是不遑多讓了,既便是最有權威的令尹項他,也是唯項莊馬首是瞻,遑論其他大臣了。
  
  此刻,項莊史無前例地表態要嚴懲英布和淮南國,群臣那還不得群情激奮?
  
  項莊輕輕舉手,正在激烈聲討英布和淮南國的文武大臣便不約而同地閉上了嘴巴,剛剛還喧嘩無比的大殿頃刻間靜至落針可聞。
  
  “如此,寡人決意起兵攻伐淮南。”說此一頓,項莊又道,“大將軍!”
  
  已經晉升大將軍的畢書應聲上前,拱手長長一揖,恭聲應道:“臣在。”
  
  如今楚國的官銜制度比較混亂,有秉承自前楚的令尹等,有秉承三公九卿制的太傅、太師、太尉等職,更有項莊增設的大將軍、驍騎將軍、衛將軍等等,項莊正考慮引入品級,將朝官的等階加以區分,當然,那絕不是九品中正制。
  
  事實上,既便實行九品中正制,楚國也不可能出現士族門閥群體了。
  
  現在的楚國,只要你有能力,不管是當兵打仗,行商販貨還是當工匠做苦力,都有機會因功獲得爵位,從而躋身貴族行列,但是,如果你的後代沒有能力,從貴族淪為平民也是很容易的,因為按楚法徹侯以下爵位是不能世襲的。
  
  所以,現在的楚國根本不可能出現階級固化。
  
  沒有階級固化,士族門閥也就失去了生存的土壤。
  
  項莊望著畢書,問道:“大將軍,若由你領兵,多少兵馬可以滅了淮南國?”
  
  項佗聞言便有些失望,看來這次北伐又沒他什麼事了,桓楚、季布、周殷更是滿臉的遺憾,錯過了這次機會,他們這輩子是難得有領兵的機會了,畢竟也是快六十歲的人了,說不定哪天就追隨先王去了。
  
  畢書道:“若只是淮南國,十萬兵馬足夠,不過臣以為漢國、齊國斷然不會袖手旁觀,屆時肯定會發兵相救,所以,至少需要十五萬大軍。”
  
  項莊沉吟了片刻,斷然道:“寡人給你二十萬府兵,外加虎賁軍,定要滅了淮南國!”
  
  “喏!”畢書長揖到地,心下也是不無激盪,一轉眼,距離上次淮南之戰已經過去了三年多的時間,此次淮南之戰,卻不知道是否還有跟韓信對陣的機會?
  
  項莊詔令一下,楚國的戰爭機器頓時開始全速運轉了起來,一車車的軍糧、一車車的輜重、一架架的器械出武威門,沿著凱旋大道源源不斷駛往江邊,然後在水師的接應下渡過烏江、浩浩蕩盪地開進了九江。
  
  正在休假的不更爵位以上的將士也紛紛結束了休假,將纏著自己想學武藝的幼子交給了泫然欲泣的嬌妻美妾,然後親自從馬廄裡牽出養得膘肥體壯的戰馬,又從侍從手中接過擦得雪亮的橫刀,最後回頭向親人們揮揮手,縱馬揚長而去。
  
  與此同時,一個個農夫放下了手中的鋤頭,一個個獵人放下了手中的短弓,一個個工匠放下了手中的鐵鎚,一個個漁夫放下了手中的漁網,然後回家挎上環首刀,披掛上擦得鋥亮簇新的皮甲,再跨上剛買的努馬,前去拆衝府應卯。
  
  如此龐大的物資調度、如此大規模的軍隊集結自然不可能瞞過各國的眼線,很快,楚國正往九江大規模集結軍隊的消息便通過數以百計的信鴿紛紛傳到了咸陽、傳到了臨淄,傳到了彭城,也傳到了邯鄲、安邑還有薊縣。
  
    ##########
  
  聽說楚國大軍正源源不斷地向九江集結,淮南王英布一下就慌了神。
  
  此時的英布,已然年過六十步入了暮年,早已經不復當年的氣概了,由於終日沈迷於酒色之中,剛過六十歲的英布看上去卻像個七十多歲的老人,不僅挺拔的背佝僂了,臉上也佈滿了斑駁的老人斑還有縱橫交錯的皺紋。
  
  大難臨頭,英布趕緊召集文武大臣商討對策。
  
  朝堂之上,肥銖把楚軍一通狠貶,還揚言只要五萬​​軍隊就能拒敵於國門之外,朱建、馬業等奸佞之徒也在旁邊添油加醋,蒯徹看得直搖頭,這些鼠目寸光的蠢貨,真是不知道死字是怎麼寫的,竟然還妄想憑一國之力擋住楚國大軍?
  
  不過,英布卻終於難得地清醒了一回,把目光投向了蒯徹。
  
  蒯徹嘆了口氣,出班奏道:“大王,如今楚國治下十一郡的府兵已經全部練成,總兵力已經超過了六十萬,畢書更是可以跟齊王韓信相媲美的大兵家,這次畢書統兵三十萬前來攻伐淮南國,其勢絕非我淮南國所能抵擋……”
  
  “蒯徹,你竟敢長他人志氣滅自家威風?”
  
  “就是,什麼六十萬大軍,那叫虛張聲勢。”
  
  “還有那個什麼畢書,根本就是浪得虛名。”
  
  蒯徹話音未落,便遭到了肥銖、朱建、馬業等人的連聲喝斥。
  
  換在平時,蒯徹定然就不說了,不過這次,蒯徹卻罕見地沒有理會肥銖等人,而是繼續向英布諫議道:“大王,還是趕緊譴使向漢王、齊王求援吧!等到楚國準備停當,三十萬大軍大舉攻入淮南,那就什麼都晚了呀。”
  
    ##########
  
  英布正召集群臣商討對策時,劉邦也正在召開御前會議。
  
  兩年前,劉邦也效仿項莊搞了個間諜組織,往江東、荊襄、巴蜀派了大量細作,雖然被楚國的烏木崖殺了不少,可還是有少量的細作成功地潛伏了下來,並且形成了完整的情報機構,所以,劉邦得以第一時間知道楚國的動向。
  
  聽說楚國要對淮南國動手,劉邦便趕緊召集右丞相蕭何、右軍師張良、左軍師陳平、左丞相白墨、太尉周勃以及上將軍呂台等文武重臣商討對策。
  
  “諸位愛卿都說說吧。”劉邦雖然已經七十二了,卻還是顯得精神矍鑠,“據說,項莊小兒這次調集了三十多萬大軍,還把最精銳的虎賁軍也派了出去,看來是志在必得了,單憑淮南國是肯定抵擋不住的,咱們救還是不救?”
  
  蕭何看看張良和陳平,說道:“臣以為該救。”
  
  蕭何話音方落,白墨、周勃和呂台便紛紛點頭附和。
  
  劉邦的目光便落到了張良身上,問道:“子房,你的意見呢?”
  
  張良沉吟了片刻,低聲說道:“大王,臣也以為淮南國該救,不過怎麼個救法,卻還需要好生斟酌。”說此一頓,張良又道,“畢竟我大漢國跟淮南國之間還隔著個齊國,若要直接出兵淮南國,則大軍勢必要通過齊國國境,齊王會不會有什麼想法?”
  
  劉邦道:“這都是為了救援淮南國,韓信應該不會有什麼想法吧?”
  
  “那可說不準。”陳平接過了話茬,說道,“大王,臣也以為子房兄言之有理,與其直接出兵淮南,還不如徵發大軍攻伐荊襄,迫使楚軍回師自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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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8章 滅楚的最後機會

  “攻擊荊襄?”劉邦皺眉道,“如果項莊繼續猛攻淮南國呢?”
    
  劉邦還有句話沒有說出來,那就是荊襄守將高初可不好對付,上次彭越帶著十萬虎狼之師去攻打荊襄,結果卻讓高初打了個全軍覆滅,彭越自己也死了,漢軍若是打的圍楚救淮的念頭,最後很可能兩頭落空。
    
  陳平道:“若是這樣,那就傾舉國之兵,與楚國決戰!”
    
  張良點了點頭,意味深長地道:“大王,臣也以為是時候決戰了。”
    
  劉邦皺了皺眉,略略有些猶豫:“韓國、趙國以及燕國的問題還沒有解決,現在就跟楚國決戰,是不是有些倉促了?”
    
  “不倉促。”張良擺了擺手,緩緩站起身來,此時的張良也已經六十多歲了,同樣已經是風燭殘年了,有些吃力地走到大殿正北,站到了懸掛著巨幅地圖的屏風前,然後手指著屏風​​繼續說道,“大王,這次怕是滅楚的最後機會了。”
    
  劉邦聞言目光一凝,遂即輕輕地嘆了口氣,他當然知道張良說的都是事實。
    
  倒不是說他劉邦年事已高,所以只剩下眼前這一次機會了,張良是說,楚國的國力在這幾年突然間有了爆發式的猛增,已經遠遠地把大漢國甩在了後面,如果這次還是無法滅掉楚國,那麼大漢國就永遠不會再有機會了。
    
  自從組建了情報機構後,漢國高層對楚國的強大才有了直觀的認識,劉邦、張良他們從來就沒有想過,鼓勵工商竟然可以讓楚國煥發出如此強大的生機,漢國雖然也在變法,但是在效果上卻遠遠無法與楚國相提並論。
    
  劉邦也有心效仿楚國放開對工商業的抑止,卻始終心有顧忌。
    
  原因很簡單,一旦放開了對工商業的抑止,最初幾年漢國將會變得無比虛弱,甚至還有可能出現大規模的飢荒,屆時,楚國又怎麼可能袖手旁觀?所以說,大漢國已經錯過了發展工商業的機會了,永遠地錯過了。
    
  現在,大漢國再想追上楚國的步伐已經不可能了。
    
  現在,大漢國唯一的機會就是趁楚國還沒有徹底成長,趁漢軍還有一戰之力時,提前將楚國扼殺在搖籃裡。
    
  所以,張良才說這很可能是滅楚的最後機會了。
    
  劉邦又何嘗不想滅楚?當下問張良道:“子房,你說戰還是不戰?”
    
  劉邦不能不慎重,傾舉國之兵與楚國決戰,那是要冒很大風險的,勝了也就罷了,可一旦輸了,那麼漢國很可能也就一下滅國了,但是如果僅只是固守關中,以漢國如今的國力楚軍要想打進來,也不是那麼容易的。
    
  張良搖頭,淡然道:“大王,這世上從來就沒有必然能勝的戰爭,既便是孫臏,也同樣不可能每戰必勝,臣等唯一能做的就是盡可能地爭取更多的助力,盡可能地籌集更多的糧草輜重,盡可能地地徵發更多的更卒,至於戰還是不戰,那得大王您來決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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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劉邦糾結於是否與楚國決戰時,韓信也在糾結是否親征。
    
  陽春三月,天氣已經漸漸轉曖了,不過韓信的寢宮裡卻仍是爐火熊熊,婁敬、趙炎、薛歐、申屠嘉等文武大臣雖只穿了深衣,卻一個個都熱得額頭冒汗,而裹著虎皮大氅緊挨在火盆邊上的韓信卻還是感到一陣陣發冷。
    
  三年前在黃龍蕩,楚將由淵連發三箭,給韓信的身體造成了無可彌合的重創,經過公羊太醫的全力施救,性命雖然保住了,卻從此成了個病秧子,怕風、怕冷、怕陽光,一遇上天陰下雨就渾身疼,出門需要坐輪椅,大夏天的還要穿棉襖。
    
  似乎是感受到了韓信身上的寒意,跪坐在旁邊的韓闔趕緊膝行上前,替韓信緊了緊身上的虎皮大氅,又將火盆裡的炭火撥得更旺了些,半年前,韓信終於廢掉了長子韓闞,立次子韓闔為太子,這事倒是沒引起什麼太大的反響。
    
  畢竟這個時代,立嫡立長還沒有成為傳統,一般都是立賢,何況韓闞懦弱憨厚,的確不適合擔當齊國國君,韓闞被廢黜時甚至還長舒了口氣,語含至誠地向韓闔表示祝賀,這也極大地改善了兄弟倆的關係。
    
  韓信衝韓闔點了點頭,然後說道:“諸位愛卿,寡人想親領大軍救援淮南,如何?”
    
  韓闔聞言頓時臉色大變,急聲道:“父王萬萬不可,救援淮南之事有兒臣領兵前往就行了,又何必勞動父王萬金之軀?”
    
  婁敬、薛歐、趙炎、申屠嘉等大臣也紛紛附和,大王的身體這麼弱,又怎經得起車馬勞頓?萬一途中有個三長兩短,可怎生是好? !
    
  見太冇子和群臣同聲反對,韓信便輕輕嘆了口氣,他又何嘗想親征?只是淮南國是齊國與楚國之間的屏障,一旦讓楚國滅掉了淮南國,那麼齊國就要直面楚軍的兵鋒了!眼下齊國元氣未復,是斷然無法獨自抵擋楚軍兵鋒的。
    
  韓闔再次懇求道:“父王,請准許孩兒領兵前往。”
    
  望著英挺俊朗的韓闔,韓信不禁有些心動,太冇子雖然還只有十八歲,卻自幼跟隨在自己的身邊,不僅讀了大量的兵書戰策,還隨軍觀摩了淮南之戰、邯鄲之戰以及臨淄之戰,也頗有主見,倒的確可以讓他去試試。
    
  “好吧,寡人給你十萬兵馬,即日起程馳援淮南。”韓信終於點了頭,又道,“不過闔兒你需謹記,定要多聽軍師諫言!”
    
  “喏!”韓闔心中狂喜,臉上卻絲毫沒有表露出來,當下深深一揖,欣然領命。
    
  韓信又回頭叮囑趙炎道:“子矜,寡人可就把太冇子交給你了,你定要全力輔佐太冇子,助他早日擊退楚軍。”
    
    “喏!”趙炎長揖到地,領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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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未央宮,白虎殿。
    
  劉邦正背負雙手來回踱步,而且踱步速度越來越快,蕭何、張良、陳平、周勃等十幾雙眼睛正隨著劉邦的身影轉過來又轉過去,某一刻,劉邦突然停下腳步,然後回頭惡狠狠地說道:“寡人心意已決,與楚決戰!”
    
  周勃、呂台、劉濞等武將頓時神情大振。
    
  張良點了點頭,又道:“好,既然大王決意與楚決戰,那麼現在就該好好謀劃謀劃這一場戰事了,臣以為單憑大漢國一國之力,是斷然無法打敗楚國的,既便是與齊國合力,勝負恐怕也只在五五之數,因為楚國同樣也有盟軍。”
    
  陳平道:“子房兄是說,尋找更多的盟軍?”
    
  “對,尋求更多的盟軍。”張良伸出乾枯的手掌,從蜀郡西邊輕輕劃過,然後對劉邦說道,“大王,蜀郡西部有羌、氐、冉隴等蠻族,這些蠻族生於苦寒之地,極其驍勇善戰,若能為我所用,當是一支不可忽視的武力。”
    
  說此一頓,張良的手掌又滑過荊襄、江東南部,接著說道:“還有五溪蠻,山越,這些蠻族與楚國都存在著尖銳的矛盾,若能譴使說服這些蠻族起事,再加上南越大軍,就能對楚國形成四面圍攻之勢,楚國雖強,卻也難以招架!”
    
  “好!”劉邦狠狠擊節,沉聲道,“就這麼辦!”
    
    ##########
    
  秭陵,角鬥場。
    
  足可容納上萬人的圓形角鬥場內,人山人海。
    
  角鬥場北側的看台上坐滿了貴族,中間最大的豪華包廂裡,項莊和十幾個妃嬪、十幾個公主、王子也霍然在座,四周的看台上更是坐滿了平民百姓,進角斗場觀看角鬥表演的費用不高,平民席只需十錢,北看台最好的貴族席也只需要五金。
    
  角鬥場中央的圓形沙場上,兩群蠻人正在殊死角鬥,左邊臉上塗著五彩的野蠻人是五溪蠻族,右側頭上戴著羽毛的則是山越人,這些野蠻人都是在與楚軍交戰中戰敗被俘的,然後再被押解到秭陵角斗場參加角斗表演。
    
  楚國的角鬥表演畢竟才剛剛起步,還遠未形成完整的產業鏈。
    
  不過,既便是最原始、最簡陋的角鬥表演,也足以讓秭陵百姓陷入瘋狂了,對於絕大多數平民百姓來說,觀看這種血腥、野蠻的角鬥表演,都是一種前所未有的視覺衝擊,在過了最初的適應期後,角鬥表演很快便成了秭陵百姓最喜愛的娛樂活動。
    
  兩隊野蠻人正在殊死博殺,一個五溪蠻一斧斬出,對面山越人的腦袋頓時便高高地拋飛了起來,殷紅的鮮血頓時從斷頸處激濺而起,一直噴出數丈之遙,斷頭屍搖了兩搖,始才頹然倒地,四周看台上的秭陵百姓頓時山呼海嘯般歡呼起來。
    
  另一個山越人反手一劍,又將揮斧的五溪蠻人的腹部整個切了開來,霎那間,一截截的肚腸和著血淋淋的內臟從五溪蠻人魚嘴般綻裂的腹腔裡流淌了出來,五溪蠻人猶未斷氣,無比淒厲地慘嚎著,四周看台上的秭陵百姓卻陷入了徹底的瘋狂。
    
  “幹死他們!”
    
  “砍掉他們的腦袋!”
    
  “該死的,切開他的肚子!”
    
  望著沸反盈天、喧囂不已的看台,項莊嘴角卻不禁綻起了一絲微笑,之所以引入古羅馬的角鬥場,要的就是這種效果,就在這個時候,百里茂忽然從通道走上看台,附著項莊耳畔輕輕耳語了幾句,項莊頓時臉色微變,起身就往通道裡走。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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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9章 引蛇出​​洞

  “南越國倒不用擔心。”百里賢搖了搖羽扇,淡淡地道,“南越與楚國之間隔著五嶺,山險澗深、路遠且阻,行軍不易,而且趙佗的根基在南越,打敗楚國祇能給劉邦作嫁衣裳對他沒什麼好處,趙佗之所以跟齊漢結盟,只不過是為了自保。 ”
    
  項莊深以為然,歷史上的趙佗就從未有過入主中原的念頭。
    
  “不過還是不能掉以輕心。”項莊想了想,又側頭對武涉說道,“上大夫,還得辛苦你走一趟番禹,向趙佗曉以利害。 ”
    
  “喏。”武涉深深一揖,恭聲應喏。
    
  項莊又道:“現在再議議怎麼解決五溪蠻還有山越?”
    
  在與漢軍決戰之前必須首先解除所有的後顧之憂,然而,蠻族可不好對付,去年高初帶著五千精兵深入武陵試圖剿滅五溪蠻,結果連人毛都碰不著,可等高初大軍一退,這些蠻族立刻又從深山老林鑽了出來到處殺人放火。
    
  項他、項佗默然不語,他們是真沒什麼辦法。
    
  百里賢搖了搖羽扇忽然說道:“大王,臣有一計可破蠻族。”
    
  “哦?”項莊聞言頓時神情一振急道,“子良快說,什麼計?”
    
  百里賢道:“五溪蠻和山越長年生活在深山大澤之中,對於當地地形極其熟悉,若派大軍深入圍剿,則根本連他們的影子都見不著,所以,要想擊破蠻族,唯有引蛇出洞,將五溪蠻和山越從深山大澤之中引出來,再行圍殲!”
    
  “將蠻族引出來?”項佗道,“怕是不太容易吧?”
    
  百里賢道:“只需調走各郡府兵,不愁蠻族不上當。”
    
  項他又道:“怕就怕劉邦老兒跟蠻族約定時間,如此,我大楚既要抵擋漢國大軍,又要提防蠻襲襲擾,那就首尾難以兼顧了。”
    
  百里賢微微一笑,說道:“劉邦可以遣使聯絡蠻族,我們也可以派人冒充漢使去跟他們聯絡,劉邦若跟蠻族約定出擊的時間,咱們也同樣可以派人跟蠻族約定攻擊時間,讓蠻族先於漢軍、提前出擊。”
    
  “善!”項莊狠狠擊節,沉聲道,“就這麼辦!”
    
    ##########
    
  咸陽城東的荒野此時已經成了個喧囂的大兵營。
    
  劉邦詔令頒下之後,各郡各縣的更卒便紛紛開始集結,然後一隊隊地開赴咸陽,在咸陽匯齊之後,就將出武關、下南陽,直取荊襄。
    
  劉邦披著錦織大氅,在張良、陳平、周勃、白墨、呂台還有太子劉恆的簇擁下緩步登上了咸陽東門,儘管劉邦很想冊立劉如意為太子,可是文武大臣們卻都傾向劉恆,面對眾大臣的堅決反對,劉邦無奈之下還是選擇了劉恆。
    
  站在望樓上居高臨下看去,一隊隊更卒正排著略顯零亂的隊形從咸陽城外開過,除了漢軍更卒,還有大量的胡人馬隊,有休屠人,渾邪人,也有月氏人,此次出征,劉邦幾乎調集了所有的軍隊,還徵召了十萬胡騎!
    
  這次決戰,劉邦決定御駕親征。
    
  一個原因,劉邦不放心把舉國之兵交給別人統帥,另一方面,劉邦隱隱感到,這很可能就是他有生之年最後一次上戰場了,所以,他要親手打敗項莊,再親手滅掉楚國,一統天下是他的夙願,他不想給自己的人生留下遺憾。
    
  “國相。”劉邦望著城外洶洶而過的大軍,忽然問蕭何道,“糧草都備齊了嗎?”
    
  蕭何深深一揖,恭聲道:“大王放心,咸陽太倉尚有餘糧一百二十萬石,此外,臣已經給各郡下了征糧令,不出意外的話,至少可以再徵集兩百萬石!有了三百萬石軍糧,足可支撐六十萬大軍半年作戰所需了。 ”
    
  所謂徵糧,其實就是攤派,把負擔轉嫁到所有的老百姓頭上,這也是各諸侯國慣用的手段,既便是歷史上已經完成變法之後的秦國,也經常向百姓額外徵糧(田賦之外),只不過相比關東六國,秦國會給予爵位的補償罷了。
  
  毫無疑問,徵糧會增加百姓的痛苦指數,更會削弱統治者的統治根基。
    
  劉邦便輕輕地嘆了口氣,若不是丟掉了巴蜀這個最大的糧倉,又哪裡用得著向百姓強行徵糧?徵糧可是飲鳩止渴啊。
    
  好半晌後,劉邦又問呂台道:“上將軍,大軍何時能夠完成集結?”
    
  呂台忙道:“回稟大王,騎兵包括各部落的胡騎半個月之內就能完成集結,各郡縣的更卒可能需要更長的時間,不過四十天應該足夠了。”
    
  此次出征,劉邦足足調集了五十多萬步騎,若不是為了提防匈奴人逆襲,他甚至想把駐守九原的十萬戎卒也調上荊襄戰場。
    
  “四十天麼?”劉邦輕輕領首,又轉頭問白墨道,“子硯,聯絡羌、氐、山越、五溪蠻還有南越的事宜安排得怎麼樣了?”
    
  白墨答道:“派去羌、氐、冉隴、山越、五溪蠻的使節早已出發,這會應該已經見到各族首領了,至於南越,由於路途遙遠,一時半會恐怕還到不了。 ”
    
  前方說過,各國先後建立了類似於楚國烏木崖的特務機構,漢國的特務機構是白墨在掌控,除了派去聯絡羌、氐、冉隴的使節是從咸陽派出外,其餘前往山越、五溪蠻以及南越國的使節卻是從神陵、江陵就近派出的。
    
  項莊半晌無語,忽回頭對劉恆道:“恆兒,關中可就交給你了。”
    
  劉恆長揖到地,誠惶誠恐地應道:“父王,孩兒定當盡心竭力,確保關中不失。”
    
  劉邦點了點頭,又轉身對白墨說道:“子硯,太子還年幼,一切就都拜託你了。”
    
  “大王放心。”白墨拱手作揖,肅然道,“臣定當克盡職守,輔佐太子,只要臣尚有一口氣在,關中根基就絕不會有半點閃失。
    
  劉邦再次領首,唷然道:“如此,寡人也就放心了。”
    
  再一轉身,劉邦忽然挺起胸膛深深地吸了口氣,霎那間,整個人的氣勢為之一變,幾十年前的雄心、豪邁彷彿又回到了他的身上,遂即笑對張良道:“子房,這次恐怕是我們這兩個老傢伙的最後一次出征了,哈哈哈……”
    
  張良微微一笑,朗聲道:“老驥伏櫪,死而後已。”
    
  “嗯。”劉邦重重點頭,大聲道,“這一次,不是項莊死,就是寡人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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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MT+8, 2024-12-28 20: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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