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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嗜酒態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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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寂寞劍客] 楚漢爭鼎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天使長(十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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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漢爭鼎第七卷楚始皇兵吞七國 第470章 黑冰台

    黑冰台是深藏於終南山中的一處百丈絕崖,地勢險峻,易守難攻,老秦曾經在這裡設立一座大營,專門用於選拔、訓練鐵劍死士,被選拔出來的鐵劍死士又被派往各國,專事刺殺投毒等事,百年以下,黑冰台由是名聲大噪。

    陳平想要重建黑冰台,當然不是單純地要在終南山中訓練漢軍精銳,陳平最重要的目的是建立一個類似於楚國烏木崖的諜報機構,因為楚國烏木崖的存在已經嚴重威脅到了關中漢室的安全,常規手段又不足以反制烏木崖,所以陳平才想到了以諜制諜。

    徵得漢王劉恆同意後,陳平便暗中先行返回了咸陽,然後憑劉恆密詔從守衛長樂宮的御林軍中挑選出了家世清白、武藝高強的五百人作為班底,又從咸​​陽市井中挑選出了五十名背景單純的市井之徒做眼線,黑冰台便算是掛牌了。

    陳平正逐一​​審核黑冰台的成員名單時,鐵劍統領叔孫殤大步走了進來。

    叔孫殤原本是負責保護東宮的御林中郎將,是已故太傅叔孫通的嫡孫,也是負責未央宮安全的御林中郎將叔孫嬰的胞弟。

    進了行轅,叔孫殤衝陳平拱手作揖道:“太師,人都到齊了。”

    “很好。”陳平輕輕頷首,又道,“你這便讓五十鷹士散入市井之中,去蒐集所有關於鴿子的線索,不過得隱秘行事,千萬不要打草驚蛇!”所謂鷹士其實就是那五十士井之徒,鐵劍死士則是從御林衛中選拔的五百精銳。

    “喏!”叔孫殤轟然應喏,領命去了。

    ##########

    白墨宣讀完了詔書,又將詔書遞給呂台,說道:“上將軍,接詔吧。”

    呂台默默地接過先王遺詔,內心卻還在劇烈地掙扎,要不要放手一博招來刀斧手?可是再看看近在咫尺、手按劍柄的周冠夫,呂台便又猶豫了,他與周冠夫雖自幼一起長大,雖然交稱莫逆,可在大是大非面前,周冠夫未必會偏袒於他。

    假如,一旦判斷失誤,既便刀斧手能殺得白墨,只怕周冠夫也會搶先殺了他,他呂台死了不要緊,但若因此給整個呂氏家族招來滅頂之災,那就悔之晚矣,呂台很糾結,周冠夫究竟會不會向著他?冒險動手,還是不冒險呢?

    白墨卻根本不給呂台權衡利弊的時間和機會,一俟呂台接過遺詔,便接著說道:“上將軍,先王另有遺詔,需聚齊軍中諸將宣讀,不如這便召集軍中諸將吧?”

    這是無法拒絕的建議,其實拒絕也沒有用,當下命令親兵擊鼓聚將。

    很快,十多員將領便在密集的戰鼓聲中先後來到了呂台的中軍大帳,看到白墨也在,諸將紛紛露出驚訝之色,遂即紛紛上前見禮。

    白墨又摸出一封遺詔,朗聲道:“先王遺詔!”

    除了侍立白墨身後的周冠夫,呂台和十幾員將領紛紛跪伏於地,白墨這才展開劉邦遺詔朗聲宣讀,大意是說,呂台麾下的三萬漢軍精騎外加萬餘月氏騎兵,自即日起交由冠軍侯驃驃將軍周冠夫統帥,呂台則回咸陽復命。

    聽說劉邦崩卒,十餘漢將免不了悲嚎幾聲。

    待諸將起身,白墨又向呂台道:“上將軍,這便交割兵權罷。”

    呂台長嘆息,剛才他遲遲下不了決心,現在卻是再沒機會了,這十餘部將久在他的麾下聽令,若在平時,他們斷然不敢違逆於他,可是現在當著白墨還有周冠夫的面,卻又另當別論了,當下便從懷裡掏出兵符交給了白墨。

    白墨微微一笑,帶著周冠夫及十餘部將走了。

    呂台跟出帳外,失魂落魄地望著白墨等人遠去,久久不能自已。

    急促的腳步聲中,呂則、呂祿的身影從帳後轉了出來,呂則道:“大哥,為什麼?”

    呂祿也不解地道:“是啊大哥,為什麼不動手?剛才只要你一聲令下,姓白的還有周冠夫早被咱們亂劍分屍了!”

    呂台喟然長嘆道:“也許你們能夠殺了冠軍侯,可在那之前,只怕為兄也早死在冠軍侯劍下了。”

    呂則、呂祿啞然,這個他們還真沒想過,以周冠夫的身手,沒準還真能夠在他們帶著刀斧手衝入大帳之前就搶先殺了呂台,呂台若是死了,以他們兩個的號召力以及能力,根本就掌控不了這幾萬大軍,那麼呂氏也就完了。

    “天意,這是天意哪。”呂台搖頭長嘆。

    ##########

    陳平決意從市井之中發掘鷹士,並不是沒有原因的。

    正所謂,蛇有蛇道、狼有狼蹤,要說對咸陽以及周邊的熟悉,還真沒人能夠比得上這些遊手好閒的市井無賴。

    于四就是這麼個市井無賴,不過選上鷹士後,于四自認為有了身份,便給自己取了個大號,龍雲,出自風從虎,雲從龍,這廝還真是不知深淺,竟然隱喻自己是龍,不過好在這時節還沒有真龍天子之說,倒也沒人來找他的麻煩。

    于龍雲也挺有頭腦,知道小門小戶人家是絕不敢頂著禁令放養鴿子的,而高門大戶他又進不去,不過這難不到他,他進不了高門大戶去查找鴿子的線索,卻可以通過其他的方法達到目的,再是高門大戶你也得吃喝拉撒吧?

    那麼多人的吃喝,你得有人運糧送水吧?

    那麼多人的拉撒,你得有人掏糞出泔吧?

    于龍雲找到自己的狐朋狗友,先一頓海吃海喝,然後東攀西附的就跟送糧送水、掏糞出泔的役夫交上了朋友,然後就篩選出了極為可疑的二十餘家,再喬妝成役夫進入這十幾家分別打探走訪,最終確定其中十六家養了鴿子!

    ##########

    龐季名義上是一個來自大梁的商人,實際上卻是烏木崖的咸陽統領,烏木崖潛伏在關中的烏木死士以及諜報細作,全都處在他的領導之下,也只有龐季,能夠跟秭陵的烏木崖總部聯絡,此前關於關中的所有消息,也都是他發出的。

    這天龐季外出辦事回來,照例從院後小門而入,卻看到屋簷下有幾灘糞漬,便找來後院負責清理人畜糞便的老家奴,指著地上的糞漬問道:“這是怎麼回事?”

    “回老爺的話,淘糞的今天來過了。”老家奴是咸陽本地人士,事實上,整個大院絕大部份家奴都是咸陽本地人,這也是為了掩人耳目,要不然,你整個大院的家奴都是來自梁地或者外地的外鄉人,就很容易惹人生疑。

    “淘糞的來過?”龐季蹙眉道,“不是沒到月底麼?”

    老家奴道:“這個老奴也不知道,可能是提前了吧?”

    龐季揮手打發走了老家奴,心裡總覺得有些不對勁,常年從事烏木崖的諜報工作,使他變得極其多疑,當下匆匆進了後院,相比前院,後院就不是什麼人都能進入的,在後院角落裡,龐季看到了堆放在那裡還沒有收走的鴿糞,這才稍稍放心。

    龐季招了招手,一道黑影便從角落裡走出,向龐季躬身見禮。

    龐季輕輕頷首,沉聲道:“這後院,沒有閒雜人等進來過吧?”

    黑影不假思索地道:“回稟統領,沒有任何閒雜人等進過後院。”

    龐季這才鬆了口氣,不過轉念一想卻還是有些隱隱的不放心,多疑的性格使他面對任何蛛絲馬跡時都會多思多想,烏木崖統領的秘密身份更使他養成了謹慎的性格,思慮再三他還是決定轉移,不管有沒有暴露,這個院落已經不能再呆了。

    ##########

    陳平也有些驚訝,他萬萬沒有想到僅僅只過了一天,居然就查出咸陽城內以及周邊有十六家大戶放養了鴿子!早在十幾年前漢王就曾有過嚴令,禁止民間放養鴿子,其目的就是為了杜絕間諜傳遞消息,現在這十六家頂風養鴿,意味著什麼?

    “你叫什麼名字?”陳平望著于龍雲,眸子裡流露出了毫不掩飾的欣賞之色。

    于龍雲躬著的背又彎下了幾分,笑道:“回稟太師,小人姓于行四,大名龍雲。”

    “于龍雲?好名字,有幾分氣勢!”陳平微微一笑,又道,“從今天開始,你便是黑冰台的獵鷹統領了,所有鷹士歸你調度指揮,當然,也歸你訓練。”

    “啊?”于龍雲聞言先是一愣,遂即大喜過望道,“多謝太師。”

    陳平擺了擺手,又吩咐于龍雲道:“帶上兩屯死士,這便去抓人!”

    “喏!”于龍雲轟然應喏,興匆匆地去了,抄家滅門的事情,他喜歡!

    待于龍雲去了,陳平又召來鐵劍統領叔孫殤吩咐道:“叔孫殤,你帶上另外三隊鐵劍死士,全面封鎖咸陽城以及近畿通往外界的各處水陸要道,不管是勳戚貴冑還是公卿大夫,一律嚴查,一旦發現攜帶信鴿,就地擒拿!”

    “喏!”叔孫殤轟然應喏,領命去了。

    目送叔孫殤的身影遠去,陳平嘴角霎時綻起了一抹猙獰之色。

    陳平讓于龍雲大肆抓捕養鴿的人家,目的並不那麼單純,陳平真正的目的其實是打草驚蛇,將那些隱藏極深的諜報細作引出來,逼他們轉移,然後,埋伏在各處水陸要道上的鐵劍死士就能夠將他們一網打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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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1章 盧綰伏誅

    迎著北方撲面而來的風沙,盧綰狠狠地呸了一聲,心下也是無比的輕鬆。

    這幾年盧綰當真是受夠了,九原這鳥不拉屎的地方真不是人呆的,沒酒館,沒妓寨,更沒有繁華的鬧市,在這鬼地方,除了草原就是風沙,要不就是馬膨,盧綰甚至想找個地位差不太多的酒肉朋友都找不著。

    好在這種夢靨般的日子終於要結束了。

    盧綰忍不住從懷裡摸出一封密信,嘴角也綻起了一絲得意的微笑,這是阿邦剛剛派人送來的密信,言語間隱隱流露出要敕封他為三川王的意思,阿邦夠意思,不愧是從小光屁股一起長大的玩伴,他盧綰終於也要封王了!

    急促的馬蹄聲中,有家將前來稟報:“老爺,前面就是榆林關了。”

    “知道了。”盧綰收回放飛的思緒,朗聲道,“傳令下去,過了榆林再紮營。”

    話音方落,又有一騎家將如飛而至,馬後還跟著個風塵僕僕的信使,盧綰仔細一看,卻是盧府的家奴,當下盧綰問道:“盧二?你來這幹嗎?”

    盧二急道:“老爺,漢王已崩,你千萬不能回咸陽哪!”

    “你說啥?”盧綰聞言大吃一驚,失聲道,“阿邦崩了?!”

    “嗯,漢王已經崩了!”盧二點了點頭,又道,“不僅漢王,老國相蕭何也死了,據說亞相白墨還有太師陳平正密謀矯詔殺老爺你呢。”

    “矯詔?!”盧綰望著手中的密信,越發變了臉色。

    片刻後盧綰才如夢方醒,當即喝道:“全軍掉頭,回九原!”

    盧綰一聲令下,三千親兵便紛紛停下腳步,然後掉頭北上。

    然而,走了沒多遠,後方直道上卻驟然捲起了漫天煙塵,滾滾煙塵中,隱隱可以看到一隊騎兵正風捲殘雲般追了上來。

    ##########

    周冠夫騎著赤龍馬,沿著通往九原的直道縱馬狂奔。

    五天前,周冠夫與白墨在榆次分道揚鑣,白墨率大軍南返,從蒲阪渡河返回咸陽,而周冠夫則帶著三千鐵騎晝夜兼程向西急進。並於前天傍晚在離石西渡河水,又經過連續兩晝夜的長途急行軍,終於趕到了榆林關。

    在榆林關與叔孫嬰匯合後,知道盧綰還沒到,便在關內設下了埋伏。

    然而眼看盧綰就要進關時,探馬卻突然回報說盧綰又掉頭往北去了,周冠夫馬上意識到走漏了消息,當即便帶著三千鐵騎追了上來。

    ##########

    “父親,有人追上來了!”長子盧信打馬追上盧綰。高聲喊道,“是冠軍侯!”

    “什麼?周冠夫那煞星?!”盧綰聞言頓時亡魂皆冒,當下厲聲喝道,“信兒,你帶人截住這廝,為父先回九原,然後便帶著大軍前來接應於你!”

    “父親儘管先走,這裡便交給孩兒了!”盧信拱手作揖道。

    盧綰也就不再多說廢話。當下帶著三百健騎倉皇北遁,盧信則帶著三千騎兵迴轉,順著直道迎向了疾追而至的漢軍。

    不到片刻功夫,兩軍相接。

    周冠夫揚起右手阻住身後大軍,又揚戟喝問道:“盧信,汝父何在?”

    盧信卻命令三千騎兵逐次展開,然後才朗聲道:“冠軍侯,別來無恙乎?”

    周冠夫懶得跟盧信多說廢話,直接從懷裡摸出一封詔書。大聲道:“盧信,本侯也不與你廢話,先王遺詔在此,你父子若奉詔回咸陽,可保盧氏一門富貴,若不奉詔,那便等著被本侯夷滅九族吧!”

    盧信臉色微變,冷然道:“先王遺詔,怕是白墨那奸賊的矯詔吧?”

    周冠夫眸子裡霎時露出毫不掩飾的殺機,厲聲喝道:“盧信。你竟敢污衊丞相?”

    “丞相?白墨那奸賊竟成了丞相?!”盧信心頭凜然,當下勒馬退入大軍之中,環顧左右喝道,“全軍將士聽著,斬殺周冠夫者,賞萬金,封萬戶侯! ”

    三千九原兵霎時起了一陣輕微的騷動,所謂重賞之下必有勇夫,何況這三千人能夠被盧綰從十萬大軍中挑選出來充當自己的親兵,足見他們與盧綰很親近,從某種意義上講,他們的生死已經跟盧家的興衰捆在了一起!

    一看這情形,周冠夫就知道只能動手了!

    當下周冠夫收好遺詔,又揚起雙戟喝道:“盧家父子膽敢抗拒先王遺詔,形同篡逆,爾等若從賊,同樣夷滅九族!”

    九原兵聞言又變得猶豫起來,他們投靠、親近盧家的目的是什麼?不就是為了求一場富貴麼?可現在盧家成了篡逆之臣,一個不好就要被夷滅九族,那麼他們還有必要跟著盧家一條道走到黑嗎?風險也太大了罷?

    “不願附逆的,退到一邊去!”周冠夫一聲大吼,再揚起雙戟往前一引,身後三千鐵騎便虎狼般猛撲而上,盧信一看九原軍軍心已散,大勢已去,便也顧不上斷後,當即帶著數十員家將落荒而逃。

    周冠夫冷冷一哂,當即挽弓搭箭,只一箭便將百步開外的盧信射落馬下。

    周冠夫一箭射殺盧信,便再不理會剩下的十幾員盧氏家將,留下周亞夫以及數百騎兵收拾殘局,自己則帶著剩餘騎兵沿著直道追了下去,無論如何,也要搶在盧綰回到九原之前將他截殺,否則,一旦九原兵變,後果將不堪設想。

    ##########

    大肆抓捕關東間諜的行動終於結束了,連同明面上大張旗鼓的于龍雲,加上暗中埋伏在各處水陸要道的叔孫殤,一共搗毀了二十餘家窩點,抓捕的各國間諜則有兩百餘人,繳獲財物無數,此外當然還有最最重要的東西——信鴿!

    不過讓陳平失望的是,居然沒抓到一個楚國間諜!

    看到陳平眉頭深皺、滿臉陰沉的樣子,于龍雲心下便有些不託底,難道差事辦得不夠漂亮?或者說,抓捕人犯過程當中貪下的那點好處被太師發現了?當下于龍雲湊上前來,小心翼翼地道:“太師,小人是不是將差事辦砸了?”

    “啊?”陳平擺了擺手,淡然道,“沒有,你很好。”

    看到于龍雲滿臉困惑的樣子,陳平便道:“本太師只是有些失望,搗毀了這麼多窩點,抓捕了這麼多間諜,卻沒一處是楚國烏木崖的秘密據點,甚至也沒抓到一個烏木崖的間諜,所以心裡有些失望,這倒與你無關。”

    原來是這樣,于龍雲懸著的心便落了地。

    再一轉念間,于龍雲忽又有了主意,道:“太師,怎麼找到烏木崖的秘密據點,小人也是不知道,不過,要想找出咸陽城內的信鴿,或者乾脆捕殺這些信鴿,小人其實還有別的更好的法子,只是得消耗些時日。”

    “哦?”陳平心頭微動,道,“你倒是說說看,什麼法子?”

    于龍雲深躬著背,諂媚地道:“小人認識一個奇人,此人能夠馴鷹,於是小人就想,太師不如將此人徵入黑冰台獵鷹組,專事協助小人馴養老鷹,然後再以老鷹巡視咸陽上空,如此,不管關東間諜放飛多少信鴿,也休想將消息傳遞出去!”

    頓了頓,于龍雲又道:“有了老鷹,小人這獵鷹組才算是名副其實。”

    陳平聞言先是訝然,遂即重重一拍大腿,喜不自禁道:“妙,妙啊!”

    這一刻,多智如陳平也不得不感嘆,這可真是術業有專攻,民間更多奇人哪,當下吩咐于龍雲道:“此事便交於你了,不惜一切代價也要將此人延入獵鷹,記住,不惜一切代價,金錢醇酒美人,他想要什麼就給他什麼。”

    “喏!”于龍雲深深一揖,喜孜孜地去了。

    這個所謂的奇人不過是于龍雲的一個臭味相投的狐朋狗友罷了,不過此人能馴鷹倒是不假,這次也算是發達了。

    ##########

    “駕,駕,駕……”

    盧綰以馬鞭拼命地抽打著馬股,直抽得胯下坐騎血肉模糊、悲嘶連連,卻始終無法擺脫身後不遠處那如影隨行的那個煞星。

    數百親騎紛紛迴轉截殺,結果卻全讓那煞星給斬殺了。

    如今盧綰只剩孤身一騎,不禁心下惶然,難不成今天真要死在這裡?

    倏忽之間,一枝狼牙箭疾射而至,正中盧綰胯下坐騎後腿,原本就已經精痞竭的坐騎頓時悲嘶一聲,摔倒在地,馬背上的盧綰也被狠狠地掀翻在地,再爬起來時,已然是灰頭土臉、狼狽無比了。

    周冠夫輕輕喝住赤龍,站​​在了盧綰面前,然後居高臨下俯視著盧綰,道:“盧綰,快將九原大軍的兵符交出來罷,本侯給你一個痛快。”

    盧綰定了定神,鼓動三寸不爛之舌遊說道:“勝之,我與你父親乃是舊交,以你父子的赫赫戰功,早就應該裂土封王了,不如隨我一道引兵南下,待佔了關中你便是關中王,我只要三川郡!別的都給你,都給你……”

    “住口!”周冠夫厲聲喝斷盧綰道,“人無信則不立,我周氏父子既立志效忠劉漢,又豈能背信棄義?似你這等小人,真乃死有餘辜!”說罷,周冠夫即挽滿弓弦,照著盧綰便是嗖的一箭射出,正中咽喉要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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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12-8 01:11:06 |只看該作者
楚漢爭鼎第七卷楚始皇兵吞七國第472章休養生息

  時間終於進入了西元前184年的十月(先秦曆法以十月為一年的首月),各國之間的紛爭逐漸平息,趙國大軍也退回了邯鄲,南陽也終於進入了寒冬,隨著天氣轉冷,疫情終於得到了徹底的控制,患病將士紛紛痊癒。

  被隔絕的軍營、縣、鄉、亭也紛紛解除了封鎖。

  瘟疫的幽靈終於消退,項莊也終於可以鬆口氣了。

  隨著封鎖禁令的解除,駐紮在南陽郡的府兵也終於可以散歸各郡了,隨著各郡府兵的先後離去,南陽大營很快便沉寂了下來。

  項莊定於隨驍騎軍、天狼軍最後一批離開南陽,相比死傷慘重的郡府兵,驍騎軍、天狼軍的傷亡並不大,這大概跟禁軍都是精銳中的精銳、身體特別強壯有些關係,事實上,死於瘟疫的將士大多都是在沔水之戰受傷的士兵。

  這也在情理之中,傷兵體弱,總是容易感染。

  望著滿目瘡痍的南陽盆地,項莊歎息道:“這回,咱們是元氣大傷嘍。”

  泗水、沔水連續兩場大戰再加一場瘟疫,的確使楚國傷了元氣,單單壯丁的損失就超過了二十萬,撫恤金的發放將會是個天文數字,而且,抽調將近七十萬壯丁參戰,造成了各郡壯勞力的大量缺失,嚴重影響了農事,今年糧食減產已成定局。

  那邊糧食減產已成定局,這邊卻還有五十多萬難民嗷嗷待哺,各郡剛剛徵收上來的秋糧多半還不足以養活南郡、南陽兩郡的五十多萬難民,最後說不得還得依靠紅頂商人從民間購糧解困,如此一來,必定會造成楚地糧價的飛漲。

  糧價的飛漲又肯定會促使棉花、瓷器、白酒等價格上漲,可以預見,整個楚地將迎來新一輪的物價飛漲,而且其嚴重程度將遠遠超過上次項莊大規模發放賞金所造成的影響,如此一來,楚地的手工業就將迎來一個可怕的寒冬。

  當然,項莊也可以見死不救,任由南郡、南陽兩郡的五十多萬難民餓死,這樣一來,整個楚地的物價就能夠得到平抑,手工業也就不會受到太大的影響,從大的層面來講,這樣的抉擇其實完全是可以接受、也可以理解的。

  不過作為一個穿越眾,項莊顯然不會這麼做。

  當下項莊回頭,望著武涉道:“跋之,還得麻煩你再走一趟南越,至少也要從趙佗那裡買來五十萬石稻米,否則,今年這個冬天就難熬嘍。”楚國缺糧,項莊也只能將主意打到南越王趙佗的頭上了,南越水稻一年數熟,最不缺的就是稻米。

  武涉拱手應道:“大王放心,臣定當竭盡全力遊說南越王。”

  項莊點了點頭,又問項他道:“子翼,派往南陽、穎川、陳、碭、泗水、東海六郡的官吏都簡拔出來了嗎?”

  南陽、穎川、陳、碭、泗水、東海六郡已經正式納入楚國治下,如今,楚國治下已經擁有了十七個郡,先秦天下分三十六郡,楚國已經擁有了將近一半,不過,至少在三年內,南陽、穎川、陳、碭、泗水、東海等郡都只能是楚國的負擔。

  尤其是原屬梁國的穎川群、陳郡、碭郡以及這次遭到瘟疫摧殘的南陽郡,真可謂是滿目瘡痍、百廢待興,除非項莊強行下詔,徵發各郡百姓充填這幾個郡,否則別說三年,只怕十年都未必能恢復往昔的繁榮氣象。

  不過這些都是後話,眼下還是先熬過這個冬天再說吧。

  項他忙道:“回稟大王,派往六郡的六名郡守、八十六名縣令已經簡拔完畢,不日就將赴任。”說此一頓,項他又道,“不過大王,臣聽聞六郡治下盜賊蜂起,治安不佳,所以還得保留相當數量的軍隊以維持治安。”

  項莊心頭微動,忽然想到了四萬梁軍戰俘。

  眼看著就要離開南陽了,如何安置這四萬梁軍戰俘還沒想好呢。

  這四萬梁軍戰俘原本就是梁人,雖說在被俘之前都是些嗜殺成性的老兵,可是經過這幾年的囚徒生涯的磨練之後,凶性已經收斂了許多,何不趁這個機會將他們放回梁地,然後就地編練成梁地各郡的府兵呢?

  這事如果操作好了,不僅可以解決梁地各郡的守備難題,還可以為大楚憑空增加一支精銳之師,不管怎麼說,這四萬戰俘都曾是身經百戰的老兵哪,不過,要想鎮住這群老兵,還得給他們派一員大將,此事非高初莫屬。

  當下項莊吩咐項佗道:“子嚴,馬上譴飛騎前往武關,讓高初趕來宛城。”

  “喏!”項佗答應一聲,下去安排了,項佗剛走,屈不才又匆匆來到了項莊跟前,拱手作揖道,“大王,這是江陵剛剛轉來的飛鴿傳書,自咸陽發出的。”

  看完密信,項莊便歎了口氣,回頭對百里賢說道:“子良,落井下石計失敗了。”

  這封密信果是從咸陽發出的,說是白墨借助冠軍侯周冠夫之力解除了呂台的兵權,又以雷霆萬鈞之勢斬殺九原郡守盧綰,如今整個大漢的權柄已經完全落入白墨、陳平手中,楚國君臣試圖挑起漢國內亂的企圖卻是落空了。

  此外,密信中還提到陳平已經重建先秦諜報機構黑冰台,並且發動了對關東各國諜報機構的清洗,烏木崖雖然沒有受到太大的損失,其餘各國潛伏在咸陽城內的諜報人員卻幾乎被黑冰台連根拔起了。

  “可惜了。”百里賢傳閱完密信,也歎道,“可惜了這麼好的機會。”

  頓了頓,百里賢又道:“不過,這也在情理之中,白墨如果連這點危機都應付不了,他又有什麼資格擔當托孤大臣呢?”

  項莊默然,白墨如此難纏,今後只怕又要費一番手腳了。

  屈不才沉聲道:“大王,今後烏木崖在關中的活動怕是也要受到影響了。”

  項莊蹙眉不語,好半晌後忽然問道:“派往匈奴的諜報人員訓練得怎麼樣了?”

  自從得知匈奴從燕、趙、韓地大肆擄掠人口之後,項莊便對匈奴提高了警惕,如今楚國剛剛經歷了兩場大戰役,兵力、物力消耗嚴重,接下來勢必得休養生息一段時間,在這段時間之內,楚國只怕是無力對外大規模用兵了。

  但既便是這樣,項莊也希望能夠盡可能地瞭解匈奴的底細!

  顯然,隨著劉邦、韓信的先後殞落,匈奴已經取代齊、漢成了楚國的頭號敵人,而且匈奴還是異族,對於項莊這個從後世穿越而來的民族主義者而言,輸給齊漢不算什麼,可要是敗給了匈奴,那可就成了歷史的罪人了,這是斷然不能允許的!

  屈不才答道:“倒是有幾個烏木死士以被擄奴隸的身份潛入了大漠,不過,要想派出聯絡機構深入大漠,卻不是一朝一夕之事。”

  這的確是個難題,在現階段,匈奴跟中原之間幾乎不存在貿易活動,匈奴人基本上是缺什麼都來搶,缺吃了來搶,缺鹽了來搶,缺鐵器、瓷器了還來搶,在這種情形之下,不管你扮什麼身份,也別想打入匈奴內部。

  項莊卻不管這些,蠻橫地道:“想什麼辦法是你的事,寡人只要結果。”

  作為一個穿越者,項莊對匈奴始終充滿警惕,更知道大量中原工匠被擄往大漠之後的嚴重後果,一旦這些中原奴隸給匈奴帶去先進的農耕技術以及冶鐵技術,那麼匈奴騎兵的裝備水準就將得到脫胎換骨的提升,歷史上的悲劇就很可能重演!

  屈不才心頭發苦,卻只能硬著頭皮答道:“大王,臣想去一趟遼東,通過北貉部落,或許能夠想到打入匈奴的辦法。”

  “可以。”項莊斷然道,“這事你可以找齊買。”

  齊買就是北貂王昭涉掉尾的弟弟昭涉乞買,十八年前在臨淄城外被項莊所擄,項莊回師江東繼任楚王之後,齊買成了楚國的紅頂商人,專事在遼東、江東之間販賣馬匹、奴隸,當然,他的買賣多走海路。

  ##########

  這次南下打草穀,匈奴可謂滿載而歸!

  趁著燕、趙、韓、齊、漢各國互相攻伐之際,匈奴人趁虛而入,竟一舉攻破了上百座城邑,除了三十余萬婦孺外,匈奴人更搶到了大量的財物,光是糧食就裝了幾千大車,除了糧食,還有大量的鐵器、布匹以及瓷器。

  十月初的某一天,浩浩蕩蕩的匈奴馬隊終於返回了漠北王廷。

  接下來的半個月,整個漠南王廷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歡樂之中,冒頓根據各部落功勞的大小,將三十余萬婦孺、大量的鐵器、布匹以及瓷器分別賞賜了下去,不過,從中原擄來的三萬多名工匠卻給冒頓全部截留了下來。

  十月下旬的某一天,冒頓在三千匈奴鐵騎的保護下出現在了遠離九原三千余裡的燕然山下,隨行的還有軍師公叔說以及十幾名老鐵匠,這十幾名老鐵匠並不想替匈奴人效力,不過匈奴人卻拿他們的妻兒老小做威脅,不得已他們只能選擇屈服。

  經過十幾天的尋找,十幾名老鐵匠在燕然山東麓發現了大片鐵礦脈。

  嚴冬過後,冒頓便徵發了五萬奴隸以及兩萬鐵匠前來燕然山採礦煉鐵,一時間,燕然山下便成了一個滾沸的大熔爐,一爐爐的鐵水被冶煉出來,一把把的刀劍被打造出來,一柄柄的精弓也被製造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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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漢爭鼎 第七卷 楚始皇兵吞七國 第473章 合縱連橫(一)
   
    今年的關中將註定迎來一個血腥的嚴冬。
   
    繼白墨以雷霆萬鈞之勢解除呂台兵權,又以周冠夫斬殺盧綰之後,甫回咸陽便聯手陳平發動了一**規模的權力洗牌,忠於劉邦卻自恃資歷的老臣遭到清洗,與此同時,以周冠夫兄弟、叔孫嬰兄弟為首的年輕俊彥紛紛登上權力中樞。
   
    通過大規模的權力洗牌,白墨的相權得到空前鞏固。
   
    冬去春來、萬物復蘇,又到了該為整年大計定下基調的時候了。
   
    這天朝會,白墨出班奏道:“大王,去歲一戰,楚國雖遭重創,卻未動國本,然而我大漢國卻已經傷及國本,一旦楚國再次發動大軍來攻,委實難以抵擋,臣以為,當務之急應當連橫韓、趙、齊等國,以共抗強楚。”
   
    去年沔水一戰,楚軍固然死傷慘重,漢軍卻幾乎全軍覆沒!
   
    除了呂台、周冠夫帶著五萬騎兵萬里轉戰回到關中,剩下五十多萬大軍竟只逃回了不到五萬人,其餘不是戰死、被俘,就是遁入山中不知所蹤了。
   
    大戰之前,關中加上三川郡約有人丁四百余萬口,壯丁百余萬,現在一下損失了五十萬大軍,國中壯丁損失過半,兵源幾近枯竭,真正是傷了國本,而且損失的軍備更不是短時間內能夠彌補的,所以白墨才會有連橫抗楚之說。
   
    所謂連橫抗楚,就是將漢、韓、趙、齊四國自西向東橫著聯合起來,一起對抗南面的強大楚國,就跟當年先秦戰國時,燕、趙、魏、韓、齊、楚縱向聯合起來,一起對抗西邊的強大秦國,情形差不多,不過一個是連橫,一個是合縱。
   
    白墨話音方落,呂台便反駁道:“韓王韓信反復無常,趙王張敖懦弱無能,指望他們一起對抗強楚,不啻白日做夢。”說此一頓,呂台又向劉恒道,“臣以為應當棄守九原,收縮兵力扼守長城,非如此,不足以自保。”
   
    如今呂台雖然已被架空,可他的觀點卻也有不少人認同。
   
    以漢國現在的情形,再守著九原郡的確有些雞肋了,與其將十萬大軍駐紮在九原抵禦匈奴的威脅,還不如將兵力收縮至內長城沿線,如此一來,只需少量兵力就能夠抵禦匈奴的襲擾,多出的兵力就能夠用來加固漢中、三川以及潼關的防禦了。
   
    白墨卻不再理會呂台,轉而直接詢問劉恒道:“請大王聖裁。”
   
    劉恒毫不猶豫地道:“寡人相信相父,相父怎麼說寡人便怎麼做。”
   
    白墨苦笑搖頭,遂即語重心長地說道:“大王,九原不容有失哪,九原一旦失守,我軍就將喪失軍馬的最大來源,更為嚴重的是,匈奴自河套西渡河水,就能直接威脅河西,屆時休屠、渾邪、月氏諸部恐將紛紛轉投匈奴,我大漢國就將四面受敵哪!”
   
    呂台聞言悚然變色,他還真沒想過棄守九原將會引發的連鎖反應。
   
    不過呂台更加清楚,白墨並非危言聳聽,河套失守,漢軍就喪失了最大的軍馬來源,今後漢軍騎兵將越打越弱,而匈奴卻可以肆無忌憚地壓迫河西的休屠、渾邪以及月氏諸部,在匈奴的不斷壓迫下,河西諸部總有一天會叛投匈奴。
   
    真到了那一天,關中四面受敵,局面就棘手了。
   
    劉恒忙道:“相父所言極是,卻不知派何人出使韓、趙、齊國?”
   
    白墨輕輕頷首,又道:“大王,此次連橫事關重大,說是只許成功不許失敗也是毫不為過,所以,臣決定親自走一遭。”
   
    ##########
   
    半個月後,安邑韓王宮。
   
    韓王韓信神色陰晴不定,問趙既道:“軍師,你怎麼看?”
   
    就在半個時辰之前,韓王韓信剛剛接見了漢國丞相白墨,對於白墨提出的連橫抗楚的提議,韓王韓信並沒有馬上答應。
   
    因為按照白墨的提議,各國不僅僅只是結盟那麼簡單。
   
    一旦入盟,韓國就得接受盟主國漢國的領導,當楚國對同盟中的某國發動進攻時,整個韓國的軍隊都得接受漢國的調度,而且,這還不是嘴上說說或者紙上畫個押這麼簡單,韓王韓信得交出半邊兵符,這可不是鬧著玩的。
   
    趙既道:“大王,事到如今,我們難道還有別的選擇麼?”
   
    韓王韓信聞言默然,去年楚國兩線作戰,東線對抗齊國,西線對抗漢國,最終卻兩戰全勝,雖說最後楚軍因為瘟疫而死傷慘重,卻並沒有傷及國本,毫不誇張地說,楚國的國力已經遠勝其餘各國,若單打獨鬥,任何一國都不是楚國的對手。
   
    所以,各國必須聯合起來,而且也不能是以前那種毫無約束的聯合,各國必須得真真正正地結盟,就像白墨所提議的,一旦某國有危險,各**隊就必須置於統一的指揮之下,唯其如此,才有可能擋住楚國的兵鋒。
   
    趙既歎息道:“若不聯合,各國早晚會被楚國逐次擊滅。”
   
    “也罷。”韓王韓信終於下定決心,道,“那便參與連橫之盟。”
   
    趙既想了想,忽又說道:“大王,臣還有個提議,何不委任白墨為大韓丞相?”
   
    “你說什麼,委任白墨為大韓丞相?”韓王韓信聞言先是一愣,遂即陷入了深思,仔細想想,委任白墨為丞相也不是不能接受,一來可以表示入盟的決心,二來還可以借助白墨的才能在韓國實施變法,使韓國強大起來。
   
    ##########
   
    作為一個穿越者,項莊從來就不是個勤政的人,政事多交給令尹項他,軍事多拜託上將軍畢書,自己是能躲就躲,不說跟歷史上的明太祖、隋煬帝那樣的工作狂人比,就是跟偽清的十全老人相比,于勤政方面恐怕也是頗有不如。
   
    不過這幾月,項莊卻是每天起早貪黑,批閱奏章一直批到手軟。
   
    什麼碭郡農墾事,什麼泗水郡、東海郡國考士子糾紛,什麼南陽郡人口遷徙事,什麼巴蜀購糧事,等等等等,沒一件小事,攪得項莊是頭昏腦漲,卻又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精神,以仔細應對,沒有辦法,眼下楚國正處於關鍵時期,不能不慎哪。
   
    這晚,項莊再次召集令尹項他、上將軍畢書討論軍政大事。
   
    項他抱著人口黃冊對項莊說道:“大王,最新的人口數字已經統計出來了,大楚治下十七郡,計有編戶三百六十余萬戶,口九百七十余萬,不過,成年男丁卻只有不到兩百萬,尤其是去歲納入大楚的陳、碭等郡,許多編戶都只有孤兒寡母,生活十分窘迫哪。”
   
    項莊聞言默然,楚國原有人口大約八百萬,多出來的這將近兩百萬人口自然是原本屬於梁國、淮南的人口,但梁地各郡久遭戰亂,淮南各郡也被英布禍害得差不多了,所以,楚國人口雖然增加不少,壯丁卻幾乎沒有增加。
   
    當下項莊問道:“大約需要多久,這種情形才能夠有所改觀?”
   
    梁地、淮南各郡的人口結構嚴重失衡,也就意味著相當長一段時間內,這幾個郡將成為楚國的累贅,楚國不僅不能從這幾個郡征到一糧糧,驀到一個兵,而且還得反過來運糧過去接濟,更得從江東、荊襄、巴蜀各郡抽調府兵前去駐防。
   
    項他道:“三五年內怕是難有改觀,十年後或者有所改觀。”
   
    “十年?!”項莊皺了皺眉,沉聲道,“十年太久,太久了!”
   
    項他苦笑道:“大王,若梁地、淮南能在十年內有所改觀,就已經不錯了。”
   
    在項他看來,十年真的已經是很樂觀的估計了,先前吞併富饒的巴蜀、荊襄之時,也足足花了三年時間,才順利地使巴蜀、荊襄六郡真正納入楚國治下,而梁地、淮南各郡卻比巴蜀、荊襄六郡破敗得多,十年能有所改觀已是邀天之幸了。
   
    項莊擺了擺手,道:“最多三年,梁地、淮南必須踏上正軌。”
   
    項莊今年才剛剛四十出頭,再過十年也不過五十歲,可謂春秋鼎盛,他之所以不願意再等十年,卻是因為匈奴從燕、趙、韓地擄走了大量工匠,尤其是那幾萬鐵匠,更使項莊心裡充滿了警惕,再過十年,焉知匈奴會強大到什麼程度?
   
    所以,項莊必須在三年之內讓梁地、淮南踏上正軌,然後在兩年內揮師北伐,擊滅齊、趙、燕國,然後集中全力北上對付匈奴,匈奴雖然從中原擄走了大量工匠,但在五年之內,局面應該還是可控的,匈奴就是強大也強大不到哪裡去。
   
    所以,項莊最多只能給出三年時間用來消化吸收梁地、淮南。
   
    “什麼,三年?!”項他失聲道,“這怎麼可能?這完全不可能!”
   
    “若是按照常規手段,要想在三年內使梁地、淮南踏上正軌,當然不可能,但若是使用非常手段呢?”項莊下意識地用手指敲擊著桌案,若有所思道,“譬如說……”
   
    話音未落,屈不才忽然匆匆而入,躬身稟道:“大王,安邑有飛鴿傳書至!”
   
    說罷,屈不才便將一卷密信遞給了項莊,項莊展開小紙卷匆匆看完,頓時臉色一沉,旁邊項他、畢書的心便也隨之下沉,又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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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4章 合縱連橫(二)
   
    見項莊神情陰沉,項他忍不住問道:“大王,出什麼事了?”
   
    項莊沒有回答,只是將手中的密信遞給了項他,項他看完密信後也是臉色一沉,又將密信遞給了下首的畢書。
   
    畢書看完密信後卻是微微一笑,道:“我那師兄竟成了韓國丞相?”
   
    項他道:“大王,我以為此事恐怕沒有那麼簡單,更不能把它當成一件孤立事件,韓國原是我大楚的盟國,現在卻背盟投漢,焉知趙國、燕國就不會效仿?”
   
    “這肯定不是孤立事件。”畢書道,“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我那師兄應該是想效法蘇秦連橫韓、趙、燕、齊、南越以共抗我大楚罷。”
   
    “合縱連橫?!”項莊聞言頓時心頭凜然。
   
    蘇秦合縱諸弱、佩六國相印,張儀連橫以破合縱的典故他當然聽說過,這兩位可都是青史留名的縱橫大家,而且同樣也是鬼谷傳人!
   
    而且,項莊更清楚,一旦白墨真的連橫成功,促使漢、齊、燕、趙、南越六國同進共退,共抗楚國,那楚國就有大麻煩了!楚國的局面會比當年的秦國要糟糕得多,當年的秦國祇需面對東邊一個方向的威脅,而楚國卻很可能要面對西、北、南三個方向的敵人。
   
    方今天下格局,漢、齊、趙、燕、韓、南越六國,隨便挑出一個或者兩個國家,都不是楚國的對手,但是,若是六國聯兵抗楚,那楚國就沒有必勝的把握了,因為接下來的征戰將與泗水之戰、沔水之戰截然不同。
   
    泗水之戰、沔水之戰是在楚國的家門口,而且楚國是被動應戰,是為了求得生存,但再接下來的統一之戰,卻就是楚軍主動進攻了,戰場也到了別國地面,而且戰爭的性質也變成了其餘各國為了求存而與楚軍拼死一博。
   
    連橫的大格局能否最終成形還是個未知之數,但楚國和項莊卻不能等閒視之,不但要做好最壞的打算,而且必須主動出擊,盡可能地破壞白墨的連橫!
   
    項他也驚呼道:“白墨要連橫韓、趙、燕、齊以及南越國?”
   
    畢書輕輕頷首,又道:“而且,我那師兄似乎已經初戰告捷了。”
   
    項莊道:“韓國已經是淪陷了,卻不知道白墨的第二站會是哪裡?”
   
    畢書道:“依臣之見,白墨的第二站必然會是邯鄲,因為趙國人口眾多、國力殷實,而且地處要衝,趙國處於燕國、齊國、韓國之間,又與我大楚隔河水對峙,白墨只有說服了趙國君臣,連橫抗楚的大格局才有可能最終成形!”
   
    “糟了!”項他急道,“偏偏這個時候上大夫又去了番禺(廣州)。”
   
    白墨搖了搖頭,說道:“令尹,敝師兄白墨非但口才了得,更諳熟縱橫之道,而上大夫雖然同樣口才了得,卻缺幾分隨機應變能力,非是在下小覷上大夫,縱然上大夫去了邯鄲只怕也阻止不了趙國的背盟,而且……”
   
    項他迫不及待地問道:“而且什麼?”
   
    白墨道:“而且要想破解連橫抗楚的大格局,關鍵不在趙國。”
   
    項莊兩眼微瞇,沉聲道:“要想破解連橫抗楚的大格局,關鍵在齊國!”
   
    白墨聞言不禁兩眼一亮,對項莊的眼力大為佩服,說道:“大王明鑑。”
   
    “齊國?”項他卻有些困惑不解,問項莊道,“大王,齊國是漢國盟友,為何反而成了破解連橫大格局的關鍵了呢?”
   
    項莊道:“因為齊國處於合縱的關鍵節點!”
   
    “齊國處於合縱的關鍵節點?”項他還是沒聽明白。
   
    畢書微微一笑,起身走到懸掛著地圖的屏風前,指著地圖解釋道:“令尹你看,敝師兄要想促成連橫抗楚的大格局,南越、燕國地處偏遠,助力有限,連橫之基石卻是漢、韓、趙以及齊國,這四國自西向東,幾乎處於一條直線上,此為連橫。”
   
    項他點了點頭,悶聲道:“這個在下知道,不過此連橫並非彼連橫。”
   
    一百多年以前,張儀之連橫不過是為了破解蘇秦的合縱,而今天白墨的連橫卻是為了聯合諸弱國共抗楚國。
   
    畢書道:“此連橫的確不是彼連橫,彼連橫之應運而生,不過是為了破解合縱之勢,那麼今天,我們要想破解連橫之勢,也必然得借助合縱之道! ”
   
    “明白了。”項他恍然大悟道,“昔張儀以連橫之道破解蘇秦合縱之勢,那麼今天,我大楚也要以合縱之道破解白墨連橫之勢,所謂合縱,也就是聯合南北兩個方向的燕、齊、南越等弱國,而齊國又正好處於這條縱線的中間節點,是為關鍵!”
   
    “正是如此。”畢書微笑道,“非合縱,不足以破解連橫。”
   
    項他點點頭,遂即又道:“不過,齊軍大敗於泗水,韓信也因此而死,齊國恐怕很難摒棄前嫌與我大楚結盟罷?”
   
    這的確是個難題,所謂殺父之仇不共戴天,齊王韓闔又豈能善罷幹休?
   
    畢書卻擺了擺手,不以為然道:“勝敗之數、死生之道,皆為天意,齊國君臣應該不會把帳算在咱們楚國頭上。”
   
    項莊也道:“這個世界上從來就沒有永恆的友誼,更沒有永恆的仇恨,有的只是永恆的利益,只要咱們楚國的利益能與齊國一致,說服齊國與我結盟並非沒有可能。”
   
    項他想了想,又道:“還是不成,我大楚沒有能與白墨相匹敵的縱橫家呀。”
   
    項莊大笑道:“子翼你莫非忘了學劍、白墨與先賢蘇秦、張儀同出鬼谷門下?鬼谷門人素以縱橫之道而著稱於世,何言我大楚沒有能與白墨匹敵的縱橫家?”
   
    “上將軍也諳熟縱橫之道?”項他卻有些不信,這也難怪,實在是畢書在軍事上的表現太過於耀眼了,以致於項他選擇性地忽視了他別的方面的能力,本來也是,一個人若是各方面都那麼出色,豈不成妖孽了?
   
    畢書說道:“談不上諳熟,略知一二而已。”
   
    項莊卻道:“學劍你就別謙虛了,出使齊國破解連橫之重任,非你莫屬!”
   
    “既然大王有令,臣敢不效死以報。”畢書衝項莊深深一揖,又道,“不過,在臣出使齊國之前,還得麻煩大王唱一出大戲。”
   
      ##########
   
    贏貞正拉著百里伊水和項莊的另一個姬妾玩紙牌,這紙牌當然是項莊這個穿越眾所發明的,其實就是來自二十一世紀的鬥地主,這紙牌一經發明,便立刻風靡了整個楚地,宮中的后妃們閒來無事,也喜歡拿紙牌來消譴。
   
    百里伊水一邊叫了地主,一邊說道:“姐姐,你有沒有聽說過一樁奇事?”
   
    贏貞懶洋洋地理著紙牌,隨口問道:“奇事?什麼奇事?可是哪裡又出了神仙?”
   
    百里伊水笑道:“神仙倒是沒有,不過前幾天忽然冒出個王后的本家侄子,還說是魏王豹的嫡親孫子呢,這可真是稀奇了。”
   
    “王后的本家侄子?”贏貞頓時上了心,沒聽說魏王豹留有後裔呀。
   
    “誰知道這個魏王后裔是不是真的?”百里伊水出了副對三,又道,“許是有人見大王打下了魏國故地,所以想跳出來撿現落當個魏王呢。”百里伊水有這樣的想法並不奇怪,事實上在楚國也的確有這麼種說法,認為應該扶植魏王后裔復國。
   
    這個必須從當時的大勢說起,先秦時期,分封制才是王道,秦始皇雖然完成了華夏的大一統,也在全國范圍內實現了中央集權的郡縣制,但不幸的是,大秦帝國的統治僅僅維持了十餘年便告分崩離析,這就給郡縣制打上了“暴政”的標籤。
   
    歷史上,劉邦在完成統一之後,其實也想效法秦始皇推行中央集權模式的郡縣制,卻遭到了麾下大臣的極力抵制,不得已,劉邦只能退而求其次,先分封諸侯王,待自己的帝位鞏固之後再慢慢收拾那些分封出去的各路諸侯王。
   
    所以說,分封制是當時的主流意識形態,若不是項莊因為漢國未滅、先王大仇未報這個藉口給壓著,只怕早就有大臣提出來分封了,這個也是人之常情,大傢伙跟著你流血拼命打江山,最後江山打下來了,總也該分些好處,對吧?
   
    總不成你一個人吃肉,別人卻連湯都喝不上,這可不行。
   
    但是,既便是項莊仍力壓著,在私底下也仍有不少聲音在議論紛紛,認為楚王也該分封功臣了。
   
    尤其是泗水、沔水連續大勝,又吞併了梁地六郡之後,這種聲音更有甚囂塵上之勢。
   
    在兩天之前,更是冷不丁冒出了一個自稱是魏豹嫡孫的年輕人,還明目張膽前往王宮認親,王后魏悅將此人安排在了別館之中,由於身份無法確定,魏悅讓人嚴密封鎖了消息,百里伊水也是無意之中才聽說的。
   
    “還有這事?”百里伊水言者無心,贏貞卻是聽者有意。
   
    王后魏悅本性純善,與人無爭,贏貞卻是野心勃勃,更極富心計,這女人無時不刻不想著恢復大秦帝國的榮光,眼前的事情卻讓她看到了一絲希望,若真能促成魏王分封,不僅可以賣王后一個好,還可以為將來秦國的分封埋下伏筆,何樂而不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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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漢爭鼎第七卷楚始皇兵吞七國 第475章 合縱連橫(三)
   
    周冠夫將幾個隨行親兵叫到跟前,語氣凝重地叮囑道:“前面就要進入壺關峽谷了,你們一定要嚴密搜索峽谷兩側的斷崖密林,任何蛛絲馬都不可放過,丞相的安危關係重大,絕不可掉以輕心,都聽明白了嗎?”
      
    幾個親兵答應一聲,領命去了。
      
    坐在馬車上的白墨微笑搖頭道:“勝之,有你在我身邊,還能出什麼事?”
      
    周冠夫搖了搖頭,不以為然道:“在下雖然略有些武藝,可終究只有一個人,若遭到刺客的大舉圍攻,未必就能護得丞相周全。”
      
    白墨笑道:“勝之你多慮了,這裡怎會有刺客呢。”
      
    “那可說不準。”周冠夫道,“烏木崖的人可是無孔不入,丞相你的行蹤在關中或者還能保密,可一旦進了韓國祇怕早就讓他們知道了,項莊老兒視丞相為心腹大患,得知丞相行蹤之後又豈會視而不見?派刺客行刺是必然之事。”
      
    “那也未必。”白墨擺了擺手,淡然道,“項莊雖然視我為眼中釘肉中刺,卻未必就會貿然行事,烏木崖雖善於刺探消息,卻終究勢孤力單,難不成區區幾十個死士還真能奈何得了你這個大漢驃騎將軍和三百精銳不成?”
      
    周冠夫道:“焉知烏木崖不會從趙國搬來大軍?”
      
    說到這裡,周冠夫忽又擔心起來,勸說白墨道:“丞相,在下以為就這樣去邯鄲實在是太危險了,不管怎麼說,趙國都還是楚國的盟國哪!”
      
    “放心吧,趙國君臣不會如此不智!”白墨擺了擺手,淡然道,“更何況,兩國交兵不斬來使,趙國又為什麼要對本相不利呢?沒有道理嘛。”
      
    “可是……”周冠夫還想分辯時,卻被白墨制止了。
      
    白墨笑著制止了周冠夫,低聲道:“勝之,不妨告訴你吧,其實本相早就有了萬全安排了,此去邯鄲,絕無一絲危險。”
      
      ##########
      
    項莊沿著凱旋大道一直送到渡口,又將畢書送上了渡船。
      
    呼延手按啞月劍站在畢書身後,甕聲甕氣地說道:“大王你就放心吧,只要末將還有一口氣在,上將軍就絕不會少掉半根毫毛!”
      
    “你這叫什麼話?”項莊兩眼一瞪,厲聲訓斥道,“你活著,上將軍不能少一根毛,你死了,上將軍也還是不能少一根毛!”
      
    “喏!”呼延轟然應喏,啪地拱手作揖。
      
    項莊又再三叮囑畢書道:“學劍,此去臨淄,你務必要小心,雖說我們已經有了萬全安排,卻也不敢斷言韓闔小兒就會有所收斂,退一步講,既便韓闔小兒出於利益的考慮有所收斂,那也不能保證齊國的文臣武將就會有所顧忌。”
      
    畢書再三拱手道:“大王放心,君子不立危牆之下,這道理臣還是懂的。”
      
    項莊還是不放心,又最後一次叮囑道:“學劍哪,在沒有十分把握之前,你千萬不要進臨淄城,只要不進城,既便齊國君臣對你有不利之心,呼延的三百鐵騎也完全可以護著你從容走脫,寡人會讓姜濟率水軍從海路接應於你。”
      
    畢書道:“大王放心,齊國君臣想要臣的性命,卻沒那麼容易。”
      
    “甚好。”項莊終於鬆手,又揮手示意船夫開船,然後衝畢書拱手作揖道,“學劍,寡人在秭陵靜候佳音。”
      
    “大王請回吧。”畢書作揖回禮,微笑道,“臣……定不辱命!”
      
    項莊卻沒有就此返回,一直站在渡口目送畢書的身影消失在遠處茫茫江面上,這才心事重重地返回了秭陵城。
      
      ##########
      
    趙王張敖連夜將國相貫高、亞相張景、上將軍趙午還有次將軍白宣召進了王宮,然後向四位首要大臣傳達了一個相當驚人的消息:漢國丞相白墨已經到了榆次,馬上就要途徑井陘進入趙國境內了!
      
    張景聞言大為驚訝,不解地道:“大王,白墨可是劉邦的託孤大臣,這時候他不在咸陽輔佐劉恆,跑來趙國幹什麼?”
   
    “管他來幹嗎?”趙午卻滿臉猙獰地說道,“當年在金牛道上,白墨設伏險些害了楚王性命,曾聽人說,楚王恨不能生啖其肉,咱們何不拿了白墨,將其解送秭陵?如此一來,我大趙與楚國的盟約豈非更加鞏固?”
      
    “這恐怕不妥吧?”白宣皺眉道,“所謂兩國交兵不斬來使,此次白墨作為使節前來邯鄲,若我大趙不由分說將之擒拿,豈非失信於天下人?”
      
    “失信於天下又怎麼了?”趙午悶哼一聲,不以為然道,“如今楚國國勢強盛,我大趙背靠強楚、傲視諸侯,又有誰敢說半句閒話?哼!”
      
    “背靠強楚?”白宣冷然道,“焉知強楚就不會對我大趙起覬覦之心?”
      
    “你……”趙午頓時為之語塞,遂即又強詞奪理道,“白宣,​​你處處與本將軍做對,究竟是何居心?你屢屢破壞楚趙同盟,意欲陷我大趙於險境否?”
      
    白宣卻不再理會趙午,向張敖道:“大王,楚國席捲天下之勢已成,此時再維持與楚國的盟約,不啻於與虎謀皮,恐亡無日矣,臣以為,我大趙當果斷摒棄與楚國的盟約,轉而與漢、韓、齊結盟聯兵抗楚,或者還能求得一線生機!”
      
    “白宣!”趙午大喝道,“休要再出此等誤國之言!”
      
    眼看趙午、白宣又吵了起來,張敖連連擺手道:“好了,好了,兩位愛卿別吵了,都別吵了,有話好好說,好好說……”
      
    好不容易壓下了趙午、白宣的爭吵,張敖又問貫高道:“老國相,依你之見呢?”
      
    貫​​高雪白的壽眉動了動,顧左右而言他道:“大王,老臣以為此事應當從長計議。”
      
    張敖苦笑,又將垂詢的目光投向亞相張景,張景目光閃爍,說道:“臣以為,兩位將軍所言皆有道理,不過老國相才是老成謀國之言,此事當從長計議。”趙午、白宣已經勢成水火,貫高、張景都不想輕易捲入其中。
      
    “也罷。”張敖滿腹懊惱,頹然道,“此事暫且不說了,那就等到白丞相趕到邯鄲之後再說,諸位愛卿也請回吧。”
      
      ##########
      
    楚國自從項莊推行變革、尤其是推行國考制度之後,整個國家的權力格局已經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原先的世家豪族體係被打壓得支離破碎,取而代之的卻是全新的勳戚、士子體系。
      
    如今楚國的官員分文、武兩大體系。
      
    武官以勳戚貴冑為主,依靠戰功獎勵累遷晉升,文官皆出於太學,依靠政績考核累遷晉升,十幾年下來,這兩個體係都已經是逐漸規範、相對完備了,譬如說梁地六郡的納入,令尹府在很短時間內就簡拔了六個郡守、七十多個縣令,這就是體系之力。
      
    這也要拜項莊造紙術、印刷術的助力,若不是項莊發明了造紙術、印刷術,使書藉的大量傳播成為可能,既便項莊推行國考制度,也依然改變不了讀書人稀缺的現狀,所謂的國考就只能成為擺設,設想一下,如果每年只有廖廖幾百人應考,那還考個屁?
      
    不過現在,楚國卻全無這方面的憂慮了,整個楚國八百萬人口,少說也有十萬讀書人,而且年紀越小,讀書的比例越高,項莊甚至還有些擔心,長此以往,會不會所有的年輕人都選擇讀書去了,那還靠誰去當兵、去打仗?
      
    不過文官體系的形成畢竟時日還短,至少在朝堂之上還沒能形成氣候。
      
    現在的楚國朝堂上,佔據核心地位的還是那些武將出身的勳戚,以及宗族後族出身的貴冑,譬如說身為文官之首的令尹項他,本身就是項氏宗族,是最為顯要的貴冑!還有身為武將之首的太尉項佗,也是項氏宗族。
      
    換句話說,在如今​​的朝堂之上,勳戚貴冑的話語權極大!
      
    這些勳戚貴冑大多都是從屍山血海中摸爬滾打過來的,他們不像那些太學培養出來的文官,文官的權力來自於王權,失去了王權的支持,他們就屁都不是,而勳戚貴冑的權力來自於自己的戰功,既便是楚王,也不能輕易剝奪他們的戰功。
      
    這就必然出現一種局面,文官更忠於國君,因為國君可以給他們更大的權力,而武官則更忠於自己的家族,因為只有家族興盛,才能獲取更多的資源,有了更多的資源,才能去博取更多的戰功,然後反過來鞏固家族的權勢和地位。
      
    換句話說,武官更加在乎各自家族的利益訴求!
      
    而武官家族利益訴求的最高體現就是——分封。
      
    其實,楚國的那些勳戚貴冑們早就在私底下嚷嚷著分封了,他們中間的絕大多數人已經不年輕了,眼看著沒幾年好活了,若再不分封也許就趕不上了,只是項莊威望太高,又以先王大仇未報為藉口給壓著,否則,他們早就群起邀封了。
      
    所以,當王后魏悅有個侄子前來投奔的消息傳開之後,就像一枚石子投入水池,頃刻間蕩起了層層漣漪,短短不到兩天時間,請求分封故魏王豹嫡孫為魏王,並重立魏國的奏章就像雪片般飛進了楚王宮,並堆滿了項莊的案頭。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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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6章 合縱連橫(四)
   
    一陣爽朗的笑聲從項莊的書房裡傳了出來,守在外面的虎賁衛透過敞開的窗戶往裡面看去,正好可以看到楚王跟軍師百里賢相對而坐,言談甚歡。
   
    百里賢隨手翻閱著奏章,說道:“兩天就這麼多,還都是請封魏王的?”
   
    “誰說不是?看來有些人是真著急了,他們是想通過請封魏王來提醒寡人哪。”項莊微笑搖頭,又說道,“不過,寡人也的確應該認真考慮封賞功臣的事了,眼看著許多老臣年紀也大了,總不能讓他們帶著遺憾去見先王吧?”
   
    百里賢欣然道:“大王所慮極是,如今劉邦、韓信皆死,齊、漢皆遭重創,我大楚雄吞天下之大勢已成形,也的確應該封賞有功之臣了,若是有功不賞,有爵也不封,於軍心、士氣不利哪。”
   
    項莊道:“子良,今天寡人找你來,就是想跟你議議封賞之事。”
   
    百里賢聞言一窒,略有些不自然道:“大王,封賞之事似乎應該召集令尹、太尉以及鄞鄉侯、舒鄉侯、黟鄉侯、婁鄉侯等重臣共議,臣人微言輕,恐怕……”
   
    項莊擺手製止百里賢,心下卻不無感慨,說起來百里氏也算是尊榮之極了,百里伊水貴為王妃,百里賢身為軍師,極受項莊的器重,百里茂也是軍中有數的功勳大將,可在秭陵城內諸多勳戚豪門裡,百里家卻是最低調的。
   
    像恆家、季家、高家以及龐家等豪門,時不時的就會鬧出豪奴子弟欺男霸女之風波,太尉以及令尹府上的豪奴子弟就更是不得了,常常仗著宗族身份為非作歹,秭陵縣令雖然是個強項縣令,卻也常常跑到項莊跟前來訴苦。
   
    但是,項莊還真沒聽說過百里家的負面消息。
   
    不過,最讓項莊感到欣慰的是,百里家始終保持著跟贏貞的距離,由於項術的緣故,百里家與贏貞的關​​係極為特殊,贏貞也屢屢示好百里家,意圖引為奧援,不過百里賢並沒有接過贏貞伸過來的橄欖枝,反而刻意地疏遠了關係。
   
    對於贏貞在背地裡搞的那些小動作,項莊可謂洞若觀火,他也知道贏貞是個有野心的女人,更知道她想要復興大秦帝國的意圖,不過項莊並不在意,區區一個后妃,手中沒兵又沒權,兒子又不是太子,能成什麼氣侯?
   
    但是對於百里賢的態度,項莊卻非常欣賞!
   
    很顯然,百里賢是個極謹慎、又非常懂得進退的智者,正因為百里賢的謹慎和睿智,項莊才更加的信任他,大事小情也都願意找他商量,譬如這次封賞有功之臣,項莊想找個人議議,心裡想到的頭一個大臣便是百里賢。
   
    項莊道:“子良,你不必有所顧忌,有什麼就說什麼。”
   
    “好吧,那臣便抖膽說幾句。”百里賢見實在推諉不過去,只得整理了一下措辭,然後說道,“大王,桓楚、季布、虞子期、鍾離昧、周殷幾位將軍資歷雖老,戰功卻有限,封侯足矣,高初、龐鈺這兩位,只封侯怕是不夠了,不過,最難封的還是上將軍。”
   
    項莊默默點頭,百里賢這番話又說到他心坎裡了,桓、季、虞、周等老將在軍中早已沒了根基,容易處理。
   
    高初、龐鈺原本就已經是徹侯了,兩人戰功卓著,僅僅只增加食邑那是難以服眾的,就算兩人嘴上不說,心裡卻肯定不服氣,不過為難的是,二十級秦爵中徹侯已經是最高階,再往上就得封王了,項莊卻是萬萬不願封王的。
   
    作為一個穿越者,項莊深知異姓封王的危險。
   
    甚至連宗族子弟封王也不行,漢初七王之亂、晉初八王之亂,可不就是同姓王作亂?項莊早就已經打定主意,絕不封王!
   
    當然,這次封魏王是個例外,這是為了配合畢書唱一出大戲。
   
    然而,高初、龐鈺還不是最難封的,最難封的還是畢書,論戰功,先在泗水戰場擊滅韓信,又在沔水戰場打敗劉邦的畢書可謂無人能及,就是高初、龐鈺也無法與其相提並論,單是這兩場大戰的功勞,恐怕就足夠封王了。
   
    但是,當真能給畢書封王嗎?當然不能!
   
    不說項莊不願意封王,楚國的諸多勳戚武將恐怕也不服氣,因為畢書的資歷實在是太淺了。
   
    封侯不夠,封王不能,該怎麼封?
   
    百里賢心裡非常清楚項莊的為難,當下小聲提議道:“大王,為什麼不在徹侯與諸侯王之間再增加一級爵位呢?”
   
    “再加一級爵位?”項莊心頭一動,“國公?”
   
      ##########
   
    與戈勝同村的青皮在上次泗水之戰中受了重傷,高初念及舊日情份,便給他安排了一個閒差,不過青皮卻不是個安份守己的主,很快便成了烏木崖大統領屈不才的心腹干將,又在半年前被派來邯鄲主持大局。
   
    趙府的家奴打著燈籠,從後門將青皮引入了後院。
   
    如今青皮的公開身份是來自淮南的富商,專事經營絲綢、棉布生意,暗地裡也會夾帶經營鹽、糧等生意,在邯鄲城內擁有四處鋪面,在城外還有兩處莊園。
   
    剛穿過中門,青皮便看到趙午早已經候在了書房門外,當下趕緊拱手作揖道:“哎呀,上將軍太客氣了,太客氣了。”
   
    趙午微笑道:“青公乃是貴客,理當如此。”
   
    兩人寒喧罷,趙午便將青皮迎入了書房內。
   
    兩人分賓主落座,趙午便直接屏退了侍立左右以及門外的護院家奴。
   
    青皮便從懷裡取出一封密信遞給趙午道:“上將軍,這是秭陵剛剛發來的密信。”
   
    趙午趕緊跪坐起身,然後以雙手從青皮手中接過了密信,匆匆看完密信,趙午眉宇間霎時露出了狂喜之色,原來趙午早就暗中跟楚國搭上了線,楚王已在信中許諾,只要趙午調動趙軍配合烏木崖擊殺漢相白墨,便封他為常山王。
   
    當著青皮的面將密信燒了,趙午然後才說道:“青公,事情怕是不好辦,今日廷議,白宣那廝竟然處處與老夫唱反調,貫高、張景這兩個傢伙又耍滑頭,趙王也就沒有同意對白墨下殺手,所以,行刺之事恐怕還得另想辦法。”
   
    “白宣竟如此囂張?”青皮聞言霎時蹙緊了眉頭。
   
    青皮很清楚,白墨身為漢國丞相,此次出使趙國必然會有精兵猛將隨行保護,單憑烏木崖的人,要想刺殺於他可謂難如登天,所以青皮才想到了收買趙午,然後調動趙國大軍去伏擊白墨,不過現在看來事情並不順利。
   
    趙午嘆了口氣,有些無奈地說道:“幾個月前,老夫未奉趙王詔令及時從臨淄退兵,就已惹來趙王不快了,貫高這老匹夫更與老夫有積怨,現在連張景的態度都變得曖昧莫名,所以白宣才敢肆無忌憚地挑戰老夫權威。”
   
    青皮目露凶光,沉聲道:“那便除掉白宣!”
   
    趙午聞言大喜,慨然道:“若能除掉白宣,貫高、張景實不足慮,老夫就能將趙王玩弄於股掌之間。”說此一頓,趙午又不無擔心地道,“不過白宣武藝高強,出入又有十八驍將寸步不離左右,要想除掉他只怕也難。”
   
    “刺殺白宣總不會比刺殺白墨更難吧?”青皮獰聲道,“上將軍,我們已經是別無選擇了,無論如何也不能讓白墨活著進入趙國!否則在下無法向楚王交待,上將軍你只怕也當不成常山王了,趙家的複興也就無從談起了。”
   
    趙姓是故趙王族,趙午也是王族遠支,他最大的夢想就是恢復故趙。
   
    此次之所以選擇與楚國合作,趙午就是想藉助楚國的力量來實現自己的夢想,當下對青皮說道:“青公放心,老夫定當全力配合!”
   
    “好。”青皮道,“事急,今晚便動手。”
   
    “今晚便動手?”趙午道,“會不會太倉促了?”
   
    青皮道:“此事宜早不宜遲,遲則生變,上將軍這便召集人手罷。”
   
    “也罷。”趙午拍案起身,又抬頭喝道:“趙仲何在?!”
   
    一道健碩的身影應聲出現,昂然道:“主公有何吩咐?”
   
    趙午上前拍了拍趙仲的肩膀,問道:“趙仲,老夫待你如何?”
   
    “主公待小人恩重如山!”趙仲肅然道,“為了主公事,無論是上刀山還是下油鍋,小人都絕不會皺一下眉頭。”
   
    “好!”趙午道,“常言道養兵千日、用兵一時,今晚就看你的了!”
   
    “主公放心。”趙仲衝趙午揖了一揖,又扭頭大喝道,“趙家死士何在?”
   
    趙府後院霎時響起了一陣雜亂的腳步聲,不到片刻功夫,五十餘名趙家死士便已經聚集到了院子裡,幽暗的夜空下,只見一個個全都健壯猶如牛犢,形容冷肅似鐵,趙午不無得意地向青皮道:“青公,我趙家死士如何?”
   
    青皮的目光從五十死士腰畔的長劍上掠過,蹙眉道:“裝備太差,就憑這點人手、這樣的裝備,要想攻破白府可謂癡人說夢,這樣吧,在下這便回去讓人送五十具手弩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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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7章 合縱連橫(五)
  
  趙國次將軍白宣的府邸已經成了修羅血獄!
  
  半夜子時剛過,百餘名包頭蒙臉的刺客突然間闖入了趙府,他們手持能夠連續發射的短弩,二十步內簡直銳不可擋,趙府的家兵、家將雖拼死抵擋,卻還是抵擋不住,還不到兩刻鐘,刺客就將白府的主院團團圍困了起來。
  
  不過在白府主院,刺客卻遭到了頑強的阻擊。
  
  尤其是白宣麾下的十八驍將,不僅武藝高強,而且箭術過人,他們帶著五十餘名家丁分守四面,連連以硬弓回擊,刺客死傷不少,卻始終攻不破主院的大門!見強攻不奏效,刺客很快便改變了策略,開始放火。
  
  半刻多鐘之後,白府主院開始起火。
  
  過了半個時辰,當趙國禁軍趕到時,整個白府已經陷入了一片火海,在整個白府,他們沒有找到一個活物,哪怕是活著的耗子!
  
    ##########
  
  張敖從睡夢中被人喚醒,匆匆來到御書房內,只見貫高、趙午和張景早已經等著了。
  
  “怎麼回事?”張敖匆匆步入首席,連聲道,“好端端的,白府怎麼就遭到襲擊了?邯鄲城內甚麼時候有瞭如此囂張的刺客?”
  
  趙午拱手作揖道:“大王,這定是烏木崖的人幹的。”
  
  貫​​高目露怒色,張景卻是目光閃爍,兩人都懷疑是趙午暗中動的手,不過他們並沒有直接的證據,此時說出來萬一惹怒了趙午,那可不是鬧著玩的,因為白宣死後,趙國軍中就再沒有能跟趙午相抗衡的重將了。
  
  “烏木崖?”張敖怒道,“他們到底想幹嗎?!”
  
  “肯定是昨日的廷議走漏了風聲。”趙午道,“烏木崖的人知道了白宣力諫大王摒棄與楚國的同盟的消息,所以才招來了他們的報復!”
  
  “簡直豈有此理!”張敖勃然大怒道,“這裡是邯鄲,不是秭陵!”
  
  “大王所言極是。”趙午道,“烏木崖的人的確是太囂張了,他們的存在已經嚴重威脅到了我大趙君臣的安全,老臣提議,這便發兵封鎖全城、全力搜查,這次無論如何也要將烏木崖的人連根拔起!”
  
  見趙午言之鑿鑿的樣子,貫高、張景不禁也有些將信將疑起來,這是怎麼回事?趙午這廝不是早就暗中跟烏木崖的人勾結到一起了嗎?他這般叫囂只是做做樣子,還是說,真的想要吃乾抹淨然後翻臉不認帳了?
  
  “好,此事便交與上將軍你去辦!”張敖說罷便從案頭錦匣裡取出兵符,遞給了趙午。
  
  趙國的軍制沿襲春秋戰國時期的制度,仍然採取正卒、戎卒、更卒制度,所謂正卒,就是駐守邯鄲的軍隊,也就是常備軍,戎卒是邊防軍,大多是囚犯,更卒則是有戰事的時候臨時從民間徵發,張敖交給趙午的便是徵調邯鄲常備軍的兵符。
  
    ##########
  
  一俟趙午走進書房,早就已經在房中等候多時的青皮趕緊跪坐起身,問道:“上將軍,兵符到手了嗎?”
  
  “到手了。”趙午笑著取出兵符,道,“青公你看?”
  
  “太好了。”青皮大喜,急聲道,“上將軍,這便發兵吧。”
  
  “發兵?”趙午淡淡一哂,笑道,“發什麼兵?往哪發兵?”
  
  “呃……”青皮聞言愣了一下,愕然道,“自然往井陘發兵,伏擊白墨呀!”
  
  “哦,本將軍差點忘了正事。”趙午一拍額頭,陡然大喝道,“趙仲何在?”
  
  趙仲應聲入內,拱手作揖道:“主公有何吩咐?”
  
  趙午伸手一指青皮,厲聲道:“拿下!”
  
  “喏!”趙仲轟然應喏,又鏗然拔劍沖向青皮。
  
  青皮受傷之後原本就不良於行,猝不及防下更是疏於防範,等他回過神來時,趙仲冷森森的劍鋒早已經抵達了他的頸側,當下青皮有些不敢相信地道:“上將軍,你這是幹嗎?難道你不想當常山王了?不想恢復趙家的榮光了?”
  
  “常山王?”趙午哂然道,“本將軍要當趙王!”
  
  青皮道:“只要你能誠心與我大楚合作,取趙王而代之也不是沒有可能。”
  
  “不必了!”趙午一擺手,冷然道,“並不是只有你楚國能助本將軍登上趙王大位,何況你楚國國勢如此強盛,本將軍若真與你們合作,最終能不能當成常山王,還是未知數,你還真把本將軍當成三歲小兒不成?”
  
  “趙午!”青皮大怒道,“你敢背信棄義,那就等著迎接大楚國的怒火吧!”
  
  “你這是威脅本將軍麼?”趙午冷然道,“實話告訴你吧,趙國即將響應白墨丞相的提議,與漢、齊、韓連橫盟誓,以聯兵抗楚。”
  
  青皮聞言凜然道:“原來,你早就跟白墨勾結到一起了?”
  
  趙午嘿嘿冷笑道:“嘿嘿,本將軍又怎麼會在一顆樹上吊樹?既然白墨丞相開出的條件更加誘人,而且與漢、齊結盟也更符合趙國的利益,本將軍又為什麼不跟他合作呢?不過還是得感謝青公,若不是你,本將軍還真殺不了白宣。”
  
  “小人!”青皮大怒,“你這個背信棄義的小人。”
  
  趙午一揮手,趙仲便毫不猶豫地一劍剌開了青皮的脖子,激血飛濺,青皮瘦弱的身軀便向著前面直挺挺地往前倒了下來。
  
    ##########
  
  壺關峽谷內,周冠夫大笑道:“原來丞相早把一切都算計好了。”
  
  白墨瞇著眼,若有所思地道:“不過趙午的野心太大,能力卻平庸,實在不是個理想的合作對象哪。”
  
  周冠夫聞言一愣,問道:​​“丞相這話什麼意思?”
  
  白墨笑著擺擺手,說道:“到了邯鄲你便知曉了。”
  
    ##########
  
  秭陵楚王宮,封賞功臣的大朝議正式拉開了帷幄。
  
  無論是桓楚、季布、周殷、鍾離昧、虞子期這樣的兩朝老將,還是高初、龐鈺還有蒙殛這樣的功勳大將,全都是喜氣洋洋、神情振奮,這也是人之常情,他們拎著腦袋跟項莊打天下,圖的是什麼,不就是博個王侯封妻蔭子麼?
  
  不過,在為自己請封之前,還得擺擺姿態。
  
  令尹項他第一個出班奏道:“大王,臣請封公子錯為魏王!”
  
  太尉項佗第二個出班奏道:“大王,臣懇請大王恢復故魏!”
  
  恆楚、季布、周殷、虞子期等老將也紛紛出班:“臣等附議!”
  
  看到滿朝文武紛紛表態,支持故魏復國並要立自己為魏王,站在項莊右下首的年輕人不禁滿臉潮紅,就在幾天之前,他不過是烏江邊上一個依靠偷雞摸狗度日的小混混,可是轉眼之間,他卻馬上要做魏王了,這他娘的不是做夢吧?
  
  坐在項莊左首(先秦時以右為尊)的魏悅卻大為惶恐。
  
  魏悅雖然貴為楚國王后,可今天卻是她頭一次參與大朝,對於魏錯這個憑空冒出來的侄子,魏悅內心是相當懷疑的,而且她也不贊成封魏錯為魏王,哪怕他真是魏豹的嫡孫,如果非要分封魏王,魏悅倒更囑意自己的嫡次子——項權。
  
  項莊嘴角卻綻起了一絲淡淡的笑意,回頭問魏悅:“王后,你的意見呢?”
  
  魏悅有心要反對,可是一看項莊的神態她就什麼都清楚了,當下無奈地道:“但憑大王做主便是,臣妾無有不允。”
  
  項莊微微揚手,大殿上的喧嘩聲霎時便嘎然而止。
  
  “既然諸位愛卿同聲力諫,寡人也不好反對。”項莊的目光從魏錯激動的臉上掃過,又道,“也罷,那便以穎川、碭、陳、東、南陽五郡復立魏國,由公子錯繼承王位,寡人再提議以高初為魏國上將軍,百里賢為魏相,魏王以為如何?”
  
  項莊這最後一句話,卻是在詢問魏錯了,魏錯一下子還沒反應過來,在旁邊大臣的提醒下才猛然醒悟,趕緊向項莊躬身答道:“小人,呃不,小王全憑楚王做主。”
  
  “好,那便這麼定了。”項莊微微一笑,又道,“來人,給魏王添設席位。”
  
  早有宮中侍者抬上來一張矮榻擺在項莊王榻的右下首,剛剛被項莊分封為魏王的魏錯便迫不及待地盤腿坐了上去。
  
  項莊再次伸手壓下朝廷上的喧嘩聲,又道:“好,現在再議議諸侯愛卿的封賞。”說罷項莊又衝項他肅手道,“令尹,有請功勳薄。 ”
  
  項他回頭一招手,早有十幾個小吏抱著幾十摞薄冊疾步上了大殿,這些薄冊上卻密密麻麻地記載了高初、龐鈺、蒙殛等文官武將的功勳,根據項莊推行的獎勵士農工商的法令,在士農工商方面做出成績,也是等同於戰功可以賜爵的。
  
  然後兩個大嗓門的小吏開始輪番唱功,無非是斬首幾十級,奪金鼓旌旗幾面,發掘士子若干人等等等等,然​​後是令尹府給出建議,群臣復議,項莊最後拍板、定下爵位,有資格金殿受封的當然不會是普通的功勳,至少也是關東侯(同關內侯)了。
  
  項莊一口氣封了百來個關東侯,朝堂上便只剩下二十來個文武重臣了。
  
  這二十來個文武重臣才是大頭,項莊第三次揚手壓下朝堂上的喧嘩,說道:“剩下這二十六位愛卿或者戰功卓著,或者勞苦功高,非列侯不足以表功,甚至連列侯也猶有不足,寡人決定,在列侯之上再增爵三級:縣公、郡公以及國公。”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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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9
發表於 2021-12-8 01:12:23 |只看該作者
第478章 合縱連橫(六)

  封賞其實是一項相當複雜的工作,關鍵是眾口難調啊。
    
  百來個關東侯的封賞相對簡單些,僅僅只用了半天時間就結束了,但涉及到畢書、項他、項佗、高初、龐鈺、桓楚、季布、周殷、虞子期、鍾離昧、晉襄、呼延等文武重臣的封賞就比較麻煩了,期間甚至出現了激烈的爭吵。
    
  人心都是貪婪的,誰都想把自己的利益最大化。
    
  項莊冷眼旁觀,任由大臣們在大殿上激烈爭吵也不加製止,事實上,各派系大臣之間存在裂痕甚至積怨是有好處的,底下大臣意見有分歧,國君就能站在超然的立場加以調停,掌控朝局就會相對容易些,這就是所謂的帝王心術。
    
  當然,以項莊現在的威望,完全沒必要耍弄帝王心術。
    
  不過,項莊不能不替自己的子孫考慮,他在時,當然可以從容掌控朝局,可萬一哪天他死了,太子項政繼位後,卻未必就能夠像他這般輕鬆掌控朝局了,那個時候,利用各派系之間的紛爭加以製衡就相當有必要了。
    
  激烈的爭吵整整持續了五天才終於有了結果。
    
  畢書受封吳國公,食祿八千石;
    
  高初受封魏國公,食祿六千石;
    
  龐鈺受封蜀國公,食祿六千石;
    
  蒙殛受封秦國公,食祿四千石;
    
  其餘大臣皆封列侯,食祿兩千石至六百石不等。
    
  此外,不少大臣因著魏國的特例,上書奏請修改獎勵條令,恢復公侯食邑的舊制,所謂食邑就是封國,如果恢復封國的舊制,數以十計的郡、縣、鄉、亭就會成為國中之國,此舉卻遭到了項莊的斷然拒絕,這讓不少人大為失望。
    
    ##########
    
  三天後,楚王項莊在秭陵封賞群臣的消息便傳遍了整個華夏,幾乎是同一天,畢書也晝夜兼程趕到臨淄城外,並向齊王韓闔遞交了國書。
    
  齊王韓闔當即召集國相婁敬、軍師趙炎前往王宮議事。
    
  “國相,軍師,項莊終於封賞群臣了。”韓闔將秭陵發來的飛鴿傳書遞給了婁敬,婁敬看完後又遞給了軍師。
    
  “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趙炎放下密信,說道,“項莊也該封賞了。”
    
  婁敬道:“封賞是意料中的事情,倒是沒有想到項莊竟會出讓五郡恢復魏國。”
    
  “依寡人看,此事不簡單。”韓闔來回踱著步,若有所思道,“至少可以說明一點,項莊其實跟項羽一樣,也只想當個伯王,而沒想過要像秦始皇一樣,一統天下當個皇帝!”
    
  婁敬蹙眉道:“大王,項莊分封魏王的確讓人意外,不過僅僅因為這個原因便說他只是另一個霸王項羽,怕是有些武斷了吧?”
    
  韓闔心裡便有些不悅,婁敬說話的口吻讓他感到有些不舒服,當下轉頭望著趙炎,淡淡地問道:“軍師,你說呢?”
    
  “這個,臣說不好。”趙炎不敢輕易接茬。
    
  幾個月前的歷下之戰,韓闔僅憑兩萬多殘兵卻牢牢地阻住了十萬趙軍的進攻,而且中間並沒有太多依賴趙炎之謀,這讓韓闔的信心空前膨脹,除了在政事上還需要仰仗國相婁敬的輔佐,在軍事上卻已經不再倚重趙炎了。
    
  “好吧,此事暫且不說。”韓闔一擺手,又道,“楚國上將軍畢書已經到了城外,並且向寡人遞交了國書,你們說,寡人是見他呢,還是派大軍滅了他?”
    
  婁敬、趙炎面面相覷,他們還真沒有想到畢書竟然來了臨淄!
    
  韓闔摸了摸光溜溜的下巴,模仿著韓信踱步時的神情以及舉止,冷笑道:“寡人還真是沒有想到,畢書竟然敢來臨淄,他還真以為寡人不敢殺他嗎?”
    
  趙炎道:“大王,兩國交兵不斬來使,擅殺使節,恐授人口實。”趙炎跟張良一樣,都是謙謙君子,主張行事要光明磊落,所設計謀也是堂堂正正之謀。
    
  婁敬卻跟陳平是一類人,當下勸道:“大王,機會難得,應該殺了畢書!”
  
  韓闔嘴角便緩緩綻起了一絲淡淡的笑意,自他繼承王位以為,這還是頭一次出現國相、軍師意見相左的局面,這可有意思了。
    
    ##########
    
  同一天下午,白墨也趕到了邯鄲。
    
  周冠夫匆匆走進了白墨的房間,沉聲道:“丞相,趙國潛伏在臨淄的細作傳回消息,楚國竟然向齊國派出了使節,而且已經趕到臨淄了!”說此一頓,週冠夫又道,“丞相,你肯定想不到這個使節會是何人。”
    
  “何人?”白墨心頭微動,問道,“莫不是我那師弟,畢書?”
    
  周冠夫霎時兩眼圓睜,難以置信地道:“丞相,當真是什麼事都瞞不過您哪!”
    
  “還真是我那師弟?”白墨的臉色卻霎時陰沉了下來,負手在房中來回踱了幾步,最後透過窗戶望著外面的夜空,低聲說道,“難怪項莊出人意料地分出五郡恢復魏國,原來存的竟然是這個打算,此必是我那師弟之謀,厲害哪。”
    
  周冠夫聽了個滿頭霧頭,撓頭問道:“丞相,你說啥呢?”
    
  白墨搖了搖頭,沉吟道:“此事說來複雜,急切間與你說不清楚,不過,邯鄲的事情卻需要抓緊了,否則,連橫大計恐怕會橫生變故!”
    
  周冠夫凜然道:“丞相您吩咐吧,末將該怎麼做?”
    
  白墨來回踱了幾步,終於下定決心道:“這樣,你馬上派人前去趙府,就說本相已在驛館擺下筵席,請他過來赴宴,並有要事相商。”頓了頓,白墨又從案頭拿起一封書信遞到周冠夫手裡,接著說道,“再把這封信送到城東牛家莊,你親自去。”
    
  “喏!”周冠夫接過書信,轉身揚長去了。
    
  目送周冠夫的身影遠去,白墨嘴角忽然綻起了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低聲自語道:“師弟哪師弟,這可是你我同門之間的首次直接較量,為兄還真有些期待呢,呵呵,也不知道你的縱橫之道是否有了長進,可千萬別讓為兄失望。”
    
    ##########
    
  呼延昂然走進畢書的大帳,朗聲道:“上將軍,斥候遊騎已經派出去了,附近地形也已經仔細勘查過了,就算齊國出動十萬大軍前來,也留不下咱們。”
    
  畢書點點頭,又道:“若是烏木崖的人到了,就讓他直接來見我。”
    
  呼延不假思索地道:“上將軍放心,末將早就已經吩咐下去了,若有烏木崖的人來,立刻帶來見您。”頓了頓,呼延又道,“上將軍,你說韓闔小兒收到國書之後會怎麼辦?是派大臣來見您呢,還是派大軍來殺您?”
    
  畢書道:“想那麼多幹嗎,明天不就知道了?”
    
  呼延哦了一聲,撓撓頭出帳去了,畢書卻將目光轉向了西北方向,輕聲自語道:“師兄哪師兄,你差不多也該到邯鄲了吧?十五年不見,卻不知道師兄你是否風采依舊?”
    
    ##########
    
  趙午在趙仲和五十死士的護衛下連夜趕到了白墨下榻的驛館,白墨說有要事相商,他是不敢不來哪,道理是明擺著的,白墨這麼晚了還找他,可見事情很急,說不定是關於篡奪趙國王位之事,趙午又豈能不來?
    
  白墨因為帶了三百隨從,人員馬匹眾多,因而將整個驛館都包了下來。
    
  望著驛館大門外氣宇軒昂的漢軍銳士,趙午略略有些猶豫,這裡雖說是邯鄲,可這座驛館卻完全處在漢軍的控制之下,他若進了驛館,生死可就全部操在白墨的手中了,萬一白墨對他有不利之心,那可就是自投羅網了。
    
  有道是君子不立危牆之下,是不是換個地方?
    
  趙午正欲轉身離開時,驛館大門內卻忽然傳來了雜亂的腳步聲,遂即一員虎背熊腰的漢軍大將已經護著個白衣秀士走了出來,那白衣秀士見了趙午,趕緊拱手作揖道:“這位想必就是趙午上將軍了,在下白墨見過上將軍。”
    
  那員虎背熊腰的漢將也衝趙午抱了抱拳,甕聲甕氣地道:“末將周冠夫,參見上將軍。”
    
  站在趙午身後的趙仲和五十死士霎時神情一凜,周冠夫?於萬軍之中斬殺匈奴左賢王稽粥的冠軍侯?
    
  趙午也是神情凜然,讚道:“真虎將也。”
    
  白墨呵呵一笑,轉身肅手:“上將軍請。”
    
  到了這個份上,趙午只好硬著頭皮跟著白墨進了驛館,讓他稍感放心的是,冠軍侯和守在驛館大門外的漢軍銳士並沒有阻攔趙仲和趙府五十府士,他們一直跟著趙午進了驛館,趙仲更是一直跟著趙午進了驛館的大堂。
    
  大堂上早已經備下了兩桌筵席,白墨請趙午入了席。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白墨回頭向周冠夫使了個眼色,然後笑道:“上將軍,在下想向你借一樣物事,卻不知道上將軍是否願意?”
    
  趙午笑道:“只要是老夫能力範圍之內,有何不願?”
    
  白墨笑道:“那好吧,在下想借上將軍項上人頭一用。”
    
  “呃……”趙午聞言頓時呃了一聲,手中酒觴也噹啷一聲落在了案上。
    
  侍立在趙午身後的趙仲卻勃然色變,反手便拔出了長劍,然而他才剛剛拔劍,一柄冷氣森森的利劍卻早已經抵住了他的頸側,略略側頭望去,只見冠軍侯滿臉殺機,虎狼般注視著他,趙仲頓時噤若寒蟬,再不敢妄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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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漢爭鼎 第七卷 楚始皇兵吞七國 第479章 合縱連橫(七)
  
  趙午完全沒有想到白墨竟會突然間翻臉,當下傻在那裡,好半晌後才終於回過神來,訥訥地問道:“丞,丞相,你這,這這是何意?”
  
  白墨微笑不答,只是舉起雙手、輕輕擊掌。
  
  掌聲甫落,一道身披戎裝的健碩身影便從屏風後面轉了出來,趙午頓時臉色大變,就跟見了厲鬼似的,大叫道:“白宣?!”
  
  這人竟是本應死了好多天的白宣!
  
  “這不可能!”趙仲也失聲驚叫起來,“鬼,有鬼!”
  
  “鬼?”白宣神情猙獰,譏諷道,“是你心裡有鬼吧?那日圍攻我白府的刺客,除了烏木崖的人,只怕還有你們趙府的死士罷?”說罷,白宣慘然一笑,又道,“不過老匹夫你斷然想不到,那晚本將軍恰好應丞相之邀外出了!”
  
  “明白了,老夫明白了!”趙午終於醒悟過來,對著白墨說道,“原來你早就跟白宣暗中勾結了,你從一開始就在算計老夫,是也不是?”
  
  “你不也在算計烏木崖麼?”白宣譏笑道,“這就叫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趙午卻沒有理會白宣的譏諷,向著白墨道:“丞相,為何是白宣而不是老夫?”
  
  “因為你言而無信,是小人。”白墨說罷又沖白宣深深一揖,肅然道,“白將軍卻是一喏千金的君子,君子當前,在下又豈會跟一個小人合作?”
  
  “不不,丞相你不瞭解老夫。”趙午急道,“若老夫掌朝,可以將趙國兵權雙手奉上,老夫還可以推薦丞相為趙相,此後趙國的大事小事,一切皆由丞相定奪……”
  
  “老匹夫,已經晚了!今天晚上,本將軍要替白府滿門一百零六口報仇!”白宣刷地拔出長劍,然後一劍便刺進了趙午心口。趙仲急欲拔劍來救時,周冠夫只輕輕一抹便割斷了他的脖子,趙仲的目光霎時變得呆滯。然後向前直挺挺地倒了下來。
  
  白宣一劍刺死趙午,臉上卻沒有一絲快意,背著臉問白墨道:“丞相,你是不是早就料到趙午會暗中跟烏木崖勾結。欲對本將軍不利?”
  
  “不錯。”白墨坦然道,“在下的確有所預料。”
  
  “明白了,本將軍全都明白了。”白宣點點頭,又說道,“明日。本將軍便會進宮說服大王與漢國結盟,不過本將軍告訴你,趙國不是韓國,趙國可以跟漢國結盟,趙軍也可以跟漢軍訂攻守同盟,但是,我們趙國絕不會奉上兵符!”
  
  “告辭!”白宣最後背對著白墨揖了一揖,出門揚長而去。
  
  目送白宣的身影遠去。周冠夫頗為不悅地道:“此人當真不識好歹!”
  
  “白將軍是個明白人。他已經想到前因後果了。”白墨歎了口氣,說道,“我們明明可以提前示警,保全白府滿門一百零六口,但是為了連橫大計,我們卻選擇了見死不救。白將軍心裡有所怨恨也在情理之中。”
  
  趙國的兵權博弈,的確是白墨暗中導演的。
  
  從一開始。白墨就沒有想過要跟趙午合作,因為趙午不僅貪婪無度、反復無常。而且能力平平,而白宣不僅是個千金一喏的君子,而且能力出眾,是個不可多得的大將之才,趙國只有白宣掌兵,才有一戰之力。
  
  相比一個唯唯喏喏的附庸弱國,漢國更需要一個強力盟國。
  
  不過趙午畢竟是趙國上將軍,在邯鄲的勢力可謂根深蒂固,白墨若強行扶助白宣,則趙午必定會死心塌地倒向楚國,一旦讓趙午跟楚國徹底勾結起來,既便有白墨全力支持,白宣也未必能夠奪得趙國兵權。
  
  更重要的是,白宣是君子,他可以為了趙國的前途跟趙午爭執不休,卻不會為了趙國的兵權對趙午下手,所以,白墨叮囑黑冰台的邯鄲統領,必要的時候不惜犧牲白宣家人也要製造他與趙午之間的矛盾,這才有了白府滿門被屠之事。
  
  白府滿門被屠,黑冰台沒有參與其中,卻也脫不了干係。
  
  周冠夫有些擔心,說道:“丞相,白宣不會倒向楚國吧?”
  
  “斷然不會。”白墨道,“我剛才說了,白將軍是個明白人,他知道趙國要想自保,就只能夠跟漢國結盟,再說了,若是他真的倒向了楚國,剛才就不會提出要保留趙國兵權,白宣是君子,不是趙午那樣的反復小人。”
  
  ##########
  
  “趙炎是方正不阿的君子,婁敬卻是個聰明人。”畢書一面換上葛衣,一邊對同樣正在換穿葛衣的呼延說道,“所以,要破解齊國的死局,關鍵還在婁敬!”
  
  呼延將啞月劍用麻布層層裹好,又裝進柴捆裡藏好,一邊對畢書說道:“上將軍,末將總覺得孤身進城太冒險了,臨行前大王可是再三叮囑過,讓末將絕對不能讓上將軍你身犯險境,要不,想個法子請婁敬出來?”
  
  “我不是說了麼?”畢書往髮髻上束好布巾,笑道,“婁敬是個聰明人,聰明人就不會做糊塗事,以齊國今時今日的艱難處境,他不可能不替自己考慮後路,所以,此行斷然不會有危險,呼延你就放心罷。”
  
  ##########
  
  當白宣再次出現在面前時,張敖、貫高和張景都有些不敢相信。
  
  “次將軍?”張敖失聲道,“你不是讓烏木崖的人給刺死了嗎?”
  
  “烏木崖?”白宣憤然道,“大王,殺臣滿門一百零六口的可不只有烏木崖,還有上將軍蓄養的死士,所幸事發前臣應邀去了城東牛莊,這才撿回了一條性命。”
  
  “你說什麼?竟然還有趙府死士參與其中?!”張敖聞言頓時大吃一驚。
  
  “次將軍,話可不能亂說。”張景急阻止道,“上將軍知道了還不得跟你急?”
  
  白宣哂然,當下從懷裡取出了好幾封密信,張敖、貫高還有張景傳閱之後頓時間紛紛變了臉色,敢情這幾封密信都是趙午通過烏木崖跟楚國之間的往來密信,其中有一封密信中赫然提到,楚國竟欲扶植趙午為常山王!
  
  “楚國竟然想扶植趙午為常山王?!”
  
  “這下麻煩大了,大王,兵符還在趙午手上呢!”
  
  貫高、張景面面相覷,這下麻煩了,邯鄲的三萬常備軍還掌握在趙午手裡呢,萬一趙午知道事情敗露,鋌而走險、發動兵變可如何是好?自從秦末各路諸侯烽起,禮法已經名存實亡,篡位兵變,早已經是家常便飯了。
  
  “大王不必擔心。”白宣忽然從懷裡摸出一把兵符遞給張敖,恭聲道,“兵符在此,至於趙午此獠,晚天晚上就已經被臣誅殺了!”
  
  “趙午死了?”張敖聞言愕然,同時松了口氣。
  
  貫高、張景對視了一眼,都從對方眸子裡看到了一絲震驚,很顯然,兩人都沒有想到平日裡與人和善的白宣竟會如此暴烈,不過轉念一想也就釋然了,白宣滿門百餘口都死于趙午手上,若是還不知道反抗那就不是男人了。
  
  關鍵是貫高、張景也都是明白人,一下就猜到了原委,以白宣一人之力,斷然不可能殺得了趙午,背後只怕還有白墨的影子,畢竟,白宣從一開始就主張與漢結盟,他能得到白墨以及黑冰台的鼎力支持也在情理之中。
  
  當下貫高勸張敖道:“大王,兵符還是交給次將軍的好。”
  
  “對對對,老國相所言極是。”張景也連聲勸道,“趙午雖然死了,可他在軍中仍有不少親信,若不及早剷除,恐釀成大禍,然而這事,非次將軍難以辦成。”
  
  張敖沒什麼主見,見貫高、張景這麼說,當下便將兵符還給了白宣。
  
  ##########
  
  “畢書?”婁敬直直地盯著葛衣爛衫妝扮的畢書,沉聲道,“竟是你?!”
  
  畢書向著婁敬淺淺一揖,微笑道:“久聞婁相大名,今日得見,三生有幸。”
  
  “少來這套。”婁敬回了禮,搖頭沉吟道,“上將軍,你讓本相好生為難啊。”
  
  畢書微笑不語,侍立畢書身後的呼延卻悄然握緊了腰間啞月劍的劍把,只要婁敬有所異動,他便會毫不猶豫地拔劍殺人。
  
  婁敬對此卻是視而不見,對畢書說道:“上將軍,你就不怕本相將你的行蹤洩露出去?據本相所知,臨淄城內想要你首級的人可是頗為不少呢。”
  
  畢書道:“婁相是聰明人,又何必說這種糊塗話?在下若是連這點眼力和自信都沒有,又豈敢孤身進城來見您?”
  
  婁敬的眼皮微微一跳,又道:“上將軍是不是有些太過自信了?據本相所知,漢國丞相白墨已經到了邯鄲,不出意外的話,趙國將肯定倒向漢國,如此一來,漢、韓、趙、齊連橫抗楚之勢已然成形,本相便殺了你,也不必擔心楚王報復。”
  
  “婁相還真以為漢、韓、趙、齊四國連橫就能抵擋楚國兵鋒?”畢書淡然道,“五十年前,燕、趙、韓、魏、齊、楚也曾合縱抗秦,最終可曾擋住秦國兵鋒?婁相是個明白人,應該看得清楚天下大勢,楚國席捲之勢已成,非人力所能逆轉了。”
  
  婁敬默然,他還真不看好漢、韓、趙、齊的四國連橫,加上燕國、南越也不行。
  
  畢書微微一笑,又道:“正所謂良禽擇木而棲,良臣擇主而事,以婁相之大才,屈居齊地一隅委實有些可惜了,若能歸我大楚,必將成就一代賢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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