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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阿良車輪餅

[科幻靈異] [甄栗子] 快穿之收視女王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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拈花惹草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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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4-3 09:24:30 |顯示全部樓層
第二十章 初賽:誰說這球是你的(十三)

  幼兒園的下課鈴聲打破了僵局。廣播裡親切溫柔的女聲,和眼前劍拔弩張的氣氛形成鮮明的對比,讓人覺得分外可笑。

  宋丞猛地抬眼,「你在說笑?」

  艾貝給他的回答,就是從口袋裡拎出手機,撥了季延崢的號碼。「你可以親自問他。」

  電話那一頭的動作很快,沒等宋丞拒絕,就已經接通了。季延崢的聲音有些疲累,不過語氣比平時商談公事要柔和得多:「怎麼了?」

  「……」

  「出了什麼事?」

  見宋丞閉口不語,艾貝道:「有人想和你確認,是不是真的要跟我結婚了。」

  「誰,你的父母,還是朋友?」他大概以為有人為難她,加重了語氣,「我確認。我要和你結婚,不是兒戲。我接受了一家雜誌採訪,過幾天他們就能看見了。」

  她語聲溫柔:「你工作這麼忙,還要抽空接受採訪?」

  「嗯,這點時間我還抽得出來。你不用管,乖乖等著當新娘就好。」

  兩人又說了兩句話,宋丞的臉色已經難看至極,旁邊的樊少陽輕嗤了一聲。

  「誰的聲音?」

  艾貝側頭看向樊少陽,道:「一個路過的人,不認識。」而後和對方說了再見,掛掉了電話。

  「現在說清楚了。」

  「說清楚?」宋丞近乎低吼,「你答應了他的求婚,為什麼還來找我參加這個見鬼的親子運動會!」他在「親子」兩個字上咬得格外的重,幾乎要將牙咬碎。

  她頓了下,道:「你知道的,他沒有時間。」

  「媽的!」宋丞氣得想殺了眼前這個女人,「楚甜,你他媽有心嗎?」

  「你情我願,逢場作戲,你玩得少嗎?」她的表情仿若無辜,「一開始是錢色交易,後來我也沒有再收過你的錢。」

  錢色交易兩個字像是把他釘在原地,原來她一直是這樣看待他們之間的關係?

  那他為她的話而動容的樣子,該有多可笑。

  「我該去接狄恩了。樊總呢,還有什麼想問的?」

  樊少陽望著她半晌,「沒了。」

  艾貝笑了下,像是滿意他乾淨俐落不黏人——這是一貫他對待情人的態度——而後她就走了,走得乾乾脆脆。

  *

  季延崢將婚禮的消息公開以後,在上流社會引起了廣泛關注,沒人能理解他和高家取消婚約之後立刻娶了一個小商人的女兒的舉動,反倒是季家的父母,因為狄恩的關係,勉強默認了他的舉動。

  至於狄恩的DNA鑑定報告,季延崢告知他們已經確認過了,季家父母自然不可能懷疑兒子會撒謊。

  所以,灰姑娘鬥贏了公主,就此嫁入豪門,成為人生贏家?

  半個城的人都在觀望看戲。

  直播間的觀眾對此也有疑問,只不過他們疑問的人是季延崢。

  [ 主播真的要嫁給季延崢? ]

  [ 怪不得主播不肯讓季總知道狄恩的血脈,還要把女配拉上賊船一起背書,就是為了嫁到季家吧?這樣的話,我斗膽猜測,狄恩不是季總的! ]

  [ 前面的姐妹好執著,我早就放棄猜狄恩的爸爸了,無腦下注「從垃圾桶裡撿來的」。 ]

  [ 這和原著的劇情線吻合,該不會,主播想嫁給渣總裁之後,繼續給他戴綠帽,達到虐渣目的吧!? ]

  [ 啊啊啊我快好奇死了,主播能回答嗎,球球你回答! ]

  艾貝自然不會回答,適當的溝通可以,涉及劇透的內容,任是哪個主播都不會說。她也不喜歡人家熟知她的行動軌跡。

  她只道:「這次的直播很快就要結束了,喜歡我的觀眾可以關注這個直播間。」

  [ 等等,這種飛機已經安全降落的語氣是怎麼回事,主播已經確認自己能參加下一輪了嗎? ]

  [ 我害怕了,主播不會爛尾吧!看了下排名現在確實是第三,主播不要躺時長啊! ]

  這個人的話引起了一干人等的注意,穿越直播不是沒有出過這樣的事,很多業務能力普通,拿基本保底工資的主播,都是憑直播時長結算工資,久而久之,就出現了「躺時長」的現象。一開始將觀眾吸引進來,慢慢地減少劇情改編的動作,或者乾脆直接順應原來的劇情,幾乎什麼都不做,乾拿錢。

  這是屬於直播界的爛尾方式。

  這樣的主播自然會被人痛罵,甚至有個專門的外號叫「躺屍主播」,但人家本就不靠他們吃飯,越罵流量越多,反而好向公司交差。

  艾貝現在順應劇情嫁給季延崢的舉動,就有點像那些「躺屍主播」。

  雖然現在是在比賽,可是她的第三名在「掉馬甲修羅場」劇情展開後就徹底穩住了,緊咬前兩名,這三人形成的第一梯隊和後面的數據拉開很大的差距,側面證明了女性觀眾的戰鬥力。

  她前面的內容不僅精彩,還埋下了伏筆,要是覺得比賽成績穩了,突然「躺屍」,難以想像這些觀眾會怎麼暴動。

  而此時的艾貝,已經開啟了免打擾模式,將彈幕關閉了。

  雖然季延崢說她只要當新娘就好,但季總裁的商業帝國龐大,一刻都不得閒,很多婚禮的事宜都是按程度交給宋丞和助理去辦的。

  新娘要參與的地方不少,艾貝本人對婚禮的流程又有些好奇,還是主動參與了很多環節。

  比如書寫請柬。

  自己手寫的請柬更顯誠心和重視,新郎沒時間,新娘就自己上了。

  因此樊少陽來找她的時候,她正埋頭案前苦寫,周圍是堆成山的大紅灑金請柬。之前季延崢的助理剛走,門沒關實,他一推就推了進來。

  她和狄恩住的地方環境還不錯,麻雀雖小五臟俱全,只不過看家裡裝飾空空的模樣,大概是快搬家了。

  也是,她要嫁進季家了。

  他屈指敲了兩下門,引起了裡面的人的注意。

  楚甜有輕微近視,所以艾貝是戴著眼鏡在寫,見人進來,還輕推了一下圓眼鏡,茫然地抬頭。

  她戴眼鏡的模樣有點懵懵的,柔化了她在外面令人難以捉摸的樣子。

  看見是他,她的目光閃了閃。

  「你怎麼來了?」

  他笑:「我不能來?還是,季總未來的新娘,準備結婚以後就和我斷絕來往了?」兩個反問說得意味深長。

  看他這副樣子,艾貝想起了宋丞。

  宋丞現在對著她徹底冷了臉,遇到不得不來找她商量的事情時,總是諷刺地叫她季夫人。她其實沒有想在那個節點上打擊他,畢竟說好了第二個是樊少陽,她又不喜歡食言。只不過她不是真正的編劇,總有些劇情會超出她的預料。

  為此,艾貝還有些苦惱,真正輪到宋丞的時候該怎麼辦。

  比起直來直去,情感外露的宋丞,樊少陽顯然更懂得男女之間關係的推拉,也更難纏。

  「楚甜。」他喊出這個名字的表情有些玩味,「沒有人能在戲耍我之後,安然抽身離開。」

  如果說之前想娶她結合了家世和孩子的因素,那麼,在摔了這麼大一個跟頭之後,他反而對眼前的女人升起了征服欲。

  艾貝摘掉了眼鏡,「那樊總想對我做什麼?」

  「我想幫你。」

  「幫我?」

  「楚甜,楚氏夫婦為了挽救岌岌可危的楚家企業,將18歲的你當成禮物送給了季延崢。你跟在季延崢身邊一年,隨後消失,先後與我和宋丞接觸,再次消失出國。五年後回國,帶著一個來歷不明的小男孩,玩轉在三個男人中間。」他將她的經歷一一挑開,「你究竟想做什麼?」

  「或者,你要不要先告訴我,狄恩究竟是誰的孩子?」到了這個時候,他當然不會自信地以為狄恩一定是他的孩子,但也不排除是。

  短暫的沉默之後,她終於開口:「這麼大的秘密,不到關鍵時刻,我是不會說的。」

  這也算是她第一次明白地和交底,而不是用那些曖昧不明的語言,讓他們不斷地誤會。

  已經足夠了。

  她坦誠了自己確實有別的目的。

  樊少陽在短暫地滿意之後,突然覺得有些可笑,到了這個地步,他居然覺得她對他坦誠,就已經是對他特殊的認可,比對另外兩個被瞞在鼓裡的男人好上很多。

  他什麼時候在女人面前這麼弱勢卑微過?

  他壓下浮躁的情緒,將視線落在她面前的請柬上,「季延崢不是說讓你乖乖當新娘就好?這是讓你當勞工還是當新娘?堂堂季總,居然也會出爾反爾 。」

  比起親力親為的工作狂季延崢,樊少陽喜歡權力下放,玩制衡之術,時間空餘得多。

  「是我要來寫的,他是說過可以用電子打印。」

  樊總恍若未聞。

  他將煙叼進了嘴巴裡,卻不點上,反而解開袖口笑道:「有些事新郎不肯做,總要有人做吧。」

  *

  季家的婚禮滿城傳得沸沸揚揚,高琳雪不可能聽不到。

  她的心情惡劣不說。原本交好的姐妹,當著她的面又是安慰又是詆毀季延崢,說他沒眼光,結果轉頭就和別人大肆嘲笑她,說她被季延崢拋棄,以後還拿什麼裝名媛圈第一人,拿未來季夫人的名號壓人。

  她氣得砸了梳妝台上所有的化妝品!

  可是叫她再做什麼……

  她想起酒店裡的那一幕,男人毫不留情令人窒息的大手,還有那個可怕的女人……

  高琳雪將要伸出去的手一下縮了回來。

  她怎麼敢再在那個小孩身上作文章,但除了這個,她又能做什麼呢?

  她每天都能看到報紙、雜誌、網絡上看到的盛大的婚禮信息,為此日益煩躁,就在婚期將近的時候,她突然收到了一個包裹。

  一打開,男女之間曖昧的照片散落滿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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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4-4 12:11:45 |顯示全部樓層
第二十一章 初賽:誰說這球是你的(十四)

  訂下的試婚紗的日子,季延崢臨時有事,就叫了宋丞先去接艾貝。

  他順便去將她的請柬都拿下來,最上面還有一封沒有裝到信封裡,呈半打開的樣子。他拿起請柬,準備替她裝進去,卻看見了上面寫的來賓名字——宋丞。

  與女人柔婉的字跡略有不同,剛勁有力,一筆一折都有熟悉的影子,卻又好像沒見過。

  難道是季延崢的助理?

  「最上面的那封請柬是給你的。」臥室裡的女人道,「你來的太快了,我找出來忘了裝回去,正好給你拿走。」

  過了一會兒,她換了衣服從房間裡走出來,「可以走了。」

  宋丞原本還心生微妙的疑問,一看見她就冷了臉,將疑問吞回了肚子裡。

  她找誰代寫,關他什麼事?

  婚紗店開在市區商業街,但因為定位高端,來往客流不多,顯得有些冷清。在進店之前,艾貝似乎察覺到了有白光一閃,她回頭看了一眼。

  走在前面的宋丞不耐煩地叫她,「你快點。」

  艾貝頓了頓,「我下車的時候好像腳扭了……」

  「腳扭了?」他臉上閃過一絲狐疑,「你騙人的吧,剛剛下車我怎麼沒看見你出問題? 」

  她看他一眼,沒有再說話,低頭往前走,但她那忍著疼一崴一崴的樣子,誰都看得出來。

  宋丞的心突然被揪了一下,他低咒了一聲,「上輩子欠你的。」說著將人攔下來,自己蹲下去給她看腳。

  「哪裡扭到了?」他捏了捏她的腳踝,抬頭問她「這裡?」

  「往下一點。」

  「這?」

  「再往下一點。」

  男人看女人有不同的眼光,有的人看臉,有的人看胸,也有的看腿。宋丞自認是見識過百花叢的人,他看女人就是看腳。

  他知道她的腳長的什麼模樣,只如她的人一般清秀可愛,卻是平足,平地走路也容易摔倒的那種。明明並不是長得最好的,但眼下想起來,心神便微微一動。

  他慢慢地順著摸下去,動作不自覺變慢了。

  她突然低頭和他目光相對,他的眸光一暗,忽地,他站起來猝不及防間將人打橫一抱。

  「這樣不是方便多了。」

  連他自己都覺得鬼迷心竅,剛剛怎麼在外面替她看起腳來了,這種扭傷顯然不是一時半會能好的。

  婚紗店的店員見人來,連忙將門打開,見男人抱著她大步邁進來,疑惑道:「您好,請問……」

  他道:「她腳扭傷了,還能不能試禮服?」

  「是今天來試婚紗的新娘嗎?您放心,我們這裡有藥劑可以作臨時治療,只要本人不介意,可以穿平底鞋試婚紗,店裡有高台,與您穿高跟的效果不會相差很大。」

  「請問您預約的姓名是?」

  「姓季。」

  「季總是嗎?」接待的店員對這個姓氏相當耳熟,「那這位就是季夫人了。」

  不過,不是每個人都會看財經方面的新聞,縱然季延崢非常出名,對眾人來說熟悉的也只是他的名字,而不是他的容貌。因此店員一時之間並沒有認出來。

  宋丞知道她們理解錯了,但沒有反駁。

  他今天來,本來是順便試穿伴郎禮服,此刻卻坐在試衣間的沙發上,等待眼前彷彿舞檯布幕一般的綢緞布簾被拉開。

  「您不想一起試一試新郎禮服嗎?」

  宋丞:「先看看她。」

  店員露出心領神會的表情,將茶點放在他身前的長几上。「您放心,我們的挑紗師都是頂尖水準,會為您的妻子挑選出最合適的禮服。」

  他的妻子?

  宋丞哂笑。

  此刻,簾幕慢慢打開,站在高台上的那個人吸引走了他的全部注。潔白蓬鬆的婚紗,將她襯托得如白天鵝一般純潔,試衣台上柔色的燈光打下來,她像是發光的鑽石,璀璨奪目,美得令人心折。

  她站在高台上,小幅度地輕轉著,通過兩邊的落地鏡裡看自己的模樣。

  店員:「季先生,您覺得這一套如何?」

  「我想和她商量一下。」宋丞在短暫地失神後,對她道。

  在這樣的店裡工作,店員們十分懂得看人臉色,很快帶著挑紗師一起離開了試衣間,給他們留下了單獨相處的私人空間。

  「怎麼了?」艾貝的視線從鏡子裡轉回來,才發現其他人都不見了。

  宋丞站到了她眼前。即使她站在高台上,仍然比他要矮一些。

  「我是不是第一個看見你穿婚紗的人?」他明知故問。

  「你說呢?」

  他像是著了魔,將她的頭紗放了下去,望著新娘朦朧似霧中花的眉眼,他隔著頭紗,輕輕地吻了她的唇。

  「那我是不是,第一個親吻新娘的人?」

  *

  季延崢將手頭的事情結束,趕到婚紗店的時候,同樣報了自己的姓,而後問:「新娘的禮服選好了嗎?」

  店員一邊指引他往裡走,一邊奇怪:「新娘已經在裡面了,不過,您……」

  「怎麼了?」

  就在兩人離試衣間不遠時,試衣間的房門突然被打開了。

  宋丞從裡面走出來。

  季延崢蹙了下眉:「她呢?」

  「她在裡面,讓我幫忙看一下禮服是不是你喜歡的風格。」宋丞解釋的時候表情自然。他的餘光掃了一眼店員,隱含壓力。

  店員被看得心驚肉跳,看看這兩人的身份地位,都不是她一個小店員能惹得起的,決定還是閉嘴什麼都不說。

  季延崢的眉頭鬆開了,他拍了下宋丞的肩,「這段時間麻煩你了。」

  宋丞的眼神有些晦澀,終還是道:「我們之間,不用客氣。」

  *

  季家的婚禮理所當然的盛大矚目,尤其是晚上的宴會,宴請八方來客,這座城市的名流都在季家產業下的酒店裡匯聚,上百桌頂級菜品筵席的大廳,將奢靡演繹得淋漓盡致。

  就像為季父壽辰舉辦的酒會,目的並不是賀壽,他們的婚禮也不僅僅是為了結婚的儀式。

  艾貝在繁瑣的出門儀式結束後,進入了酒店。她身後有專門抱紗的人,旁邊有跟妝師,還有季延崢派來負責處理瑣事的助理,一行人往新娘專屬的化妝間走去,行到半路,突然有人跑到了艾貝面前。

  那是一個身材走形的中年男人,臉上浮著油光,笑得很諂媚,「季夫人,季夫人等一等。」

  艾貝看他的眼神充滿疑惑。

  這人是誰?

  對方沒讀懂她的意思,自顧自地道:「我是來和季夫人道歉的,以前都怪我冒犯了您,您看您都要嫁給季總了,還糾纏著以前那些糟心事有什麼意思,不如大人有大量放我一馬?」

  艾貝從他的廢話裡提煉出了關鍵的信息,搜索了一遍原著劇情,終於知道了這個人。

  「我什麼都沒做。」

  「怎麼沒有,我公司最近被銀行催債,還有那些臨時反悔的訂單……」他急忙說到一半,突然反應過來,姿態放得更低,「是是是,這些和您都沒關係,我今天來呢,就是誠心和您道歉的。」

  但他越這麼說,就越是認定這些都是「季夫人」做的。

  艾貝懶瞄了他一眼,「誰給你指的路說是我?」

  「這……」他的話頓住。

  他不說艾貝也猜得到,除了高琳雪還能有誰呢,想想最近每次和季延崢以外的男人見面都會遇到的跟拍的人,她就將對方的心思摸得十有八九。

  沒想到對方也開始學做鋪墊了,艾貝來了興致。既然如此,那她再幫一幫她吧。

  果然,背後很快響起了季延崢淡淡的不悅的聲音。

  「怎麼回事?」

  助理匯報道:「這人不知道是誰,剛剛突然出現,我沒攔住。」

  季延崢早就看見了這個中年男人的長相,和健忘的艾貝不同,他幾乎是立刻想起了對方帶來的不愉快的回憶。

  「叫人把他帶出去。」

  在艾貝面前還有話可說的人,面對季延崢立刻噤若寒蟬,連一個字都不敢往外吐,乖乖被助理送走了。

  新娘休息室裡,艾貝在他進去之後,將門一關,把其他人鎖在了外面。

  季延崢奇怪地回頭,「怎麼?」

  「他說他是來找我道歉的。」

  「我知道。」

  「你知道什麼?」她說,「你根本什麼都不知道,就和當初一樣。」

  他的語氣微變:「我該知道什麼?」

  他能諒解她當時因家裡的原因缺錢,又因為自尊不肯向他低頭,但他絕對不會理解她因此出賣自己,即使只是和人陪酒陪笑,也足夠讓他憤怒交加。所以後來當他又發現她在服用避孕藥時,積累的怒火才終於爆發了。

  季氏集團,需要為了一筆業務訂單,讓員工去做這種事嗎?

  除非是員工自己想要「賺外快」。

  既然她要賺外快,那他就用她喜歡的方式,讓她賺個夠。

  「你還說自己相信我。」她自嘲地笑了,「季總高高在上,能知道什麼?上級領導要求的任務,身為小員工怎麼拒絕?有人好心提醒我對方的品性,我再缺錢也知道這筆業務不該做,可是我沒辦法拒絕……」

  那是她第一次向自尊低頭,想求助這個男人,她以為他是值得信賴的。畢竟之前的那麼長一段時間,他們之間的關係都融洽甜蜜,他甚至願意為了她不再找其他的情人。

  「我到了你的辦公室,高琳雪當著我的面打的電話,你聽了,說一切按照公司規章辦理。」

  公司規章,也就是要服從上級的安排。

  上級下達的任務有時限要求,她再三懇求,高琳雪不肯再幫她撥第二次,她就只能去了。否則因此被開除,只會雪上加霜。

  沒想到在高琳雪的操作下,他恰好也在那間餐廳用餐,並且看到了這一幕。

  楚甜拖著疲憊的身心回到家,迎面而來的就是他的怒火、謾罵和暴力。

  那時她就覺得,自己做得對,她應該避孕,他能這樣看她,又會怎麼看待她的孩子?以後一旦她不小心犯錯,也要在孩子面前指著她罵「你母親是個賤人」嗎?

  「……」

  季延崢啞然。他想起來了,那一次在接到內線電話之前,高琳雪就旁敲側擊地提醒過他,他最近對她優容太多,公司裡的人已經有了意見。

  他一向克制自己,沒想到會將情感表露到人盡皆知的地步,這讓他不得不及時「剎車」,在高琳雪說她因為想推掉一個正常指派的任務來找他的時候,他立刻冷淡地讓她們照章辦理,不準備給她任何優待。

  說到這個份上,他哪裡還會不明白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她耐著性子聽完了他的解釋,「原來是這樣。」

  季延崢因為看見那個人生出的不虞全數消失,只剩下對她的愧疚,「我說了要信任你,抱歉。」

  「不,你不用和我說抱歉。」她彷彿已經整理好了心情,笑容重新變得甜美,「畢竟今天,是我們結婚的日子。」

  他心裡有些不安,卻低應了一聲,他在心裡發誓,以後再也不會讓她遭受這樣的事情。

  *

  婚禮儀式如時開始,艾貝穿著純白的婚紗,在音樂的烘托下走向季延崢。

  底下是人們祝福、嘲諷、嫉妒糅雜的諸多視線。在司儀的主持下,兩人相對站著,旁邊身為伴郎的宋丞往前走了一步,將婚戒盒遞了上去。

  台下,樊少陽看著那對新人,眼神明暗不定。

  季延崢取出戒指給她戴上,銀色的戒環慢慢地套上了她左手的無名指,但就在這時,場內突然發生了變化。

  兩人身後的屏幕猛地一變。

  那原本是在新人入場之前的等待時間,播放兩人婚照用的屏幕,在儀式開始後就已暫停,眼下卻忽然開始滾動起了新的照片。

  樊少陽將她抵在樹上,與她額頭相貼,幾乎要親上去。

  宋丞蹲在她身前,替她捏腳,兩人對視的模樣,有一股曖昧的張力呼之欲出。

  ……

  儀式進行中,只有舞台上留有最明亮的燈光。

  一張又一張照片在燈光下出現。

  現場鴉雀無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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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初賽:誰說這球是你的(十五)

  短暫地安靜過後,隨著戒指掉到地上發出的一聲「叮」,整個大廳都爆發出了前所未有的議論喧嘩聲。

  隱約還有公子哥興奮地吹了聲口哨,「勁爆!」

  「那是宋丞吧,宋氏集團的,還有另外一個是誰?」

  「丞少是伴郎啊,居然搞新郎的女人,佩服佩服。剛剛是不是還有一張,兩人在婚紗店前的照片?我操這個女人功力不淺。」

  「另一個你都不認識?樊少陽啊,樊家這一輩領頭的,和季延崢不相上下,」

  高琳雪交往的那個名媛圈子裡的話就難聽了。

  「搞什麼,季延崢看上的就是這種人?」

  「笑死人了,大概是以為小門小戶出來的不亂搞,比較清純吧,沒想到走了眼。」

  「就是,還不如我們琳雪呢。」她的姐妹假惺惺地說。

  「這個女的什麼來頭?」

  「不是說就是普通的商戶背景嗎?」

  婚禮高台上,穿著筆挺的新郎禮服的男人面色如霜雪。他看也不看落在地上的婚戒,而是死死地望著眼前的女人,彷彿想要將她看透。

  她一襲白紗,美得那麼聖潔,大屏幕上卻都是她和其他男人舉止曖昧的照片。

  本該只屬於他一人的新娘,也許早已被其他人擁抱親吻過無數遍。

  「你有想說的話嗎?」他問。

  她搖了搖頭。

  他的眼中醞釀著風暴,「當時在婚紗店,宋丞進你的試衣間,真的是為了看婚紗是不是我喜歡的風格?」

  「你是什麼時候和樊少陽認識的?」

  「你,有沒有背叛我?」

  一個又一個的問題被拋出,如風暴席捲而來。艾貝看了一眼旁邊似乎想上前的宋丞,將對方釘在了原地。

  她一直沒開口,此刻卻輕輕地翹起了唇角:「那你,相不相信我呢?」女人此刻的眼睛猶如夜空之中的黑洞,將他拖進了無限的深淵,無法逃脫。

  此前每一次不信任她的結果,都不斷地提醒著他,他虧欠她太多。可是這一次……屏幕上這麼多的證據,又該怎麼解釋?

  季延崢額頭的青筋迸出,「楚甜!」

  「還是不信我嗎?」她好像在嘆息,為他又一次傷了她的心。

  「我……」

  *

  飯桌旁,樊少陽對整桌人曖昧探視的目光視而不見。他冷著臉低頭,用陌生的號碼給那個女人去了信,「怎麼回事?我只給你寄了一個人的照片。」

  「一個人哪夠,雖然不知道你是誰,但既然寄了樊少陽和她的照片給我,說明你也討厭她吧?」

  「我本來找人跟著她,只是想多拿點證據,沒想到發現她和宋丞還有一腿。」

  「這樣更好。現在她身敗名裂,如你所願。」

  樊少陽驀然發出一聲低笑。

  千算萬算,算漏了女人的嫉妒心。

  但原來,他的行為在女人眼裡,是他憎惡這個人到了極致的表現。這竟讓他的行為顯得有一絲可笑。他做事一向心狠手辣,對人對己都如是,明知道她會因此受到流言非議,卻仍然去做了。

  本來是想逼得她只能躲到他懷裡來,現在突然覺得,邁出這一步,也許就真的把她推遠了。

  而此時,監控室裡的高琳雪回好短信之後,就將手機扔到了一邊,專心透過監控屏去看大廳裡每一個人的表情。

  好不容易把照片換了,她當然要在最好的位置,看著楚甜被扒下皮的模樣。

  原本這裡有季延崢的人在,防止會場出現安全問題。不過她憑著被拋棄的未婚妻這個身份,向季母討了個方便,成功把這裡的人調走了。

  看著觀眾席上的人對楚甜指指點點,季父季母難堪至極的表情,還有季延崢滿面寒霜的樣子,高琳雪終於將心裡的鬱氣吐盡了 。

  鬧成這樣,楚甜休想再嫁進季家!

  不過,楚甜呢?她現在是什麼表情?

  就在她尋找對準楚甜的鏡頭紙時,她身後的門吱呀一聲被推開,有個小男孩探出了頭。

  「阿姨,原來你在這裡啊。」

  *

  大廳的會場雖然亂,但大家都自詡是有身份的人,沒有太多人高聲喧嘩,就等著主人給他們一個解釋的理由,再繼續這場荒謬的婚禮,又或者是結束婚禮,貽笑大方。

  但出了這樣的事,季家的這場婚禮,已經是未來大家茶餘飯後的笑料無疑。

  在等待的過程中,酒店的廣播冷不丁響了起來。不是警報,不是通知,而是一個女人和一個小孩子的對話。

  「這裡不是你們這些小孩子來玩的地方,快回去。」

  「我記得你,你是那個姓高的阿姨——」小男孩奶聲奶氣地說,「被季延崢拋棄的那個。」

  「你胡說什麼!」

  「我沒有胡說啊,我聽見大家都在說,高琳雪阿姨本來應該是新娘,可惜被季延崢拋棄了,不知道是不是她有什麼問題……」

  女人的聲音一瞬間尖銳高揚,「夠了!」

  照片出問題,婚慶公司已經跑到季父季母跟前告罪了,如今,季母將酒店經理也痛罵了一頓,讓他趕緊解決廣播的問題。

  酒店經理無辜至極,是老太太硬說不放心,將他們的人都替換走了,現在又來問他們的責任。不過腹誹歸腹誹,他還是趕緊讓人前去處理。

  但在他的人趕到之前,廣播裡的對話仍在繼續。

  「阿姨你好可憐啊。你是因為傷心,才躲在這裡哭的嗎?」

  「傷心?」高傲的女人不肯承認自己的落敗,本能地反擊,「開什麼玩笑,我在這裡,是想看那個女人的下場。」

  「什麼下場?」

  「那就要看,季延崢看見那些照片之後,會怎麼對她了。」

  小男孩輕「哦」了一聲,「那麼說,你早就知道會有這樣的照片啊……」

  女人大概是不覺得一個小孩子能聽懂什麼,語氣得意,「當然了,那是我讓他們放的,我怎麼會不知道?」

  [ 啊啊啊狄恩幹得好! ]

  [ 我不敢相信這是一個「躺屍直播間」。我專門來瞻仰大賽第一輪就「躺屍」的主播的風采,但這個劇情——太精彩了好嗎! ]

  [ 哇,狄恩這裡也是主播安排的嗎? ]

  這不是艾貝安排的。

  同樣的,她也不像直播間的觀眾那樣歡欣鼓舞。

  她直覺不對,狄恩為什麼會這麼做?

  他和她相處了這麼久,早就培養出了躲避危險的能力。他不可能判斷不出,陷入絕境的女人有多危險。

  就在這時,廣播裡發出一聲刺耳的長鳴,然後立刻被關閉了。

  直播間的觀眾,發現主播在沒有任何提示的情況下,突然把畫面切到了另一端。

  這個視角一開始是近鏡頭,是一個小孩在亂踢的雙腳,而後鏡頭拉遠,竟然是發現對話被廣播播出就陷入瘋狂的高琳雪。

  她憤怒地掐住了狄恩的脖子,而狄恩在不斷掙扎著。

  突然間,女人恍了下神,似乎相似的動作,讓她想起了那天被男人,還有那個女人可怕的表情。她下意識地瑟縮了一下。

  狄恩抓住機會,跌跌撞撞地往門外跑去!

  [ 狄恩快跑! ]

  [ 嗚嗚嗚我不敢看,女配想幹什麼,她想殺人嗎她! ]

  [ 這是主播安排的吧?主播怎麼能讓一個小孩子去幹這種事,我看不下去了。 ]

  就在說話間,狄恩跑到了逃生樓梯口,但他的動作怎麼也快不過高琳雪,眼看著高琳雪的手向他抓來,他下意識地往後躲了一下,卻忘了自己就在樓梯口。

  下一秒,他整個人摔了下去。

  偏偏這張樓梯下方,有人在這裡打碎了瓷盤,還有碎片沒有收走,他狠狠地摔在了那上面!

  鮮血很快從小男孩的身下慢慢溢出。

  [ 臥槽,狄恩—— ]

  [ 啊啊啊狄恩!! ]

  因為狄恩的視角流了血,為了防止主播播出血腥鏡頭吸引人眼球,照顧對血液敏感的觀眾,像心跳戀愛這種劇本的直播間,通常是會直接跳轉這樣的鏡頭。

  鏡頭立刻跳回到了艾貝身上。

  看不到狄恩情況的觀眾愈發心焦,雖然只是一個虛擬世界,但觀眾不知不覺投入了感情,再加上狄恩是為了給艾貝轉移視線,才會去找高琳雪對峙,更加讓她們覺得心疼。

  [ 狄恩出事了,主播看見了嗎?快去救他! ]

  [ 不可能沒看見信息,這麼多彈幕刷出來,系統肯定會提示主播的,就算原本是屏蔽狀態也能看到。 ]

  [ 那主播怎麼沒反應? ]

  需要什麼反應?

  艾貝平靜地想,一個玩具摔壞了,再換一個新玩具就是了。

  她沒有體驗過親子關係之間的親密,想像不出那種黏黏糊糊的感情究竟有什麼意思。

  不過,如果讓她表演,她會。她知道現在也許應該哭哭啼啼地衝到那個樓梯間裡,假裝很擔心他,然後抱著他往外衝。

  但狄恩在她沒有任何安排的情況下受傷了。她很不高興。

  她不想為他表演。

  彈幕的風向已經開始變了,有人開始質疑她的冷血,哪怕是虛擬人物,也沒有人能完全不投入感情。而隨著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她沒有做出任何動容的表情,也讓這種評論甚囂塵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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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初賽:誰說這球是你的(十六)

  如電影裡的慢鏡頭那樣過了許久,艾貝的眼裡終於落下一滴淚。

  [ 夠了,主播是受打擊太大了,才會暫時失語。悲痛到極點的人才會這樣,你們懂什麼? ]

  [ 畢竟野男人歸野男人,兒子總是自己的,就算撿來的也有感情,主播可能算漏了這個環節,完全沒反應過來吧。 ]

  [ 是,我看主播這次是真的動了情緒,她沒有這樣的演技。 ]

  只有後台的高級檢測員知道,艾貝在這個過程中做了什麼。

  她開啟了沉浸式體驗的開關。

  艾貝不喜歡沉浸式體驗,她討厭被別人的情緒左右,但這一次不開,那些彈幕又會變得沒完沒了。而她始終不想自己去表演這一段「情真意切」。

  所以她開了。

  陌生的情緒霎時溢滿了心臟,這是原著中的楚甜看見兒子受傷會有的感受,像有一隻大手無形之中攫取了心臟,剎那間猝不及防地深痛,讓人的眼淚一下子就掉了出來。

  這是,什麼啊……

  艾貝覺得自己不能喘氣了,甚至比她為了躲避危險,在水中深潛,不能及時上岸要更加的難受。

  她不記得自己是幾歲到的垃圾星,兩歲,三歲,四歲?沒有人養她,從她有記憶開始,就是自己從那些變質的土壤裡,挖出一點點能吃的東西。如果不是那些食物受輻射影響嚴重,能力高的人不屑這些「垃圾」,她也得不到。

  即便是這樣,要和她爭搶的人仍有很多。

  有的大人物心情好的時候,想看「野貓爭食」的畫面,就會放一點能吃的食物,看他們為此廝殺。這是他們的娛樂項目,和有秩序規則的社會截然不同。

  而衣衫襤褸的孩子為了爭搶自己的生機,通常會冷漠地掐斷別人的生機。

  年齡越小,就越冷漠。

  愛是什麼呢?

  痛是什麼呢?

  死,又是什麼呢?

  沒有人告訴他們,他們也不需要知道。有時候艾貝覺得,他們和那些被吃到肚子裡的東西沒有區別,都沒有姓名,都只有編號,最終也都一樣腐爛在那片土地裡。

  短暫地沉浸式體驗之後,看見觀眾滿意,她就關掉了。

  這種情緒真的很討厭。

  酒店經理派去廣播室的人及時發現了狄恩,高琳雪已經消失不見了,他們分出了幾個人去找她,其他人則幫忙做急救措施,酒店也有救護車待命,即刻將人送往醫院。

  出了這樣的事,這出淪為笑料的婚禮只能暫停。

  比起原來的香豔,眼下討論的方向已經全然發生了變化。雖然廣播裡的對話沒有涉及到照片的真假,但已經有人猜測照片也許是合成的,比這更為矚目的,是高家的女兒,季延崢的前未婚妻的報復行為,似乎為此還殺了一個小孩。

  由於季家想婚禮過後再鄭重其事將狄恩認回,所以沒有在婚禮上就草率放出消息,眾人只知道是一個孩子出了事,並不知道這個孩子是新娘的,否則還會延伸出無數版本。

  艾貝剪了長擺的拖尾紗,跟著坐進了救護車裡。

  流血過多的狄恩只是覺得睏和累,卻沒有昏過去。看見艾貝上車,臉上沒什麼表情,他問:「Abey……你不高興嗎……」

  「有人罵我。」一直到上車前都沒說話的人,突然開口道。

  他破壞了她的原計劃,她沒有說他,也沒有報復他,只是因為沒有流眼淚而已,這些人為什麼來罵她?

  狄恩好像聽出了她的委屈,「是Mr.ghost嗎?」

  「嗯,因為我沒有哭。」她好奇地問,「你想看我哭嗎?」

  沒有哭?

  因為他受傷了,她沒有為他哭,所以被人罵了嗎?狄恩知道,Abey只有在他身邊才會流露出一點本來的樣子,具體體現在一些奇怪的說話方式上,就像現在這樣。

  他天生聰慧,慢慢地能聽懂一些她的話。

  為什麼要她哭呢?

  那些人到底是什麼人,好像總是對她有很多的要求。他們知道她的過往嗎,和她相處過嗎,瞭解過她是一個什麼樣的人嗎?他們一定不知道,Abey沒有笑,沒有哭,沒有對他演一齣舞台劇,就已經是在為他擔心和難過。

  雖然Abey總是擺出一副他只是個小玩具的樣子,可是他知道,不是的。

  她可能只是不知道,他應該是什麼。

  她像是天生不知道有一種關係是通過血脈建立的,而她在這段關係裡應該扮演什麼樣的角色,而他又和她有什麼關係。

  但即使不知道,她仍然會有很多下意識的反應,就像在車禍的時候,她會護住他的腦袋,這一點,可能連她自己都不知道。

  狄恩沒有回答她的問題,而是用虛弱的聲音道:「他們,好討厭啊……」

  Abey也許不像那些母親,會時刻為自己的孩子表現出緊張擔憂的一面,甚至比他更像個孩子。

  可那些人,都不叫Abey。

  他一直努力地想長高,就是想要保護他獨一無二的Abey。

  「嗯。」

  艾貝望著他努力不睡過去的眼睛,心裡好像多了一點東西,彷彿剛剛沉浸式體驗過後,那種情緒在身體裡殘留了一部分。

  她迷茫地眨了一下眼睛,不知道為什麼,伸手摸了摸他的腦袋。

  *

  艾貝到達醫院的時候,季延崢和宋丞已經先到了。樊少陽的車就跟在救護車後面,幾乎和艾貝同時下車。

  「沒事的。」

  他抱了一下她的肩作安慰。

  那邊趕早到的兩個人,無聲地看著這一幕,宋丞就罷了,已經知道了她和樊少陽的事。至於季延崢,他在她經過的時候,驀然問了一句。

  「這就是你讓我交給你的信任?」

  哪怕只是單純的安慰性質的肢體接觸,但發生在這麼敏感的時刻,又怎麼能讓他不多想。

  但季延崢並不是認定了兩人有瓜葛,他與其說是質問她,不如說是希望她能給出一個否定的答案。

  然而艾貝的反應全然超出了他的設想。她似乎這才發現他的存在,停下了腳步。眼前的男人像一頭壓抑著血腥情緒的野獸,充滿危險,她卻偏偏要拿野草莖去逗他。

  「抱歉,辜負了你的信任。」

  她露出愉快地笑容,玩膩了似的道,「不過這麼脆弱的東西,丟了也不可惜呢。」

  穿著白紗的新娘引起了一些人圍觀,樊少陽護著人上樓,宋丞也想跟著一起,卻還是停了停步伐,低聲勸好友道:「她……這次回來變了很多,你最好有個心理準備。」

  「我先上去了。」

  比起感情上的問題,現在擺在第一位的自然是狄恩的安危。

  對季延崢來說,哪怕爆出了這些信息,但也從來沒有懷疑過狄恩的血脈,畢竟那是五年前的事了,那些照片都是近期的。就連宋丞也沒有多想。

  唯一對此存疑的可能就是樊少陽。

  三個男人沒有上救護車,一開始對狄恩的狀況知之不詳,直到護士焦急地跑過來說情況危急。

  「他需要輸血,但正好附近有工地發生重大事故,醫院這邊緊急缺血,現在從其他醫院的血庫裡調可能會耽誤最佳救助時間。」

  「他是什麼血型?」

  「AB血型。」

  擁有AB血型的人是萬能受血者,楚甜也是AB血型,

  樊少陽:「輸我的吧。」

  宋丞:「我的可以。」

  季延崢:「我。」

  護士遲疑了:「三位,都是病人家屬嗎?」

  這時候,艾貝從旁邊走到了她的面前,「我是。」

  「那你跟我來一下。」

  護士和艾貝到了一旁說話,從她們的角度看去,仍能看見三個挺拔而立的男人。護士掃了他們一眼,和艾貝說明情況以後,又問了她一個問題。

  艾貝搖了搖頭。

  護士的目光裡有些奇怪,但既然已經和家屬確認過了,她就點了點頭,

  血庫裡正缺血,不會嫌棄多一個人獻血,所以三個人都有輸血的機會。

  樊少陽雖是三個人之中最清醒的,但他和狄恩相處過,很喜歡這個孩子。而且,萬一就是他的呢?

  而離他不遠的地方,季延崢和宋丞已經起了爭執。

  「你說什麼?」季延崢的聲音沉冷。

  宋丞心下愧對,倒也沒有退讓,「我說,狄恩是我的孩子。」

  季延崢不信他的話,宋丞只能將一切和盤托出,包括兩人當時在臨市相遇。說到一半,宋丞突然反應了過來,他以為她是在回國之後才和樊少陽有了曖昧,但——

  當時她拿著他的文件去找樊少陽,兩人真的沒有發生什麼嗎?

  他向樊少陽看去,沒想到樊少陽恰好也在看他,兩個男人對視一眼,宋丞的心猛地一沉,樊少陽對他笑了一笑。

  但宋丞來不及去問他。季延崢被心愛的人和好友的雙重背叛,幾乎逼瘋了。

  「宋丞,你怎麼敢?!」他雙目赤紅。

  「她當時只是你的情婦之一,我以為……」宋丞解釋到一半,忽地一頓,「而且你自己心知肚明,你是怎麼對待她的。」

  「那你就可以這麼做?」

  「這件事確實很突然,但我也沒想到她會因此懷孕……」

  季延崢冷笑,「懷孕?你以為你是誰,當年的她要是懷了你的孩子,不可能生下來。狄恩是我的孩子。」

  兩人的爭執聲引來了剛剛的護士,她聽見他們的爭執內容,額頭上突然有冷汗冒了出來。

  「你們說什麼,你們誰是孩子的爸爸?」

  「我。」

  「……我是。」

  「我也沒準呢。」樊總似笑非笑地插話。

  「你們到底誰是?!」護士急得直冒汗,一看見簽完同意書過來的艾貝,立刻道:「我不是說過了,直系親屬不能輸血嗎,這麼做容易引起併發症,你怎麼讓孩子的爸爸獻血?」

  三個男人聞言都是一怔,他們平日都不是會親自獻血的類型,甚至家裡有私人備用血庫,從不知道還有這樣的忌諱。

  護士:「到底誰是孩子的爸爸,我立刻去確認,讓他們不要用他的血袋。」

  艾貝走近了,看了他們一眼:

  「他和他們都沒有關係,放心吧。」

  「用誰的都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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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4-4 12:12:27 |顯示全部樓層
第二十四章 初賽:誰說這球是你的(十七)

  急救室裡的紅燈亮起,走廊上的人們彷彿也跟著陷入了心慌缺血的急救過程之中。男人們的神情變得有些難看,樊少陽戲謔的表情已經收了起來,直起身看向她。

  「你說什麼?」

  「全都沒有關係?」宋丞不敢相信地指了自己,又看向身旁的兩個人,表情不可置信。「那他是誰的。」

  樊少陽低沉的聲音響起,「難道,還有一個人?」

  其他兩個男人立刻明白了他要說的話。

  宋丞說不上憤怒更多,還是失望更多,如果她真的勾引了一個又一個,即使只是為了報復季延崢,他也不禁想問,這個女人還值得他喜歡嗎?

  艾貝卻好像沒有看見他們的表情,「還有一個,外籍華裔,常青藤學歷,美國前海軍陸戰隊成員,身高一八九……」

  隨著她往外報出詳細的信息,季延崢最先爆發,「夠了!」

  「——是我從精子庫裡挑選出的優秀基因。」

  「什麼?!」

  在場的人似乎一時之間都沒有反應過來。

  「他是人工授精生出來的孩子,所以我說,和你們都沒有關係。」

  艾貝從樊少陽身邊離開的時候就埋下了這一筆,簡單的拉時間線進度條,並不需要給觀眾很長的休息時間。但她當時讓觀眾等了一會兒才跳轉到五年後,就是掩住了鏡頭,到國外進行人工授精。

  後來的生育部分自然交給了主腦安排。

  話音落下,在場的男人神色各異,反應最激烈的自然是季延崢。

  「為什麼?」季延崢只覺腦袋被人狠狠錘了一下,嗡嗡作響,「為什麼要做人工授精?」

  艾貝好一會兒都沒有回答,半晌,她望著他笑了。

  「季延崢,你到底是哪裡來的自信,對一個女人做了那些事之後,認為她還能心甘情願地為你生孩子?」

  「……那我的孩子呢。」他痛苦地低吼,「他呢?!」

  他看過醫院的報告,當時她確實懷孕了,那段時間她還沒有和任何一個男人有過接觸,也就是說,她懷過他的孩子。

  他和她有過孩子。

  「死了呀。」她輕飄飄地道,「你不是看到過嗎?」

  「楚、甜。」

  季延崢猝不及防將她壓制在醫院的白牆上,從牙根裡擠出這兩個字,裹挾著恨意。其他兩人迅速反應過來,一人制住他一邊肩膀,想要將人拉開。

  宋丞知道一點內情,不由勸他:「阿崢算了吧,你的孩子是意外……」

  季延崢卻執意不肯放,

  「你不是早就知道我不想生你的孩子嗎?」

  偏偏只有她一個人不擔心,抬起眼睛,「When a woman says no it means ...」

  「No.」

  走廊上,安靜的彷彿連一根針掉下來都能聽見。

  季延崢手臂青筋暴起,抵抗著想要將他拉開的兩人,渾身血液在身體裡灼熱翻湧,他瘋狂地質問她,「究竟是高琳雪,還是你?」

  「是她,還是你?!」

  她看著他陷入絕境的模樣,終於吐口道:「是我。」

  他就知道。

  他就知道。

  季延崢的身體肌肉緊繃,因情緒的劇烈波動而忍不住顫抖,他閉了閉眼睛,猝然間竟有眼淚流了下來。

  艾貝下意識地伸手去接。

  滾燙的。

  原來連這樣的人,都會因為血脈而動容嗎?

  這是艾貝對這個故事,做的最大的一個改變。

  看原著的時候,她就覺得奇怪。因為缺乏常識,所以她找了許多同類型的文閱讀。無一例外,女主角從國外回來以後,哪怕和男配角結了婚,生下的孩子仍然是總裁的。

  最後破鏡重圓,與這個孩子不無關係。

  無論是女主角的甘願付出,還是男主角理所應當,她都覺得奇怪。所以她設計了這樣一齣戲。女主角可以有孩子,而這個孩子,不一定是他的,甚至他們的。

  「那我們呢?」見季延崢已經不準備再對她施暴,樊少陽鬆了手,「就算你不想生他的孩子,也不用人工授精吧?」

  她道:「可是精子庫裡能選出最好的呀。畢竟生育這麼辛苦,如果不是為了愛情,當然只有最優秀的基因才能讓我想生了。」

  霎時間,男人們臉上的表情就像打翻了顏料盤,精彩紛呈。

  這算什麼,無論是「愛情」還是「基因」,他們都不配?

  「況且,」艾貝反問:「你們就很好嗎?」

  宋丞:「我們對你不好?」

  「你是不是忘了,自己當初怎麼鄙夷我的了?」

  她和季延崢在一起就是為了錢,她被他捉住威脅,也只有用「錢」當藉口才能讓他信服。他們給這個世界上的女人都下了定義,然後順著他自己的定義,惡意揣測她的每一個舉動。

  「我可沒有鄙夷你。」

  她聽見樊少陽反駁,不由輕快地笑了:「樊總可別開玩笑了,當時我要是說想給你生個孩子,你難道不覺得這個女人瘋了?」

  「不覺得很有趣嗎,你們被我騙到的時候,才是對我最好的時候。」

  不必她明說,他們都能聽出她的潛台詞「你們是不是賤得慌?」。

  宋丞只覺得一股血沖上了頭,令他額頭的青筋一突一突。樊少陽卻忍不住發出一聲低笑,不知道是在笑誰。

  「原來如此。」

  他以為她只想報復季延崢,原來她每一個人都不想放過。如果當初他們沒有上鉤,也許就不必受到她今天的羞辱。

  但,他們對女人隨意的態度,和季延崢沒有區別。

  而她厭恨這個類型的男人。

  「原來這就是你回來的目的。」

  *

  狄恩的手術進行得很順利,沒過多久就能出院了。

  但這場風波尚未過去。季家結婚典禮上的事在上流社會瘋傳,高琳雪因殺人未遂被抓,高家正努力運作,想將「殺人未遂」變成「故意傷害」、「過失傷人」。樓梯間的事可以說是一個意外,但在這之前,她意圖通過掐住脖子的行為行兇,險些令狄恩窒息死亡,都有監控視頻作為證據。

  而那天之後沒多久,季氏與宋氏決裂,並瘋狂攻擊樊家名下的各大產業,猶如破了牢的野獸,徹底失去了理智。整座城市的經濟為之動蕩。

  宋丞心有愧疚,對此一忍再忍,但宋氏終歸不是完全掌控,股東不滿意他的節節退讓、無所作為,不斷給他施壓,他被兩面夾擊的壓力搞得焦頭爛額,忍不住找了一天衝到了季延崢的辦公室。

  季延崢正在簽署秘書交上來的文件,他簽好了名字,冷漠地看他一眼。

  宋丞氣不打一處來,「你還有心情在這裡辦公?」

  「宋總是不是來錯地方了,這裡是我的公司,不是你的。」

  「你也知道這是你的公司?你搞我家就算了,這個節骨眼上你去對付樊少陽,你以為他和我一樣嗎?你難道不知道這麼做只會兩敗俱傷?!」

  沒想到他一番剖心剖腹的話說完,那邊季延崢只是冷笑,「你該做的事都做完了,現在跑來裝什麼關心我的好兄弟?」

  「我承認我對不起你,但一碼歸一碼……」

  「抱歉,如果宋總不願意離開,那我叫保安了。」季延崢說著當真拿起了電話,準備叫人。

  「季延崢你他媽是不是瘋了?!」

  兩人從小到大的交情,宋丞從沒想過他能做的這麼絕。

  他怒急攻心,一拳揮了過去!電話摔在地上,季延崢的嘴角也被他打出淤青,他反手就朝宋丞打去。兩個集團總裁,竟然在辦公室裡打了起來。

  直到季延崢的秘書慌慌張張地跑進來,「季總,不好了!警察來了!」

  警察跟在秘書身後走進來,他們向他出示了證件。

  「季氏集團總裁季延崢,是嗎?」

  「你被指控涉嫌非法商業競爭侵犯他人權利、牟取非法利益,涉嫌非法限制人身自由。」

  「涉嫌監禁罪。」

  一項項罪名,報得秘書心驚肉跳。

  季延崢卻神色不變,「我是。」

  「那你需要跟我們走一趟。」

  宋丞因這出人意料的變故驚怔,等他回過神,立即道:「不可能!限制人身自由,強姦,你們在說什——」

  話沒說完,他猛地停下來。他想到了一個可能。

  辦公室的外面,站著一男一女,男的是樊少陽,女的正是他想到的那個人。

  季延崢和他一樣看見了。他在被警察押送著經過她時,停下了腳步。

  「楚甜……」

  「嗯?」

  他低聲一笑,聲音沙啞,「我從來沒想到自己會有今天。」

  艾貝:「你也該想想了。」

  其他的不說,楚甜的父母給她下藥,她被迫和他發生性關係,不就是迷姦嗎?他心知肚明,只是貪圖她的「好滋味」,順理成章的將人留在了身邊,不許她離開,這就是限制人身自由了。

  楚甜後來是真的愛上了他,還是斯德哥爾摩呢?

  艾貝思考起了這個學來的新詞。

  總之,她研究了一下這個社會的規則,覺得他應該被關起來。所以寫請柬那天,樊少陽來找她的時候,兩人就達成了合作。

  可惜的是,她原本打算在結婚那天,讓警察上門。她喜歡轟轟烈烈的結束。

  但現在這樣,也足夠他銘記一生了吧?

  樊少陽目送對方離開,樓下估計早已被收到訊息的記者堵滿了,身為對手,他想到季延崢的結局,也有些悵然。

  但他凝重地道:「他很快會出來,你小心。」

  「我知道。」不過這和她也已經沒什麼關係了。

  季延崢畢竟是這個世界的男主角,再加上他的身份地位,如果不是先前一定要和樊氏爭個你死我活,他的罪名甚至會更輕。因為這座城市的經濟,需要季氏這個掌舵人的存在。

  而另一邊,宋丞看她的眼神卻沒有了之前的熱忱,「你之前接近我,為的是季氏的商業信息?」

  他沒有忘記,她和他關係最熱烈的那一段時間,他對她毫無防備。他不知道自己給出了多少信息,就像那份她從他車上拿走的文件。

  宋丞沒想過,他和她的開頭源自於欺騙,而結尾,一模一樣。

  他陡然覺得自己可笑,也對她已經失望至極。一個男人被騙了太多次,再多的熱情也都變成了疲倦。然而就在他以為她會再次出言嘲諷的時候,卻聽見了她的辯駁。

  「沒有,我沒有用從你那裡拿到的信息。」

  宋丞微怔之間,抬眼似乎看見了她的怦然微笑,「我最後放棄了。」

  艾貝再次回到大賽會場,恍如隔世。周圍數不清的白色光柱,亮得人眼睛都快睜不開,一向能快速適應環境的人,竟也不習慣地眨了下眼。

  這時,會場上空飄落下了無數的鮮花,而周圍是熱烈的口哨與掌聲,她聽見有人在喊。

  「艾貝——」

  「艾貝!」

  「艾貝我愛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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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4-4 12:12:42 |顯示全部樓層
第二十五章 綜藝:給未來的你(一)

  「初賽表現太精彩了,復賽也要加油啊——」

  「貝貝,你是我現在最喜歡的主播!」

  艾貝感受到觀眾席上的許多觀眾向著她高喊,又或者沖她揮手,熱情萬分。還有的觀眾仍然沉浸在其他直播之中,又或者興奮地交談著,隔得太遠她聽不清。

  「絕了,絕了!我就想看她什麼時候玩脫,結果主播居然給我撐住了,到結尾還能把總裁搞進牢裡,我服了!」

  「哈哈哈哈哈雖然這個主播的切入角度很奇怪,不過有點新鮮,關注了,等復賽。」

  「我看穿越直播以來,第一次憐惜男主男配,以前虐得多慘我都覺得他們活該,但這次……是真的慘絕人寰。我慫丞最後都放棄了,居然還被主播撩了一下,看他那個表情,妥妥死灰復燃,又有什麼用呢?憐愛慫丞5s。」

  不是沒有人罵艾貝,畢竟拿的是心跳戀愛劇本,她搞成了法治在線,心跳變成心梗,戀愛變煉獄,對許多喜歡看Happy Ending的觀眾來說都是一種折磨。

  但她仍然是這次比賽脫穎而出的黑馬,背後沒有任何勢力,僅憑一人登頂。

  艾貝抬起頭。頭頂的全息場景呈半透明的狀態,清晰地播放著她所在的T77直播間的畫面,只不過此刻已經隨著她的離開而停在了最後一幕。

  背後的數據統計屏的數字卻瘋狂跳動著,即使她的直播已經結束,第一名後面跟著的評論、打賞和點擊數據仍在不停上漲。

  她佔據了第一名。

  在婚禮上曖昧照片曝光的那一刻開始,她的數據就開始瘋漲,甩開二、三名,牢牢佔據著首位。

  只不過由於比賽時長三個月,每個主播的進度不盡相同,結束的時間也不一樣,但大賽一律以三個月為準。即是說,只要比賽還在繼續,其他主播就有可能超過她。她的數據還在漲,漲幅卻比不上仍然在直播的觀眾。

  第二、第三名的兩個直播間都還亮著「綠燈」。

  有不少T77的粉絲替她擔心,覺得她不應該出來的這麼早,在裡面混一混時長也好。

  艾貝沒有在意,比起海選賽的特殊規則,初賽前三名都能晉級,也沒有特殊照顧,第一和第三都一樣。

  她的頭頂還有源源不斷的花瓣飄落下來,這是直播間外的星網特效,喜歡她的觀眾會給她買,漸漸地,她的腳下積了厚厚一層花瓣,有的觀眾熟悉了直播間裡楚甜的長相,沒有及時認出她的臉,但憑借花瓣的數量就判斷出了她的位置,然後又有源源不斷地花瓣飛捲而來。

  有一瓣花飄到了她的眼睛上,她下意識地閉了下眼睛。忽然,有一道陰影落下來,有人走到她面前,將她眼睛上的花瓣拿下來。

  「你就是艾貝?」那人說,「我是玫瑰。」

  女子的聲音比一般的女生要低一些,但很好聽,高挑的身材,讓她看上去十分有氣勢,把艾貝襯低了一個頭。

  不過艾貝沒有從她的舉動裡察覺惡意,好像只是單純地對她感到好奇。

  「艾貝?誰是艾貝?」旁邊有人聽見玫瑰的話,從光柱裡探出了頭。見兩人看著她,少女嬌俏地抬了下手,自我介紹,「Hi~我是芋乃。T28打人專打臉主播。」

  「嗯,艾貝。」艾貝陌生地自稱著,將這個名字念出口後,她重復了一句,「我是艾貝。」

  就在三人互相作介紹的時候,大屏幕上的倒數計時終於結束了,排行榜定格。

  第一名:T77,艾貝

  第二名:T10,南十字玫瑰

  第三名:T28,芋乃

  三人確定晉入下一輪復賽。

  *

  初賽告一段落,而復賽需要到長晝星所在的旋渦星系去參賽(相當於從市級比賽進入到省級比賽),因為星球之間的時間落差,所以從初賽到復賽之間有一段空檔期,長晝星的人雖然暫時失去了觀賽的樂趣,卻沒有移開目光。

  ——TITR公司迅速推出了後續觀影服務,即在沒有主播直播的運行下,虛擬世界的主腦仍然能夠按照主播改編的軌跡運行,觀眾付費就能觀賞。

  不過這需要徵得主播的同意,畢竟改編後的女主角形象是以主播的人物設定為主,涉及了版權問題。

  長晝星某一間公寓中,鄭莎半夜起來路過妹妹的房間,發現她房間裡還有聲音。

  她推開門,見在擺玩新買的小型虛擬場景盤,不由問她:「在幹什麼?」

  「復盤。」

  「……?」

  鄭汐解釋:「T77直播間一直沒開通後續觀影的權限,我就找她以前的視頻看一看……」

  「你怎麼突然對她有興趣了。」鄭莎嘟囔著,「我還是覺得她初賽的表現沒有海選賽的精彩,最後就這樣結束了?沒頭沒尾的……」

  「可是大家對她的評價還不錯。」

  鄭汐把虛擬屏轉給姐姐看。她是一邊看全息視頻,一邊看的分析帖,發帖的人對艾貝的喜愛之情溢於言表,幾乎是毫無理智瘋狂誇讚,但言之有物,不是那類天花亂墜吹得毫無內涵的帖。對方發帖的地方是大賽專區,沒有地域限制,比不上首都星的那些深受矚目的「大明星」,但也有了一些熱度。

  除了長晝星的人,有其它星球的人看了之後,有興趣的也會去看一看,為此還吸引了一部分新的粉絲。

  鄭莎刻薄道:「同情這些人,小小年紀就瞎了。」

  「咦!」鄭汐隨口應付著姐姐的抱怨,手邊不停地翻看信息,突然驚訝地道,「她好像要參加一檔綜藝節目。」

  「什麼節目?」

  「綜藝,《給未來的你》,你看過嗎?」

  「什麼什麼!」鄭莎一把搶過她的虛擬屏,「鄭汐你是不是讀書讀傻了,《給未來的你》啊!在旋渦星系都有名的節目,啊啊啊,她居然要上這個節目。」

  「這次他們選的歷史人物是誰?」

  說到這個,鄭汐看見歷史名人那欄所寫的名字,眼睛也是一亮,「是霍爾。」

  「霍爾!居然是他!」鄭莎捧住了心臟,「聽到這個名字,我就愛了。」

  「那你看嗎?」

  「看!怎麼不看!我不看她,不是還有其他主播參加嗎,我追她們的鏡頭!」

  《給未來的你》是一檔特別的綜藝節目,他們通常會選取一位歷史名人,獲取他的人生經歷,以他為中心形成虛擬世界,然後通過各種方式,讓嘉賓和對方產生互動,來作為節目看點。

  這種虛擬世界和小說、電影等故事生成的虛擬世界又不一樣,歷史名人的信息受到保護,必須經過層層審核才能拿到,通常情況下,穿越主播都不可能申請得到。《給未來的你》的節目組也是走了特殊的關係才能拿到「特權」。

  這些歷史名人通常都是星級人民耳熟能詳的人物,自帶「流量」,第一期節目出來的時候就火爆了整個旋渦星系。只不過做了很多期,觀眾稍微有些疲軟了,熱度有所降低。

  先前他們邀請的更多是大紅的影視劇明星,穿越主播是新興職業,不確定性太強,他們沒有列入考慮。

  這次是背後的投資人希望節目有所改變,製片人才將目光放到了穿越主播的身上,和表演明星不同,穿越主播本身自帶編劇屬性,不需要他們背後給出劇本,完全可以任他們即興發揮,可能會有更好的碰撞。

  艾貝作為長晝星的第一名,被列入考慮人選,又因為獨特的風格,和「乾淨」的背景,受到了製片人的青睞。

  她本來沒有來的意願,但TITR的負責人通過海選賽採訪過她的記者,給她遞了話,希望她能接受這次邀請。

  這對她的復賽是一個很好的鋪墊,否則以長晝星一顆小星球,進入星系比賽之後,她幾乎又是從零開始,到時候想突破其他有粉絲有名氣的主播,就不是那麼容易的事了。

  每個星球出線的選手,或多或少都接了不少通告,只有她連後續的觀影版權都還沒給。

  負責人還想到了她光答應不落實的「房管人選」,頓時覺得頭疼,簡直不知道她是哪個星球來的人,做直播的時候相當犀利,做這些日常的瑣事就變得迷迷糊糊,毫無條理。

  他覺得她需要的不僅是房管,還是直接找一個經紀人更合適。

  作為一個賽區負責人,他想不通自己為什麼還要操心選手的日常生活。只希望這位選手能領情就好。

  艾貝最終還是答應了。

  她不僅沒領情,還覺得對方有點煩人,完全是被磨著答應的。這次比賽賺了兩百多萬,她想趁機去黑市買一個有詳細背景的「假身份」,要參加綜藝就必須暴露在鏡頭底下,只能暫時取消了計劃。

  綜藝為期一個月,為了方便拍攝,需要在節目組提供的地方就住。艾貝的人生第一次坐正式的飛船,來到了旋渦星系的中心——伽馬星。

  「這次一共邀請了五個嘉賓,包括你在內一共有三名主播,此外還有兩個當紅的影視劇明星。」節目生活製片人給她講解道。

  由於版權限制,不能複製多個相同的虛擬世界,因而幾個人都必須在同一個虛擬世界「同台競技」。一次性和歷史名人接觸的人不宜太多,所以節目組嚴格控制了人數,一期節目通常只會有三位嘉賓。

  這次改良,為了確保收視率不跌的太厲害,他們就把名額擴大到了五個。三個穿越主播,兩個當紅影星,創新和保守兼具。

  當然,最主要的原因,還是他們期待看到兩個不同「陣營」的人,給節目組製造出不一樣的火花。

  「房間可以自己挑,一樓客廳,二樓書房和影視廳,還有健身、游泳區,三樓有十幾間房,你看自己喜歡什麼樣的風格。」

  「這是第一次邀請穿越主播,考慮到你們在表演方面不是特別擅長,命題比較偏向你們,不用太緊張。」

  「比賽的內容和規則放在房間裡,你閱讀過後隨時可以開始。其他時間你可以自己安排,但是三餐需要到餐廳和嘉賓們一起進餐。」

  「差不多就這樣了,還有其他的問題隨時可以聯繫我。」

  對方打了個招呼就撤退了,她的個人終端收到信息,又有一個嘉賓到達,需要她去安排。

  艾貝提著行李到了三樓,其中兩個房間的門已經關上了,似乎是在她之前到的嘉賓。她挑了走廊盡頭的一間房,沒有管房間的風格,就在門上錄入了ID信息,將它變成了自己的房間。

  房間裡除了家居擺設,還有一顆巧克力色圓球狀的智能AI,在她錄入信息之後亮了一下綠燈,自行啟動。

  「您好,我叫珍珠,是您的Follow PD,負責跟隨拍攝您的鏡頭。」

  艾貝低頭看著滾到腳邊的球,沒有任何異議。

  任務卡片就放在床上,艾貝拿起來準備看。「珍珠」也插上了透明翅膀,飛到她手邊,將鏡頭對準她手上的卡片。

  「本期歷史名人——霍爾,22世紀鬼才作家,具體信息請接入芯片查找。」

  「本期任務要求,嘉賓在不進入虛擬世界的情況下,通過仿製22世紀的特殊『手機』,與霍爾進行對話。先行使霍爾提出「見面」邀請的嘉賓勝出。」

  節目組給的芯片很特殊,除了霍爾的生平資料,還能利用全息場景盤,導入22世紀的畫面,無論她想要瞭解哪一方面的背景知識,都可以直觀地感受到。

  但想要和霍爾建立聯繫,就只能通過這部「特製手機」。

  艾貝花了一個白天的時間去做研究。

  霍爾是一名混血兒,長相英俊,個性古怪。他為人傲慢驕矜,犀利毒舌,都可以從平生事跡中看出。

  他為星際人民所熟知的是他筆下的作品。他是罕見的鬼才小說家,可以駕馭任何一個題材,但他最出名的是他的科幻小說,無論是天馬行空的想像,鋒利如刀的筆法,還是奇異詭譎的構思,都令人驚嘆。

  最奇妙的是,他的科幻小說曾反作用於科技研究,對推動人類進入星際時代產生過巨大的作用。

  後世曾有評論家評價,霍爾的才華,就像他書中的宇宙星空一樣,照亮了那個時代。

  在臨近午餐之前,艾貝發出了第一條信息。

  「你好,我是一名失去了記憶的女學生,我現在正位於一個奇怪的房間裡。我的手上只有這部手機,而上面唯一的聯繫人是你,無論你是誰,我需要你的幫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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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綜藝:給未來的你(二)

  「午餐時間到了。」

  智能AI珍珠發出電子音,特殊的震鳴感舒緩著人的神經。除了攝影師的職務之外,她還有「主持人」的任務,在必要時刻控制流程節奏,以及向嘉賓提問等等,簡單來說就是艾貝的引導員,是這個節目定制的專屬AI。

  艾貝揉了揉乾澀的眼睛,從全息場景盤中抬頭。

  她看了一眼「特製手機」,確實只有唯一一個寫著「霍爾」的短信收信人,上面顯示的是她不久前發出的信息,下方空空蕩蕩的,暫時沒有任何回應。

  珍珠金屬質感的肚腹打開,通過引力裝置,將裡面水一樣的圓形薄片送到了艾貝面前。

  「這是什麼?」艾貝好奇。

  「緩解用眼過度症狀的眼貼。」

  她按照它的提示,將它貼在眼皮上,眼貼像水一般消融進了她的眼睛,眼睛裡一陣清涼。艾貝察覺到它在照顧自己,覺得奇怪,卻還是說了聲:「謝謝?」

  珍珠在空中上下飛動,「這是我應該做的。」

  節目第一次午餐時分,嘉賓都已到場。艾貝開始打量她們的住處。她一向能快速適應環境,尤其是惡劣的環境,但這次錄製綜藝節目的背景,好的超乎她的想像。

  這不是褒義,對艾貝來說,只是一個事實描述。

  挑高的大廳空間裡,傾瀉下的暖陽,猶如瀑布一般翻滾著塵粒與耀金的顏色,流到她所在的樓梯間,便如退潮的海浪,打了個滾又往海裡捲去。

  艾貝在初賽見過樊少陽的家,也住過那個時代的酒店,卻都比不上這座房子帶來的震撼,此時別墅外正淅淅瀝瀝地下著小雨,而眼前這特殊的場景,顯然是擁有科技質感的典型星際時代的產物。

  沙發上坐著兩男一女,其中兩人正在爭論著一個話題。

  「我覺得什麼都比不上自然的天氣,人為操控的氣象毫無詩意和美感,你不這麼覺得嗎,路易斯?」

  顯然,他對路易斯不經眾人同意,就打開氣象模擬系統有所不滿。

  被叫作路易斯的男人沒有退讓,「你錯了,凱文,這是科技賦予氣象的浪漫,是星際時代獨一無二的美景。你如果連這都不懂,我真懷疑你來這裡的用處。」

  凱文知道他意指霍爾,不禁退縮,「可現在的主流就是回歸自然……芋乃你覺得呢?」

  他是三名主播之一,想要拉攏同盟。

  聞芋乃半側著身躺在沙發上,抱著抱枕玩手機小游戲,聞言看也不看地說:「我是不會得罪讚助商的。」

  模擬氣象系統背後站著廣告讚助商,別看路易斯張口美景閉口浪漫,實際上,只是因為這個東西背後的價值。身為這個時代的影視劇明星,其他的本領不一定好,推廣能力就是價值的體現了。

  相比較而言,剛當穿越主播沒多久的凱文反而比較天真,他一定來的匆忙忘了瞭解信息,否則不會犯這樣的錯。

  果然,她無形中挑破了真相,凱文的臉上很明顯流露出懊惱的情緒。

  路易斯反倒抱起手臂,對聞芋乃冷哼:「你真俗氣。」演技登峰造極,表裡如一。

  艾貝將眼前的信息盡收眼底,她調整了一下自己的狀態。既然是綜藝節目,她喜歡的「隱身」就沒有了必要,所以她開啟了平日最常用的「偽裝」。

  原本輕如無物的腳步聲一重,她走下了樓。

  路易斯抬頭,只見一個穿著白裙子的嬌小少女出現在眼前,臉白得有些病態,灰色的眼睛像霧,彷彿在朦朧地訴說乞求,又好像下一個瞬間,掩藏在背後的黑暗就會將你無情地吞噬。

  而這一切,在她露出笑容時煙消雲散,只令人因她的脆弱和美好產生憐愛感。

  尤其是在這樣充滿陽光的天氣裡,路易斯懷疑剛剛不自覺打的寒顫,是沒關緊的門窗飄進了雨絲。

  「艾貝!」

  聞芋乃看見她,從沙發上跳了起來,有一種他鄉遇故知的喜悅。「你居然也參加了這個節目!」

  艾貝害羞地躲了一下眼睛,又看向她,將疑惑流露地恰到好處,「是賽區負責人推薦我來的,芋乃呢?」

  聞芋乃沒有避忌,湊到艾貝耳邊說:「公司找了關係,把我送進來的。」

  能把一個小星球的第三名送進這檔綜藝節目,她背後的公司不可小覷。不過艾貝沒有深入問她是哪家公司,兩人的關係遠沒到這一步。

  五個人已經到了四個,沒過多久,第五個女生也來到了客廳。五人互相間過之後,一起按照節目組的規則,前往餐廳用餐。

  五個人如節目組所料的那樣分了兩個陣營,最後一個氣質清冷的女生和路易斯走得更近,兩人同為明星,對「穿越主播」這樣的職業不太瞧得上。

  三個主播自然走在一起。

  聞芋乃順便悄悄給艾貝科普情報,「凱文是主播,我沒看過他的直播間,不過剛剛和他聊過,我覺得這人眼高手低,不太值得注意。倒是那個米蘭達,新晉的女星,別看她一副高冷女神的樣子,晉升的速度很可疑,不簡單。」

  「他呢?」

  「路易斯?」聞芋乃對他的評價有些諷刺,「商業價值很高的明星,不過……他不久前拍了一部電影,出演霍爾。這也是這期節目邀請他來的原因。」

  兩個時代的「霍爾」進行對話,即使路易斯表現平平,對粉絲來說也是一場盛宴。

  兩人都省略了彼此之間也是對手這件事,在多人比賽中,暫時結盟是一件再正常不過的事。

  餐桌上少不了互相試探,瞭解對手的進度和方式。

  比起還沒開始就已經開始暗潮洶湧的嘉賓之間的爭鬥,艾貝對席間的食物更加在意。虛擬世界裡進餐可以滿足精神,但退出比賽之後,她仍舊住在破舊的底下室,入口是有著黏膩腥味的營養液。

  事實上在來這裡之前,她吃的最好的一頓就是飛船上的點心。

  由智能AI烹飪的料理雖然味道統一,缺乏情感,但永遠不會出錯的配方比例,讓艾貝露出了滿足的表情。

  香煎小羊排將她的胃填得飽飽滿滿,滋味她在吃過後就已經忘了,但吃撐了的感覺很舒服。

  這大概是她露出的最真實的一個表情了,連聞芋乃都被她逗笑了,「這麼好吃嗎?」

  餐桌上的人無一不在看著她,為嬌小女孩的驚人食量和進餐速度。

  「很好吃。」

  艾貝沒有遵守用餐禮節,開心地舔了一下唇邊的醬汁。

  她回到房間,手機冷冷清清地躺在床邊櫃上,沒有任何動靜。

  「試探失敗了嗎?」主持人珍珠提醒她,「為了不打擾其他嘉賓的進度,每個嘉賓只有一個號碼一次機會,如果對方將號碼拉入黑名單,就是被淘汰了,發信息要謹慎。」

  往期沒有淘汰一說,畢竟只有三位嘉賓,但這次有了五個人,導演就殘酷地引進了淘汰制度。

  「嗯,謝謝你呀。」

  珍珠沒有人的敏銳,但也分析出了這句感謝比之前甜度增加了50%,但情感波動銳減,它在空中轉了轉,沒有出分析報告,這不是它的職責範圍。

  它只在艾貝拿起手機的時候,切換成了「攝影師」狀態,拍攝到她又連續發了好幾條信息。

  *

  22世紀,正處在創作瓶頸之中的霍爾去煮了一杯咖啡,虹吸壺中滾沸的焰色,如霓虹夜燈下的街流,川流不息。

  他半倚著流理台,靜靜地看著。

  安靜下來的大腦之中,有新的輪廓如金屬架一般構建,就在即將搭上最後一根樑柱時,放在流理台上的手機發出了震動聲。

  「砰」地一聲,腦中的框架轟然倒塌。

  霍爾的情緒一瞬間糟糕到了極點,眼下因失眠出現的陰影彷彿都更深了。他看了一眼信息,嘴角立刻多了一抹冷笑。

  「你好,我是一名失去了記憶的女學生……我需要你的幫助。」

  失去了記憶的,女、學、生。

  一個猖狂的騙子,敢拿這樣滿是漏洞的話術來騙人。她的記憶也許喪失的還不夠徹底,他不介意幫一幫她。

  生活在這個時代,每天都難免收到許多垃圾短信,霍爾向來是定時清理,這一次卻毫不猶豫地將它扔進了垃圾箱。

  他端著煮好的咖啡回到房間,又進來一條經紀人的信息,講他上一本書的銷售情況,他無趣地將它也刪了。就在他再一次平復情緒,準備投入創作中去時,第三條、第四條,乃至第五條信息接連闖破他的短信箱!

  霍爾將咖啡杯狠狠地擱在桌面,晃出來的咖啡打濕了他的鍵盤!

  Ok,還是那位失憶的女學生。

  想到自己剛剛忘了將人拉入黑名單,他準備做一下補救措施,但在選擇號碼之前,餘光不禁瞄到了短信內容。

  拜他的速讀能力所賜,只需一眼就看得清清楚楚。

  「你好,你能收到我的信息嗎?還是……你只是一部被丟棄的手機呢?」

  「如果是這樣,我也只能和你說了。」

  「我好害怕,這間屋子不知道為什麼放滿了鏡子,每一面鏡子都會照出我奇怪的樣子,有的胖有的瘦。我現在就坐在地上,地面也是鏡子做的。我一刻都待不下去了。我該怎麼辦?」

  霍爾的腦內自動解析,奇怪的鏡子——哈哈鏡。

  照出她的樣子?

  其實還有一種情況下,她雖然失去了記憶,但仍然能判斷自己是女學生,就是她看見自己的身上穿著學校制服,又或者口袋裡有學生證件等等。

  不過有人會不知道哈哈鏡嗎,她有基礎常識,為什麼不直接使用這個名詞?

  她就像是在故意描述這個場景給他聽,如同一個解謎游戲。

  等等……解謎游戲?

  要判斷這是游戲還是真人騙術很簡單,霍爾的手指骨節違背了意志,輕抬了抬,在手機裡敲下了幾個字。

  「你抬抬腳。」

  「有人?是有人在手機對面嗎,嗚太好了,謝天謝地!知道有一個人在,我心裡覺得好過多了。」

  霍爾:「……」

  他討厭廢話回合太多的游戲。

  好在對面沒有等他的信息,很快就進入了下一個「回合」,「不過,你讓我抬腳,為什麼呢?我的腳下有什麼嗎?」

  霍爾懶散地敲了一個字,「找。」

  「找什麼呢?」

  「出口。」

  「對,需要找出口,但我懷疑這個房間真的有出口嗎?在你沒有回復我的時候,我找遍了所有的鏡子,就只是鏡子而已。」

  「所有的?」

  「對,所有的……噢,好像也不是,腳下的就沒有找。咦,你提醒過我抬腳,是說腳下的鏡子嗎……」

  「天吶!」

  「腳下的那面鏡子可以打開!就在我一開始站著的地方!」

  「……」

  「你真厲害,我也許還需要你的幫助,你願意嗎?」

  霍爾英俊的眉毛挑了挑,難道真的不是騙子,而是一款免費的短信小游戲?

  「不。」

  「不忍心拒絕我是嗎?謝謝你,你是全世界最好的人!」

  呵,這絕對不是免費小游戲,這麼執著地死纏爛打,它一定需要付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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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4-4 12:13:14 |顯示全部樓層
第二十七章 綜藝:給末來的你(三)

  過了十分鐘, 大概是游戲程序自動檢測到他太久沒有回, 跟上了一條。

  「對啦,好心人,你爲什麼一下子就猜到了出口是在地面呢, 也許它在天花板上也說不定呢?」

  爲什麼呢?

  她說了房間裡都是鏡子,除此之外,她沒有提到任何道具。如果空間裡有梯子等除了鏡子以外醒目的「道具」, 她不會掩藏這個信息。

  世界上不存在不能破解的謎題, 也沒有無法逃脫的密室陷阱。沒有道具,天花板不可觸碰, 自然標上了紅×。

  當然,天花板也可以在伸手可以碰到的地方, 但那不是一個常見的環境, 狹窄逼仄的空間也應該在她的描述範圍內,不應該單獨脫離於鏡屋帶給她的恐懼。

  但最主要的是——

  他用了典型的小說家思維。如果是他, 在這樣的場景下設置彩蛋, 就會是地面,最容易被人忽略的地方。

  人喜歡仰視星空,卻很少俯視大地。

  霍爾沒有再回復, 他將這個未來需要付費的小游戲丟在了一旁, 看著鍵盤裡滴答的咖啡漬, 放棄了今天的寫作計劃。他給經紀人發了一張咖啡灑在鍵盤上的照片。

  經紀人習以爲常:「明天中午12:00, 助理會去幫你清理。老規矩。」

  老規矩就是「門鈴響三次, 他還沒開門, 就默認爲睡覺或者創作狀態,不再打擾他」。霍爾最討厭在創作的過程中被人打擾,睡眠同樣。

  他將手機關閉,開始進入睡眠。

  淩晨3:55,霍爾從失眠中睜開眼睛。

  一個作家需要咖啡來延長靈感到來的時間,咖啡會帶來失眠,而他要學會和失眠做朋友。

  他心平氣和地打開了手機,淩晨的寂靜清冷遠勝午夜,狂歡的人群已經漸漸疲憊。霍爾不是一個內向安靜的人,相反,他喜歡社交,傲慢地喜歡洞悉人心的那一瞬間帶來的愉悅。

  但這個時間,萬籟俱寂,沒有誰會陪他玩人心的小游戲。

  霍爾覺得有點寂寞。

  噢不對,好像有一個……

  信箱裡,那個付費小游戲的界面還停留在她發出的最後一句話:

  「我已經推開了鏡子門,它通往一個地下室,我看見了牆壁上微弱的火光,怎麼辦,我要下去嗎?」

  小游戲不睡覺,很好。

  霍爾一改先前的冷漠,給「她」發去了回復。

  *

  這檔綜藝節目主打「真實」,所有細節都有專門的歷史顧問完善,時間當然也和現實同步。

  所以同樣的淩晨3:55,PD珍珠把艾貝叫醒了。

  艾貝躺在柔軟的枕被裡,探出睡得暖乎乎的臉頰,眼睛有一絲迷蒙。

  「霍爾給了你回復。」

  「噢。」

  她拿過手機,微眯著眼在黑暗中看著散發濛濛白光的屏幕。

  霍爾:「你當然可以不下去,慢慢腐爛在鏡屋,再從腐肉裡開出美麗的花。」

  看著對方「即興創作」的畫面,艾貝感受到了失眠人群的心浮氣躁。

  她讓珍珠打開了一盞柔和的燈,用愉快地語氣給對方發送:「你真有趣。我剛剛睡了一覺,正做美夢呢,被你吵醒了。你說得對,我不能在鏡屋坐以待斃。」

  「……」

  「睡覺」和「美夢」兩個關鍵詞猶如利箭,刺穿了霍爾的心臟。

  連游戲小人都能擁有睡眠?

  就因爲她有一顆像氣球一樣輕飄飄的不會思考的大腦?!

  「快來,我走下樓梯了。嗯……看見了一個被扔在石梯上的標牌,上面寫著『這有一頭攔路的獅子,但它非常聽馴獸師的話,平時都很乖地待在它的籠子裡。』這有什麼含義呢?」

  「我已經到了地下室,石牆上塗滿了油漆畫,是馬戲團的帳篷和火圈,唔,這裡確實有一隻獅子,不過是石獅子?是嗎?我不能判斷它的材質,總之不是活的,但它好大,感覺能吞下一個人。不過它沒有關在籠子裡,籠子在空中懸著呢。」

  「哇——我能碰得到,也許那個標牌的意思是讓我們把它關回去?」

  將獅子關進籠子的步驟很簡單,石板地面上有感應器,只要將籠子竪著的杆子插在它正確的位置,就能激活感應器。

  隨著感應器發出「滴」地一聲提示,漆滿畫的石牆上,畫著帳篷捲簾的地方發出了哢地一聲,提醒他們,出口在這裡。

  按部就班的步驟,使霍爾有了一點睡意,倒是她發來的一串數字,讓他在無聊的睏倦中,打起了一點精神。

  那是她花了15分鐘找到的紙條上給出的綫索,在霍爾幾乎要闔上眼的時候出現了。

  解開這個綫索,就能通過密碼器打開石門。

  「7896541236、123698741、258、123654789」

  四個數字有長有短,看似毫無關聯。

  「只有數字?」

  「只有數字。」

  寫科幻小說的人也常和數字打交道,他隨手拿來平日做大綱的稿紙,下意識地先寫下了第二串數字,腦子有一個念頭飛快地閃過,仰賴於他的通宵未眠,它停留的時間短得像流星。

  越去想,就越像被揉皺的廢棄稿紙,亂成一團。

  「你解出來了嗎?」

  「我發現了幾個水桶,裡面放了好多東西,洋娃娃、皮鞭……皮鞭是鞭打獅子的吧,它好可憐。」

  「我有點無聊了,你說,這道門可以徒手掰開嗎?」

  她不僅沒有提供任何幫助,還在旁邊搗亂,不斷地嘀嘀嘀發送廢話信息,干擾他的注意力。

  霍爾頭痛地抵著額頭,有一縷淡金色的頭髮落下來。他的父親來自西方,幾代都是金髮,母親那裡黑髮黑眸的基因不敵,小時候還是黑髮的人,長大以後就變成了金髮,眼睛也逐漸轉變爲灰藍色。

  他充滿惡意地說:「你可以試試。」

  「我不試,我看上去像是那麼好騙的人嗎?」

  他淡淡地瞄了一眼屏幕,筆尖一重,在稿紙上劃出一道曲折的長線,但這一個瞬間,答案出現在他的腦海裡。

  「9012。」

  他給了一個數字過去,有些厭棄自己剛剛的蒙昧,又爲自己能在她的反復打擾中思考問題覺得了不起。簡單的九宮格連線而已,因爲第二串數字的走向最容易産生聯想,所以最容易突破。

  這樣就能打開石門了?

  這款游戲的設計者,果然一如他開始想的那樣幼稚初級。

  很快聽到了熟悉的短信提示聲,霍爾準備解開第三個關卡就睡覺,他已經有點睏了。

  「……石門打開了,但好像不是出口,裡面只有一個電子屏,上面的七彩小丑在哈哈大笑『哈哈哈哈哈哈哈被騙了吧哈哈哈哈哈蠢貨』。」

  她逐字逐句轉達。

  「他好像,在嘲笑你哦?」

  *

  窗外太陽冉冉上升,衝破了雨天的陰霾,灑在搖著雨珠的青草間。艾貝嗅到了空氣裡飄來食物的香氣,伸了個懶腰,從床上爬起來。

  珍珠:「不聊了嗎?他似乎很生氣。」氣得通宵失眠了。人類真的很容易情緒化,相比起來,艾貝是她遇到過的情緒波動最少的一個人。

  和嘉賓們不一樣,它爲了更好地引導嘉賓,可以看到虛擬世界裡的場景。

  「不了。」艾貝呼出一個睏倦地哈欠,「打擾女孩子睡覺,不需要付出代價嗎?」

  珍珠:「?」

  事實當然不是這麼簡單。

  從游戲著手,是艾貝經過研究後得出的結論。

  作家都天性敏感,霍爾的防備心和警惕心也相當强烈。比起一個未知的擁有思考能力的人,當然是單純的游戲角色更容易接近他。

  可太過簡單的小游戲也吸引不了霍爾。而在簡短的時間內,她又無法做出一個能讓對方沉迷的游戲。向他的情緒進攻,才是她最擅長的手段。

  生氣的他,就是她最好的作品。

  「對了,今天要發布專家分析進度表。」PD珍珠提醒它。

  「專家分析進度表?」

  「就是歷史學專家、心理學專家……組成的分析團隊,根據每位嘉賓和霍爾之間的互動進行分析,給出進度提示。每天都會更新。」

  艾貝懂了。

  嘉賓之間互相防備,很難得知對手的信息,節目組給出一張進度表格,不一定正確,但能刺激嘉賓的競爭意識。

  她思索著打開了房門,沒想到對面聞芋乃的房門也正好被推開,兩人打了聲招呼。對方的精神不如第一天好,有點蔫蔫的,還不如淩晨被催醒的艾貝。

  但她看見艾貝的黑眼圈,立刻感同身受地問:「你昨天也研究了一晚上嗎?」

  「嗯?」

  「沒有什麼頭緒啊。」聞芋乃抓了抓頭髮,「霍爾這個人又不是總裁,突然從降智直播拔高到出了名的高智商小說家,我好想哭。」

  艾貝想了想道,「其實這場比賽,我覺得越早發越好。」

  聞芋乃沉思,「我再想想吧……只有一次機會,我還是想謹慎一點。」

  五位嘉賓中大多數都和她想法一樣,就連米蘭達的臉色都有些凝重,只有路易斯還是那副神清氣爽的模樣。

  聞芋乃瞟了一眼,和她道:「他背後肯定有團隊策劃,我們比不了。」

  路易斯確實有團隊策劃,他們甚至和節目組有私下的協議。之所以將虛擬世界的時間定在這個時期,是因爲霍爾在這個階段深受寫作瓶頸的困擾,長期失眠,生理狀態和心理狀態都在他人生的低谷,而他出演的那部電影,主要拍攝的就是這段時期。

  簡而言之,他最瞭解這個階段的霍爾。

  這時,她們路過靠近樓梯口的房間,米蘭達就站在那裡,淡淡地說:「霍爾回復他的信息了。」

  「這麼快?!」就連聞芋乃有一瞬間的驚訝,即使有團隊在背後支持,不到一天的時間就用了僅有的機會,不得不說對方的團隊很有魄力。

  當然,米蘭達把這個消息分享給她們,並不是因爲她爲人慷慨。

  當聞芋乃問她「他發了什麼」時,她扔下一句「我怎麼知道」就率先下了樓。

  她和艾貝對視一眼,也跟著下了樓。四人聚集在餐廳,才發現少了一個凱文,路易斯有點不耐煩。按照規則,要所有人聚齊才能進餐,表面上說得好聽,是爲了增進嘉賓之間的友誼。

  除非生命體徵出現問題,否則都要到場。

  過不了一分鐘,凱文在他的PD的催促下姍姍來遲,手裡竟拿著屬他的那部特製手機,要知道,爲了不讓其他嘉賓窺知自己發送的信息,至少在這個階段,沒有人會把手機帶到公共場合。

  在場的人都注意到了,不動聲色地觀察他。

  凱文像是沒有發覺,他的臉上有按捺不住的激動,又强行裝作鎮定的模樣。進餐期間,他一直忍不住去看手機,好像在確認什麼,時間或者信息。

  現實時間和虛擬世界同步,這個時間段,22世紀難道要發生什麼事?他又想做什麼?

  在場嘉賓都是翻閱過記錄的人,即使是有團隊幫忙的路易斯,也將近階段發生在霍爾身上的大事記得清清楚楚。

  霍爾本人,霍爾的家人,還有霍爾的妹妹……

  霍爾的妹妹?

  米蘭達手中的叉子不知不覺中被放下了。她想起來了,霍爾有一個「妹妹」,是他的好友臨終前托付給他代爲照顧的,霍爾只準備盡一盡監護人的責任,但對方瘋狂的迷戀霍爾,爲此曾做出過許多過激的行爲。

  這個時間段,她隱約記得妹妹想用跳樓威脅他,沒有成功,被路人攔下送進了醫院。

  與此同時,凱文終於等到了他要等的信息,只有一個簡單的「?」,卻已經讓他如獲至寶!

  他就知道,這個辦法行得通!

  昨天他想和兩個女主播商量,卻被兩人排斥在外,他氣憤卻無可奈何,就在這個情況下,讓他想到了一個絕妙的點子!

  他激動,當然不是爲了霍爾的回復,而是想到了和往常高高在上的影視劇星旗鼓相當的場面,想到了網上熱議的話題,和爲此吸引來的粉絲。

  對方有一個團隊又怎樣,他只需要自己一個人能做到,這就是穿越主播的能力!

  他佯裝鎮定地用餐巾擦拭過嘴角的污漬,才將自己早已編好的信息發送出去。爲了有說服力,他可是一個晚上查閱了上百條22世紀的短信,僅爲了模仿那個時代的人們的口吻。

  可是在他短信發送出去的瞬間,他收到了一個提示:

  【你已被對方拉入黑名單】

  一瞬間,他的唇色煞白。

  「不可能!」他騰地從桌邊站起來,盯著手中的特製短信,瞪大的雙眼寫滿了不可思議,「不可能!!」

  「祝賀。」

  路易斯看他誇張的表情明白了什麼。他哈地笑了一聲,放鬆脊背靠在椅子上,舉杯向他致意,「你發了什麼?讓我猜猜,是不是想作爲見義勇爲的路人,告訴霍爾,他的妹妹住院了?唔,如果沒有我,你可能會成功。」

  「……你發了一樣的信息?」凱文握著手機的手微微顫抖了。

  路易斯意味深長地笑看著他,並不回答。

  在場的人都被這樣的變故和碰撞驚得回不過神來,一時之間,餐桌上只剩下凱文激烈地攻擊,和路易斯游刃有餘地反擊。

  「我突然覺得,我們是不是搞錯了。」

  聞芋乃忽然抓住了艾貝的手,放低的聲音發緊:「和路易斯沒有關係,我不相信他發了和凱文一樣的內容。凱文間接承認的時候,我看見他的第一反應是詫異。可是——」

  路易斯仍然是造成凱文出局的致命原因。

  一場比賽五個人,實在太多了。人能對一條未知信息産生好奇,能同時對五個來自不同號碼的未知人物産生好奇嗎?

  別說是充滿警惕心的霍爾,就算是不敏感的普通人,也不可能接受這樣的事。

  她當然不是沒想過他們之間會出現競爭,卻沒有這樣直觀的場面來的震撼。才剛兩個人發了短信,第二個就失敗了,那第三個人該怎麼辦?

  顯然越到後面,失敗率就越高。

  難道,搶得先機的人才是最終的勝利者?只有路易斯一個人可以達到目的嗎?

  她看向那邊因爲凱文而放鬆大笑的路易斯。

  突然間,隨著「叮咚」聲的提示,虛擬屏一閃,在餐廳的空中出現。綠色的數據流在半透明的大屏幕中出現,最上面寫著《專家分析進度表》,下面排列著簡單的進度條。

  最爲醒目的是底端屬凱文的進度條,顯示爲紅色的-0.00%,異常刺目,表示他已經被淘汰出局。

  眾人的視線往上,分別是0%、0%、2%。

  位居第一位的進度條顯示10%,署名:艾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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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4-4 12:13:24 |顯示全部樓層
第二十八章 綜藝:給未來的你(四)

  「Mia,我哥去哪了?」

  費禮從學校回來沒看見人,立刻詢問智能傭人。

  他還沒畢業,手裡沒有多餘的閒錢在寸土寸金的首都星買房,因為校區離他哥的公寓近,所以這段時間死賴在這裡不走,順便從他哥那裡偷學東西。他一直想做投資,去參加那個大賽只是想瞭解這個新興行業值不值得他把自己的私房錢扔進去。沒有進入下一輪比較丟臉,但也沒什麼,要是他能在這裡發現商機,讓家裡長輩刮目相看,以後就翻身做主人了!

  沒想到他剛像模像樣的出了份評估報告,還沒找他哥鑑定,人就不見了。

  Mia:「主人正在進行腦部修復治療。」

  「噢……」

  費禮想起來了,他哥每個月都會去做修復治療,這是他到這裡之後才知道的「秘密」,被他哥嚴令禁止告訴其他人。雖然他一直不知道對方的大腦出了什麼問題。

  不過他哥不在……

  「Mia, 我要看《給未來的你》最新一期,全息投影擴展到1:1大小,」他雙臂張開攤在沙發上,翹著二郎腿頤指氣使,「放著也是浪費空間。」

  平常他哥在,他只能委委屈屈地帶著小接駁器,免得打擾到對方工作。

  《給未來的你》最新一期在星網的討論度很高,標題打出的「跨時空的通信」就吸引了一部分人,更何況還有流量明星路易斯。路易斯最近的勢頭漸弱,被年輕一代後來居上,但知名度仍然擺在那裡,更何況他曾經扮演過霍爾,兩個「霍爾」會發生什麼樣的交鋒呢?預告片吊足了人胃口,正片第一集也沒有讓人失望,播放量就超過了上一期的結尾。

  費禮當然不是為了路易斯,他連對方是誰都不知道,他是追著艾貝去的。

  全息投影像融化開的冰牆,漸漸將他的身形吞覆。費禮一眨眼,就進入了《給未來的你》的空間之中,雖然他知道已經是過去的事了,但好像正和嘉賓們待在一起,準備開始比賽。

  只不過錄製節目和直播節目不同,錄製節目會考慮時長和節奏,不是他想看誰就能看誰。

  所以當大部分鏡頭都放在路易斯身上的時候,他也不得不停下來看路易斯,免得快進錯過了艾貝的鏡頭。

  這期的剪輯節奏還算不錯,五個嘉賓陸續到場,鏡頭也帶過了艾貝,費禮沒來得及激動就跳到了下一個嘉賓身上。直到艾貝在晚餐時間前發出的第一條短信,終於擁有了一段完整時長的鏡頭。

  她做研究的時候就趴在床上,支著下巴翹著雙腿。整個房間都是粉嫩嫩的公主風格,公主床的簾幕垂下一半,流蘇軟軟地掃在她的腳心,可能覺得好玩,她的腳也不時跟著流蘇晃動。依照費禮所使用的「播放器」的規格,當他走近時甚至能看見她咬著筆桿的嘴唇。

  想入非非的人輕咳了一聲,自覺站得更遠了。

  她會發什麼?

  費禮不禁開始猜測,如果是預知未來的神秘少女會很帶感吧,又或者是扮演霍爾的崇拜者……

  時間快進,畫面出現她的短信內容。

  意料不到的展開,讓他一楞,旋即發出一聲讚嘆!

  他立刻停下了播放,轉到論壇去看其他觀眾的評論,想尋找知己,沒想到評論的畫風和他預想的不太一樣。

  「哇,她房間的風格我好喜歡!」

  「我看過她的直播,在比賽的時候很凶殘啊,真人這麼可愛的嗎?」

  「這樣的展開方式好新奇,合理又有趣,就是不知道霍爾愛不愛玩手機游戲。」

  「這是三個主播之一?該說不愧是主播嗎,和那些全靠工作室推人設的明星就是不一樣,切入點找得不錯。」

  很快,這條評論引起了戰火,路易斯和米蘭達的粉絲陸續到達戰場,將對方撕得沒有還手之力。現在社會的主流仍然是明星,穿越主播還沒能完全走入大眾的視野,國民度不高,至少兩方同台競技的時候,大部分人都會偏向明星一方。

  後面的樓層已經完全歪了,變成了對主播素質的質疑,凱文作為主播之一,有許多和路易斯抬槓的鏡頭,鏡頭下的路易斯顯得很有修養,對對方的態度十分忍讓,卻又在重要的觀點上寸土必爭。

  一時之間,許多人都抨擊製作方,認為他們不應該邀請主播來錄製,至少不該和明星放在同一期。

  「要不是為了路易斯\米蘭達,我就不看了!」

  這是普遍的聲音。

  費禮看得沒意思,生氣地關了論壇,繼續看視頻。還是直播的時候好,雖然也有黑粉,但總體來說都是喜歡這個主播才會進她的直播間,大部分彈幕都「賞心悅目」。

  第一集有三分之二的內容都圍繞著路易斯。對方是通過「被抽中和霍爾通信的幸運粉絲」的方式開局,後期也有加上專家解讀,表示這個時間段,霍爾的販售書確實有過這個活動。只不過這是經紀人違背他意志的商業運作,他一發現,就立刻讓對方停止行動,並且將標有「特殊獎勵」的書收回。霍爾不是一個死板的人,他給了經紀人許多權限,才會衍生出這樣的事件,他雖然惱火,但因為多年的合作和感情原諒了對方,畢竟沒有造成太大的影響,兩人的合作關係沒有因此受到太大的影響。

  專家表示,路易斯選的方式非常巧妙,打了個時間差。

  費禮撇了撇嘴,這個方法連他都想得到。而且虛擬世界一開場正好是這個時間點,說明了什麼?要說其中沒有黑幕他是不會信的。

  第一集中的艾貝始終沒有太多鏡頭,隨著路易斯和凱文之間的對抗升級,時間定格在了早餐的餐桌上,那張《專家分析進度表》 在觀眾面前展開,只不過前面的姓名打了馬賽克。

  「-0.00%是凱文吧,這還要遮?10%的那個人肯定是路易斯,不是我把頭砍下來給你!」

  「這個節奏好爽,之前還不太吃路易斯的顏,看了這個節目粉了!」

  「孤兒剪輯,我要駡人,誰都別攔我!」

  *

  星網的觀眾紛紛猜測進度條10%的人是路易斯。

  而在現場的人卻都知道,那上面出現的名字是艾貝。

  餐桌上陷入了一剎那的停滯狀態,片刻過後,眾人才將目光從凱文、路易斯身上轉向了艾貝。這個從進別墅起就一直不聲不響的女生,居然已經和霍爾有了聯絡?而且一天之內10%,這是個什麼概念?

  路易斯登時如臨大敵,緩緩將臉上的笑容收了回去。

  聞芋乃被這個展開驚得一頓,反應過來後,不知怎麼覺得好笑,朝艾貝竪起了大拇指。

  她想起艾貝早上提醒過她的話,對對方產生了一點好感。她之前雖然表現得和對方很親近,也只是隨手拉攏同盟,沒有壞心思,但要說多喜歡對方就沒有了,畢竟兩人是競爭關係。沒想到艾貝會率先釋放善意。

  看她的表情,就能看出她的心思。

  好像一隻軟毛兔啊。艾貝在心裡想。

  她會對芋乃說真話,是因為珍珠提醒了她。既然節目組要公佈結果,那芋乃早晚會想到。而這個提示從她口中出來,和從節目組口中出來,差別可是很大的。她相信如果她沒有提示,即使對方理智上知道兩人是敵對關係,感情上仍然不能接受,如果她沒有拿到領先的優勢還好,只要她的數據遠高他人,芋乃作為唯一一個離她近的人,她會感覺被排斥,從而排斥她。

  而現在,因為她率先釋放的「善意」,對方就給了很好的回饋呢。

  由於艾貝的刺激,原本應該獨佔鰲頭的路易斯被拉下了領先位置,其他人的緊迫感更加強烈,沒吃完早餐就離開了餐桌。

  凱文因為被淘汰,不得不被迫收拾行李,被節目組帶離了別墅。

  *

  22世紀。

  霍爾通宵失眠卻沒顧得上不回信息的游戲小人。太陽高昇時,他收到了一條信息,寫著「你好,我在路邊救助了一個受傷的女孩子,她說是你的妹妹,給了我你的號碼,你是她的家人嗎?我現在帶她到了XX醫院,如果可以,希望你趕快來一趟。」

  妹妹?

  霍爾想到了艾麗莎,出於人道主義,他給對方發了一個問號詢問情況。但不過一剎那他就後悔了,剛被騙過一次的人情緒惡劣且充滿警惕,想得比平日更多,艾麗莎為什麼不自己給他發信息?按照她的性格,除非死了,否則不會放棄任何聯絡他的機會,即使聯繫不到他本人,也會發給他的經紀人,讓他的經紀人來找他。

  而且,看看這個開頭,「受傷」「醫院」,都是典型的詐騙術的開頭。下一步對方是不是就要讓他打款了?

  想到這裡,霍爾毫不留情地拉黑了對方。他不想和這些人浪費時間。

  沒想到,過了沒多久,經紀人給他打來了電話:「艾麗莎住院了,該死,她想用割腕威脅你見面,可是聯繫不到你,就自己從房子裡跑出來求救,還好有人幫了她。你要來一趟嗎?」

  霍爾這才想起來,上一次艾麗莎撕毀粉絲給他的信件之後,他已經將她的號碼拉進了黑名單。

  他對那個被拉黑的陌生人有一瞬間的愧疚,不過如果對方在醫院,他覺得見面再向對方解釋也不遲。但沒想到當他到達的時候,經紀人已經將所有的事情都處理好了。

  經紀人:「那個送她來的人?已經走了,我想還雙倍醫藥費向他道謝,他沒有收。」

  霍爾頷首。

  既然事情已經解決了,他覺得沒有必要再將對方從黑名單裡放出來,畢竟只是個陌生人。

  「你先去看一眼她吧。」經紀人也一副焦頭爛額的模樣,「你再不來,她可能要拔針。」

  「那就讓她拔針。」霍爾的語氣很淡。

  他眼底的冷漠讓經紀人心驚,卻又覺得某種程度能夠諒解他。霍爾不是多管閒事的人,如果不是艾麗莎的哥哥臨終託孤,再加上兩人是孤兒,確實沒有其他人能夠收留她,他不會擔下這個職責。

  偏偏艾麗莎不是一個能讓人省心的人。

  霍爾只是她名義上的監護人,和她相處的時間並不多。他單獨給她買了一套房,還雇了傭人陪伴,每個月固定會打一筆錢,曾經關係沒有那麼惡劣的時候,會每週過問她的功課,給予一定的感情付出。對於一個外人來說,他已經做到了自己能做到的全部。

  可對於艾麗莎來說,無論是金錢還是固定的問詢,都顯得那樣冷冰冰和公式化,那不是她想要的。

  況且她喜歡霍爾。就像青春期裡為了引起父母注意各種叛逆的少女一樣,她的行為更加極端。

  病房裡,因為拯救及時,艾麗莎只是臉色看上去白了一些,沒有太大的問題,只不過霍爾遲遲沒有出現,她像經紀人說的那樣,在威脅霍爾的助理要拔針,「他呢?我死了他都不來看我嗎?那我去死好了!」

  「窗在那邊。」霍爾出現在門口。他穿著一件深灰色翻領大衣,定期健身令他肩寬腰窄,身姿挺拔。冷淡的表情沒能讓他英挺的容貌減上一分,這樣的冷酷反而對校園裡的小女生充滿魅力。「想跳就去,比割腕快。」

  艾麗莎完全沒有聽見他說的話,眼睛一亮,「你來了!」

  他面無表情地發號施令,「躺下,打針,睡覺。」

  她這才願意躺回去,只不過視線仍頻頻地看向他,顯然不準備睡覺。霍爾也不管她,徑自坐到VIP病房的椅子上休息,他原本準備看雜誌,一低頭卻發現他的短信到了。

  「我找了一晚上的線索,這真不容易。」

  「你不回復我,是生氣了嗎?」

  霍爾:「你找到了?」

  「一無所獲。」

  這四個字愉悅到了他,霍爾冰冷的灰藍色的眼睛裡,多了一點消融的痕跡。他想到對方同樣一夜沒睡,且沒有他的幫助就沒有絲毫進展,就令人心生愉快。

  哪怕他知道自己不應該和一個游戲人物計較。

  他給她提供建議:「去看看那頭獅子。」

  在得知走錯了路之後,他就重新整理了思路。這個房間裡的信息不多,最不被注意的,就是那隻已經被用過的「道具」獅子。在它被籠子鎖上之後,人們下意識地會將它分入用過的線索之中,很難再想起它。

  她搜尋了這麼久,卻一無所獲,就是一個很醒目的提示。

  沒有更多的信息,意味著要提煉原有的信息。

  偏偏她還不自知,「獅子?它不是被我們關起來了嗎,我看過了,它沒有逃跑——石獅子也不可能逃跑。」

  破折號後面的話像她的內心的嘀咕,她在小聲的嘲笑他。

  「去看他周圍的機關,頭頂,或者下巴。」

  過了一會兒,她回:「獅子的頭頂有開關!!我碰到了,它的嘴巴打開了。我在它的牙齒裡發現了一張紙條,『這是馬戲團的獅子,餓了,需要餵牠吃東西,但是他的脾氣不太好,如果放的食物他不喜歡,超過3次,你就只能永遠地留在馬戲團為它刷毛了。』」

  「原來我昨天看見的東西是它的食物嗎?我才發現放水桶的牆邊有提示的文字呢。」

  獅子喜歡的食物:鏡子

  獅子討厭的食物:皮鞭

  我也不知道獅子喜不喜歡這個:肉

  獅子不喜歡也不討厭的食物:狗糧

  獅子覺得沒有味道的食物:一桶水

  她想禿了頭皮,「它到底想吃什麼?」

  他發出一聲傲慢的輕笑,慢條斯理地回答她,「你,它想吃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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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4-4 12:13:43 |顯示全部樓層
第二十九章 綜藝:給未來的你(五)

  「為什麼……是我?」

  聊天框裡頂出了一條她的信息,省略號表現出小人忐忑的情緒。

  霍爾長腿舒展,放鬆脊背陷入了柔軟的沙發,即使通宵未眠,他的大腦也足以讓他將這些暗示的東西一一解析成人類能聽懂的語言。

  獅子喜歡的食物是鏡子,這是最明顯的提示,拿起鏡子就會照出她的臉。

  獅子討厭的食物是皮鞭,既然是馬戲團的獅子,皮鞭是否暗示著曾有人拿這條皮鞭訓斥鞭打過它,那麼,為什麼現在只剩下一根鞭子?那個人又去了哪?

  肉應該是獅子喜歡的食物,牆上卻寫著不知道獅子喜不喜歡,是這塊肉出了什麼問題嗎,比如,它不是新鮮的肉?

  最後一條非常值得人玩味,獅子覺得水沒有味道,也許,它渴望的不是水,而是人類的鮮血。

  這些線索相互印證,都指向了一個答案……

  「:(」

  對面的小人聽了他的猜測後,發了一個心情極壞的符號,馬上就以不肯相信的語氣問他:「狗糧呢?」

  只有狗糧這個線索,霍爾想不明白,「你確定,牆上寫著的是狗糧?」

  那邊很快就彈出了她理直氣壯的回復:「沒有,但它看起來就像狗糧,總之是一種動物的糧食。」

  「狗糧和貓糧,你分得清嗎?」

  「……?」

  獅子是貓科動物,如果說是貓糧,這個答案就有了解釋。「其他答案的指向性都是你,你說,它的『貓糧』,會是什麼?」

  「哇——它為什麼要吃人!」

  「我哭了,我好害怕,你不要推我去送死,我不想被吃掉!」

  明明沒有畫面,霍爾卻能描繪出遊戲小人的形象,穿著制服的女孩獨自一人在密室裡,抱著手臂瑟瑟發抖,眼睛裡布滿了驚恐,眼角說不定還垂著眼淚。

  「別害怕。」他惡劣地安慰道,「你確定你的肉好吃嗎?說不定它不喜歡。」

  「……」

  「Good luck.」

  霍爾退出了短信發送界面。如果他沒猜錯,獅子大張的嘴巴就是下一個出口,有的密室具備測試重量的儀器,她如果放入其它食物,重量不達標,那扇門永遠也不可能打開。所謂的3次機會只是迷惑人的信息而已。

  仔細想一想,她最初的描述其實就已經給了答案,他記得她曾形容這個石獅「大得能吞下一個人」。而這和上一個密室的出口思路也很符合,鏡屋的出口就是在地面。或許,這是一個不斷向下延伸的地下密室。

  他一抬頭,發現艾麗莎已經睡著了。

  畢竟她再不情願,缺血產生的症狀也很難維持長時間的清醒,她鬧了這麼久,早已精疲力竭。

  經紀人進來一看,小惡魔已經熟睡,因為長相美麗,看上去還有幾分小天使的影子。他籲出一口氣,「學校那邊我給她請過假了。」

  霍爾:「……哦。」

  「她不能再這樣下去了,對你對她都不好。」他抬眼覷了覷霍爾的表情,「……我有一個小建議,你要聽一聽嗎?」

  「嗯哼?」

  「你看,她只是想和你待在一起,我覺得她對你的心態不一定是真正的喜歡,更像是對唯一在世的親人的過度依戀。一個從小在孤兒院長大的女孩,性格本就容易偏激,她原本還有哥哥可以依靠,現在哥哥也去世了,她除了你還有誰呢?你要不要考慮和她住在一起,多給她一點關懷?」

  霍爾看著自己的經紀人,不緊不慢地說:「既然你那麼同情她,不如……」

  「你休想!」

  見霍爾翹著嘴唇看著他,經紀人摸了摸鼻子,無論這個女孩的潛在內心是什麼樣,表現出的攻擊性都讓人吃不消,他自認無法駕馭。

  霍爾拿上自己的大衣準備離開了,「給她請一個心理醫生,讓專業人士出手才是最合適的辦法。」

  然而他剛回公寓休息了一會兒,就聽助理報告對方醒來要鬧絕食。霍爾頭痛地捏了捏鼻樑骨。「告訴她,人不會在一天之內餓死,在她餓死之前,我會再出現。」

  但一個割腕之後聯繫不到他就會跑去尋求幫助的人,她的毅力通常堅持不到真正餓死的那一刻。

  如果不是艾麗莎的哥哥,他絕對不會攬下這樣的麻煩事。他在一次取材過程中,認識了艾麗莎當警察的哥哥,對方給了他許多幫助。在相處過程中,兩人發現彼此的想法十分接近,彼此投契,很快成為摯友。當對方遭遇山體滑坡遇難之時,認識的朋友之中,只有自己有這個能力收養艾麗莎。

  他沒有來得及說出口,但霍爾知道他的遺願。

  有時候他頗為冷酷的覺得,是他提供給艾麗莎的環境太好了,如果她在一塊貧瘠的土地上成長,連溫飽都成了問題,大概也就不會有精力去惹這些麻煩事了。

  「沒想到獅子的嘴巴是出口,你早就知道嗎?那裡有一個滑梯,隔了一道像門的東西,我一跳進去,它就忍受不了我的重量打開了。」

  「我感覺自己在獅子先生的食管裡做了一次參觀,有點想再玩一次呢。」

  她歡快的語氣像小愛麗絲,正在仙境漫遊。

  「是嗎?」他慢吞吞地發了兩個字,像是下一秒就要說出什麼惡毒的話。小人早有防備,在他沒開口之前,就跳出了新的信息。

  「不過那不重要,我們又有了新的挑戰,我的面前有一個小丑先生……你還記得嗎,那個小丑先生?」

  霍爾:「不太記得了。」

  不記得了才怪。

  艾貝嘻嘻笑了一下,才床上翻了個身,繼續編寫信息:「是嗎?你的記憶好像不太好哦。」

  珍珠在空中跟著她轉了轉。

  它和其他選手的AI私下都有溝通——當然這些信息不會告訴嘉賓——但據它所知,其他嘉賓至少不會在做正事的時候,在床上打滾、問廚房叫餐點,還放下手機晾目標人物一段時間,美其名曰搜索線索,過得像是來這裡度假。

  但她負責的小嘉賓確實相當厲害,目前為止沒有人能夠超過她的進度,節目組已經開始發愁第二輯該怎麼剪了。照這個速度下去,她很可能一直保持領先狀態完成任務。沒有起伏,節目還有什麼看點?

  不過——

  任務要求是,霍爾想要和嘉賓見面。偽裝成游戲角色,在接近的時候很方便,但霍爾真的會想見她嗎?一個游戲角色?

  *

  霍爾當然不會想和一個游戲角色見面,這樣古怪又荒誕的念頭他從沒出現過。

  在經歷過艾麗莎的胡攪蠻纏之後,他覺得自己的神經過於緊綳,不利於寫作,恰好朋友邀請他去酒吧放鬆,他可有可無地答應了。

  一路上難免又不自覺地沉迷在小游戲中。當然,他是絕對不會承認的。

  「小丑先生手裡抓著一大把氣球,一直想把它們往我懷裡塞,他口中說著『你挑一個吧』『你挑一個吧』,根本沒有讓人拒絕的餘地。小丑先生真是一如既往的嚇人。我懷疑他有強迫症。」

  「那,我們挑哪個呢?」

  哪一個?

  霍爾在腦海裡將她所說的場景描繪出來,發現黑白的線稿之中,缺少了氣球的顏色。

  「顏色。」他懶懶地打了關鍵字。

  「它有紅橙黃綠青藍紫七種顏色,和他身上的顏色一樣呢。」她的氣泡框後又跟了一條,「你喜歡哪一種?」

  他下意識地發了一個「藍」之後,才發現不對,這道題肯定不是讓人選擇自己喜歡的顏色。一開始如果沒有闖關線索,那麼線索很可能在那些氣球之中,只不過要選擇一個正確的氣球才可以。

  這時,酒吧已經到了,他很快找到了朋友所在的位置。

  作為一個英俊的金髮外國男人,霍爾在酒吧的行情一向很好,還沒走到朋友坐的地方,就有性感的美人前來搭訕。她望著他的眼神放電,當著他的面,在酒杯上印下了一個紅唇,而後將杯子遞給他。

  霍爾輕笑了一聲,剛要說話,手機連震數下。

  「確定藍色嗎?」

  「小丑先生說只有十分鐘的時間,超過這個時間他的表演就結束了!」

  「你快點!」

  他立刻發送指令:「你去觀察氣球。」

  「噢。」那邊答應得很乖。

  「知道怎麼觀察嗎?」

  「不知道。」

  「……看氣球內部有沒有東西,比如白色的紙條,又或者氣球內壁有沒有寫字。」

  「紅色的氣球裡有紙條!我選了紅色!」

  大概是為了體現趕時間,她每一句話都用了感嘆號,看得霍爾都不自覺地產生了焦急的情緒。

  「什麼線索?」

  「紙條上寫『小丑先生曾經是一個完美的小丑先生,突然有一天,他變得不完美了。』」

  這是什麼線索?

  「他身上有哪些殘缺的地方,肢體,或者飾品?」

  「都沒有。」

  意義不明的線索,她給出的信息也不如之前那麼多。他雖然常說她廢話太多,但確實裡面夾雜著許多有效信息,這一次卻相當簡潔。

  霍爾腦海裡的信息場景圖始終不能很好地建立,他蹙著眉站在那裡,無意識地摩挲手錶盤。

  時間上的秒針已經走過了無數圈 ,眨眼之間走完了十分鐘,前來搭訕的美人看他一直低頭發信息,早就生氣走掉了。

  小游戲裡失去了她的消息,就像兩人斷了聯絡。

  霍爾回頭一看,才發現自己剛剛不自覺地發了好幾條信息:「沒有通關,是不是會回到第一關?」

  「需要我充值為你再買一條命嗎?」

  「我還在這裡,你看到的話給我回復一下信息。」

  「你,還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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