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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阿良車輪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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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幻靈異] [甄栗子] 快穿之收視女王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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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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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4-12 16:06:20 |只看該作者
第八十章 晉級賽:飛躍皇宮(二十二)

  姚西湖的聲音沒有遮掩,殿中人都聽見了她喊出來的名字。

  除了諸位大臣未聽說過木小溪,餘下幾人不約而同地往艾貝的方向看了一眼。趙元琊不過心中一頓,更多的注意力仍然在「奪位」這件事之上,反倒是趙元琅和趙元瑛被引去了心神。

  「木小溪?」

  趙元瑛看上去愣愣的,不知道這個名字為何能放到艾貝身上。

  艾貝只沖他們揮了揮手,「人已安全送達,後面的事我就不管啦。」話雖這麼說,她也沒有立刻離開的意思,只是重新坐回到車中,還拿了一瓶冰飲,準備邊看事態發展邊喝。

  如同坐在汽車電影院裡看電影。

  殿中無人敢靠近她的車,竟真由著她又優哉游哉地坐了回去。

  姚西湖站在原地神色難辨,想要靠近跑車,卻在往前邁出一步的時候,被擋在車前的趙元琅瞥去一眼。她不敢再有動作。

  趙元琅收回視線,看向病床上的老人,「父皇。」

  皇帝支撐在床上喘息,看向大兒子的眼神有幾分復雜,他終是嘆了口氣,「朕老了……」

  從太子進殿開始,到現在才算是真正看見了他這位父皇,如果是從前,他早已勃然大怒。然而事已至此,他也不過這一兩日的光景,此刻的天子之怒,遠比不上未來新皇的心意。他恍惚間想起二兒子說的話,天家無親情,這是他的報應。

  他自是發現了兒子待那位穿著古怪的姑娘有所不同,但他安然地闔了闔眼,等坐到那個位置上,自會有人來告訴他,有些東西即便是天子也無法得到。

  那邊,趙元琊嗤笑:「我只當大哥多孝順,為了見父皇最後一面拚命從戰場上趕回,沒想到也只準備看著他死。老三也是,父皇平時最疼你,你連太醫都不準備叫一聲,做做表面功夫都嫌麻煩?」

  「二哥沒必要激我們,也不必借此拖延時間。」趙元瑛就站在車旁,傾靠著車身一笑,「二哥難道以為我們沒趕到,事情就真能如你所願?」

  趙元琊唇邊笑意不在,看見手下面色焦急的示意,徹底失去了好顏色。

  趙元琅出征打仗,又怎麼能不留下後手,只不過若他不能及時趕到,棋無主帥,那些支持他的力量無法凝聚在一起罷了。從他進入這座皇城的那一刻,趙元琊就已經輸了。

  這之後的事情意外的簡單和順利。

  太子能駕馭神獸的消息不脛而走,讓原以為是「猛獸」闖宮的將領心悅誠服。

  在大勢已去的情況下,古人對神跡的迷信達到了至高點,二皇子的掌握的軍隊幾乎沒有太多抵抗,就歸順投降了。

  反倒是想看「小電影」的艾貝不大滿意,她剛拆了一袋薯片要吃,「這就結束了? 」

  比起她,觀看直播的觀眾還可以從她切到皇宮其他角落的鏡頭中觀賞這場宮變,無論是軍隊間刀光劍影的廝殺,還是朝臣之間的暗湧,對未來人來說都值得一看。趙元琅控制住事態之後,連發多道急令,清理被趙元琊滲透的朝堂,整個皇城風起雲湧。

  觀眾笑話艾貝身在主戰場,還沒有他們看到的內容有趣。

  「你還想看什麼?」趙元瑛鑽進車裡,熟練地從她袋子裡搶了片薯片,「你在這裡吹著小風吃東西,還不滿意?」

  要不是有太子下令,她怎麼能安安生生地待在這裡。無論如何,所謂的「神獸」意義重大,現在宮中又亂,恐怕多的是人想來「參拜」,也不乏有二皇子那一派的人心生歹意。

  他身上也沾了血跡,腥味在車體的空氣中彌漫開來。

  艾貝皺皺鼻子,沒有說話。

  趙元瑛卻頓了頓,仿若不經意偏偏十足刻意地問:「剛剛那誰說你是木小溪?」

  三皇子原來與姚西湖扮演的角色永康公主玩得很好,但被挑破姚西湖有計劃地勾引他們三兄弟之後,他對著她就分外尷尬,稱呼也變得含糊起來。

  「唔……」

  「你真的是木小溪?」見她不否認,趙元瑛的語氣匪夷所思,「但她不是……你怎麼會……」

  艾貝被他纏不過,隨口道,「仙子下凡塵隨意找的身份之一呀。」

  這個回答符合趙元瑛心中的猜想,但想到木小溪的性格舉止,再看如今的艾貝,便覺得無法將兩人放在一處看。

  艾貝:「對了,那個誰呢?」

  「被送去二皇子府了,和二哥一起。」

  艾貝也不管趙元琅為什麼沒趁機將人抓下大獄,只是關回府裡了事,聞言便道:「正好,我也要去一趟二皇子府。」

  「不行!」趙元瑛的反應很大,「哥說了,不能讓你走。」

  「我管你哦。」艾貝將人往車外推,「一早就說了,送你們就是順便,我來是有別的事。 」

  趙元瑛這才記起她原來說過的話,她說要去見一個人……他一分神,就被艾貝弄出了車廂,等車門上鎖才反應過來,再想上車已經來不及了。

  「你只是去二皇子府,不是離開吧?喂!」

  艾貝手伸到窗外做了「掰掰」的姿勢,留三皇子在疾馳的跑車後吃車尾氣。

  二皇子府中,兩個婢女站在膳房前起了爭執。這樣的情形不是第一次見,其他人見怪不怪,仍然做著手中的活,偶爾瞟看她們一眼。

  兩人爭吵著取膳的順序,其中,派頭大些的婢女揚著下巴道:「蘇側妃好大的架子,我們正妃娘娘的膳食也敢爭搶著拿。」

  「可、可正妃娘娘那份你早讓其他人送回去了。」小婢女憋屈地反駁,「這就是側妃的。」

  「你說是就是?」

  大婢女咬死了不讓人,把小婢女急得直跺腳,半天憋出一句,「姐姐行行好,我們側妃懷有身孕,這膳食放涼了就不能用了。」

  大婢女等的就是這一句,涼涼地道:「仗著她有肚子,就敢行事囂張,連正妃都不看在眼裡了?」

  這話被拿住了把柄,傳出去只會被人說蘇側妃行事囂張。小婢女被派來伺候蘇安然沒多久,行事沒有經驗,被對方噎得直哭,卻不知道怎麼駁回去才好。

  「小溪,算了。」

  蘇安然的身形在外門旁出現,她的肚子頂出一個微微的圓弧,沖自家婢女搖了搖頭。被稱作小溪的婢女抹了兩把眼淚跑了過去,「側妃您怎麼出來了。」

  「在房裡待累了,出來散散步,你陪我去花園走一走吧。」

  她知道自己親自來這一趟,再回去必定有熱騰騰的膳食擺在桌上,正妃自也不想落人口實,傳出苛待她的名聲。不知不覺中,她竟已經學會了後宅的生存法則。那些過去十幾年都未曾學會的東西,短短幾個月,就從她身上催生了出來。

  無論宮裡府裡,後宅總如是,有寵才是一切。要不是蘇安然有側妃位在,腹中懷胎,對方只怕比現在還要無所顧忌。「失寵」的她,處境不比新進府的新人更好,至少她們還有未來,不像她結局已定。

  對府中人來說,除非她真的平安生下一個兒子,再養到不會輕易夭折的年齡,否則她就什麼都不是。

  正妃可以沒有寵,因為她手中握有權力,而自己一直以來都是靠「寵愛」立身,哪怕她並不承認。她擅自將她和趙元琊之間的感情定為「愛情」,可連府邸中的奴僕都看得明白,她就是趙元琊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寵物,從前是他喜歡她,捧著她 ,一旦他不再覺得她有趣,她就什麼都不是了。

  她身為獨立個體的自尊自傲只是浮萍,建立在現代的教育之上,假如她還在現代,也許能在畢業後找到稱心的工作,憑自己的能力在社會上生存。

  可對這裡的人來說,她就是沒有根的,從前的所作所為也不過恃寵生嬌。等她被厭棄後跌落下來,這後宅中的任何一個女人都可以教她重新做人。

  蘇安然已經快習慣了。

  習慣了接受這一切,也習慣了這個習慣了古代環境的自己。她跌進了這個深譚,也許就快溺死在譚底,在這裡,沒有人能救她。

  她在花園裡散步的時候撞上了一些新進府的人。

  二皇子在朝中如日中天,自有下邊的人源源不斷地送來美人。這些人從未見過蘇側妃受寵時的樣子,只看過她如今喪家犬一般的模樣,便不懼她的威名,反而爭相跳出來要當正妃手中的刀。

  她們看見蘇安然時互相對了對眼色,其中一個扯下手上的珍珠串,假裝讓人鑑賞,卻在蘇安然經過時,將手串扯斷了。

  珍珠斷了線,滾落到了蘇安然腳邊。

  「哎呀你怎麼不小心點。」

  「就是,我們側妃懷著孕呢,這一個不小心滑了腳可怎麼辦。」

  「我可不是故意的。」女子一邊嬌笑,一邊挑釁般地將餘下的珍珠一顆顆往蘇安然那邊扔,「側妃善良,想來不會和我們這些什麼都不懂的妹妹計較哦?」

  她們的婢女下跪給蘇安然請安。

  「這些人!」蘇安然身邊的小婢女又氣又急。

  蘇安然倒還笑得出來,她腳尖往前,踩在了一顆珍珠上面,深深地看了她們一眼。

  那女人心裡一緊,嚥了口口水。她要是真把皇嗣弄掉了,那可不是說著玩的。但孩子對後宅的女人來說就是安身立命的東西,她不信蘇安然會圖一時之快放棄她僅有的籌碼。

  因而她嘴硬道:「……側妃要是不樂意,就去和殿下說呀。」反正她也見不著。

  對面蘇安然沒說話,她的神情變幻著,沒有人知道她在想什麼。

  她其實不想要這個孩子,她不想要孩子在沒有父親疼愛的環境下長大,不想它生來受苦。

  可她不能不要。

  這個孩子不是她的,是趙元琊的,是皇族宗室的,唯獨不是她的。它的身份比她都要尊貴,由不得她一個小小的側妃來說不要。

  蘇安然抱了抱自己的手臂,有那麼一瞬間,這個孩子所帶來的涵義,令她寒毛直豎。

  卻在這時,府中忽然傳來喧鬧聲,府中的下人不知為何,漸漸開始奔忙。

  小妾們不安:「怎麼了這是?」

  只聽得有人說:「殿下,是殿下回來了。」

  「殿下是被禁軍押送回來的。」

  「殿下被押送回來?不可能!」

  小妾們尖叫地反駁。

  她們本能地不相信如今權勢滔天的二皇子殿下會出現這樣的意外,蘇安然卻感覺到了不妙。她隱約知道趙元琊在做些什麼,自古以來這樣的事,不是完勝,就是慘敗。

  正廳前,趙元琊就站在那。

  興許是顧慮他的皇子身份,沒有給他上枷帶鎖。

  正妃在他面前哭,趙元琊原來眼底的瘋狂已經不見了,反而顯得平靜,成王敗寇,他如他所說的那樣——輸得起。

  蘇安然到達時,看他身邊有正妃打探詳情,有小妾噓寒問暖,還有一個永康公主,是同他一同從宮中被押送出的,她知道永康一直在幫他,所以有足夠的底氣和以前的她對抗。

  這樣的畫面,令人諷刺的好笑。

  曾經她是他手心裡的寶,如今他身邊卻已經沒有了她的位置,他連看她一眼都不記得了。

  「側妃。」小婢女小心翼翼地給她遞了條手帕,蘇安然才發現自己在不知不覺中落了淚。

  如今的她,和後宅那些事情寵愛的女人又有什麼分別?她自嘲地接過手帕,想要擦掉沒用的淚水。

  過程中姚西湖注意到了她,示意旁邊的趙元琊看她。趙元琊眸光深黯,淡淡地往她的方向輕瞥了一下,也不知有沒有看見她。

  姚西湖笑了下,準備朝她的方向走過來。她的直播間裡已經有許多人直言對她失望,準備去看對手的直播了,她總要再做點什麼,去挽回敗局。

  突然間,外面響起驚雷般地吼聲,地面微震,像是有什麼龐大的物體在移動著。

  「啊,是神獸大人!」

  負責押送二皇子的將領露出驚喜的神色,「這個動靜,一定是太子收服的那隻神獸!」

  那東西的動靜像是震在人心口上,令人心顫,二皇子府的婢僕們嚇得瑟瑟發抖,既驚懼又敬畏,不等「神獸」到來,就已經跪了一地。

  等到艾貝將車飆到院子裡,迎接的人已經跪滿了走廊、前廳。

  看見她出現,他們只敢小聲地議論,「這就是駕馭神獸的仙人嗎?」悄然望著她的神色俱是仰慕和崇拜。

  哪怕她的穿著打扮古怪,也沒有人敢質疑。

  唯獨蘇安然站在那裡,眼中滿是不可置信,卻又迸射出異樣的神采。

  不可能——

  這是跑車?

  古代怎麼會有跑車?!

  視線似乎有些模糊,她用力地眨了下眼睛,那輛車卻沒有消失。

  大多數人都跪著,站著的她就分外顯眼。小婢女拉了拉蘇安然,急勸道:「側妃快跪下,小心仙人生氣。」

  艾貝的視線也隨之定在了她身上,她對她露出燦爛的笑容,「姐姐,我來接你回家。」

  眾人一開始都不知道她這句「姐姐」叫的是誰,直到順著仙人的視線,才發現是直直地站在那裡的蘇安然。那些在花園裡肆意挑釁她的小妾們倒吸了一口冷氣。

  「你、你是……」蘇安然的話音微抖。

  艾貝:「我是小溪。」

  小溪。

  木小溪。

  蘇安然頓了一頓,她永遠記得那天,有個叫木小溪的女孩子死在她的懷裡,幾乎是用她鮮妍而青春的生命來警告自己,不要沉迷在這個世界,不要踏入這個陷阱。她曾經問她想不想走,對她說「姐姐想走的那天,我來接你」。

  想走的那天,我來接你……

  我來接你……

  彷彿有什麼東西「轟」地一下在腦海裡炸開,她不敢相信眼前所發生的一切,整個人都微微發顫。「你——你難道……」

  「我和姐姐是一個地方來的。」艾貝沖她眨了眨眼,然後問,「姐姐現在,想走了嗎?」

  她以為自己要溺死在深譚裡了,如今卻有一道亮光撕開了深譚,那光白得刺眼,令人想要流淚。

  想!

  她當然想!

  她給新來的小婢女取名叫小溪,就是因為無法忽略心底掩埋最深的渴望。哪怕眼前只有一輛車,哪怕它並不能載著她去想去的那個地方,這都是她的救贖,是她能握住的唯一的機會。

  蘇安然從人群裡跑出來,期間踢到了一個正跪著的人,她下意識地說了聲抱歉,才發現那個人是二皇子妃。

  二皇子妃看著她的目光分外奇異。

  她無暇顧及,只快速地來到了艾貝身邊。

  她剛要說話,猛然間卻有身披銀鎧的士兵魚貫而入,將院子裡圍了起來。緊跟著,太子和三皇子大步走進來。看見艾貝還在時,趙元琅眼裡一鬆。

  趙元瑛的視線在她和蘇安然身上轉了一圈,恍然大悟,「原來你要找的人是她。」聯繫到艾貝之前說的話,再想起曾經木小溪維護蘇安然的樣子,此時再將兩人聯繫到一起,就顯得理所當然。

  趙元琅聲音沉穩地問:「你想走去哪兒?」

  艾貝:「當然是去我們該去的地方。」

  「你不能走。」趙元琅靠近她,「沒有我的允許,你不能走。」

  艾貝輕側著頭看他,感覺自己好像忽略了什麼地方,直到日光刺得她眼前一暈,身體裡的力氣慢慢流失,在蘇安然的驚聲低叫裡,她才明白了原因。

  這人給她下藥了。

  在她即將倒下之前,趙元琅恰好接住了她,將她攬到懷中。

  「原來神仙也會中毒。」趙元瑛話裡有一種奇妙的感覺。

  「……你們在哪裡給我下的藥?」

  她知道古人敬畏神明,因此從未想過他們會幹這種「瀆神」的事,失了防備心。

  「你喝的飲料裡,用你那個叫針筒的東西打進去的,這東西還挺有意思。」趙元瑛全盤托出,年輕英氣的臉龐有著惡作劇得逞的笑容,他眨眨眼道,「小仙人就留下來吧,你還沒看過皇城呢,我帶你逛。」

  即使是最單純的趙元瑛,也遠沒有表面上看見的那麼無害。

  蘇安然憤怒地看向三皇子,「趙元瑛你別太過分了!」

  「怎麼都怪我,這明明是哥指使的!」

  「姐姐扶我一下。」

  艾貝退開兩步,讓蘇安然支撐著她,驀地抬手用力給了太子一巴掌。清脆的耳光在庭院上空響起時,士兵「唰」地舉起了兵刃。趙元琅愣了片刻,對他們擺了擺手。

  她舔了舔嘴唇,「這是當初你給我的見面禮。」

  趙元琅一剎那似乎明白了她想說的話。其實那一下打的不重,她畢竟沒了力氣,打的不過是他身為太子的威嚴,和他的自尊心。

  但原來難堪的情緒,都在一瞬間不翼而飛。因為木小溪。當這兩人重疊到一起,他就明白自己無論如何都留不下她。

  他輕聲低笑:「真記仇。」笑聲中有著黯然之色。

  「就當作是你付的車費了。」

  「我的呢?」趙元瑛在一干人匪夷所思的目光中,主動傾身遞臉。艾貝卻看都不看他,他失落地垂了眼,「真的不能留下來嗎?」哪怕他們一開始就沒想過會成功。

  艾貝不理她,反倒從人群裡挑出了姚西湖,問她:「要搭順風車嗎?」

  姚西湖怒極反笑,翻了個白眼,「快滾。」

  就算這場比賽她快輸了,也絕對不可能替對手的劇本增添光彩。

  「那我們走吧,姐姐。」

  蘇安然有些擔心,「你的身體……」

  「車給你開。」

  蘇安然接住車鑰匙,因為陌生感而懵了一下,卻在下一刻自然地解鎖了跑車。哪怕身體換了人,靈魂還記得她曾經的一切。

  趙元琊一直在旁邊看著,從艾貝到來,到蘇安然和她對話,再到太子和三皇子到來,他都如一個旁觀者,冷冷地看著他們。直到蘇安然按亮車鑰匙的那一刻,他瞳孔驟縮,不等自己想明白,就已經越過眾人,來到了她身後。

  「安然。」

  蘇安然回過頭,忽然笑了 ,「殿下終於捨得看我一眼了。」

  「你留下來。」他開口,嗓音乾澀沙啞。

  「我要走了。」她頓了頓,「我本來就不是這裡的人,現在只是回我該回的地方。」

  「你留下來。你和她不一樣,你肚子裡還懷著我的孩子。」

  蘇安然靜靜地看他一眼,「趙元琊,你還是不明白。」她不再留戀,轉身坐進了車廂裡,要關上門的剎那,卻被趙元琊拉住了車門,「蘇安然,你想讓它生下來就沒有父親嗎?!」

  「去你媽的!」蘇安然猝然爆發,「現在你知道了,現在你知道孩子應該有父親了,之前你幹什麼去了?!」猝不及防間,她推門狠狠地撞了他一下,然後用力甩上了車門!

  趙元琊卻還沒鬆手,那一下門夾得他指骨傳來尖銳的刺痛,他卻不肯放手。

  蘇安然狠了狠心,依舊要關門。

  他只死死地抓著車門不放,盯著她,「你沒有心嗎?我只是這幾個月沒有和你一起,從前我怎麼待你,你都忘了?」

  他曾經把她寵上了天,哪怕她和太子曖昧,和三皇子相處毫無避諱,他都一一忍了。

  這段時間短暫的遺忘,在她眼中竟已罪無可赦。

  「我沒有忘,我會用一輩子的時間記住你對我的好。」她忍住哽咽的聲音,「但我——一秒都不想再待在你身邊了。」

  「趙元琊,我不想因為你變得面目可憎。」

  在趙元琊聞言失神的剎那,她關上了車門。

  車中,另一邊的艾貝忽然道:「我們回去就做無痛人工流產。」

  蘇安然一愣,突然放聲大笑,她抱著小肚子捶著方向盤,笑得眼淚都出來了。

  「對,回去就做無痛人工流產!」

  趙元琊已經被趙元琅命人拉開了,他面上的冷靜不再,眼底是失去所有的瘋狂,拼了命去掙脫束縛,為此殺紅了眼睛,嘶吼著要讓蘇安然留下來。

  蘇安然笑中帶淚地看著,喃喃:「這太可笑了。」

  這太可笑了。

  她該說他不愛她嗎?也許是愛的。但他現在做的這些,都不過是一個賭徒輸光了籌碼的瘋狂罷了。曾經他擁有太多,所以她的存在只是珍寶山裡的一樣奇珍異寶,現在他什麼都沒有了,這件奇珍就顯得尤為重要。

  但她,不想再做被人捧在手心的珠寶。

  她踩下油門,不留神車輛的方向不對,猛地往後一竄,差點撞到正妃。

  艾貝疑惑:「你不會沒開過車吧?」

  「我大二才拿的駕照,是沒開過幾次車。」她眼角還有淚,卻已經能用輕鬆的語氣和艾貝說話了。

  她在後視鏡裡,對正妃和那群小妾們做了個鬼臉。

  她看見了她們眼中的奇異和羨慕,就像在驚嘆,為什麼她也能「駕馭」神獸,為什麼這個和她們奪寵失敗的手下敗將,突然就變得不一樣了。

  她從來厭惡她們的存在,痛恨她們的作為。她知道這些人是經受了古代的教育成長起來的,她們天生見慣了後宅之爭,那些手段對她們來說就像喝白開水那樣自然,只是生存的手段而已,她不該恨她們。

  可是,

  去他媽的——

  車裡是熟悉而快節奏的音樂,那一聲聲如激越的鼓點砸在她心上,讓她興奮地想流淚,想尖叫!

  她手裡握著方向盤血液翻湧,為她能夠自己掌握未來的方向,為她即將迎來的自由。

  ——她不是這樣的人,也永遠不想成為這樣的人。

  身後的人漸遠。

  他們看著那火焰一樣的光芒離去,或黯然或瘋狂。

  艾貝軟沒了力氣趴在車窗邊,咬著棒棒糖,愉快地沖他們揮了揮手。一樣輕飄的仿若紙張的東西忽地從車裡飛了出來,在風中打了個捲,被風吹到了眾人面前。

  趙元瑛伸出手,將它捏在了手心。

  它呈現出繽紛的色彩,上面書寫著英文字體,還殘餘著香甜的味道,一切都來自另一個時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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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4-12 16:06:39 |只看該作者
第八十一章 Plot&Chess(一)

  艾貝退出虛擬世界之後,即刻有工作人員上前檢查。

  比賽中途她大膽「脫掉」角色這層保護網的行為嚇到了節目組,險些勒令她中斷比賽,防止出現比賽事故。雖然她現在平安退出,也不能保證神經沒有受損。因而節目組早就安排了醫護人員待命。

  在她乖乖接受檢查的時候,其他主播也陸續退出。

  三人比賽中,除了她和姚西湖之外,還有一個男主播,他的身份並不難猜,在兩人第一次過招的時候,艾貝就有所察覺,只不過後來她「金蟬脫殼」,兩人沒有太多交集。

  眼下聽見工作人員飄來的討論比賽內容的對話,她才記起還有這麼一號人物。

  男主播扮演的角色正是麗妃,二皇子的生母。

  他被強迫分配到宮裝寵妃的角色,令觀眾笑到頭掉,初始分數很高。他也別別扭扭地玩了一陣反差萌來討好觀眾,後來艾貝和姚西湖發力,他決定拋棄後宅路線,立下雄心壯志,試圖教化落後古代愚民當皇帝。不過他顯然把政治線想的太過簡單,還沒到太子跟前,就先被親兒子二皇子解決了。

  直播數據自然也被甩在了後面,最終遭到淘汰。

  每個賽區的第一名獲得晉級資格,由節目組提供的星際飛艇送往首都星。在這之前,飛艇會先巡航一圈,將鄰近擁有參賽選手的星系逛上一遍,作為比賽福利。

  艾貝在出發前去地下醫院對潛伏的病做了抑制處理。除此之外,關於她的身份ID也是一顆定時炸彈,原先她準備在星系賽之前解決,沒想到拖到了比賽結束。現在她找到了一個更省錢的辦法,畢竟——她拿到了首都比賽的邀請函。

  在登上飛艇之前,她聯絡上了長晝星的負責人,請他幫忙來解決自己的身份問題。

  對方在她比賽之初對她就相當關注,看中她的潛力,適當給予了她一些幫助。有這樣的條件,艾貝利用起來自然不會手軟。更何況負責人作為舉辦方內部人員,用私情捆綁將他拖上戰船,或許能得到一些內幕消息。她本身沒有靠山和消息來源,多一個渠道,聊勝於無。

  被迫當保姆的長晝星的負責人:……

  他早就對艾貝的身份有所猜測,她無組織無親人,沒有金錢來源沒有住所,截然一身,很符合星際流浪兒的特徵。所謂的星際流浪兒,通常是在部分地區的戰爭中誕生,隨後走失或是被遺棄。但大部分的星際流浪兒都可以去所在星球的政府部門尋求幫助,錄入身份信息,但也有為此仇恨戰爭、仇恨政府組織的流浪兒,不願意受到管控,也就沒有身份。

  從艾貝的性格來看,更像是後者。投資回報遠大於風險,負責人自然願意替她善後。當然,也有之前為她提供多次幫助的關係,就像艾貝想的那樣,他慢慢習慣了給這位有潛力又不靠譜的參賽者當保姆……

  如果負責人知道她其實是從垃圾星出來的,那是否還願意為她提供幫助就另當別論了。同樣沒有居民ID,星際流浪兒只是單兵作戰,即使拉幫結派,對政府也沒有太大威脅。垃圾星的人卻在武力值、組織能力、心理狀態上都遠超對方。

  假設星際流浪兒只是普通的「流氓」,那麼垃圾星上的人就是擁有強大破壞力的「恐怖分子」。不同星系間曾出現過相似的多起惡性事件,引發了星際居民的巨大恐慌,後經查明,這些事件的製造者都來自「垃圾星」,以至於普通星際人民聽到這個名字,就會心生恐懼。

  至此,每一個從垃圾星出來的人,都會受到準罪犯的待遇。

  所以艾貝默認了負責人所說的「星際流浪兒」,沒有將實情告訴對方。

  反正她只是來看病的,不像她的前輩們那樣蓄意鬧事,肆意妄為。

  她會遵守規則的,嗯。

  首都星。

  執政官辦公樓內的休息室,全息投影縮成沙盤大小,在輕靠著沙發的軍裝男人手間把玩。他頂端的兩顆扣子解開,顯然正處於放鬆狀態,英俊深邃的五官在朦朧的光線下明暗不定,唇角天生翹著。

  影像最後一幕,少女手中的糖紙飛捲而去,隨後光源變暗,顯示播放結束。

  敲門聲響得恰到好處,門外侍從道:「執政官閣下?」

  「嗯。」費曼意味不明地輕哼了一聲,施施然起身,將凝聚影像的東西隨手放置。開門以後將迎來下午忙碌的辦公。

  簽署文件,佈置工作,與重要人物會面……

  縱然他的思緒不經意間飄回到了午休時的「娛樂活動」中,卻仍然應對自如。

  那個名為「艾貝」的參賽選手,最初是他在治療過程中,醫生使用非法手段發現的一個「叮咬」——她能刺激到他的記憶。

  他為此找出了她的過往活動錄像,包括她的初賽、復賽以及綜藝視頻。能看得出她不是一個成熟的主播,一開始甚至連基礎知識都需要在比賽中吸收,但他仍然要說,她的表現精彩絕倫。

  吸引他的不是她的故事,僅僅是她本身。

  這是一種非常古怪的吸引力。固然這個女人有她本身的魅力,但會對他產生如此深刻的影響,必然還有其他原因。

  比如潛藏的記憶對她的認知。

  想到這裡,男人的眼睛變得深黯,在告別了一段勞碌時間之後,他撥出了一個僅能單項聯絡的號碼。

  「查到了嗎?」

  「是。」答話的人稍顯遲疑,「您要查的人應該換過身份ID,最早的過往記錄是從去年十月,也就是從她參加的直播大賽開始,在這之前的身份記錄人並不是她。她冒用了他人身份ID。」

  「所以她之前的身份ID是?」

  「……尚未查明。」

  「哦?」費曼輕笑了一聲,「所以我特地花費昂貴的價錢雇傭你們,就是為了讓你們查證這些隨意調一份檔案都有記錄在內的資料?我聽說,你們能力出眾。」

  「能力出色」四個字拖慢了長音。

  不必看,都能想像通話另一頭的那人臉色有多尷尬窘迫。

  對方不得不補救道:「……還有一個最新消息,不久前,她在TITR公司的身份ID被人更換,更換為一個新的ID,登入名字仍然是『艾貝』,但新ID歸她所有。」

  看上去就像是知道原有ID潛藏風險,而之前沒有能力解決,直到現在才排除隱患。想來那位更換身份ID的人沒料到會有專業人士來查證,因此清除工作沒有到位,留下了痕跡。

  這姑且證明了他們還是有一定的專業能力,如果只是調取檔案,不會有人注意到身份ID早已被更改。

  費曼不置可否地應了一聲。

  雖然這筆錢看起來是白花了,不過至少驗證了一件事情。她背後有問題。

  如果她是普通人,他還要費盡心思去查驗她能刺激他記憶的理由——難道隨便一個人都能在他的記憶裡埋下「種子」嗎?那他的經歷未免太過無趣,令人懶得再查證下去。但眼下,這個關鍵人物身上藏著故事,也讓他的「尋找記憶之旅」不再那麼無聊。

  他如果能再次接觸到她,也許就會有所收獲。

  他輕扣桌面,道:「抹除痕跡,不要讓第二個人發現她更換身份ID。如果可以,找到比賽之前的活動痕跡。」他稍作停頓,

  「希望你們至少能證明,這筆錢不是被我扔到了垃圾星。」

  「……是。」他也許應該和財務申請多加一筆錢,畢竟與這位客戶聯絡的每一秒,他都在用意志力忍著不掛電話。

  這邊通話結束,總理在不久後接到了首席執政官的通訊,詢問TITR公司的「直播大賽」有關事項。負責人不知道首席執政官為什麼突然對政府無關的娛樂活動產生了興趣,只能臨時緊急調取資料,一時有些忙亂。

  費曼耐著性子等了一會,才聽見對面從乒乒乓乓聲裡,亮起負責人微喘的聲音:「他們租借了首都星的體育中心舉行開幕儀式,下一場比賽也在那裡舉行。」

  「我需要一張入場券。」費曼說著,想起迷戀某個比賽選手的自家弟弟,一頓之後又道,「兩張。」

  「是。不過在這之前,似乎還有一場試煉賽在飛船內進行,只對少數內部人員進行直播,且不以直播數據作為標準。」

  「如果您有需要,我可以聯絡那邊的工作人員為您開放權限。」

  TITR公司為選手們準備的宇宙飛艇抵達了艾貝所在的星系,選手們有序地進入艙門。

  飛艇內部的空間壁透明,呈現出外界的星空,不時有流星墜落,劃出一道美麗的弧線。大多數選手不是身經百戰,在業內享有名氣,就是家世背景了得,又或者在比賽中成名,拿著獎金揮霍無度,休息期間覽遍星際宇宙。因此大致掃了一眼飛艇內部結構,就不太在意了,將目光落在了其他選手身上。

  抬頭看得目不轉睛的人,只有艾貝。

  無論何時仰望星空,都會覺得宇宙寬廣深邃,而人類渺小如塵埃。

  「讓開,矮子。」

  伴隨著男性煩躁的聲音落下,一股大力從背後襲來,陡然將艾貝揮到了一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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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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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4-12 16:06:57 |只看該作者
第八十二章 Plot&Chess(二)

  艾貝往旁邊踉蹌了一步,抱著小背包回頭看。

  來人異常醒目,一頭火紅的髮色,眉眼俊朗,鼻樑挺括,青年英氣勃勃。

  他一入場,仍在挑選房間的眾人無不將視線聚焦到他身上,不像艾貝進來時降低了存在感,其他人不過一掠而過,沒留下太多印象。

  奧特渾不在意這些目光,只放低視線看了眼艾貝。

  除了白嫩的皮膚之外,一身灰撲撲的女孩子,連指甲都帶著黯淡的灰色,像貪玩掉進了煙囪裡的貓,沾了一身的灰毛。

  小灰貓眼睛微微睜圓,像是吃驚,又像是被嚇著了。

  他挑了下嘴角,「不服氣?」她的頭頂只到他胸下的位置,嬌小得可憐,這一聲「矮子」名副其實。

  小灰貓搖了搖頭,怯怯地,有點可憐。

  太弱了。

  青年登時失去了興趣,不再管她,徑自越過她往前走,對其他人更是連看都不看一眼,只將旅行行囊往後背一甩,施施然選了個房間進入,渾身寫滿了「囂張」兩個字。

  「哎——」有人伸手想阻攔,卻沒等他開口,虛擬屏上顯示的房間後面就加上了「奧特」的名字,顯示已被佔用。那人嘟囔了聲,「那是我剛剛想選的房間……」

  畢竟是做主播這一行,參賽選手大多情商很高,這種脾氣火爆的獨行俠很少見。不過越是這樣越說明他有能力有底氣,也許還有深不可測的背景,輕易不能得罪。

  「……他就是奧特?」

  「你認識?」

  「聽過名字,據說這人殺心很重,一場比賽殺不夠一百人,就不肯結束直播。」

  「殺誰,NPC?」

  透露信息的人沉默片刻,「NPC。」沒等眾人鬆口氣,他便繼續道,「畢竟選手湊不夠這個人數。」

  也就是說對方先殺選手,人數不夠才拿NPC來湊。

  聽到的人無不倒吸一口冷氣。

  除了艾貝這種痛感神經異於常人,早就習慣了承受的人,沒有人會想在直播比賽裡體驗慘死的感覺。不是沒有人在比賽裡狙擊其他選手,但他們只是為了比賽結果,而不是享受殺人的過程,像這種大面積的「屠殺」,很難不讓人想像這位的心理狀況是不是出了問題。

  不過目前來說,大家都不知道未來的對手是誰,比賽內容還會不會有選手PK尚未可知,眾人感嘆過了也就罷了。

  進房間之前,芋乃和艾貝對了一個眼神,便各自分開。

  與其兩人抱團,不如分散打探消息,兩人從比賽開始一路走來,早就有了默契,一個眼神就能明白彼此的打算。

  大多數人都準備先回房休息,因此決定房間歸屬之後,走廊上相對安靜。

  艾貝在自助機器人的指引下,參觀了公共休息室、虛擬艙放置室、駕駛室等房間。公共休息室和飛艇的走廊外壁一樣,可以呈透明狀,也可以更換背景,如虛擬古典歐式壁爐、古代東方茶室等元素,按個人喜好切換。

  虛擬艙放置室則相當寬敞,一台台虛擬艙排列整齊,高科技材料在日照下凝聚出冷質的光澤。

  這個數目……

  艾貝過了一遍,便覺得數目有些多了,如果只是給想要聯網的人娛樂,完全不需要多於選手數目的虛擬艙。眾人娛樂的時間不會全部重合,即使重合,一般情況下用虛擬頭盔也沒有問題,出門在外,自然是便攜式的虛擬頭盔更方便。

  除非是比賽這種正式場合,虛擬頭盔和虛擬艙的質量差別,會影響比賽結果。

  原來要在飛艇裡就開始比賽嗎?

  節目組確實表明下一場正式比賽在首都星進行,但在這之前來一場篩選比賽也不是沒有可能。就像她們最開始玩的那場故事接龍,就是一場簡單的篩選選手資質的淘汰賽,沒有直播,和正式比賽的內容也並不相同。

  首都星的比賽意義非凡,TITR公司如果想要再次篩選選手資質,防止地域性作弊,也並非沒有可能。

  只是一次單純的參觀游覽,艾貝就將節目組準備的小動作猜得八九不離十,想來節目組是準備給選手們一個「驚喜」。

  而現在唯一讓她好奇的,就是不知道這次篩選的方式是什麼?

  將飛艇大致參觀了一遍之後,艾貝回到了選定的房間稍作休息,晚餐用餐也是獨自一個人,倒是芋乃已經飛快地交到了朋友,晚餐之後的休息時間,兩人還結伴來到公共休息室,尋找閒暇間的娛樂。

  公共休息室眼下選的是歐式壁爐的背景,將窗外營造成大雪飄飛的寒冷冬季,一行人坐在壁爐前交談、閱讀、下棋,格外愜意。

  艾貝細嚼慢嚥,安靜地用完了晚餐,才看了一眼個人終端上芋乃發來的信息,來到公共休息室。

  她到的時候,芋乃正和一位黑色長髮的女性選手下棋。

  那位選手的膚色偏淺棕,瞳孔亦是深棕色,五官成熟迷人,是擁有異域風情的大美人,一舉一動都散發著費洛蒙的氣息。圍在她身邊的人有許多,足可見她的受歡迎程度。

  而兩人之間放置的棋盤很特別,呈四方形狀,筆直的豎在芋乃和那位女性選手之間,就像掛在牆上的21世紀的電視機,只不過這個棋盤是懸浮在空中,且有兩個顯示的面,分別對應著兩位選手。

  「棋盤」中的棋子也並不是一粒粒黑白子,而是貼了標簽的小人,像彩色圖釘一樣釘在「棋盤」上。

  艾貝淺灰色的瞳孔閃了閃,小聲無知地旁邊同樣在看棋局的人:「這是什麼?」

  「你不知道嗎?」那人奇怪地瞥了瞥她,見她是真的不懂,不是拿自己開玩笑,才終於道,「這是Plot&Chess,劇情棋,我參加比賽之前就是拿它練手的。簡單地說,就是兩位棋手先選擇一個故事背景,然後購買棋盤上有的角色,運用角色去達到目的。一個回合中,或購買角色,或命令角色去做某件事,只能二選一。」

  「劇情棋的棋手其實和編劇差不多,棋手來編寫故事,讓它符合邏輯,有序地進行展開。只不過比起自己編寫劇本帶來的固定思維,劇情棋的棋子通常會帶來一些意外的發展,兩人對弈也能促進腦力運用,激發潛力,所以主播和編劇都喜歡用它來鍛煉,拓寬一下思維。」

  「聽起來好像很有趣。」艾貝踮著腳往屏幕上瞧,看上去躍躍欲試。

  眼見她無知卻又對自己熟悉的區域充滿興趣,這無疑激發了路人的談興,「你還真不知道啊?沒玩過劇情棋,居然還能在比賽中走到這一步,真的很少見,你是哪裡人?你們那邊都不玩的嗎?」

  劇情棋出現後,連小孩子都喜歡玩,沒見過、沒玩過的人實屬稀有。

  「唔,我以前生病在家,一直沒有什麼朋友……」艾貝聞言,踮起的腳跟落下來,眼神微微黯淡。

  路人男生登時有幾分無措,又同情又安慰地說:「沒事啦,現在瞭解也不晚,你能出來比賽,應該是身體好了吧?你有什麼不懂的,盡管問我!」

  「謝謝你。」

  艾貝抬頭沖他笑了一下,灰眸微亮,如宇宙間的塵埃形成旋渦,有著特殊的吸引力。

  男生的心一瞬間彷彿停止了跳動,過了半晌,才猛烈地跳了一下。他似乎看見她指向比賽的兩人,問了他一句話,但他耳邊無聲,過了半天,才將那句話聽到耳朵裡。他咳了一聲,「你說什麼?」

  「我想問,她們現在在做什麼?」

  屏幕上,一個回合選擇結束,畫面從插滿的小人棋跳到了全息影像,

  「啊,這就是『棋子』的動態。剛剛兩人結束了兩個回合,都用來購買棋子。蕾佳娜,就是那個黑髮女生,選了一個當紅美豔女星的角色,還有一個司機,司機這種角色是不錯的選擇,可以跟蹤重要人物的行程,收集信息,還不貴,性價比高。另一個女生好像是叫芋圓?她選了清純女星,還有偵探角色,哇,大手筆,私家偵探這種棋子收集信息專用,但比司機可貴多了,一上來就是大出血。初始資金有限,如果後期不能回本,棋手本人資金鏈斷了,可是會自動判定失敗的。」

  艾貝的灰色眼睛倒映著屏幕中的畫面,一邊從男生的話語中汲取信息。

  畫面裡是如同電影質感的鏡頭,屬於蕾佳娜的美豔女星正從車上下來,雪白的大腿上翹著紅色的高跟鞋,鞋跟點著地面,卻仍轉頭和車裡的另一位「藕斷絲連」。

  男生還在繼續說:「玩娛樂圈背景,又是這樣的選棋方式,有很大的可能性是要走感情流。感情流的任務一般都會有目標,只要看『棋子』主動和哪個人物接觸,就能知道目標是誰,這個倒是不難猜。」

  「裡面每個人物都是靈活的嗎?」

  只是簡單的一個棋盤,大概率來說不可能做得比虛擬頭盔和虛擬艙更好。要知道艾貝參加海選賽的時候,除了參賽選手,其他虛擬生成的NPC角色都相對單一,

  如果每個虛擬人物都像霍爾那樣智能,虛擬世界早就亂套了。

  「啊忘了告訴你,棋子分作兩個類型,一種是活動棋,也就是主棋,像她們倆手中的女明星棋,在這局對弈中就是主棋。主棋比較靈活,賦予了高水平的智能。相比較起來,功能棋,也就是副棋的作用較為單一,譬如司機、偵探這樣的棋子對應名字所體現的功能,只有基礎智能,聽取簡單命令,互動能力沒有那麼高。」

  「當然,功能棋可以激活之後轉化為活動棋,花錢就可以。我曾經在星網旁觀過兩個人玩劇情棋,一直玩到大後期,小金庫裡金額充裕,手下的棋子都轉化成了活動棋,那場棋局真是精彩紛呈,棋子開始有『意識』之後,連棋手都沒法操控全局,棋盤全活,最後的廝殺已經和棋手無關了。」

  「所以也是有利有弊,功能棋比較『聽話』,活動棋呢比較靈活,想要達成目標,主走的還是活動棋,功能棋只能用來當副手,為活動棋提供幫助。」

  一番話聽下來,劇情棋的基礎設定其實不難理解,主要是看棋手如何靈活運用棋子,盤活角色,創造出自己想要的局面。

  這比22世紀那種枯燥的劇本創作要有趣得多,當年像霍爾這樣的作家要是能玩到劇情棋,也許對不擅長的戲份的困擾,要減少很多吧。

  如果有機會,她也想玩一局。

  艾貝大致瞭解了所謂劇情棋的玩法,開始認真地觀看兩人對弈。

  蕾佳娜的走法看上去比較單一,主要精力集中在已經購買的兩枚棋子上,美豔女星與娛樂公司的總裁(目標人物)若即若離,司機則為美豔女星提供總裁的行程消息,方便她隨時「狙擊」。另一邊,芋乃除了原有的棋子,還另外購買了保姆、服務員這種角色的功能棋,似乎走得雜亂無章,卻總能在必要的時候,打斷美豔女星和目標人物的感情升溫進度。

  棋局之外的兩個人表情都很輕鬆,畢竟是忙裡偷閒的對弈,再加上——

  時間還沒到。

  每一集劇集,每一場電影都會有黃金時間。艾貝沒有玩過劇情棋,卻早在多場直播比賽之中,把握住了黃金時間。

  而棋盤上的兩位棋手顯然也是。

  身旁為她講解的男生有了片刻的疲軟,失望地說:「這局看起來沒什麼意思,背景的設定就很普通,棋路走得也中規中矩,目前看起來,那位叫芋圓的選手招數似乎更多一些,不過也都是小打小鬧。大概兩人都沒認真玩吧,我一直聽說蕾佳娜很厲害,她是首都星的選手,這次特地出來只是為了接朋友。」

  「還是說另一位女生沒有激發她的鬥志?不知道她是哪個星系的選手,名字很陌生。」

  沒有一上來就讓艾貝見識到精彩的棋局,男生看上去分外遺憾,「下次有激烈好看的棋局我叫你,我覺得像星戰這種背景就比基礎款要好玩,雖然要多花一點星幣解鎖,不過也是值得的。要是你喜歡情感流的對弈,我覺得跨時空的特殊背景也能創造出好的劇本。」

  「對了,你看過綜藝《給未來的你》嗎?雖然不是什麼大星系的綜藝,沒太大名氣,不過上一期據說就是跨時空通訊,我朋友評價還不錯。」

  就在他熱情地拋出各種信息,希望讓身邊的女孩不要因棋局過於失落時,忽而聽她輕聲道:「時間到了。」

  他一愣,視線跟隨著她,重新來到了棋盤上。

  她說完沒多久,棋盤上,一直被芋乃打壓的蕾佳娜突然有了動作,她不知不覺中拿到了足夠的金額,在最新的回合中放棄走棋,選擇激活功能棋。

  司機角色被瞬間激活。

  就在圍觀棋局的人奇怪司機角色有什麼被激活的必要時,司機受到總裁委託,接送總裁包養的小金絲雀——清純女星。

  而在接送途中,他趁機綁架了清純女星,快速撕票。

  芋乃的主棋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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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4-12 16:07:12 |只看該作者
第八十三章 Plot&Chess(三)

  主棋死亡,並不代表棋局結束。

  因為主棋可以再購買,副棋也可以隨時轉化為主棋。只有一方達成了約定好的目標——與總裁相愛,棋局才會真正結束,所以絕地反擊的情況並不少見。

  只不過已經走了許多個回合,清純女星與總裁之間的聯繫已經建立完善,感情數值始終穩定上升,這不是簡單的換一個主棋就能彌補回來的,想要勝利就必須劍走偏鋒。

  芋乃的表情有一點驚訝,顯然她也沒料到感情流的棋局裡,蕾佳娜會做得這麼乾脆。

  司機棋轉活也不過是一瞬間的事,清純女星自從走了被總裁包養的路線之後,一直是由總裁的司機接送,雖然這麼做會將己方的信息透露給敵方,但一來不可避免,二來她的行程信息透露無關緊要,清純女星並不懼怕與美豔女星相遇。

  兩個角色的屬性點決定了,兩人如果狹路相逢,總裁一定會偏向楚楚可憐的清純女星。

  但在事業,美豔女星的發展則更為順利——這也是芋乃讓清純女星走包養路線的原因——而蕾佳娜也因此才能快速積累資金,激活副棋。

  看似只是一個簡單的操作,但沒有資金在背後支撐就不可能成功。蕾佳娜的規劃來自於她對雙方棋子屬性的認知,和她對全局的把控能力。芋乃這邊不可能沒有自己的規劃,而蕾佳娜搶在芋乃有所動作之前,截殺成功。

  芋乃事先沒有防備到她這一手,縱然在司機棋激活的時候有了警惕,但那一個回合她已經走棋結束,不能再下達任何指令,只能眼睜睜看著主棋被殺。

  當然,如果芋乃事先為清純女星增添武力方面的屬性點,叫她學習任何一項武術技能,這個角色在武力方面的靈活度就會變得更高,在綁架過程中不會立刻死亡。劇情可能會延續到下一個回合,給她留下自救的時間。

  這就是Plot&Chess的魅力,你永遠不知道不同的屬性點會帶來什麼樣的劇情。無論成功或者失敗,都有可能是由你很久之前的一次不經意的操作引起的,如同人生大大小小的選擇。

  「蕾佳娜真有你的。」

  圍在她身邊的人紛紛為她叫好,其他中立的選手則道,「怎麼說也是首都星出來的,連其他小星系的選手也壓不過就太丟臉了。」

  也有不關注棋局走勢,只在乎背景的人。

  「休息室的棋盤是誰帶來的,都是最基礎款的背景,前段時間不是剛推出了星際異能背景嗎,怎麼不解鎖?沒錢?」

  「休息室的小娛樂而已,沒必要這麼較真。」

  「哼,基礎款背景怎麼了,男人就是單根腦筋,只知道打架。基礎款背景比後來推出的那些噱頭完成度高得多,玩的人多,數據庫充足,棋子變化更靈活,無論是設施還是NPC,精細度都相對更高。」說話的女人翻了個白眼,「當然了,對你們這種只知道一炮轟掉一個星球的男人來說,確實沒什麼區別。」

  女選手一句話突然波及所有男性選手,兩邊不免開始劍拔弩張。

  不知道是誰叫了句「看比賽看比賽」,大家的注意力被拉回到棋局之中,氣氛才緩和下來。

  路人男主瞄了瞄艾貝,低聲說:「……雖然我喜歡戰爭劇本,但感情流的劇本我也挺喜歡的。」

  這是實話。

  星際時代的男人確實不排斥情感攻略向的主播,以感情為賣點的男性主播不在少數。他們甚至會從這些主播身上取經,以此緩和兩性之間的競爭,為自己增添魅力。

  星際人民的情感因為古地球時代的過分壓抑而日趨冷淡。進入宇宙之後,寬廣無垠的星球讓人均居住面積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增加,人與人距離變遠,產生了許多感情缺失的問題。

  星網的出現固然增加了人們交流的機會,但線上熱情開朗,線下沉默寡言,判若兩人的性格轉化,還是讓人們在現實生活中的相處遇到了許多問題。

  兩性關係逐漸失去了緊張感。

  日益開放的民風歸功於政府的引導,只為了給人們帶來一些刺激。

  無論男女,拋開戀愛不談,還有許許多多新鮮有趣的事物可以嘗試,比起談一段失敗的戀愛,人們普遍選擇追求自己的愛好、事業。久而久之,這項「功能」就開始退化了。應該與生俱來的情感問題,反而變成了一個令人頭痛的命題。

  到了這個時期,人們已經意識到了自己的問題,但一時半會卻難以解決。

  所以戀愛向的直播才會如此受歡迎,只要是擁有個人魅力的主播,都會得到男男女女的追捧。艾貝的直播間,65%為女性,還有35%的男性觀眾。

  但艾貝仍然覺得困擾。

  她其實已經察覺到了自己近期的瓶頸。她對人的情緒能把握得很好,但情緒不同於感情,無論是愛情、親情還是友情,她都不曾有過體驗。其他的感情在直播過程中或許有了一些經歷,可是戀愛不可捉摸,她沒有談戀愛的慾望,也沒有碰到讓她心動的人。

  她的懵懂迷茫在後面的兩場直播比賽中,逐漸顯露出來,有圈定的目標人物,對方似乎表達出了了對她的喜愛,但她始終不能很好地與對方搭建起橋樑,甚至不能認真地談一場完整的戀愛。

  她的演繹浮於表面,觀眾才會認為她在感情線上過於敷衍。

  「除了感情類的直播,還有哪些類型的直播呢?」她謹慎考慮之後,認為需要給自己找一條後路。

  「咦,你不喜歡感情類的嗎?」

  艾貝搖頭,「我只是不太懂……」

  「明白,情感缺失症是吧,我們這一代人常見的問題。」男生想了想說,「不知道你之前是做哪個類別的直播,除了情感類,其他還有冒險闖關、偵探推理、種田經營等等類別。其實即便是相同的背景,也會延伸出不同的結果。就像這局棋的背景是娛樂圈,但從司機綁架殺人開始,就完全可以走向偵探推理這條線,如果蕾佳娜的主棋經營事業,那麼又是不同的分類。」

  「棋局有目標條件限制,但直播的話,可以隨心所欲地向自己想要的線路發展。」

  艾貝思考著說:「比賽的時候,好像確實沒有要求內容。」

  男生微愣,「沒有要求?」

  日常直播確實沒有要求,但TITR的直播大賽都會給予階段性目標。畢竟直播的數據非常重要,主播身在局中時,經常會被「迷霧遮眼」,失去方向感,那麼對於觀眾來說,這場直播會變得枯燥無聊。明面上節目組不會介入主播行動,實際上,TITR公司有一個專門的專家團隊,都是手拿高等編劇證書的人,他們時刻關注直播內容,在必要時刻給予「指導」。

  那些專家們就像棋局背後的棋手,操控他們布子。

  但他不排斥這種被操控的感覺。固然要聽令別人彷彿自己只是一個傀儡,不夠有本事,但他本身的執行力不錯,沒有指令的話,直播數據很可能沒有那麼漂亮。既有編劇才能,又有強大的執行力,同樣的,大局觀、掌控力這些素質缺一不可的人,實在太少了,如果可以,節目組都會適當地給予幫助,彌補選手的弱點。

  所以直播不僅有設置目標條件,必要時還會設置多個階段性目標。

  一般來說,除非選手的個人風格非常明顯,從未出現失手的情況,節目組才會給予最大程度的自由。

  除此以外,就只剩下棄子。節目組評估認為沒有能力的人,在內部打上了淘汰標籤,自然不會浪費資源去幫助他們。

  可是,已經走到了這裡,怎麼也不可能是棄子。

  就在男生疑惑的時候,場上的局勢又一次產生了變化。

  出乎大家的意料,芋乃沒有再買其他的主棋,反而花費了大筆資金,將偵探棋轉為活棋。

  「這是什麼走法?」

  「偵探是男性角色,轉為活動棋,她是想把總裁掰彎嗎?」

  「哈哈哈哈哈哈哈真的能成功的話倒是很有意思了。」

  與眾人輕快的討論氣氛不同,隨著快節奏地「落子」,兩位棋手之間的氣氛逐漸變得緊張。蕾佳娜的表情比之前多了一絲凝重,芋乃更是不時蹙眉思索,走得有些艱難。

  偵探轉為活動棋之後,就不再侷限於調查事件、蒐集信息,能夠接收的指令更為靈活。在芋乃的佈局下,他通過對綁架案的調查搜證,與總裁有了初步接觸。

  他將線索導向蕾佳娜的主棋——美豔女星,他給出綁架案的司機服務於美豔女星的真相。

  與此同時,偵探表明自己曾受僱於美豔女星,監視清純女星的一舉一動,他不知道監視背後潛藏的是一起有預謀的綁架殺人案件,後來受到良心的譴責,才準備將真相告訴他,告訴清純女星離世前接觸最多的人。

  這一下,徹底毀滅了美豔女星在總裁心中的形象,總裁對她的好感大幅度降低。與之相反的,是總裁對清純女星混雜著愧疚、懷念、後悔的好感度直線上升。

  等到這裡,眾人才有些意外的發現,「她走亡棋?」

  這是一種很少見的做法,即在棋子陣亡之後,棋手仍然通過其他棋子佈局,間接使用主棋。

  但亡棋不是想走就能走的,要有足夠的謀算能力,才能用其他棋子去推動亡棋的發展。而這樣做的好處顯而易見——一舉消除了最大的不利因素,使原本應該隨著主棋陣亡而失去作用的感情指數,再一次發揮出應有的作用。蕾佳娜花費巨額資金去殺死芋乃的主棋,就是想要讓芋乃之前數個回合的鋪墊前功盡棄。

  現在她的算盤落空了。

  偵探這顆棋子發揮出了最大的作用,使得眾人感慨,棋子貴有貴的好處。

  在艾貝的認知裡,芋乃向來是一個喜歡用爽快的暴力手段解決衝突的人,這是她首次看到對方用如此細膩的手法去佈局、破局,不急不躁,有條不紊。想來每個選手都有隱藏的底牌,臨近首都星的比賽,才逐漸表現出來。

  她靜靜地觀察著。

  棋局在芋乃的操控下變得明朗。

  活著的人總是比不上死去的人,她的主棋有「死亡BUFF」加成,即便蕾佳娜的主棋力挽狂瀾,依舊難以更改局面。

  「不賴啊,這一招用得巧妙。她買偵探棋的時候我還覺得浪費資金,沒想到後期能有這樣的用處。」

  「蕾佳娜居然稍遜一籌,真是少見,這個女孩是誰?」

  「這些女人真可怕,什麼都能拿來當『武器』?!」

  為艾貝講解的路人男生也因局勢的變化嘖嘖稱奇,他剛要再說上兩句,餘光忽而發覺身邊的人要離開。

  他下意識地攔了一攔,「咦,你不看了嗎?」

  「已經不用看了。」

  「這麼說未免太絕對了,依蕾佳娜的能力,還有機會翻盤。」

  艾貝點頭,「贏的人會是她。」

  劇情進展到後期,雙方的佈局一目瞭然,芋乃走子沒有失手,蕾佳娜看似已經被打壓的節節敗退,主棋雖在,卻彷彿成了廢棋。

  最令人擔心的就是這個,蕾佳娜不可能沒有任何應對,就此放棄棋局。可她遲遲沒有出招。

  這只能說明,她另有後招,而且絕對不會再給對手第二次機會。

  想來芋乃也知道,所以場上她的表情比對方更凝重。

  雖然她認可了自己的觀點,男生的眼神卻有一霎的茫然。

  什麼?

  艾貝:「她的主棋還活著,這一局會輸。」

  主棋還活著的人是蕾佳娜,可她剛剛分明說蕾佳娜會贏,怎麼又說她會輸?

  男生聽得一頭霧水,心中無數個疑團想問,卻不知道從哪裡開始問起。

  他身邊的灰髮女孩停下了腳步,似乎是為了回報他之前輸送給她的信息,她聲音細軟,聲線卻很平穩:「棋局走到這裡已經很明顯了,那位選手還沒有出招。如果我們是棋手,會想要用什麼辦法翻盤?辦法有很多種,但無論哪一種,都不可能沒有提前行動。一直等到這個時間點都還沒有任何動作的辦法,我只能想到一種——」

  「原來那個被她殺死的角色,沒有死。」

  關鍵人物沒有死,那麼芋乃所做的一切就白費了。

  蕾佳娜的主棋就不再是殺人犯,所有偵探棋對她的控告全都不成立。

  倒是棋盤對面的蕾佳娜,忽而抬眼往她所在的方向掃了一眼,彷彿聽到了她的話。

  芋乃的主棋當然已經死了,或者說,死過一次。她的控制面板上,那顆人物棋子早就從彩色變成了灰色,顯示已陣亡,無法操控。

  所以正如艾貝所說,蕾佳娜又買了一顆棋子,為芋乃買回了那顆清純女星的棋子。

  即便新的棋子沒有對總裁的記憶,但她和前者一模一樣的長相性格,無不昭示著她還活著的事實,指控偵探的撒謊欺騙,嘲笑總裁的自作多情。

  歸根究底,這是棋局,不是真實世界,但哪怕是真實世界,只要她想,也可以找到替代品,整容又或者是克隆。

  虛擬棋盤的屏幕之中,畫面從棋盤佈局,變成了角色演繹的畫面。蕾佳娜開始驗收她的成果。美豔的女明星第一次露出落寞的面容,對總裁流露出脆弱的情緒,惹人憐惜。

  「我本來想殺了她,因為我嫉妒她。」

  「後來我放了她,因為……你喜歡她。」

  這兩句話,由蕾佳娜單獨編寫,輸入運行的劇本之中,成了打動總裁的最後一擊絕殺。

  總裁好感度達到最高值,棋局結束。

  公共休息室裡有短暫的安靜,眾人還在快速變化的局勢當中回不過神。

  雖然是最簡單的基礎背景,仔細思考,也只是一個簡單的故事,卻被兩人製造出了令人凝神的氣氛。

  這個故事由一個人編寫簡單,兩個人「合寫」卻不容易。

  蕾佳娜固然厲害,和她對弈的人卻也不差,沒有她的反擊給蕾佳娜的劇情作「鋪墊」,劇情遠遠推不到這一步,也不會有多次反轉。

  兩人的走棋思路交織,才有了一個完整的劇本。

  「嘁。」公共休息室裡,有人仰頭靠在胡桃木紅棕色的扶手椅上,打開的書蓋了大半張臉。他在安靜的空氣裡突兀地道,「女人就知道情情愛愛,黏黏糊糊,嘖……」男人的頭髮散在椅背上,露出耀眼的紅色。

  他從頭到尾只說了一句話,就引得休息室的女生集體看向他,包括艾貝在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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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四章 殺死執政官(一)

  艾貝被敲門聲吵醒。

  在此之前,她在房間裡好夢酣眠。TITR公司的福利待遇不錯,床墊柔軟得如同躺在雲層上,給每個選手的房間都配備了公司新推出的產品「夢境菜單」,人們可以在睡前選擇想要的夢境,只需要戴上加載了該產品的眼罩,就能在夢中置身所選擇的場景。

  艾貝選了游戲類的夢境。

  休息室裡看見的棋盤游戲讓她產生了好奇心,想要瞭解這個時代的游戲。不過入夢之後,她遇到的游戲不是Plot&Chess,而是一款大逃殺類策略殺人遊戲。

  夢境菜單刺激的是人的潛意識,在殺人類別的游戲裡,艾貝很難玩輸。

  她在睡夢中舒緩了緊繃的神經,放下了警惕心,忍不住睡深了。

  「參賽人員已經到齊,現在請到虛擬艙放置室集合。」

  飛船內傳出立體環繞聲,通知選手們集合。

  敲門的人是機器人,有規律地在每扇門上敲三下,如果有人開門,就繼續移動到下一個房門前,如果沒人開門,則敲門力度變大,次數也從三變為六下。熟睡的選手們紛紛被它吵醒,開門來到走廊。

  走廊上亮著壁燈,天花板隨著人數的增多,從黑夜星空逐漸變亮,朝陽初升,白晝流星。

  艾貝先開門示意機器人自己醒了,然後啪地將門關上,轉回去浴室洗漱。等她換上衣服踩在走廊軟綿綿的地毯上時,人還感覺到有些飄,她揉了揉眼睛。

  走廊裡吵吵嚷嚷。

  「現在比賽?不是到了首都星才開始比賽嗎?」

  「節目組搞什麼,是不是想拿我們的名氣賺額外的錢,在飛艇裡還能比賽?」

  「比賽的內容是什麼?有特殊規則嗎,如果不是正式比賽,我要求退出。我不參加任何非正式賽的盈利比賽。」

  參賽選手的素質參差不齊,有的抱怨連連,有的打探規則消息,能走到這裡,大部分的人都擁有自己的個性,在這個時刻體現得淋漓盡致。其中也不乏個性內斂、心思深沉的選手,即使心有不滿,也不會對節目組當面提出異議。

  他們無不記得,在他們簽訂的合同裡,就有「參賽選手必須參加TITR公司開展的任何一場直播大賽(第一屆)相關賽事,無故不得退賽」的條款。

  這些人記性很好,知道節目組不會在合同規定之外行事,對那個一副大牌脾氣的選手頗有些看不上眼。這人一看就知道是大公司推出的傀儡,連合同都沒讀仔細,根本不動腦子。

  至於艾貝,她早有猜測,現下心態十分平和,除了難得的好睡眠被人打攪了,但她對此沒有任何不適。

  她和芋乃說過自己的猜測,兩人互通過消息,想來對方心裡應該有數。

  無論怎麼抱怨,眾人都不得不遵守規則來到虛擬艙放置室,這時才有人意識到,原來這間房間裡的虛擬艙不是供給他們休閒娛樂用的。既然節目組早有「突擊比賽」的準備,那想必怎麼抗爭都沒有用了。

  選手們各自進入對應編號的虛擬艙中。虛擬艙白光溢散,設備開始運行。

  屬於節目組工作人員的公式化的聲音在虛擬艙內響起:

  「本次比賽為淘汰賽,比賽以內部直播形式展開,不以直播數據為淘汰准則,由特邀評委打分,旨在篩選出不合格的選手。被淘汰選手在比賽結束後即刻遣返所在星系,取消首都星參賽資格。」

  「淘汰賽為3v3對抗比賽,內容以Plot&Chess的回合制形式存在。是由TITR公司與PC公司聯合研發的真人沉浸式全息版,請選手盡情體驗全息版的Plot&Chess。預祝大家都能通過評分,贏得勝利。」

  初步規則宣告結束,選手們經過短暫地閉眼之後,順利進入了「比賽場地」。

  入目又是一個純白空間,當中懸浮著巨大的半透明的城市地圖,地圖前出現的人除了艾貝,還有一個熟悉的面孔——那位為她講解Plot&Chess的好心男生,以及一位削肩細腰,留著齊根金棕色短髮的女人。

  男生看見她時一臉驚喜,「又見面了,真巧,我叫伊澤。」

  「艾貝。」

  「范妮。」

  女人用審視地目光看著她的隊友們,表情說不上是滿意還是不滿意。她鼻樑上架著眼鏡,舉手投足都散發出「挑剔」的信息。

  同樣是有過一面之緣的人,艾貝記得她,她在公共休息室裡公然向將所有男性一網打盡,輕蔑那個性別帶來的負面因素。

  這位和那位紅髮青年一樣充滿攻擊性,即使她看上去稍微收斂一些。

  「那麼接下來我們就是隊友了。雖然我更希望自己獨立完成任務,但既然比賽要求團隊合作,那麼我希望在接下來的比賽中,可以擔任領隊的角色。同樣也希望你們——」

  「不是累贅。」

  她抬了下眼鏡。

  她好凶。

  艾貝初步評定,流於表面的假凶。也就是看上去對所有活物都充滿攻擊性,但活物回擊的話,會立刻退縮觀察。很好對付。

  但目前不需要回擊。

  而好心的路人男生——伊澤,則不滿對方的咄咄逼人,不過他清楚自己的缺陷,比起搶奪指揮權,他倒是更希望能在強大的指揮下贏得勝利。

  如果對方有這樣的信心和與之匹配的能力,那麼他沒有異議。

  不過……

  他悄悄瞥了一眼艾貝。

  最初他以為這是運氣比較好的選手,才會連Plot&Chess都不知道就闖到這一關。但他們旁觀蕾佳娜和芋乃下棋的時候,她的兩次發言皆一語中的,就是不知道是不是巧合了。

  那邊范妮已經開始瀏覽起了棋局的背景資料,她理所當然地將兩人的沉默都當做附和。就在她切換出資料的一剎,他們腳下站的地方,出現了一小片紅色區域的圓形光,隨著他們的走動而轉移。

  「啊,這是Plot&Chess的另一種玩法。」伊澤道,「一開始就將對弈分為攻守雙方,紅色代表攻擊方,即紅方,通常需要蒐集資料、推測計算等等,防守方(藍方)會布下防禦,而攻擊方需要找到他們的弱點。具體還是要開始游戲才會知道。」

  「全息版是最新推出的,大家應該都沒玩過,別擔心。」

  范妮奇怪地看他一眼,「我當然知道。這種基礎,就沒必要分享……」

  話沒說完,就聽艾貝對他道了聲「謝謝。」

  她知道對方是好心為她做的解釋。

  范妮:「……」

  她的視線在他們兩人之間掃了個來回,皺了皺眉。

  一個愣頭愣腦,一個連基礎規則都不知道,偏偏這兩個人似乎認識。節目組分團隊的時候,難道按照綜合實力分配?

  她可不能保證自己能帶起這樣兩位隊友。

  陣營方出現沒多久,又有三道光柱同時罩在他們三人身上。

  他們像是被定了身,站在原地不能邁腳。

  緊接著,其中一束光變成了鮮豔奪目的紅色,紅光在三人身上輪流轉換,如同有人在挑選一位最佳演員。

  他們視線前方懸空的電子屏也出現了相應規則。

  PC棋一般是1v1的下棋方式,而這次全息版PC棋則模糊了棋子和棋手的界限,他們仍然能夠購買功能棋,但不能購買活動棋(主棋),因為他們自己扮演的就是活動棋的角色。所以他們既是棋手,也是棋子。

  而三個人的團隊一定要有主要的執棋人作為總決策人,而這個主執棋人的人選,被節目組交給了觀眾。

  觀眾的投票數據無法左右選手去留,但可以決定誰會是這場比賽隊伍裡的主棋手,給予TA團隊中心的話語權。

  節目組保留了一部分權利,自然要再給觀眾一個參與的機會,否則就失去了直播節目的意義。

  「G7星系。」

  「我是螺旋星系的。」

  艾貝見兩人看向自己,便說:「旋渦星系。」

  見艾貝半懂不懂的模樣,伊澤趁范妮不注意,朝她的方向努努嘴,對艾貝做了個口型:「大星系的人。」

  全宇宙有七個大星系,從1-7編號,大星系的經濟、文化、人口水平都遠高於中小星系。原來他們都是星系內部評選,人口基數相差無幾,比賽相對公平。但放到全宇宙的範圍就體現出了資源差異,說是公平選擇,實際上,在比賽開始之初,范妮的支持者一定遠遠高於中等星系出身的伊澤和小星系來的艾貝。

  而掌握了話語權,就得到了初期優勢,他們需要表現出遠超於范妮的水準,才能將觀眾的注意力從對方身上奪過來。

  這也算是決賽前的預熱了。首都星的環境只會比當前環境更惡劣。

  閃爍的光線讓空間裡的人變得尤為緊張。伊澤明確地知道自己沒有可能,卻還是有一絲期待幸運降臨,畢竟得到主棋手的榮耀誰也無法抗拒。

  他微微地屏住呼吸。

  范妮亦然,在不瞭解規則的情況下,她要確保沒有意外的發生。

  三位選手之中,最平靜的人就是艾貝了。為了給觀眾選擇時間,紅燈流轉的時間有一點長,對艾貝這樣的「地下生物」來說,光柱的光有些晃眼,她被刺得不自覺閉了閉眼睛。

  紅光停下的瞬間,眾人都確認了停留在自己身上的光的顏色。

  艾貝,白色。

  伊澤,白色。

  紅光之下,范妮滿意地推了推眼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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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五章 殺死執政官(二)

  果然如此。

  大星系主播的龐大基礎觀眾隊伍,輕易不會讓意外發生。

  范妮的屏幕界面發生變化,多了一個主執棋手的操作欄。這項權限沒有讓她其他兩位隊友熟知,外界觀看直播的觀眾卻看見了屏幕切換的一瞬間,上面所顯示出的內容,為此展開了激烈爭論。

  范妮的目光在屏幕上流連片刻後,開始主持棋局開場前的佈局。

  游戲的背景資料顯示,他們是在一個大幅刪減版的擬星際背景時代,刪減版即刪掉大規模殺傷性武器、刪掉異族、刪掉部分高科技產品等等,游戲範圍在首都星——游戲中標注的主城展開。

  「這是星際背景?這份資料寫錯了吧,」伊澤啼笑皆非。

  范妮用手指點了點背景介紹上的一個關鍵詞:「執政官。應該是擬星際時代的官員體系,雖然圈定的活動範圍大,但關鍵問題大概率會出現在政府官員身上,一個城市內容易發生劇情的圈子不外乎政、商、娛樂這幾個,圈定了一個點,查找線索就比較容易了。」

  「有道理。」

  隊友是新手小白,但主執棋手看上去靠譜,確實有點本事,伊澤稍微放下了心。

  范妮:「不過這個範圍仍然不夠聚焦,一定還有其它線索。把這些資料重新翻一遍,不要遺漏任何細節。」

  兩人重新查找了一番,卻仍未發現其他有效線索,范妮相當執著,一再要求查看。

  伊澤看得頭疼,「真的沒有了。」

  「不可能沒有,再找。」

  純白空間內掛著一個半隱形時鐘,沒有外框,只有灰色的數字和走針,在滴答輪轉,無形之中沉甸甸地壓在人心頭。

  就在這時,冷不丁地響起女孩稍顯甜蜜的聲音:「『殺死執政官』?」

  「什麼?」

  范妮轉頭,將目光聚焦在第二位隊友身上,發現她所站的位置離他們十萬八千里,完全沒有跟在他們身後學習的意思,立刻不滿道,「你在看什麼?先來一起把背景資料看了。開頭只有十分鐘的準備時間,現在還剩下五分鐘,等會就要開始第一個回合,你是想什麼準備都不做,就進入棋盤世界?」

  艾貝沒玩過PC棋,所以商討的時候范妮沒有特別注意她,也不認為她能幫得上忙。

  現在時間迫在眉睫,卻發現對方優哉游哉不知道在做什麼,頓生不滿。

  新人也就算了,就怕新人沒有新人的自覺。

  艾貝略偏過頭,疑惑發問,「可是這裡有線索,你不看嗎?」

  這話一出,引得伊澤也看向她。

  兩人在看背景資料的時候,艾貝就站在虛擬地圖前研究地圖。她第一次玩,自覺要從基礎事項開始瞭解,對這些常規元素也抱有探索欲。她聽到兩人提起「執政官」這個名詞,發現市政廳上確實有一個黑色的圖釘小人,上面頂著「首席執政官」的稱呼。

  這個黑色圖釘小人就釘在市游樂園裡,顯得格格不入。

  她觀摩了一會,大膽伸手將圖釘拔出來,釘入市政廳地圖。圖釘小人如同插對了門鎖的鑰匙,這塊地圖如無數塊小拼圖被翻開,重新拼湊時,場景已經變成了市政廳,緊接著進入走廊,最終來到了一套風格輕奢的總統套房。只見一束光從辦公桌的電子設備中射向天花板,白光之中,突然開始播放動畫:

  這間辦公室裡有人影端著咖啡在走動,一不留神,他將咖啡灑在了身上。他不得不進入內間更衣。他打開衣櫃,準備換下服裝,就在這時,半開的衣櫃裡陡然伸出一隻手。

  他猝不及防被一刀抹脖,倒在了地上。

  從頭到尾,人影都沒有露出長相。

  不過能在首席執政官辦公室自在地喝咖啡,人影的身份就是這位執政官無疑。

  手邊暫時沒有其他線索可找,范妮停頓了一秒,還是抱著深深的懷疑走到艾貝身邊。在看完了動畫影像之後,她和伊澤對視一眼。

  常規的Plot&Chess裡沒有出現過這樣的短片,但這無疑是一條有用的線索。

  「是給攻擊方的線索。」

  伊澤思索片刻,恍然大悟,「怪不得資料裡沒有給出線索,一般非全息版的PC棋中,為了平衡攻守雙方,都會給一條初步線索,但常規PC棋裡都會直接以文字形式,將線索明確給出。沒想到全息版是用這種方式拿到線索,增加自主探索的樂趣嗎……」

  艾貝捕捉到了一個關鍵詞,「平衡攻守雙方?」

  「對。」伊澤點頭,給她解釋道,「假設沒有線索,游戲對攻擊方不是很不公平嗎?防守方知道大部分的信息,而攻擊方一無所知。所以為了平衡,就必須要給攻擊方線索提示,不能讓我們毫無頭緒。」

  艾貝若有所思。

  「那防守方怎麼獲得勝利呢?」

  「常規情況下,防守方需要達成一項條件,這項條件通常是棋盤智腦在評估他們佈局的基礎上,撕開的漏洞。如果防守方能意識到漏洞,彌補漏洞,那麼系統就會評定他們勝利。但彌補漏洞通常需要一定的時間,且他們佈局時要遵循內在數據合理的基礎。簡單來說就像玩游戲,一個玩家擁有100%的數據,他防守能力佔80%,那麼攻擊能力不會超過20%,所以佈局時一旦棋手對內核數據的概念不清晰,棋局建立後就會漏洞百出,輕易崩塌。所以看似防守方得到的信息更多,佔據優勢,但其實主動權掌握在攻擊方手上,雙方各有優劣。」

  「那……」

  艾貝還想再問什麼,被范妮打斷了問話,「好了,小寶寶提問時間結束了。基礎線索已經拿到了,剩下的需要進入棋局裡找。還剩兩分鐘時間,我們要立刻決定個人身份。如果超出時間,系統會幫你直接做決定,那就太糟糕了。」

  虛擬地圖邊緣,釘著三個紅色圖釘小人,分別寫著他們三人的名字。

  常規PC棋中,需要購買棋子,而全息游戲之中,他們三人既是棋手,也是棋子。他們需要給自己安排身份,參與到劇情之中。

  范妮早在兩人科普的時間就做好了決定,如果說之前她還不知道怎麼選擇身份,那在艾貝的「示範」下就很清楚了。

  她將自己的圖釘小人放到了市政廳翻譯員的辦公室,上面立刻浮現出「范妮(翻譯員)」的字樣。她命令伊澤,「你去武器研究院。任務如果是調查執政官之死,那麼殺死他的武器需要先找到。」

  地圖上沒有其他與武器相關的地方,那麼殺死執政官的武器,很有可能是武器研究院內部洩露。

  伊澤聽話照做。

  「至於你……」她指著艾貝,剛要讓她在律所和警局之中選一個,就見她開口之時,艾貝已經將屬於她的圖釘小人,釘入了游樂場中。

  圖釘小人身上立刻有「艾貝(游樂場扮演者)」浮現。

  范妮勃然大怒,「你幹什麼?!」

  「現在還不知道能不能購買功能棋子,我們每一個人的身份都很重要,你這樣濫用身份沒有任何好處!」

  艾貝原本在仰頭看自己的新身份,這時才轉過頭去,與對方對視片刻。那視線彷彿能抵達人心深處,平靜卻又灰暗。

  她道:「時間不夠了。」

  來不及解釋。

  范妮在她的目光中忍不住打了個寒顫,在系統倒數3秒計時中,她羞惱而又倉促道:「你必須聽從指揮,我希望這是最後一次。」

  艾貝沒有再給予回應,時間結束,場景跳轉,棋局開始。

  碧空如洗。

  艾貝一眼望去,是童話般的色彩建築,珊瑚色的城堡,琉璃紺作頂,豎起高高的塔尖。櫻桃紅與橘梗撞色的花車、檸檬黃與若綠相輔的擬童話人物氣球,濃烈的色彩如同油畫中的場景,絢麗繽紛。

  耳邊是孩童稚嫩的尖叫、大笑,哭泣。

  旋轉的木馬、升空的摩天輪、起伏的過山車……

  每一幅圖景都在告訴艾貝,這裡是游樂園,是屬於內心純真的孩童的世界。

  艾貝稍顯迷茫地望著這一切,過於熱烈的色彩,令她感到不安。她的視線暫時先回到了熟悉的界面。進入棋盤世界後,她發現直播系統可以正常使用了,和之前的直播系統相差無幾,彈幕按鈕顯示變亮了。

  她將它打開,卻只看到幾條零星的評論,語氣冷淡。

  [ 同一隊伍中的三個視角可以任意切換嗎?有意思,那我就在這隊押注了。 ]

  [ 我試了試,同一場比賽中,只能選擇一隊視角觀戰。我選了紅隊,就不能再切回藍隊視角。可惜,我聽說藍隊有**(涉及參賽內容屏蔽),本來只是想來看看他的對手是誰。 ]

  [ 直播設置評論權,我看TITR公司遲早要被那些「貧民」投訴倒閉。]

  [ 所以他們才捧著入場券來討好我們,不是嗎? ]

  [ 不得不說,這樣做的評論區乾淨很多,早就該開放不同價位的評論區了,每天看那些無知的評論像蒼蠅一樣飛來飛去,我就懷疑自己為什麼要用這個娛樂節目打發時間。 ]

  艾貝一度以為回到了最初參加比賽的時候,交際感情日益冷漠的星際觀眾對不出名的小主播不感興趣,評論寥寥。後來她的基礎觀眾增加,熱情的觀眾比例才有了增加。一般最先進入她眼簾的,也都是些積極表達自己的評論。

  現在的評論比之從前的更加冷漠,且無時無刻不透露出一種高高在上的氣息,令人窒息。

  除此之外,還有一小部分評論充斥著賭徒色彩的狂熱,彷彿主播們是鬥獸營中的野獸,供人賞玩。

  [ 我就賭這個灰女孩能贏,這種比賽,弱小可憐的小東西絕地反擊才有觀賞價值。 ]

  [ 押上附屬星球產的mx103能源礦,伊澤。 ]

  [ mx103?哈哈哈哈哈哈哈這種廢料也值得拿來押嗎,這位是哪個偏僻星球逃荒來的,老子三顆mx03能源礦押你滾出直播間,范妮必贏。 ]

  這條彈幕裡的炫耀欲噴薄欲出。能源礦編號越小,純度越高,兩人之間相差的不僅僅是數量而已。

  這場直播陡然變成了權力財富之間的碰撞,極致的傲慢冷漠,極致的野蠻狂放。

  此外,屏幕上還多了三種顏色的旗幟。

  每條打賞、評論前都標記了一面旗幟,分別標有藍、黃、灰三種顏色,其中藍色與黃色的佔比最多,偶爾會出現一兩條帶灰色旗幟的評論。

  看上去就像分了三個陣營。

  從數量上來看,這可能是分別支持他們三人的三種顏色。灰色,看上去像是屬於她的。

  而滿屏的三色旗幟也說明觀看人數不止於此,只是一部分人只被允許觀賞、打賞,而不被允許評論。

  看來這一次的直播,三人的觀眾都會進入同一個直播間,能夠互相討論。

  而陣營旗幟的出現無疑會在團隊之間造成互相爭奪的鏡頭,這確實符合TITR公司催化矛盾,獲取利益的一貫手法。

  直播分級中所隱藏等級差異,讓艾貝第一次感受到「鋼鐵叢林」的法則。

  說不上和垃圾星的原始叢林相比,哪個更糟。

  她站在噴泉前,看了看水面上的自己,金髮碧眼,奶油一樣的皮膚,五官精緻美麗,臉上零星幾點雀斑更凸顯少女的活潑與可愛。

  身上是一套女傭裝束。

  就在這時,有個人向她跑了過來:

  「愛麗絲,噢,愛麗絲你在這,快過來,下午茶時間快到了,希望趕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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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六章 殺死執政官(三)

  在艾貝思索了0.5秒時,她看著一個戴著兔子頭套,手裡拿著懷錶的扮演者由遠及近,跑到了自己身邊。

  「快,快!」

  兔子先生走了幾步,見「愛麗絲」沒跟上,便上前拉住她的手往前跑,「你怎麼了,像隻迷路的小羔羊,是快跟我來。」

  一路上艾貝經過許多標牌,寫著「醜小鴨王國」「狼外婆的森林」,還有一片掛著馬頭的城牆,演繹者牧鵝姑娘正對他訴說心事。寫著「國王的王國」的「國」字上畫著長長的驢耳朵。偶爾路過遊街的玩偶扮演者,被小朋友們新奇的眼神包圍。

  兔子先生也綻放著笑容一一和他們打招呼。

  兩人在「愛麗絲的茶話會」的標牌前停住腳,和女僕裝一樣藍色乾淨的字,上面纏繞著綠葉藤蔓,一隻茶杯壓在上頭打著轉,冒著熱騰騰的白氣。艾貝剛張了張口,猛然後背一股大力襲來,她只覺翻了個個,跌進了黑黢黢的「兔子洞」。

  「別發呆了,朋友們正在等你呢!」

  兔子先生的聲音在深邃的洞穴裡迴旋。

  艾貝一眨眼,人落到了軟墊上,沒有感覺到一點疼痛。

  出現在她眼前的是一座「空中花園」,如茵綠草之上,漂浮著茶會用的長桌、杯碟,還有鮮花之河,從太陽的方向流淌而出,在長桌下盤旋成花毯,輕托簇擁著它。兔子先生口中的「朋友們」——穿著小動物童裝,笑咯咯地在空中做游戲。

  一壺茶自上而下飛到艾貝身前,她用手輕輕彈了一下,它就被彈飛回空中,在一個小男孩的額角輕撞了下,「哎呦!」

  艾貝被他瞪了一眼。

  「愛麗絲,你給大家倒茶了嗎?」兔子先生也下來了,風度翩翩地在軟墊上站定,撿起掉落的帽子,戴回到頭上。「咦,還沒開始嗎,你今天怎麼了?」

  他站到前面拍了拍手,愉悅笑道:「好了,我親愛的朋友們,茶會開始了。」

  「歡迎來到愛麗絲的古怪茶會。」

  隨著他落下的話音,「空中花園」和「小動物們」也隨之落到了地上,變回了一個正常的乾淨整潔的小茶會現場。

  他回頭對艾貝抱怨:「我也想在空中開茶會,但又怕他們動作不規範,被蛋糕噎住喉嚨。」

  「你說得對。」

  艾貝適當地給予他回應。

  「噢親愛的愛麗絲,你今天可真甜,居然會認可我的話。」兔子先生不太走心的誇了她一句,然後整了整領結,「好吧,既然這樣,今天就由我來給他們倒茶。」

  兔子先生上前就像幼兒園的老師一樣,將點心分到他們的餐盤裡,又手執茶壺,為他們倒上琥珀色的紅茶,熱霧裊裊,飄來茶葉淡淡的清香。

  不能繼續上天玩耍,小朋友們神情失望,但紀律良好,沒有哭鬧表達不滿。他們早就經受過大人的教導,又或是看過電視裡的表演,盡管有一些譬如握著點心叉子舀茶吃,這種令人捧腹的舉動。整個過程卻很安靜,竭力讓自己顯得紳士淑女,斯文有禮。

  艾貝就執著茶壺跟在他身邊,讓人以為她在做事,實則什麼也沒有做。

  「對了——」兔子先生和她商量,「還沒有定今天的主題呢,主題是什麼?」

  艾貝作出思考狀,問他:「你說呢?」

  「唔……就定『讓兔子先生頭疼』的主題,好嗎?」

  艾貝眨了下眼睛,就連她也沒想過對方所說的主題是這樣的風格,不愧是古怪茶會。

  不等艾貝答應,他就已經轉頭向小朋友們宣佈:「我們來玩一個游戲,茶會結束之前,你們如果能做到讓兔子先生頭疼,每個人都能獲得一份獎勵哦。」他側頭給艾貝送了一個wink,「你也一樣。」

  「哇!」

  「我喜歡這個游戲!」

  小朋友們都分外捧場。他們喜歡玩游戲,也喜歡讓大人頭疼,這兩個加在一起可太好玩啦!

  他們絞盡腦汁想要贏得勝利,有的去拍兔子頭,令他「頭疼」,有的拍不到就拔他的尾巴,兔子先生愉悅地應付著,身手如一隻真兔子那般靈活。「輕鬆極了,我可一點都不頭疼。」

  在他的茶即將倒到其中一個小朋友的杯子裡時,小男孩晃著腿,避開了兔子先生,眼睛盯著艾貝,任性地說:「她不是女僕嗎,我想要她倒。」

  這是剛剛被艾貝的「飛來茶壺」擊中的小男孩。

  兔子先生作為目標人物,發現自己竟然被忽視了,不由得不太開心。但既然小客人提出了要求,他只能看向艾貝,尋求她的意見。

  艾貝在歷經藍星時代的22世紀時看過《愛麗絲漫遊仙境》,她剛剛一直在回顧書中的內容。她的身份是游樂場的扮演者,那就是說,她要扮演那個叫愛麗的小女孩,像吉祥物一樣,應付這些來游樂場付費享受項目的小客人。

  但這裡的設計顯然不一樣,還記得那本讀物裡,開茶話會的是瘋帽子,不是愛麗絲。

  大概是故事流傳到星際時代之後失去了細節真實,每個場景裡的主腦不同,所給出的信息就不一樣。

  那麼,她要用愛麗絲的性格來應對嗎?

  扮演者需要貼合人物,還是能夠隨心所欲呢?

  腦海的思考一閃而過,她不太高興地看向小男孩,拂拂裙角道:「你真失禮。我叫愛麗絲,不是你的女僕。」

  「好的愛麗絲,你來幫我倒。」小男孩眨眨眼睛,聰明地加了一句,「好嗎?」

  通常他用這樣的態度說話,愚蠢的「大人們」都不會再和一個小孩子計較。

  而艾貝果然也給了他一個微笑,「好——既然你這麼說了,那麼就讓我來幫你倒。」

  她執著茶壺走到他面前,卻沒將茶壺往他的杯子裡倒,而是輕輕挪開了幾寸距離,當著他的面,將茶水慢慢傾倒進草地裡,如同澆花的園丁。她惡形惡狀地說:「不想喝茶就別喝,傲慢無禮的傻瓜蛋不配喝我的茶,餵草喝都比給你喝強!」

  凶狠野蠻的茶會主人令場面劍拔弩張,整個茶會都安靜了,小朋友們驚呆了,兔子先生驚呆了。他是讓她令他頭疼,她為什麼要去攻擊小客人?

  小男孩張大了嘴巴。他被惡毒的語言攻擊到,頓時臉蛋漲紅,眼淚忍不住在眼眶裡匯聚。他抽泣了一聲,似乎下一秒就要大哭,但又竭力忍住。

  這時,艾貝戳了一下他的臉,眼淚「啪嗒」一聲掉下來,閘門一開,他忍不住哇哇大哭,「你是壞蛋!」

  艾貝哈哈大笑,他放聲大哭。她笑得越大聲,他就哭得越用力,委屈至極!

  在座的小朋友們懵懵懂懂,有的跟著哭,有的跟著笑,場面之壯觀,令天空飛鳥都被驚嚇走了。一向乖巧的紳士、淑女們開始撒潑相當可怕,茶會現場亂成一鍋粥,茶會時間被徹底毀了。

  兔子先生失了風度:

  「別吵了!別吵了!!!」

  「我頭好疼!!!」

  他將其他人的聲音壓了下去,花園裡有片刻的安靜,艾貝像一個孩子王那樣,沖他伸手:「獎勵!」

  小朋友們再次吵嚷:「獎勵獎勵獎勵!」

  兔子先生抱住了腦袋,呻吟:「好的我知道了,獎勵獎勵,好的!」

  「愛麗絲你怎麼變成了這樣!」

  就像在提醒她扮演得人物性格不對。

  艾貝絲毫不緊張,回給他一個和他學來的微笑,「我就是這樣的呀。」

  她表現得如此理所當然,兔子先生無話可說。

  所謂的獎勵,就是去看「中央舞台」的演出。

  兔子先生招來了小飛象,讓大家挨個排隊坐到小象背上,飛往中央舞台。而那個被艾貝「攻擊」的小男孩,則大哼一聲,有骨氣地放棄了這個獎勵。

  艾貝看也不看他,在他又委屈又憤怒的目光裡,坐上了小飛象。對小朋友而言是看演出,對艾貝來說,她就像經歷了一次闖關游戲,而中央舞台,也許就有給她的獎勵——棋局信息。

  但只是也許而已,畢竟游樂場這樣的場景,也許根本不在防守方佈局的考慮範圍內。

  中央舞台上也並不平靜,舞台上有好幾個童話人物,相互之間彌漫著硝煙的味道。

  「天是那麼晴朗,森林裡有青草香,小鳥放聲歌唱『她是多麼可愛的小姑娘,她常常來看望她住在森林裡的外婆,她戴著紅帽子,她——』」

  「是多麼愚蠢。」旁邊的「彼得潘」搶過「小紅帽」的詞,「她不知道狼已經吃掉了外婆,嗷嗚嗷嗚,小紅帽,狼外婆來啦。」

  帷幕上倒映出大灰狼的大腦袋,嗷嗚一下,將小紅帽吞噬到黑暗中。

  小朋友們倒吸了一口氣,有的已經被嚇哭了。

  而佔據了主場的彼得潘聽著哭聲,快樂唱道:「我願一輩子做一個小孩,永遠不長大,哪怕總是哭鼻子……」

  「無聊。」

  舞台上的第三個人,穿著西裝馬甲,頭髮梳得一絲不苟的小少年,發出冷冷地嘲笑。

  再次亮相的小紅帽和彼得潘對視一眼,齊聲唱:「his mouth crackles, for hadended our eyes betrays a glimpsebeastly desire……」

  兔子先生在台下幸災樂禍:「可愛的『報幕時間』,每次都要吵一架。」

  說著,舞台上唱歌、說話的聲音開始打架,一聲壓過一聲,聲浪撲面。他們互相爭奪舞台中心位,還向台下的觀眾提裙飛帽致意。而那位穿著西裝馬甲,不知道扮演誰的十一二歲的小少年,就背靠在舞台背景上,單手插兜,忽地在另外兩人爭奪時,猛地一拉幕布繩子。

  幕布倏爾掉下來,砸到了爭奪的兩人頭上,勾住了他們的頭飾。兩人登時惱恨地看著他,歌聲斷續,狼狽地處理這個「意外」。

  兔子先生哈哈大笑。

  台下的觀眾無論聽不聽得懂,看著他們誇張的肢體動作,也被逗得直笑。

  艾貝卻在幕布掉下來之前,看向那個小少年。

  他原來向後梳齊的淡金色背頭,不知怎麼掉了一縷下來,多了幾分不馴服的驕傲。

  一個小時很快過去,演出漸漸落幕,卻沒有看到任何與棋局相關的信息。

  就在即將結束時,游樂園上空警報聲大作,眾人不免左右四顧,陷入迷茫的慌亂。

  「是城市警報。」

  「為什麼警報會響?」

  「發生了什麼事?!」

  唯有主持人冷靜地站在舞台,面帶微笑地安慰道:「不要怕,大家要相信,游樂園總是安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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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4-13 16:56:05 |只看該作者
第八十七章 殺死執政官(四)

  伴隨著警告聲,遙遠的夜空中,紅色警告射線散入陰翳雲層裡,而眼前游樂園的燈光星星點點,綻放出夢幻的色彩。

  艾貝感受到一股輕扯的力道,像是將她從「畫框」中拽離。眼前的畫面在一瞬間變成舊照片泛黃的顏色,時間似乎被定格,而後眨眼之間,她回到了最開始的那個純白空間。

  巨幅虛擬地圖仍懸在空中,提醒著她現在所在的地方。

  幾乎同時,范妮和伊澤也被「傳送」回來。

  范妮那邊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情況,被送回空間時,她還下意識地做了個拂開灰塵的動作,然後發現周圍景物變化,愣了一下,才假裝無事地放下了手。

  伊澤則肩膀微微放鬆,看上去鬆了口氣,邊笑邊走向艾貝,「我還擔心我們分散得太開,沒有時間交流。」

  「回合制的意義就在於這裡。」

  范妮接上了他的話,似乎在說,一開始得知「回合制」信息時,他就該想到會是這樣。

  伊澤大大咧咧,也不和她計較。

  三人抵達之後,沒有給他們過多的時間考慮,三道光柱再一次出現。

  主執棋手每一個回合都會重新選舉,節目組為了刺激選手,讓他們別掉以輕心,能夠在所有時間段有超常發揮,真是煞費苦心。

  當然,同樣也是為了增加觀眾們的參與度。

  這一回合很短暫,似乎只為了讓他們適應身份,艾貝和伊澤沒有太多表現的機會,因此支持率沒有上升的趨勢。主執棋手紅光沒有意外地再次落到范妮頭頂。

  想來前三個回合,這個主執棋手的選舉都只是擺設而已。

  「別浪費時間,都說說看,有什麼收獲?」

  說話的時候,范妮自動掠過了艾貝,看向另一邊的伊澤,她顯然不認為游樂場能有關於主線的信息。更何況艾貝不聽從命令,明顯是個刺頭,這樣的人必須一開始就壓制住。她準備用壓一捧一的方法,把伊澤捧起來,讓艾貝自動投降。

  「武器研究院正在研究的一個項目,我認為與襲擊刺殺有關。它能在接觸人體的時候,麻痺人體感官完成擊殺,ATN高達2000。」伊澤說著,自覺對艾貝解釋,「ATN就是物理攻擊力,我說過的,棋盤世界很像游戲世界,雖然它不會在明面上給出具體的數據,但有內在數據支撐。我從小開始玩,玩了不下千萬次,就自主做了一個大致的數值表格,可以憑武器造成的破壞力來判斷它的攻擊數值。」

  「再舉個例子,譬如我們在公共休息室看到的那場棋局,司機的ATN大概是500,被綁架的女星防禦力200,所以系統判定女明星被擊殺。如果她提前進行鍛煉學習,增加DEF(防禦力),只要超過司機一擊達到的最大攻擊力值,女星不會立刻死去,游戲將進行到下一個回合,等待棋手的抉擇。」

  「2000……」范妮煩了他的解釋詞,揮揮手讓他打住,只問他,「你看得準嗎?」

  伊澤對她的回答是一記自信滿滿的眼神。

  開玩笑,他再怎麼樣也是闖到這裡的選手,哪怕有節目組的編劇團隊在背後「作弊」指導,但如果本身沒有實力,也不可能獲得節目組內部的認可。

  要論直播的觀眾數量、評論數量佔星系的百分比,她還未必比得上他。

  在他最擅長的專業領域,不喜歡遭到別人的質疑。

  「也就是說,如果擁有這項武器,可以擊殺大部分的游戲玩家。」范妮思索著,看了他們一眼,道出自己的信息,「我這邊,市政廳遭受了恐怖襲擊,自殺式人體炸彈,致死疫病通過血肉傳播,造成人員傷亡。我的辦公室離得遠,消息都是道聽途說。不過至少我們可以確認一點信息——執政官沒有死。」

  市政廳遭受襲擊,還帶來強烈可怕的連鎖反應,怪不得會拉響城市警報。

  目前來看,游樂園的信息確實不如市政廳多,武器研究院的伊澤也證明了自己的身份所帶來的價值,間接說明范妮的判斷沒有錯。

  只有艾貝的扮演者身份沒有用處,只除了陪一隻兔子玩了場游戲,拿到了「獎勵」。

  游樂場看似古怪,但信息量很少,而攻擊方最缺的就是信息。

  另一邊,范妮也不在乎她的信息,她心裡有了一個結論。

  原來他們認為系統的提示是要他們找到執政官被害的凶手,但結合他們兩人的信息來看,他們一開始理解的方向有誤。

  棋盤世界,不可能讓他們消耗回合時間,去等一件還沒發生的事。執政官在自殺式襲擊下還活著,那麼任務就不會是調查他的死亡真相。她一邊想一邊道:「恐怕我們想錯了,視頻提示不是調查執政官的死亡,而是讓我們成為視頻裡的無名殺手,殺死執政官。」

  范妮說出這句話的時候,伊澤下意識地看了眼艾貝。

  幾乎是信息一匯攏,他就有了這個猜測。但他記得一開始,艾貝就說出了「殺死執政官」這樣的字眼。只是他不能確定,她是簡述視頻所表達的事情,還是真的猜到了視頻給出的提示。

  畢竟看到那個動畫影像的人,正常人想的都應該是調查死亡案件的真相,會有人立刻代入刺客,直接認定目的是殺死執政官嗎?

  他無意識地放空了幾秒,還是含混而過,覺得自己沒必要想太多,歪打誤撞也是有的。

  他回復范妮:「很有可能。我查了所有半成品的編號和在庫情況,沒有遺失。」

  執政官沒死,能殺死他的武器也尚未來到「刺客」手上,他們之前的推斷自然不成立。

  他又想了想道,「對了,還有一件事我忘了說。武器研究院的經費不足,那個項目暫時擱淺了,從系統設置障礙的方向考慮,我也認為任務目標是殺死執政官。」

  「既然如此,執政官就不是功能棋和NPC,應該是活動棋,也就是藍方玩家。我們之前漏了一個信息,當初給的提示視頻裡,執政官沒有露臉。我當時就覺得不理解,他的人物身份顯眼,即使不露臉也能猜得出來,為什麼要隱藏面容。」

  作為資深玩家,伊澤也很快領悟范妮想表達的意思:「你認為這次游戲最大的障礙,是找出真正的執政官?」

  「沒錯。」

  范妮一邊說著,一邊點開了原來的提示視頻,放給他們看,以顯示自己推測的正確。

  「確實。」

  伊澤想了想,試圖將艾貝拉入隊伍中,「你認為呢?」

  艾貝對他點了點頭。

  從一開始,她的結論就沒有變過。

  范妮卻輕嗤了一聲,像是在說「她能有什麼想法?」,但她沒有說,只是很快和伊澤進入了討論模式:

  「那麼接下來就是要探索執政官的身份了,市政廳裡的執政官大概率是障眼法……」

  「不排除反向思維的可能。如果可以,最好能進行一次擊殺試探,看看他們的反應。」

  「要買功能棋嗎?」

  「啟動資金有限,暫緩吧,這次我們三個人的崗位都沒法拿到大量資金支持,哎,要不是有人亂選角色……」

  「咳,武器研究院和市政廳都是重點區域,他們一定有安排人手……」

  就在兩人討論期間,伊澤忽而發現少了一個人的聲音,他側目向旁,發現艾貝用單純聽講的眼神望著他們。

  那雙霧濛濛的眼睛,在白色空間的光芒清洗下,彷彿格外清透,讓他莫名產生一種愧疚感。

  他也不傻,感覺得到范妮有意無意地忽略艾貝,似乎想要分出一個二人小團體,將艾貝徹底踢出局。他不太讚同范妮的做法,但艾貝確實是游戲新人,給不了他們太多幫助。他願意花時間給她解釋已經自覺做到了最大的善心,這畢竟是比賽,哪怕純白空間裡沒有彈幕,依然有觀眾在看。

  他必須要用盡可能多的機會表現自己。

  想是這麼想,伊澤還是有些不好意思,摸摸鼻子問她:「你有什麼話想說嗎?」

  「唔……」艾貝略歪頭,和他對視,「我在游樂場裡看見了一個人。我覺得他是玩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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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4-13 16:56:23 |只看該作者
第八十八章 殺死執政官(五)

  「玩家?」

  范妮第一直覺反應,是這名新人選手要開始反抗了。

  她和伊澤兩人選擇的角色最接近劇情線,尚且沒有發現關於參賽對手的線索,這個在游樂場吃喝玩樂的人反倒是在短短的第一個回合裡就發現了敵對玩家,開玩笑嗎?

  「你想證明自己,不要用這樣的方式。」范妮神色難看,「你為什麼認為對方是玩家,你以為玩家就這麼容易找到?」

  「那個人讓我覺得很熟悉。」艾貝不太習慣和人講述自己的想法,她做直播時就很少向觀眾解釋自己的做法和用意。這場比賽裡對她來說難度最高的地方可能是團隊協作。

  可惜她不是主執棋手。

  起步點差得太多,想拿到這項權力,還是有些麻煩。

  「你覺得熟悉就能確認對方是玩家?」

  范妮聽不下去了,她輕斥艾貝,「你如果沒有得到有用信息,就不要強行說。我的團隊不要求你付出,只要求你別浪費大家的時間。」

  范妮準備晾著艾貝,讓她一個人醒醒腦子,因此和伊澤換了個地方討論,只給艾貝分配了研究地圖的任務。

  她不是喜歡玩拼圖嗎,那麼現在可以玩個夠了。

  伊澤也愛莫能助。

  雖然他沒有明確指責艾貝,但他也升起了一點艾貝想要表現自己,以至於胡編信息的懷疑。

  范妮:「『執政官是誰』需要我們進入棋盤世界才能驗證。現在的問題就是武器研究院,系統已經把能夠殺死執政官的武器送到了我們手裡,只是設置了障礙,讓項目擱淺。那麼我們需要大量的資金讓它重啟。」

  伊澤:「問題是,我們的啟動資金不多,扮演角色也賺不到太多錢。」

  「資金來源我有一個初步想法,資料在這裡——」

  她指向虛擬屏中的男人。

  姓名:奧德里奇‧哈里斯

  身份:商人

  居住地:主城

  其他:主城最富有的商人(沒有之一),個人身價排行榜第一位。花不完的金錢令他格外樂善好施,假如你缺錢,找他吧,你會得到你想要的。

  「指向性明顯的NPC,項目資金可以找他申請。現在的問題只在於怎麼接近他。」范妮分析道,「最簡單的當然就是直接找他的團隊申請,不過正常渠道的申請流程一般需要很長時間,所以我們需要備選方案。」

  「確實,最好能夠有機會接近他本人。」

  伊澤點開副頁的詳細資料,瀏覽到其中一行時,他忽而想到了什麼,卻先轉頭看了范妮一眼。

  范妮被他看得莫名其妙,「怎麼了?」

  「……我有一個接近他的想法。」

  「那很好。」范妮不解,「所以?」

  「這個辦法的主要執行者是艾貝——「伊澤瞟了眼那邊在認真「玩」虛擬地圖的女孩,為難地看著范妮,「我們可能還是需要找她商量一下。」

  [ 我要被笑死了哈哈哈哈哈哈 ]

  [ 那兩個選手真逗,把貝貝丟在一邊,又回來求貝貝幫他們做事。 ]

  [ 貝貝就不應該答應他們,看他們怎麼解決。 ]

  [ 可惜我們的話貝貝看不到,直播即時評論的准入門檻太高了,我們的評論只能自娛自樂,經典評論倒是可以收錄到賽後盤點。藍星菜都涼了。 ]

  [ 媽的垃圾圈錢公司。 ]

  這次淘汰篩選比賽,TITR公司設定了四個等級:

  1、至尊星享直播,能夠即時收看直播、即時評論,主播能夠收看到。通常擁有這個等級的人都是有錢有勢的人。足夠富有,也要有門路。星際時代家族至上,財富與權勢相輔相成。

  2、奢華星耀直播,能即時收看直播、即時評論,但主播無法收看。這是給足星幣就能夠打通的關卡。普通家庭咬牙也能承擔的費用。只要有想追的主播,粉絲們通常會選擇這個等級,以免信息落後。

  3、星奕轉播。收看轉播(完整視頻),有需要可以發表評論。這一檔性價比最高。

  4、星屑轉播。收看轉播集錦,無法評論。這個等級完全免費,幾乎等於星網上隨意瀏覽的小視頻,毫無追劇體驗可言。

  據說原來這場比賽只是內部篩選,不會將全部影像公開,後來消息外傳,在群眾的強烈要求下才更改了規則。因此罵歸罵,眾人也無法逼迫已經退了一步的直播公司再往後退。

  哪怕現在已經有人合理懷疑這個等級就是TITR的目的,而不是妥協後的產物。

  而最高等級的設定,也為TITR公司賺足了人脈。因為需要有內部人員的推薦才能獲取這個等級,TITR公司的員工無不借機與當地的政府官員或其親屬結交,贈送名額。

  這一場「穿越直播大賽」舉辦到現在,TITR公司也從一開始的默默無聞,到如今火遍星際。

  這檔節目成為了9012年最賺錢的節目,開拓了直播市場,將星網主播抬到了傳統星際明星的高度。尤其是首都星、大星系大火的主播,比大眾明星更風光。

  就連艾貝這樣的小星系出身的主播也有所收獲,在確定參加首都星的比賽之後,已經通過長晝星的負責人牽頭,和TITR公司重新簽訂了一份新的合約。將原來十拿一的苛刻的分成比例提高到了五五分成。

  如果她在首都星的首場比賽中有突出表現,分成還能繼續提高到二八,這是曾經對她來說遙不可及的客觀數字,而現在,她只需要闖過這一場比賽就能得到。

  暫停的時間從舊黃的顏色裡褪去,新的回合開始,雙方佈局結束,再一次進入對弈環節。

  再出現已經是黑夜轉白天,地點變成了內部員工用餐食堂,只有她一個人站在路中間,沒有看到像兔子先生這樣的引導員。普普通通的食堂,看上去不像是能拿到有用信息的地方,艾貝卻乖乖地去打了一份飯,坐下來準備吃。

  在餐桌上她發現了一份不知是誰留下來的報紙。

  報紙這樣的物品,離艾貝實在太久遠了,不過周圍其他員工的談論,讓她知道這是記錄新聞的載體。

  第二天才得到的消息,也算是新聞嗎?

  她抱著疑惑又好奇的心情,展開了手裡厚重的紙頁。入目就是驚人眼球的標題「市政廳遭遇恐怖襲擊!」「攜病毒人體炸彈,21人當場身亡,76人受傷,114人受病毒侵襲」「致死率100%疫病傳播」「市民投信淹沒政府信箱,執政官提出禁止武器攜帶法案,意在拾回民眾信心」「恐怖分子自稱上帝的使者」。

  是范妮提到過的信息。

  雖然是二手信息,艾貝還是認真將報道看了一遍。而餐桌上其他員工談論的最多的,就是和自身相關的「致死率100%」的疫病。按理自殺式血肉炸彈只會影響爆炸周圍的少部分人,但據說恐怖分子攜帶了特殊武器,爆炸後會爆出粉塵,病毒沾附在粉塵上隨之擴散,而100%致死率,只因至今醫院方面仍對這些病人束手無策。

  報道上的114人,現在已經逐漸轉化為死亡人數,生死只是時間的問題。

  這則新聞駭人聽聞,眾人不禁開始畏懼那些聲稱「上帝的使者」的恐怖分子,生怕游樂園就是下一個被轟炸的地點。

  艾貝將這些信息收入腦海裡,開始研究她接受的任務——去接近本城首富之子。

  奧德里奇‧哈里斯有一個四五歲大的兒子,恰好是喜歡動畫人物的年齡,近期在艾貝所屬的游樂場玩。所以伊澤在看到副頁資料時,第一時間想到了接近奧德里奇‧哈里斯的辦法。至於怎麼接近這個小男孩,由於中間的商討時間太短,就需要艾貝自己臨場發揮了。

  巧合的是,那個富商的兒子叫利克‧哈里斯,正是艾貝剛來時主持的那場茶會中,將她當做女僕的小男孩。當前正是節假日期間,他的父母給他訂了三天的游樂場酒店套房,任他在游樂園中肆意玩耍。

  麻煩的是,他身邊有許多小玩伴跟著。那些不僅僅是普通玩伴,而是他家中僕人的小孩,有著「服務少爺」的任務,輕易不願意離開。

  接近目標人物,對艾貝來說並不難。

  茶會的花園裡,利克‧哈里斯又一次跟隨著其他小淑女和小紳士出現了。

  他微微昂著腦袋,像一隻即將開戰的公雞,精神抖擻。一到花園,他就四下張望,看見艾貝的剎那眼睛猛地一亮,露出滿口白牙的笑容。

  「又見面了,小女傭。」小男孩惡劣地將三個字一一斷開,一副今天準備好了,絕對不會被她輕易惹哭,也絕不會妥協的模樣。

  艾貝提裙向他行禮,微笑道:「你好啊,利克少爺。」

  他一愣,如同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對方的態度好得過了分,而且她叫他少爺,就像她真的是他家的女傭一樣。

  這時,艾貝已經走近他,傾身接過他手裡的禮物——來愛麗絲花園做客的小客人都要攜帶自己的小禮物——同時輕聲抱歉道,「昨天不知道您是哈里斯先生的兒子,冒犯了。」

  「……」

  利克如同被洩了氣的皮球,渾身上下的勁瞬間被抽走了。

  哪怕他還小,也已經在許多人身上見識過這種態度。因為這些人都有求於爸爸,所以都不敢得罪他,每個人都對他笑得像朵太陽花,噁心又沒勁。

  這個叫愛麗絲的小女傭昨天還挺大膽,今天也突然變了張臉,真氣人。

  他沒看過愛麗絲的童話故事,來游樂場是為了見他喜歡的超級英雄!參加茶話會也只是肚子餓了,被哄到這裡來吃點心而已。

  等利克坐下來,就發現那個小女傭頻頻給他的碟子裡放茶點,時不時給他一個「噁心死人」的笑容。其他人不會每一種茶點都能吃到,可他的碟子裡就有。這人討好他的態度特別明顯,以至於別的小夥伴都開始注視他了。

  真的好煩。

  他懨懨地看著碟子裡堆起來的點心,又生氣又心煩。

  旁邊的小夥伴之一悄悄靠過來,問他:「你不吃的話,我能吃嗎?」她想吃那個花瓣形狀的點心,但不好意思和愛麗絲小姐姐說。

  「誰說我不吃!」

  利克的頭髮都要豎起來了,本來心情就不好,還被人覬覦自己的東西。他立刻護食地拿起餅乾嗷嗚咬了一口。旁邊的小女孩險些被他惡狠狠的語氣嚇哭。

  愛麗絲茶話會之所以受到小客人們的歡迎,免不了茶點的功勞。甜度符合小孩子的口味,酥脆的口感更是征服了許多壞脾氣愛哭鬧的孩子。

  不知不覺中,利克一口一口就把那座小山都吃下去了。因為點心吃多了口乾,他出於被欺騙的「報復」心態,不斷向小女傭索要紅茶。

  過不了多久,他突然發現他想尿尿。

  他在位置上坐立不安,小女孩似乎想問他怎麼了,但基於他剛剛的惡劣表現,猶豫了半天還是沒能問出口。利克才不想告訴別人自己想尿尿呢,尤其是女孩子!

  他想把兔子先生叫過來,沒想到剛舉起手,那個小女傭就忽然看了過來,「你怎麼了?有什麼事嗎?」

  「……」

  他重申一次,他不想和女孩子說這件事。

  然而討人厭的小女傭卻無比沒有眼色,她看著他,神色擔憂地問:「你不會發燒了吧?」

  「……你瞎了嗎?」

  「那你的臉怎麼這麼紅?」她看著他,像在看一個任性的小少爺,「有問題一定要說出來哦,別把自己憋壞了。」

  「憋」這個字生動形象,一下子觸到了小少爺的逆鱗,他紅著臉跳腳,「我說了我沒有!」

  她一副不相信的表情,說著上來試探他的額頭,「你額頭都出汗了,你父母在這裡嗎,得叫他們帶你去看醫生。」

  「他們沒來……」說這句話的時候,他的語氣格外低落,但在少女柔軟的手貼上來的剎那,他的注意力回籠,臉脹得通紅,「我沒有發燒,我是想尿尿!想尿尿你知道嗎!尿尿!」

  小男孩高昂的聲音在茶桌上迴響,餐桌邊的小客人們霎時間都轉頭看向他,目露震驚。

  人生最丟臉的一幕就在這裡發生了,利克無措地看著艾貝,卻發現對方仍然微笑看著自己,不為所動,片刻之後,他哇地一聲哭了出來!

  兔子先生又抱著腦袋喊頭疼。

  最終他還是被兔子先生領著去解決了自己的個人問題。到了這時他才發現,自己被小女傭捉弄了,她就是故意讓他出糗的!她是個反派,是壞人!

  而身為小超級英雄的他,又一次敗在了她手上。

  他不會認輸!

  正義一定能打倒邪惡!

  而艾貝這一番和利克‧哈里斯的接觸,還是落在了另一個有心人的眼睛裡。他在利克入園之後就開始關注他,自然輕易發現了這個愛麗絲扮演者的不同尋常。

  「捉住了一隻小鳥。」

  曾經在舞台上扮演過不知名角色的小少年,仍然穿著那套小西裝馬甲,卻在用一種與自身年齡不符的語氣說話。他手中拿著專用對講儀器,對另外兩位同伴笑得張狂,「他們果然想要接近奧德里奇‧哈里斯。」

  「還真有人把身份設定在游樂園裡?」同伴不可置信,「第一回合他們不可能知道武器項目缺少經費,為什麼要設置這種沒用的身份?」

  「我也很意外會有人選擇游樂園。」小少年說話的模樣,彷彿能看出他身體裡的另一個成熟的靈魂,他漫不經心地說,「但是不是把身份設置在游樂園裡不重要,哪怕沒有游樂園的身份,他們也可以找到機會和利克‧哈里斯搭上線,畢竟比起大人,小孩子要容易接近得多,這些人想速戰速決,就不會乖乖按流程遞交申請。」

  「現在麻煩了,一開始還以為他們會先試探我,沒想到那邊不接招。」

  按照他們的設計,恐怖分子的襲擊會引來注意,紅方(攻擊方)的人會想要先試探市政廳的執政官,所以最初決定由他來周旋拖延時間。

  對藍方(防守方)的人來說,他們要贏得勝利,就必須堅守住「陣地」,拖慢紅方的攻擊速度,才有充裕的時間解決己方因為系統平衡所帶來的漏洞。

  紅方的人查找能力出眾,對他們來說絕對算不上是一個好消息。

  「難道我不值得試探嗎?我這個誘餌放的還不明顯嗎?!」

  「急什麼。」

  金髮少年淡淡三個字,竟令對面的人輕易閉上了嘴。

  「他們遲早會去試探你,只是選擇先從武器入手而已。」

  「那……現在要怎麼辦?」

  「這個項目對我們來說也很重要。」這句話出口,小少年的眼睛微微閃過一道興奮的光芒,「當前我們的目標就是保證武器項目缺少資金停擺,所以不能讓他們接觸到奧德里奇‧哈里斯。你的任務就是拿到奧德里奇‧哈里斯的聯絡電話,茶會這種短時間的接觸不夠建立聯繫,她一定會尋找私下和利克‧哈里斯接觸的機會,留下一段別人找不到的空檔期。」

  「你是說……」

  「首富之子遭人綁架,他消失的時間裡,游樂場的一位扮演者同樣失蹤,你認為呢?」

  「我明白了……」同伴猶豫著道,「她不會想不到吧?哪怕帶著那個男孩暫時離開,應該也不會留下把柄。」

  「那又如何?」說話時,男人不自覺地輕撓額側,將原主人梳得服帖的淺金髮勾了一縷下來,他沒在意,繼續道:「這個把柄,我們可以替她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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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九章 殺死執政官(六)

  艾貝和利克‧哈里斯的接觸在有序進行。

  以「打擊犯罪份子」為己任的利克,堅決將游樂場的愛麗絲列為頭號對象,為此,利克甚至將原來的三天行程變成了一週,將所有假期時間都拿來和艾貝死磕。

  不知不覺中,艾貝和他一起玩了許多項目。

  艾貝招待他跳過特殊版本的兔子洞,還用自製機關來「招待」小利克,利克從一開始被打擊得淚眼汪汪,到後來已經學會了忍住不哭,哪怕不小心被玫瑰刺紮到了手心,也能堅強地尋求幫助,將刺拔出來。全程不掉一滴眼淚。

  但反擊回去?

  不存在的。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艾貝‧麗絲就像蝙蝠俠裡的小丑一樣死不掉。

  他為了尋找打敗愛麗絲的辦法,去看了《愛麗絲漫遊仙境》的書籍,然後被這個故事吸引——掉進兔子洞那回,就是因為他看了書,對艾貝放出來的真‧兔子引到了洞口。

  他快樂地坐了一次滑梯,然後摔在了撲滿洞口的鵝毛堆上,開始瘋狂打噴嚏。

  在利克看來,「互相對抗」的過程新奇好玩,比在家裡待著有趣多了,因此,艾貝‧麗絲在那次替他將花刺拔出而沒有嘲笑他之後,他就稍稍諒解了對方,願意與之偶爾和平共處。偶爾還會和艾貝‧麗絲分享自己的玩具和經歷。而且……他發現愛麗絲沒有玩過樂園其他的項目,每次看見她露出茫然的表情,他就會油然而生一股責任感,想帶這個沒見過世面的小夥伴體驗游樂園的樂趣!

  艾貝能和利克相處得如此輕鬆,都賴於曾經在第一場正式賽上,與一個做過她兒子的NPC有過長時間交流。和高智商難纏的狄恩比起來,利克就是可愛又傲嬌的小貓,你理他時他不理你,你不理他,他又要看看你在不在。

  她只需要在閒暇時間動一動腦筋,給他找個「有趣的」事情來做就可以了。

  其他時間,她會用來瞭解棋盤世界裡的有用信息。第一回合的作用是熟悉自己的身份,因此只給了選手們一天時間,第二回合一連過了四五天,也不見有任何回去的跡象,艾貝就大概知道了棋盤世界裡的回合規則,也許和事件的推動有關。

  簡而言之就是棋盤世界有一根進度條,劇情推移,進度條向前滑動到一定比例,他們才能進入純白空間進行商討。

  如果雙方全都放棄推動劇情,只是常規在這個世界生活,那就永遠進入不了純白空間。

  但既然開了直播,與現實世界時間同步,那就一定有比賽時間限制,不可能無條件讓選手在棋盤世界裡生存。也許在規定時間還沒完成比賽的兩方,會被一起淘汰也說不定。

  在無法商討的時間裡,范妮和伊澤可以從彈幕裡瞭解到一些艾貝這邊的進展。期間,范妮給艾貝撥了一通電話,認為她的方式有問題,過於溫和,不夠激進,浪費時間。

  她已經開始想別的辦法去解決這次的資金問題。

  沒有人玩過全息真人版的Plot&Chess,在非真人版的PC棋中,棋手控棋之後,就是棋子根據各自屬性的自由演棋時間,所以連范妮都不知道一個回合的時長是多少,她已經等得有點焦躁了。

  而艾貝在兩個回合內推測,缺少實踐證明,並不能讓人信服。

  具體是不是這樣運行,只需要實驗一次就知道了。

  這天,已經到了利克在游樂場遊玩的最後一天。

  臨近下午,艾貝和利克都玩累了,買了冰淇淋癱坐在游樂場街邊的長椅上。

  這一天的愛麗絲不由艾貝當值(每個童話角色都有2-3個扮演者輪換),她恢復了普通人的身份買票入場,穿著尋常的小洋裝,和利克一起享受休閒時間。

  利克一口咬掉米奇的耳朵,含糊地和她炫耀:「那個奇奇怪怪的牆面和地坑是武器造成的彈坑,聽說是上世紀研發出來的高傷武器,擁有最強大的破壞力,你連這個都沒見過嗎……」

  他說的是他們剛剛在超級英雄的場地裡,看見的人為製造出的特殊場景,像水中出現巨怪而引發的漩渦凝固成沙土,呈現特殊的螺旋形狀。人在其中頭暈目眩,彷彿隨時會被它席捲而去。他們兩人合力操作一輛機甲,打敗了蟲族怪物,才解鎖了這個地圖。

  「你見過?」

  「我當然見過!我參觀過武器研究院,武器研究院你知道嗎?」

  「我知道。」成人艾貝吃兒童版的冰淇淋吃得很快,殘暴地將小人頭整個咬掉,三兩下就吃得只剩下脆皮甜筒的底下尖尖,她放到口中嚼碎,愉悅地舔了舔手指,「我的男朋友就在武器研究院工作。」

  利克瞪大了眼睛。這絕對是意料之外的回答。

  「那就是說,你能經常去那裡參觀了?!」

  「當然——」不是。

  想也知道,武器研究院這樣的地方,絕對是對外保密的,家屬謝絕參觀。不過騙騙小孩子綽綽有餘。

  至於伊澤為什麼突然成了她的男友,不過是為了讓兩人產生自然的聯繫。年輕少女和陌生男人之間最合理的聯繫,大概就是情侶關係了。

  所以她擅自決定了伊澤的身份。

  艾貝道:「對了,一會兒有件事想和你說。」

  「什麼事?」

  利克還沉浸在「她天天都能看到最新武器卻浪費了這個機會」的震撼認知裡,沒有男人可以拒絕武器的誘惑,就像女人無法拒絕美麗的裙子。

  別跟他說他只是個男孩!

  艾貝的表情鄭重,「一件很重要的事,需要正義騎士的幫助。」

  利克也收起了,「好,如果需要我幫忙,我一定幫你。正義騎士永不缺席!」

  「謝啦。」

  這幾天兩人相處得好,利克身邊的小夥伴都認識了艾貝。游樂場扮演者的身份,讓她的接近沒有那麼刻意。有「大孩子」帶著,年幼不知事的小夥伴們對艾貝都很放心。當然,跟著利克的有年紀稍大的小朋友,比年幼的孩子跟得緊一些,不過利克不太耐煩他們跟著,他們又不是專職做保鏢、傭人的,主家的孩子發了脾氣,他們也只能聳聳肩跑去不遠的地方玩,等利克需要了再過來。

  因此在他們眼裡,利克「消失」了一段時間,而在這段時間裡,他一直和愛麗絲在一起。

  天文塔上,淺金髮色的少年舉著望遠鏡,將他們收入眼底。

  「時間差不多了。」

  在其他人眼裡,這兩人已經消失的足夠久。

  在望遠鏡中呈圓形的場景畫面裡,離艾貝他們所在的長椅不遠處,突然有小女孩向艾貝請求幫助。一開始利克也想上前,但似乎是女孩子的私密事情,他被趕到了一邊,「正義騎士」鎩羽而歸,回到了長椅邊。

  就在這時,有黑影突然躥出,罩眼遮住口鼻,將他擄走了。

  而過了不久,回到長椅的少女怎麼找也找不到小男孩,急得只能向小男孩的小夥伴們求助。看到這裡,金髮少年移開了視線,專心於利克‧哈里斯。

  游樂園的塔樓上,整座園區都能看見的時鐘,一分一秒地往前走,塔樓邊除了掠飛而過的飛鳥拍打著翅膀,一切都顯得很安靜。

  雲翳悠悠,遮住了日光,又伴隨著鐘聲,彷彿受到滌蕩輕輕地飄遠了。

  他一邊隨性瀏覽園區,一邊問,「奧德里奇‧哈里斯那邊怎麼說?」

  他的同伴氣惱道:「電話佔線。還說背景是星際時代,通訊技術也太落後了!我們要不要開啟預備聯絡方案?」

  同伴的手裡似乎有兩台通訊器,這邊和他通話,另一邊在不斷嘗試聯繫首富。

  「不需要。不要輕易採用非正常途徑的聯絡方式,以免暴露身份。現在還早得很。」

  金髮看似狂傲性急,在縱覽全局時,卻相當沉穩。

  忽然間,他的目光在其中一個園區凝結,那裡烏壓壓的來了一片人,中間的人與周圍的人隔開一段距離,昭示著他身份的不凡。樂園裡都是小孩子,但家長可以到樂園外的小鎮接孩子。

  他心裡幾個念頭急閃。

  恰好這時,同伴那邊似乎已經接通了奧德里奇的電話,奧德里奇本人的聲音從通訊中傳出:

  「喂?」

  「斷開通訊。」金髮少年斷然傳遞指令,語氣倉促。好在同伴機警,也肯聽話,馬上斷開了聯絡。奧德里奇只接到了一通莫名的通訊。

  同伴詢問:「怎麼了?」

  「哈里斯夫人來了。我們事先沒有得到消息。」

  「咦,確認是她嗎?」

  「我看到了哈里斯家族的標誌,出行人員的隊伍不是奧德里奇出行的配置,猜想應該是哈里斯夫人。」

  「不過就算是她,也不影響我們的計劃吧。」

  金髮少年略微煩心,卻又不得不耐心解釋道:「你在犯蠢?這裡是虛擬棋盤世界,不是現實世界,哈里斯夫人這樣的角色出現不會是意外,不會是巧合。只有三點可能:一、她是接下來的重要劇情人物;二、她會給玩家帶來重要信息;三、有人將她引來了。」

  來的這麼快,絕不會是接到了利克消失的消息。

  「你的意思是,紅方的人?」

  同伴倒也不笨,很快順著思路說道,「如果是紅方的人把她請來的,那就是說她們另有目的。能是為了什麼?希望小少爺盡快給他們引薦?但那不也應該是向奧德里奇引薦嗎,哈里斯夫人又不管這方面的業務。」

  金髮少年這邊沉默了片刻,只聽他道:「我現在懷疑,她們一開始的目的就是哈里斯夫人。」

  「所以……」同伴那邊吃驚良久,不敢說出下一句話。

  他們所有的行動針對的都是「紅方的目標是利克」,他們料到紅方會為了資金求助富商,就想徹底切斷這條線,可現在才發現居然連對方的目標人物都弄錯了,那他們的計劃還能按照原來那樣執行嗎?

  紅方的計劃到底是什麼樣的?

  原來成竹在胸的藍方隊員,突然產生了未知的龐大的不確定,原來清晰的思路也突然變成了麻繩。

  他不知道下一步該怎麼做了。

  還好有人穩的住,作為領導者的金髮少年迅速道:「行動暫停。我有事去做,你們等消息。」

  在原來的計劃裡,他準備讓他們購買的功能棋(游樂場工作人員)帶著目標人物,事後指認「愛麗絲」為策劃者。

  但現在——

  他立刻聯繫上了帶走利克‧哈里斯的那個人。

  而他在塔樓上看見的人群聚集的地方,此時,這裡已經空了出來,那些人也早已分散開來,前往各個園區,尋找利克。

  但那裡還留了兩個人,其中一個正是愛麗絲的扮演者之一,今日放假的艾貝,另一位是保養得宜、氣質出眾的貴婦人。她正是奧德里奇‧哈里斯的妻子,利克的母親。

  少女正在安慰她,自責地道:「是我沒有注意,不知道那個人會有問題,將利克一個人留在了長椅上。」

  「這怎麼會是你的問題。」熱衷慈善的哈里斯夫人為人親切,哪怕著急等待,「你沒有逃避責任,及時告訴我情況,就已經做到了能力範圍所及的事情了。我只希望他們不會傷害利克,我願意付出贖金。」

  艾貝:「夫人請別擔心,我們園區的防衛工作一向做的不錯。犯人也許可以將利克從長椅上帶走,但想要帶出樂園,必定要費一番功夫,利克一定還在園區內。」

  「而且……我有個猜測,」

  哈里斯夫人急問:「快說說看!」

  從她和這個女孩見的第一面起,就因為過於憂慮而無法清醒思考,一直得到得到對方的幫助。眼下自然願意聽從對方的建議。

  況且,她內心不免有個最壞的猜測,眼前的女孩不排除就是犯罪分子中的一員。

  所以她拖住了對方,並在言語中暗示自己願意付出贖金,只求利克平安。

  假使這個女孩是真的熱心幫忙,是自己想錯了她,那她一定會在事後給予補償。

  沒有什麼比利克的安全更重要。

  「我想,能夠在園區內自由行動,進出隨意,對方很有可能是這裡的工作人員。」

  艾貝無可無不可地挖了一個小坑。利克是被防守方的人帶走的,作為玩家,他們會受到掣肘,不會輕易傷害重要NPC,最大的可能是將她釘在綁架者的名頭上,自己作為救助利克的好心人出現。

  所以利克不會遇害。

  因此她提醒哈里斯夫人道,「夫人的人大張旗鼓的找人,也許會讓他們知難而退,如果有人這時候有人帶著利克前來……」

  哈里斯夫人明白了。

  那麼這個人就是罪犯。

  「夫人。」

  保鏢的突然出現,打斷了她們的談話,「有人想見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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