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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嗜酒態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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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寂寞劍客] 楚漢爭鼎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天使長(十級)

謝絕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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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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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1
發表於 2021-12-8 01:03:57 |只看該作者
第440章 兩枚棋子

  隨著英布的戰死,相縣之戰很快便落下了大幕,誓死追隨英布的兩千多淮南敗兵沒有人逃走,也沒有人跪地乞降,全都血​​戰到了最後一刻,他們以生命和鮮血為代價,兌現了當初的血誓:為守護英布,他們戰至了生命的最後一刻!
    
  看到這麼多淮軍將士寧可追隨英布於地下也絕不跪地乞降,晉襄也不禁心生感慨,英布能成為十八路反秦英雄之一,能夠在亂世當中殺出一條血路成為名震一方的諸侯王,並不是沒有原因的,只可惜他選錯了陣營,他實在不該與大楚為敵的!
    
  當下晉襄對著英布的無頭屍深深一揖,又命族弟晉仲從十幾步外撿回英布的頭顱重新安在英布的頸上,然後又讓人去城中蒐集木板釘了副薄棺材,將英布草草下葬,可憐英布一代梟雄,最後卻終也朽於草木之間。
    
  虎賁健兒們正忙著打掃戰場,晉襄卻從懷裡摸出了畢書臨行前給的錦囊,上將軍臨行之前可是說過,這個錦囊得在攻下相縣、斬殺英布之後才能拆開,卻不知道裡面裝了什麼?當下晉襄便將錦囊小心翼翼地拆了開來。
    
  族弟晉仲湊了上來,問道:“兄長,裡面裝的啥?”
    
  晉仲是晉襄的遠房族弟,自從晉襄當上楚國的虎賁將軍,便陸續有遠親近鄰陸續從梁地趕來江東投奔於他,晉襄又是個極念舊的人,便將這些遠親近鄰悉數收留在了府上,又從中挑選了一些資質不錯的子弟加以栽培。
    
  這個晉仲便是晉氏子弟中的佼佼者,年紀青青便已經當上了虎賁衛。
    
  晉襄卻沒有理會晉仲,從錦囊裡取出一封密信仔細瀏覽起來,遂即晉襄的臉上便湧起了一股前所未有的激動之色,低聲自語道:“好傢伙,軍師這手筆可真夠大的,他是要將南陽的六十萬漢軍給一鍋煮了呀!”
    
  晉仲心神震動,急問道:“兄長,還有仗打?”
    
  晉襄不置可否地唔了一聲,吩咐晉仲道:“你去把季心將軍叫來。”
    
  “喏!”晉仲答應一聲領命去了,不片刻,便領著季心來到了晉襄跟前,季心是婁鄉侯季布的胞弟,也是楚軍中有名的悍將,項莊當初分封桓楚、季布以及周殷等,事實上等於變相地剝奪了這些宿將的兵權,作為補償,季心便進了虎賁衛充當晉襄的副將。
    
  “將軍!”季心衝晉襄恭恭敬敬地揖了一揖,他的年紀比晉襄大了一截,資歷方面兩人更是不具備任何可比性,季心追隨項羽衝鋒陷陣時,晉襄還在梁地玩泥巴呢,可在晉襄面前季心還是不敢太過托大,不管怎麼說,晉襄都是大楚數一數二的猛將。
    
  晉襄擺了擺手算是回禮,沉聲道:“季心將軍,虎賁軍就交給你了,在相縣略作休整之後,你便帶著大軍返回彭城,於子期將軍帳下聽調即可。”
    
  “喏!”季心不假思索地答應一冇聲,又訝然道,“將軍你呢?”
    
  晉襄眉宇間忽然綻起一股異樣的神采,肅然道:“你去挑選三千虎賁隨我留下,別的就不必多問了。”
    
  “喏!”季心再次拱手作揖,帶著滿腹疑問領命去了。
    
  目送季心的身影遠去,晉仲ji動不已地道:“兄長,真有大仗打?”
    
  “嘿嘿,豈止是大仗?”晉襄獰獰一笑,沉聲道,“這回,為兄得配合大王、軍師還有上將軍下一盤滅國大棋,而咱們這三千虎賁,將是最重要的兩枚棋子之一!”
    
  “最重要的兩枚棋子之一?!”晉仲愕然,道,“還有一枚棋子又是誰?”
    
  “這個你就不要管了。”晉襄大手一揮,冷然道,“抓緊時間休憩,進食!”
    
    ##########
    
  蜀北,金牛關。
    
  高初一身便袍,正背負雙手在關城頭來回踱步。
    
  山風獵獵,蕩起高初頷下的長長柳鬚以及身上的衣袂袍裾,竟然隱隱有幾份出塵的飄逸之姿,此時此刻,若是不相識的人見了,還以為高初是個飽學秀士呢,任​​誰也想不到他竟然會是個統帥萬軍、殺戮無數的大將軍。
  
  老實說,此時高初的心裡頗不是滋味。
    
  大王親提四十萬大軍正跟劉邦六十萬漢軍在南陽對峙,上將軍也率領二十萬大軍正在彭城跟韓信、英布的齊淮聯軍酣戰,既便是龐鈺那小子,也在蜀西的大小金川撈了一場不大不小的仗打,他的那個好侄子龐錚,都已經被大王封為護羌校尉了。
    
  此時的楚國,整個國家的戰爭機器已經完全運轉起來,所有人都在打仗,唯獨他高初卻還守在金牛關上,彷彿被所有人給遺忘了,其實高初並不在意被別人所遺忘,關鍵是大王不能把他給忘了呀,他可是大楚國頭號戰將!
    
  望著前方蜿蜒崎嶇的金牛道,高初不禁嘆了口氣。
    
  “將軍因何而歎息?可是因為無仗可打?!”身後忽然傳來了一個清朗的聲音,不用回頭,高初都知道是幕僚徐姜。
    
  “順之,你說大王是不是真把我給忘了?”高初點點頭,嘆道。
    
  “在下卻以為將軍是有些著相了。”徐姜微微一笑,再上前半步站到了高初身邊,然後指著關城下一顆突出懸崖的錚錚古松,接著說道,“將軍你看見那顆古松了嗎?無論刮風下雨,無論嚴寒酷熱,它始終峙立在那,百年如一。”
    
  高初聞言頓時悚然一驚,他能有今天的成就,除了是項莊親兵出身外加武藝高強、箭術出眾外,更重要的是他的悟性極佳,因此他一下就聽明白了徐姜的弦外之間,徐姜分明是在藉古松勸誡他要保持住淡定的心態,且不可恃寵而驕。
    
  “你是說……”高初側頭望著徐姜,沉聲道,“大王已經對我起了猜忌之心?”
    
  “這倒不是。”徐姜斷然搖頭道,“大王對將軍信任有加,至少到目前為止,對將軍絕無一絲的猜忌之心,如果在下沒有猜錯的話,大王在楚漢大戰之前把將軍調來金牛關,絕非尋常之舉,此間定然另有玄機!”
    
  “另有玄機?”高初沉聲道,“什麼玄機?”
    
  徐姜苦笑道:“這個,在下卻是猜不出來了。”
    
  高初沉吟道:“莫非是想讓我出奇兵抄截漢中、威脅關中?”不過高初很快又否定了自己的這番推測,且不說漢中至少駐紮了五萬漢軍,而且還有宿將傅寬、王吸坐鎮,就是漢軍在金牛道北出口外修築的要塞,就夠楚軍頭疼了,奇襲漢中可不容易。
    
  徐姜無言以對,他是真的猜不出百里賢的計謀,不過話又說回來了,若是連他都能窺破百里賢的計謀,那百里賢的水平也就太次了,他又怎麼可能勝任楚軍軍師的重任?又怎麼可能是張良、陳平這樣的絕世謀士的對手?
    
  就在這個時候,破軍忽然匆匆登上了城頭。
    
  “將軍!”破軍衝高初拱手一揖,肅然道,“大王急詔!”
    
  說罷,破軍從懷裡小心翼翼地取出一個錦囊遞給了高初,高初有些困惑地接過,又小心翼翼地拆開錦囊,從裡面取出了一封密信,匆匆看完密信,高初頓時大喜過望,道:“就知道大王不可能忘記我,哈哈,哈哈哈哈哈……”
    
  望著放聲大笑的高初,破軍也喜不自禁道:“將軍,可是有仗打了?”
    
  “嗯。”高初點點頭,冇又重重地拍了拍徐薑的肩膀,道,“順之,還真讓你說著了,大王令本將軍駐軍金牛關,還真另有深意,嘿嘿。”說罷,高初又吩咐破軍道,“破軍,你馬上去挑選三千名精銳老兵,再準備半月份的乾糧!”
    
  “喏!”破軍轟然應諾,匆匆領命去了。
    
    ##########
    
  最後寧靜的一夜即將過去,大戰的陰雲已經籠罩了整個南陽郡的天空。
    
  姜濟的水軍船隊已經抵達楚軍大營所在的河灣,幽暗的夜色下,楚軍正忙忙碌碌地將一具具笨重的連弩抬上戰船,然後用大鐵釘固定在戰船的船頭,為了使戰船保持平衡,又在船艙中部和尾部放置了許多重物。
    
  這些重物在必要的時候還可以用來調校連弩的射角,因為在船尾增加或者減少重物勢必會使船頭上揚或者下垂,這樣一來,連弩的射角就會發生變化,至於連弩的射擊精度是否會受到影響,並不在楚軍的考慮範圍之內。
    
  的確,臂張弩、腰引弩、蹶張弩等小型弩全都以精度而取勝,而大型弩從來就不是精確打擊武器,大型弩靠的是超遠的射程、超強的穿透力以及大範圍的覆蓋殺傷,畢竟,面對兒臂粗細的巨箭,只要挨著就足以致命!
    
  天色終於大亮時,近千具連弩終於全部移到了水軍戰船上,兩百多艘大船上安裝了兩具或者多具連弩,四百多艘小船上則分別安裝了一具連弩,水軍的六百多艘大小戰船便頃刻間改造成了一艘艘的弩船。
    
  薄薄的晨曦中,楚國水軍的六百多艘大小戰船分為兩隊,就像是兩群獠牙畢露的猙獰巨鱷,正在清冷的江水中來回游弋。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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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12-8 01:04:09 |只看該作者
第441章 沔水之戰

  當太陽從東方地平線上冉冉升起的那一刻,沔水西邊的地平線上終於出現了黑壓壓的漢軍兵潮,視野所及,無窮無盡,就像是正在遷徙的野牛群,而且是絕對訓練有素整齊有序的野牛群,鋪天蓋地、漫山遍野地席捲而來。
  
  在漢軍兵潮的汪洋大海之中,聳立著一架架高聳的大型軍械,有上百架井闌、巢車,還有數以百計的投石車,那不是槓桿式的簡陋投石車,而是結構複雜、體型巨大的配重式投石車,足以將百十斤重的巨石發射到五百步以外!
  
  數以百計的井闌、巢車以及投石車中,聳立著一架格外高聳的巢車,這架巢車足有六七丈高,既便是在高聳的井闌、巢車以及投石車間,也猶如鶴立雞群、卓爾不凡,這架巢車當然就是漢軍的最高指揮中樞。
  
  劉邦手扶護欄迎風而立。
  
  在劉邦的左右兩側,站著神情凝重的大漢上將軍呂台。
  
  此番楚漢沔水之戰,其凶險猶在當年的垓下決戰之上,當年垓下之戰,劉邦將七十萬聯軍的指揮大權給了韓信,最終換回了豐厚的回報——項羽兵敗垓下、身死烏江,這次沔水之戰,劉邦同樣不准備親自領兵。
  
  劉邦能由市井無賴而有今日地位,靠的是知人善任,而不是他本身的能力有多強,在歷史上,韓信曾對劉邦有過評語,說他將兵最多不過十萬,卻善將將,這的確是最為中肯的考評語,劉邦也的確不善於用兵。
  
  劉邦不善用兵,卻很有自知之明,他知道自己能力有限指揮不了這麼多的軍隊,所以很乾脆地將指揮大權讓給了呂台。
  
  不過,劉邦心裡還是有些遺憾。
  
  項莊麾下有畢書那樣的兵家,可他劉邦麾下卻再沒有韓信那樣的人物了,周勃、呂台雖也算得上是名將了,可是跟韓信、畢書這種級別的兵家相比,還是頗有不如,張良、陳平只是謀士而不是統帥,至於說白墨,政略、謀略有餘,兵略還是不足啊。
  
  見劉邦的意誌有些低靡消沉,站在身後的陳平忽然陰陰一笑,說道:“大王,畢書淮南大捷,若項莊在沔水大敗,則楚國豈不是形成了君弱臣強之局面?這卻是禍非福了,嘿嘿。”
  
  “嗯?!”劉邦聞言頓時精神一振,對啊,若是能在沔水打敗項莊,那楚國還真就成了君弱臣強的格局,這可不是什麼好現象,到時候項莊再是胸懷袒盪,畢書再是忠心耿耿,只怕兩人之間也得生出種種嫌隙了吧?
  
  當下劉邦扭頭看著呂台,說道:“將之,一切就看你的了。”
  
  呂台轉身拱手作揖,肅然應道:“大王放心,臣當定竭盡全力!”
  
  “儘管放手施為。”劉邦擺了擺手,慨然道,“寡人相信你的能力,項莊小兒雖然勇冠三軍,卻終究只是個匹夫,寡人領兵不過十萬,項莊小兒只怕不過五萬,而此番沔水大戰卻是五十萬級別的較量,項莊小兒斷然不是你的對手。”
  
  呂台點了點頭,又道:“臣只擔心,楚軍不肯應戰。”
  
  “那也無妨。”劉邦大手一揮,朗聲道,“那就強攻楚軍大營!”
  
  站在劉邦的身後的張良微微一笑,說道:“楚軍若是據營而守,雖然可以憑藉堅固的營寨抵擋一時,卻也將戰場的主動權拱手讓出了,至少我軍未戰便已立於不敗之地,一旦我軍破開其營防,則楚軍也就必敗無疑了。”
  
    ##########
  
  世上事,有利則必然有弊,絕不可能讓你佔盡好處卻毫無一絲壞處。
  
  項莊此時的心情就很有些忐忑,據營死守固然可以藉助堅固的營防來抵擋漢軍,可問題是,這樣一來楚軍也就被漢軍關在了“牢籠”裡,換句話說,楚軍也就失去了跟漢軍對等較量的機會,一旦營防被漢軍破開,楚軍就肯定完了。
  
  所以,據營死守可以說是風險與好處並存,就看楚軍能否守得住了,只要能夠守住,那就萬事大吉,要是守不住,那就萬事皆休。
  
  當然,除了據營死守,楚軍也可以選擇跟漢軍野戰。
  
  但是,現在擺開陣仗跟漢軍野戰,項莊還真沒必勝的把握,漢軍不僅擁有絕對優勢的騎兵,現在更有了足以壓制楚軍連弩的投石車群,在騎兵為王的冷兵器時代,項莊實在無法想像,在失去了連弩壓制之後,楚軍該以何取勝?
  
  當然,如果畢書在這裡,局面就將截然不同!
  
  所謂兵家到了畢書、韓信這個層級,騎兵的優勢並非不可克服,他們完全可以憑藉陣形轉換層層削弱騎兵的衝擊力,並最終將對方的騎兵湮沒在己方的步兵汪洋之中,所以項莊現在唯一要做的就是據營死守,守到畢書趕到沔水的那一刻!
  
  劉邦知人善任,很有自知之明,項莊何嘗就沒有自知之明?
  
  項莊非常清楚,讓他帶著一支數量不多的精銳偏師去沖鋒陷陣或者長途奔襲,可說是如魚得水、如臂使指,可讓他帶著幾十萬大軍與對手決勝於沙場之上,那就是勉為其難了,論指揮若定決勝沙場,天下有誰能及畢書、韓信?
  
  畢書趕到之日,便是劉邦六十萬大軍覆滅之時!
  
  想到這裡,項莊嘴角不禁綻起了一絲冰冷的笑意,漢軍兵力雖然佔優,可優勢也著實有限,漢軍雖然擁有絕對優勢的騎兵,可騎兵在攻堅戰中作用不大,唯一讓人頭疼的就是投石車,這玩意對單兵的威脅雖然不大,可對營防工事卻是個巨大的威脅!
  
  不過,就憑區區幾百架投石車,恐怕還不足以破開楚軍堅固的營防。
  
  倏忽之間,地方地平線上傳來了隱隱約約的號角聲,百里賢揚起羽扇搭上額角,往前方眺望了片刻後,扭頭對項莊說道:“大王,漢軍來了。”
  
  項莊點頭,又揚起右手往前輕輕一揮,道:“各軍準備。”
  
  霎那間,項莊的軍令便迅速傳達了下去,各軍各營、各部各曲便紛紛開始了大戰前的最後準備,一隊隊弓箭手開始登上箭塔和矮牆,一排排的重甲武卒持刀負盾、緩緩進至寨牆後面列陣,一群群的輕兵則將一桿桿的飛矛插在了自己的腳邊。
  
  還有一騎騎的傳令兵正在營中來回飛奔,往復傳達著軍令。
  
  一個個司馬、校尉還有將軍則站在各自部曲的隊列前,正在進行戰前的最後動員,伴隨著他們或激昂、或低沉、或憤怒的話語以及肢體動作,列隊而立的楚軍將士們便會情不自禁地以刀拍盾,以戟矛頓地,或者乾脆以缽大的鐵拳嘭嘭地錘擊自己的胸膛,一邊還在嗷嗷嗷地大聲叫囂,軍人的熱血、嗜血以及豪情,在這一刻綻露無遺。
  
  大戰之前的肅殺之氣,頃刻間便將整座楚軍大營完全籠罩,甚至連空氣裡都已經充滿了濃郁的血腥之氣。
  
  南北兩側的沔水河面上,六百多艘水軍戰船也斜著一字擺了開來,只不過,用大鐵釘釘死在船頭上的那一具具連弩,此時卻用蘆席給遮掩了起來,遠遠望去,就像是在船頭堆放了一堆雜物,根本看不出那是一具具的大殺器。
  
    ##########
  
  突然出現在沔水河面上的楚國水軍並沒有引起漢軍太大的警覺,楚軍大營雖然築在三面環水的河灣上,水軍的確可以近岸支援,但也僅僅只是支援而已,此番沔水之戰終究還是陸地上的大決戰,就憑楚國水軍的幾千名弓箭手,又能濟得什麼事?
  
  所以,不單劉邦、呂台沒把楚國水軍放在心上,就是張良、陳平這樣的絕世謀士,也無法未卜先知,預知潛伏在楚國水軍戰船上的威脅。
  
  綿綿不息的號角聲中,五十多萬漢軍擺成一個巨大的矩形陣,自西向東向著位於沔水河灣上的楚軍大營緩緩逼近,距離楚軍大營還剩下不到五百步遠時,前方的步兵以及兩翼的騎兵便紛紛收住了陣腳,只有後陣的井闌、投石車還在向前移動。
  
  從高空往下俯瞰,沔水在這裡拐了個大彎,形成了一個東西向的“几字”,當然,這不是河水(黃河)的大几,而只是個左右河道間距不過千步左右的小几,楚軍大營就扎在這個几字的頂端,而漢軍現在就停在几字下方的缺口外。
  
  由於河道的限制,漢軍如果再向前推進的話,就必須改變陣形了,因為南北河道間的河灘寬度只有千步左右,根本容不下漢軍那巨大的矩形陣,再往前的話,兩翼的騎兵就要被擠到冰涼的沔水裡去了。
  
  好在五百步的距離不算遠,已經處在投石車的打擊範圍之內了。
  
  綿綿不息的號角聲中,足足兩百架高聳的投石車從步兵讓開的通道間緩緩上前,最終聳立在了漢軍矩陣的最前沿,遠遠望去,那兩百架投石車就像是兩百頭趴伏著的巨獸,龐大猙獰冰冷而又充滿肅殺之氣,讓人不寒而慄。
  
  高聳的巢車上,呂台扭頭看向了劉邦,劉邦輕輕頷首。
  
  呂台霍然回頭,又揚起右手往前輕輕一壓,淡淡地道:“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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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2章 投石車的兇威

  呂台揚起右手往前輕輕一壓,淡淡地道:“攻。”
  
  守在呂台身後充當傳令兵的竟然是大漢驃騎將軍周冠夫,呂台一聲令下,周冠夫便霍然轉身回頭,厲聲長嗥起來:“上將軍有令,投石車……攻!”
  
  周冠夫一聲令下,巢車上的傳令兵便趕緊升起了令旗。
  
  下一霎那,四周次一級的指揮巢車上便也紛紛升起了相應的令旗,頃刻之間,按劍肅立在那一架架投石車前的漢軍小校便紛紛拔劍高舉過頂,跟著仰天長嗥:“嗷……哈!”隨著哈字出口,那一排漢軍小校高舉的長劍便紛紛當空斬下。
  
  早在站在投石機邊的漢軍力士便高高舉起木錘,重重地砸在了機括上。
  
  連續不斷的嘭嘭聲中,兩百多架投石車便同時撞開了機括,足有上萬斤重的配重失去了機括的支撐,霎時便開始往下墜落,然後帶動又粗又長的甩臂,通過鐵索連接在甩臂遠端的吊籃便呼喇喇地甩向了空中。
  
  當吊籃越過最高點時,裝在吊籃裡的巨石便掙脫了吊籃的束縛,在巨大的慣性的作用之下,翻翻滾滾地飛向了五百步外的楚軍大營……兩百多塊足有上百斤重的巨石在空中交織成了一片石雨,極其震憾地向著楚軍大營呼嘯而至。
  
    ##########
  
  項莊的瞳孔霎時急劇收縮,漢軍投石車果然不簡單。
  
  百里賢手中輕搖的羽扇也是微微一頓,低聲道:“大王,漢軍投石車的射程幾乎不在我軍投石車之下,看來劉邦帳下也有不遜於公輸大家的工匠宗師哪。 ”
  
  項莊輕輕頷首,回頭望著屈不才,問道:“老屈,可知道此人是誰?”
  
  屈不才低聲道:“大王,目前還沒有確切的消息,不過,根據種種跡象推測,漢軍投石車很可能是白墨所設計。”
  
  “白墨?!”項莊凜然道,“還真是個全才。”
  
  百里賢輕輕頷首,深以為然道:“同為鬼谷門人,白墨在統帥萬軍、沙場決勝方面,可能不如學劍,但在政略、謀略及雜家造詣上,恐怕要勝過學劍數籌,像白墨這樣的全才,普天之下恐怕再也找不出第二個了。”
  
  “如此人才竟不能為寡人所用,可惜。”項莊心下不無遺憾。
  
  百里賢笑笑,說道:“只等劉邦兵敗,不妨讓上大夫走一趟咸陽,或許可以說服白墨為大王所用,如此,大楚幸甚,天下蒼生幸甚。”
  
  兩人說話間,漢軍投石車拋出的巨石已經飛越了五百多步的距離,然後挾帶著巨大的破空聲向著楚軍頭上惡狠狠地砸落了下來,守在大營內的楚軍霎時起了一陣小小的騷動,那些正好處在巨石下落方位的楚軍更是慌忙閃避。
  
  一塊棱角​​猙獰的巨石最先落下,正中楚軍大營的柵欄,只聽得轟的一聲巨響,以碗口粗細的圓木紮成的柵欄霎時四分五裂,屑屑四濺、斷木橫飛,原本厚實完整的柵欄霎時便被砸開了一個半丈寬的缺口,守在上面的幾名弓箭手也慘叫著摔跌下來。
  
  “轟轟轟……”下一霎那,兩百多塊巨石便紛紛從空中砸落了下來。
  
  一塊巨石向著弓箭手的隊列中呼嘯而下,處於落點位置附近的幾十名弓箭手頓時一哄而散,只有一個從未上過戰場的新兵揚著腦袋,彷彿是被嚇傻了,直愣愣地望著從天而降的巨石,一時之間竟然忘記了躲避。
  
  “狗子,閃開,快閃開!”一個老兵連連大吼。
  
  那新兵卻懵然不覺,還是愣愣地傻站在原地,那老兵情急之下兩步搶上前來,抓住新兵胳膊就往旁邊使勁一甩,新兵終於是被甩了出去,不過那老兵卻被從天而降的巨石砸了個正著,頃刻間就成了一堆肉泥。
  
  高聳的箭塔上,十幾名弓箭手突然尖叫起來。
  
  因為一塊巨石已經從空中呼嘯而下,不出意外的話,將肯定砸在箭塔的腰部,說時遲那時快,巨石便正好砸在了箭塔的半腰間,頃刻間就將整座箭塔砸得完全解體,漫天飛濺的碎木殘屑中,十幾名楚軍弓箭手頓時慘叫著倒栽而下。
  
  從足有四丈多高的箭塔上摔下,十幾個弓箭手被摔了個半死,兩個倒霉的弓箭手更是直接落在了柵欄上,頃刻間就被削尖的圓木刺個對穿,死得不能再死了。
  
  兩隊飛矛兵突然間騷亂起來,因為兩塊巨石正向著他們頭上砸落,間不容髮之際,處於落點位置的飛矛兵迅速四散退開,巨石轟然一聲砸落在地,雖沒直接砸著人,可是巨大的衝擊力卻還是將附近的數十名飛矛兵狠狠掀翻在地。
  
  只有守在柵欄後面的重甲武卒顯得鎮定自若。
  
  重甲武卒是軍中的​​中堅力量,由清一色的老兵組成,作為一名老兵,重甲武卒深知投石車其實就是瞧著嚇人,可只要你不亂跑亂動,那麼被巨石砸中的概率就極小極小,反倒是敵軍的飛矛、箭雨覆蓋,那才是真正要命。
  
  漢軍投石車的第一波石雨打擊終於過去了,除了大約有五十多塊巨石落在了大營前的空地上,其餘的一百五十多塊巨石全都落在了楚軍大營之內,更有十幾塊巨石直接在楚軍大營的寨牆上砸出了十幾個巨大的缺口。
  
  望著破了十幾個缺口的寨牆,項莊不禁嘆了口氣。
  
  楚軍雖然也有投石車,而且數量比漢軍還要更多,卻根本無法阻止漢軍投石車對楚軍營寨的摧殘,將投石車推上來跟漢軍投石車對轟?別開玩笑了,投石車原本就是用來打擊固定的大型目標的,很難威脅到五百步外的漢軍投石車。
  
  說難聽點,楚漢雙方架起投石車對轟,半天都未必能摧毀對方一架。
  
  所以,與其把投石車推到前面與漢軍進行毫無意義的對轟,還不如將它們擺在後面,這樣,當漢軍投入步兵發動強攻時,至少可以對漢軍構成一定威脅,在密集的步兵陣形前,投石車的範圍殺傷還是具備相當威脅的。
  
    ##########
  
  漢軍投石車在拋出了第一波石雨之後,近千名袒胸露背的漢軍力士便開始瘋狂轉動巨大的絞盤,將一架架投石車的配重緩緩絞起,足足半刻鐘後,兩百多架投石車的配重終於絞到了頂點,然後以機括撐住,再次完成了發射準備。
  
  兩百多名漢軍小校便再次舉直了長劍,然後再次狠狠斬落。
  
  伴隨著“嘭嘭嘭”的木錘機括撞擊聲,漢軍陣前的兩百多架投石車再次尖嘯起來,將一塊塊巨大的石塊呼喇喇地拋向空中,然後翻翻滾滾地飛越虛空,再次向著楚軍大營的上空呼嘯而下,楚軍大營裡便又是一陣地動山搖。
  
  漢軍投石車的轟擊足足持續了半個多時辰才終於結束。
  
  在漢軍投石車的反覆打擊下,楚軍大營已經被摧殘得瘡痍滿目,大營前的平地已經被砸得坑坑窪窪,厚實堅固的寨牆也被砸出了上百處大缺口,從空中俯瞰下去,整個楚軍大營就像是被什麼魔獸狠狠摧殘了一遍,慘不忍睹。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人員傷亡不怎麼大。
  
  還是那句話,投石車就是瞧著聲勢嚇人,對城牆、箭樓、營寨等大型固定目標擁有無可比擬的殺傷力和破壞力,但對單兵的殺傷卻著實有限,只要你沒有被嚇傻,或者陣形不是擁擠到連轉個身都困難,基本上都不會被砸死。
  
  但是,漢軍也從未奢望過要依靠投石車來殺傷楚軍,他們唯一需要的就是破壞楚軍的營防,為步兵的攻堅盡可能地掃清障礙。
  
    ##########
  
  對於投石車的打擊效果,劉邦還算滿意。
  
  不管怎麼說,楚軍大營的寨牆都已經被摧殘得破敗不堪,根本就不足以抵擋漢軍騎兵的衝擊了,現在,只要派出輕兵填平楚軍大營前的壕溝,再移走那些討厭的鹿砦、拒馬,就可以直接投入重騎兵進行沖鋒了。
  
  當然,楚軍的連弩依然是個巨大的威脅。
  
  但是,楚軍的連弩也並非沒有缺點,連弩雖然殺傷力巨大,不過在發射之前必須先將弩床固定住,而且對射界的要求也非常高,用來守衛大營那就必須將連弩固定到寨牆上,這樣一來,漢軍投石車就能加以從容摧毀了。
  
  倏忽之間,呂台再次揚起右手往前輕輕一壓。
  
  周冠夫霍然轉身、回頭,遂即仰天長嗥起來:“步兵,攻……”
  
  中樞巢車和四周的次級巢車上先後升起了步兵進攻的令旗,霎那間,嚴陣以待的漢軍重甲便紛紛拔出長劍、扛起大盾,開始喊著嘹亮的號子緩緩上前,緊隨漢軍重甲身後的,則是一隊隊的漢軍弓箭手,還有一隊隊背負麻袋的輕兵死士。
  
  一浪高過一浪的號子聲中,漢軍重甲、輕兵還有弓箭手正洶湧向前。
  
  望著洶洶向前的漢軍甲兵,劉邦嘴角忽然綻起一絲清冷的笑意,回頭望著張良、陳平兩人說道:“子房,陳平,你們說項莊小兒會在首個回合就祭出連弩麼?”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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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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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3章 第一個回合

  漢軍強攻在即,楚軍更沒有閒著。
  
  幾乎是漢軍投石車剛剛停止轟擊,數千名楚軍輜重兵便抬著數百根圓木蜂擁而上,他們先以最快的速度清理了寨牆缺口處的斷木樁和碎木屑,然後將新的圓木豎到了缺口處,接著一個個袒胸露背的楚軍力士便倒提著大木錘上了寨牆。
  
  “吼呀……嘭!”
  
  “嘿喲……嘭!”
  
  “吼呀……嘭!”
  
  “嘿喲……嘭!”
  
  在一浪壓過一浪的號子聲中,數百名楚軍力士揮舞著足有上百斤重的大木錘,一下又一下地擊打著面前的圓木,將底端削尖的圓木一點點地打進地底,旭日東昇,照耀在楚軍力士汗水淋漓、肌肉虯結的肩背上,那線條還有那色澤,充滿了暴力美感。
  
  很快,十幾處稍小的缺口便被圓木重新填補好,另有楚軍輕兵蜂擁而上,將一根根的圓木用大鐵釘橫著釘在了圓木柵欄上,將重新填補的木樁與兩側的木樁固定死,然後楚軍力士再用斧子將新打入的圓木頂端削尖。
  
  最後,楚軍力士又在一丈高的位置釘上巨大的三角架、擱上木板再釘死,與左右兩側的走道連通,剛剛被漢軍投石車破壞的寨牆便是修復還原了,幾乎是剛剛修好,一隊隊的楚軍弓箭手便通過樓梯再度上到了寨牆上。
  
  楚軍輜重兵可謂訓練有素,效率也極高,不過遭到漢軍投石車破壞的缺口實在太多,除了十幾處缺口寬度稍小,其餘的上百處缺口卻都有一丈多寬,至少需要打入十幾根圓木,這修復量實在太大,絕非短時間內所能完成。
  
  對面的漢軍甲兵卻已經迫近到了百步之內。
  
  大營中央高聳的巢車上,項莊揚起右手向前輕輕一壓,守在項莊身後的呼延霎時轉身回頭,仰天長嗥:“大王有令,投石車……攻!”
  
  一聲令下,楚軍大營的後方便響起了嘭嘭嘭的悶響。
  
  下一霎那,數百塊磨盤般的巨石便從大營後方騰空而起,然後越過大營上空翻翻滾滾地飛向了大營外正在列陣的漢軍甲兵,望著頭頂飛過的巨石雨,剛剛被漢軍投石車摧殘得狼狽不堪的楚軍將士便紛紛歡呼起來。
  
  “哈哈,咱們也有投石車!”
  
  “呵呵,幹死那些關中佬!”
  
  “該死的,嚐嚐咱們大楚漢子的**,桀桀桀……”
  
  “我保證,你們這些關中佬一定會喜歡的,嘿嘿嘿。”
  
  在楚軍將士歇斯底里的歡呼聲中,足足三百多塊巨石終於從空中呼嘯墜落,惡狠狠地砸向了百步開外正在列陣的漢軍甲兵,與此同時,守在寨牆上以及站在寨牆內空地上的那一隊隊的楚軍弓箭手也紛紛挽開了長弓。
  
  下一霎那,數万名楚軍弓箭手紛紛鬆開弓弦,至少五萬枝雁翎箭霎時掠空而起,先在空中交織成綿綿無際的箭雨,然後飛向了百步開外的漢軍甲兵。
  
  百步開外,頂在最前面的漢軍重甲、後面的漢軍弓箭手以及輕兵霎時騷動起來,面對著從天而降的數百塊磨盤般的巨石,很少有人能夠做到無動於衷,尤其是那些眼看著就要被巨石所砸中的漢軍甲兵,更是紛紛四散走避。
  
  霎那之間,整個漢軍便已經陣腳大亂。
  
  漢軍大將和各級小校見狀頓時大急,因為他們已經看到了緊隨巨石而來的箭雨,那一片延綿無際的箭雨幾乎遮蔽了初升的驕陽,如果不能盡快結好步兵陣、然後豎起大盾,這波箭雨絕對會帶給漢軍難以想像的巨大傷亡。
  
  “不許亂,結陣,該死的,趕緊結陣!”
  
  “都回來,都他娘的給老子死回來,快!”
  
  “盾甲兵,趕緊​​豎盾,你們這群白痴,蠢豬,豎盾……”
  
  霎那間,領兵的漢軍大將和各級小校便紛紛開始怒吼起來,可是正在四散走避的漢軍甲兵一時間卻根本來不及重新結陣了,三百多塊磨盤般的巨石和綿綿無際的箭雨幾乎是同時從天而降,巨石其實並沒能造成太大的殺傷,不過箭雨卻給漢軍帶來了巨大的傷亡。
  
  “嗖。”一枝雁翎箭從天上攢落,一下就射穿了一名漢軍重甲的頭顱,鋒利的箭簇從頂門射入,又斜著直透後頸而出,在帶出一坨碎骨腦髓的同時,也帶走了漢軍重甲的生命,漢軍重甲吭都沒吭一聲,便一頭栽倒在了沙場上。
  
  一名漢軍重甲堪堪舉起手中大盾,卻還是沒能逃脫過厄運,一枝羽箭幾乎是貼著大盾的邊緣掠過,呲的一聲射穿了他的大腿,漢軍重甲頓時一屁股跌坐在地,然後扔掉大盾,兩手抱著中箭的大腿嗷嗷慘叫起來。
  
  一名漢軍輕兵心膽俱寒,轉身就想跑,然而沒等他跑出兩步,兩枝羽箭便凌空攢落,正中他的背心要害,漢軍輕兵頓時殺豬般慘叫起來,然後在慣性的作用下往前飛奔了幾步,便一頭栽倒在地上,只抽搐了幾下便氣絕而亡。
  
  一名漢軍弓箭手有些愣愣地舉起長弓,然而,剛剛才扣上羽箭還沒來得及挽開弓弦,一枝羽箭便已經從天而降,一下就射入了他的右眼,漢軍弓箭手頓時間便嗷地慘叫了起來,然後整個人向後直挺挺地倒了下來……
  
  同樣的場面在漢軍陣中反覆上演,頃刻之間,被楚軍投石車和箭雨殺個措手不及的漢軍重甲、輕兵還有弓箭手便一片片地倒了下來,原本厚實完整的步兵陣形很快便變得稀稀落落起來,而沙場上則已經躺滿了垂死哀嚎的漢軍傷兵。
  
  “救命,救救我,我不想死,我想回家,回家……”
  
  “黑子,等等我,別扔下我,求你了,救救我……”
  
  “老三,老三哇,你在哪?阿母和虎子就拜託你了,嗷嗷嗷……”
  
  “大哥,阿公噯,我的眼睛,我什麼都看不見了,大哥你在哪?”
  
  河灘上頃刻間便響起了綿綿不息的呻吟慘叫聲,成百上千名漢軍傷兵正在血泊中掙扎哀嚎,場面何止是慘烈,何止是血腥?然而,漢軍傷兵的哀嚎聲卻換不來楚軍弓箭手一絲的憐憫,隨之而來的依然是一波又一波、無休無止的箭雨。
  
  望著前方哀鴻遍地的漢軍甲兵,劉邦嘴角不禁綻起了一絲抽搐。
  
  劉邦並不在乎漢軍甲兵的傷亡,只要能夠打敗楚軍、只要能夠幹掉項莊,哪怕賠上全部六十萬大軍他也是在所不惜,但是劉邦不能夠接受失敗,毫無疑問,這第一個回合漢軍是敗給了楚軍,劉邦從來沒想過,投石車還可以跟弓箭手配合著使用。
  
  呂台同樣沒有想過,投石車可以這般使用,當下揚起手喝道:“退!”
  
  周冠夫一聲令下,前出的漢軍重甲、輕兵還有弓箭手頓時便如退潮的潮水倒捲而回,不過,出擊時的五萬人,能活著退回來的已經只剩不到四萬人了,只是第一個回合的交鋒,漢軍便付出了萬餘人的傷亡,可謂師不利。
  
    ##########
  
  項莊嘴角卻綻起了一絲淡淡的笑意。
  
  說到統帥萬軍、決勝沙場,他項莊或許不如韓信、畢書,說到陰謀陽謀、運籌帷幄,他項莊也同樣不如百里賢、陳平、張良這樣的絕世謀士,但是,說到對投石車的運用,這個時代的人恐怕沒一個能跟他相比。
  
  對於這個時代的古人來說,配重式投石車絕對是個新鮮事物。
  
  所以,漢軍不怎麼懂得使用配重式投石車也完全在情理之中,就像一個多月前,劉邦不懂得運用重騎兵,道理是一樣的,對於新生的事物,一般情況下,總是需要一個摸索、熟悉的過程,這世上絕對沒有生來就什麼都懂、什麼都會的天才兵家。
  
  百里賢搖了搖羽扇,說道:“大王,這下可夠劉邦老兒肉疼的了。”
  
  項莊點了點頭,沉吟著道:“不過,再接下來就是真正的考驗了,同樣的錯誤劉邦老兒不可能再犯第二次,漢軍差不多也該學會如何使用投石車了。”
  
  百里賢輕輕頷首,目光卻悄然望向了沔水河面上的水軍戰船。
  
    ##########
  
  再接下來第二個回合的進攻,漢軍果然吸取了第一個回合的慘敗教訓,幾乎是投石車開始打擊的同時,兩萬重甲、一萬輕兵以及三萬名弓箭手便喊著嘹亮的號子,排著整齊的隊列洶湧向前,一同出擊的還有五百多架高聳的井闌。
  
  不到片刻功夫,漢軍便再次逼近到了百步之內。
  
  大營後方的楚軍投石車再次發威,將一排排磨盤般的巨石扔向漢軍頭上,不過這次,漢軍已經有了足夠的心理準備,重甲步兵再沒有倉皇失措,輕兵和弓箭手也不再四散奔走,他們頑強地杵在原地,將一波波的箭雨灑向百步開外的楚軍營寨。
  
  五百多架漢軍井闌也在上萬名漢軍力士的推搡下靠了上來,守在井闌上的上萬名漢軍弓箭手居高臨下、挽弓放箭,更是對寨牆下、大營內的楚軍弓箭手構成了極大的威脅,雖然偶爾也會有井闌被楚軍投石車所擊毀,但這畢竟只是少數。
  
  楚漢兩軍的對射持續了大約兩刻鐘,雙方都是死傷慘重,更重要的是,經過兩刻鐘的高強度挽弓,雙方的弓箭手都必須返回後陣休息了,趁楚軍更換弓箭手時,一萬名漢軍輕兵突然間向前,開始飛速清理鹿砦、拒馬,充填壕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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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4章 弩船逞兇

  兩萬漢軍輕兵蜂擁而上,開始飛速清理楚軍大營前的鹿砦、拒馬,充填壕溝,楚軍大營的寨牆、箭塔上仍有弓箭手在挽弓直射,楚軍投石車也從未停止轟擊,不過,這都已經不足以阻止漢軍輕兵的清障作業了。
    
  因為楚軍弓箭手正遭到漢軍弓箭手的牽制。
    
  不片刻,設置在大營前的鹿砦、拒馬便被清理了一小半,好幾段壕溝也被填平了。
    
  看到這一幕,劉邦眸子裡不禁掠過一絲訝然之色,回頭對張良說道:“子房,項莊小兒竟然還不肯祭出連弩,他要等到什麼時候?”
    
  張良捋了捋頷下日見稀疏的柳鬚,道:“莫非項莊打算直接投入騎兵?”
    
  眼前的情形是明擺著的,兩萬漢軍輕兵已經完全到位,單憑弓箭手已經根本不足以阻止他們的清障作業了,楚軍如果不想讓漢軍輕兵清理掉鹿砦、拒馬,然後填平壕溝,那他們就只剩下一個選擇了,那就是出動騎兵來驅趕。
    
  “騎兵?不會吧。”劉邦聞言霎時蹙緊了眉頭,他不相信項莊會出此下策。
    
  不管怎麼說劉邦都打了一輩子的仗,他當然知道楚軍騎兵可以輕鬆幹掉正在清障作業的漢軍輕兵,但是漢軍一旦跟著出動騎兵,那麼兩軍騎兵就會完會糾纏在一起,到時候雙方的遠程武器,包括楚軍的連弩,可就全成擺設了。
    
  項莊小兒會選擇跟自己比拼騎兵?不能吧?
    
  然而,劉邦話音方落,楚軍大營的轅門以及兩側輔門突然打開,三座高懸的吊橋也迅速降落下來,遂即一隊隊楚軍輕騎已經從大營中洶湧而出,只見這些楚軍騎兵在大營前的空地上稍稍整了一下隊形,便左右散開,狼群般撲向了正在清障的漢軍輕兵。
    
  “這這這這……項莊小兒真的出動騎兵了?!”劉邦滿臉的難以置信。
    
  張良、陳平的眉宇間卻同時籠上了一層陰霾,兩人忽然間有了種很不好的預感,項莊絕非易與之輩,他怎麼可能不知道雙方騎兵攪在一起後的後果?可項莊還是這麼做了,難道這中間還另有玄機?難道楚軍還有別的後手?
    
  然而,饒是張良、陳平智計過人,此刻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呂台卻沒有任何猶豫,當下揚起左右雙手往前用力一壓,周冠夫便霍然回頭,以炸雷般的聲音仰天大吼起來:“上將軍有令,兩翼齊出,胡騎……攻!”
    
  軍令即下,左右兩翼的八萬胡騎霎時便如決了堤的洪水,漫過漢軍本陣向著前方排山倒海般席捲而去,呂台雖然年輕,用兵卻極其狠辣,他敏銳地從中捕捉到了一絲稍縱即逝的戰機,決定直接投入全部騎兵突擊楚軍大營。
    
  霎那之間,沔水河灘便被胡騎的汪洋所充滿,無盡的馬頭上下攢動,無盡的馬鬃獵獵飄蕩,無數隻鐵蹄狂暴地叩過草灘,轟轟隆隆的馬蹄聲中,有無盡的碎草爛泥四濺紛飛,一時間,天地間再沒有別的聲響。
    
  上萬騎兵的集群衝鋒,何止是聲勢滔天?
    
  地動山搖中,已經前出到楚軍大營百步外的一萬漢軍重甲以及三萬漢軍弓箭手霎時間騷動起來,然後以最快的速度四散而逃,沒轍,他們如果不盡快讓開正面,絕對會被騎兵踐踏成肉泥,那些冷酷殘忍的胡人才不會在乎他們的死活。
    
  已經清完鹿砦、拒馬的漢軍輕兵這會也顧不上填壕溝了,一個個就跟下餃子似的跳進了壕溝,任憑楚軍騎兵刀劈箭射,再不肯爬上來,因為洶湧而來的胡人騎兵轉瞬即至,他們可不想被成千上萬隻鐵蹄踏成肉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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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項莊也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氣,冷然道:“劉邦老兒果然狠辣!”
    
  百里賢凜然點頭,肅然道:“若不是我們早有防備,只這一個小小的失誤,大營恐怕就要失守了!”
    
  這絕非危言聳聽,出擊的楚軍騎兵只有五千騎,非但擋不住洶湧而來的胡人騎兵,反而會影響到楚軍弓箭手、投石車以及各種弩的射擊,趁著楚軍遠射兵種投鼠忌器的間隙,胡人騎兵將不費吹灰之力靠近楚軍大營。
  
  再接下來,那就是一場災難了!
    
  因為此時的楚軍大營,寨牆已經被漢軍投石車轟擊得支離破碎,防護作用聊勝於無,前方的鹿砦、拒馬也被清理得差不多了,唯一能夠阻礙胡騎的恐怕就是兩丈來寬、一丈多深的壕溝了,但這並非不可逾越的鴻溝。
    
  先不說楚軍轅門和兩側輔門的吊橋能否及時升起,單是漢軍輕兵已經填得差不多的那幾段壕溝,就足夠胡騎蜂擁而入了,一旦讓胡騎衝進了大營,楚軍再是訓練有素,也必定會軍心渙散,再接下來恐怕就是一邊倒的屠殺了。
    
  百里賢舒了口氣,沉聲道:“幸好這不是失誤,而是個陷阱!”
    
  項莊點了點頭,當下揚起左右雙手,再往前用力一壓,站在項莊身後的呼延霎時轉身回頭,仰天厲聲大吼起來:“大王有令,兩翼水軍……攻!”
    
  軍令即下,南北兩側沔水河面上斜著一字擺開的六百多艘水軍戰船便紛紛掀開了船頭上覆蓋著的蘆席,霎時便露出了一具具猙獰可怖的連弩,下一霎那,站在船頭上的六百多個楚軍小​​校便紛紛揚起了手中的橫刀。
    
    ##########
    
  “這是……?”劉邦的瞳孔霎時急劇收縮。
    
  “連弩?!”張良、陳平面面相覷,好個狡猾的項莊,竟把連弩移到了水軍戰船上,這下麻煩大了,出擊的胡騎只怕又要再遭重創了。
    
  呂台的額頭上更是頃刻間便沁出了豆大的冷汗,原以為是個稍縱即逝的戰機,不想卻是個陷阱,這竟然是個精心構築的陷阱!霎那間,呂台的心便沉落到了九幽谷底,麻煩了,出擊的胡騎只怕又要遭受重創了。
    
  這個時候,出擊的胡人騎兵已經完全起速,正所謂開弓沒有回頭箭,現在他們就是想撤也撤不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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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伴隨著楚軍小校手中橫刀的斬落,六百多個楚軍力士便紛紛砸下了手中的木錘,沔水河面上霎時便綻起了“嘭嘭嘭……”的連綿巨響,那是弩臂彈動的聲響,下一霎那,足足五千枝兒臂粗細的巨箭便​​向著正在河灘上狂奔的胡騎呼嘯而去。
    
  只片刻,五千枝巨箭便扎進了騎兵汪洋之中,河灘上霎時一片人仰馬翻。
    
  “咻……”一枝巨箭直接射穿了一匹戰馬的馬頭,餘勢未竭又射穿了後面另一騎胡人騎兵的馬腹,遭受重創的兩匹戰馬頓時翻跌在地,馬背上的兩個月氏人更是在慣性的作用下往前拋飛而起,一直飛出幾十步才勢竭墜地。
    
  然後,不等兩人爬起身來,另外兩匹戰馬便倒翻著從天而降,一下就壓在了兩人身上,兩人吭都沒來得及吭一聲,便被沉重的戰馬壓成了肉泥。
    
  一個休屠小王反應快,於間不容髮之際將將瘦小的身體縮到了馬腹一側,然而,嫻熟的騎術並沒能幫他逃過厄運,一枝巨箭呼嘯而至,一下就射穿馬腹又洞穿了他的胸膛,將這休屠小王連人帶馬釘死當場。
    
  連弩的穿透力以及殺傷力,在這一刻展顯得淋漓盡致!
    
  再強壯的戰馬也抵擋不住,馬背上的胡人更是不濟,被巨箭沾著就死!
    
  僅僅只一輪齊射,胡騎便付出了上千騎的慘重傷亡,還有更多的胡騎被絆倒在地,人仰馬翻中又阻礙了後續騎兵的衝鋒,除了前面逃過一劫的三五千騎兵還在繼續向前衝刺,後方的七萬多騎兵卻被迫減緩了馬速。
    
  然而,胡人騎兵的噩夢才剛剛開始。
    
  騎兵只有衝起來才有威力,一旦失去馬速那就麻煩大了。
    
  片刻之後,第二撥巨箭又呼嘯而至,然後是第三撥、第四撥……楚軍連弩不僅殺傷力無與倫比,更擁有超乎想像極限的發射速度。
    
  整個河灘頃刻間成了修羅血獄,失去馬速、擁擠成一團的胡人騎兵在楚軍連弩的反覆攢射下一片片地倒了下來,那綿綿不息的哀嚎慘叫​​聲以及戰馬臨si前的悲嘶聲,頓時交織成一曲無比悲壯的死亡樂章,震憾至令人窒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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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退,趕快後退……”呂台雙拳緊握,正在歇斯底里地仰天怒吼,“退回來!”
    
  “上將軍有令,騎軍後退,後退……”周冠夫跟著連連怒吼,事實上,指揮巢車以及四周次一級的巢車上早就已經升起了胡騎後退的令旗,但是,前方河灘上早已經亂成一鍋粥的七萬多胡騎要想退回來又談何容易?
    
  劉邦滿佈老人斑的老臉正在劇烈地抽搐著,漢軍相比楚軍最大的優勢就是騎兵,可是現在,胡人騎兵卻正在前方河灘上慘遭楚軍連弩的屠戮,沒錯,這就是屠戮,一場徹頭徹尾的屠戮,好個狡猾的項莊小兒,這次又著了他的道了。
    
  張良、陳平也是神情凝重,今日初戰失利,再接下來只怕要有一場苦戰了,不過,無論如何漢軍都必須贏得沔水之戰,必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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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漢爭鼎 第七卷 楚始皇兵吞七國 第445章 張良獻計 寂寞劍客
  
  劉邦正在大帳裡沖駱甲大發雷霆:“楚軍竟然將連弩悄悄移到了水軍戰船上,你的斥候騎兵怎麼就一點都不知道?咹?!你的幾千斥候騎兵難道都是擺設嗎?咹?!都說你駱甲帶兵有方,在寡人看來,你就是個飯桶,飯桶!”
  
  此時已經是晚上,白天的大戰早已經結束。
  
  結果當然不意外,漢軍遭受了楚軍弩船的重創,既便是漢軍的投石車群也同樣無法有效壓制楚軍的弩船,因為楚軍弩船在沔水河面上進退自如、聚散由心,而僅憑漢軍區區兩百架投石車就想徹底封鎖附近的沔水河面,顯然是不現實的。
  
  劉邦不可能不生氣,僅僅第一天,漢軍便損失了兩萬多步兵,所有的井闌外加三萬多胡騎,更糟糕的是,剩下的五萬多胡騎已經完全喪失了鬥志,不管是月氏人,還是休屠人或者渾邪人,都不可能再給漢軍打頭陣了。
  
  而在劉邦看來,今日之所以會有如此慘重的損失,完全是因為駱甲的斥候隊失職,他們沒能及時發覺楚國水軍主力的到來,更沒能發覺楚軍竟然偷偷摸摸地將所有的連弩都移到了水軍戰船上,這才殺了漢軍一個措手不及。
  
  “飯桶,你就是個飯桶!”劉邦罵得唾沫橫飛。
  
  駱甲閉著眼睛,任由劉邦的唾沫噴在自己臉上也不敢伸手去擦一下。
  
  其實,這事完全怪不到駱甲頭上,因為漢軍的斥候騎兵再怎麼囂張,也絕不可能欺近到楚軍大營附近,至於沔水上的動靜,他的斥候騎兵總不能跑進河裡去吧?所以說,楚軍摸黑在大營附近幹點什麼,他是根本不可能知道的。
  
  但是駱甲同樣清楚,因為白天的慘敗,漢王心裡已經窩了一肚子的火。他又不可能把火氣發洩到上將軍呂台、驃騎將軍周冠夫還有張良、陳平、周勃這些文武重臣的頭上,所以他駱甲就很倒楣地成了漢王唯一的出氣筒。
  
  “滾!”劉邦罵得累了,才一腳將駱甲踹翻在地,駱甲灰頭土臉地爬起來,臊眉耷臉地出了大帳,作為亡秦降將,李必、駱甲在漢軍中的地位一直就很低,若不是因為漢軍中無人訓練騎兵。他們早不知道被踢到哪個旮旯裡去了。
  
  整個大帳便陷入了死寂,沒人會在這時候去觸劉邦的黴頭。
  
  呂台的臉色尤其不好看,剛才劉邦訓駱甲時,他直感到臉上火辣辣地疼,他知道,劉邦與其說是在訓駱甲,倒不如說是在訓他,不過呂台並不想辯解什麼,今日漢軍的慘敗,他的確是要負主要責任。若不是他貿然投入胡騎發起強攻,損失絕不會如此慘重。
  
  劉邦訓得乏了。一屁股在席上坐了下來,然後環顧左右下首席地而坐的文武重臣,歎息道:“戰事如此不利,寡人甚感擔憂,卻不知諸位愛卿可有良策扭轉局面?”
  
  周勃、呂台、周冠夫、夏侯嬰等大將盡皆默然,陳平一時間也是沉吟不語,只有張良跪坐起身。向劉邦拱手作揖,道:“大王,良有一計。可阻楚軍弩船!”
  
  ##########
  
  相比劉邦大帳的沉悶和壓抑,項莊的大帳裡卻是一片歡聲笑語。
  
  “姜濟將軍,且滿飲此觴。”項莊沖樓船校尉姜濟遙遙舉起酒觴,坐于末席的薑濟趕緊也跟著舉起酒觴,然後以手掩面將酒觴裡的白酒一飲而盡,左右兩側席地而座的軍中大將便紛紛發出了爽朗的笑聲,誇讚薑濟好酒量。
  
  項莊放下酒觴,道:“白天吃了這麼大的虧,這會劉邦老兒肯定在罵娘了。”
  
  桓楚大大咧咧地道:“換成臣是劉邦老兒,也一樣要罵娘,一天,這才一天哪,漢軍就損失了足足四五萬步騎!劉邦現在總共也就五十幾萬人馬了,若按照這樣的損失法,最多撐個十天八天,他就是真正的孤家寡人了,嘿嘿。”
  
  “噯,且不可大意。”項莊卻擺了擺手,又道,“劉邦雖只是個不學無術的市井無賴,可他帳下的張良、陳平卻都是不世出的智者,今天漢軍之所以吃個大虧,是因為他們不知道弩船的利害,現在他們知道了,卻肯定會設法反制。”
  
  話音方落,呼延忽然大步入帳,沖項莊拱手作揖道:“大王,斥候回報,有一大群漢軍騎兵連夜離開了大營,奔著東南方向去了!”
  
  “有這事?”項莊皺了皺眉,問道,“那斥候呢?”
  
  呼延道:“就在帳外。”
  
  項莊道:“讓他進來。”
  
  “喏!”呼延領命出帳,很快便領著個身材健壯、長相英武的楚軍小校進了大帳,那小校甫一進帳,便沖項莊單膝跪下,拱手作揖道:“小人白矛,參見大王!”
  
  “免禮。”項莊肅手道,“白矛,往東南方向去的漢軍騎兵有多少騎?”
  
  白矛再揖起身,沉聲道:“大王,以小人估計,少說也有五萬騎以上!”
  
  “五萬騎?!”項莊驟然吃了一驚,當下起身走到了大帳北側的屏風前,百里賢、項佗等人也紛紛跟著起身,站到了項莊身後,項莊望著地圖沉思了片刻,回頭望著百里賢,沉聲道,“子良,難道劉邦老兒想截我糧道?”
  
  駐紮在沔水河灣的楚軍足有四十多萬,每天都要消耗大量的糧草,而軍中又不可能攜帶太多的糧草,所以在距離南陽郡不到百里的若縣囤積糧草就成了必然,幾乎每隔數日,楚軍就會從若縣大營解糧,一旦若縣失守,後果將不堪設想。
  
  而若縣恰恰就位於沔水戰場的東南方向,相距不到百里。
  
  “截我糧道?”項佗冷然道,“劉邦老兒這是癡心妄想。”
  
  所謂大軍未動,糧草先行,糧草對於一支軍隊的意義是不言而喻的,因此無論是劉邦還是項莊,都非常注意保護自己的糧道,漢軍因為擁有著絕對優勢的騎兵,所以將糧草囤積在騎兵能夠迅速趕到,而水軍無法抵達的穰縣。
  
  而楚軍由於擁有絕對優勢的水軍,所以將囤糧基地選在了三面環水的若縣,若縣不僅三面環水,而且唯一與陸地相接的西邊也挖了寬逾四丈的護城河,可謂易守難攻,而且,一旦若縣遭到漢軍攻擊,楚國水軍就能夠迅速馳援。
  
  百里賢沉吟道:“大王,此事有些蹊蹺啊,劉邦怎麼突然想起截我糧道來了?”
  
  項莊蹙眉沉吟了片刻,斷然道:“不管有什麼蹊蹺,若縣乃囤糧重地、根基所在,絕對不能出現任何閃失!”說此一頓,項莊又向薑濟道,“姜濟將軍,你這便帶著水軍南下,連夜馳援若縣,若縣若有閃失,提頭來見!”
  
  “喏!”薑濟揖了一揖,領命去了。
  
  ##########
  
  楚國水軍離開河灣大營不久,流星探馬便將飛報送到了劉邦帳中。
  
  正與張良、陳平對飲的劉邦不禁大笑道:“哈哈,項莊小兒還是中計了!”
  
  張良捋了捋頷下柳須,淡然道:“大王,此乃攻敵所必救,是為陽謀,所以嚴格來說,項莊倒也沒有中計,只是,他卻不知道我們還有後手罷了。”
  
  陳平也附和道:“子房兄所言極是,項莊將囤積之地選在若縣,明顯就是為了借助水軍之力,這與大王將囤糧之地設在穰縣,道理完全是一樣的,此番若縣有危險,項莊出動水軍前往救援,也屬必然,他若不救,若縣一失,楚軍就完了!”
  
  劉邦點了點頭,又道:“子房,不會有楚軍斥候發現勝之的行蹤吧?”
  
  張良微微一笑,說道:“大王放心,驃騎將軍的三千精騎可不是吃素的,楚軍的斥候要想躲過他們的獵殺,幾乎就不可能,退一步講,既便有個把漏網之魚也未必能窺破咱們這次計畫的虛實,呵呵。”
  
  ##########
  
  漆黑的夜空下,呂台、周冠夫正率領六萬漢騎浩浩蕩蕩南下。
  
  呂台忽勒馬止步、揚起右手,身後洶洶跟進的騎兵便緩緩停了下來。
  
  急促的馬蹄聲中,一員年輕的小將策馬來到了呂台跟前,於馬背上拱手作揖道:“上將軍,四周十裡內的楚軍斥候已經全部被肅清了。”
  
  這年輕的小將不是別人,就是呂台的堂弟呂則。
  
  呂台嗯了一聲,又回頭向周冠夫道:“勝之,就在這裡分手吧。”
  
  周冠夫點點頭,沖呂台抱拳作揖道:“也好,那便就此別過了。”
  
  當下周冠夫又扭頭沖身後隨行的三千精騎大喝道:“熄滅火把,走!”
  
  下一刻,周冠夫便勒轉馬頭向著東邊疾馳而去,三千精騎也紛紛扔掉手中火把,跟著周冠夫隱入了無盡的黑暗之中。
  
  直到周冠夫和三千精騎的身影完全消失在夜空下,呂台才輕輕策馬上前,又吩咐堂弟呂則道:“傳令,全軍繼續南下,去若縣!”
  
  “喏!”呂則轟然應喏,又扭頭大吼,“上將軍有令,全軍繼續南下,去若縣。”
  
  霎那間,剛剛停下來的騎兵狂潮便再次開動了起來,漆黑的夜空下,猶如一條蜿蜒的火龍,向著東南方向冉冉遊動……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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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漢爭鼎第七卷楚始皇兵吞七國第446章調虎離山寂寞劍客

  丁固手按橫刀,正在城頭上來回踱步。

  時不時的,丁固便會停下來掃視一番城外,城外卻是一片靜謐。

  作為一名領兵八千的大將,丁固原本是不必像個屯長那般親自踏上城頭守夜的,但是作為輜重將軍,丁固卻深感肩上責任重大,畢竟,囤積在若縣城內的上百萬石糧草可是關乎著前方四十多萬楚國大軍的安危,丁固絕不敢有一絲的懈怠。

  黎明前的黑幕終於散開,東方即將破曉,一名隊率走上前來對丁固說道:“將軍,天快亮了,你去歇了吧,這裡有小人在就可以了。”

  丁固點了點頭,正欲轉身走下城頭時,身邊一名眼尖的哨卒突然手指前方大叫起來:“將軍快看,水軍船隊?”

  “嗯?”丁固霍然回頭,急定睛看時,只見一支水軍船隊已經從薄薄的晨曦中迅速沖了出來,雖然還隔著好幾裡遠,卻隱隱可以看清戰船兩側伸出的櫓漿正在飛速地劃動,那一艘艘戰船竟似在水面上飛似的。

  丁固的眉頭霎時便蹙緊了,好端端的,水軍跑若縣來幹嗎?

  不到半刻鐘,水軍船隊便迅速靠近了若縣,竟有黑壓壓的一大片,少說也有六七百艘戰船,丁固頓時心頭一沉,水軍如此大規模來援,莫非有漢軍前來襲城?可是抬頭看看西邊那一望無際的曠野,卻連半個漢軍的影響都不見。

  很快,幾艘水軍小船便順著護城河停泊在了城門口,一名水軍將領從船頭上縱身跳了下來,丁固一眼便認出來,是水軍大將鐘離昧將軍的副將——姜濟,當下丁固吩咐士卒打開城門。然後親自迎下城頭。

  城門口,兩人見了禮。薑濟便直截了當地問道:“丁固將軍。漢軍退走了?”

  “漢軍?”丁固皺了皺眉,有些不解地問道,“昨晚上沒有漢軍前來攻城哪?”

  “不會吧。”姜濟聞言一愣,沉聲道。“昨晚上至少有五萬漢軍騎兵離了大營,直奔若縣方向來了。如果沒來若縣,又會去哪裡?”

  “這……”丁固聞言也是心頭猛然一沉。

  “其中必然有詐!”薑濟道,“當速速稟報大王知曉。”

  “嗯。”丁固點點頭。又扭頭大喝道。“丁季,快去取一隻信鴿來!”

  楚軍在沔水河灣駐紮已經超過兩個月,在這段時間屈不才養了幾窩幼鴿,待幼鴿養熟後便轉到了若縣以及江陵,以便若縣、江陵遭到偷襲時,能夠及時向項莊求援。這原本只是有備無患,不想這會真就派上用場了。

  ##########

  天色大亮。漢軍再次在“幾”字形的河灣外擺開了陣勢。

  不過今天,漢軍並沒有一上來就發動進攻,只是在河灣外擺開了陣勢,甚至連投石車都沒有進行轟擊,似乎在等待什麼。

  楚軍大營中央的指揮巢車上,楚國君臣正齊聚觀戰。

  看到漢軍按兵不動,桓楚不解地道:“怪了,漢軍怎麼不攻?”

  項佗嘁了一聲,冷然道:“劉邦老兒現在沒了騎兵,怎麼攻?”

  昨晚斥候回報,至少五萬漢軍騎兵已經南下去了若縣,現在看來,七八萬漢軍騎兵應該是傾巢出動了,因為這會對面就只剩下那幾萬胡人騎兵了,身穿鮮紅色戰袍以及黑褐色皮甲的漢軍騎兵已經一騎都不見了。

  項佗言者無心,項莊、百里賢卻霎時蹙緊了眉頭。

  的確,劉邦沒有了騎兵,今天還拿什麼來進攻?要知道,可不止漢軍有騎兵,楚軍同樣擁有極其犀利的騎兵,如果戰況緊急時楚軍出動騎兵,劉邦老兒又拿什麼來反制?難道就憑那幾萬已經被連弩殺得魂膽俱寒的胡騎?

  武涉也看出了不對,說道:“大王,情形不對啊。”

  話音方落,一陣隱隱約約的悶雷似的聲響忽然間毫無徵兆地響了起來,楚國君臣急環顧四周時,卻毫無發現。

  片刻之後,項治突然手指著東南方向大叫起來:“父王你看,漢軍騎兵!”

  項莊急回頭,順著項治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看到東南方向的地平線上已經突然出現了一條淡淡的黑線,僅僅片刻之後,無窮無盡的漢軍騎兵便從那條黑線中奔騰而出,那一色的鮮紅戰袍、黑褐皮甲,赫然就是原本已經南下的漢軍騎兵!

  百里賢手中輕搖的羽扇猛然一頓,低聲道:“大王,中計了!”

  “調虎離山!”項莊悶哼一聲,冷森森地道,“調虎離山之計!”

  現在看來,漢軍騎兵奔襲若縣只是佯攻,他們的目的只是為了調走姜濟水軍,當然,如果姜濟水軍按兵不動,那麼漢軍騎兵就會改佯攻為真攻,搶奪若縣,這便是陽謀,這便是該死的陽謀啊,哪怕明著告訴你,你也只能被牽著鼻子走!

  項莊話音方落,屈不才已經爬上了巢車,沖項莊稟報道:“大王,若縣急報,並沒有發現漢軍騎……”屈不才的聲音只說到一半便嘎然而止,因為他發現已經不用說了,因為漢軍騎兵都已經回到這裡了,又怎麼還會在若縣?

  “快!”項莊當機立斷,吩咐屈不才道,“馬上給若縣飛鴿傳書,讓姜濟率水軍火速返回河灣大營,快去!”

  “喏!”屈不才轟然應諾,領命去了。

  屈不才領命去了,項莊、百里賢的心卻開始無限下沉,漢軍以佯攻若縣為陽謀,將姜濟水軍從河灣大營調開,事情怕是不會這麼簡單,以張良之智、陳平之謀,中間肯定還會別有玄機,姜濟水軍要想回來,怕是沒那麼容易了。

  ##########

  呂台順著繩梯爬上巢車,沖劉邦拱手作揖道:“參見大王。”

  劉邦擺了擺手,欣然道:“將之,這一晚上辛苦你了,呵呵。”

  呂台忙道:“能替大漢效勞,替大王分憂是臣的本份,更是臣的福份。”

  劉邦微微一笑,又扭頭對張良說道:“子房,寡人敢肯定,項莊小兒這會肯定在著急上火,不過這時候了,他再著急上火也沒用了,他的水軍既然已經離開了河灣大營,那就別再想回來了,嘿嘿嘿,寡人倒要看看,沒了水軍你拿什麼阻我騎兵?”

  說此一頓,劉邦又扭頭對呂台說道:“將之,可以開始進攻了。”

  “喏!”呂台轟然應喏,又上前兩步站到了劉邦左首邊,然後揚起右手往前輕輕一壓,身後便響起了劉濞聲嘶力竭的怒吼,“上將軍有令,攻……”

  ##########

  沔水也就是後世的漢水,到了明清之際,可說是僅次於大運河的貫通南北的商道,可見其通航條件還是相當不錯的,至少姜濟水軍的六百多艘大小戰船可以自如通行,不過順流而下容易,逆水而上就不易了。

  一條條戰船的底艙內,骯髒而又臭氣熏天,被鐵鍊鐐銬鎖在位置上的“漿奴”正揮汗如雨,拼命地劃動船漿,稍有懈怠,來回巡邏的楚兵便會劈頭蓋臉一頓鞭子抽過來,漿奴雖然恨得咬牙切齒,卻只能默默忍受。

  這些漿奴全都是被楚軍俘虜的蠻族,他們唯一的工作就是在骯髒而又臭氣熏天的底艙裡反復搖動櫓漿,直到累得趴下或者生病,一旦累趴下或者生病,他們便能夠離開這個地獄般的底艙,然後被扔進大江大河裡去喂魚。

  倏忽之間,甲板上的格柵窗上傳來一聲冰冷的大喝:“攻擊速度!”

  正在底艙來回巡邏的兩名楚兵頓時目露凶光,手中皮鞭更是劈劈叭叭地抽到了左右兩側的漿奴身上,一邊厲聲怒吼:“攻擊速度,攻擊速度!你們這群臭蟲,耳朵聾了嗎?攻擊速度!信不信老子把你們扔進沔水喂魚,攻擊速度……”

  在死亡和皮鞭的雙重威脅下,漿奴紛紛加快了節奏,透過櫓漿伸出的圓孔,漿奴們可以清晰地看到,整艘戰船正以極快的速度逆水而上……不過,甲板上的水軍小校卻還是不甚滿意,過了會,竟又傳來了一聲命令:“衝刺速度!”

  底艙裡的楚兵便又是一頓劈頭蓋臉的皮鞭,然後再次怒駡:“衝刺速度,你們這群該死的骯髒的臭蟲,如果不想老子把你們的皮給剝下來,就給老子使勁劃,把你們吃奶的勁都給老子使出來,劃,衝刺速度……”

  薑濟按刀肅立船頭,腳下的戰船正劈波斬浪、逆水而上。

  一名水軍小校匆匆來到薑濟身邊,揖了一揖,低聲說道:“將軍,衝刺速度維持不了太久,漿奴會累死的!”

  “這你不用管。”薑濟悶哼一聲,冷然道,“你只要拿出最快的速度,至於漿奴,死多少本將軍給你補多少,哼!”

  話音方落,腳下戰船卻突然發出“喀”的一聲,前沖之勢也是猛然一頓。

  站在船頭的薑濟猛然一個趔趄,險些一頭栽進水裡,所幸他反應極快,當即腳下猛然一沉,硬生生穩住了身形,再低頭看時,只見逆流而上的戰船已經硬生生地停了下來,看樣子似乎是觸到了礁石,不過這裡好像沒有礁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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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7章 瘋狂殺戮
  
  幾乎是同時,左右兩側的好幾艘戰船也硬生生地停了下來,好像也是被水底下的什麼東西給阻住了,站在船頭上的十幾名水兵猝不及防,頓時便“噗嗵”“噗嗵”落進了水裡,而後面的戰船又撞了上來,整個河道上頓時亂成了一團。
  
  “怎麼回事?”薑濟皺了皺眉,大步走到甲板上的一道格柵窗上,對著底艙吼道,“牛旦,撞上什麼東西了?底艙有沒有開裂?!”
  
  話音方落,底艙便有人應道:“將軍,有木樁刺穿了艙壁,已經透水了!”
  
  “什麼?已經透水了?!”薑濟心頭一沉,當即下到了底艙,果然看到船艏的艙壁上已經破開了一排好幾個碗口大的窟窿,每個窟窿裡都伸進來一根木樁,木樁的頂尖削成了白森森的尖茬,分明是拒馬,放置在水中的拒馬!
  
  “將軍,怎麼辦?”名叫牛旦的小校上前問道。
  
  “這船已經不行了。”薑濟悶哼一聲,冷然道,“棄船!”
  
  當下薑濟再次上到甲板,帶著幾十名水兵轉移到了另一條大船上,至於被腳鐐鎖在底艙的那幾十名“漿奴”,卻根本就沒人理會,蠻族在大楚是沒有地位的,不出意外的話,他們將肯定跟著毀壞的戰船一道沉入沔水河底。
  
  很快,被水中拒馬戳穿的六七條戰船便開始緩緩下沉。
  
  薑濟又派了幾十個水性極佳的水鬼下水打探,結果吃驚地發現,附近水道已經沉入了好幾百顆連枝帶葉的大樹,除了這連枝帶葉的大樹,還有數量不明的拒馬。這些拒馬以麻繩或者鐵索捆在了大樹上,清理起來極其麻煩。
  
  換言之,整個河道已經完全被堵塞了!
  
  “將軍,怎麼辦?”牛旦急道,“船隊過不去了!”
  
  薑濟心裡也是一陣陣的發虛,不過他知道這時候自己絕對不能亂,作為水軍主將,他一旦亂了心志,那麼整支水軍也就垮了。當下強迫自己鎮定下來,道:“這樣,牛旦你帶三條舴艋舟火速趕去河灣大營,就說水軍船隊受阻,短時間內過不去了!”
  
  “喏!”牛旦轟然應喏,當下帶人將三條舴艨舟放到了河面上,然後縱身躍落到其中一條舴艨舟上,十幾名水兵劃漿如飛,三條小舟便飛一般去了,沉入水中的大樹和拒馬雖能擋住水軍戰船。卻不可能擋住這些吃水極淺的舴艨舟。
  
  薑濟又鏗然拔出橫刀,回頭對戰船上的水軍將士喝道:“每艘船留下十人看守,其餘人全都上岸,將河中的大樹還有拒馬拖走。快!”說罷,薑濟便噗嗵一聲躍入了水中,大小戰船上的水軍將士也紛紛躍入了水中。
  
  ##########
  
  楚國水軍遇阻的這段河道叫鯉魚灘,距離鯉魚灘不到兩裡有片稀疏的樹林,周冠夫的一千精騎此時就埋伏在這片樹林裡。
  
  至於周冠夫帶來的另外兩千騎,卻跟著周亞夫埋伏在對岸的樹林裡。
  
  在一顆大樹上。一名負責瞭望的漢軍小校正一瞬不瞬地盯著兩裡外的河面。
  
  倏忽之間。那漢軍小校低下頭來,沖樹底下正在閉目養神的周冠夫大吼道:“將軍,楚軍上岸了,他們上岸了!”
  
  “嗯?”周冠夫猛然彈身而起,又一下躍到了赤龍的背上,遂即擎出一把黑黝黝的鐵胎弓對著四周的漢軍將士怒吼道,“上馬,統統上馬。幹活了!”下一霎那,周冠夫胯下的赤龍早已經甩開四蹄向著林外飛奔而去。
  
  “殺殺殺……”一千漢軍精騎便紛紛翻身上馬。又紛紛擎出角弓,跟著周冠夫風捲殘雲般殺出了樹林。
  
  ##########
  
  薑濟將一條麻繩牢牢地栓在一顆沉入水底的大樹上。又像魚一樣遊回岸邊,可是腳還沒來得及踏上淺處的鵝卵石,沔水西岸的一片樹林裡便驟然間響起了鋪天蓋地的馬蹄聲,遂即黑壓壓的漢軍騎兵就從樹林裡衝殺了出來。
  
  該死的,岸邊竟然還有埋伏?這下麻煩了!
  
  下一刻,從樹林裡衝殺出來的漢軍騎兵便紛紛挽弓放箭,將一波密集的箭雨傾泄到了已經上岸的楚國水軍頭上,剛剛上岸的水軍將士猝不及防,一下就被射倒了近百人,河灘上頓時便響起了綿綿不息的哀嚎聲。
  
  領頭的那個漢軍大將尤其可怕,只片刻功夫便已經射出了六七枝箭,其中至少有五枝箭是一箭倆命,薑濟倒吸了一口冷氣,周冠夫,竟然是周冠夫這個大煞星!當下薑濟雙臂猛然發力一劃拉,整個人便又像魚一般滑回到了河中心。
  
  等薑濟回到船上,然後下令掉轉船頭,準備用連弩射殺漢軍騎兵時,漢軍騎兵卻早已經像潮水般退了回去,他們來得突然,退得更快,只一眨眼的功夫,至少上千騎兵便已經沒入了數裡外的樹林裡,只在河灘上留下了數百楚軍傷兵。
  
  薑濟心頭微沉,沔水西岸有伏兵,東岸只怕也有!
  
  有了這些漢軍騎兵的襲擾,水軍要想清理掉沉入河道中的數百顆大樹以及不明數量的拒馬,只怕是不太可能了,若是不能夠及時疏通河道,水軍船隊也就不可能及時返回河灣大營了,換句話說,河灣大營的守軍將不可能得到連弩的支援了!
  
  ##########
  
  河灣大營,楚軍已經陷入了苦戰。
  
  作為防守方,楚軍雖然有營寨可以依賴,但是營寨畢竟不是城池,其所能起到的防護作用是相當有限的,尤其是當漢軍擁有大量投石車時,營寨的防禦作用更是急劇下降,因為再堅固的柵欄也不可能抵擋投石車的轟擊。
  
  經過兩個多時辰的投石車、弓箭手對轟,漢軍在付出了上萬輕兵的傷亡之後,終於清理掉了楚軍大營外的鹿砦及拒馬,壕溝也被填平了,下一霎那,黑壓壓的漢軍重甲頓時便席捲而至,順著寨牆上破開的百十個缺口蜂擁而入。
  
  楚漢兩軍終於進入了最為殘酷的短兵相接!
  
  戰局演變到現在,完全就是圍繞著百十處缺口的混戰了,雙方的重甲步兵擁擠在缺口內外,殊死博殺,雙方的飛矛兵以及弓箭手則在後面瘋狂對射,唯一的區別就是,少量楚軍弓箭手能夠從寨牆、箭塔上居高臨下進行射擊。
  
  ##########
  
  呂台回頭向劉邦投以徵詢的眼神,劉邦輕輕頷首。
  
  下一霎那,呂台便揚起右手握緊成拳,再往前用力一壓,守在呂台身後的劉濞霎時便回頭怒吼起來:“上將軍有令,重騎兵……攻!”
  
  高聳的巢車下霎時便響起了一陣低沉的馬嘶聲,遂即三百騎連人帶甲都包裹在黝黑鐵甲之中的漢軍重騎便從虛插的旌旗林中緩緩走了出來,領頭的漢軍重騎緩緩面甲,然後輕輕催動戰馬,開始向前小跑,三百重騎也紛紛開始小跑。
  
  在三百重騎的身後面,則是三千騎千選萬選的輕騎兵。
  
  距離楚軍營寨還有兩百步時,漢軍重騎開始加速,而守在大營外正與楚軍弓箭手對射的漢軍弓箭手則紛紛閃到兩旁,給漢軍重騎讓出了衝鋒的通道,只有在缺口處跟楚軍重甲殊死博殺的漢軍重甲巋然不動,他們必須堅持到最後。
  
  距離楚軍營寨還有一百步時,漢軍重騎開始衝刺,前排重騎則壓下了長長的騎槍。
  
  距離楚軍營寨還有五十步時,領頭的漢軍重騎猛然揚起雙手往前一壓,身後的三百重騎霎時便左右分開,分成了兩個攻擊箭頭,斜斜沖向了兩處最大的寨牆缺口,缺口處的漢軍重甲潮水般退回來,將正面讓給了漢軍重騎。
  
  漢軍重甲可以散開,守在缺口內的楚軍重甲卻不能散開。
  
  “豎盾,結陣……”領頭的楚軍小校揚刀長嗥,遂即便被騎槍洞穿了身體。
  
  缺口內的楚軍重甲堪堪結成防禦陣,第一排漢軍重騎就已經挾帶著無比狂暴之勢猛烈地撞了上來,霎那之間,騎槍斷折、盾牌破碎,鐵甲綻裂、血花四濺,重騎兵狂暴的突擊力量在這一刻得到了淋漓盡致的展現。
  
  楚軍重甲前赴後繼,層層阻截,卻仍舊抵擋不住。
  
  第一排漢軍重騎剛剛勢竭倒下,第二排重騎便接踵而至,然後是第三排、第四排……在漢軍重騎狂風暴雨的摧殘下,楚軍重甲的防禦頃刻間被碾得七零八落,血肉之軀終於還是抵擋不住鋼鐵包裹的人間兇器!
  
  三百騎漢軍重騎組成的兩個攻擊箭頭就像是兩把猙獰而又沉重的鐵蒺藜骨朵,一下就砸開了楚軍厚實的防線,儘管最後失去馬速的漢軍重騎全都倒在了楚軍輕兵的刀下,但它們的使命已經完成了,楚軍重甲的防線已經被它們突破了!
  
  下一個霎那,三千漢軍輕騎蜂擁而上,沿著重騎兵踏開的血路源源不斷地湧進了鮮血浸染的缺口,缺口左右的楚軍重甲拼命地想要衝上來,想要重新封住缺口,但他們的努力就像是已經決了口的堤壩,越掙扎決口卻越大。
  
  漢軍輕騎蜂擁而過,劍光閃爍中,失去了完整陣形的楚軍重甲一排排地倒了下來,還有楚軍重甲身後的飛矛兵以及弓箭手,更是遭到了漢軍輕騎的無情屠戮,不遠處,楚軍輕騎正蜂擁而來,可漢軍輕騎卻理也不理,只是瘋狂追殺楚軍弓箭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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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漢爭鼎 第七卷 楚始皇兵吞七國第448章

夜色幽幽,項莊在百里賢、項佗等人的簇擁下大步來到了河灘上。

    河灘上,橫躺著一排排用戰袍包裹的屍體,那是陣亡楚軍的屍體,在這些屍體的前方已經挖好了一個大坑,過不了多久,這些屍體就將下葬,華夏人都講究入土為安,所以只要有條件,都會將陣亡將士下土安葬。

    望著面前靜靜地躺在河灘上的陣亡將士,項莊心情沉重。

    白天的激戰景象至今仍在他的腦海裡揮之不去,劉邦顯然已經知道了自己的處境,因而嚴令漢軍發起了亡命的進攻,漢軍幾乎在以命博命,自身大量傷亡的同時,也對楚軍造成了極大的殺傷,前軍大營更是成了雙方反復爭奪的修羅血獄!

    項佗走到項莊身邊說道:“大王,讓將士們入土為安吧。”

    項莊點點頭,再揚起右手一揮,早就等在旁邊的楚軍將士便紛紛湧上前來,抬起一具具的袍澤屍體放進了大坑,項莊最後向著河灘上密密麻麻的屍體深深一躬,然後轉身上馬,默默地返回中軍大營。

    一名小校飛奔而來,對著項佗說了一番話。

    項佗策馬追上項莊,神情凝重地道:“大王,傷亡數字已經出來了,今日一戰,我軍足足陣亡了兩萬餘人,另有五萬餘人受傷。”看到項莊神情霎間轉冷,項佗趕緊又道,“不過漢軍死傷更多,雖沒有認真清點,但少說也死了三萬人,受傷的只怕更多!”

    項莊忽然勒馬回頭,將目光投向了河灘的另一側,在那裡,所有戰死的漢軍屍體已經被堆積成了一座小山,不過這會,這座小山已經成了燃燒的火山,陣亡的楚軍有入土為安的待遇,作為敵人的漢軍就沒有這個福份了。

    輕輕歎了口氣,項莊有些落寞地道:“這樣打下去可不行啊。”

    這種博命式的打法,的確不是項莊想要的,照這樣消耗下去,最多十天,漢軍固然會消耗殆盡,可楚軍只怕也剩不下幾個人了,這樣一來,楚國至少還要再休養生息十年,才可能發動最後的統一之戰,可項莊不想再等十年!

    說話間,一行人已經返回了前軍大營,此時的前軍大營燈火通明,無數袒胸露背的楚軍力士正揮汗如雨,連夜修補被漢軍毀壞的寨牆,重新挖掘被漢軍填平的壕溝,然後在壕溝前重新設置鹿砦、拒馬,再撒上大量的鐵蒺藜。

    看到拒馬,項莊便想到了至今仍被阻在鯉魚灘的水軍,當下蹙眉問項佗道:“子嚴,水軍還是過不來嗎?”

    項佗搖了搖頭,有些鬱悶地道:“漢軍往沔水中拖進了上百顆連枝帶葉的大樹,幾乎將整個河道都堵死了,漢軍還在這些大樹中間設置了拒馬,而且所有的拒馬都是用鐵索捆死在大樹上的,水軍想把這些障礙拖到岸邊,可岸上又有漢軍遊騎……”

    蒙殛忍不住請戰道:“大王,臣請率領三千騎前往鯉魚灘救援。”

    項莊搖頭不語,讓蒙殛帶著三千騎兵前往鯉魚灘,非但幫不了水軍,只怕最後還會演變成再次的騎兵決戰,漢軍騎兵仍然佔據著絕對的優勢,就算最後以驍騎軍為主力的楚軍騎兵贏得了決戰,只怕也是慘勝,這不是項莊想要的。

    至於出動步兵去鯉魚灘,那就更加不用提了。

    楚軍出動步兵,漢軍肯定會攔截,項莊如果不想出擊的步兵被漢軍圍殲,就得再派兵去救,這樣鬧來鬧去,最後就又演變成了野外決戰,項莊之所以堅守大營不出,就是為了避免野外決戰,因為他實在沒有必勝的把握。

    除非畢書趕到,否則項莊寧可繼續這樣耗下去。

    一直沉默不語的百里賢忽然間說道:“大王,臣有一策可以將水軍接應回來!”

    說罷,百里賢又打馬上前,湊著項莊的耳畔輕輕耳語了幾句,項莊頓時兩眼一亮,急扭頭吩咐屈不才道:“老屈,即刻給若縣飛鴿傳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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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色深沉,鯉魚灘西岸的樹林裡卻是火把通明。

    除了派出去巡邏的遊騎,剩下的九百餘騎這會全都成了木匠,正在連夜打造拒馬,所謂的拒馬其實就是在兩個十字架的交叉點以及對應的一個底腳上釘兩根橫杠,然後在兩根橫杠上釘一排頂端削尖的長木樁,做工雖然粗糙,卻勝在實用。

    這會,周冠夫身邊已經擺滿了釘好的拒馬,少說也有上百個。

    周冠夫正一個一個檢查這些拒馬時,一名小校匆匆來到跟前,稟報道:“將軍,楚國水軍退回去了!”

    “嗯,退回去了?”周冠夫聞言一愣,當下翻身上馬來到河邊,果然看到原本徘徊在被堵河道南邊的楚國戰船已經紛紛掉頭,向著南邊去了,周冠夫一時間有些摸不清楚國水軍的意圖,只得吩咐斥候游騎加強岸邊的警戒。

    回到樹林,周冠夫又喝道:“行了,都別釘了,把這些拒馬都扔到河裡去,還有,再砍幾百顆大樹來,把鯉魚灘上游還有下游的河道也給本將軍堵了,哼,只要有本將軍在,楚國水軍就別想從這裡過去,此路不通!”

    漢軍便從林子裡抬出了幾十隻羊皮筏子,然後四隻羊皮筏子一組,抬著一架架拒馬劃向了河心,另外一部份漢軍則開始砍伐大樹,不過這些大樹卻不是人力能夠拖進水裡的,得借助長長的麻繩還有對岸漢軍的馬匹才行。

    ##########

    劉邦再次萌生了退意,一天激戰下來,漢軍又損失了將近三萬人,其中還包括三千精騎以及三百重騎,受傷的更是不計其數,照這樣打下去,最多十天,五十幾萬漢軍差不多就全部拼光了,到時候他就是想當個關中安樂王都不行了。

    當下劉邦對張良說道:“子房,雖說楚軍的連弩已經被你設計調開了,可咱們打起來還是相當吃力呀,要不……還是算了?”

    張良無言以對,原以為調走了最為犀利的連弩,漢軍的拔寨行動就會順利許多,一舉打垮四十萬楚軍張良從沒想過,但至少也應該攻陷楚軍五座大營中的一座,至少也應該吃掉楚軍的前軍吧,可是最終,漢軍卻還是沒能如願。

    三百重騎不負重望,的確破開了楚軍重甲的防線!

    三千精騎也沒有讓人失望,他們幾乎將前軍大營裡的楚軍輕兵、弓箭手屠戮殆盡,可是最後,三百重騎、三千精騎還是湮沒在了楚軍的汪洋大海之中,張良看得出來,楚軍甚至都沒有動用三大禁軍中的天狼軍或者驍騎軍。

    楚軍的戰鬥力還是超出了張良的想像!

    沔水之戰仗打到現在這份上,張良已經很清楚,漢軍再強攻下去,最好的結果也只能是兩敗俱傷,漢軍要想大勝,幾乎就沒有可能!四十幾萬楚軍龜縮一團,漢軍要想把這只烏龜一口吞掉,的確是太難太難了……

    不過張良同樣清楚,楚軍絕不會一味的死守!

    這個跟項莊的性格、他是不是喜歡冒險,這些都統統無關,而是由天下大勢以及楚漢兩國的攻守之勢所決定的。

    很顯然,楚軍如果一味死守,跟漢軍拼成兩敗俱傷,那麼楚國差不多需要再休養生息十年,才可能一統天下;如果跟漢軍決戰,結果無非兩個,或者大勝或者大敗,楚軍若大勝就能趁勢滅掉漢國、天下一統,如若大敗,無非就是多休養生息幾年。

    也就是說,楚軍大敗的結果不會比兩敗俱傷差太多,大勝的好處卻顯而易見。

    所以,項莊只要不是白癡,他就一定會在雙方兩敗俱傷之前選擇跟漢軍決戰,而這,便是漢軍唯一打敗楚軍的機會!

    當下張良定了定神,道:“大王,值死生死存亡之際,絕不能輕言放棄!”

    “寡人又何嘗想過要放棄?”劉邦攤了攤手,苦笑道,“可問題是,項莊小兒龜縮在大營裡不出來,咱們拿他沒辦法不是?再這樣強攻下去,寡人的這點家底可就全耗光了,到時候只怕連個關中王都當不成。”

    張良道:“請相信臣,不出三天,楚軍定會出戰!”

    “三天?”劉邦將信將疑道,“兩天后楚軍真會出戰?”

    見張良點頭,劉邦無奈地道:“也罷,那便再強攻兩天試試。”

    “如此,臣告退,大王也早些歇了吧。”張良沖劉邦揖了一揖,轉身出帳去了。

    陳平臨出帳時卻忽然腳步一頓,似乎想對劉邦說點什麼,可是迎上劉邦徵詢的眼神,陳平卻又把吐到嘴邊的話硬生生的咽回了肚子裡。

    望著陳平遠去的背影,劉邦道:“這個陳平,吞吞吐吐的想幹嗎?”

    聽到劉邦的嘀咕,陳平忍不住又停下腳步,想要回去把自己暗中策劃的事情向劉邦和盤托出,不過想想還是忍住了,原因無他,他所策劃的事情實在是窮凶極惡,而且幾乎就是冒天下之大不韙了,別說張良這樣的謙謙君子受不了,只怕連一向腹黑的大王也會雷霆大怒吧?不過,為了大漢國的生死存亡,他陳平卻是豁出去了。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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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9章 陸地行舟
  
  若縣,兩萬名梁軍戰俘已經在城外排隊等候了。
  
  丁固神情似鐵,正騎著高頭大馬在戰俘的隊列前來回飛馳,一邊還對著戰俘們大聲吼叫著,四周列隊而立的楚軍將士卻是神情冷漠,望向戰俘的眼神也充滿了警惕,這些戰俘雖然用腳鐐給鎖了起來,可他們畢竟有兩萬人!
  
  “你們想要自由嗎?”丁固厲聲喝問。
  
  “想。”聽到丁固聲音的戰俘懶洋洋地回應。
  
  “你們想回家跟妻兒老小團聚嗎?”丁固再次喝問。
  
  “想!”這次,更多的戰俘開始回應,聲音也大了起來。
  
  “你們想吃香的、喝辣的,娶上十房八房嬌妻美妾過上好日子嗎?”
  
  “想!想!想!他娘的老子想得要死!”越來越多的戰俘被丁固調動起了情緒,一個個舉起雙手、揮舞著拳頭仰天咆哮。
  
  “很好!”丁固勒馬止步,然後手指著前方不遠處沔水上停泊的六百多艘水軍戰船,再次厲聲大吼,“那就別他娘的猶豫了,趕緊上船,到地頭再照著吩咐做,只要完成任務,你們就自由了,就能回家跟妻兒團聚了,趕緊去吧……”
  
    ##########
  
  “楚國的水軍戰船退回若縣了?”張良聞言不禁蹙緊了眉頭。
  
  劉邦點了點頭,說道:“勝之剛剛譴飛騎回報,楚國水軍的確退回若縣了。”
  
  “退回若縣之後呢?”張良沉吟了片刻,又道,“之後楚國水軍有什麼動向?”
  
  “這個寡人倒不知道,勝之派來的飛騎也沒說。”劉邦攤了攤手,說道,“不過,多半是在若縣駐紮下來了吧,鯉魚灘他們過不去,還能怎麼滴?”
  
  張良搖了搖頭,說道:“大王,凡事不可掉以輕心呀。”
  
  陳平也附和道:“是啊,大王,不如讓驃騎將軍多派斥候打探打探吧,若是楚國水軍真的駐在若縣也就罷了,怕就怕他們從若縣搬來救兵,強攻鯉魚灘哪,鯉魚灘可是只有驃騎將軍的三千精騎,若楚國水軍真從若縣搬來救兵,未必擋得住哪。”
  
  “那個……”劉邦道,“要不再向鯉魚灘派五千騎兵過去?”
  
  呂台提議道:“大王,索性就調兩萬月氏騎兵過去吧,反正這些月氏人已經被楚軍打得喪了膽氣,留在這裡也只是擺設。”
  
  “也好,就這麼著吧。”劉邦點了點頭。
  
  當下呂台起身向劉邦揖了一揖,出帳安排去了。
  
  張良卻總覺得事情不會這麼簡單,可一時之間卻也想不出楚國水軍的具體意圖,當下跟陳平鬱鬱出了漢王大帳,至於陳平,他現在的心思早已經不在這個上面了,剛出大帳,陳平便衝張良匆匆一揖,然後轉身走了。
  
  不片刻,陳平便來到了輜重大營的一處角落裡。
  
  那裡有十幾個被隔離出來的帳篷,在隔離柵欄外,還有一隊隊的持戈甲士負責警戒,還隔著老遠,都可以聞到一股嗆人的惡臭。
  
  看到陳平匆匆到來,領頭的漢軍小校急拱手作揖道:“副軍師!”
  
  陳平點了點頭,然後隔著柵欄往十幾個帳篷掃了眼,問道:“情形怎麼樣?”
  
  漢軍小校神情一緊,低聲說道:“回稟副軍師,昨晚上送進去的幾十個傷兵已經全部倒下了,上吐下泄,病得不輕!”
  
  “是麼?”陳平臉上霎時掠過一絲陰狠之色,低聲道,“記住了,這是絕密,除了大王與本軍師之外,就是軍師都不能知道,若是走漏了消息,你知道後果!”
  
  漢軍小校激泠泠地打了個冷顫,應道:“副軍師放心,小人絕不會走漏消息!”
  
  陳平點了點頭,這才轉身走了。
  
    ##########
  
  項莊、百里賢神情凝重,正站在屏風前用手丈量地圖。
  
  項莊一邊丈量,一邊說道:“水軍溯棗水而上,最遠只能抵達洄龍灘,此後的二十里就得靠戰俘拉縴了,到了陳邑整個船隊更得棄水上岸,改陸地行舟,再向西二十餘里才能夠下到白水,然後再順水而下才能夠抵達河灣大營,這距離可不短哪。”
  
  百里賢輕搖著羽扇,道:“不出意外的話,明天晌午能夠趕到。”
  
  項莊點點頭,又道:“只要晌午之前能夠趕到,也就差不多了。”頓了頓,項莊又道,“就是學劍,卻不知道到哪裡了?”
  
  百里賢若有所思道:“算算時間,上將軍明天就該到了,不過,臣倒是有些擔心晉襄和高初兩位將軍,也不知道這兩支精兵現在到了哪裡?這次能不能將劉邦的六十萬大軍留在關外,他們能否及時得手,可是至關重要哪。”
  
    ##########
  
  “呃啊……”一名楚兵一個不慎,失足摔下了深澗,好半天后,澗下都還可以聽到隱隱約約的慘叫聲,隨後跟進的楚兵一個個臉色泛白,開始躊躇不前起來,說到底,這世上就沒人不怕死,楚軍又豈能例外?
  
  “不准停下來,繼續前進!”
  
  “不要往下看,抬頭向前!”
  
  “聽見了沒有,你們這群豬,蠢豬,快走!”
  
  身後陡然響起了高初炸雷般的怒吼聲,停在繩梯上的楚兵便再次向前蠕動,這次,卻再沒人敢低頭往下看了,只是昂著頭往前爬。
  
  不遠處,高初鐵青著臉,正在生悶氣。
  
  儘管早有心理準備,可這條小路的險峻難行還是超出了高初的想像極限,他真的無法想像,當初呼延帶著天狼軍偷襲漢中時,是怎麼過的這道深澗!要知道當初的呼延可不比他準備充分,他又是怎麼架起繩梯的呢?
  
  不過,饒是高初準備充分,這一路上也還是摔死了上百人,光是眼前這條深澗,就已經摔下去好幾十個了!再往前的路要還是這麼難走,高初真不知道等趕到地頭時,他這三千精兵還能剩下多少人?
  
    ##########
  
  “快快快,加快速度!”晉襄壓抑著聲音,不斷地催促著麾下士卒。
  
  幽暗、漆黑的夜空下,三千虎賁軍就像一群來自地獄的鬼卒,正沿著崎嶇的山道悄無聲息地前行,不到半個時辰,三千虎賁就已經消失在了前方夜空下,既便是大軍行經後揚起的灰塵,也很快消散在了空中。
  
  晉襄挎著橫刀,最後跟上。
  
  對於虎賁軍的行軍速度,晉襄很滿意,唯一不爽的是,這裡畢竟是齊國的國土,而虎賁軍肩負的又是一項絕密任務,在抵達目的地之前絕對不能暴露行蹤,所以,虎賁軍只能選擇在深夜行軍,這就極大地遲滯了虎賁軍的行軍速度。
  
    ##########
  
  “駕,駕……”畢書狠抽馬鞭,正在山道上打馬疾馳。
  
  畢書身後,鐵牛率三百精騎如影隨行、誓死追隨,儘管是晚上,鐵牛卻仍是一刻不停地搜視著四周黑漆漆的曠野,作為上將軍的親兵校尉,他可不敢有一絲的懈怠,上將軍可是大楚國的柱石,絕不能出現任何意外。
  
  鐵牛擔心畢書的身體,再次打馬上前勸道:“上將軍,歇會吧?”
  
  “不行。”畢書卻再次斷然拒絕,說道,“大王和四十萬大軍還等著呢,咱們絕不能在路上耽擱片刻,告訴將士們,不要怕苦,更不要怕累,等打贏了沔水之戰,本將軍親自替大夥向大王請功!人人晉爵三級、賞金十兩!”
  
  鐵牛無奈,當下返身回頭,將畢書的號令傳達下去。
  
  三百親騎霎時便山呼海嘯般歡呼起來,連續趕路導致的疲憊也在頃刻間不翼而已飛,一個個重新變得精神抖擻起來。
  
  倏忽之間,一騎快馬從前方折回,衝畢書稟報道:“上將軍,前面有情況!”
  
  不等畢書有所表示,鐵牛早已經打馬上前,頭也不回地道:“上將軍你先歇會,末將帶人去前面看看再說。”
  
  當下鐵牛帶著數十騎直趨前面而來。
  
  片刻之後,鐵牛便帶著數十騎登上了一座小山,此時,東方天際已經露出了魚肚白,前方原野上的景像也已經依稀可辯了。
  
  鐵牛站在山頂上往下看去,結果看到了極其震憾的一幕!
  
  只見數百艘笨重的船隻正在荒涼的曠野上緩緩行駛!使勁地揉了揉眼睛,鐵牛才終於看清楚,這些戰船不是自己在行駛,而是由一隊隊的縴夫在拖著向前滑行,雖隔著老遠,卻仍然可以清楚地聽到縴夫們那極富節奏的嘹亮號子聲。
  
  “嘿呵,哼呵!”
  
  “嘿呵,哼呵!”
  
  “嘿呵,哼呵!”
  
  鐵牛正看得目瞪口呆之時,身後忽然傳來了雜亂的馬蹄聲。
  
  回頭看時,卻是畢書帶著大隊人馬也上到了山頂,看到山下曠野上那壯觀的一幕,畢書也同樣有些吃驚,不過這會天色已經大亮,已經隱隱可以看清山下那一艘艘陸上行舟的船隻上的旌旗,那分明就是楚國水軍的戰船!
  
  “這是姜濟將軍的水軍?”畢書愕然。
  
  “末將先去問問。”鐵牛說完便打馬衝下了小山。
  
  不到半刻鐘,鐵牛便領著神情興奮的薑濟來到了畢書跟前,姜濟先沖畢書揖了一揖,然後興奮不已地道:“上將軍,您可算是到了!”
  
  畢書點點頭,又手指前方陸上行舟的戰船,問道:“這是怎麼回事?”
  
  姜濟便嘆了口氣,將水軍中了調虎離山計的情形從頭到尾說了,畢書的心頓時便懸了起來,他萬萬沒有想到沔水之戰已經打到如此程度了,當下對姜濟道:“姜濟將軍,本將軍先行一步,你帶著水軍隨後跟上!”
  
  話音未落,畢書已經打馬揚長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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