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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九章 殺死執政官(十六)
富商奧德里奇‧哈里斯的宅邸坐落於清靜的郊外,具體地址不對外公佈,但艾貝聯絡到了利克,輕而易舉地拿到了地址。從休息的純白空間裡出來,場景不變,奧特也沒有時間逃走,只是不知道有沒有在討論回合向他剩下的那名隊友求救。
紅方的人稍作休整,由於不知道那棟未知的房子裡會有什麼等著他們,伊澤專程去了一趟黑市購買了趁手的武器,比不上武器研究院開發的武器,但用來防身綽綽有餘。自從上次的「襲擊」事件之後,武器研究院的防衛等級直線上升,內部防控也相當嚴格,他能拿到自己負責的項目中的武器,對其他項目就只能望洋興嘆了。
好在他們的初始資金動用不多,給三人各配一把足夠了。
奧特作為「俘虜」沒有人權,就這麼被他們挾持帶走。
艾貝在前往富商家別墅的路上,一直在操控主屏,似乎想要研究什麼東西。伊澤問她,她才嘆氣道:「不能操控敵對玩家。」
如果能讓奧特「自願」跟著他們走,會省很多事。
伊澤:「……當然不能。」
「真的不可以嗎?」艾貝當著奧特的面,認真地和他商量,「它的操作方法,就是玩家之間產生精神鏈接,相當於架了一座橋在A、B兩個點,我們如果改變B點,將它替換成C點呢?」
伊澤對這些倒是很有興趣,不假思索地道:「想法是對的,但A、C兩個點都有保護程序,尤其是受到攻擊信息的C點,破譯保護程序需要「工具」或者時間,棋局世界受主腦控制,要做到這兩點並不簡單。」
說起主腦,艾貝想起了一個人。她「唔」了下,有些好奇地問:「每個主腦都會有自己的想法嗎?」
「對。」伊澤頓了下,「你可以將主腦看作是各自區域的規則制定者、守護者和決裁者,假如人類生活在虛擬世界,就要受到它的管轄。而每位決裁者也有性格、思想上的不同。TITR公司想要在這位主腦的區域內建立這種連接,其實需要與它商量,在它的規則範圍允許之中才能出現。」
直播彈幕中,紅藍雙方皆有人對這個說法表示感興趣,如今大行其道的論調是「主腦」與普通智能沒有區別,受到人類的控制,伊澤的論述中,主腦更像是手掌大權而又思想獨立的人類強者,立刻有觀眾覺得仔細想起來十分嚇人。
伊澤像是知道觀眾的所思所想,他繼續道:「但他們的初始數據畢竟脫胎於人類,本身也有許多限制程序制約,他們畢竟只是『精神體』,無法脫離虛擬世界來到現實世界。」他說著,加了兩個字,「暫時。」
畢竟科技發展日新月異,誰也不知道未來是什麼樣的情況。
艾貝點點頭,神態放空,看上去不像聽進去了。伊澤只當她聽不懂,也不再多說,繼續圍繞「精神鏈接」和她討論了一會兒。
她對這個倒是很有興趣,見伊澤用數據測算後仍然做不到她預想中的效果,她不由側頭詢問奧特:「……他說你的能力比他要強,你會不會?」
會什麼?會教她怎麼修改系統程序,方便她用來操縱他嗎?
奧特被她激出一聲冷笑。
他的笑向來是狂妄放肆的,充斥著自滿與得意,像這種冷笑還真是前所未見。他的粉絲看了都覺得驚訝。不過他們沒想到,在不久的將來,他們還能頻頻見到這種被激怒的笑容,以及脾氣失控、崩潰暴躁的奧特。
艾貝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不可能,達不到目的,她就收回了多餘的視線:「如果你不會,那留著你好像也沒什麼用處。」這話像是威脅他。
「你要殺了我?」他笑了。
根據他們的推測,他可是棋局中的死棋,殺了他,紅方可就輸了。她敢殺他?
她甜蜜而又輕飄飄地說:「就看你自己的運氣吧。」
*
奧特沒有對艾貝最後說的話產生危機感,否則他一定在踏入奧德里奇的別墅之前就先進行戰略性撤退。
連紅方的人都沒想過艾貝會這麼「缺德」。她把奧特當一塊探路石,全然不顧他的生死尊嚴,讓伊澤將他丟進了那棟別墅的庭院裡。異物入侵,尖銳刺耳的警報聲在庭院上空長鳴,在場的人面面相覷。
「這樣會不會有點太……」伊澤不知道該怎麼表達。
艾貝嘟嘴:「我費那麼多力氣把他抓住,他總不能一點用都沒有。」此時的她又像是純粹討不到糖吃的孩子,令伊澤哭笑不得。
別墅的安保系統在奧特進入紅色警戒線的那一刻開始啟動。
草皮不斷呈方格狀塌陷,如有蚯蚓翻土,潮腥地泥土翻轉到了地面上,裡面有尖刺倏爾刺出,隨著紅外線感應快速定位入侵者,跟隨他的躲避想要紮穿他。自動灑水器也停止了灑水的工作,轉頭對準奧特,瞬間結冰的冰棱如機關子彈激射而出,只要他閃避不及,就會釘入他的關節要害,或者刺穿他的大腦。
難以想像一個富商家中會有能夠匹敵博物館、研究院等重要場所的守衛武器。
「我就說首富有問題!」
范妮稍顯高昂的聲音立刻揚起。
伊澤看著她搖了搖頭,用主控面板接入電子門鎖,開始入侵別墅的防護系統,沒花多少時間,就將這些由智能掌控的機關改換了姓名,停止了對現任主人的進攻。
他們踏入庭院之後,就看見了半跪在台階上的奧特,他捂著手臂上的傷口,濃稠的血滴答落在石階上。他這張臉上的皮膚本就蒼白,此時更是白得和紙一樣,沒有半點血色。如果不是他盯著艾貝的目光凶狠滲人,單單是那張貴族少年一樣的臉,倒還有些惹人憐惜。
但只論他全身散發出的可怖的氣場,就沒人敢小看。
除了艾貝。
艾貝悠然從他身邊走過,順手拎起他的衣領往前走,只是力氣不夠,奧特大半身體都拖在地上,活像撿屍體的少女拖著屍體往前走。
他的戰鬥力本就被她卸了一大半,原來被她挑斷的筋絡還沒復原,她又放了他的血,只給他剩下三分之一的命,否則這點攻擊給他當餐前麵包都不夠資格。
可是現在……
自從參加比賽以來,他就沒有經歷過這麼狼狽的時候。尤其是當他的凶名在賽場上傳遍之後,眾人見了他都繞道走,誰會像她一樣——
奧特簡直想從她身上撕咬下一塊血肉來!
別墅內部的防護系統與庭院裡的是兩套系統,伊澤要破譯,需要一定的時間,如果能拿到具體信息,就可以加快速度。艾貝理所當然又把奧特當成了「人體探測儀」,將他踢到前面探路。
別墅內的機關相比庭院裡又升了級,且等級一躍橫跨數級,沒有花哨的物理進攻,只是走廊兩邊的掛畫上有白光掃射,看上去平淡無奇,但它會從人體內部的細胞組織開始破壞,稍有不慎,只要走過這短短一段路就能被身體內部造反的細胞徹底殺死。
這是伊澤在掃描奧特的體內數據變化後得出的結論。
他十分佩服奧特強大的精神力量,或者說意志力,他這具少年人的身體明顯不足以讓他支撐到現在,之所以他還能多次爆發,及時避開傷害,想必和他現實中發達的腦部神經網絡有關,他很可能專門進行過這樣的鍛煉。這也就不難理解為何他在虛擬世界中比大部分參賽選手都佔有優勢了。
而比奧特更強的顯然還有另一個人。
伊澤看向艾貝。她比奧特要自在多了,口中塞著棒棒糖——是從玄關的雕花琉璃碗中拿的,顯然是主人家為了家中的小男孩所準備的。她的手裡還拿著一份報紙,是進庭院之前,忽然從門外豎立的郵箱桶中取出,似乎是用來打發時間。
「怎麼了?」她察覺到了伊澤的視線。
「……沒。」
他恍惚間以為這是一趟小學生春遊之旅。
艾貝倒不像伊澤想像中的那樣輕鬆,她畢竟還負擔著不能讓奧特死亡的重任,同時留心屋中是否還有別的機關。當然,她大部分時間都放任奧特自己「闖關」,只在他精疲力竭又進退維谷,險些自動撞上密集掃來的白光,被徹底判定出局的時候,撈了他一把。
奧特咬牙切齒,陰森地笑,猶如掐住了她的弱點,「還不是不敢讓我死。」
伊澤:「你別聽他激將!」他生怕艾貝一時不高興,真的殺了奧特。老實說,他覺得她做得出來。
「不是哦,是壞了就不能用了。」
艾貝像是完全沒考慮過「要殺死他」這個問題,聲音幾乎與伊澤的同時響起。
伊澤鬆了口氣,奧特的表情卻更猙獰了。
艾貝猝不及防往奧特嘴巴裡塞了一顆巧克力,小聲關懷他:「甜嗎?少說話,節省一下體力。」
「……」伊澤感受到了一種溫柔的殘酷,如果他是奧特,現在神經大概如同被鋸子來回拉鋸,已經被艾貝逼瘋了。他看著奧特在棋局世界裡小少年一樣只到他腰部的身高,不由感嘆:「這樣對一個小孩子,總覺得於心不忍。」
艾貝一直沒有被奧特的外表迷惑,不知是不是和她現實中看上去也很嬌小有關。
不過他也知道奧特的能力,如果不強行壓制,很可能遭到反噬,只是感慨人容易被事物的表面所迷惑罷了。
艾貝問:「會殺人的小孩嗎?」
「也是,小孩子可不會殺人。」他笑著說,卻發現艾貝的神情不以為然,頓了下,「你見過殺人的孩子?」
「見過哦。」她不知想到什麼,語氣像在回憶,「見過很多。」
但說出這句後,她就沒有再說話了。伊澤彷彿又看到了那雙灰色的眼睛,像城市上空的迷霧,又像角落裡的灰一樣,彷彿吹一口氣就能散,卻又揮之不去。
他一句「真的嗎」到了嘴邊,卻問不出來,就好像這不是一個簡單能回答的問題。
別墅裡靜悄悄地,如同沒有人居住,不知是家主人出了門,還是聽到了警報聲張網以待。他們慢慢靠近了三樓的主臥室,根據伊澤的分析和利克透露出的信息,奧德里奇‧哈里斯就住在這裡。而在他們靠近地圖上的主臥,打開它的房門時,聽到了嘩嘩的沖澡聲,激昂的交響樂沖破了樊籠,命運感十足的音浪沖刷著他們的耳膜。
房間裡,通訊器不斷閃爍著紅光,給出了有人入侵住宅的警告,卻無人注意。
幾人對看一眼。
這運氣也未免太好了?和陷阱有什麼區別?
范妮狐疑地看了奧特一眼,擔心是藍方的人布下了天羅地網。奧特連發出冷哼聲都不屑。
就在他們躊躇不前時,艾貝率先進了臥室,伊澤伸手攔都沒來得及。幸好臥室內沒有任何機關,她沒有遭到任何攻擊,一直走到衣櫃前才停了下來。
她站在衣櫃前不動,表情似乎在思考。
「想幹嗎?」跟隨而來的伊澤做了個口型問她。
艾貝伸手打開了衣櫃。
*
浴室裡的聲音停了下來,房間裡歸於平靜。
一個男人穿著浴袍從裡面走出,他先去倒了杯溫水喝,然後他發現了床尾的通訊器在閃。當他走向通訊器,經過衣櫃之時,突然,衣櫃打開了淺淺的一條縫隙——
有一隻白皙嬌嫩的手從裡面伸出,寒光一閃,猝然抹上了他的脖子。
他倒在了地上,一切都像是結束了。
但棋局還在運轉。
房間裡依然悄然無聲。
伊澤從藏身處走出,就確定地說:「還活著。」還能察覺到富商的呼吸聲。
他將人翻轉過來。這是一個有點白胖的男人,抬頭紋很淺,法令紋卻有點深,似乎常常會笑。經商的人大都為人和氣,有這樣一張臉不出奇。此刻,他眼神驚恐地望著他們這些闖入者,想發出聲音,卻因為喉管被割破,只發出了短促地氣音,「啊。」
其他人也都出來了。奧特和艾貝藏在同一間衣櫃,艾貝出來時,順便將奧特那邊的櫃門也打開了。少年冷漠地挨靠在櫃壁上,半屈起一條腿,手搭在上面,從表情裡解讀不出半分信息。
范妮皺眉:「我說了,不是照著提示的場景去殺就可以了。」
「不試試怎麼知道呢。」
「那試了之後呢?」
艾貝偏頭觀察了一下首富:「確實沒什麼用。但至少他沒有猜到我會用這種方式殺他,對吧?」
「……」
范妮快被她氣死了。
眼見奧德里奇死不了,艾貝將他提溜起來,拎著他的脖子,像給公雞放血一般又往他的脖子裡割下了深深地一道口子,血流得卻很慢,如同被油脂堵住了,只落下幾滴混著黃色油脂的血水來。
范妮看得差點吐出來。
「沒有擊破防禦層,血太厚了。」
伊澤在簡短地觀察後,給出了較為形象的游戲名詞解釋。否則實在不能說明一個正常人在這樣的情形下,為什麼會沒有失血而死。
從一開始,伊澤就提到過PC棋內部的數據原理,如同全息網絡游戲的加點分配,富商如果是選手,那麼顯然他的攻擊能力沒有加多少,但物理防禦點到了最高。
怪不得奧特這麼鎮定,完全不怕他們強殺,除了基礎的別墅機關,連最簡單的防禦都沒有做。
「這就是特殊武器的意義!我早就說了,沒有特殊武器,你殺不了他。我承認你殺人很厲害,但這不是簡單的武力值高就能達成的任務,現在怎麼辦,就靠一滴滴給他放血嗎?」
范妮眼看著變得煩躁起來,開始在屋中來回踱步,語氣也不太好。
她看上去像是非常為紅方的勝利感到煩惱,實際上,無論是搶奪鏡頭的踱步動作,還是她說話的內容,都明顯在提醒著觀眾,「富商」是她推算出來的目標人物,並且她早一步就預料到了事情的發展。
而無法達成勝利的武器,是被艾貝提早消耗掉了。
艾貝放開了奧德里奇的脖子,抬眼問她:「你是不是忘了,誰才是這一回合的主執棋手?」她的手在虛空中一劃,就像打開了主執棋手的界面。而那裡所擁有的權限,范妮知道的一清二楚。
她可以毫無負擔地給別人用,但絕不想感受那項權限帶來的體驗。
恐懼油然而生,她猛地後退了一步。
艾貝一路都在笑,讓人覺得像個可愛的來春遊的小姑娘,眼下眼神驟然變化,平靜無波,令人無端感到汗毛顫慄。
「我已經安排好了,你只需要……安靜地等。」她問,「可以嗎?」
范妮按住了頸邊的寒意,不敢開口,只是「安靜」地低頭點了兩下。
就在這時,被塞進衣櫃後就沒人注意的奧特發出了一聲低笑。
他的嘴裂開,嘴角因為皮肉撕裂,令笑容弧度變得更大,有一絲叫人心慌的詭異感:「你在等什麼?那隻兔子嗎?」
「不好意思,這顆棋子,是我先拿到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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