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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嗜酒態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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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寂寞劍客] 楚漢爭鼎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天使長(十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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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12-8 01:08:15 |只看該作者
楚漢爭鼎第七卷楚始皇兵吞七國 第460章 遁入堯山

     夜色黑得就像浸在墨汁裡似的,伸手不見五指。

    經過十幾天的晝伏夜出急行軍,晉襄終於帶著三千虎賁、神不知鬼不覺地摸到了虎牢關外,入夜之前,潛伏在虎牢關裡的烏木崖死士已經傳出消息,他們將會在入夜之後向關門靠攏,只等虎賁軍舉火為號,他們就會全力搶奪關門。

    晉襄在心裡默默地計算著時間,堪堪將到子時,晉襄陡然回頭喝道:“火!”

    早有親兵“嚓”的一聲劃著了火石,幾點火星濺入事先準備好的火絨團中,火絨團便噗地燃燒起來,晉襄再將扣於弦上的火箭湊到火絨團上一撩,火箭便騰地燃燒了起來,晉襄再挽滿鐵胎弓,對著前方黑漆漆的夜空就是嗖的一箭。

    霎那間,一道耀眼的流光便劃破了漆黑的夜空。

    沒多久,​​前面不遠的虎牢關裡便響起了隱隱約約的吶喊聲,遂即一團團的火光便從關城中沖天而起,一下就映紅了半邊夜空。

    晉襄拔出橫刀往前一引,大吼道:“殺!”

    下一個霎那,晉襄早已經大步流星沖向了虎牢關,晉襄身後,三千虎賁如影隨行、洶湧向前,晉襄帶著三千虎賁剛剛衝到虎牢關下,原本緊閉的關門便嘎吱嘎吱支打了開來,卻是事先潛入關中的烏木崖死士將關門給打開了。

    沒有任何猶豫,晉襄高舉著橫刀,兜頭便衝進了虎牢關。

    三千虎賁洶湧而入,跟聞訊驚起的守關漢軍廝殺成了一團,霎那間,殺聲震天,遠近十數里清晰可聞。

    當叔孫嬰快馬加鞭衝到虎牢關下時,關上已經豎起了一面楚軍大纛!

    仰望著關上那面獵獵飄蕩的楚軍大纛,叔孫嬰的一顆心頓時無限下沉,緊趕慢趕,不想還是來晚了半步,莫非這就是天意?一篷羽箭忽然從頭上射下。叔孫嬰這才如夢方醒,趕緊舞劍將箭矢撥開,勒馬轉身就走。

    ##########

    “將軍你看,馬糞!”黑狼捧著一坨馬糞,衝呼延大叫。 “還熱乎!”

    “哈哈哈!”呼延仰天大笑三聲,又回顧身後三千狼騎,殺氣騰騰地道,“狼崽子們,劉邦老​​兒就在前面不遠了,給老子追!”

    三千狼騎霎時嗷嗷叫囂起來,遂即跟著呼延風捲殘雲般追了下去。

    項莊下了死命令,呼延也發了狠,這一路上他的三千狼騎幾乎就沒怎麼歇過。蒙遠、蒙遼兩兄弟的驍騎軍早被他的狼騎給甩在了身後,漢軍也不傻,一路逃一路佈疑陣,不過有極擅追蹤的黑狼在,漢軍根本無所遁形。

    ##########

    “報……”急促的馬蹄聲中,一騎快馬從身後風捲殘雲般追了上來。

    劉邦、灌嬰、王吸還有陳平紛紛勒馬駐足,不片刻功夫,那騎便飛馳到了劉邦跟前。遂即翻身下馬稟道:“大王,楚軍離此已不足十里!”

    灌嬰、王吸頓時臉色大變,楚軍竟來得如此之快? !

    劉邦更是臉色煞白,急扭頭問陳平道:“陳平,這可如何是好?”

    陳平也是心頭震驚,這裡才只是陽翟附近,離虎牢關還有好幾百里呢,如果再這樣往前走,只怕一個也走不掉!

    “大王。事到如今只能分兵了!”陳平當機立斷道。

    “分兵,分兵,​​那便分兵。”劉邦連聲不迭,又道,“如何分兵?”

    陳平對王吸道:“王吸將軍,有勞你率領大軍轉道向南,引開追兵!”

    “喏!”王吸轟然應喏,當即點起兩萬大軍轉道向南浩浩蕩盪地去了,劉邦則帶著兩千輕騎,抄小路繼續往東、直奔虎牢關而來。

    然而。往東走了不到五十里,便遇到了匆匆折返的叔孫嬰。

    “你說什麼?虎牢關也失守了?!”聽完叔孫嬰的稟報,劉邦頓時方寸大亂,惶惶然望著陳平道,“陳平,這便如何是好,這便如何是好? ”回關中三條路竟都被截了,項莊小兒下手竟恁地狠毒,當真不給人留條活路?

    漢國君臣正慌亂間,探馬回報楚軍又追上來了!

    劉邦一聽當真是魂都嚇出來了,趕緊翻身下馬,撅著屁股就往道左一頂雞舍裡鑽,急切間也顧不上內裡惡臭,甚至連雞糞擦到臉上也是顧不得了,灌嬰、陳平實在看不過去,搶上前來又將劉邦從雞舍裡拖了出來。

    “大王,你這是做甚?”灌嬰皺眉道。

    “快躲,快躲起來。”劉邦急道,“楚軍就要追上來了!”

    說罷,劉邦奮力掙脫灌嬰、陳平的拉扯,又要往道右的牛棚裡鑽,陳平搶前兩步擋在了劉邦面前,嘆道:“大王,躲是躲不過的。”

    “那怎麼辦?”劉邦歇斯底里地道,“關中回不去了!”

    陳平道:“事到如今只有遁入堯山,或者還能趟出一條活路。”

    說罷,陳平又回頭衝灌嬰深深一揖,說道:“灌嬰將軍,有勞你帶著大軍繼續向前,將楚軍引向虎牢關!”

    灌嬰也不多說廢話,只向著劉邦、陳平分別一揖,遂即翻身上馬向身後隨行的漢軍騎兵大吼道:“大漢國的兒郎們,跟我走!”不片刻功夫,灌嬰便帶著兩千多騎沿著大路浩浩蕩蕩地去了,村子裡便只剩下了劉邦、陳平、叔孫嬰還有百餘御林衛。

    待灌嬰騎軍走遠,陳平又讓叔孫嬰去村裡搜出農家布衣與大家換了,再命十餘御林衛趕著所有的坐騎折道向南,做出御林衛向南而去的假象,然後才帶著叔孫嬰和剩下的御林衛護著劉邦轉道向北,遁入了莽莽蒼蒼的堯山之中。

    大約過了半個時辰,呼延帶著三千狼騎追到了這裡。

    “籲……”走到村尾岔路口,呼延便輕輕喝住胯下戰馬,又揚起右手,阻住了身後隨行的三千狼騎。

    不等呼延下令,黑狼早已經翻身下馬,趴在地上又嗅又摸,再仔細翻看了道旁野草,然後起身稟報導:“將軍,漢軍逃到這裡忽然分成了三股,大部隊繼續往前,另有百餘騎轉道向南,還有百餘人卻奔著北邊山中去了。”

    “什麼?分成三路了?”呼延霎時蹙緊了眉頭。

    不過呼延僅只遲疑了片刻,便斷然做出了決定:“黑狼,你帶人往南追蹤,這夥人雖然背道向南卻騎著馬,最是可疑;黑鷹你帶人追殺往北那伙人,無論如何也要搶在進山之前將他們統統殺掉,黑熊、黑狐,你們跟老子繼續往前追!”

    呼延一聲令下,三千狼騎霎時分成了三股,兩千騎跟著呼延繼續向虎牢關方向追殺,另外一千騎分兵兩路,分別向著南北兩個方向追殺而去。

    狼騎一人雙馬,馬力遠勝漢軍騎兵,日暮時分,呼延的兩千狼騎便追上了灌嬰的兩千漢騎,眼見逃脫不掉,灌嬰只能下令全軍迴轉衝鋒,兩軍一通混戰,軍心渙散、鬥志消沉的漢騎毫無懸念地慘敗,兩千漢騎幾乎被斬殺殆盡。

    灌嬰身披數箭,也被十幾騎狼將給圍了起來。

    呼延揚起馬槊,指著灌嬰咽喉喝道:“再問你一遍,劉邦老兒何在?”

    灌嬰夷然不懼,迎著馬槊的鋒刃道:“想知道?嘿嘿,老子偏不告訴你。”

    “找死!”呼延勃然大怒,手起一槊刺穿了灌嬰的咽喉,然後回頭大喝道,“你們去四下裡找找,看看中間有沒有年老的,一旦發現即刻回報!”

    ##########

    劉邦再次從噩夢中驚醒,一抬頭卻看到了滿天繁星。

    “大王,你又做噩夢了?”耳畔忽然響起了一把清冷的聲音,劉邦聞聲回頭,只見陳平像幽靈般站在自己身後,劉邦便不自覺地感到了一絲寒意,自從知道陳平為了阻止楚軍追殺不惜祭出瘟疫毒計時起,劉邦便隱隱有些懼怕陳平了。

    看到劉邦滿頭冷汗,陳平便嘆道:“大王,楚軍不會再追上來了。”

    此時已經是遁入堯山兩天之後了,這兩天漢軍一直在和楚軍捉迷藏,不過在今晚入夜之前,漢軍卻終於擺脫了楚軍的追蹤,一直追在屁股後面的楚軍中了陳平的金蟬脫殼計,被引向了另外一個方向,不過代價卻是,百餘御林衛也只剩二十餘人了。

    輕盈的腳步聲中,叔孫嬰已經從獵戶的小屋裡走了出來,手裡還端著一大碗煮得稀爛的兔肉,兔肉的香味很快便引來了附近二十幾個御林衛的目光,一個個全都咽起了唾沫,他們已經三天粒米未進了,肚子早就餓得咕咕叫了。

    劉邦只吃了一口就將兔肉遞給了陳平,他實在是沒胃口。

    陳平將肉碗遞還給劉邦,勸道:“大王,好歹吃點吧,這山路可不好走呢,不養足體力可不行。”陳平並非危言悚聽,這堯山乃是三川、穎川兩郡之間有名的大山川,方圓足有好幾百里,可不是十天八天就能走出去的。

    劉邦無奈,只得皺著眉頭將兔肉吃了。

    直到劉邦吃完,叔孫嬰才將整口大鍋從小屋裡端了出來,先給陳平盛了一碗肉湯,再一招手,二十幾個御林衛頓時一哄而上,直接用手從鍋裡撈起野菜、狼吞虎咽地吃起來,說起來也真是可憐,御林衛啥時候吃過這種苦?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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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12-8 01:08:26 |只看該作者
楚漢爭鼎第七卷楚始皇兵吞七國 第461章 匈奴來襲

    百里賢走進項莊大帳時,發現項莊的臉色很有些陰鬱,便在心底輕嘆了口氣,心想大王心情不好也是應該的,各軍、各營儘管已經分開駐紮,一旦發現患者也即刻隔離,卻還是沒能夠阻止瘟疫的擴散,現在,患病將士已經超過十萬人了!
   
    而更為糟糕的是,現在每天因瘟疫而死的人數也在直線上升,由最初的每天百餘人增加到了上千人,雖說大王急詔各郡醫者前來,又令各大紅頂商人向南陽大營緊急輸送藥物,可面對十萬計的病人,這麼點醫者和藥物簡直就是杯水車薪。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蒙殛的五萬騎軍、蒙遠、蒙遼的一萬驍騎精銳以及呼延的三千狼騎並沒有被瘟疫所波及,否則兵力的調度就會捉襟見肘,追殺漢軍就無從談起,對沔水、白水還有江水的封鎖也將名存實亡。
   
    “大王。”百里賢衝項莊揖了一揖。
   
    “哦,子良你來了。”項莊擺了擺手,又道,“呼延剛剛遣飛騎回報,狼騎一直追到虎牢關與晉襄會面,也不見劉邦老兒行蹤。”
   
    “怎麼會?”百里賢愕然道,“難道劉邦半道上躲起來了?”
   
    “可能性不大。”項莊搖了搖頭,又道“呼延還回報說,在陽翟附近曾有一支漢軍小部隊竄入堯山,呼延派了一千狼騎追殺,結果卻中了漢軍的金蟬脫殼計,雖截殺了其中的百餘漢軍,可剩下的二十幾個人卻跑了,寡人懷疑劉邦就在裡面。”
   
    “劉邦逃進堯山了?”百里賢聞言先是一愣,遂即勸慰項莊道,“大王,堯山乃是中原有名的深山大川,山高林密、澗深溝險,且山中蛇蟲橫行,劉邦老兒僅帶二十幾個人遁入山中,怕是再走不出來了,說到底,劉邦已經是古稀之年了。”
   
    “也是。”項莊聞言輕輕頷首,回想當年橫穿梅山的疾苦,就是二十啷噹歲的小伙都受不了,這堯山雖然不如梅山寬廣,可是奇峻險惡卻猶有過之,劉邦以古稀之年遁入山中,的確是很難再活著走出來了。
   
    項莊略略放下心來,又道:“子良,張良的死訊已經確認了。”
   
    百里賢便輕嘆一聲,說道:“士為知己者死,張良真乃國士。”
   
    項莊也喟然嘆息道:“漢初三傑,韓信、張良皆死,如今只剩蕭何一人矣。”
   
    “漢初三傑?”百里賢聞言愕然,作為這個時代的古人,他表示真沒聽說過。
   
    “呃……”項莊一時嘴快說漏了,趕緊解釋道,“寡人的意思是說,劉邦老兒最初受封為漢王時,他帳下有三大能臣,如今韓信、張良皆死,留下一個蕭何也是獨木難支了,由此足見,劉漢氣數已盡,亡無日矣。”
   
    百里賢欣然答道:“如今我大楚卻是人才濟濟。”
   
    如今的楚國的確是人才濟濟,文有令尹項他、上大夫武涉,呃,他百里賢也勉強能算半個文臣,武將就更是人才躋躋了,上將軍畢書乃不世出的帥才,高初、龐鈺兩位將軍也是大將之才,呼延、晉襄勇冠三軍,還有個極擅騎戰的蒙大將軍!
   
    這是老一輩,小一輩裡還有項治、龐錚、高朗、蒙遠、蒙遼等後起之秀,至少在未來數十年內,大楚絕無武將匱乏之慮!
   
    “還有件事。”項莊又道,“呂台大軍已經竄入穎川郡了。”
   
    呂台、週冠夫帶著三萬漢騎、兩萬胡騎渡過沔水一路向東,原本是打算威脅江東逼迫項莊回師自救的,結果在衡山郡境內遭到了虞子期的截擊,漢軍缺兵少糧,對峙沒幾天呂台便率軍轉道北上,並於幾天前竄入了穎川郡。
   
    百里賢道:“呂台怕是想走虎牢關回關中吧?”
   
    項莊點頭,又說道:“虎牢關現在有晉襄三千虎賁、呼延三千狼騎外加蒙遠、蒙遼一萬驍騎精銳駐守,呂台別想過去。”
   
    百里賢道:“虎牢關要想長期據守,糧草供應是個問題。”
   
    十天半個月內,虎牢關的軍糧供應還不是問題,但時間再長就不行了。
   
    虎牢關不像武關,武關的高初軍還可以從南陽就近得到補給,雖說南陽瘟疫橫行,可曬乾的糧食並沒有被污染,還是可以放心食用的,但是虎牢關距離南陽足足有七八百里,中間還隔著個齊軍控制的穎川郡,輸送糧食不那麼容易。
   
    事實上,現在連南陽郡的不少縣域也還控制在漢軍手中,因為楚軍贏得沔水之戰不久,軍中便爆發了大規模的瘟疫,為了防止瘟疫擴散,楚軍在攻占了郡治宛縣、鄧縣以及穰縣等幾個大縣後,便沒有再對周邊各縣用兵了。
   
    項莊道:“所以寡人考慮由彭城出兵攻打碭郡,只要攻下碭郡,鴻溝就能疏通,水軍的運糧船隊也就能夠直達滎陽了。”說此一頓,項莊又語含無奈地道,“至於陳郡、穎川郡還有南陽郡剩下的幾個縣,還是等入冬之後再說罷。”
   
    入冬後天氣轉冷,瘟疫十有八九會消退,那時就能用兵了。
   
    不過,楚軍也就有餘力對碭郡、陳郡、穎川郡還有南陽郡用兵了,再想調集大軍攻伐關中或齊地,卻是力有不逮了,楚軍連敗齊、漢兩國大軍,最後卻只撈到了碭、陳、穎川、南陽這四個滿目瘡痍的殘破郡,這讓項莊實在有些憋屈。
   
    百里賢也覺得有些遺憾,但還是勸尉項莊道:“大王,時間在大楚這邊。”
   
    的確,淮南之戰、沔水之戰後,齊國、漢國國力大損,楚國一家獨大之勢已成,而且隨著時間的推移,這種優勢只會越來越大,這場瘟疫必然會重創楚軍,但是最多十年,楚國就能夠恢復過來,屆時興兵百萬大舉北伐,誰能抵擋?
   
    “時間?”項莊卻搖了搖頭,嘆道,“時間也在匈奴那邊。”
   
    “匈奴?”百里賢聞言一愣,說道,“大王這話從何說起?”
   
    項莊從案上拿起幾個小紙捲遞過來,說道:“你先看看這個吧。”
   
    百里賢接過小紙捲逐一展開,匆匆看完頓時臉色微變,沉聲道:“匈奴竟然兵分三路同時攻掠燕國、趙國還有韓國?!”
   
    “而且,匈奴這次還不是普通的打草穀。”項莊沉聲道,“這次匈奴竟一反常態,不再以劫掠財物為目的,而是大肆擄掠婦孺及工匠,其志不小哪! ”
   
      ##########
   
    “籲……”冒頓輕輕勒住戰馬,再微微揚起右手,身後隨行的數百騎撐犁勇士紛紛勒馬止步,一行人便停在了上谷郡治、沮陽城門外。
   
    此時的沮陽城,早已經被匈奴大軍所攻​​陷。
   
    冒頓採納了軍師公孫說的計謀,派譴三百勇士喬妝北貂胡商事先潛入沮陽城中,然後趁夜打開城門,匈奴騎兵再蜂擁而入,結果不費吹灰之力便​​攻陷了守備空虛的沮陽城,此時燕軍正大舉攻伐趙國,沮陽城內竟只有兩千老弱病殘駐守。
   
    城門開處,一隊隊的燕國婦孺、工匠在匈奴騎兵的押解下,魚貫而出。
   
    人群之中,一個身材壯碩、肌膚黝黑的壯漢很是醒目,冒頓忍不住以手中馬鞭指著壯漢喝問道:“噯,你是不是鐵匠?”
   
    那壯漢卻只是冷冷地橫了冒頓一眼,沒有理會。
   
    別說冒頓說的是匈奴話,那壯漢聽不懂,就是聽得懂他也不會理睬的,華夏族的正統觀念歷來就很強,看看東胡、西戎、南蠻、北狄這四個對周邊蠻族的統稱就能看得出來,華夏族自古就有一種高高在上的優越感。
   
    在這個時代,像公孫說這樣毫無氣節的中原人還是極少的。
   
    當然,真正能夠以死全節的人也是不多見的,有道是螻蟻尚且貪生,何況是人?
   
    冒頓身後的撐梨勇士勃然大怒,紛紛拔劍要殺那壯漢,卻被冒頓制止了,冒頓早就被公叔說給說服了,在他的眼裡,像眼前壯漢這樣的工匠簡直就是匈奴人的寶貝,這些人可是能夠改變整個匈奴的能工巧匠,又豈能擅殺?
   
    壯漢不屑而又冷漠地掃了冒頓一眼,揚長去了,冒頓卻毫不在意。
   
    望著從面前絡繹不絕走過的燕國婦孺和工匠,冒頓忽然心情大好,他彷彿看到四十萬匈奴鐵騎都配上了犀利的鐵製兵器以及精良的騎弓,然後匈奴兵鋒年向,東胡、月氏紛紛潰敗滅亡,最後揮師南下,錦繡中原亦納入匈奴囊中。
   
    想到得意處,冒頓不禁仰天大笑,形勢一片大好哪!
   
    駐馬冒頓身後的公叔說皺了皺眉,忍不住勸道:“沮陽只是小邑,漁陽、無終、令支還有薊縣才是燕地的雄城大邑,大單於且不可因為小小成就而志得意滿,還是盡快分兵攻掠漁陽諸邑才是正經,否則燕國大軍一旦回師,事難遂矣。”
   
    “嗯。”冒頓並沒有因為公叔說極不客氣的諫言而發怒,反而有些訕訕地道,“本單于是有些得意忘形了,多謝軍師提醒。”當下冒頓又遣飛騎將四個匈奴小王召到近前,令四人各率兩萬騎兵分取漁陽、無終、令支、薊縣四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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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12-8 01:08:37 |只看該作者
楚漢爭鼎 第七卷 楚始皇兵吞七國 第462章 混戰
   
    “勝之,給你。”呂台將一碗拌了不少野菜的小米粥遞到了周冠夫跟前。
   
    周冠夫皺了皺眉頭,當下轉開腦袋,沒好氣道:“成天吃這種玩意,嘴巴裡都快淡出鳥出來了,不吃!”
   
    呂台歎了口氣,道:“知足吧,能找著吃的就不錯了。”
   
    呂台倒也不是瞎說,這梁地原本就被彭越禍害得不像樣了,接著楚齊大戰,又被韓信倆父子往死裡搜刮了兩遍,現在可真是千里無雞鳴、路有凍死骨,呂台大軍自竄入梁地,肚子就從來沒飽過,成天都掙扎在半饑半飽之間。
   
    周冠夫道:“還是不想吃,心裡憋屈,沒胃口。”
   
    “還為白天的事情懊惱呢?”呂台在周冠夫身邊坐定,淡然道,“常言道勝敗乃兵家常事,你又何必太過在意?再說你是雙拳難敵四手,又有什麼好丟人的?”
   
    原來今天上午,漢軍流竄到了虎牢關下,呂台、周冠夫只知道晉襄率三千虎賁襲占了虎牢關,卻不知呼延、蒙遠、蒙遼也到了關內,因而白天時周冠夫帶著五千月氏騎兵前去關下搦戰,心想著萬一要是僥倖斬了晉襄,沒准能趁勢衝開虎牢關。
   
    周冠夫在關下指名道姓邀戰晉襄,晉襄又豈肯示弱,果然出關應戰。
   
    兩人在關前鬥了百餘回合,硬是不分勝負,結果惱了年輕氣盛的周亞夫,週二將軍二話不說,拍馬出陣便來夾擊晉襄,不過周亞夫剛剛出馬,虎牢關裡也沖出了一員楚將,霍然就是呼延,那頭凶名昭著的惡狼!
   
    周氏倆兄弟惡鬥楚國虎狼,勉強招架二十餘合便敗下陣來,周冠夫為了掩護周亞夫,背上還被呼延的馬槊給挑了一下,所幸赤龍馬快,還是從虎狼窺伺中逃了回來,不過帶去的五千月氏騎兵卻讓晉襄、呼延給沖散了。
   
    周冠夫自從十六歲隨父從軍,除了在虎牢關上曾經吃過虧,這麼些年來還真沒什麼人能從他身上討得便宜,數年前在金牛道上,呼延這頭惡狼也不過跟他鬥個旗鼓相當而已,不過今天卻是真真切切地輸給了晉襄跟呼延,心裡怎能不惱?
   
    周亞夫湊了上來,有些愧疚地說道:“大哥,是小弟拖累了你。”
   
    “傻小子,你說什麼呢。”周冠夫摸了摸周亞夫的腦袋,眸子裡終於浮起了一抹柔和之色,周冠夫原是個魯莽性子,雖然已經三十出頭了,可頭腦卻還是相當簡單,不過聞聽周勃死訊之後,周冠夫卻終於是成長了。
   
    當下周冠夫語重心長地教誨周亞夫道:“亞夫,今天的結果你也看見了,為兄雖然勇冠三軍,可畢竟只是匹夫之勇,在戰場上是難有大作為的,所以你平時還得多多向上將軍請教兵法,將來爭取做個跟父親一樣的大將軍。”
   
    周亞夫鄭重其事地點頭,從此真的不再癡迷武藝,改而研習起兵法來。
   
    呂台道:“現今中原、河北還有關中都已經亂了套了,聽說齊國、趙國、燕國還有韓國全都在打仗,似乎連匈奴人也卷了進來,這虎牢關左右是闖不過去了,所以,不如渡過河水去趙地吧,然後再經井陘、韓地回關中,如何?”
   
    若在平時,呂台這支孤軍要想北渡河水,入趙地,再經井陘翻越太行山,然後經韓地西渡河水回關中,絕對是兇險無比,除非呂台能有當年項莊萬里轉戰的好本事,否則他麾下的四萬餘騎只怕一個也別想活著回關中。
   
    不過現在,由於齊、趙、燕、韓都在混戰,匈奴也卷了進來,局勢如此混沌,卻給了呂台渾水摸魚的機會了。
   
    周冠夫歎了口氣,從呂台手中奪過飯碗,說道:“你說怎樣便怎樣吧。”
   
    望著神情蕭瑟的周冠夫,呂台心下惻然,曾幾何時,一向驕橫不可一世的冠軍侯竟也變得如此喪氣了?大漢國看來真是時運不濟哪。
   
    ##########
   
    呂台的推斷完全正確,此時河北的局勢的確是混沌無比!
   
    此時,趙國上將軍趙午的十萬大軍正被齊軍阻在曆下(濟南),猛攻月餘不得寸進,趙午雖然已經接到了趙王張敖發來的退兵詔令,可是趙午哪裡肯甘心?依然驅兵猛攻曆下,戰局仍然陷於僵持,一時難分勝負。
   
    燕王藏荼的大軍也在邯鄲城下僵持了快半個月了。
   
    燕國家底薄,藏荼只能調動三萬人攻伐趙國,原以為此時的邯鄲必然已經空虛,燕軍出其不意、攻其不備,多半能夠一擊得手,卻不料,趙國次將軍白宣早有防備,用計將藏荼誑入甕城,險些身死!幸得太子藏衍拼死保護,才殺開一條血路逃出城外。
   
    經此一敗,燕軍再無力強攻邯鄲,可藏荼又不甘心就此退兵,當下一邊詔令國內調派援軍,一邊暗中發掘地道,準備掘通城內後再行偷襲!
   
    ##########
   
    藏荼盤膝坐於案前,正就著一大罐煮得爛熟的豬肉大快朵頤。
   
    趙地人煙稠密、百姓殷實,燕軍的數量又不多,只有不到三萬人騎,因而糧草供應毫無困難,不過時間一長邯鄲附近也就禍害得差不多了,這大軍過境真跟蝗蟲過境差不多,那真是一片焦土、寸草不留。
   
    漸漸的,糧草籌集開始變得困難起來。
   
    急促的腳步聲中,太子藏衍匆匆走進了大帳,見是藏衍,藏荼舔了舔油孜孜的手指,問道:“太子,收穫怎樣?”
   
    藏衍沖藏荼拱了拱手,答道:“不怎麼樣,兒臣帶兵洗劫了三座塢堡,可只從裡面搜出不到五百石糧食,還不夠一天的口糧呢!”
   
    藏荼皺眉道:“那就去南邊的鄴縣看看,鄴縣可是大縣!”
   
    藏衍低聲道:“父王,兒臣今天無意中得到了一個消息,據說漢國上將軍呂台、冠軍侯周冠夫已經帶著五萬騎軍渡過河水竄入趙國了!”
   
    “你說什麼?!”藏荼一驚而起,“消息從哪來的?!”
   
    藏衍道:“兒臣今天的拔掉的三座塢堡中,其中有一座好像是楚國烏木崖的據點,從裡面搜出了幾封往來密信,其中一封說的就是這事。”
   
    “烏木崖?!”藏荼凜然道,“這麼說還真有可能?”
   
    藏衍道:“父王,漢軍一來,趙國的局勢可就複雜了。”
   
    藏荼一時間也開始猶豫起來,呂台未必就會襄助趙國,可同樣的,恐怕也不會幫助燕國滅掉趙國,如果呂台僅只是過路,那還好辦,萬一呂台存了鳩占鵲巢、奪趙為王的念頭,那燕軍再留在邯鄲也就沒啥意思了。
   
    是走還是留呢?這是個問題。
   
    不過藏荼的糾結並沒有持續太久,很快便有來自薊縣的飛騎帶來了一個驚天噩耗:匈奴單于冒頓親提十萬騎兵,已經大舉攻入燕國!
   
    “你說什麼?”藏荼劈手揪住前來報訊的飛騎,兩眼圓睜、難以置信地道,“冒頓親提十萬騎兵攻攻攻攻入燕國?!”
   
    飛騎重重點頭,又道:“大王,上谷郡治沮城已經失守,而今匈奴大軍已兵分四路,分取薊縣、漁陽、無終、令支四城!國相已經譴飛騎前往北貉、東胡各部求援,不過各部未必就敢得罪匈奴,大王當速速回師哪!”
   
    藏衍當機立斷道:“父王,燕地乃我大燕根基所在,不容有失,當速速回師!”
   
    “嘿!”藏荼以拳擊掌、無比懊惱地歎了口氣,當下吩咐藏衍道,“太子,速速傳下寡人詔令,全軍拔營,連夜回師燕地!”
   
    “喏!”藏衍轟然應喏,領命去了。
   
    不片刻,整個燕軍大營便喧囂了起來,成千上萬枝松明火把連續不斷地燃起,在亮如白晝的火光中,一隊隊的燕軍甲兵開始拆卸帳篷、裝軍器械,然後在各級小校的喝斥下開始亂哄哄地整隊,然後向著北方浩浩蕩蕩而去。
   
    ##########
   
    燕軍的異動很快便驚動了邯鄲城內的趙國君臣。
   
    趙王張敖在國相貫高、亞相張景、次將軍白宣的簇擁下匆匆登上東門城頭,果然看到燕軍正連夜拔營,逶迤北去。
   
    “這該不會是燕軍的詭計吧?”張敖將信將疑地道,“好端端的怎麼就撤兵了?”
   
    白宣仔細觀察之後搖頭說道:“以臣觀之,燕軍不像使詐,而應該是真的退兵了。”
   
    “哦?燕軍真的退兵了?”張敖聞言頓時大喜,道,“這麼說邯鄲之圍已然解了?”
   
    貫高、張景聞言也是大喜過望,這半個多月來,他們每天都在提心吊膽中度過,好在燕軍終於是退兵了,這樣的日子總算是熬到頭了。
   
    白宣卻搖了搖頭,語氣凝重地道:“大王,燕軍退兵未必就是福。”
   
    “未必是福?”張敖聞言愕然,不解地道,“次將軍,此話何解?”
   
    白宣遙望著北方暗如墨汁的夜空,憂心衝衝地說道:“如果臣沒有料錯的話,燕軍之所以匆匆退兵,多半是因為匈奴大兵壓境了!匈奴旦出兵,便絕不會僅僅只對燕國,我趙國只怕也是攻擊目標之一,相比燕軍,匈奴大軍豈非更加難纏?”
   
    張敖、張景還有貫高的臉色頓時便垮了下來,這可委實不是什麼好消息,相比匈奴,他們寧可面對藏荼的燕軍。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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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漢爭鼎 第七卷 楚始皇兵吞七國 第463章 漢家風骨
   
    石邑是趙國恒山郡治下的一座大縣,全縣人口超過十萬,幾乎比偏遠地區一個郡的人口都要多,尤其是石邑縣城,因為緊挨著太行八陘之一的井陘,是河北商旅前往山西行商的必經之處,也是遠近貨物的集散地,極其繁華。
   
    不過現在,石邑縣城卻正在匈奴的鐵蹄下呻吟。
   
    “阿姆,阿姆……”一個剛剛學會走路的幼兒踉踉蹌蹌地走下臺階,踉踉蹌蹌地撲向早已經倒在血泊中的婦人,然後輕輕地搖晃著婦人滿是鮮血的軀體,卻渾然不知,婦人早已經身死多時,她的脖子整利器整個給剌了開來。
   
    一陣急促的馬蹄聲突然間順著長街動地而來。
   
    幼兒茫然地抬起小腦袋,但見一道耀眼的寒芒疾掠而至,遂即整個世界便開始劇烈地翻滾起來……稽粥猛一伸手撈住了淩空拋飛的幼兒人頭,遂即高高擎起空中,仰天肆無忌憚地大笑起來,他的臉上充滿了無比的殘忍之色。
   
    “殺,給我殺,給我燒,給我搶,哈哈哈……”稽粥揮舞著幼兒的人頭,一邊順著長街縱馬飛奔,一邊向著正在大街小巷裡燒殺擄掠的匈奴騎兵嘶聲怒吼,跟冒頓相比,左賢王稽粥更年輕,也更兇殘、更嗜血!
   
    在瘋狂的殺戮的支配下,稽粥早已經將冒頓的叮囑拋到了九宵雲外,什麼婦孺工匠他都顧不上了,這一刻,他只想殺戮、殺戮、再殺戮,在他看來,匈奴是狼,而中原人就是羊,這些綿羊生來就該被匈奴人吞噬。
   
    石邑的大街小巷裡,哀嚎聲已經響成一片。
   
    成千上萬的匈奴人就像是發了狂的野獸,他們瞪著血紅的、瘋狂的雙眸,操著滴血的青銅短劍,破門撞戶、翻滾入院。他們見人就殺,見房子就燒,見東西就搶……還有那一個個年輕貌美的趙地小娘,也紛紛慘遭蹂躪。
   
    匈奴人對石邑的燒殺擄掠整整持續了一夜,直到第二天天亮。他們才終於心滿意足地離開,轉而撲向了下一個目標——東垣!
   
    ##########
   
    晌午剛過,大地突然間開始微微顫動起來,遂即黑壓壓的漢軍騎兵便出現在了石邑東南的地平線上,從空中俯瞰,就像是浩浩蕩蕩正向北遷徙的野牛群,從石邑近處一直延伸到視野的盡頭,煙塵滾滾、無窮無盡。
   
    “籲……”呂台忽然輕輕喝住戰馬,然後揚起了右手。
   
    身後跟進的無窮無盡的漢軍騎兵還有月氏騎兵便紛紛停了下來。數萬騎兵由極動到極靜僅只用了片刻功夫,只有漫天煙塵,越卷越高。
   
    望著城門敞開、吊橋斷裂的石邑縣城,呂台忽然間蹙緊了眉頭。
   
    周冠夫、周亞夫也策馬緩緩靠了上來,透過敞開的城門往內看去,只見大街上橫七豎八躺滿了屍體,空氣裡彌漫的血腥味,隔著老遠都清晰可聞。
   
    “我去看看。”話音方落。周冠夫早已經勒馬上了吊橋。
   
    呂台沒有阻止,也帶著數十騎親兵穿過吊橋,進了石邑縣城,進了城門,空氣裡彌漫的血腥味就更加濃了,簡直中人欲嘔,而呈現在眼前的慘烈景象更是讓呂台以及身後的數十騎親兵目瞪口呆,周冠夫的臉色更是頃刻間陰沉了下來。
   
    慘,太慘。簡直太慘無人道了,這他娘的是誰幹的?!
   
    “噹啷……”壓抑到令人窒息的死寂中,附近小院裡忽然冷不丁地響起了瓦罐碎裂的聲音,不等呂台下令,身後數騎親兵早已經縱馬而入,不到片刻功夫,兩名親兵便已經將一個體瘦如柴、渾身顫抖不休的男子給提溜了出來。
   
    呂台翻身下馬,沉聲問道:“誰屠的城?燕軍?”
   
    秦末群雄並起,到最後楚漢攻伐,兩軍相爭。屠城也是常有的事,但這個屠城並不是真正意義上的全城屠絕,而只是將躲入城中的敵軍殘兵搜出來處死,當然,中間也難免會誤傷無辜,但像眼前這樣,老幼婦孺都不放過的,卻是絕無僅有。
   
    “不不不是,是匈奴人。”瘦弱男子顫聲道,“是匈奴人。”
   
    “匈奴人?”呂台聞言霎時蹙緊了眉頭,匈奴人還真南下了?!
   
    “勝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們還是先穿過井陘再說吧。”呂台轉身回頭,卻不見了周冠夫,再環顧四周時,卻見周冠夫鐵青著臉正站在一處臺階下,順著周冠夫的目光往下看去,卻看到了一顆幼兒的首級。
   
    呂台的臉色也頃刻間陰沉了下來。
   
    就在這時,一名漢軍小校忽然匆匆進城,來到呂台跟前稟報道:“上將軍,斥候游騎在東北方向十裡外遭遇了一隊匈奴騎兵,死了十幾個!”
   
    “哼!”周冠夫悶哼一聲猛然一掌拍出,面前的門框大石應聲斷裂,整個大門也轟轟隆隆地塌了下來,卻將那顆幼兒首級給掩埋了,周冠夫遂即翻身上馬,雙從背上卸下雙鐵戟瞠目沖呂台喝道,“將之,別攔我!”
   
    說罷,周冠夫一勒馬韁,縱馬沖出了城門。
   
    “勝之,我跟你一起去!”呂台也翻身上了馬背。
   
    這一刻,呂台甚至沒有一絲的猶豫,漢人也好,趙人也罷,終究都是華夏天潢貴胄,又豈是匈奴這樣的蠻夷能夠欺辱的?
   
    當然,展現漢家風骨並不是主要目的!
   
    最主要的是,自沔水到~~.shushuw.cn-更新~~趙地,漢軍已經流竄了好幾千里,士氣已經低落到了臨界點,再不設法提振士氣,就有土崩瓦解之慮!
   
    漢軍將士心裡憋屈、憤懣,他們需要發洩,需要殺戮!
   
    這可真是正打磕睡,別人就把枕頭給送上來了,世事就是有這麼巧!
   
    這渾水,漢軍趟了!匈奴人雖然不是什麼軟柿子,可在漢軍將士眼裡,匈奴人還真不算什麼硬茬子,因為十幾年前的白于山之戰、河西之戰以及九原之戰,漢軍騎兵在面對匈奴人時,還是擁有很強的心理優勢的。
   
    ##########
   
    東垣城再次倒在了匈奴的鐵蹄下。
   
    東垣雖是恒山郡的郡治,可城高只有三丈,城內守軍更是只有廖廖千餘人,面對黑壓壓猶如蟻群洶湧而至的匈奴人,趙軍僅僅抵抗了不到半天城池便失守了,城破後,匈奴人再次實施了屠城,老幼婦孺一個不留,全部屠盡殺絕!
   
    夜幕下,兩萬匈奴騎兵正駐紮在東垣城外的曠野上。
   
    儘管東垣附近有無數的房屋可供居住,匈奴人卻還是習慣住在帳篷裡,這會,稽粥正在他的大帳前吃酒淫樂,十幾個匈奴小王兩廂作陪,他們吃的是搶來的雞鴨,喝的是中原人釀制的烈酒,還有十幾個楚楚可憐的趙地美人陪酒。
   
    “來,幹了!”稽粥左手高舉酒觴,右手順手就在身旁美人的肥臀上扇了一巴掌,美人低低地呻吟著,稽粥卻無比亢奮地哈哈大笑起來,十幾個匈奴小王有樣學樣,一邊喝酒一邊對身邊的美人上下其手,醜態百出。
   
    稽粥幾觴烈酒下肚,性致漸濃,正欲將美人推倒時,一個匈奴首領忽然匆匆來到篝火堆前,氣喘吁吁地稟報道:“左賢王不好了,中原騎兵殺過來了!”
   
    “中原騎兵?”稽粥猛然起身,道,“來得好,滅了他們!”
   
    當下稽粥翻身上馬,十幾個匈奴小王也紛紛上馬,然後各自召集人馬,匈奴畢竟是馬背上的民族,集結的速度果然一流,不到片刻功夫,隸屬于左賢王帳下的兩萬多騎兵便已經完成了集結,遠遠望去,黑壓壓一大片。
   
    一點淡淡的火光忽然從西南方向的地平線上跳了出來,遂即化成了兩點,然後迅速擴散成了四點、八點……只片刻功夫,便已經向兩翼無限延伸,形成了一條火把長龍,又過得片刻,火把長龍便成了一大片火把汪洋。
   
    無盡的火光中,無數的馬頭正在起伏攢動。
   
    騎兵,果然是中原人的騎兵,而且看樣子還是精銳!
   
    稽粥臉上卻沒有一絲的在意,十多年前的九原之戰他並沒有參加,因此他根本就不知道中原人的厲害,在他的潛意識裡,中原人也就跟北邊的丁零人差不多,撐死了也就比東胡人強那麼一點點,跟匈奴人比,那肯定差遠了。
   
    “哈哈。”稽粥仰天長笑兩聲,拔劍往前一引,兩萬匈奴騎兵便紛紛甩開馬蹄,跟著稽粥緩緩迎向了前方洶湧而來的中原騎兵,匈奴人的馬速由慢而快,僅只片刻功夫,兩萬多匈奴騎兵就已經開始了極速衝刺。
   
    ##########
   
    望著前方潮水般席捲而來的匈奴騎兵,呂台嘴角霎時綻起了一絲冰冷的殺機。
   
    下一個霎那,呂台輕輕一勒馬韁,胯下戰馬霎時昂首長嘶一聲斜斜馳向了左前方,幾乎是同時,呂台同時揚起左右雙手往前猛然一壓,身後洶湧跟進的漢軍騎兵霎時間便分成了左右兩股,一半跟著呂台馳向匈奴人左翼,另一半則馳向了右翼。
   
    漢軍騎兵分裂到一半,中間滾滾煙塵中卻突然冒出了另一彪騎兵!
   
    這彪騎兵只有三千騎,卻擺成了一個犀利的三角突擊陣形,周冠夫手持雙鐵戟,跨騎赤龍馬,一馬當先沖在三角陣的最頂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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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漢爭鼎第七卷楚始皇兵吞七國 第464章 匈奴膽寒

    自東渡沔水竄入楚地以來,周冠夫的心氣就沒怎麼順過,原想著打破秭陵將項氏宗族斬盡殺絕,以報殺父之仇,結果卻根本無法渡過烏江,又想竄入相縣掘了項氏祖墳,可最終又遭到了虞子期大軍的阻撓不得如願。
      
    流竄到了趙地,結果又遇上了匈奴正在燒殺擄掠。
      
    周冠夫並不怎麼在乎趙國百姓的死活,但他絕對不能容忍匈奴人的獸行!
      
    那一顆幼兒的頭顱就像一點火星落入了乾柴堆,一下就點燃了周冠夫心底那憋悶已久的怒火,這會兒,他只想殺人,殺光所有的匈奴人!
      
    “呀哈……”周冠夫仰天咆哮,猶如一頭暴怒的餓熊。
      
    赤龍馬通靈,頓時也昂首長嘶一聲開始了最後的衝刺。
      
    “嗖嗖嗖……”雙方距離不足百步時,斜著馳向兩翼的漢軍騎兵開始拋射,將一波波的箭雨灑向迎面疾馳而來的匈奴人,箭雨在空中飛行了短暫的距離之後紛紛攢落,霎那間,呼嘯而前的匈奴騎兵一片人仰馬翻。
      
    距離不足五十步時,匈奴騎兵開始用短木弓反擊。
      
    雙方的弓箭根本不是一個級別的,但匈奴人騎術厲害,硬是跟漢軍拼了個旗鼓相當。
      
    在左右兩翼漢軍騎兵的壓迫之下,匈奴騎兵被迫往中間靠攏,試圖從兩翼漢軍中間的夾縫之中穿過去,顯然,匈奴人並不希望陷入漢軍騎兵的纏鬥之中,他們更願意通過騎射殺傷對手,儘管在剛才的騎射較量中,他們沒有占到便宜。
      
    然而,還有周冠夫的三千鐵騎擋在匈奴人的正前方。
      
    說時遲那時快,三千鐵騎便撞上了匈奴大隊,霎那間,赤龍馬便如一團紅色的烈焰帶著狂暴之勢猛烈地撞進了匈奴馬隊之中,周冠夫猛然橫出雙戟,就像是螃蟹張開的大鐵鉗,又像是平展的鍘刀,只是藉著衝鋒之勢,霎那間便挑翻了十餘騎。
      
    “吼~~”一個匈奴百夫長怒吼一聲,揮舞著馬叉往周冠夫身上槊來。
      
    “去死!”周冠夫雙目圓睜,雙臂猛然發力,重可六十餘斤的雙戟便同時掄圓了斜著向上撩起,那匈奴百夫長以及另一個匈奴人頃刻間連人帶馬被挑翻在地,倒翻的人馬又連續撞翻了後續的數十騎匈奴人,匈奴馬隊頃刻間騷亂起來。
      
    電光石火之間,三千漢騎也無比狂暴地撞進了匈奴人中。
      
    霎那間,匈奴陣中便是一片人仰馬翻,周冠夫這三千騎雖然不是重騎兵,卻也是御林軍中的精銳,他們騎的是高大神駿的大宛馬,且個個身高體壯,矮小的匈奴人在他們面前就跟孩童似的,雙方根本就不是一個重量級的。
      
    猛烈的撞擊過後,漢軍騎兵、匈奴騎兵便不由自主地減緩馬速,陷入了纏鬥。
      
    不過,纏住匈奴大隊的只是周冠夫的三千鐵騎,而呂台的騎兵主力卻仍在左右兩翼來回游弋,不斷地用騎射殺傷匈奴人。
      
      ##########
      
    稽粥臉色鐵青,一邊連連怒吼一邊挽弓放箭。
      
    稽粥終於知道,臨分兵之前單于冒頓為什麼要再三叮囑他,千萬不可與中原人糾纏,尤其不能跟漢軍糾纏,這些該死的漢軍的確很難纏,他​​們幾乎個個都壯得跟牛犢似的,還騎著高頭大馬,他們的騎弓精良犀利,絕非匈奴人的木弓所能比擬!
      
    雙方甫一接觸,匈奴人便已經吃了大虧,若不是匈奴人自幼生活在馬背上,仗著過人的馬術一個個將身軀躲到了馬腹底下,只怕這會已經在漢軍箭雨的侵襲下si傷慘重了,漢軍騎兵的確是個難纏的對手,不可輕辱,不可輕辱哪!
      
    這一刻,稽粥終於知道,十幾年前匈奴為何會連戰連敗了!
      
    “去死,去死!”稽粥連連咆哮著,踏著馬鐙幾乎完全從馬背上直立而起,手中鐵胎弓更連連開合,將一枝枝的狼牙箭射向​​前方疾馳而來的漢軍騎兵,倏忽之間,一團火紅的烈焰掠到了眼前,遂即兩道耀眼的寒芒狠狠斬落。
      
    稽粥扔掉弓箭,以最快的速度擎出狼牙棒狠狠砸出。
   
    “咣!”劇烈的金鐵交鳴聲幾欲震碎稽粥的耳膜,潮水般的巨力頃刻間倒捲而回,直震得他胸口發悶,甚至連胯下的野馬王也吃力不住,連連悲嘶著硬生生往後倒退了數步,稽粥的瞳孔霎時急劇收縮,這廝的膂力竟強悍如斯? !
      
    “吼~~呀!”
      
    “唏律律~~~”
      
    周冠夫仰天一聲怒吼,胯下赤龍也長嘶一聲前蹄騰空人立而起,下一刻,藉著戰馬前蹄頓地的強大慣性,周冠夫高舉空中的雙鐵戟便已經挾帶著無比狂暴之勢,照著稽粥的頭上猛烈地劈斬了下來,鋒利的戟刃直欲撕裂空氣,尖嘯刺耳。
      
    稽粥也是打遍大漠無敵手的勇士,又豈肯輕易示弱?
      
    下一個霎那,稽粥也如餓狼般咆哮起來,掄圓狼牙棒砸了過去。
      
    “咣!”雙鐵戟和狼牙棒再次毫無花巧地撞擊在一起,劇烈的撞擊聲中,赤龍馬也是四蹄刨地往後滑開了數尺,馬背上的周冠夫也是悶哼了一聲,不過對面的稽粥卻張嘴噴出了一口鮮血,胯下坐騎更是悲嘶著連退數步,又噗地跪倒在地。
      
    “吼~~受死吧!”周冠夫只是稍稍一滯,便再次縱馬上前。
      
    稽粥亡魂皆冒,當下狼嚎一聲雙腳猛然一蹬倒地的戰馬,整個人便斜著騰空而起,再一腳將一名匈奴騎兵踹落馬上,身形再落下時便已經穩穩地騎在了匈奴騎兵的坐騎之上,下一霎那,稽粥勒轉馬頭就走,此獠非他所能力敵,此時不走更待何時?
      
    “想走?門都沒有!”周冠夫獰笑一聲,催馬舞戟緊追稽粥不捨。
      
    看到稽粥有危險,四周的匈奴騎兵霎時蜂擁而上,拼命攔截呼延,稽粥可是匈奴的左賢王,如果左賢王死了,那麼作為左賢王奴隸的他們就將一個都活不成,冒頓單于將會毫不猶豫地將他們統統處死,給稽粥殉葬。
      
    看來還是個人物?看到匈奴騎兵前赴後繼,不要命地搶上前來,周冠夫眸子裡霎時綻起濃烈的殺機,既如此,那就更不能放過了!
      
    “滾開,給本侯滾開!”周冠夫咆哮猶如餓熊,雙戟更是勢若雷霆,狂暴出擊,擋在他面前的匈奴人頓時間猶如波分浪裂,紛紛倒栽馬下,甚至連好幾匹戰馬都被周冠夫的鐵戟斬成了兩截,血浪濺射之中,赤龍馬狂飆疾進,絕無一刻的遲滯!
      
    “攔住他,攔住他!”稽粥於狂奔中回頭,看到周冠夫已經迫近十步之內,頓時心膽俱寒,衝左右兩側的匈奴騎兵連連咆哮,“你們這群豬,蠢豬,快攔住他……”
      
    “保護左賢王!”
      
    “左賢王快走!”
      
    “幹掉這個傢伙!”
      
    “去死吧,你這頭蠢羊!”
      
    更多的匈奴騎兵蜂擁而至,霎時間將周冠夫的前進道路徹底堵死,周冠夫將雙鐵戟舞得風透不進,水潑不進,匈奴人刺出的馬叉木槊紛紛斷折,挨得最近的兩個匈奴人更頃刻間被大卸八塊,不過受此阻礙,稽粥卻迅速逃遠了。
      
    “可惡!”周冠夫雙腿猛然一挾,赤龍馬頓時悲嘶一聲前蹄騰空再次人立而起,藉著戰馬騰空的片刻功夫,週冠夫鷹隼般的銳目霎那間便鎖定了已經逃到二十步外的稽粥,下一個霎那,周冠夫右臂猛然發力,將右手鐵戟怒擲而出。
      
    “咻……”鐵戟霎時撕裂空氣,閃電般射向稽粥背心。
      
    “啊啊啊……”四周的匈奴騎兵見狀大驚,頓時間紛紛驚叫起來。
      
    正打馬逃跑的稽粥似有所察覺,猛然扭腰,試圖將身軀藏入馬腹底下時卻已經晚了,電光石火之間,周冠夫的右手鐵戟早已疾射而至,一下就從稽粥背心射入,又從前胸透出,餘勢未竭之下,竟又射穿了另一騎匈奴騎兵的馬腹。
      
    整個戰場陡然間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在無數匈奴騎兵和無數漢軍騎兵的注視之下,稽粥騎著戰馬繼續往前馳出了幾十步,然後才一頭倒栽而下……稽粥落地之後只是彈了兩下便再無動彈,卻是已經死得不能再死了。
      
    “嘩……”目睹這一幕的漢軍騎兵霎時歡呼起來。
      
    “冠軍侯!”
      
    “冠軍侯!”
      
    “冠軍侯!”
      
    很快,漢軍騎兵的歡呼聲便匯聚成了一個整齊劃一的聲音,到最後,遊走在左右兩翼的漢軍騎兵主力以及月氏騎兵也紛紛跟著怒吼起來,巨大的聲浪直刺長空,甚至連遠在十幾里外的趙軍斥候都清晰可聞,卻不知道這邊發生了什麼。
      
    漢軍騎兵士氣大振,匈奴騎兵卻是心膽俱寒,連族中最強大的勇士、左賢王稽粥都死在了眼前這個名叫“冠軍侯”的漢將手下,別人又豈是他的對手?巨大的恐懼之下,剩下的匈奴騎兵再無心戀戰,紛紛落荒而逃。
      
    “追,務必將匈奴人斬盡殺絕!”呂台毫不猶豫地下達了追殺的軍令。
      
    再沒有比這更好的鍛煉士卒、提振士氣的機會了,如果連這樣的戰機都把握不住,呂台又何德何能擔當大漢國的上將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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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漢爭鼎第七卷楚始皇兵吞七國 第465章 背盟

    “啊……”冒頓怒吼一聲,一劍將敗逃回來報訊的匈奴騎兵劈成了兩爿,侍立帳下的十幾個匈奴小王噤若寒蟬,甚至連正眼都不敢瞧一下。
      
    只有公叔說嘆息一聲,上前勸道:“大單于息怒。”
      
    “息怒息怒,息怒個屁!”冒頓暴跳如雷,就像一頭受了傷的困獸,連連怒吼道,“冠軍侯?冠軍侯?!他竟敢殺了本單于的愛子,他竟敢殺了本單于愛子!”
      
    冒頓的確是出離憤怒了,稽粥是他十幾個兒子中最出色的一個,不僅武藝高強、萬夫莫敵,而且鷹視猿顧,最具梟雄氣度,早就被冒頓視為下一任單于的當然人選了。
      
    事實上,若不是項莊這個穿越眾攪亂了歷史,稽粥也的確是匈奴的下一任單于,也就是歷史上兇名昭著的老上單于,老上單于統治匈奴十四年,將匈奴的實力帶上了巔峰,不僅滅了月氏、征服西域,​​而且迫使漢朝年年納貢,時時和親。
      
    然而現在,被冒頓寄予厚望的稽粥卻讓冠軍侯殺了!
      
    這一刻,冒頓心下何止是暴怒?他甚至連毀滅整個世界的心都有了,當下對帳下侍立的十幾個匈奴小王喝道:“左谷蠡王、右谷蠡王、左大都尉、右大都尉、左大當戶、右大當戶聽令,即刻集結馬隊,隨本單于踏破關中、雞犬不留……”
      
    “單于不可!”公叔說臉色大變,急道,“萬萬不可……”
      
    說此一頓,公叔說又扯著冒頓皮袍喊道:“此時單于若帶兵踏破關中,滅掉漢國,以我匈奴兵力勢不能守,這豈非替他人作嫁衣裳?楚國若在短時間內一統天下,屆時必將傾盡全力大舉北伐,如此,我匈奴萬萬抵擋不住,抵擋不住哪!”
      
    “可是稽粥不能白死,稽粥不能白死!”冒頓咆哮著,以劍尖抵著公叔說咽喉,聲嘶力竭地怒吼道,“你說,本單于該怎麼辦?該怎麼辦? ”
      
    公叔說面不改色,說道:“我們中原有句諺語,叫做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冒頓不愧是不世出的草原梟雄,一下便清醒了過來。
      
    “對,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公叔說點了點頭,接著說道,“單于,我們已從燕地、趙地擄得婦孺三十餘萬,工匠不下三萬,若加上右賢王從韓地所擄婦孺及工匠,總數恐不下五十萬,有了這許多婦孺工匠,不出十年匈奴必將實力大增!”
      
    冒頓聞言凜然,好半晌後才緩緩收劍回鞘,遂即吩咐帳下十幾個匈奴小王道:“傳本單于號令,各部帶上婦孺工匠,連夜返回大漠!”說此一頓,冒頓又吩咐帳前親隨道,“遣飛騎通知右賢王,數万漢騎入韓,讓他帶上婦孺工匠速速退回大漠!”
      
    公叔說向著冒頓深深一揖,道:“單于英明。”
      
    冒頓猛然轉身,臉頰上卻悄然滑下兩滴淚來。
      
      ##########
      
    榆次西郊,三萬匈奴騎兵正浩浩蕩盪地南下。
      
    這三萬匈奴騎兵正是匈奴右賢王顧諾言的部眾,半個多月前,二十萬匈奴騎兵分三路分別殺入燕、趙、韓國,進入燕國的十萬匈奴騎兵由單於冒頓親自統帥,左賢王稽粥、右賢王顧諾言則各率五萬騎兵分取趙國、韓國。
      
    自入韓國以來,顧諾言大軍一路勢如破竹,連克善無、馬邑十數縣、兵鋒直指晉陽。
      
    短短不到二十天時間,顧諾言已經從雁門太原兩郡擄走了至少十萬婦孺、至少兩萬工匠,顧諾言卻猶不滿足,分兵兩萬押解婦孺工匠先行返回大漠,自己則親率三萬騎兵繼續南下,直撲上黨、河東郡。
      
    大軍正奔行間,一騎快馬忽從北方疾追而來。
      
    “籲……”顧諾言輕輕喝住戰馬,又緩緩揚起右手,身後洶洶跟進的匈奴騎兵便紛紛減緩馬速,最後停了下來。
      
    只片刻,那騎快馬便風捲殘雲般趕到了顧諾言跟前,見了禮,傳令騎喘息著道​​:“右賢王,單于有令,大漢上將軍呂台、冠軍侯周冠夫已率數万騎兵通過井陘進入韓國境內,命你率部眾火速返回大漠,千萬不可力敵!”
   
    “知道了。”顧諾言皺了皺眉,心下頗不以為然。
      
    跟稽粥一樣,顧諾言也是個年輕人,不曾參加過十幾年前的白於山、河西、九原之戰,也同樣不知道漢軍騎兵的厲害,再加上殺入韓地之後,一路勢如破竹,韓軍望風披靡,顧諾言就更不將中原人放在眼裡了。
      
    不過,傳令兵的下一句話卻讓顧諾言大吃了一驚。
      
    見顧諾言漫不經心的樣子,傳令兵好心提醒道:“右賢王千萬不要大意,日前左賢王部眾在趙國境內跟漢軍騎兵遭遇,兩軍惡戰一場,結果左賢王部眾被殺得大敗,左賢王本人也在萬軍之中被大漢冠軍侯所斬殺。”
      
    “你說什麼?!”顧諾言失聲道,“稽粥在萬軍之中被大漢冠軍侯所斬殺?!”
      
    稽粥有多厲害,顧諾言是知道的,稽粥的左賢王部眾更是匈奴十餘部中的精銳,竟然連稽粥的部眾也敗給了漢軍?擁有萬夫不當之勇的稽粥更在萬軍之中被大漢冠軍侯斬首?這個大漢冠軍侯,究竟是人還是妖孽? !
      
    傳令兵又道:“左賢王與大漢冠軍侯交手只兩合,便吐血敗逃。”
      
    顧諾言再次倒吸了一口冷氣,當下回頭下令道:“傳本王號令,各部眾即刻掉頭,返回大漠……”
      
      ##########
      
    晉陽城頭,韓王韓信手按劍柄正在焦急地來回踱步。
      
    不久之前,斥候回報匈奴右賢王顧諾言已經帶著大隊騎兵越過晉陽南下,看樣子是不打算在晉陽跟韓軍過多糾纏,而準備竄入上黨、河東大肆洗劫了,識破匈奴意圖的韓王韓信頓時心急如焚,更將匈奴人恨得入骨。
      
    韓王韓信有足夠的理由憎恨匈奴人。
      
    一個多月前,冒頓明明已經答應出兵九原,在這個前提下,韓王韓信才敢催動大軍大舉渡過河水、攻入關中,然而,韓軍還沒來得及打下河西的臨晉,國內便傳來了一個驚天的噩耗,匈奴人竟然大舉攻入了雁門郡
      
    雁門太原兩郡早在十年前就被韓王韓信藉機吞併,韓王韓信萬萬沒有想到,冒頓這狼崽子沒去攻打九原,卻竟然派兵抄截他的後路來了,吃了這一記悶棍,韓王韓信便果斷放棄了攻伐關中的計劃,匆匆回師自救。
      
    旬日之前,韓王韓信率兩萬騎步大軍進駐晉陽。
      
    韓王韓信正準備以晉陽為屏障,將匈奴大軍擋在太原郡以北時,卻不曾想顧諾言突然改變了主意,決定繞過晉陽繼續南侵,這下可讓韓王韓信犯了難,如果放任匈奴大軍南侵,上黨、河東兩郡必將遭受重創,韓國也勢必會國力大損,可出兵截殺吧,韓軍又多是步軍,只恐追不上,搞不好還會中了匈奴人的埋伏。
      
    韓王韓信正無計可施時,一騎斥候飛一般來到了城門外。
      
    不稍時,斥候騎兵便被城頭哨卒用吊籃吊到了城頭之上,上了城頭,那斥候騎兵便衝韓王韓信稟道:“大王,匈奴人又掉頭往北去了! ”
      
    “嗯?匈奴人又往北去了?”韓王韓信大感意外。
      
    軍師趙既捋了捋頷下山羊胡,沉吟著道:“莫非是聲東擊西,誘我出城追擊?”
      
    話音未落,又有一騎斥候飛奔而回,不及登上城頭,便於城門外大聲稟報道:“大王,一支漢軍騎兵經過井陘,奔著晉陽來了!”
      
    “原來如此。”趙既恍然道,“匈奴人突然北撤原來是因為漢軍騎兵。”
      
    韓王韓信卻是大吃一驚,厲聲喝問道:“有多少騎?!”
      
    城門外的斥候不假思索地道:“大王,至少有五萬騎!”
      
    “壞了,莫非是九原的漢軍?”韓王韓信頓時臉色大變。
      
    “不對,肯定不是九原漢軍,若是九原漢軍,大可以經雁門郡直接南下太原,又何必先去趙地,再經井陘進入太原,這不是多此一舉麼?”軍師趙既說此一頓,又道,“臣以為多半是從南陽敗逃過來的漢軍殘部。”
      
    趙既這狗頭軍師還是有幾份能力的,一猜便中。
      
    “真是漢軍殘部?”韓王韓信一顆懸著的心便放了下來,如果真是從南陽敗逃過來的漢軍殘部,那就沒什麼好擔心的了,不過是一群落荒而逃的烏合之眾,何懼之有?何況這可是塊肥肉,五萬騎兵、至少五萬頭戰馬哪!
      
    韓王韓信正盤算著怎麼吃下這塊肥肉,趙既忽然扯了扯他的衣袂,低聲道:“大王,如今齊國、漢國戰敗,國力大損,楚國已成一騎絕塵之勢,依臣愚見,此時委實不宜再跟漢國交惡了,不如賣個好,放他們過去吧?”
      
    “放他們過去?”韓王韓信霎時蹙緊了眉頭。
      
    “大王,你得為將來考慮呀。”趙既憂心沖沖地道,“大王若不願以臣事楚,則現在不僅不能夠與漢國交惡,而且更應該摒棄跟楚國的盟約,轉而跟齊漢結盟,非如此,恐不足以抗衡楚國的兵鋒哪。”
      
    韓王韓信聞言越發蹙緊了眉頭:“再跟齊漢結盟麼?”好半晌後,韓王韓信終於有了決定,當下對趙既道:“也罷,那就有勞軍師走一趟了。 ”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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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漢爭鼎第七卷楚始皇兵吞七國 第466章 託孤(上)

    為了表示誠意,韓王韓信讓出了榆次城供漢軍暫時駐紮休整。
   
    次日,韓王韓信又親自押解著五千石軍糧、幾千大車草料以及五百頭牛羊前來榆次犒勞漢軍,呂台也沒有跟韓王韓信客氣,如數笑納。
   
    城中行轅,呂台向韓王韓信肅手道:“韓王,本將軍不曾備得美酒,只能以水代酒,向你表示感謝了。”
   
    話音方落,便有親兵拎著水壺走了進來。
   
    “我來。”周冠夫忽然搶前兩步,從親兵手中奪過水壺。
   
    看到周冠夫殺氣騰騰地向自己逼將過來,韓王韓信頓時驚得跪坐而起,侍立韓王韓信身後的韓軍大將解福、孫奮非但不敢上前,反而連退了好幾步,這個時候,韓王韓信和晉陽的韓軍都已經聽說了周冠夫於萬軍之中斬殺稽粥的事蹟。
   
    對於稽粥,韓軍上下並不陌生,那可是名震大漠的驍將!
   
    “勝之,不得無禮。”呂台皺了皺眉,輕輕喝阻了周冠夫。
   
    周冠夫這才悶哼一聲,將水壺重重地頓在了韓王韓信面前案上。
   
    喝退了周冠夫,呂台又問韓王韓信道:“敢問韓王,可知我國近況?”
   
    “回上將軍話,寡人真不知道。”韓王韓信雖然很想示好呂台,奈何他真不知道關中還有三川那邊的消息,這半個多月來,他的心思一直都放在如何抵禦匈奴入侵的事情上,對於楚漢之間的局勢已經不怎麼關注了。
   
    呂台默然無語,眉宇間卻籠上了濃濃的憂慮之色。
   
    沔水之戰過去已經一個多月了,也不知道大王是生是死?還有楚國大軍,是否已經攻入關中?但願亞相能夠力挽狂瀾、守住關中,若是關中已經失守,那他的這幾萬騎兵可就成了無家可歸的孤軍了。
   
      ##########
   
    深山老林中,一隊十餘人的漢軍披荊斬棘,正艱難前行。
   
    這一隊漢軍,赫然就是一個多月前竄入堯山的漢軍御林衛。
   
    只不過,他們身上的戰袍早已經被荊棘劃得破爛不堪,皮甲​​也是七零八落,而且一個個都蓬頭垢面、憔悴不堪,幾與野人無異。
   
    叔孫嬰一劍將攔在面前的一叢荊棘叢劈開,又砍下幾顆小樹、削去枝葉架在了兩塊濕滑的山石上,然後回頭叮囑身後抬著擔架的御林衛:“當心腳下,別滑倒!”
   
    兩名御林衛不敢怠慢,抬著擔架小心翼翼地下了半人多身的大石台,陳平藉著拐棍也慢慢滑下石台,然後湊到擔架前關切地問道:“大王,大王?”
   
    躺在擔架上的劉邦微微睜眼,又吃力地舉起右手招了招。
   
    自沔水戰敗,劉邦一路逃亡一路擔驚受怕,進山之後又是餐風露宿,畢竟是年逾古稀的老人家了,進山之後沒幾天劉邦便病倒了,陳平雖精通醫術,山中也是遍地草藥,奈何劉邦年事已高、體質日衰,這病情便一日日地加重了。
   
    望著擔架上已經連眼皮都快睜不開的劉邦,陳平眉宇間不禁籠上了濃濃的憂慮之色,大王的病情是一日重似一日了,可是,抬眼望去,前方卻還是山重山、峰疊峰,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夠走出去?難道大王真要崩於山中?
   
    看看天色將晚,叔孫嬰找了處空地,準備宿營。
   
    就在叔孫嬰放下背囊準備去找水時,眼角余光卻忽然發現了什麼東西,叔孫嬰起先沒怎麼在意,可是很快,他便猛然回頭,死死地盯住了前方不遠處的那道山梁,叔孫嬰的異常舉動馬上吸引了十幾個御林衛的注意,紛紛跟著轉頭往前方看去。
   
    下一個霎那,十幾個御林衛便同時站起身來,面露狂喜之色。
   
    “炊煙!”叔孫嬰手指前方,終於驚喜莫名地大叫起來,“是炊煙!”
   
    “嗯?!”正在給劉邦搭脈的陳平霍然回頭,順著叔孫嬰手指的方向望去,果然看到有一道淡淡的炊煙正從山梁後面冉冉升起,儘管還隔著不短的距離,但陳平仍舊可以清楚地判斷出,那不是什麼山中霧靄,那就是炊煙!
   
    前面有人家!陳平霎時目露狂喜之色,終於走出堯山了!
   
    “大王!”巨大的幸福霎時間充滿了陳平的胸臆,然後轉頭扶著劉邦的擔架,喜極而泣道,“大王,前面有人家,我們走出來了,哈哈哈,我們終於走出來了,大王你有救了,你終於有救了,哈哈哈……”
   
    擔架上的劉邦卻毫無反應。
   
    “大王?大王!”陳平臉色大變,急湊到劉邦耳畔高喊道,“大王,這麼凶險的山路咱們都闖過來了,前面就是坦途了,你可要撐住,一定要撐住哪,大王!”
   
    在陳平的連聲疾呼下,劉邦緊閉的眼皮終於跳了兩下,早已經乾裂的嘴唇也輕輕地嚅動了起​​來,陳平心下便一沉,趕緊將耳朵湊到了劉邦的嘴邊,隱隱聽到劉邦在說:“快,快些召太子、蕭何還有白墨前來……”
   
      ##########
   
    次日傍晚,一騎快馬風捲殘雲般衝進了咸陽東門。
   
    馬背上的騎士風塵僕僕,而且神情猙獰,在他的背上斜挎著一個黃綾包裹,左右肩後還交叉插著兩枝猩紅色三角旗,上面各繡著一個“急”字。
   
    “閃開!”
   
    “快閃開!”
   
    “統統閃開!”
   
    “十萬火急,擋路者死!”
   
    雖身處鬧市,馬背上的騎士卻仍舊縱馬狂奔,一邊連連怒吼。
   
    一個推著車的老漢躲避不及,一下就被狂奔而過的馬匹撞翻在地,等到附近閒人上前扶起老漢時,那騎早已經沿著長街去得遠了,只有“得得得得”的馬蹄聲猶如疾風驟雨,仍在長街上空翻滾激盪,經久不歇。
   
      ##########
   
    自從未央宮落成,長樂宮便成了太子劉盈的東宮。
   
    劉盈病故後劉恆被冊立為太子,很快也搬進了長樂宮。
   
    劉邦親率大軍征討楚國,太子劉恆奉命監國,可謂戰戰兢兢、如履薄冰,除了每日在長樂宮召開的例行廷議,劉恆還會時不時的召集老國相蕭何以及亞相白墨進宮,尤其是沔水大敗的消息傳回後,蕭何、白墨進宮就更加的頻繁了。
   
    不管怎麼說,劉恆都還只有十八歲,而且在劉邦的心目當中,最理想的太子人選從來就是劉如意,因而對劉恆的培養並不上心,所以,劉恆根本就沒有一點坐朝臨政的經驗,現在驟然間面臨如此嚴峻複雜的局面,自然是方寸大亂。
   
    這會劉恆正召集蕭何、白墨議事,而且遲遲不肯放兩人回府。
   
    “太子殿下請放心,臣和老國相已經把一切都安排好了。”白墨只好一遍遍地勸慰年輕的太子,“酈商、梅鋗兩位將軍已經晝夜兼程趕往漢中、三川,這兩位乃是身經百戰的沙場宿將,漢中、三川有他們坐鎮,斷然不會有事。”
   
    頓了頓,白墨又道:“至於武關,要想從楚軍手中奪回只怕不易,不過臣和老國相早已經合計過了,只等月底便發動關中所有役夫在桃林以西、渭水以南修建一座新關,如此既便奪不回武關,楚軍也會被新建的關隘擋在關外。”
   
    “甚好。”劉恆連聲道,“築關之事萬萬不可拖延。”
   
    “太子盡可放心。”蕭何道,“老臣當親自過問此事。”
   
    “甚好。”劉恆忙跪坐起身,對著蕭何先是恭恭敬敬地一揖,接著說道,“有老國相親自操持此事,想來就不會有差錯……”
   
    話音未落,忽有侍者雙手高舉黃綾捲進了偏殿,一邊疾走一邊高喊道:“大王急詔,大王急詔,大王急詔……”
   
    “父王?!”劉恆霍然回頭,面露喜色。
   
    “大王終於有消息了麼?”蕭何、白墨也是心神微震。
   
    不稍時,侍者便棒著黃綾來到了階下,劉恆張開雙手從侍者手中接過黃綾打開,又從中取出了詔書,匆匆看完,劉恆的臉色頃刻間變得一片煞白!
   
    蕭何急從劉恆手中奪​​過詔書,未及看完便悲呼一聲“大王”昏厥當場。
   
    “老國相?!”劉恆、白墨大吃一驚,趕緊搶上前來將蕭何扶起,一邊又讓侍者急召大醫入殿給蕭何診治,趁這間隙,白墨撿起詔書匆匆看完,頃刻間也是臉色大變,漢王竟急詔太子、國相以及自己前往繩池,看來多半是大限將至了!
   
    不過片刻功夫,十幾個太醫便拎著藥箱匆匆進了偏殿。
   
    一番金針施穴,蕭何終於幽幽醒轉,不過眼神仍是黯淡無光,臉上的氣色也變得灰敗無比,分明就是棄世的光景了。
   
    白墨也是精通醫術之士,又如何看不出蕭何的光景?
   
    當下白墨將劉恆叫到殿外,嘆息道:“太子,趕緊隨臣動身前往繩池吧。”
   
    “可是……”劉恆回頭望著殿中,為難地道,“老國相病重,如何成行?”
   
    白墨黯然道:“老國相怕是去不成繩池了,我們需得趕緊出發,這就出發!”
   
    當下白墨急召侍者替劉恆更衣,又命御林衛準備兩匹快馬,然後跟劉恆跨上快馬,只帶著百餘騎御林衛,快馬加鞭、晝夜兼程直奔繩池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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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漢爭鼎第七卷楚始皇兵吞七國 第467章 託孤(下)

    陳平急得就像是熱鍋上的螞蟻,正在繩池縣衙外來回踱步,時不時的就會停下來眺望一下長街的​​西端,看到沒人前來便會懊惱地嘆息一聲,然後繼續背負雙手,在縣衙大門外繼續來回踱步,而且踱步的速度是越來越快了。
      
    在陳平身後不遠處,站著老將軍酈商。
      
    酈商是蕭何剛委任的三川郡守,正準備前往洛陽上任,結果卻意外地聽到大王正在繩池縣衙駐櫛,便趕緊前來拜謁,不過守門御林衛卻毫不猶豫地將酈商攔在了大門外,陳平也沒有放他進去的意思,這時候可不能讓酈商知道大王病危的消息。
      
    譴飛騎前去咸陽傳詔已經三天了,算算時間,應該快到了。
      
    陳平左等不見人,右等還不見人,正準備派御林衛去城外看看時,急促的馬蹄聲突然從西端長街上動地而來,陳平急定睛看時,只見百餘騎御林衛已經護著兩道身影向著縣衙這邊疾馳而來,當先那人可不就是太子劉恆?
      
    “太子?太子!”陳平趕緊迎了上來。
      
    劉恆翻身下馬,衝陳平匆匆一揖,轉身就奔進了縣衙。
      
    陳平和白墨見了禮,也跟著進了縣衙,酈商也要往大門裡面鑽時,裡面卻閃出了御林中郎將叔孫嬰,淡淡地道:“酈老將軍,三川郡守乃邊防要地,不可一日無主,你還是趕緊趕赴洛陽上任,就不要在這裡耽擱時辰了。”
      
    酈商有些訕訕地退下台階,滿心失望地上任去了。
      
    酈商為人忠厚倒也沒多想,只是覺得沒能拜竭大王有些遺憾罷了。
      
    不提酈商滿懷失望去洛陽上任,再說劉恆匆匆進了後衙,不需要指引,只是順著站樁的御林衛便找到了劉邦臥病的北上房,一進門,劉恆便看到了病榻上昏睡不醒的劉邦,望著神色灰敗的劉邦,劉恆不覺悲從中來,當即跪在榻前嚎啕大哭起來。
      
    白墨、陳平跟著進來,卻沒有勸阻,只是一左一右站到了劉恆身後。
      
    似是被劉恆的哭聲所驚醒,劉邦無比艱澀地睜開了眼睛,看到跪在榻前的劉恆,劉邦昏濁的眸子裡流露出了一絲難得的慈愛之色,劉恆便越發心慟如潮,哭得越發的悲傷,這也難怪,劉邦一直以來就對他極為冷漠,以前何曾像今天這樣的溫情脈脈過?
      
    “太子,莫要悲傷,人哪有不死的?”劉邦費力地伸出乾枯的手掌,輕輕地撫摸著劉恆風塵僕僕的臉龐,又道,“寡人今年七十有二,已經算是罕有的高壽了。”
      
    劉恆不說話,只是跪在劉邦病榻前放聲大哭,此時的劉恆已經被一種異樣的情緒完全籠罩,他只想將十八年來所受的委屈全都發洩出來。
      
    劉邦輕嘆一聲,他當然知道劉恆心下的委屈。
      
    劉邦再抬眼看,卻只看到陳平、白墨站在榻前,卻不見蕭何,便問道:“子硯,如何不見老國相?”
      
    白墨不敢欺瞞,當下拱手作揖、神情黯淡地道:“老國相聞聽大王病危,心中鬱結已然病倒,恐也不久於人世矣。”
      
    劉邦聞言一愣,遂即長嘆息道:“故人凋零矣。”
      
    白墨、陳平默然不語,現在可不是他們插話的時候。
      
    劉邦忽然掙扎著想要坐起來,白墨、陳平趕緊搶上前來,一左一右將劉邦扶了起來,劉邦原本灰敗無比的臉色卻忽然間湧起了一抹潮紅,渾濁的雙眸也忽然間變得明亮了起來,當下對著劉恆說道:“太子,你對著亞相還有軍師跪下。”
      
    劉恆不敢怠慢,當下膝行轉身,面向白墨、陳平而跪。
      
    劉邦喘了口氣,先對白墨說道:“子硯,寡人今廢國相、亞相之位,復置丞相,並以你以為大漢國之丞相,希望你能夠盡心竭力、輔佐新君。”
      
    白墨深深一揖,語含哽咽地道:“士為知己者死,臣……敢不效死以報。”
      
    劉邦欣然頷首,又叮囑劉恆道:“太子,丞相乃國士,汝當以父禮事之。”
      
    劉恆沒有一絲猶豫,當即對著白墨叩了個響頭,誠誠懇懇地道:“相父。”
   
    “不敢,斷然不敢。”白墨聞言大為惶恐,趕緊伸手將劉恆給扶了起來。
      
    劉邦又向陳平道:“陳平,寡人欲立太師,以為勳戚之首,此非你莫屬,今子房已歿,軍中唯賴你運籌帷幄,當與丞相一道,盡心竭力,共同輔佐新君。”
      
    陳平心下雖然有些不忿白墨竟然後來者居上竊據丞相高位,但不管怎麼說,他現在都是託孤大臣,當下深深作揖道:“臣……謹遵上諭。”
      
    劉邦含笑點頭,遂即頹然躺回榻上,就此氣絕身亡。
      
    劉恆頓時間搶上前來死死抱住劉邦屍身,放聲慟哭:“父王,父王何其忍心,竟棄兒臣而去,父王……”
      
    白墨喟然嘆息,劉恆慟哭先王,這是父子人倫,他也不好阻止,不過如今先王崩卒,新君方立,大漢國更是內憂外患,他這個新鮮出爐的丞相卻是不敢有一絲的疏忽,當下將同樣新鮮出爐的太師陳平請到外面密議起來。
      
    每逢新老國君交替,總是伴隨血雨腥風!
      
    漢國恐怕也不例外,現在同樣是內憂外患,凶險萬分。
      
    在外患方面,有楚國、韓國外加匈奴,仰仗陳平的瘟疫毒計,總算暫時阻住了楚軍的大舉進攻,但隨著天氣轉涼,瘟疫必將消退,屆時楚軍既便元氣大傷、無力進犯關中,但對漢中尤其是三川郡的威脅卻絕不容忽視。
      
    韓國是疥癬小疾,倒是不必擔心。
      
    至於匈奴,同樣是心腹大患,不過匈奴剛剛大肆洗劫了燕、趙、韓地,根據各地細作提供的消息,匈奴從燕、趙、韓地至少擄掠了三十萬婦孺以及工匠,這一來,至少今年匈奴是不太可能再大舉南下“打草穀”了。
      
    所以說,最大的外患還是楚國。
      
    至於內憂,那就複雜了,鎮守九原、坐擁十萬雄兵的盧綰是一大隱憂。
      
    先王在時,自然是沒什麼問題,可先王一旦崩卒,盧綰是否會生出異心可就難講了!還有上將軍呂台,呂台不知關中消息,白墨對於呂台的行蹤卻是一清二楚,如今呂台擁兵五萬正在韓地休整,如果讓他知道先王崩卒的消息,他又會不會生出異心呢?
      
    其實,盧綰、呂台還不是最大的內憂,最大的內憂恰恰是他白墨本人!
      
    他白墨雖是鬼谷傳人,十年變革所取得的成績也是舉國公認的,但是,他白墨畢竟資歷淺薄,先王在時,諸多勳戚老將還不敢說什麼,一旦先王崩卒,這些宿老重臣還會服他嗎?今後,大漢國的軍令、政令還能暢通無阻嗎?
      
    想到這裡,白墨忍不住掠了身邊的陳平一眼,別人暫且不說,只是陳太師,只怕心裡就十分的不忿吧?
      
    這可真是千頭萬緒,睿智如白墨,也不知道該從何入手,不過有一點他是很清楚的,那就是秘不發喪,大王崩卒的消息絕對不能夠洩露出去,至少在盧綰、呂台回到咸陽之前,是斷然不​​能夠提前洩露的,否則,大漢亡無日矣。
      
    當下白墨詢問陳平:“太師,是否暫不發喪?”
      
    陳平默默頷首,他心裡對白墨竊據丞相高位的確有些不忿,但他同樣清楚,先王遺詔委任白墨為丞相不是沒有原因的,他陳平的智計絕不在張良之下,但說到治理國家,那就拍馬也追不上白墨一二了,所以說,丞相之位的確是非白墨莫屬。
      
    而且陳平同樣很清楚,先王崩卒的消息一旦洩露,盧綰、呂台肯定會起異心,呂台未必會舉旗造反,但擁兵自重、禍國專權卻是相當有可能,至於盧綰,肯定會毫不猶豫地舉兵南下、弒君篡位,對於盧綰,陳平自信絕對不會看走眼。
      
    白墨又道:“三川郡守酈商、漢中郡守梅鋗皆忠義之士,諒也不會亂來,且兩人與楚有夙仇,也斷然不會背漢而投楚,不過上將軍呂台、上郡郡守呂釋之、北地郡守呂產在聞聽先先王崩卒的消息後會有何反應,就孰難預料了。”
      
    長樂宮刺殺案之後,呂氏勢力遭到極大削弱,不過由於呂澤御前救駕有功,還是給呂氏留下了相當程度的勢力,先王在時,這點勢力當然不算什麼,上將軍呂台也絕對翻不起什麼浪來,可一旦先王崩卒,那就另當別論了。
      
    頓了頓,白墨又道:“更可慮者還是九原郡守盧綰。”
      
    盧綰在大漢諸多宿老重臣中絕對是個超然的存在,憑藉跟劉邦的非同一般的關係,常在關中作威作福,劉邦雖然看不慣卻也沒有過多為難他,只是將他打發到九原去當郡守,原本算是個好安排,可現在卻成了尾大不掉之勢。
      
    尤其是蕭何不久前又將酈商、梅鋗從九原調離,就更讓盧綰沒了節制。
      
    沉吟片刻,陳平說道:“上將軍那邊不太好辦,盧綰那邊,倒是可以仿照先王口吻,寫一封密信,將他誑回咸陽。”
      
    白墨道:“如此,上將軍這邊由我負責,盧綰那邊就拜託太師了。”
      
    陳平道:“丞相盡可放心,區區一個盧綰,本太師還沒放在眼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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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漢爭鼎第七卷楚始皇兵吞七國 第468章 落井下石

    時間不知不覺已經進入了公元前185年的九月份,隨著天氣逐漸轉涼,肆虐了大半個夏季的瘟疫終於有了收斂的趨勢。

    不過,為了這場瘟疫,楚國已經付出了極其慘重的代價,別的不說,光是徵發各郡醫者以及大規模收購草藥的用度就是一筆巨大的開支,如果不是因為紅頂商人比較好控制,任由藥商坐地起價的話,楚國付出的代價恐怕還要大。

    除了錢糧方面的巨大消耗,更慘的人員方面的損失。

    不得不說,項莊的危急處理措施還是相當得力的,由於沔水、白水、江水的阻隔以及水軍的嚴密封鎖,這場瘟疫最終被控制在了南陽、南郡兩個郡之間,但既便只波及兩郡,也足夠給楚國造成慘重的人員損失了。

    現在瘟疫還沒有完全消褪,人員傷亡也暫時無法統計,但是項莊估計,至少會有二十萬百姓死於瘟疫,這還只是百姓,除了百姓,歿於瘟疫的楚軍將士已經超過了六萬人,項莊必須得承認,在醫學落後的古代,流感的確是個不折不扣的超級殺手!

    楚漢沔水大戰,楚軍從頭到尾的陣亡將士數量也不過五萬多人,可只是一場瘟疫,就讓楚軍損失了六萬多將士,這讓項莊每每思及便心頭滴血,因為死於瘟疫的這六萬人可都是年輕體壯的壯丁哪,楚國的人口基數還沒有雄厚到能讓項莊完全無視六萬壯丁的地步!

    而且,瘟疫最大的麻煩不在於瘟疫本身,而是瘟疫過後的善後工作,譬如說死於瘟疫的楚軍將士的定性問題,撫卹事宜,還有南郡、南陽兩郡的災後重建問題,還有對兩郡水源進行大規模消毒的事宜,等等等等,紛繁複雜,無一不是極耗費心力之事。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令尹項他不辭凶險、已經趕到南陽大營,所有與軍務無關的事務已經全部交由項他來處理,項莊除了總攬全局,已經不必事必親躬了。

    這會,項莊正在文武重臣的簇擁下巡視一處水源,那是十幾口深井。

    瘟疫雖說有所收斂,但這並不意味著就可以掉以輕心了,事實上,被​​隔離診治的楚軍將士仍然還多達十幾萬人,要想完全治癒或者等待這些將士自癒,還​​需要一段不短的時間,那麼在這段時間,保持水源的清潔就至關重要。

    水源若是污染,那一切就都前功盡棄了。

    項莊邊走邊吩咐負責水源警戒的子都道:“子都將軍,有道行百半九十,雖說疫情有所緩和,但你們絕不可掉以輕心哪?”

    子都忙道:“大王放心,臣理會得。”

    話音方落,烏木崖大統領屈不才忽然匆匆來到了項莊身邊,又從腰帶之中摸出一小卷密信遞給項莊道:“大王,這是咸陽發來的飛鴿傳書!”咸陽的飛鴿傳書當然不可能直接發到南陽大營,是經過秭陵、江陵轉發的。

    項莊展開密信匆匆看完,頓時臉色微沉。

    密信中只提及了一事,潛伏咸陽的烏木死士無意中窺見漢太子劉恆、亞相白墨連夜出奔咸陽,奔著洛陽方向去了。

    遂即項莊又將密信遞給項他、項佗、畢書、百里賢等文武重臣逐一傳閱。

    待大臣們傳閱完畢,項莊率先問百里賢道:“子良,這事……你怎麼看?”

    百里賢搖了搖手中羽扇,沉吟著說道:“劉邦領兵在外,按例會留下太子監國,而今漢太子劉恆卻與白墨連夜出奔洛陽,由此可見洛陽方向發生了足以動搖國本的大事。”

    “足以動搖國本的大事?”武涉微微蹙眉,下意識地問道,“會是什麼大事呢?”

    “無非兩種可能。”百里賢揚起左手又伸出食中二指,說道,“其一,敵國大軍兵臨洛陽城下,然而我大楚根本沒有大舉進攻洛陽,齊、韓、趙國正遭受匈奴襲擾,同樣不可能威脅洛陽,所以這種可能性已經可以排除。”

    武涉又道:“卻不知道第二種可能又是什麼?”

    項莊目光一凝,沉聲道:“莫非劉邦已經走出堯山了?這老兒的命還真是硬呢。”

    “沒錯,第二種可能正是劉邦相召!”百里賢微微一笑,又道,“只不過,能讓劉恆、白墨連夜出奔,可見劉邦的境況非常不妙,若是臣沒有料錯的話,十有八九是崩卒在即了,所以才會急詔太子、亞相前往洛陽託付後事。”

    “託孤麼?”項莊眸子裡霎時浮起一絲寒芒。

    百里賢眸子裡同樣有寒光一閃而過,沉聲道:“大王,這或者是一個不戰而屈人之兵的好機會!”

    “你是說……落井下石麼?”說著,項莊拿起一塊生石灰扔進了一口井裡。

    “對,落井下石!”百里賢以手中羽扇指了指深井,說道,“如今之漢國,就好比落井之人,只要再往井裡扔幾塊石頭,就能兵不血刃將其活埋!”說此一頓,百里賢又道,“臣以為此時派人在關中散佈謠言可收奇效。”

    “此計甚妙!”畢書忍不住擊節讚道,“我師兄能被漢王召往洛陽託孤,足見劉邦將要委以重任,然而,他雖能力過人,卻畢竟資歷淺薄,如若漢王真的崩卒在即,其帳下那批宿老重臣未必心服,稍有風吹草動,關中必將大亂。”

    “善!”項莊狠狠擊節,吩咐屈不才道,“老屈,此事由你安排!”

    “喏!”屈不才轟然應喏,轉身匆匆去了,大約半刻鐘後,一隻信鴿便從楚軍大營撲翅翅飛上夜空,直奔江陵而去,這卻是屈不才發往咸陽烏木崖分部的密信,只是楚軍大營的信鴿無法直飛咸陽,所以只能藉助江陵中轉。

    ##########

    再說劉恆、白墨、陳平扶了劉邦靈柩車駕返回關中,卻秘不發喪。

    兩天之後,御林軍剛剛經過正在修建的新關(後世之潼關),一個石破天驚的消息突然傳入御林軍中。

    “你說什麼?!”陳平難以置信地瞪著叔孫嬰,沉聲道,“大王崩卒的消息已經傳遍整個關中了?”

    居於首席的劉恆也是兩眼圓睜,滿臉的難以置信,居於劉恆右下首的白墨濃眉深蹙,陷入了沉思。

    叔孫嬰不敢隱瞞,如實稟報導:“太子,末將句句屬實,絕無欺瞞!”

    “這怎麼可能?!”陳平兩手一攤,不可思議地道,“先王崩卒之事,除了大王、丞相、本太師以及叔孫將軍你,就只有那十幾個御林衛知道了,而且事情才剛剛發生三天,怎麼可能就傳遍整個關中了呢?這不符合邏輯呀?”

    “哎呀失策!”白墨卻忽然一拍額頭,說道,“竟然疏忽了無孔不入的烏木崖了!”

    “烏木崖?!”陳平聞弦歌而知雅意,說道,“丞相是說,大王崩卒的消息是烏木崖的人散佈出去的?”由烏木崖的人散佈謠言,倒也解釋得通。

    可是再轉念一想,陳平便再次臉色大變,烏木崖散佈的雖是謠言,卻偏偏是事實,如此一來,他們可就極其被動了,別的不說,接到書信後正啟程返回咸陽的盧綰會怎麼辦?只怕這傢伙掉頭就回九原去了罷?還有呂台,又會有什麼樣的反應?

    “此事非同小可。”陳平定了定神,對白墨說道,“丞相,咱們恐怕不能夠再按原定計劃行事了,至少針對盧綰還有上將軍的安排得提前了。”

    白墨點了點頭,當機立斷道:“這樣,咸陽這邊就交給太師你了,本相這便動身晝夜兼程趕赴晉陽!”說此一頓,白墨又轉頭吩咐叔孫嬰道,“叔孫將軍,你率五十騎晝夜兼程奔赴上郡,務必封鎖榆林口,不令謠言漫出內長城!”

    “喏!”叔孫嬰轟然應喏,率先領命去了。

    目送叔孫嬰的身影遠去,陳平不無擔憂地道:“丞相,此事你有把握嗎?”

    “此事誰敢說有十足把握?”白墨苦笑搖頭,遂即又振作精神道,“不過事到如今,也只能將希望寄託于冠軍侯身上了,我們已經別無選擇了,不是嗎? ”

    陳平報以苦笑,事到如今,除了信任周冠夫似乎真的別無他策了。

    當下白墨又轉身衝劉恆深深一揖,說道:“大王,臣這便出發了。”

    “相父定要小心行事。”劉恆免不了叮囑幾句,白墨再揖,轉身去了。

    直到這一刻,劉恆都還不知道白墨、陳平的全盤打算,白墨現在已經出發去了晉陽,然而看陳平的樣子,似乎也沒有將全盤計劃告訴劉恆的意思,劉恆雖然心中鬱悶,卻竟然忍住了沒有發問,只擺出一副任由丞相、太師全盤操持的樣子。

    陳平在行轅中沉吟了片刻,忽然召來一名御林衛,吩咐道:“你帶上百騎御林衛先行一步,務必在沿途各縣鄉亭找到一名跟先王體貌相似之人,事若不遂,唯你是問!”

    “喏!”御林衛答應一聲,領命去了。

    陳平這才轉身向著劉恆淺淺一揖,稟道:“大王,老臣意欲重建黑冰台。”

    “黑冰台?”劉恆心下咯頓了一聲,這不是故秦的特務機構麼?不過僅僅只是一怔之後,劉恆便爽快地答應了下來,“太師若是認為必要,盡快去辦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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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漢爭鼎第七卷楚始皇兵吞七國 第469章 刎頸之交

    周冠夫正一個人在大帳裡喝悶酒。

    不知道是出於什麼樣的考慮,呂台最終還是決定在榆次暫駐,韓王韓信也沒有趕人的意思,而且還主動提出要供應糧草。

    周冠夫喜武厭文,做事喜歡直來直往,一向就不怎麼動腦子,不過現在,他卻必須強迫自己多思多想了,呂台為什麼不肯回關中?他心裡究竟是怎麼想的?既便關中情形不明,可哪有這樣不明不白留在韓國的道理?

    還有韓王韓信,又是送糧又讓出榆次城,動機怕是不那麼簡單,既便周冠夫腦水不夠猜不透太深的彎彎繞,卻也看得出來韓王韓信在毫無遮掩地示好呂台,那麼,這究竟是出於對大漢國的善意呢,還是想招攬呂台?

    不過,周冠夫實在不適合勾心鬥角,他整宿整宿的想,卻全然想不出一個子丑寅卯,所以,他只能藉酒澆愁,然後被動地等待。

    大帳另一角,周亞夫正安靜地翻閱孫子兵法。

    虎牢關一戰,對周亞夫的觸動相當之大,從那之後,他便一反此前喜武厭文的風格,轉而開始瘋狂地痴迷起兵法來了,漢軍一路北竄,一路流亡,這小子卻還有閒情逸志到處搜羅兵書戰策,然後一時空閒就讀,一就空閒就讀。

    “老二,別看那破兵書了,過來陪大哥說說話。”周冠夫心裡苦悶,想找個人聊聊。

    周亞夫卻對周冠夫的話充耳不聞,依然沉浸在兵書帶給他的那種神奇氛圍當中,看到兄弟不理會自己,周冠夫便有些著惱,而且也有些醉了,當下上前劈手奪下了周亞夫手中的孫子兵法,火道:“我都快憋死了,你還有心理看兵書?”

    周亞夫攤了攤手,苦笑道:“大哥你既然憋得難受,那就找上將軍好好談談吧,你們不是莫逆之交麼,有什麼話不能敞開了說?”

    “你以為我沒找他?”周冠夫火道,“可他什麼都不說。”

    周亞夫沉吟了片刻,忽然說道:“其實,對於上將軍的心思小弟倒是略知一二。”

    “哦?”周冠夫聞言頓時兩眼一亮,急道,“老二你快說說,他到底怎麼想的?”

    “倆字,糾結。”周亞夫道,“上將軍此時的心情大抵很糾結,一方面,他的父親還有他的姑母皆因大王而死,呂氏的一大批舊屬也是大王所殺,要說他心裡對大王毫無怨恨那肯定是假的,可另一方面,他也不想當篡逆之臣。”

    “你這到底啥意思啊?”周冠夫有些聽不太懂。

    周亞夫沒好氣道:“這麼說吧,上將軍他在等。”

    “等?等啥?有啥好等的?”周冠夫撓了撓頭,還是不解。

    “等大王的消息。”周冠夫壓低聲音,肅然道,“如果大王安然逃回關中,上將軍很快就會領兵回咸陽了,可如果大王……遭了不測,那麼上將軍會做出什麼樣的決定,就是連小弟也說不好了,還有大哥你,也真得好好想想了。”

    “我?”周冠夫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問道,“想什麼?”

    周亞夫道:“假如先王遭了不測,假如上將軍意欲挾兵自重,效仿趙高、李斯之流,操持權柄,你又該如何自處?”

    “不會吧?”周冠夫沉聲道,“這怎麼會?”

    周亞夫撿起地上的孫子兵法,說道:“兵法云,兵無常勢,水無常形,這人心,隨著時勢地位的變化,也是不斷變化的。”

    說罷,周亞夫很認真地問道:“大哥,假如上將軍真有了不臣之心,你會怎麼做?”

    “我會殺了他!”周冠夫一仰脖子,將酒觴裡的烈酒一飲而盡,然後惡狠狠地說道,“然後自刎!”

    話音方落,忽有親兵進來稟道:“將軍,有故人來訪。”

    “故人?”周冠夫蹙眉不悅道,“這裡哪有本將軍的故人,不見!”

    “怎麼,驃騎將軍竟然連在下都不願意見麼?”話沒說完,帳簾便被人掀起,遂即一道頎長的身影彎腰鑽了進來。

    ##########

    呂氏家族這一代的四兄弟關係一向很好,因此呂台雖然貴為上將軍,可呂則、呂祿兩兄弟在他面前也不怎麼拘束。

    呂則就著一大罐豬肉,一邊大快朵頤一邊對呂台說道:“大哥,要我說也別回什麼關中了,回去給劉家當家奴有什麼好?還不如發兵奪了太原郡,大哥你當個晉王得了!就憑我們現在的實力,韓王韓信能奈我何?”

    呂台蹙了蹙眉,沒好氣道:“吃你的肉罷。”

    呂台當然不會把呂則的話放在心上,在絕大多數呂氏子弟的心目當中,其實早已經不再把劉氏視為自己的主家了,呂則說出這般大逆不道的話也完全在情理之中,不過呂台作為呂氏的家主,卻必須考慮得更多。

    而且,呂台還曾當著先父呂澤的面立過毒誓——永不叛漢!

    兩兄弟相對無語時,帳外忽然響起了急促的腳步聲,遂即帳簾被人掀開,呂祿已經帶著一個滿臉風塵的家將走了​​進來:“大哥,家裡來消息了!”

    看到滿臉風塵的呂氏家將,呂台頓時霍地跪坐起身。

    家將衝呂台深深一揖,道:“家主,國中出大事了!”

    “不急,先喝口水,慢慢說!”呂台示意呂則將案上水罐端給家將。

    家將一仰脖子將瓦罐裡的水喝了個精光,然後抹了抹下巴愜意地道:“家主,漢王已崩,消息都已經傳遍整個關中了!”

    “嗯?!”呂台神情微動。

    呂則呃了一聲,一塊肥肉卡在喉嚨​​裡險些把他給噎死。

    呂祿聞言卻是大喜過望,對呂台說道:“大哥,回咸陽吧!”

    沔水之戰,太尉周勃、軍師張良、老將灌嬰、王吸等紛紛殞落,現在大王也已崩卒,放眼整個大漢國,還有誰夠資格跟呂氏抗衡?此時,呂台如果率領五萬騎軍殺回關中,無論是擁立太子劉恆,還是另立新君,只在翻手之間哪!

    “不急。”呂台卻擺了擺手,說道,“先等等。​​”

    “等?!”呂祿愕然道,“大哥,還等什麼等?”

    “還有個不確定因素。”呂台沉吟道,“必須先消除。”

    “不確定因素?”呂祿聞言先是一愣,遂即一道虎狼般的身影便猛然躍入了他的腦海之中,冠軍侯? !

    冠軍侯頂替呂台擔任驃騎將軍雖然時日不久,但是憑藉過人的武藝以及赫赫戰功,在軍中的聲望隱隱已經超過了上將軍呂台,假如冠軍侯出來與呂氏做對,只需要登高一呼,駐紮在榆次的三萬漢軍騎兵至少有一半會跟著他走。

    “大哥,不如將他誑來營中。”呂祿神情猙獰,做了個斬首的手勢。

    呂台蹙眉不語,一方面他很清楚,周冠夫是呂氏大權獨攬的最大障礙,可另一方面,他與周冠夫交稱莫逆,讓他猛然對周冠夫下手,委實於心不忍。

    那邊呂則終於嚥下了卡在喉嚨裡的肥肉,道:“大哥,當斷不斷,反受其亂哪!”

    “行了,都別說了。”呂台不耐煩地揮了揮手,沒好氣道,“你們讓我想想。”

    話音方落,忽有親兵入內稟報道:“上將軍,冠軍侯來訪。”

    “正說他呢,他倒自己送上門來了!”呂祿獰聲道,“小弟這便去準備刀斧手,大哥若要用時,只需摔杯為號!”

    說罷,呂祿​​轉身便走,呂則也跟著出帳去了,呂台伸手想要製止,可話到嘴邊卻又被他咽回了肚子裡。

    不稍時,周冠夫便龍行虎步進了大帳。

    讓呂台感到意外的是,周冠夫身後竟然還跟著一人,而且頭上蒙著斗篷,看不清他的長相,守在帳外的親兵試圖阻攔,周冠夫僅只是兩眼一瞪,兩名親兵便噤若寒蟬,然後兩股戰戰退了回去。

    見了禮,呂台指著斗篷人,問周冠夫道:“勝之,這位是……”

    “上將軍,別來無恙乎?”話音未落,斗篷人卻忽然自己掀開了斗篷。

    “亞,亞相?!”呂台見是白墨,頓時大吃一驚,右手本能地便抓起了案上的酒觴,算算時間,呂則、呂祿應該已經準備好了刀斧手罷,他只需將酒觴擲於地上,呂則、呂祿便會帶著刀斧手蜂擁而入。

    只是,刀斧手殺得了冠軍侯麼?

    也許,不等刀斧手進帳,他就已經死在冠軍侯劍下了罷?

    周冠夫盯著呂台手中的酒觴,面無表情,左手卻悄然握緊了劍把。

    呂台頓時陷入了劇烈的掙扎,摔?還是不摔?若摔,他跟周冠夫的三十多年交情只怕就到頭了,可是如若不摔,呂氏就將失去獨攬權柄的天賜良機!足足掙扎了好半晌,呂台終究沒有將酒觴摔於地下,而是放回了案上。

    白墨也舒了口氣,從懷裡取出詔書,朗聲道:“先王遺詔,上將軍跪迎!”

    呂台默默地跪了下來,雖然他早知漢王已經崩卒,可心裡總有幾分懷疑,現在得到白墨的親口證實,才知漢王崩卒​​是確鑿無疑了,心裡便不免湧起一絲異樣的情緒,不管怎麼說,父親臨死前,他可是曾經跪在漢王面前立過“永不叛漢”的誓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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