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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南希北慶] 周天子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天使長(十級)

無恥近乎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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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6-4 00:38:00 |只看該作者
第0190章 新法最大的隱患

  武關(今陝西省商洛市丹鳳縣),能夠與函谷關、蕭關、大散關並稱「秦之四塞」,除地勢險要之外,自也是兵家必爭之地。

  尤其是當下這個時刻。

  自戰國初代霸主魏國衰弱之後,戰國正式進入三強爭霸的時代。

  而武關作為秦楚唯一接壤的關口,其作用性自然是不言而喻啊!

  關西地勢較為平坦,但出關東行,便要沿山腰盤曲而過,其間崖高谷深,狹窄難行。

  這也為什麼前不久秦國雖集兵於此,卻最終未發動攻勢,那齊國變卦是一個原因,還有一個原因就是因為這地勢。

  楚國打進來難,但是秦國要出去也是很難的呀。

  張儀不想為此冒險。

  但武關境內多河流,尤其是丹江水域,連接著秦楚,而自新船隻去往巴中販鹽之後,楚國商人們立刻便將這船隻投入與秦國鹽交易上面。

  實在是當時秦楚關係非常惡劣,大家也不敢太明目張膽,總得顧忌一下楚威王的感受。

  楚威王可是恨死了張儀啊!

  昭陽也是知道的。

  但是賺錢麼,不寒磣。

  巴中的鹽賣往秦國,利潤是非常可觀的,比運回楚國內陸要多得多。

  而如今秦軍已經退出江州,巴蜀戰事稍緩,再加上秦國主動買鹽,導致丹江上的鹽船是越來越多,絡繹不絕。

  「就是這船令陽關失守的?」

  張儀站在河邊,雙手沒入袖中,望著河中一艘帆船道。

  魏章點點頭,道:「此船可順風而行,無須借用太多人力,但卻可以乘載更多的士兵,而且比當今所有的船隻都要快許多,以至於當時昭陽利用此船突破我們的防線,打了我們一個措手不及。」

  張儀問道:「咱們就造不出嗎?」

  魏章道:「臣早已經命令工匠仿造,但由於缺乏工具,難以造出來,就連齊國如今都在向楚國購買這種船隻。」

  在此之前,最先進的船可都是齊國造的,齊國都造不出,秦國這旱鴨子就更不用想了。

  張儀道:「聽聞這也是出自楚相之手?」

  魏章搖搖頭道:「此船乃出自宋國子讓老先生之手,但楚相卻借這船在楚國展開變法,而子讓先生又十分低調,久而久之,大家就都認為此出自楚相之手。」

  張儀感慨道:「憑借一艘船就能夠在楚國變法,並且還取得如此大的成功,也不得不承認,此人還真是一個不可多見的奇才。」

  說著,他又道:「你派人去打聽一下,齊國向楚國購船一事。」

  魏章微微一怔,道:「主公以為其中有詐?」

  張儀道:「這我倒是不清楚,但是齊國最近的舉動有些反常啊!在我秦國兵敗江州之後,齊國不但不緊張,反而加強與楚國的聯繫,那齊王一直都有稱霸中原的野心,鄒忌那老狐狸也絕不會願意屈居楚相之下,我料想其中肯定有吾等所不知的原因。」

  魏章點點頭,道:「我待會就通知濮陽那邊。」

  張儀又道:「另外,蜀地那邊,你也得看緊一點,關於那個新會,我越想越覺得有些不對勁,如果新會是成於蜀人對於我們秦人的仇恨,如今蜀侯都已經回到成都,為何還是難以剿滅新會,可不能再這麼下去,如果蜀地無法治理好,我們就難以在巴蜀立足,江州兵敗,遲早會再發生的。」

  魏章道:「臣讓陳莊再去調查一番。」

  「不用!」

  張儀道:「我之前就讓陳莊調查過,但未能解我心中之惑,你悄悄命人暗中調查,不要讓任何人知曉。」

  魏章點了下頭。

  這時,首布突然走了過來,「首布見過主公。」

  張儀問道:「我讓你打聽的事,打聽的怎麼樣?」

  首布道:「小人命人仔細打探過楚國的變法情況,那楚相的變法,之所以能夠成功,在於他堅定的捍衛楚國貴族的世襲制度,同時大興工商業,以此來激勵大家開闢荒地,為楚國貴族帶來更多的利益。

  就說那昭陽將軍,他的封地本是一塊荒地,但是由於楚相將一個船塢就建在昭陽將軍封地裡面,使得昭陽的封地在兩年之內,就變得十分繁榮,如今昭氏、景氏、屈氏都非常支持楚相變法。」

  張儀道:「就沒有反對者嗎?」

  首布道:「倒是有一些,但由於楚國境內主要的貴族都支持楚相,那些反對就顯得無關痛癢。」

  魏章聞言,便向張儀道:「主公,楚相借船給貴族帶去利益,如今我們和齊國都買船,豈不是助他一臂之力?」

  首布道:「將軍說得是,其實上回楚相去往濮陽,主要談的事,就是賣船,隨著今年買船的人越來越多,楚相新法在楚國更是深得人心,其在楚國的地位也變得越發的不可撼動,主公若是想以此來離間楚相與楚國貴族,只怕是很難的。」

  張儀並未做聲,沉眉思索著,過得半晌,他緩緩言道:「那倒不一定。」

  魏章、首布皆是好奇地看著張儀。

  張儀笑道:「如果嚴格執行楚相的變法,這真正得利者,並非是楚國貴族,而是楚王。」

  首布點點頭道:「是的,根據新法來算的話,楚王每年所得稅入可能是以往的數倍之多,因為其中的工商稅比以往多出不少,同時貴族也得上繳農稅給朝廷,可能會比以往多出兩三倍,也正是因為如此,上一任楚王與當今的楚王都非常支持楚相變法。」

  魏章道:「但是那些貴族願意繳納更多的稅,是因為他們賺得也比以往多不少。」

  首布點頭道:「正是如此,其實也不是每個貴族都賺得更多,還是有許多貴族未受其益,但他們也不需要繳納更多的稅,故此他們不但沒有反對楚相,反而還是支持楚相,認為楚相為人非常公平。」

  張儀微微一笑,突然向魏章問道:「如果朝廷頒佈新法,你將會得到更多的利益,同時你也要向朝廷徵收更多的稅,你願不願意?」

  魏章立刻道:「若是新法讓臣賺得更多,那臣當然願意,畢竟交了稅,臣還是得到更多啊!」

  張儀又問道:「若現在向你徵收更多的稅,你願不願意?」

  「現在…呵呵……」魏章笑而不語。

  這話可不能亂說啊!

  張儀也沒有勉強他,呵呵一笑,又繼續問道:「在三年前,你所得遠不如現在多,即便朝廷向你徵收更多的稅,你也得到更多。」

  魏章道:「那可是三年前。」

  張儀繼續問道:「那我問你,在三年之後,楚國貴族還願意繳納這麼多的稅嗎?」

  魏章被張儀繞得有些頭暈。

  張儀呵呵笑道:「你如今說願意繳納這稅,但是因為你如今還沒有,你若有了,自會不願意,別說你,你去隨便找一個平民來問,他願不願意繳稅,他心裡也一定不願意,只不過那些平民沒有辦法,但是楚國貴族可不是平民,除非楚相能夠一直給楚國貴族帶去更多的利益,否則的話,他的新法也有可能會失敗的。」

  魏章問道:「主公是想以此來對付楚相?」

  張儀沉吟少許,又向首布道:「船塢是屬於誰的?」

  首布道:「是屬於楚相的。」

  張儀若有所思地點著頭。

  ……

  不得不說一句,張儀嚴重高估了楚國貴族的節操。

  準備兩年的新法,在今年得到徹底執行。

  隨著中原商人的到來,姬定規劃的三個大商業圈也得到發展,雖然還未成型,但是要知道在發展起步的時候,本身就會產生巨大的利潤。

  建設店舖、房屋,都需要各種原料。

  這都是買賣啊!

  更別提船塢的需求。

  而這些原料一直以來都是控制在楚國貴族手中,他們人人都是賺得盆滿缽滿。

  變法自然也是一帆風順。

  但是到了交稅的時候……

  令尹府。

  姬定坐在椅子上,是左瞄一眼,右瞄一眼,嘴角掛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

  下面坐著的貴族大夫們,原本還好好的,可被姬定這麼瞄著,都顯得有些坐立不安。

  上官縱率先說道:「令尹,你有話不妨直說,讓我們在這裡乾坐著,是何道理?」

  姬定笑道:「我不說,是因為我希望各位能夠自覺一點點,不要為了這一點點錢,傷了大家的情分。」

  上官縱問道:「此話怎講?」

  姬定從旁拿起一份資料來,看了看,抽出其中一份,道:「如果我沒有算錯的話,你們上官家族今年少交了兩百餘石糧食。」

  上官縱面色不改,問道:「是嗎?」

  姬定笑著點點頭道:「應該不會有錯,這幾年我一直都在派人丈量土地。」

  上官縱道:「不過就兩百餘石而已,我家那麼多田地,漏了一些,也是情有可原,令尹犯得著為了這點小事,讓我們在這裡坐這麼久嗎?」

  「周客卿,你如今可是我楚國令尹,是要顧全大局,這點小事,至於令尹你親自過問嗎?」

  「真是的,我還以為是什麼大事,原來…原來就是幾石糧食。」

  「我們雖然沒有令尹那麼忙,但也不是閒著無事可做啊!」

  ……

  在坐的貴族大夫們頓時怨聲載道。

  旁人若是不知,還當他們虧了不少。

  姬定一直沒有做聲,等到他們說完之後,姬定才微微笑道:「若是少一點多一點,那倒也可以理解,但有趣的是,各個家族都是只有少沒有多。」

  「怎麼?難道令尹認為我們有意貪取這點糧食?」上官縱怫然不悅道。

  姬定神色一變,嚴肅道:「我認為與否,並不重要,我認為也是依法辦法,不認為,也得依法辦事,這法無小事,既然是規定好的,也是大家都同意的,那就要嚴格做到。

  如果各位都不守誠信,那我是不是也可以不守誠信,正好今日大王賜我封邑與金陵,那我是不是可以改變計劃,將金陵作為唯一的工商業中心,不知各位又願不願意理解一下我。」

  「令尹勿要動怒,我們可也不差這幾石糧食,肯定是那些下人疏忽所至,到時我們命人補上,補上就是。」

  鍾美立刻站出來充當老好人。

  其餘貴族立刻也改變神色,表示都會補上的。

  姬定道:「這一次就算了,如果下回又這樣,就必須罰以雙倍。」

  上官縱立刻道:「你可別欺人太甚。」

  姬定道:「上官大夫如此生氣,也就是說,足下下回還會少繳?」

  「我……」

  上官縱道:「這麼多糧食,稍不注意少一點,這很正常啊。」

  姬定道:「如此說來,那些將軍永遠都能以勝敗乃兵家常事解釋自己的失敗,而且如果是罰以十倍,我敢保證,這種疏忽就絕不會出現。」

  畢竟不佔理,而且是被姬定抓了個現行,一眾大夫自然也不好多說,只是面無表情地表示回去就會補齊的。

  可出得周府後,他們立刻就抱怨起來。

  「我就說這小兒一直都在裝好人,你們看,原形畢露了吧!」

  上官縱吹鬍子瞪眼道:「不過幾石糧食而已,你看他那樣子,好像我們欠了他好幾萬石糧食似的。」

  「若沒有我們的支持,他能夠當上令尹麼。如今就翻臉不認人。」

  「我聽說他招門客,什麼人才都不要,就招那些會算賬的,之前我還不理解,如今可算是看明白了,哼,今後咱們少一粒米,他都會揪著咱們不放的。」

  ……

  他們就在門口嚷嚷,屋內的姬定聽得也是一個真切,他不禁看向留下來的屈易為和司馬昭魚,道:「二位可真是八面玲瓏,這壞事儘是讓我來做。」

  司馬昭魚呵呵笑道:「記得當初令尹曾說過,楚國必須要有一位客卿,我想令尹早已經想到今日。」

  他們可也是貴族,這腳邊哪能不沾屎,關鍵這種事,實在太正常了,往年可還沒有如今這麼多稅,但他們也經常少交,而且還不是一點半點。

  他們要是說的話,對方不得跟他們翻舊賬。

  姬定嘆了口氣,道:「如今就只有二位坐在這裡,那我也不妨直說,他們這回顯然是有意為之,今年少兩百石,如果我們不聞不問,那明年可能就是兩千石,我是絕不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畢竟我能夠今日的地位,全靠先王和當今大王的信任,我不能辜負先王與當今大王。」

  屈易為點點頭道:「令尹放心,這我們能夠理解,待會我們會去跟他們解釋的。」

  惡人我來當,好人你們做,你們可真是會玩啊!姬定暗自嘀咕著:但他也沒有去抱怨什麼。

  他只是表明自己的態度,該是多少就是多少,必須要依法辦事。

  ……

  「我就知道這事不會這麼輕鬆。」待屈易為和司馬昭魚離開之後,荊夫人從側門入得大廳,略帶一絲擔憂地說道。

  姬定伸出手,輕輕將她拉到面前,又挽住她的腰肢,使得她坐在自己的大腿上,斜著臉笑道:「怎麼?你們荊家也少交了稅?」

  荊夫人點點頭。

  姬定微微一愣,道:「為何你沒有跟我說?」

  荊夫人道:「因為我不想參與這種麻煩事。」

  姬定點點頭。

  他知道嬌妻的性格,就是最討厭參與政事,荊夫人認為,政治除了麻煩就是麻煩,她又不能當官,為何要自尋煩惱。

  荊夫人又道:「不過我也曾勸住他們不要這麼做,但是他們卻說,大家都少繳,如果他們繳足的話,會引起其他家族的不滿,但如果你讓他們繳足,他們也不會介意的。」

  姬定笑道:「真是有便宜不佔那是……」

  說著,他突然瞧了眼荊夫人,尷尬一笑。

  荊夫人似乎並不在意,只是擔憂道:「但是夫君,我很瞭解他們,此事是難以制止的,他們一定會跟以前一樣,想盡辦法少繳稅,你若回回與他們較真,他們定會對你不滿的,除非你們一直給他們帶去好處,但是這又怎麼可能。」

  姬定稍稍皺眉,旋即又向荊夫人笑道:「夫人,我們就不談這些掃興的事,今兒夫人想吃什麼,我親自為夫人下廚。」

  荊夫人一愣,道:「你還是心情為我下廚?」

  姬定道:「我最不希望見到得就是因為我,而給夫人帶去之前未有過得煩惱,我必須要想辦法消除夫人的煩惱。」

  荊夫人抿唇一笑,道:「那你得多花一點心思。」

  姬定想了想,道:「晚上早點睡,我保證夫人煩擾盡去。」

  荊夫人啐了一聲,道:「不正經。」

  姬定笑道:「跟夫人在一起,還要正正經經的,那還不如出門賺錢養家。」

  荊夫人含羞一笑,未反駁姬定的話,顯然她也是這麼認為的,她並不在意在這大廳裡面跟姬定摟摟抱抱,親親我我。

  「先生…抱歉,我不知道…夫人也在。」

  法克突然來到大廳,一看這場面,嚇得趕緊退了出去。

  荊夫人趕緊站起身來,美目瞟了眼姬定,輕聲道:「我先回屋沐浴。」

  姬定趕緊道:「等我一塊洗。」

  荊夫人瞟了他一眼,便從側門離開了。

  姬定這才向屋外道:「進來吧。」

  法克這才入得屋內,道:「先生,大王派人來請你去宮裡一趟。」

  也不知道夫人會不會等我。姬定暗自嘀咕了一聲,站起身來,往屋外走去,剛走到門口,他突然回過頭來,道:「法克,今後別這麼冒失。」

  法克點頭道:「是,先生我記住了。」

  ……

  王宮。

  「令尹,寡人聽聞收稅遇到一些問題。」楚懷王問道。

  這麼快就知道了,你比你爹還神啊!姬定稍稍一愣,回答道:「是遇到一些問題,但並不是什麼大問題。」

  楚懷王笑問道:「不知是什麼問題?」

  姬定道:「有些貴族因為疏忽少算了一點稅,臣之前已經跟他們說過了,他們也會補上的。」

  楚懷王呵呵道:「令尹認為這真的是疏忽所至嗎?」

  姬定訕訕道:「這是與不是,只有他們自個知道。」

  楚懷王嘆了口氣,道:「其實他們到底有多腐敗,寡人比卿更為清楚,若不能解決這一點,再好的法,也都無濟於事啊!」

  姬定道:「大王希望臣怎麼做?」

  楚懷王道:「寡人希望卿能夠借變法,好好懲治這貪污腐敗之風。」

  姬定微微皺眉。

  楚懷王又道:「寡人亦知此事不容易,寡人也不是要逼卿立刻解決這個問題,但是卿若想新法得以執行,還是想辦法解決這個問題啊!」

  姬定點點頭道:「大王請放心,就算大王不說,臣會想辦法制止這股歪風邪氣。」

  楚懷王笑道:「寡人對卿有信心。」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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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6-4 00:38:20 |只看該作者
第0191章 良藥可口

  姬定的變法使得一個達到巔峰的楚國,又變成一個冉冉升起的楚國。

  令人充滿著期待。

  而一直以來,都跟隨姬定變法的王子槐,心中的期待感是要更為強烈。

  他深知楚國政治制度的腐敗,貴族之間的相互勾結,使得王權始終是危如累卵,他迫不及待渴望打破這一切,消除所有能夠威脅到王權的力量。

  當然,他們之所以如此迫不及待,也是因為借新法來解決這個頑疾,這對於他的風險性要小一些。

  他不需要直接出面,與貴族硬肛。

  可以借姬定之手,來對他們。

  他只需要躲在後面,坐享其成。

  這其實也是楚威王臨終前,曾交代他的。

  其實楚威王並不贊成,姬定所言的,王與貴族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這臥榻邊上豈容他人酣睡。

  王又豈可受他人限制。

  王與任何可以威脅到王權的人,是有著天然的矛盾。

  這是永遠無法調和的。

  楚威王也擔心弄巧成拙,別真讓貴族從新法中變得更加強大。

  這也是楚懷王迫不及待的原因之一。

  楚懷王要借稅收問題,將新法引向削弱貴族的方向。

  不過,楚威王臨終前還說了一番話,亦是肺腑之言。

  姬定的變法,讓人好似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但若細想,又讓人覺得身處在迷霧之中。

  而王子槐並不明白父親這一番話。

  他自也無察覺到,其實姬定早已經暗中針對楚國的制度腐敗撒下一張大網。

  並且有一個十分完善的反腐計劃。

  只不過姬定也沒有想到,這一日來的遠比他想像中的要早。

  七日之後,姬定就揣著一份針對楚國頑疾的治療方案再度來到王宮。

  而這一份方案,其實早在姬定還身在洛邑的時候,就已經制定好了,只不過近年來,他又根據楚國現實情況,做了幾次微調。

  但大方向是沒有改變的。

  大殿之中,唯有君臣二人。

  此番談話,可不宜有貴族在。

  必然成為楚國的最高機密。

  「……臣始終堅持臣的變法信念,貴族強,則楚國強,貴族富,則楚國富。」

  這第一句話,便令楚懷王有些鬱悶。

  哥要穩固王權,你卻硬是要將王與貴族綁定在一起。

  你到底動不動王的心啊!

  又聽姬定言道:「而一個清正廉明,高風亮節,大公無私的貴族,才是我楚國所需要的,故此懲治腐敗,亦是勢在必行。」

  楚懷王聽罷,這才放下心來,原來只是嘴上說得好聽,清正廉明,高風亮節,大公無私,如此貴族,自然也沒什麼可擔憂的,忙問道:「那不知卿有何建議?」

  姬定稍一沉吟,道:「大王可還記得吳起之死?」

  楚懷王嘆了口氣,惋惜道:「寡人縱使想忘,也難以忘卻啊!」

  這無疑是暗示姬定,哥其實是很支持吳起的。

  而這番話,他也只能跟姬定說,因為姬定跟吳起一樣,都是外國人。

  姬定道:「然而,此時比當時,那更是有過之而無不及啊。」

  楚懷王稍稍點頭,道:「寡人也明白,如今變法比當時要難得多啊!」

  當時吳起剛剛變法,貴族是遭受一定的打壓,其實當時的情況,對於貴族而言,是非常非常危險的。

  可惜天不佑楚。

  楚悼王在新法未得到穩固之前,就離世了,導致一切都付諸東流。

  貴族贏得最終的勝利。

  貴族自然也會吸取教訓,不可能記吃不記打,於是他們相互勾結,結黨營私,排擠人才,確保不會再有下一個吳起事件發生。

  楚威王雖然是一代雄主,但他在國內是採取與貴族合作策略,而不是解決這個問題。

  如今貴族的勢力,比當時更加錯綜複雜。

  但隨後楚懷王又很是期待地看著姬定。

  姬定又道:「如果由大王親自下令,嚴懲腐敗貪污,那麼必然會激起貴族的反抗,昔日一幕,會再度上演。

  臣的意思並非是說,大王就一定會失敗,但是,也不一定會勝利,故此這麼做的風險實在是太大了,稍有不慎,可能會使得整個楚國都分崩離析。」

  楚懷王點點頭,道:「寡人深知其中利害關係,本也不打算現在便找卿商議此事,但是這新法執行的第一年,他們就故意少繳稅,雖然此次被卿發現,但是這也表明,他們並不願意向朝廷繳納這份稅收,他們只想從新法中得到好處,今後他們還是會想辦法偷稅漏稅的,其數額可能遠比這回要多得多,寡人必須得先想辦法防止他們偷稅漏稅。」

  「大王聖明」

  姬定抱拳一禮,又道:「臣其實在調查過程中,也有對此的擔憂,但是臣不建議用大王權威,去懲治他們,還是要另闢蹊徑,在減少風險的情況下,去制止他們貪污受賄。」

  楚懷王也正是此意,他才不願意出面跟貴族硬碰硬,急忙問道:「卿有何妙策?」

  姬定道:「工商業這一味藥,可解此頑疾。」

  楚懷王錯愕道:「工…工商業?」

  姬定點點頭。

  楚懷王聽得是一頭霧水。

  這兩件事,八竿子都打不到一塊去,又怎會是對症下藥。

  姬定解釋道:「臣仔細分析過我國貴族的情況,歸根結底,還是在於我國是採取的分封制度。

  貴族手中握有大量的土地,而人們又必須依附於土地,這就形成一個牢不可破的關係,再加上他們相互聯姻,故而又形成一個龐大的勢力群體。」

  楚懷王稍稍點頭,好奇道:「但這跟工商業有什麼關係?」

  姬定笑道:「大王勿要著急,且聽臣慢慢道來。」

  頓了頓,他又接著說道:「而吳起、商鞅他們的變法,全都是針對土地動手,打破封邑的界限,將土地分發給平民,以此來削弱貴族的實力。

  而這其中有一個十分尖銳的矛盾。

  因為根據制度而言,這土地理應是屬於貴族的,那麼將土地分發給平民,就是掠奪貴族的土地,貴族如何會願意接受。

  既然制度是這麼定的,那就要就遵守制度,大王若不遵守,他們亦可不遵守。」

  楚懷王皺眉道:「那依卿之言,就不能針對土地來削弱貴族。」

  姬定搖頭道:「絕對不能,一旦針對土地動手,那麼就是大王先破壞規矩,且不遵守制度,在沒有制度的情況下,那就會變成實力的對拼,這就會出現臣之前所說的分崩離析。」

  變法的本質,是上面先不守規矩。

  不想守這規矩,才要變法。

  本質上與那些官員破壞規矩,貪污受賄,其實也沒有太大差別。

  只不過大多數變法,都是針對舊問題,去對症下藥,故而是正義的。

  變法第一步就是破壞現有規矩,在這個過程中,就是沒有規矩可言,縱觀歷朝歷代變法,多半都是拼實力。

  成王敗寇!

  楚懷王好奇道:「可若不解決這土地問題,又如何限制住貴族?」

  「人!」

  「人?」

  「不錯。」

  姬定點點頭,道:「那些土地都是制度賦予貴族的,而臣的新法,亦是在捍衛貴族的世襲制,如果破壞這個制度,新法也必將失敗。」

  說到這裡,他話鋒一轉,道:「但是這制度上面並沒有明言規定,當地的平民也全歸貴族所有,雖然他們中間也存在著奴僕關係,但更多是因為平民必須要依附於土地,從而變成依附於貴族。」

  楚懷王問道:「二者有何區別嗎?」

  姬定笑道:「天壤之別!這地是無法跑的,但人是可以跑的,如今逃出封邑的奴僕,比比皆是。

  朝廷若針對土地動手,貴族必然也會將矛頭指向朝廷,但如果朝廷針對人動手,人都是自己跑的,跑出來的人,那就是大王的子民,大王保護自己的子民,何錯之有啊。

  而我們常提到的勢力,大多數時候都是泛指土地,這土地越大,勢力就越大,但準確的說,指得還是人,光有土地沒有人,這等於什麼都沒有,只不過由於人必須依附於土地,故此二者近乎於相等。」

  楚懷王道:「是呀!卿也說了,這人必須依附於土地,自己的土地在那裡,大多數人也就不會離開啊!」

  姬定笑道:「那可不一定。大王可也曾去過大司馬的封地,船塢裡面的工匠,大多數可都是從別的封邑來到船塢的。」

  楚懷王去過好幾回古渤海,對於那個船塢的情況也是瞭如指掌,那可是變法的源頭,道:「那是因為在你船塢做事,比種地要得到的更多。」

  「正是如此。」

  姬定道:「故此臣才說,工商業乃是一味可解此頑疾的良藥,之前臣說得根深蒂固,乃是因為平民沒有更多的選擇,但如果給他們提供一個更好的選擇,他們必然會選擇更好的,這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

  楚懷王想了一會兒,搖頭道:「卿此言詫異,若是人人都去做工,那誰來種地,若無糧食,國將亡矣。」

  姬定笑問道:「大王可知古渤海如今的情況?」

  楚懷王點點頭。

  姬定道:「那邊可出現大王所言的情況?」

  「倒是沒有。」

  楚懷王搖搖頭。

  姬定又問道:「為何?」

  楚懷王愣了愣,越想越困惑,道:「是呀!船塢工錢那麼高,為何當地還有人種糧食,卿說這是為何?」

  姬定笑道:「這是因為種糧食也變得更加賺錢。那邊的船塢有著上萬人之多,這些人平時都不生產糧食,只能購買糧食。

  隨著購買糧食的人變多了,糧價也將隨之上漲,在當地種糧食有著豐厚的利潤,可問題在於,船塢的工錢高,大家都愛往船塢跑,就變得無人種地。

  長久下去,船塢只能向外地購買糧食,眼看著這錢都往他人手中飛去,當地貴族只能妥協,給予農民更高的酬勞,或僱傭他們來種,或將土地租借他們耕種。

  如此一來,當地貴族得到的比以前要更多,畢竟以前他們種得糧食,只能放在糧倉裡面,然後生孩子去吃,由於運費的原因,賣出去是很難的,如今他們可以用糧食換得更多自己所需的貨物。

  大王如今再看古渤海,還是那些貴族說了算嗎?」

  楚懷王搖搖頭。

  如今古渤海,事事都得先詢問船塢,船塢打個噴嚏,整個古渤海都得感冒,當地貴族與船塢變得是息息相關。

  姬定又道:「大王或許並不知道,今年各地繳稅,唯獨古渤海沒有少一錢。」

  楚懷王驚訝道:「當真?」

  姬定點點頭道:「因為古渤海不繳農稅,只繳商稅。」

  古渤海是姬定的第一個變法地,類似於商鞅立木,當時什麼都沒有發生,當地貴族完全不相信姬定。

  最終達成的條件,就是農稅都歸當地所有,而商稅全歸朝廷,當地就沒法少繳農稅。

  因為不用繳啊!

  楚懷王恍然大悟,擺擺手道:「那自然不能一概而論啊!」

  姬定搖搖頭道:「可以一概而論。」

  楚懷王道:「怎麼可以,商稅多半都是卿在繳納,卿自然不會漏稅啊!」

  姬定笑道:「大王也是說多半都是臣在繳納,還有一部分是別人在繳,其實也是那些貴族,如今當地貴族都在船塢附近做買賣,他們雖然不需要繳納農稅,但也需要繳納商稅,他們可也沒有少繳納一錢商稅。」

  楚懷王道:「那是因為做商業那塊地,歸卿所管,他們自然不敢不繳。」

  姬定道:「大王此言差矣,那塊地並不歸臣管,是大司馬的地,臣只是在那裡畫了個圈,他們之所以不敢漏稅,是因為他們的買賣都依附於船塢,如果他們少繳稅,臣有可能會斷絕與他們來往,到時他們損失更大。

  不但如此,當地農民所得亦是各封邑中最多的,可見當地貴族在剝削方面,是遠不如其它地方的貴族。

  但是大王並沒有頒佈任何法令,去懲治當地的貪官污吏,這一切都是自然而成。」

  楚懷王點點頭,道:「寡人聽明白了,卿的意思是,扶植工商業,然後以工商業來限制貴族。」

  「正是如此。」

  姬定點點頭,道:「貴族的勢力,成於人們依附於土地,而土地又具有不動性,導致人也不流動,這就形成了一個牢不可破的勢力關係。

  若對症下藥,就必須要打破人們對土地絕對依附,給人們另一個選擇,讓人們變得流動起來,只要人動起來了,貴族的勢力就將得到大幅度的削弱。

  工業可以給人們提供另一個選擇,而商業將增加人們流動性,二者結合起來,那些封邑將不攻自破。」

  明白了!

  聽到這裡,楚懷王是徹底明白過來。

  但是……

  讓他去鼓勵農業發展,他知道該怎麼做,但是鼓勵工商業發展,他完全是沒有頭緒,畢竟可借鑒的事例太少。

  於是,楚懷王又向姬定詢問道:「如何發展工商業?」

  姬定回答道:「人不走,只怪路不平。」

  楚懷王表示懷疑道:「是嗎?」

  姬定點頭道:「根據不完全統計,這兩年在路上的人,是往年十倍之多,原因就是在於新船隻的出現。更快更安全的船隻,等於拉近了兩地的距離,這自然就增加了人們出門的慾望。

  故此要想發展工商業,第一步就是修路。」

  「修路?」

  楚懷王顯得有些猶豫,嘆道:「修路可是要不少錢的啊!」

  姬定笑道:「明年年中之時,今年具體的稅收結果,就會出現,到時定會有人問大王,去年多收了那麼多稅,這稅錢該怎麼用?不知到時大王會如何回答?」

  楚懷王道:「寡人可也沒有問他們,他們的稅如何用的,他們憑什麼問寡人。」

  憑本事收上來的稅,你們管得著麼。

  姬定笑道:「可是大王,如今他是繳稅之人,而大王是收稅之人,若是他們認為大王多收上來的稅錢,都用於吃喝玩樂,他們還會願意繳納這稅麼。」

  憑本事收上來的稅,別人確實管不著。

  有本事你年年都能夠收上來。

  如今稅收制度的改變,國家財政也必須要隨之改變。

  以前大家都是各收各的,都在一個平面上,自然誰也礙不著誰。

  現在關係發生改變。

  貴族成為繳稅的大戶,那貴族當然有資格質問大王,你得給我一個合理的繳稅理由。

  你不能拿著我們的稅去吃喝玩樂。

  我為什麼不自己爽。

  到時肯定會以此為由,攻擊楚王的。

  楚懷王沉吟少許,道:「卿的意思是,讓寡人將多收來的稅,拿去修路?」

  姬定點點頭道:「大王這麼做,將會得到的更多。」

  楚懷王問道:「此話怎講?」

  姬定道:「拿著大家的稅錢,去為大家修路,這能夠使得這一切都變得名正言順,到時大王將更有底氣要求他們交稅。

  因為這理就是在大王手裡。

  這只是其一。

  其二,修路就得僱人,那麼這本身也就是屬於工商業,這就是在發展工商業。

  其三,這雇來的勞力,是從哪來的,不還是從各地封邑中出來的平民的,當他們從封邑中出來,為大王修路,也就變成大王的人,此消彼長,大王將獲得雙倍的實力。

  其四,這路修好了,就更方便商人出行,貨物通行,對於工商業發展將有著莫大的幫助,流動的人也變得更多。

  同時這又會滋生出新的問題,這道路上的安全,可也得兼顧啊!大王可借此成立一個專門維護道路安全的官府,如果道路都控制大王手中,等於是將他們的封邑分而治之。

  久而久之,貴族將難以威脅到大王,屆時大王再懲治貪污腐敗,就會變得輕而易舉。」

  他講得頭頭是道,楚懷王亦是聽得是心花怒放,沒有想到,一個修路,裡面竟然大有學問,拿著他們繳上來的稅,去收買他們封邑的人心,可真是喪盡天良啊!

  不過槐哥表示非常喜歡,呵呵道:「妙哉!妙哉!卿此策可真是妙啊!好!此事就全權交予卿去辦。」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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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92章 似曾相識

  這錢雖然不是萬能的,但是錢也的確可以解決許多問題。

  變法變法,其實本質都是利益再分配。

  但是商鞅、吳起他們變法,甚至於後世許多的變法,這再分配的方式,那都是問別人要錢,不是給予別人錢。

  其目的都是充實國庫。

  在這一點上,明君與昏君的區別就在於,明君是割貴族的肉來惠及國庫與百姓,而昏君是與貴族一塊割百姓。

  暴君就是貴族、百姓一塊割。

  唯我獨尊!

  姬定變法進行到這一步,其實也差不太多。

  這新稅法,也確實充實了國庫。

  但是到了這裡,姬定開始提出以花錢為主的變法方式。

  這其實是很難的。

  因為問王要錢,比問任何人要錢都難。

  原因很簡單,王有權力問別人要錢,那憑什麼自己掏錢啊!

  但是楚懷王此時是躊躇滿志,他心思還都在變法上面,而不是在那錢上面,況且這錢也是多出來的,且大多數他也難以享受到。

  楚都可不缺糧食,那麼將各地的糧食運到楚都來,這運途也將損耗不少啊。

  再加上花了錢,能夠得到更多的利益。

  故此,楚懷王才願意出這一筆錢。

  有了錢,那就好辦事了。

  姬定自然也清楚楚懷王此時的心裡狀態,於是他先是以王的名義喊出「取之於民,用之於民」的口號!

  表示今年多收的稅入,其中三成將作為軍事用途,而其餘七成將會全部投入到公共建設當中。

  這令楚國的貴族們是大吃一驚。

  這新任的大王,如此慷慨,吃到嘴裡的肉都能給吐出來。

  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他們自也不好抱怨什麼。

  他們之前之所以埋怨,其中一個原因就是他們認為,拿我們的錢,去充實大王的錢袋。

  憑什麼呀!

  但是他們還都不太相信,基本上如今的諸侯就很少幹這事,雖然修路是經常幹,但一般都不怎麼花錢,都是徵召一些勞役來幹活。

  於是他們又去找屈易為和司馬昭魚,詢問這到底是不是真的?

  而屈易為和司馬昭魚一直在外忙著巡視,故而對此也不是很清楚,於是他們趕緊回來找姬定,詢問個明白。

  「是的。」

  姬定點點頭,道:「我正打算派人請二位回來商議此事。」

  屈易為問道:「這…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姬定嘆了口氣道:「之前繳稅的事,二位心裡也是清楚的。」

  屈易為與司馬昭魚相視一眼,尷尬不語。

  姬定道:「如今大王已經知曉了此事,大王希望那些貴族大夫能夠明白,朝廷絕非是利用變法來多問他們要錢,變法只有一個目的,就是使得楚國變得更加強盛,而不是針對貴族。

  原本這錢也都是打算用於國家建設,造福於大家,只不過要等到將稅全部收上之後,再做決定,但是出了這事,大王擔憂那些貴族大夫會誤會,於是提前宣佈此事。」

  屈易為點點頭道:「原來如此。」

  司馬昭魚問道:「但是這事該怎麼辦?」

  姬定道:「簡單來說,就是朝廷花錢去修整一些道路,以及沿途建造一些驛站、碼頭,方便商人行商,同時還會安排一些士兵在道路上巡邏,確保安全。只不過這方式可能與以往不同。」

  司馬昭魚又問道:「有何不同之處?」

  姬定道:「最大的不同,就是以往都是朝廷召集勞役來建設,但是這一回,朝廷將花錢請商人來建設。」

  屈易為錯愕道:「請商人來建設?」

  姬定點點頭,道:「這事我也不妨坦白跟二位說清楚明白,如果是朝廷自己的做的話,那麼最終負責這些工程的,肯定都是朝中的貴族大夫。

  如果這中間又發生一些問題,比如,我說得是比如,有人從中貪污,這事又會變得十分複雜。

  但原本大王也只是用這錢,造福於大家,道路修得平整,沿途多驛站、旅店,大家都深受其益,尤其是貴族,畢竟平民也少出門。

  結果就可能會變成,這路沒有修好,反而惹得一身麻煩。

  為了避免這些問題,我打算以商業的方式來解決,給出價格,誰願意做誰做。」

  「原來如此!」

  屈易為和司馬昭魚不約而同地點了下頭。

  就當前楚國的政治情況,只要這事朝廷自己去做的話,其中貪污受賄,是絕不可能避免的。

  就沒有什麼監管機構,唯一能夠監管貴族,就是大王。

  而且,不管交給誰去做,也會引起許多紛爭的。

  到時這錢花了,還要被人罵。

  屈易為道:「可是商人也有可能貴族的人。」

  姬定笑道:「這無所謂,做買賣本就是為了賺錢,我也不會特地防止貴族來賺這錢,但是你得將活幹好,才有資格能夠賺到這些錢,可不能光想著賺錢,又不想著幹活。

  到時完全按照買賣方式來做,這錢也將會一筆筆付,通過朝廷的檢驗,才能夠得到下一筆錢,達不到就不給。」

  司馬昭魚與屈易為瞭解清楚之後,於是就去跟那些貴族解釋。

  那些貴族聽後,紛紛表示,這是瞎花錢,如果朝廷自己幹的話,成本得少很多,商人多麼奸詐。

  他們越是這麼說,司馬昭魚和屈易為越是對姬定五服投地。

  可真是料事如神。

  他們二人委婉的表示,朝廷目前還有很多事要做,他們根本就忙不過來,直接交予商人去做,是能夠節省朝廷很多事。

  同時又表示,交給商人去做,朝廷其實是佔便宜的,畢竟負責這事的可是咱們令尹,一般商人敢欺瞞令尹嗎?

  這其實就是暗示這些貴族大夫,這裡面你們就別瞎動腦筋,咱們令尹可是精明的很,這要是沒有達標,後果可是非常嚴重的。

  關鍵這事可還是大王親自下達的命令。

  幹砸了,肯定是問罪的。

  那邊姬定並沒有太顧及這些貴族大夫的感受,這已經是仁至義盡,你們雖然多交了稅,但也得到更多,而同時大王又將你們交上來的稅,用於建設,造福於他們,要還不知足,可就得寸進尺。

  很快,姬定就已經規劃好第一批建設工程。

  主要是以修建驛站為主。

  這裡面可是大有門道,如今的楚國可不像以後的江南,非常繁榮,如今到處都是荒山野嶺,這繁榮的地方,都已經被貴族佔據著。

  姬定就專挑一些荒僻,且又有商業發展價值的地方建設驛站。

  說實在的話,就楚國的這些貴族,商業目光根本不咋樣,就盯著自己的封地,兩耳不聞窗外事,但是姬定可是能夠看出哪些地方具有商業價值的。

  同時又賦予驛站很多權力,並且還派官員駐紮。

  這驛站官員,自然不能讓貴族去,肯定是一些出身卑微的人去。

  其目的就是要借經濟中心的轉移,來提拔一些人才上來,以此來削弱貴族對於楚國的影響力。

  楚懷王對此非常滿意。

  雖然這要過去很長的一段時日,才能夠見到效果,但是他們都很年輕,有足夠的時間去見證這一切。

  這總比硬碰硬的要好。

  令尹府。

  「婦公也對這買賣感興趣?」姬定朝著坐在正上方一個相貌堂堂,身軀凜凜的中年男人說道。

  此人名叫荊安,乃是荊夫人的父親。

  只不過之前由於他們父女關係十分不好,父女二人是很少見面的。

  但自從荊夫人與姬定好上之後,荊氏家族對於荊夫人態度大變,十分現實。

  其實在如今這年代,這女兒一般都是通過聯姻來體現價值。

  不嫁人的話,要不要都不打緊。

  荊夫人坐在姬定對面,將臉扭向門外,顯然對於父親此番上門,十分介意。

  她覺得這很丟人。

  荊安非常瞭解女兒,也不跟她一般見識,向姬定笑呵呵道:「賢婿應該知曉,我們家族一直都在買賣,即便此事不歸賢婿管,我們家族也會上門打聽的。」

  姬定笑道:「這小婿明白,其實小婿也不介意婦公接這買賣,但是我認為其中所得之利,對於荊氏而言,猶如九牛一毛,但是要投入的精力,卻比其它買賣多得多,是非常不划算的。」

  荊安問道:「是嗎?」

  姬定點點頭道:「大王的錢可是不好賺啊!尤其是大王還派了小婿來負責,我這府上別的人才沒有,可就算賬的多,其中是有利潤,對於一些小商人算是不少,但是對於荊氏這樣大家族,可就少了許多啊!」

  「這樣啊!」

  荊安稍稍捋了捋鬍鬚,姬定這話無疑是暗示他,誰接他都會公事公斷,便宜是沒得占。

  荊夫人偷偷給了姬定一個鼓勵的眼神。

  我是支持你的。

  姬定暗自一笑,又向荊安道:「婦公,我覺得荊氏不應該將目光局限於這種零碎的小買賣上面,而應該將目光放在那些大買賣上面。」

  荊安問道:「那以賢婿來看,何謂大買賣?」

  姬定笑道:「貨幣!」

  荊安皺眉道:「貨幣?」

  姬定點點頭,道:「如今大王非常重視工商業,買賣規模也是越做越大,那麼需要的貨幣也將越來越多,貨幣買賣是蘊含著巨大的利潤。

  尤其是在一些偏遠的地方,如在那莽荒的南邊,在那裡種糧食,再運送來楚都,根本無利可圖,但如果運送的是貨幣,那可就有得賺啊。」

  荊夫人偏目看向姬定,蹙眉沉思起來。

  姬定當初也跟她出過同樣的主意,比如說木材、絲綢,當時漢口以南還算是比較荒蕪的,但是她早就先在那邊購買了大量的木材、絲綢、麻絲等等。

  全都是超低價收購。

  馬上那邊就通船,這利潤都是翻倍的。

  如今姬定又是故技重施,跑到更遠的地方去鑄造貨幣。

  荊安可也是個老買賣人,很快就想明白了,呵呵笑道:「賢婿真不愧是不世奇才,隨便指點一句,便可讓人受用終身。」

  「哪裡!哪裡!婦公過獎了。」姬定謙虛地笑道。

  吃過午飯之後,荊安便是滿意而歸。

  荊夫人道:「夫君,你犯不著因為我……」

  不等他說完,姬定笑道:「這事總得有人去做,便宜外人就不如便宜自己人,夫人無須為此擔憂!」

  姬定表面上是說,絕不會排擠貴族參與,只是不以朝廷名義來辦此事,是以商人的方式來做。

  但他卻利用利潤空間,將貴族給排除在外。

  故此他沒有選擇投標的方式去做,一旦投標的話,那誰敢跟大貴族競標,他先讓人算好成本,然後定出價格。

  這越大的貴族,越貪婪,這一點點小錢他們可是看不上的,關鍵還得做好,那可得投入不少精力啊!

  但是對於小商人而言,可就不一樣,這利潤可是一筆大錢啊!

  姬定就是要借這一筆工程,扶持出一批純粹的商人來。

  果不其然,當姬定亮出條件和價格來時,令絕大多數貴族是望而卻步,真不虧是大王的買賣,果真是有夠狠的。

  這誰做啊!

  賺了這點錢,塞牙縫都不夠啊!

  這哪是買賣,這就是在剝削啊!

  傻逼才幹!

  但是不少商人卻對此表現出濃厚的興趣。

  甚至有一些精明的商人,認為只要接下這些驛站的建設工作,那麼近水樓臺先得月,周邊的商舖肯定是自己先得。

  開個旅店、酒肆,這又是一筆利潤。

  蚊子腿雖小,但都算在一起,可也不少啊!

  一些好地段的工程,立刻就被一些商人給拿了下來。

  而如今的商人可不是很有錢,錢都在貴族手中,一個商人是不可能承包很多,姬定預計是要達到上千名商人。

  由政府撥款,商人承建,也不是沒有過,但卻是第一回砸這麼多錢搞。

  因為這不是一年的稅收,而是一個長達五年的規劃。

  這就導致非貴族經濟,開始變得活躍起來。

  非貴族,那可就是平民階級。

  這等於激活了底層經濟,平民更能夠體會到新法一些效果,經過百姓門前的行人也變得越來越多。

  楚國可是擁有極大的潛力,尤其工商業方面,那更是天賦極高,只是一直被貴族壓著,故此底層只要稍微活躍一點,看上去整個楚國都好像變得比以前繁榮許多。

  這可是屬於楚懷王的功績。

  楚懷王明君的形象,是越發深入民心啊!

  可惜,他不認識衛侯,也不能跟衛侯坐下來談談心得。

  這一幕衛侯可真是太熟悉不過了,他臨死前就正處於人生中的高光時刻!

  可是轉眼間……

  「先生,我剛剛收到蜀地和越地來的消息。」法克道。

  姬定道:「什麼情況?」

  法克道:「黑弋傳信來,秦國最近打算集中精力對付新會,而陳莊希望新會能夠集中兵力對付秦軍,以此來製造新會與蜀侯勾結的假象,借此剷除蜀侯。」

  姬定瞇了瞇眼,道:「在剷除蜀侯後,陳莊再利用秦軍剷除新會。」

  法克道:「他們也是這麼認為的,但也有可能陳莊與新會合作,再對付秦軍。」

  姬定稍稍點頭,道:「那得看咸陽方面會否中計,中計之後,又會做出何種安排,但不管怎麼樣,主動權將控制在陳莊手中。」

  法克道:「故此黑弋他們希望趕緊擴張青水一代的勢力,因為這一股勢力是陳莊暫時所不知的,到時陳莊翻臉,可以借此打陳莊一個出其不意。」

  「嗯。也是時候該準備準備了。」姬定點點頭,道:「待會我寫一封信給魯伯友,讓他在那邊開始冶煉。」

  法克稍稍一愣,道:「但是我們不缺軍備。」

  姬定笑道:「如今的軍備,狗都不用。對了,越地方面又是什麼情況?」

  法克道:「蘇代與匡章已經得到姒玉的信任,正在籌備軍隊準備進攻姒蹄。」

  說著,他又將具體情況告知了姬定。

  原來在越王無疆死後,其長子姒玉本想在浙江一代立國,但是鑒於其長子的身份,楚威王是無法容忍姒玉還在浙江建國,再加上當時姒玉的兄弟們當時都不願意聽他的,姒玉被迫一直退到福建閩江一帶。

  其兄弟中,唯有姒蹄還留在甌江(浙江南部)建立政權,那也是因為楚國當時還未消化之前佔領的越地,再加上巴中戰事,楚國就沒有繼續進攻。

  姒玉若想復國,就必須得打回浙江來。

  他不是不想回來。

  只不過他出兵的話,會遇到一個問題,就是楚國非常忌憚他回來,他若回來的話,楚國極有可能繼續出兵。

  而如今齊國給予姒玉保證,只要楚國敢出兵越地,齊國必然出兵攻伐楚國,再加上那邊還有秦國在。

  到時楚國肯定無暇理會越地。

  得到齊國保證後,姒玉決定出兵進攻姒蹄,復興越國。

  姬定聽罷,沉吟半晌,笑道:「大炮一響,黃金萬兩。」

  法克錯愕道:「什麼大炮。」

  「沒什麼。」

  姬定道:「你吩咐我們在姒蹄身邊的人,一旦姒玉真的打了過來,他們就去楚國貴族手中買糧食,買軍備。」

  法克好奇道:「先生為何這麼做?」

  姬定笑道:「你傻呀!楚國得知姒玉進攻姒蹄,極有可能會出兵的,但是楚國出兵越地,可不符合我的利益,我可不想楚國佔領越地,另外,這也有可能會引來齊軍,如今還不是消滅楚國的時候。

  對於我們最有利的結果,就是姒玉和姒蹄在越地打得難解難分,而如今楚國大行商道,當楚國那些貪婪的貴族發現,姒玉與姒蹄交戰,他們能賺得盆滿缽滿,他們就一定會阻止楚王直接出兵救援姒蹄。

  這才是對我們最為有利的。」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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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6-4 00:39:00 |只看該作者
第0193章 貪心不足

  在諸侯國中,楚國無疑是最為排外的國家,但是當初姬定卻堅持選擇來楚國,其中主要原因就是在於楚國與他所規劃的三個關鍵區域都接壤。

  蜀國、宋國,以及越地。

  他唯有在楚國,才能夠直接干預這三個地區,若在齊國的話,不可能干預巴蜀。

  而公子偃的出現,導致姬定暫時無法將自己的勢力滲透到宋國這塊關鍵區域。

  要知道宋國可是進軍中原的橋頭堡,這已經讓姬定是損失慘重。

  那麼蜀地和越地,是不容有失啊!

  必須小心經營。

  其實一直以來,他都在運營自己在越地的勢力,也是準備最為充分的一塊區域,他在洛邑培訓出來的五百人,全部派往越地。

  如今所有的一切都已經準備就緒,他目前唯一要做的就是製造一場混亂,讓他們的勢力能夠快速增長。

  ……

  此時已是寒冬時節,眼看大雪降至,楚國的繁榮也漸漸冷卻下來。

  但姬定可沒有太多功夫躲在被窩裡面,與荊夫人製造工具人,只是偶爾梅開二度。

  他可是算好時間的,在秋末冬初之際,他已經將第一批工程建設承包給商人,那麼這個冬天足夠讓他規劃出明年工程建設計劃。

  而楚國的貴族大夫們,則是忙於算賬。

  今年的賬目,大家可都是非常看重的,因為今年是執行新法的一年,具體營收多少,這必須得好好算一算。

  潘府。

  「主公,今年我們府上的收入,比往年多出一倍有餘。」

  「真的嗎?」

  潘郢喜不勝收地向面前的賬房問道:「可有扣除我們繳納的農稅?」

  「全部都算了。」

  那賬房點點頭,又道:「我們主要多出來的收入,主要是來自於木材和絲綢的買賣,其次則是我們的旅店、酒舍,最後就是我們封邑中商稅所得。」

  他們土地太多了,以前就擁有很多木材,只是沒有地方用,船塢的出現,導致他們的潛力也都被挖掘了出來。

  潘郢道:「商稅才這麼一點嗎?」

  那賬房道:「回主公的話,今年商稅之所不多,是因為許多店舖才剛剛建成,還有就是支出也比較多,畢竟一些官署的建設,都是要從商稅裡面支出的。小人估計兩年之後,商稅會增多不少,總收入多出兩倍,應該是沒有問題的。」

  潘郢點點頭,道:「如此看來,令尹倒也沒有食言,咱們還是賺得不少啊!」

  就他們封邑的收入,翻上一番,那可是不得了啊!

  「兄長未免也太容易滿足了。」

  只見一個國字臉,虎背熊腰的中年人從外面走了進來。

  此人乃是潘郢的族弟,潘林。

  潘郢問道:「族弟何出此言?」

  潘林笑道:「不錯!咱們家族今年的確賺得不少錢,比往年要多得多,但是兄長可莫要忘記,咱們能賺這麼多錢,多半都是來自咱們與船塢的買賣。」

  潘郢道:「這我知道。」

  潘林道:「這說明什麼。」

  潘郢問道:「說明什麼?」

  「兄長,你怎還不明白,這說明令尹要賺得更多啊!」潘林道:「如今咱們那就是令尹僕人,辛辛苦苦將木頭送去船塢,得到一點辛苦費而已,這錢可都讓令尹給賺取了。」

  潘郢恍然大悟,道:「是呀!咱們光木頭都能賺這麼多,那令尹得賺多少錢啊!」

  潘林道:「兄長可算是明白過來,令尹的那幾個大船塢,可都有著上萬人的規模,養著這麼多人,那得花多少錢啊!

  那令尹口口聲聲說得是為咱們貴族著想,可是到頭來,他成為了我們楚國的令尹,手握大權,這錢也都讓他給賺走了,可是他憑什麼?」

  潘郢想了想,越想越不對勁啊!

  這不對呀!

  姬定不過是一個商賈出身,他憑什麼擔任楚國令尹,又憑什麼賺得比我們貴族還多。

  弄了半天,我們才是打工人。

  吳起可也沒有狠啊!

  不對!

  不能這麼發展下去。

  潘郢就問道:「那依你之見,我們該如何應對?」

  潘林道:「我們應該聯合其他家族,抬高鐵價、木價,這都是我們楚國財富,可不能落入外人之手。」

  潘郢點點頭道:「言之有理!」

  不僅僅是潘家,許多大家族也都反應過來,他們發現自己賺得還不如令尹多。

  這怎麼能行。

  要知道楚國可是一個階級社會,什麼階級社會,就是階級為先,能力次之。

  他們不需要去思考,姬定是憑借能力掙得錢,無可厚非。

  不是這樣的。

  他們思考的是,我乃楚國貴族,你不過是一個客卿,你能夠當上令尹,也只是因為你承諾給我們帶來好處。

  但問題是,你自己得到的好處,遠比我們要多得多。

  憑什麼。

  這可不行。

  共同的怨念,令這些大家族走到了一起。

  不得不說,冬天可真是一個談論陰謀的好季節。

  臨淄!

  「今年可真是一個楚國年啊!」田嬰快步入得屋內,脫下斗篷,抖了抖上面的雪花,衝著屋內坐著的鄒忌說道。

  「誰說不是了。」

  鄒忌笑著點點頭,又伸手引向火盆道:「快來暖暖身子。」

  田嬰坐下之後,恨不得抱著火盆。

  鄒忌問道:「如今楚國是什麼情況?」

  「可不得了啊!」田嬰笑道:「我剛剛收到消息,周客卿又準備大刀闊斧的搞什麼工程建設,也就是修整道路、河道,建設驛站等等。」

  鄒忌面色一喜,問道:「那豈不是要徵召許多勞役?」

  田嬰笑道:「楚相以出人意料著稱,這回可也不例外,我聽說這回朝廷就管出錢,至於建設,全都由商人來辦。」

  鄒忌哦了一聲:「由商人來辦?」

  田嬰立刻將楚國的建設計劃,告知鄒忌。

  鄒忌捋了捋鬍鬚,道:「真不愧為楚相,果真聰明絕頂啊!」

  田嬰問道:「此話怎講?」

  鄒忌笑道:「楚國的政治有多麼腐敗,你難道還不清楚麼,若是朝廷來辦,只怕多少錢,他們這事可也辦不好啊!」

  田嬰點點頭道:「這倒是的。」

  鄒忌笑道:「不過這對於我們而言可是好事,楚相之所以敢這麼做,都是他們最近賺得不少錢。要是這錢突然沒了,我倒想看看那楚相又有什麼辦法,能夠安撫那些工匠,勞力。」

  說到這裡,他突然想起什麼似的,又道:「對了!我這裡也有一個好消息要告訴你。」

  田嬰忙問道:「什麼好消息?」

  鄒忌道:「那張儀似乎也開竅了!今年下半年,秦國與楚國的貿易來往變得越發密切,並且秦國也在購買楚國的船隻。」

  田嬰聽罷,微微皺眉道:「這算甚麼好消息,秦國這麼做可能有意與楚國交好。」

  鄒忌笑道:「張儀的性格,我清楚得很,其實近幾年一直都是他與楚相在鬥法,如今勝負未決,他如何會願意罷休,即便是示好,估計也跟咱們一樣,裡面可是藏著刀子的。我聽說最近大梁方面,就因此對楚國感到有些不滿。」

  田嬰道:「這與大梁有何關係?」

  鄒忌呵呵道:「一直以來,秦國主要是向魏國買鹽,但是如今秦國更多是向楚國買鹽,魏國的貴族能甘心嗎?若能破壞楚魏的關係,對我們倒也是很有利的。」

  ……

  大雪紛飛,饒是繁榮的濮陽,此時郊外亦是人跡罕至。

  只見遠處行來一支隊伍,約莫三百人左右,他們不但迎著風雪前行,而且人人身上還拖著重重的貨物。

  在這雪地之中,他們的速度已經快於普通行人,但是領隊那個年輕人,似乎仍舊感到不滿,揮舞鞭子催促著他們繼續加快速度。

  「快點!快點!你們這是在散步嗎?我家隔壁賣菜的老嫗可都比你們走得快。」

  眾人紛紛瞟了眼年輕人,心想:哪個買菜的老嫗能夠住在你家隔壁?

  話雖如此,但是他們面對這年輕人的嘲諷,皆是沉默不語,只能不斷地加快步伐。

  因為這年輕人身上背著的貨物,被他們還要多,但卻還有力氣吆喝他們。

  關鍵這年輕人可還是貴族出身,這一般貴族的子弟,哪有這般生猛。

  這年輕人不是別人,正是姜季武。

  他的老師可是姬定,姬定在訓練他的時候,經常將他諷刺的懷疑人生,如今由於天賦關係,他只能使出老師的一層功力。

  不過有一點,他是要勝過他老師,就是他老師從不以身作則,而他這性子是除了老師以外,是誰也不服。

  不但以身作則,而且還是幹得別人多,同時拿得比誰都少。

  一年下來,姜季武與他的士兵們押送貨物是最多的,但是所得的錢,他是一文不取,全部給手下的士兵。

  當然,他的要求也高,如今大冬天,整個僱傭軍中,也就只有他的隊伍還在繼續送貨。

  姜季武就是將他老師教他的訓練法,與押送貨物相結合,他總是接下那些最為困難的任務。

  他手下的兵也是痛苦並著快樂。

  在遠處一間屋門前,站著五六人,他們望著遠去的隊伍,皆是面露欣慰之色。

  這些人正是濮陽的大富商。

  員工這麼努力,他們能不開心嗎?

  「真是想不到這姜季武變化這麼大?」

  「誰讓他尋得一個好老師啊!」

  「呵呵…話不能這麼說,應該說誰讓他有一個漂亮的姐姐。」

  「那倒也是!哈哈……」

  「哎!」

  白圭擺擺手道:「這大雪天咱們來這裡,可不是聊這些事的,其他人如今都在歇著的,唯有姜季武還不怕辛苦帶領著士兵押送貨物。

  如果由姜季武擔任統帥的話,我們不但能夠賺得更多的錢,而且還能夠訓練處一批優秀的士兵,各位應該也都知道,如今各支隊伍中,唯姜季武訓練的士兵最為精銳。」

  這還真不是白圭有意吹噓姜季武,姜季武那一套訓練法,讓他們士兵就是跟別的士兵不一樣,是肉眼可見的精銳之師。

  「可是姜季武到底是姜佐之子,而姜佐聽命於齊國。」

  「他這麼努力,誰知道這背後有沒有陰謀?」

  ……

  白圭微微皺眉,問道:「那楚相衛人,出生於洛邑,秦相則是魏人,我們為什麼就不能用一個出生在濮陽的人才?」

  說著,他老目一掃而去,又道:「諸位好像也都不是濮陽人?」

  眾人兩兩相望。

  其中一人道:「但是…但是我們的財富可都在濮陽啊!」

  白圭立刻道:「那只有派你們家臣來擔任統帥,你們才會完全放心啊!」

  「……」

  「可以讓姜季武出任統帥,負責訓練士兵,但是這帶兵之人,必須得我們來指派。」

  「一言為定。」

  ……

  屈府。

  「哎呦!這大雪天,魏大夫上我這來,是出了什麼事?」屈善略顯忐忑地向魏溪道。

  魏溪道:「倒也不是什麼大事,只不過吾王讓我來問問你們,最近你們楚國與秦國是什麼情況?」

  屈善愣了愣,道:「還不就是那樣。」

  「哪樣?」

  「魏大夫,你有話直說,你這麼問,我還真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是這樣的,我聽聞最近貴國與秦國交往密切。」

  「這不可能。」屈善哼道。

  魏溪道:「你可知道貴國現在有多少商人在武關做買賣嗎?而能夠在武關做買賣的人,可非一般商人啊!」

  屈善恍然大悟,關於從武關販鹽到秦國的事,他自然知道,道:「此事我也知曉,但這只不過是個人所為,跟吾王沒有任何關係,在秦國沒有退出巴蜀之前,我們不打算與秦國交好。」

  魏溪皺眉道:「原本秦國一直從我國買鹽,但是由於我國選擇與貴國結盟,故此吾王下令,嚴查販鹽去秦國的商人,如今貴國卻……」

  屈善聞言,怫然不悅,心想:你們大王是為了我們嗎?這鹽一直是你們魏國對付秦國的一把武器,真當我是三歲小娃。問道:「依魏大夫的意思,我們又該怎麼做?」

  魏溪忙道:「屈大夫別誤會,我並非是指責貴國,只不過這事令我國許多人感到不滿,我們相邦這認為此事若不溝通好,久而久之,會影響到我們兩國的關係。」

  屈善沉吟少許,道:「好吧!待雪融了之後,我就寫封信回去,將此事告知我們大王。」

  如今楚魏關係對於二國而言,都是非常重要的,屈善也不敢麻痺大意啊!

  魏溪拱手道:「那就有勞了。」

  ……

  然而,待春暖花開時,這屈善的信都還沒有出濮陽,楚國的貴族大夫們就已經迫不及待的去找姬定。

  「記得令尹變法之初,曾說不止一次說過,貴族強,則楚國強,貴族富,則楚國富,新的選拔制度,將促使貴族變強,而新的稅法制度,則是令貴族變得富裕。不知老夫可有記錯啊!」

  潘郢搖頭晃腦,老神在在地說道。

  姬定點頭道:「是的。」說著,他目光一掃,問道:「各位去年沒有賺錢嗎?」

  潘郢擺擺手道:「令尹莫要誤會老夫的意思,老夫這麼說,倒不是暗示咱們沒有賺錢,而是令尹這番話忽略了一個人。」

  姬定問道:「一個人?」

  「是的。」

  潘郢道:「就是忽略了令尹自己啊!呵呵…令尹憑藉著變法,深得大王的信任,成為我國令尹,同時自己還成為我楚國首富,我們這些人加在一起,可也沒有令尹賺得多啊!」

  言下之意,你這變法是為自己,而不是為了我們。

  姬定笑道:「潘大夫可還真是誤會我了,我賺得其實跟各位差不多。」

  「哎呦!令尹可真是謙虛,我們所賺之錢,多半都是出自與船塢的合作,可想而知,你的船塢得多麼賺錢。」藍峰道。

  姬定笑道:「各位應該船塢的工匠拿多少錢一個月,別說你們家中的奴僕,就是你們府裡的工匠,也不及船塢工匠的一成,諸位不能只算船塢所得之利,而不算船塢所支出的錢。」

  鍾駿突然道:「說到這事,我們也正打算跟令尹談談。如果我們也跟這麼高的工錢,我們不但賺不到什麼錢,可能還會賠錢。

  但是船塢卻給出這麼高的工錢,這使得我們封邑不少巧手工匠都跑去船塢找活幹。」

  「何止是工匠,就連農僕都去到你的船塢。」

  「這麼下去,我們封邑的人都會被你的船塢給吸走的。」

  ……

  提到這事,諸位貴族大夫,皆是惱羞成怒。

  姬定這工錢給的,確實令他們很難受,這簡直就是哄抬勞力價格,以及破壞舊規矩!

  他們用人,基本上不需要花錢,就是給口飯吃,還不管飽。

  這就是為什麼姬定的船塢,能夠擴張的那麼快。

  獨此一家!

  面對大家的討伐,姬定十分淡定地說道:「其實我也不想,但是各位應該知道,這船隻非我所創,乃是子讓老先生所創,而他答應與我合作建造船塢,其條件就是要給予工匠更多的工錢,不然的話,子讓老先生為何與我合作。」

  在坐的貴族大夫聞言不禁稍稍皺眉。

  這一點他們倒是沒有料到。

  潘郢突然笑道:「既然此非令尹的意思,那我們倒也不便怪罪令尹,老夫倒有一策可令令尹所得更多。」

  姬定道:「潘大夫請說。」

  潘郢道:「我們將木材的價格抬高,令尹便可以此減少工匠的工錢,老夫心想端木先生也會體諒令尹的,令尹意下如何。」

  姬定笑道:「如果是我將錢賺走了,諸位心有怨言,那是情有可原,我也會向各位賠禮道歉的,畢竟我來楚國,只為一展抱負,以及報答先王的知遇之恩,絕非是為了圖財。

  但事實並非如此,各位若是不信,我可以將賬目給你們過目,我所賺與各位可能也差不多。

  而如今所得之利,都是墨學給我們帶來的,我認為那些工匠所得,亦是合情合理的,故此我不贊成這麼做。」

  潘郢呵呵笑道:「令尹說得不錯,但是你們給那麼高的工錢,咱們也得給啊!這木材的價格漲一點也是應該的吧。」

  姬定沉吟少許,道:「不知潘大夫打算漲多少?」

  潘郢五指一張道:「五成。」

  姬定沉默少許,道:「這我還得算一算,能不能接受這個價格,不過,如果你們這漲價是為了給工匠漲工錢,我是可以接受的,就漲多少。」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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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6-4 00:39:15 |只看該作者
第0194章 導火索

  「五成?虧他們說得出口,真是貪得無厭……」

  待潘郢等人走後,姬定還未說什麼,一旁的法克倒是先忍不住了,嘴裡喋喋不休。

  姬定淡淡掃了他一眼,笑著搖搖頭。

  法克道:「先生,他們欺人太甚,你為何一點也不生氣?」

  姬定笑道:「如他們個個都如鄒忌、惠施、張儀一般,聰明絕頂,忠君報國,那我來這裡幹麼?送死嗎?」

  「……」

  法克眨了眨眼,點頭笑道:「那倒也是,他們越是如此,對咱們可越有利。」

  說著,他又向姬定問道:「不知先生打算怎麼做?」

  姬定笑道:「當然不能答應他們。」

  法克詫異道:「既然如此,先生為何方才又答應他們。」

  姬定稍顯不滿地瞧了眼法克道:「我不答應他們,那我就成為強勢的一方,我答應他們,那我就是弱勢一方,你跟我這麼久,連這個套路都不知道?」

  法克立刻道:「先生在我心中向來都是光明磊落的。」

  姬定道:「放你半天假,去酒舍裡面找女兒玩玩,記得多花一點錢。」

  「多謝先生。」

  ……

  王宮。

  「真是豈有此理!」

  楚懷王滿面怒容,道:「他們已經賺得不少錢,卻還不容許別人比他們賺得多,而且這個人可還是我楚國的令尹,難道他們真的認為這個令尹是他們賜予的嗎?」

  坐在左首位的昭陽也向姬定道:「此事毫無道理,令尹無須搭理他們。」

  他們君臣二人都覺得這事可真是太過分了一點,完全就沒有將令尹放在眼裡,而這個令尹那可還是先王與當今大王定下的。

  這甚至可以說是蔑視王權。

  姬定卻是笑道:「大王、大司馬請息怒,其實這事,我倒是認為他們也是占理的。」

  楚懷王怒睜雙目道:「佔什麼理?」

  昭陽亦是疑惑地看著姬定。

  姬定道:「回大王的話,臣一再說明,臣當初來楚國,只求能夠一展身手,輔助大王成為中原霸主,不為錢財而來。

  但我也確實因為船塢而賺得不少錢,故此他們有所質疑,那是合情合理的,為證清白,臣願意不賺這錢。

  臣也認為,到時與他們算出一個合理的價錢,他們也是會答應的。可是其中涉及到兩個問題。

  第一,就是墨者,子讓先生為何答應幫助楚國,幫助臣,自然也是希望墨者的生活能夠過得更好,這個工錢,臣是不能減的。

  第二,就是國家建設工程,如果木材漲價,那些接下工程項目的商人,自然難以完成,建設工程計劃必然也要擱置。」

  楚懷王連連點頭道:「令尹若不說,寡人險些忽略了這一點,這木材決不能漲。」

  這可是朝廷出的錢啊!

  姬定道:「但是這錢臣也不能要。」

  楚懷王道:「那令尹打算怎麼做?」

  姬定道:「屆時臣算清賬目,臣個人所得盈利全部都以稅的形式交予朝廷,臣分文不取。」

  楚懷王聽得一驚,道:「這…這如何能行?」

  姬定笑道:「臣變法是希望楚國變得更加強大,而將這錢交給朝廷,將來亦可用於變法,同時也為臣減少了許多麻煩,否則的話,總會有些人以此來攻擊臣,可謂是一舉兩得,另外,臣也不差這錢。」

  這楚相有錢,人人皆知。

  牙粉作坊可就是他的呀!

  楚懷王沉默半晌過後,不禁感嘆道:「也不知道那些人會不會感到汗顏啊!」

  昭陽先汗顏了。

  回到府中,昭陽立刻命人將司馬昭魚、屈易為、上官縱、潘郢等人貴族大夫找來。

  「你們可真是不嫌丟人啊!」

  昭陽沉眉看著他們,道:「竟然跑去令尹府去敲詐勒索。」

  屈易為忙道:「大司馬明鑒,此事我可沒有參與。」

  司馬昭魚也是連連點頭。

  潘郢道:「這可不是敲詐勒索,只是當初令尹曾說變法,乃是為我們貴族著想,可事實卻是他賺得遠比我們多得多,這叫我們如何信服啊!」

  昭陽問道:「當初令尹可有明言保證,你們賺得就一定比他多?另外,這期間你們做得事可有令尹多?你們什麼都不做,卻又想拿得比他多,那可真是有理啊!」

  鍾駿嘀咕道:「真是小人一個,在我們面前滿口答應,轉背就去告狀。」

  昭陽聽得一個真切,道:「我看你才是小人吧。」

  鍾駿瞧了眼昭陽,是敢怒不敢言。

  這昭陽可不是姬定,他們昭氏目前可是楚國第一大貴族,昭陽更是昭氏掌門人,鍾氏就真不夠看。

  昭陽又道:「其實令尹覺得你們說得有道理。」

  潘郢立刻道:「本就是如此啊!」

  昭陽道:「但是令尹並不贊成抬高木材價格,他的船塢是可以負擔得起木材漲價,但是其餘的商人都負擔不起,你們可不要忘記大王剛剛下令修整道路,修建驛站,這木材若是漲價,會給大王的建設計劃造成許多麻煩。」

  潘郢道:「那他就還是不願意給這錢。」

  昭陽道:「那你可就想錯了,令尹已經說了,他願意將個人在船塢所得之利,以稅收的方式,全部上繳給朝廷,如此你們應該沒有意見了吧。」

  「全…全部?」

  「是的。」

  昭陽點點頭道:「令尹說得很明白,他不差這點錢,也不是真想賺這錢。」

  諸位大夫聽罷,心想:這位令尹還真夠狠的呀,我們也只是要一點點而已,你這好了,全部上繳。

  二者相比起來,顯然全部上繳要失去得更多啊!

  木材漲價只是少賺一點,全部上繳等於不賺錢。

  工具人一般的存在。

  昭陽又道:「此事就到此為止,你們也不要得寸進尺,若是大家一拍兩散,你們也得不到什麼好處。」

  雖然他對於此事有些不滿,但是他們貴族之間,可是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他也不能因此而跟他們翻臉。

  潘郢訕訕道:「大司馬勿怪,我們也只是懷疑而已,是令尹小題大做了。」

  昭陽道:「但願如此。」

  ……

  出門昭府,潘郢就道:「想不到令尹這麼狠,竟然所有的錢都上繳給朝廷。」

  別看姬定是輕描淡寫,但是這錢可真是不少啊!

  上官縱一聲道:「這不是狠,這是狡猾,你們想想看,他將錢都交給大王,大王能不開心嗎?說到底,他根本就沒有將咱們放在眼裡,寧可將所有的錢交給大王,也不願意分點給咱們,可能他認為只要哄得大王開心,那便行了。」

  「他口口聲聲說是為了咱們貴族,但真正得利可是大王。」

  「還有大司馬,他為大司馬賺得那麼多錢,這大司馬能不護著他麼」

  「可是不止,上回選拔官員,一下提拔了許多落魄貴族上去,咱們的兒孫如今可都還在那荒蕪之地受罪。」

  「是呀!這小子恁地奸詐,咱們以後可得小心一點。」

  ……

  「可真是難啊!」

  荊夫人低頭看著枕在自己那豐滿大腿上的情郎,「你都已經做到如此,他們卻還是對你不滿,看來不管你怎麼做,他們都會不滿。我以為你應該強勢一點,你如今可是令尹,也不能任由他們在你面前放肆。」

  強勢有什麼用?如他們那種人,留在世上只是糧食,終有一日,我要將他們全部殺掉。姬定暗自嘀咕一句,嘴上卻笑道:「我只是不想將精力浪費在他們身上,夫人看上的男人,又豈會跟他們一般見識。」

  荊夫人嫣然一笑,又道:「我就怕他們會暗中給你使絆子,他們的手段可是非常毒辣的。」

  雖然她向來不愛參與此事,但是事關姬定的安慰,她還是很在乎的。

  姬定笑道:「他們加在一起也不如那秦相張儀聰明,我面對張儀尚且不懼,還會怕他們不成,最好他們別來陰招,否則的話,吃虧只會是他們。」

  荊夫人道:「你還是小心一點的好。」

  姬定點了下頭:「我會的。」

  荊夫人也是貴族出身,貴族之間的爾虞我詐,對於她而言,已經是司空見慣,她知道姬定這麼做,肯定也會引起那些貴族的不滿。

  畢竟姬定不是將錢給他們,而是給了大王。

  不過有楚王和昭陽在上面支持姬定,再加上姬定也將錢都給了出去,那些貴族暫時也不便多說什麼。

  這木價也並未上漲。

  甚至有不少貴族後悔不該去與姬定交涉,直接漲價就好了,如今漲價的話,這肯定會引起楚王不滿。

  而姬定也將此事拋之腦後,全身心的投入到工作當中。

  今年主要的任務,就是工程建設。

  接下這些工程的人,全都是楚國的一些小商人,他們可是麻利的很,也清楚時間就是金錢,這工程越早完成,他們的利潤就越高。

  春暖之時,他們就已經開始行動了起來。

  之前楚懷王還有些不捨,畢竟是從他錢袋子裡面掏出來的錢,但是如今姬定將船塢的利益都給他,他掏錢也掏得是非常爽快。

  整個楚國彷彿都迸發出生機來。

  那些貴族雖然沒有參與其中,但是他們控制著原料,在沒有漲價的情況下,他們兀自是賺得盆滿缽滿。

  但如今到底是多事之秋啊!

  屈善傳信回國,表示魏國對於楚國販賣去秦國感到不滿,幾乎是同時間,越地傳來戰事,姒玉出兵攻伐姒蹄。

  王宮!

  「他們魏國可真是不知好歹,當初若沒有我楚國支持,只怕那河東地區早已落入秦人之手,他們竟還想干預我國事務。」

  「大王應該回一封信給魏王,表達我們的不滿,他們沒有資格對我們指手畫腳。」

  ……

  楚國大臣們對於魏國的態度,表示十分不滿。

  可是這兩件事,顯然是越地的事,要更為重要,但是鹽利可是關乎他們的切身利益,在他們看來,鹽利要更為重要,畢竟越地已經不成氣候,他們不怕會打到楚國來。

  楚懷王聞言,不禁看向姬定,道:「令尹如何看?」

  與魏國的關係,可是姬定一手促成的。

  姬定還未開口,上官縱先道:「令尹不會又像以前一樣,將咱們楚國的好處都讓給魏國吧。」

  姬定瞧他一眼道:「我從未這麼做過,只不過當時對於我們楚國而言,拉攏魏國,有利於我們對付秦國。」

  上官縱立刻問道:「那如今呢?」

  姬定道:「如今…如今我以為越地的戰事更為重要,這鹽只不過是小事……」

  不等他說完,上官縱便道:「小事也得有個解決辦法。」

  他們就怕姬定糊弄過去,然後又忽悠大王答應將鹽利讓給魏國。

  姬定道:「關於我國販鹽到秦國,這只是個人買賣行為,無關朝廷,魏國鹽商也能賣,這事我會跟魏國解釋清楚的。」

  大家聽後,稍稍滿意地點了下頭。

  這鹽利是決計動不得,要知道這鹽利養著多少成天只知道吃喝玩樂的貴族,他們為了鹽泉,也是拚死與秦國戰鬥,這要讓出去,他們鐵定咬著姬定不放。

  「此事就有勞令尹了。」

  楚懷王並不在很乎此事,因為他也不可能聽魏國的,但是他也不願為此破壞楚魏的關係,於是又問道:「諸位對於越地戰事有何看法?」

  此事他比較上心,因為楚威王只是殺死越王無疆,但是始終沒有徹底吞併越地,這一筆功績必然是屬於他的。

  昭陽率先說道:「根據我們目前所得知的消息,姒玉這回來勢洶洶,而姒蹄一直受到我軍的打擊,可能抵擋不住姒玉大軍。」

  楚懷王立刻道:「決不能讓越國死灰復燃。」

  姬定笑道:「這越國公子還真是異想天開啊!」

  楚懷王問道:「令尹此話怎講?」

  姬定道:「我們楚國肯定不會願意越國再度統一,在這種情況,姒玉與姒蹄開戰,這不是催著我們吞併整個越國嗎?

  可見姒玉是不可能成功,只要姒蹄兵敗,我們必然出兵,但是臣建議晚一點再出兵,等到他們打得筋疲力盡時,我們再出兵將他們一網打盡。」

  潘郢突然道:「大王,臣以為令尹言之有理,咱們若現在出兵,只怕會逼迫姒蹄倒向姒玉,那可對我們不利啊!」

  不少大臣詫異地瞧了眼潘郢。

  楚懷王稍稍點頭,也覺得這事不需要太過緊張,一切都在楚國的掌控之中,道:「那就先看看再說吧。」

  出得大殿。

  上官縱便將潘郢拉到一邊,道:「我說潘大夫,你是不是收了令尹什麼好處?」

  潘郢苦笑道:「那也得他願意給啊!」

  上官縱道:「那就奇怪了,為何你方才那麼積極的支持令尹。」

  「我哪是支持他。」潘郢低聲道:「你是不知道,那姒玉一出兵,姒蹄就嚇得趕緊上我國來買糧草。並且還願意用很低價格木材跟咱們換。

  這以往越地發生戰事,跟咱們倒也沒啥關係,可如今不同,如今這水路運輸十分便利,我尋思著他們打得越久,咱們可就賺得越多啊!」

  上官縱沉吟少許,點點頭道:「倒也是的,這糧食咱們也吃不完,就還不如去越地換一些珠寶木材,然後再倒賣給船塢。」

  潘郢笑呵呵道:「讓他們去打吧,咱們躲在後面賺錢就是了。」

  ……

  「先生,咱們在越地的商人已經來到了楚國。」姬定剛剛上得馬車,法克便向姬定說道。

  姬定笑道:「我知道。」

  法克一愣,道:「誰告訴先生的。」

  這是搶他飯碗啊!

  姬定瞧他一眼,道:「方才在大殿裡面,那潘郢是鼓粗著脖子在支持我,我料想他肯定已經搭上我們的商人。」

  說到這裡,他稍稍頓了一下,又道:「你讓我們的人,先用糧草勾引他們上鉤,然後再購買一些戰爭所需要消耗的製造品,然後再讓我們在楚國商人,建辦一些作坊,專門出售給姒蹄。」

  法克點點頭,又道:「還有,蜀地那邊也打了起來,秦國似乎迫切地想要解決新會。」

  姬定道:「他們頂得住嗎?」

  法克點點頭道:「暫時沒有問題,因為秦國也只是下令集中精力對付新會,但並未大規模派軍隊前去圍剿。」

  姬定嘆道:「留給我們的時間不多了呀!」

  ……

  咸陽!

  「你說什麼?我軍損兵折將?」

  張儀不敢置信地看著魏章。

  魏章點點頭,道:「我們兩千兵馬前去圍剿新會,哪知卻中了埋伏,只有五百餘人逃了回來。」

  張儀震驚道:「新會的實力如此強大?」

  他真的就沒有想到,當他們派精銳之師前去圍剿,還會被打得損兵折將。

  之前蜀君都能夠打得新會抱頭鼠竄,更何況是秦軍,雖然只有兩千人。

  魏章道:「此事可能不是這麼簡單。」

  張儀問道:「此話怎講?」

  魏章道:「從敵軍半道設伏來看,他們應該對於我軍的情況一清二楚」

  張儀皺眉道:「也就是說我軍裡面有內奸。」

  魏章道:「新會之所以每回都能夠逃之夭夭,就是因為他們不遺餘力的安插內奸在我們內部,我們也安插了內奸在他們內部。

  但奇怪的是,蜀軍卻連戰連捷,按理來說,我軍陣中即便有內奸,也難以打探如此機密的行動,內疚多半都在蜀侯那邊,如果走漏風聲,偏偏走漏我軍的機密,而沒有走漏蜀軍消息。」

  張儀問道:「也就是說,新會可能就是蜀侯的勢力?」

  魏章點點頭道:「陳莊在信中表示對此的擔憂,我也認為陳莊分析很有道理,蜀侯暗中培養新會,然後以此來對付我們。

  另外,之前主公不是讓我暗中打探有關新會的消息嗎?」

  張儀立刻問道:「可有結果?」

  魏章道:「目前我們查到的是,這新會的確跟蜀侯有關係,當初蜀侯退到青水一帶後,接受了楚相的建議,命令手下士兵前去騷擾我們。

  而當時新會也剛剛組建成,雖然這新會不是蜀侯建成的,但是蜀侯見他們反抗我國,於是也曾給予他們支持。」

  「等會!」

  張儀突然道:「我記得蜀侯受到招降後,那新會的處境一度非常困難。」

  魏章點頭道:「是的,若非當初楚軍進攻江州,新會可能已經被我們清剿。」

  張儀問道:「如果蜀侯支持新會的話,當時新會又如何會陷入困境?」

  魏章道:「這事我們也調查過,新會當時能夠轉危為安,關鍵在於他們劫走了蜀侯的糧草,這極有可能是蜀侯故意讓他們劫走的。」

  張儀瞇了瞇眼,道:「蜀侯的為人我很清楚,他可是小氣的很,既然要劫,為何要劫自己的糧草,而不劫我們的糧草。」

  魏章沉吟少許,道:「也許是當時蜀侯剛剛回來,並不清楚我軍的情況,只能劫自己的。」

  張儀思索一會兒,道:「真的就這麼簡單嗎?我看此事疑點重重,關鍵這裡面還涉及到楚相,此人詭計多端,你再派人去仔細調查,不但要摸清新會的底,還得給我查明楚相與蜀侯的關係。」

  ……

  臨淄!

  「相邦,越地方面來信。」

  「怎麼說?」

  鄒忌略顯緊張地看著田嬰。

  田嬰道:「匡章認為姒玉雖然遠在閩江,但也因此躲避了楚國的進攻,而姒蹄卻常年要防守楚國,這此消彼長,姒玉的實力是遠勝於姒蹄,只要楚國不出兵,匡章保障,最多兩年,可消滅姒蹄。

  另外,蘇先生認為,越地目前是一盤散沙,那些如今依附於姒蹄的貴族,並不是那麼忠心,只不過是在抱團取暖,只要姒玉一方取得大勝,他便可說服那些貴族倒向姒玉,也許都不用兩年就能夠消滅姒蹄。」

  鄒忌笑道:「但是楚國肯定不會坐視不管,讓大將軍準備好,只要楚國出兵,我們便立刻出兵進攻徐州。」

  田嬰微微皺眉,道:「相邦,但是這邊上還有一個宋國,我曾與大將軍商討過此事,大將軍認為這宋國可不得不防,自公子偃獨攬大權之後,一直都在國內厲兵秣馬,顯然是在為戰爭做準備,如果我們不先壓制住宋國,就貿然進攻徐州,那麼一旦宋國出兵,可截斷我軍後路,後果不堪設想啊!」

  鄒忌笑道:「公子偃與張儀的關係不錯,而公子偃能夠獨攬大權,也少不了秦國的支持,將越地的消息傳給秦國,我想那張儀一定會願意幫我們牽制住宋國的。」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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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恥近乎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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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食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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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95章 透過現象看本質

  其實經過這兩年的修整,不管是齊國,還是秦國都已經恢復過來。

  可是當今局勢卻陷入一個僵局中……

  而這個僵局的,其實就是因為姬定的合縱戰略。

  楚國如今與三晉的關係非常不錯,雖然韓國與秦國的關係也不錯,但不至於說與秦國聯盟一塊攻打楚國。

  而齊國上一回兵敗,丟了宋國,以及引起魏國與趙國的防範,齊國也不敢妄動。

  不錯,齊國和秦國在對付楚國這個戰略中,是天然的盟友,但楚國也是天生的合縱之王。

  只要秦齊攻打楚國,三晉極有可能會出手。

  那麼就會形成每個國家都會面臨兩線作戰,甚至於三線,四線,因為三晉剛好在秦楚齊三國之間。

  如今大家都尋思著如何破局。

  畢竟是戰國時代,這幾年不打仗,大家都覺得渾身癢癢,且又脹地慌。

  唯獨楚國是一個例外,此時的楚國,還真沒有打仗的心思,都…都在一門心思的賺錢。

  就連越地爆發戰事,下面也沒有多少人關心。

  漢口!

  「你說得很對呀!」

  子讓感慨道:「這孔子也好,聖祖也罷,若想以教化的方式去改變這一切,真是癡人說夢啊!」

  姬定偏頭瞧了眼子讓,笑道:「老先生指得可是我繳稅一事。」

  子讓點點頭道:「商鞅、吳起等人都未做到如你這樣,萬萬沒有想到,他們竟然還不滿意,還想要更多得好處,如此人性,又豈能改變。」

  姬定搖搖頭道:「我們也無法改變。」

  子讓偏頭好奇地看著姬定。

  姬定笑道:「其實就連隔壁賣菜的老嫗也跟他們一樣,如果一直以來都是這老嫗賣得多,突然有一天,她賣的還是如一樣,甚至比以往更多,但是又有一個老嫗賣得比她還多,她心裡肯定不是滋味。

  而二者的區別就在於,他們有權力對我表達不滿,甚至向我索要更多,而老嫗只能悶在心裡,或者努力賣得更多。」

  子讓撫鬚點點頭道:「故此你要剝奪的不是他們的人性,而是他們的權力。」

  姬定呵呵道:「人性怎麼可能會被剝奪,儒墨兩家聖祖的失敗,已經說明這一點。」

  子讓笑道:「你總是跟我解釋你這麼做的原因,是不是怕老夫動搖?」

  「是的。」

  姬定點點頭。

  子讓問道:「為何?」

  姬定笑道:「因為這人無完人,那麼所做之事,也難以完美,而老先生擅於思考,擅於觀察,一定能夠看到我計劃中的不足之處。

  我想說的是,我確有不足,我也有我的私慾,但是再差也不能現在差,正如那賣菜的老嫗,楚國的貴族們,多與不多,在於跟誰對比。」

  子讓哈哈一笑:「你真是高看老夫了,這世上可沒誰能夠看穿你啊!尤其是你隱藏的才能,聽說你讓伯友在青水建立了一個冶煉作坊,並且還傳授了他一套冶煉法。」

  姬定點點頭。

  子讓又道:「這些到底是誰叫你的?可別說你的那位墨家恩師,老夫不信。」

  姬定訕訕一笑,又道:「老先生可有聽過一句話,就是透過現象看本質。」

  說著,他指著河對岸,「老先生請看。」

  子讓舉目望去,只見對岸只有一些建好,以及在建的作坊,問道:「看什麼?」

  姬定道:「那些作坊,為什麼一下子冒出這麼多作坊來。」

  子讓道:「這不都是因為你的變法嗎?」

  姬定搖搖頭道:「我無法讓商人在那裡建造店舖。」

  子讓稍一沉吟,道:「這碼頭……」

  不等他說完,姬定就搖頭道:「碼頭可不在這裡,而且碼頭邊上最多的旅店、酒舍,而不應該是作坊。」

  子讓又凝目看著那些作坊,突然問道:「是呀!為什麼這裡多出這麼多作坊來。」

  姬定笑道:「因為船塢。」

  子讓皺眉道:「船塢邊上也都是一些旅店、酒舍等店舖。」

  姬定微微一笑,道:「我指得是船塢裡面的工匠,以往他們都是農民,過著男耕女織的生活,所得之物,是糧食,是絲綢。

  而如今他們都在做同一件事,就是造船,所得是錢幣,他們只能拿著錢幣去購買糧食、絲綢等等,故此最近才會多出這麼作坊來。」

  子讓若有所思地點點頭道:「原來如此。」

  「而這就是透過現象看本質。」

  姬定又道:「我們只知秋葉飄落,鳥兒翱翔,卻不知為何秋葉會飄落,為何鳥兒能夠翱翔,誰能夠看透這一切,誰將成為主宰。墨家若想成為永恆的主宰,就必須永遠的追求本質。」

  「本質?主宰?」

  子讓仰頭瞧了眼頭上飛過的一群鳥兒,凝思半晌,突然道:「那商鞅重農抑商,是因為商鞅心裡知道,這糧食和衣物,乃是人們生存的基本,若無這兩樣,這國家必亂,而你卻在楚國反其道而行,這就是本質嗎?」

  「老先生真是高世之智,周濟佩服。」姬定笑道:「所以這楚國貴族越是貪婪,我越是開心,站在風口上,豬都能夠起飛,可是一旦風沒了,鳥兒還在翱翔,但是豬必然會摔得粉身碎骨。」

  ……

  回到住所,正巧荊夫人也剛剛回來。

  姬定上前去,拉著荊夫人那柔弱無骨的素手,笑道:「夫人,買賣可還好?」

  荊夫人笑著點點頭,道:「這才年初,可所得之利,就已經超過三年前我一年所得。」

  說著,她忽然像似什麼似的,「我家族托我跟你道一聲謝。」

  姬定錯愕道:「謝什麼?」

  荊夫人道:「就是有關鑄造錢幣的事。」

  姬定哦了一聲。

  荊夫人又道:「正如你所料的那樣,錢幣的價值開始上漲了,之前我們父親聽了你的建議,不但鑄幣,而且還囤積了不少錢幣。」

  姬定笑道:「夫人趕緊告訴你父親,可以鑄幣,但不能囤積錢幣。」

  荊夫人問道:「為何?」

  姬定笑道:「咱們是在做買賣,是在買與賣中得利,囤積錢幣既不是買,又不是賣,到底能夠得到什麼?」

  荊夫人道:「但是錢幣的價值卻一直在漲。」

  姬定道:「但是囤積錢幣,沒有從中獲得一絲的利益,只有將錢幣變成作坊,變成人力,才能夠從中獲得利益。」

  荊夫人稍稍點了下頭,但她一時之間還是難以領悟到其中奧妙,問道:「你那邊事忙得怎麼樣?」

  姬定笑道:「只怕夫人比我還清楚。」

  荊夫人抿唇一笑,道:「聽聞許多貴族都在建造作坊,以及向朝廷申請鑄幣的資格,他們未來兩年所得之利,肯定要比去年多得多,這都是夫君給他們帶去的,而他們拿著夫君給他們的好處,卻還在埋怨夫君。」

  關於鑄幣法案,姬定早已經擬定好,是開放式的,大家都能夠鑄幣,只不過要按照朝廷統一的標準。

  而關於貨幣的設計,就是出自荊夫人之手。

  而今年隨著朝廷的工程建設計劃,大量的商人開始活躍起來,貨幣流通遠勝於以前,這直接導致市面上貨幣嚴重不足。

  只能以貨易貨。

  但是以貨易貨非常麻煩,中間沒有媒介,想找一個交易對象,是非常不容易的。

  然而,船隻拉近了人們的距離,交易十分頻繁。

  貨幣是嚴重缺乏。

  大家都開始鑄幣。

  而這貨幣,除了朝廷之外,只能貴族來幹,普通商人還幹不了這買賣。

  楚國的大小貴族們,紛紛建辦鑄幣作坊,甚至將不少銅器都拿去鑄幣。

  可以遇見的是,他們將會因為貨幣賺得盆滿缽滿,這貨幣缺口實在是太大了,因為此番繁榮不是自然而成的,而是姬定一手操作出來的。

  但是他們仍舊記恨姬定。

  荊夫人對此感到非常不爽。

  姬定卻是豁達地笑道:「只要他們不給添麻煩就行了。」

  荊夫人道:「這可能很難。」

  她說得很對,這的確很難,如今姬定風頭無兩,不僅僅是家裡人惦記著他,就連外人都惦記著他啊!

  ……

  咸陽!

  「越國?」

  張儀詫異地看著魏章。

  魏章點頭道:「越王的長子姒玉今年出兵進攻進攻其弟姒蹄。」

  張儀笑道:「我都快將這個國家忘記了。」

  秦國可能是最不關心越國的國家,相距太遠,張儀忘記了也是合情合理的,就好像齊國對於巴蜀漠不關心一樣。

  魏章道:「主公,這消息是田渾主動告知甘茂的。」

  張儀一怔,問道:「主動?」

  魏章點點頭。

  張儀目光急閃,過得半晌,笑道:「我就說鄒忌那老狐狸不可能善罷甘休的,上回忍著沒有出兵,原來是想利用越國來牽制楚國,以此來減輕齊國的壓力。」

  魏章道:「甘茂也是這麼認為的,齊國將此消息告訴我們,無非是希望我們做好準備。」

  張儀皺眉道:「但是如今蜀地可還亂成一團,若要出兵的話,我們多半還得從武關,或者從韓國借道。」

  說到這裡,他稍稍一頓,道:「不過…不管怎麼樣,也決不能讓楚國再吞併越國,若是那樣的話,楚國就太強大了。」

  魏章很是不爽道:「可惜近年來三晉之間一直相安無事,也都沒有開戰的慾望,他們若是不打,我們也難以趁虛而入。」

  張儀嘆道:「這都因為當初那場相邦大會,導致魏國如今是有恃無恐,而魏國又急需休養生息,這戰難得打起來啊!我也沒有想到,楚相那一句話,會影響這麼久,至今也令我國束手束腳。」

  之前幾次戰爭,楚國都是不惜代價的支持魏國,這令大家都相信,楚相是言出必行,只要秦國敢威脅河東地區,楚國必然出兵。

  在這種情況,饒是張儀,也很難挑撥楚魏關係,畢竟有一方是自願付出。

  在魏國還與楚國結盟的情況下,韓國縱使有小心思,也不敢貿然開戰,一旦開戰,楚魏必然夾擊韓國,秦國是躲在後面的。

  韓國上下,自然不願意周邊三大國在韓國開戰。

  秦國現在是有力無處使,被困在裡面,即便在巴蜀,在未整合蜀國之前,秦國也不敢大規模用兵,這後勤補給實在太難了。

  正當這時,首布突然來到屋內,「首布見過主公。」

  張儀問道:「什麼事?」

  首布回答道:「武關那邊剛剛傳來消息,魏國的確就楚國與我國的鹽買賣向楚國表達了不滿,但是楚國貴族不肯退讓,就連楚相都支持繼續販賣給我國,根據消息來看,此事難以有迴旋的餘地。」

  魏章忙道:「主公,這可是好機會啊!如今魏國已經漸漸恢復過來,也不是那麼需要楚國的支持。」

  張儀道:「但是相比起這點鹽利來說,還不至於讓魏楚反目成仇,只能慢慢的破壞他們之間關係,這只不過是一個開始。」

  說到這裡,他突然又沉眉思索起來。

  魏章與首布都不敢打擾張儀。

  過得好一會兒,張儀突然看了眼魏章和首布,問道:「你們在說什麼?」

  魏章愣了愣,道:「我們沒有說話啊!」

  「是嗎?」

  張儀似乎都有些出神。

  魏章好奇道:「主公在想什麼?」

  張儀道:「我在想當初我曾打算利用周濟兼兩國相邦一事來對付他。」

  魏章道:「如今看來,周濟雖兼兩國相邦,但是他顯然更忠於楚國,而非是魏國,魏國方面也只是給掛個客卿,並未重用他。」

  「我就是在思考此事。」

  張儀道:「為什麼魏國不重用周濟?當初周濟可是現在魏國任職,以魏國的使臣前往楚國,如此人才,魏國卻甘願讓他為楚國效命,你不覺得這很奇怪嗎?」

  魏章想了想,道:「主公這麼一說,倒還真是有些奇怪。不過那魏王想來都不懂得重用人才,當初就是魏王將商鞅送來我們秦國的。」

  張儀道:「我想魏王一定為此感到後悔,而如今同樣的情況又出現了。自周濟去到楚國之後,兼顧內政外事,一方面幫助楚國變得更加強大,而另一方面也令楚國在對外方面佔據主動,試問這種人才,誰不想要,他若來秦國,我想君上也一定會重用他的。」

  魏章道:「可是周濟也不可能放著楚相不做,跑來魏國擔任相邦,如今的魏國可不是楚國。」

  「我指得不是這個。」

  張儀擺擺手,道:「我指得是魏王忽略了這一點,魏這國上下都沒有想過讓周濟來魏國,故此我們得提醒魏王。」

  魏章問道:「如何提醒?」

  張儀道:「就拿這鹽來說,魏王可能不會太在意,老持穩重的惠施,更不會因此而破壞魏楚的關係。

  但是我想這魏國的貴族與楚國的貴族,應該沒什麼兩樣,他們一定會不爽的,另外,周濟在楚國變法,是的楚國得到不少好處,這魏國貴族也一定非常羨慕。

  我們可以派人去跟魏國貴族交談,讓他們去提醒魏王,周濟之才要勝於商鞅,得周濟者,可得天下。

  然後我們再借魏國之手,去離間楚王與周濟的關係,若能迫使周濟離開楚國,那麼我們再與齊國聯手,對付楚國可就輕鬆許多啊!」

  首布道:「我還聽說,最近楚國貴族與楚相之間也出現了一些矛盾。」

  張儀忙問道:「什麼矛盾?」

  首布道:「聽說是楚國貴族認為楚相的船塢賺得太多錢,應該分一些給他們。」

  張儀聽得哈哈一笑,道:「如此看來,周濟的變法,還是比商鞅稍遜一籌,若不改變這楚國貴族,楚國憑什麼稱霸天下。如今能夠迫使周濟離開楚國,甚至讓楚王殺掉周濟,楚國將立刻原形畢露。」

  說到這裡,他又向首布道:「首布,你找人去跟魏國的貴族談談,提醒他們一下。」

  「是。」

  ……

  秦國都已經得知楚國拒絕魏國的要求,魏國自然也知曉。

  與鹽利息息相關的貴族,自然對此非常不滿。

  但也正如張儀所料,魏惠王並不是非常在意,而惠施則是擔心此事會影響楚魏的關係,而惠施是深知楚國對於魏國的重要性,他最近一直在做安撫工作。

  表示這不能怪楚國,這不是楚王的命令,而是一些楚國貴族走私,楚王也沒有辦法限制他們,尤其是巴蜀戰事尚未結束,而鹽利與身在江州的楚國將士息息相關,這時候楚王不會限制他們販賣去秦國。

  待江州戰事過後,咱們再跟楚國談談。

  不得不說,惠施非常擅於此事,倒也安撫住了魏國的權貴們。

  而如今魏國已經從泥潭中走了出來,魏惠王心情也漸漸好了起來,終於走出被圍攻的陰影,隨著春季的到來,又是騷動了,今兒便領著一些近臣來到郊外欣賞大梁的風光。

  「這楚國船隻,還真是不一般啊!」魏惠王看著碼頭上那望不到盡頭的帆船,不免感慨道。

  惠施忙道:「這些船隻也幫我國大忙啊!」

  這中原最佳的河道,就在大梁,這水路運輸興起,魏國可是深受其益,這極大幫助魏國從泥潭中恢復過來。

  一個白髮蒼蒼的大夫突然站出來道:「大王此番話,倒是令臣想起當年大王與齊王會面一事。」

  此老者名叫龍承,乃是魏國非常顯赫的貴族,其兄長便是魏國大將龍賈。

  魏惠王瞧他一眼,怫然不悅地問道:「此話怎講?」

  龍承道:「記得當日臣也在,大王與齊王比寶,大王拿出的珠寶,而齊王拿出來的是人才。」

  這老頭真不長眼,哪壺不開提哪壺!魏惠王鐵是青著臉,很不爽道:「不知此二事有何關係?」

  龍承問道:「大王說此船好,不知大王可知,這船為何停在這裡。」

  魏惠王問道:「當然是為送貨而來,難不成停在這裡專門讓寡人看的。」

  龍承搖頭笑道:「此船今日能夠停在這裡,皆是楚相所為,若無楚相,此船根本不可能停在這裡。」

  魏惠王問道:「那又如何?」

  龍承道:「臣記得楚相好像是大王親手送去楚國的,大王親手將周濟送去楚國,卻因得到一艘船,而洋洋得意,傳出去只怕會讓人笑話啊!」

  惠施皺眉道:「龍大夫此言差矣,若是當初周濟沒有去到楚國,楚國又豈會這麼支持我們魏國。」

  龍承笑道:「這不假,可是我以為,若是楚相當初留在我們魏國,並且得以重用,也許今日便是我們保護楚國。

  眾所周知,自周濟去到楚國之後,楚國國力是蒸蒸日上,東線奪徐州,西線奪江州,同時與秦齊抗衡,亦不落下風。

  而在周濟去往楚國之前,諸位能夠想像楚國能有今日這般強大嗎?」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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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96章 偷天換日

  「說的是呀,當初大王為什麼要將那周濟給放走。」

  「若是周濟在我們魏國,那我們魏國又豈會差點遭受那滅頂之災,真是可惜啊!」

  「唉…又是一個公孫鞅。」

  「這不如秦國、齊國也就罷了,想不到連楚國都不如。」

  ……

  周邊幾個貴族大夫們,聽完龍承的那番話,不禁相互交頭接耳,竊竊私語。

  對此無不感到惋惜。

  真的很難想像,同樣可以決定天下大勢的人才,在同一個王手中給放走兩次。

  是魏惠王活得太久了麼。

  魏惠王聽他們在那裡嚼舌根子,心裡是既鬱悶,又疑惑。

  鬱悶的是,他對於當初放走商鞅,為將來魏國衰敗埋下的伏筆,就已經是後悔不已,他也曾暗自提醒自己,決不能再放同樣的錯誤。

  但是沒有想到,他還是放了同樣的錯誤。

  可是,這一次錯誤與當初放走商鞅還真不一樣,當初放走商鞅,他確實是沒有在意,這鍋他是甩不掉的,但是這回放走周濟,他自己都有一些迷糊。

  他也沒有弄明白,為什麼自己就會放走周濟。

  這仔細捋了捋,他發現自己當時並沒有放走周濟,周濟是執行他的命令,才去到楚國當內應的,周濟應該算是他的臣子啊!

  只不過後來……

  後來他也忘記這茬,漸漸的,他也將周濟視作楚相。

  哪怕是惠施都是這麼認為的。

  以如今周濟在楚國的地位,他回來幹麼,他肯定是效忠楚王啊!

  而且之前姬定更多是楚魏中間的一根線,如果楚魏關係破裂,那麼姬定在楚國的價值,也將大減,當時姬定還得為魏國服務。

  可如今的話,這個關係也對姬定在楚國的地位,造成不了太大的影響。

  捋清楚之後,見大臣們還在嘀咕抱怨著,魏惠王覺得也很委屈,於是道:「誰說寡人放走周濟的,當初周濟乃是為魏國著想,才去到楚國的,否則的話,周濟為何在當初的相邦大會上,代表楚國支持我們魏國。」

  龍承立刻道:「既然如此,大王此時應該將周濟給召回來。」

  魏惠王很心虛地問道:「為何?」

  龍承道:「如今我國國力已經漸漸恢復過來,但是困境卻並未因此消失,周邊兀自是強敵環伺,而周濟在楚國的功績,以及展現出來的才能,大家可都看在眼裡,他的變法令楚國變得更加強大,同時上回又離間了齊國和秦國的關係。

  此時此刻,我們魏國更需要周濟,若周濟能夠一心為大王效力,說不定能夠幫我們魏國扭轉乾坤,重回霸主的位子。」

  這一番話立刻得到不少人的支持。

  惠施可以將這國家治理的井井有條,從而幫助魏國迅速恢復過來,且在大戰略上面,也有著明確的思路,就是拉攏韓國和趙國,抗衡秦楚齊三大國。

  這個思路是很正確的,如今三晉確實有些疲軟,單獨一個國家,都無法與秦、齊、楚抗衡,若不抱團,那只會別這三大國玩弄於股掌之間。

  可是惠施有些力不從心。

  他無法牢牢將趙國和韓國團結在一起,如韓國最近就跟秦國走得很近。

  惠施也沒有辦法。

  而他的力不從心,也讓魏國上下看不到出路,現在魏國都不知道該怎麼辦,既然要拉攏韓趙,那自然不能跟他們開戰,又打不過秦齊,魏國現在只能悶頭發展,祈禱他們別來打自己。

  但是上一回大梁被圍,已經讓魏國許多大臣憂心忡忡,魏國身處四戰之地,是難以明哲保身的,一旦開戰,魏國必然會捲入其中。

  現在需要一個人給魏國指出一條明路來。

  姬定在這方面顯然要勝於惠施。

  魏惠王也不傻,以如今姬定在楚國的地位,他會願意回來嗎?他偏頭瞧了眼惠施。

  惠施心領神會,趕緊道:「這兩年我國能夠得到和平安定,蓋因周濟的支持,周濟在楚國,對我國的幫助也是很大的。」

  魏惠王連連點頭。

  龍承笑呵呵道:「相邦莫不是擔憂周濟回來了,搶了相邦的位子。」

  惠施神色一變,怒斥道:「我惠施豈是這種卑鄙小人。」

  龍承道:「那敢問相邦,相邦以為周濟是在楚國對我們的幫助大,還是在魏國對我們的幫助大。」

  惠施聞言,索性實話實話,道:「那龍大夫以為,周濟如今會願意回來嗎?」

  龍承笑道:「可不見得。」

  惠施問道:「此話怎講?」

  龍承道:「據我所知,周濟如今在楚國的日子也是不好過的,那些楚國貴族天天去找他麻煩,我以為只要我們略施小計,便可讓周濟回來。」

  魏惠王聽得目光急閃,道:「不知卿有何妙策?」

  惠施斜目瞧了眼魏惠王,略顯擔憂的皺了皺眉頭。

  龍承的這一番話,還真的勾起了魏惠王的貪慾,他也越發覺得追悔莫及,當初還真不應該讓姬定去楚國,如姬定這種人才,當今世上,確實很少見,能治國也就罷了,關鍵他還能夠賺錢。

  能與之媲美的,唯管仲、范蠡。

  試問這種人才,哪個大王不愛。

  為什麼魏國這些貴族大夫,渴望姬定回來幫助魏國變法,不怕傷及他們的利益,就是因為魏國是最先開啟變法的,魏國自身就有這個基礎在,魏國很多大臣都是有這個遠見的。

  他們知道如果國家不強大,再多財富也為別人準備的。

  楚國就不一樣,楚國是沿襲周制,是分封制度,每個貴族都是地頭蛇,相對而言,更為自私。

  另外,楚國很少被人打到腹地來,他們也沒有這個危機感。

  周府。

  「阿嚏!」

  「令尹身體還好吧?」司馬昭魚稍顯擔憂地看著姬定。

  「我身體好得很。」

  姬定擺擺手,又是笑道:「估計又是哪個傻子在暗中算計我。」

  司馬昭魚和屈易為相覷一眼,心裡暗想:原來這無故打噴嚏,是這麼個原因?

  他們不會真信了吧?

  隨口一說的姬定見他們是若有所思,不免哭笑不得。

  這楚國可是比較迷信的,祭祀在楚國可是最為重要的集體活動。

  「咳咳!」

  姬定打斷他們地思緒,問道:「二位今日來此,是為何事?」

  屈易為一怔,這才想起今日來此的目的,忙道:「令尹,我們可能遇到一些麻煩事。」

  「是嗎?」姬定立刻問道:「什麼麻煩?」

  司馬昭魚道:「不知令尹是否還記得,前不久潘大夫等人要求木材漲價時,曾用的理由,就是他們給工匠們漲工錢。」

  姬定點點頭道:「這我當然記得。」

  司馬昭魚又道:「從今年初開始,這種情況變得更加嚴重,不僅僅是工匠,許多貴族的奴僕也都想盡辦法逃離封邑,去到古渤海、金陵等地謀生,而這已經引起許多貴族不滿。」

  屈易為道:「甚至還因此引發了許多衝突,因為根據我國律法,是不能擅自藏匿奴僕的。」

  說到這裡,屈易為突然問道:「令尹不知此事嗎?據我們所知,這事十有八九都是發生在船塢。」

  「你也說了,十有八九都是發生在船塢,我以前就對此做過安排,只要能夠拿出合理的證明,船塢還是得將人送回去。」說著,姬定突然又道:「不過二位都已經因此事找上門來,相信很快我也會知道了。」

  屈易為道:「那不知令尹打算如何應對?」

  姬定沉吟少許,道:「就事論事,此事並非是因我而起,在我來之前,這種情況就已經是屢見不鮮,而楚國的貴族們也沒有個有效辦法來制止此事,當初我也跟先王提過這個問題,我的變法也是要解決這個問題。

  故此我改變了軍功獎勵制度,給予立功的士兵土地,如今在發展區的內部,可就沒有什麼奴僕一說。」

  屈易為問道:「令尹的意思,是要廢除奴僕制?」

  姬定搖頭道:「不是我要廢除這奴僕制度,而是這個制度本就已經在瓦解之中,我所做的事,就是不管這個制度發生任何問題,楚國不會因此走向崩潰。」

  司馬昭魚道:「但是如今許多人都將此事怪罪到令尹頭上。」

  姬定反問道:「以二位之意,我們該怎麼做?我早就吩咐過船塢那邊,只要能夠證明某人是他們奴僕,若有用者,可花錢買下來,若無用者,則給他們送回去。可見不管我怎麼做,這種事肯定還是會發生的。」

  司馬昭魚道:「但是令尹不可直說,如今大家都心懷怨氣,令尹該當往後退一步。」

  屈易為道:「退一步可能還不行,正如令尹所言,即便我們什麼都不做,這種情況還是會繼續發生的。若想平息此事,可能我們得想辦法制止這種事發生。」

  姬定問道:「如何制止?」

  屈易為道:「制定出更急嚴厲的律法,加大搜捕隱匿的奴僕,如此一來,縱使再發生此類事,他們也不會怪罪到令尹頭上。」

  司馬昭魚道:「令尹,此時應該顧全大局啊!」

  他們一直都在變法的最前線,一般也是他們與貴族接觸,姬定只是負責統籌全局,這麼安排的目的,就是避免姬定與貴族產生直接衝突。

  他們兩個非常明白,盛世之下,亦是暗流洶湧。

  尤其是在人力方面。

  自姬定變法之後,不管是國人,還是野人,都在往商業圈流動,人力是守恆的,商業圈的繁榮,其它封邑肯定會有損失的。

  許多貴族早就對此有些不滿,只不過當時楚威王還在,以及他們當時剛開始賺錢,也就沒有怎麼提。

  但是如今不同了。

  第一,楚威王已經死,楚懷王也才剛剛上位,雖然是一帆風順,但威信肯定比不上楚威王。

  第二,工商業的興起,令他們變得更加貪婪,而工商業也是需要人力的,他們都想白嫖勞力,故而變法越發重視此事。

  第三,就是這種情況確實愈發嚴重,為什麼今年年初會迎來一個小爆發,姬定心裡是很清楚的,不就是因為商人活躍起來了麼。

  船塢是死的,這商人可是活得呀,他們要搞建設,是需要人力的,而他們又沒有奴僕,只能僱傭勞力,姬定當初在定價的時候,都已經將這勞力費用給定好了。

  生產力的進步,已經在慢慢瓦解楚國舊制度,但是這需要一個過程,畢竟楚國的舊勢力是非常頑強的,隨著經濟的繁榮,無疑是加速這個過程。

  以前逃出去,可能就會餓死,或者也只是換個地方當奴僕,如今出門就有就業機會,誰願意當奴僕。

  楚國又大的很,想抓捕也是非常難的。

  這跟吳起、商鞅變法的目的有著一代弄點像似,只不過他們直接了當的幹,我就是要破壞這個規矩,而姬定則是讓這個事件發生。

  姬定沉吟少許,道:「這樣吧,給不同階級的人都立上戶籍,並且上面寫明階級,沒有戶籍就不能聘用,如此一來,大家在招人的時候,就能夠根據戶籍來辨明此人可否僱傭。」

  屈易為聞言,是長鬆一口氣,忙道:「如此甚好,如此甚好啊!」

  他們這麼做,還真不全是維護自身的利益,更多是為了保護姬定,他們知道很多人想以此來攻擊姬定。

  而他們的職責,就是充當中間的和事老。

  在來此之前,他們兩個是真的擔心姬定不答應,那樣的話,就有可能會爆發直接的衝突。

  關於此事,確實傷及到所有貴族的利益。

  當然,他們可不會去想,為什麼那些人會逃走。

  商定此事之後,司馬昭魚與屈易為便告辭了,他們得趕緊去跟那些貴族大夫們商議,不免事情進一步加劇。

  姬定起身相送至大門前,看著他們離去的馬車,心想:可真是天真,這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豈是你們一本戶籍就能夠擋住的。

  「先生!你怎站在這裡?」

  剛剛從外面回來的法克,見姬定站在門前,立刻快步走上前來。

  「送客唄!還能為什麼!」

  姬定又問道:「你方才去哪呢?」

  法克略顯猶豫。

  姬定問道:「什麼事?」

  法克訕訕道:「我這要說了,先生可別生氣啊!」

  姬定笑呵呵道:「原來是關乎我生氣與否,那肯定就不是什麼大事,說吧,我不會生氣的。」

  法克張了張嘴,又道:「先生,要不咱們回屋再說。」

  「到底是什麼事?你這弄得我都很好奇了。」

  話雖如此,但姬定還是與法克去到書房。

  將門一合上,法克便立刻道:「恭喜先生,公主又為先生生下一名男嬰。」

  「放你媽的屁!」

  姬定聽罷,頓時暴怒,拿起桌上的一沓公文就摔在法克臉上,怒斥道:「你是瘋了吧,我都一年多沒有見公主,她怎麼幫我生。」

  話雖如此,心是撲通撲通的跳,額頭上都在冒汗,他可沒有大度到這種程度。

  法克從臉上抓下一張公文來,忙解釋道:「先生,這都怪我沒有說清楚,是去年公主為先生誕生一名男嬰。」

  「去年?」姬定更是怒不可遏道:「這麼重要的事,你們現在才傳信告訴我,那我倒要問問你們,你們是怎麼辦事的?」

  法克委屈道:「這不怪我們。」

  姬定問道:「那怪誰?」

  「怪…也不能說怪,這…這都是大王吩咐的。」

  「大王還會關心公主為我生孩子?」

  「不是楚國的大王。」

  「那是哪個…」

  姬定突然一愣,問道:「父王?」

  法克直點頭。

  姬定都迷糊了,又問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法克道:「先生可還記得,大王想見孫兒,故此先生安排公主去一趟洛邑,讓大王賜大公子為鄭國國君。而之前由於宋國一事,公主並未去成,去年才去的。」

  姬定道:「此事我知道。」

  法克道:「但是沒有想到,公主去到洛邑之後,才發現自己懷孕了,可是大王卻命人隱瞞了這消息。」

  姬定問道:「這是為何?」

  法克訕訕道:「這其實也不能怪大王,先生您也知道,這大王年紀也不小了,故此之前一直盼著先生你早點生孩子。如今先生您這邊,也沒有個具體時辰,總不能便宜世子府裡面那個假世子吧,故此大王就希望留下那個男嬰,到時……到時……」

  姬定見他不說,索性幫他說道:「到時父王若有不測,而我又沒有回去,便讓我兒子即位。」

  法克點了下頭道:「可是大王怕先生您不同意,故此先隱瞞了這消息。」

  姬定沉默半晌,突然問道:「這期間公主豈不是受到了很多委屈?」

  法克道:「是公主自個答應的,大王可沒有強迫公主。」

  姬定道:「但願沒有,否則的話,下回回去,我就再軟禁他一年半載。」

  再?

  法克突然意識到他家先生真是一個狠人啊!

  姬定心想:這麼巧,難道這是天意?

  其實他也沒有資格埋怨姬扁,對於王室而言,最重要的事,就是這接班人的問題,姬扁就他一個兒子,而他又一直在外面,姬扁不得不考慮繼承人的問題。

  關鍵如今世子府裡面還有一個假世子在,畢竟這世子常年不露面,也是不行的,但也是最近兩年,才弄了個假世子。

  畢竟長大了,這容貌發生一些變化,也沒有人會在意的。

  那麼如果發生意外,就有可能會便宜這個假世子,雖然可能性也不大,坤才一直盯著那假世子的,連門都不能出。

  但畢竟有這個可能,原本姬扁是打算留下姬定的嫡長子,可不曾想姬舒又懷上了,畢竟兩個人都很年輕,懷孕真的家常便飯。

  姬扁就決定留下這個小的,如果他有一天不行了,而姬定又回不來,就立刻殺掉假世子,然後直接讓世孫即位。

  不過這個操作,還真是令姬定萬萬沒有想到,他此時很想立刻去濮陽,但是此時此刻,他是萬萬不能離開。

  因為關於奴僕的矛盾,其實是一個非常非常尖銳的矛盾。

  如果貴族沒有了奴僕,那還算什麼貴族?

  如果封邑里面的人都可以自由流動,那麼貴族也自我瓦解。

  正在的貴族,都是需要軍事力量的支持。

  這都人沒了,還談什麼軍事力量。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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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97章 沉默的大多數

  就事論事,在面對貴族的咄咄逼人,姬定還真可謂是有求必應,仁至義盡,貴族對於勞力流動感到不滿,姬定也表示理解,並且還建議制定更加周詳的戶籍制度,以此來延緩這種現象。

  縱觀天下,可也沒有比他更加溫柔的變法者。

  在衛國他可都沒有這般溫柔啊!

  但是……

  但是楚國內部一些十分保守的貴族們對此並不買賬。

  因為這人口一旦開始流動起來,那就會涉及到方方面面的問題。

  比如說經濟中心的轉移。

  楚國的分封制度,導致楚國的貴族們都是各自為政,只要不是非常非常偏遠的地帶,大家也都差不多。

  畢竟大家的主要收入都是來自於土地,差別不會非常大。

  但是如今的話,經濟中心是在向三個大商業圈集中,向主要河道集中。

  沒有誰希望別人過得比自己更好。

  此乃人性。

  另外,他們也都不傻,一旦全國經濟都控制在這三個經濟圈,那等於是全國一盤棋,對此,他們也有極大的危機感。

  基於這些原因,此次貴族的反撲要比屈易為、司馬昭魚他們想像中的還要激烈得多。

  他們之前還想著,只要姬定願意做出一定的妥協,那麼貴族們必然會見好就收。

  但他們磨破了嘴皮子,有著一部分貴族們依舊不願意就此罷休。

  這倒是令來楚國做買賣或者遊玩的各國人士看得有些傻眼。

  在外人看來,這楚國又要一飛衝天,去年可就是楚國年,影響力已經滲透到中原,他們就不明白,明明楚國的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發展,為什麼楚國貴族還要反對。

  這都是一些傻子麼。

  可見有一些時候,旁觀和身處其中,所看到的東西就是不一樣。

  身處其中的楚國貴族,雖然都比以前要好,但是他們天天面對的就是封邑人口的減少,這在他們看來是非常可怕的呀!

  已經有貴族喊出廢除新法的口號。

  雖然不多,但這也引起朝廷極大的重視。

  畢竟失敗過一次。

  王宮。

  「他們到底想要怎樣?」

  這年輕氣盛的楚懷王對此也是非常不理解,這簡直就是在無理取鬧,他因此大為惱火。

  屈易為與司馬昭魚面面相覷。

  屈易為是硬著頭皮道:「回稟大王,他們…他們中一些人希望重農抑商。」

  司馬昭魚補充道:「因為發展工商業,人口是流動的,導致他們的封邑人口大量流失,不僅僅是奴僕,還有國人和野人,故此光針對奴僕制定政策,他們還是感到不滿。另外,立戶籍一事非常繁瑣,可不是一年半載就能夠完成的,他們質疑我們是在拖延。」

  楚懷王問道:「他們怎麼就不想想,自己為何留不住人?」

  「……」

  這個問題,可真是致命。

  無人知道該怎麼回答。

  因為答案就是一直以來,他們都不需要去考慮這個問題,這些人力物力從法律上就規定天生是屬於他們的。

  如今要他們動腦子,才能夠留住人,這對於他們而言,那當然是一種削弱。

  他們的意思就是,關於這事,不用我們自己去動腦子,必須確保我們的權益。

  楚懷王見他們不做聲,心裡也明白過來,於是看向昭陽,問道:「大司馬對此怎麼看?」

  昭陽是糾結半晌,才道:「雖說他們是在無理取鬧,但…但是臣以為大王還是應該顧全大局。」

  他雖然知道這事怪不得姬定他們,因為他們已經做得足夠好了,但是他也不能因此站在貴族的對立面,因為他也是其中的一員。

  他夾在中間,很是難受。

  楚懷王聽罷,心中微微有些失望,他是堅定的支持姬定,這原因很簡單,貴族權力的衰弱,那就等於王權的伸張。

  那三個大商業圈都沒有什麼根深蒂固的貴族,封邑也少,如姬定的封邑,也只是獲得部分收稅權,都是以郡縣為主,而郡縣的官員,都是由他來任命。

  新法對於他而言,是非常有利的。

  不管是經濟、政治,還是軍事,他都將取得主導。

  楚懷王突然看向一直沉默的姬定,道:「令尹怎麼看?」

  姬定道:「臣始終以為該依法辦事。」

  「依法辦事?」

  「是的。」

  姬定點點頭,道:「臣之前建議立戶籍,也只是為了補充我國的僕區法,若是大王以利益為主的話,那不管怎麼做,這都會引起大家的不滿,臣建議還是依法辦事。

  但不管是之前的律法,還是如今的大小法,可並沒有規定發展工商業是屬於違法行為,也並沒有規定這人口就不能流動起來,而臣也一直在遵守之前的承諾,臣的新法給他們帶去利益。

  而新法的要旨,就是促使貴族變強,不能安於現狀,他們都不能給自己封邑的平民帶去更好的生活,大王也就不能指望他們,能夠給楚國帶來繁榮。」

  這真是一語驚醒夢中人,楚懷王不禁向昭陽、屈易為、司馬昭魚詢問道:「是呀!他們憑什麼這麼要求?難不成是想讓寡人去守著他們的奴僕嗎?」

  昭陽等人皆是沉默不語。

  這話怎麼回都是錯。

  不是得罪這邊,就是得罪那邊。

  楚懷王道:「就依令尹所言,大家都依法辦事,今日議事就到此為止吧!」

  言罷,他便起身離開了。

  楚懷王一走,昭陽向姬定道:「這麼做可能會加劇矛盾,而你之前的努力可能會毀於一旦。」

  為什麼姬定的變法,會這麼順利,其原因就是姬定一直在確保貴族的統治地位,昭陽就認為如果不處理好這事,只怕又會回到以前,他認為還是得再做一些妥協。

  畢竟新法如今進行的非常順利。

  屈易為和司馬昭魚也都是稍稍點頭。

  姬定笑道:「這麼做的確可能會加劇矛盾,但不代表我之前的努力會毀於一旦,其實變法已經結出碩果,只是有人將這碩果給藏起來了。」

  昭陽好奇道:「此話何意?」

  姬定道:「大司馬,我們先拋開先王與大王的恩情,拋開國家和天下,大司馬個人支持新法嗎?」

  昭陽為人謹慎,這種問題,他可不會隨便回答,避重就輕道:「變法乃是國家大事,拋開國家,還談什麼變法?」

  姬定道:「就談你們昭氏,大司馬只需根據昭氏的情況來選擇是否支持新法?」

  昭陽沉默不語。

  姬定道:「我想大司馬是支持的,因為新法給大司馬帶去非常巨大的利益,而在大司馬的封地,也未出現人口大量流失的情況,新法也令昭氏變得比以前更加強大。」

  昭陽點點頭道:「你說得很對,我的確是深受其益。」

  姬定道:「但是大司馬從未提到過這些,還有二位。」

  說到這裡,他又看向司馬昭魚和屈易為,「你們都深受其益,但是你們閉口不言,只知道悶聲發財,出聲的都是那些受益不多的貴族,這導致好像大家都反對新法。」

  三人很是尷尬。

  司馬昭魚訕訕道:「那些人之所以反對,其中一個原因也是出於嫉妒,如果我們再炫耀的話,豈不是更會令他們嫉妒。」

  姬定道:「三位為何不想想,為什麼我的變法要給你們帶去好處,我可不是你們的僕從,我的目的就是希望你們能夠支持新法,可是你們得了好處,卻又不做聲,所有問題就推給大王或者我,而你們卻在中間做好人,這對我公平嗎?」

  三人沉默不語。

  這真的沒法反駁,他們三家總是第一時間得知新法的具體內容,也因此賺得盆滿缽滿。

  但他們卻將這兩件事分開來論,工作還是工作,賺錢只是賺錢,在工作上面,他們只是左右副手,充當一個潤滑劑,兩邊都想討好,兩邊都不想得罪。

  姬定又道:「除此之外,我再重申一遍,我的新法可不是仙法,不能讓天上掉糧食下來,我的新法是避免大家都不思進取,是鞭策大家力爭上游。

  在新法頒佈之後,其實許多貴族都取得巨大的成功,因為貴族本身就具有天大的優勢,不缺人力,不缺原料,只要他們稍稍動一下腦筋,然後努力去做,他們一定過得比以前更好,貴族富裕起來,這國家自然富裕起來。

  可是他們卻不思進取,還將自己的懶惰,怪罪於那些努力的人,我就想問問三位,到底你們是希望楚國好,還是楚國亡,我早就說過,楚國的興盛,取決於你們貴族,而不是我。」

  這番話下來,昭陽他們臉都紅了。

  他們可都是楚威王為楚懷王留下的班底,在公,他們當然希望楚國更好,而不是走向滅亡。

  在私,他們確實是新法受益者,不能光拿好處,一點責任都不想承擔。

  昭陽問道:「不知令尹希望我們怎麼做?」

  姬定笑道:「重農抑商。」

  「???」

  三人皆是一頭霧水地看著姬定。

  我們都打算支持,你怎麼又往後退了,是在試探我們嗎?

  姬定笑道:「我方才那麼說,可不是針對三位,而是希望能夠跟三位講清這個道理,這是為大家好,為楚國好。

  但同時我很清楚三位的苦衷,這人情世故,莫過於世上最難之事,我相信大司馬寧可面對千萬秦軍,也不願意面對一百個楚國貴族。」

  昭陽當即呵呵笑得幾聲,半開玩笑地說道:「若要面對千萬秦軍,我還是寧可面對一百個貴族。不過令尹說得很對,人情世故確實是最難處理的問題。」

  姬定笑著點點頭,道:「其實我想要說的是,與三位一樣有苦衷的人,比比皆是,那麼我們現在要做的就是,讓這些人站出來為新法說話。」

  司馬昭魚恍然大悟,道:「故此令尹希望放出重農抑商的假消息,以此來逼他們站出來。」

  姬定點點頭道:「正是如此。如此一來,三位也不會難做了。」

  昭陽苦笑道:「真是難為令尹,都到這般時候,還未我們著想。」

  姬定笑道:「三位可都是楚國的頂樑柱,我也不希望三位跟那些貴族鬧翻,這樣的話,將來我也難以辦事。」

  「令尹早說呀,可真是嚇死我們了。」司馬昭魚不禁是鬆得一口氣。

  姬定微微聳肩道:「我只是希望先講清這其中道理,並非是故意為難三位。」

  不為難!

  真的是一點也不為難啊!

  屈易為、司馬昭魚回去之後,就將上官縱和潘郢這兩個反對派偷偷找來,向他們表示朝廷可能會廢除新法。

  「是…是嗎?」

  上官縱又驚又喜地看著屈易為。

  他完全不敢相信,會這麼順利。

  屈易為點點頭道:「其實你們都有些誤會令尹,令尹還是信守承諾的,他變法之初就再三保證過,新法將有利於貴族。

  而如今這麼貴族反對新法,故此令尹也覺得這是他沒有考慮周全,故此打算先停止新法,然後大家再商量著辦。」

  姬定如此為他們考慮,他們也得投桃報李,表示姬定通情達理,沒有將這個功勞往自己身上攬。

  上官縱捋了捋鬍鬚,道:「還算他比較識趣啊,若是如此的話,那我們倒也不會在意他繼續坐在令尹的位子上。」

  司馬昭魚聽罷,暗想:你們也真是不識好歹,不知輕重,這令尹難道是你們封的麼,這話若是讓大王聽了,這心裡會怎麼想,誰又說得準啊!

  潘郢問道:「大王是什麼意思?」

  屈易為道:「我們還未就具體情況跟大王商議,但是令尹如今願意承認錯誤,相信大王也不會多說什麼的。」

  潘郢稍稍點頭。

  這變法的發起者,可就是姬定,姬定都願意承認錯誤,那如果大王不承認的話,豈不是說大王想對付貴族,而不是姬定。

  別說楚王,秦君也不會做這麼傻的事。

  ……

  此消息傳出之後,許多貴族們立刻設宴慶祝,這又一次屬於貴族的勝利啊!

  對此,他們表示已經習慣了。

  任何不支持貴族的變法,都將會面臨失敗。

  不需要等到結果出來,再去慶祝。

  甚至有些人已經在考慮後變法時期,又該怎麼辦。

  潘府!

  「大父,既然這新法都已經停止,為何不借此一舉將那周濟趕出我們楚國,還留著此人作甚,他何德何能能夠成為我們楚國的令尹。」潘郢的嫡長孫潘生稍顯不滿地向潘郢道。

  當初第一批選任官員,這潘生直接就被淘汰,當時令潘家丟盡顏面,如潘生這些嫡長子,地長孫,心裡可是非常記恨姬定的。

  只不過之前姬定非常得意,他們也不敢惹,可如今見姬定這麼快就服軟了,這必須要痛打落水狗啊!

  潘郢瞧了眼孫兒,道:「將周濟趕出楚國倒是不難,可問題是,你能夠坐上去嗎?」

  讓我當令尹?潘生再自傲,可也不敢吹這牛逼,訕訕道:「孫兒年紀還小。」

  潘郢立刻道:「周濟可比你年幼。」

  「……」

  潘生尷尬不語。

  咱爺孫,可還否愉快的聊天啊!

  潘郢道:「若是將周濟趕出楚國,到時坐上去的肯定就是昭陽,如果昭陽要變法,別說我們還能賺多點錢,縱使對我們不利,我們也難以如今日這般,輕易的阻止新法進行下去,故此我們都認為,只要周濟聽話,可以由他繼續坐在上面。」

  雖然他們中不少人都記恨姬定,那也是因為姬定不聽他們的話,要能夠聽他們的話,非昭、屈、景三大家族的貴族,還都願意姬定繼續擔任令尹。

  他們貴族之間可也是有很多矛盾的。

  只是說目前要一致對外。

  周府。

  「賢婿,外面那些傳言可是真的?」急忙忙趕來周府的荊安緊張兮兮地看著姬定。

  姬定問道:「什麼傳言?」

  荊安道:「就關於廢除新法的消息?」

  姬定道:「廢除與否,不是小婿能決定的,但是小婿確實點了頭。」

  「為什麼?」

  荊安不可思議地看著姬定,道:「賢婿你是憑借新法才坐上令尹的,怎能輕易放棄?」

  姬定嘆道:「我也沒有辦法,當初我是在先王面前承諾過,新法的核心內容是,貴族富,則楚國富,貴族強,則楚國強,但是如今貴族都反對新法,如果我繼續堅持下去,那將有悖於我當初的承諾,新法也無立足之地。

  不過婦公還請放心,我還是尋求另外的辦法使得楚國變得強盛,變法是不會停止的。」

  荊安道:「我覺得賢婿的新法有利於我們貴族啊!」

  「是嗎?」

  姬定道:「婦公你不會是看在咱們公婿的情面,才這麼說的吧?」

  荊安道:「當然不是,我們荊氏就從中賺得不少錢。」

  姬定問道:「那為何外面都是說新法不好的?就沒有人說新法好。」

  「……」

  荊安尷尬一笑,道:「這…這不是怕惹麻煩麼。」

  「那倒也是。」姬定點點頭,又道:「但是也還請婦公體諒一下小婿,小婿可不想走那吳起老路。」

  荊安聞言不禁嘆了口氣。

  他也不能將姬定往火坑裡面推啊!

  荊安走後,姬定便向坐在一旁沉默的荊夫人,笑道:「夫人不會怪我欺瞞你父親吧?」

  荊夫人搖搖頭,道:「如果夫君你要跟父親實話實說,我反而會反對的。」

  姬定問道:「為何?」

  荊夫人道:「若是被人得知,夫君與父親密謀此事,反而會給荊氏帶來麻煩,還是不知曉的好。反正不管夫君是說實話,還是說謊話,我認為他們都會站出來的。」

  姬定又問道:「夫人為何如此篤定?」

  荊夫人笑道:「別的我不敢說,但我知道不少人花了很多錢,建造鑄幣作坊,同時還有許多貴族家裡屯有不少貨幣。」

  姬定稍稍一愣,道:「經夫人這麼一提醒,說不定我們還會因禍得福。」

  荊夫人問道:「此話怎講?」

  姬定道:「如今市面缺乏貨幣流通,這不利於工商業發展,這風一刮的話,說不定他們會放出一些貨幣來,這無疑會刺激工商業的增長,市場就會變得更加繁榮,自然就會有更多的貴族站出來說話。」

  荊夫人稍稍點頭道:「說不定還會變成這樣。」

  「不是說不定,而是一定。」姬定笑道:「這裡就坐著兩個大富商,只要我們接收他們拋出來的貨幣,然後用於工商業,那麼就能夠推動市場繁榮。」

  荊夫人稍一沉吟,笑道:「也許我會成為最大的贏家。」

  姬定道:「不是也許,是一定,夫人的腰帶、金扣,深得天下貴族的喜愛,用貨幣購買夫人的貨物,不但可以保值,甚至還可以增值。」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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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98章 正面對抗

  這世上最難揣測的莫過於人心,前年姬定接連的受挫,主要是因為姬定對於蜀侯和公子偃的誤判,從而導致那一整年,他過得可都是如履薄冰。

  但是對於制度演進的預測,姬定很少會出現誤判,他知道當制度發生怎樣的變化,人們生活會發生怎麼樣的變化,又會出怎樣的困難。

  故此當屈易為、司馬昭魚向他匯報貴族的不滿時,他其實是非常淡定從容的,因為這一切都在他的預計之中。

  同時他也知道沉默的大多數。

  可想要再走回頭路,這是很難的。

  因為他的變法,不是自上而下,而是自下而上。

  二者的區別就在於,自上而下的這種變法,開始其實是比較容易的,只需要依靠強權去改變,大棒掃平一切不服。

  殺雞儆猴。

  但是缺點在於,隨著時間的推移,執行的不當,面對阻力將會越來越大,只要上面改變主意,新法很快就會崩潰。

  有一個詞就很準確的形容了這一點---人亡政息。

  那秦國在商鞅死後,其實是有機會回到過去的,而當時沒有回去,就是因為嬴駟堅持新法。

  新法在秦國得以留存,只是在於君主的英明。

  而不是不可逆的。

  與之相反的例子,就是吳起。

  吳起死後,他的新法,雖然並沒有完全崩潰,但沒有崩潰的那部分,其實是關乎於王權,再加上吳起臨死一計,重創了當時的楚國貴族,導致貴族當時也沒有太多的力量反撲,楚威王才能夠保留部分新法。

  加上楚國的天賦,這部分新法已經讓楚國躋身於三強之中。

  而自下而上的變法,開始是非常困難的,是沒有強權的支持,完全依靠技巧。

  縱觀姬定在楚國變法,王在新法中發揮的作用是很模糊的,不管是楚威王,還是楚懷王,他們可都沒有說用王權去打擊那些反對者。

  這新法始於船塢。

  如果沒有姬定的先進技術和他的商業知識,這個變法都不可能開始,換商鞅、吳起來,他們也都做不到。

  別看姬定操作起來很簡單,那只是因為他超越時代的知識,而當代天才,都不可能做到如他這樣。

  這其實是很難。

  可是一旦開始,想要往回走也是非常坤難的。

  因為朝廷並沒有做什麼,最多就是劃出三個商業圈,但是這商業圈就是不劃,它也會形成的,船隻的出現,必然會使得那些佔據河道要衝城鎮,將會成為經濟繁榮的地區。

  姬定只不過是先一步規劃出來而已。

  這都是因為利益,才發生改變的。

  既然朝廷什麼都沒有做,朝廷又怎麼去收回來。

  故此一些貴族不是要求廢除新法,而是要求擬定律法來制止新法。

  哪怕將大小法廢了,那些奴僕還是會逃走的,因為外面都是更好的生活。

  除此之外,新法始於船塢,而船塢代表著更先進的生產力。

  生產力決定生產關係。

  從來沒有哪個國家做到放棄先進的生產力,從而回到過去的生產關係,最多也就是止步不前,也就是不接受新的生產力,守住現有的生產關係。

  但這只能延緩,最終還是要邁向新的生產力。

  洞曉這一切的姬定,他自然一點都不慌張,你說回去就回去,可真是天真可愛。

  果不其然。

  現實情況正一步步照著姬定寫好的劇本在推演。

  新法為楚國創造出大量的利益,其實這些利益只有少部分落到平民頭上,大部分還是被楚王和貴族給收走了。

  那些保守派貴族,以前就不在商業發達的地區,地理上就相對比較封閉的,故此他們一看利益與代價開始扭轉,他們立刻站出來反對。

  但是不少貴族在商業圈裡面或者邊上,他們是深受其益,賺得是盆滿缽滿,昭氏、屈氏、景氏都賺得是盆滿缽滿。

  如果他們家族不賺錢的話,即便昭陽自己是支持的,他也要顧全家族。

  如景氏。

  景翠鎮守徐州,而徐州可也是河道交通要衝,戰爭歸戰爭,這買賣大家還在繼續做的,誰會跟錢過不去。

  也正是因為工商業的興起,導致楚國奪回徐州之後,內部很快就安定下來,很多貨物都必須往徐州走,徐州變得繁榮起來。

  繁榮是可以掩蓋許多矛盾的。

  只不過他們這些大家族,認為如今新法執行的順利,再加上大王是非常支持的,怎麼可能輕易被推翻,讓姬定頂在前面就行,他們犯不著為了一件難以發生的事情,去得罪其它貴族。

  然而,當他們聽到姬定這麼快就妥協,半天沒有回過神來,再三確定之後,紛紛對姬定破口大罵。

  你這孬種!

  你這沒出息的傢伙!

  你這毫無信仰的騙子!

  看看人家吳起。

  臨死之前,還設下一計,保全自己的新法。

  你小子倒好!

  人家都還沒有找上門,不過是在下面吹吹風,你丫就妥協了。

  你的膽是被狗吃了嗎?

  不管姬定多麼慫,他們是絕不會允許出現這種情況的。

  且不說與中原各諸侯國的貿易,關鍵他們之前購買了大量的船,最近又興建鑄幣作坊,連家中將銅器都拿去給融了,這投入可是不小,要是停了的話,那他們可真是損失慘重。

  這還只是上層,他們還不是很慌,畢竟他們掌控著權力,他們有能力阻止這一切。

  但是底層可不知這麼多,當然,這底層指的是小貴族,商人,新法對於這些人是很有利的。

  他們不屬於平民階層,完全就看不到出頭之日,他們是有能力的,只是由於上層固化,導致他們難以出頭。

  重工商業,給予他們很多機會。

  眼看正邁向美好生活,突然一潑冷水下來,這令他們非常慌亂,也就顧不得那麼多,直接就嚷嚷起來。

  他們的作用也就是嚷嚷。

  上面那些貴族們,藉著他們嚷嚷,表示新法深得人心,不應廢除,更不應制止。

  支持新法聲音是越來越大,越來越多。

  上官縱、潘郢他們這些保守派,頓時就傻眼了。

  怎麼會有這麼多貴族支持新法?

  這些人是從冒出來的?

  感情我們貴族不是一條心啊!

  ……

  昭府。

  今日坐在昭府正座上的可不是昭陽,而是昭陽的族伯昭鳴。

  畢竟變法是比較敏感的,昭氏家族不願意昭陽來承擔這政治風險,於是先讓昭陽以巡視巴蜀戰事為由,離開了楚都,然後再由昭鳴出面來專門處理此事。

  「你們昭氏深得其益,就不顧我們的死活?」潘郢一臉不爽地說道。

  昭鳴坐在椅子上,雙手摁著木杖,淡淡掃了眼潘郢,道:「潘大夫的意思,我們昭氏就應該放棄自己的利益,求得各位開心。」

  「這可不是開心不開心的事。」

  上官縱道:「而是關乎我們的存亡。」

  昭鳴就問道:「老夫就不明白,咱們做做買賣,你們就會滅亡,那老夫是不是也可以說,若不做這買賣,我昭氏也會滅亡?」

  潘郢激動道:「這做買賣我倒是不反對,可問題是這新法弄得我們封邑的人都走了。」

  昭鳴問道:「那你們就不准他們離開,新法有一點好啊!就是那大小法,各地都可以根據自己的情況來立法。

  故此你們之前鬧,表示不滿,我們也都沒有說什麼,在你們自己的封邑,你們想怎麼做都行,但是你們不能強求別人也跟你們一樣。

  老夫也希望你們能夠理解一下其他人。」

  上官縱斜目一瞥,冷冷道:「也就是說,你們昭氏不支持我們?」

  昭鳴聽到這話,緩緩轉過頭去,一臉納悶地向上官縱問道:「你是不是將老夫當成了那周客卿?什麼時候,老夫就必須支持你們上官氏,老夫今日還就不支持你們,你們想怎樣?」

  「你……」

  上官縱霍然起身。

  昭鳴只是淡淡望著他。

  上官縱咬著牙道:「既然如此,那就沒有什麼好談的,咱們走著瞧,告辭!」

  「等等!」

  昭鳴突然叫住他。

  上官縱回過身來,問道:「還不讓人走啊!」

  昭鳴瞇了瞇眼道:「老夫今日來此,本是想跟你們解釋清楚,希望大家能夠相互理解,我理解你們不支持新法,也希望你們能夠理解我們的苦衷。

  但是如今看來,我們之間是難以相互諒解,那也就休怪老夫不講情面,正如你所言,咱們走著瞧。」

  上官縱眼中閃過一抹膽怯,但事到如今,這也不能慫,一震袖袍,與潘郢等貴族大夫氣沖沖地走了。

  他們走後,坐在左首為一個老者深感憂慮道:「昭兄,此事犯不著鬧到這種地步吧!」

  此人名叫景秀。

  乃是景翠的族叔。

  昭鳴道:「我生氣不是因為他們反對周濟,反對新法,而是因為他們根本就沒有將我們昭氏放在眼裡,什麼時候他上官縱也能在老夫面前指手畫腳,威逼利誘,或許是我們之前對他們太過遷就,以至於他們現在目中無人。」

  這昭氏乃楚國第一大族,按理來說,應該由他們來主導,但如今這情況,弄得他們昭氏必須支持似的。

  昭鳴覺得自己受到了侮辱。

  你上官氏算個屁啊!

  你憑什麼決定我昭氏該怎麼做。

  當然,昭鳴是知道很多貴族是支持新法的,如果都反對,他也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韙啊!

  景秀又問道:「昭兄打算怎麼辦?」

  昭鳴道:「該得給他們一點教訓。」

  ……

  周府。

  「二位老先生請坐,請坐。」

  姬定故作受寵若驚地樣子,請昭鳴和景秀坐下。

  「冒昧打擾,令尹多多擔待。」昭鳴拱手笑道。

  「豈敢!豈敢!」

  姬定笑道:「二位老先生大駕光臨,寒舍蓬蓽生輝,請坐!請坐!」

  二位坐下之後,女婢立刻將周府特供的茶點奉上。

  姬定問道:「二位老先生突然上門,不知有何事吩咐。」

  昭鳴笑道:「令尹言重了,除大王之外,誰還敢吩咐我楚國令尹。」

  說到這裡,他稍稍一頓,又瞧了眼景秀,然後向姬定道:「今日我們二人前來,主要是想詢問有關新法一事,聽聞令尹打算廢除新法?」

  姬定點點頭。

  昭鳴問道:「為何?」

  姬定苦笑道:「我之前認為新法應該有利於貴族,也曾在先王和當今大王面前許下承諾,但…但沒有想到貴族都反對新法,那我自然不能違背承諾。」

  「令尹信守承諾,真是令老夫佩服啊。」

  「哪裡!濟絕非老先生說得那麼好,只不過我作為變法者,如果不信守承諾,誰又會相信新法。」

  「這倒也是。」

  昭鳴點點頭,又道:「不過老夫很想知道,令尹當時變法時,就沒有考慮過出現這種情況嗎?」

  姬定沉吟少許,嘆道:「不瞞老先生,其實我是有考慮的,但是我希望的是貴族能夠變得更加強大,而不是安於現狀,貴族強,則楚國強。

  這種情況在我看來,也並不糟糕,只要大家懂得取捨,就不會有這麼多人離開,退一步說,其實離開也無所謂,這人畢竟還是在楚國,今日能去他人的封邑,他日也能去你的封邑。」

  景秀突然問道:「不知令尹可否阻止這種情況?」

  姬定搖搖頭道:「無法阻止,因為做買賣這人就得流動起來,強者將更強,而弱者將被淘汰,這就跟當初選拔官員一樣。」

  景秀皺著眉頭,又瞧向昭鳴。

  昭鳴點點頭道:「令尹言之有理,有些人不想做這買賣,但也有些人想做這買賣,以前大家也都做買賣,只不過如今由於船隻的出現,這買賣做得比以前大,這是好事,為何不繼續做下去,既然這買賣肯定要做,那就難以阻止,明知不可為而為之,非智者啊!」

  姬定道:「老先生的意思是?」

  昭鳴笑道:「令尹不用去理會他們,而應該以變法為主,令我楚國變得更加富裕和強大。」

  姬定眼一睜,激動道:「二位老先生是支持新法的?」

  昭鳴笑道:「令尹也未真打算放棄啊!」

  該死的,演過了,差點忘記這老頭是昭陽的伯父。姬定訕訕一笑,旋即正色道:「如果二位能夠支持我,我保證,楚國一定變得更加富裕和強大。」

  昭鳴點頭道:「這老夫相信,如今魏國、齊國那些商人來到咱們楚國,可都羨慕的很,這絕對不是壞事,但是令尹也應該強勢一點,不應該對他們有求必應,如此可是難以成功的呀!」

  姬定笑道:「如果能有二位的支持,我自不會任由他們欺負,記得在大司馬的封地,我可是給麻海他們好好上了一課。」

  昭鳴呵呵笑道:「這才是令尹該有的語氣,不知令尹打算如何反擊?」

  姬定道:「限制跨區執法。」

  昭鳴愣了下,道:「這是什麼意思?」

  姬定道:「根據大小法,大法不管人口流動的問題,收稅也是以土地來收,人口流動是在於小法。

  原本我打算制定更為詳細的戶籍制度,將僕區法歸於大法,那麼朝廷就可以統一執法,限制奴僕。

  但如果將僕區法歸於小法,那麼各地可以認為奴僕逃離屬於合法,或者屬於非法,這就意味著當你的奴僕逃離到別人的封邑,你無權上門要人。」

  昭鳴道:「這難以立竿見影啊!」

  姬定道:「如果說有一個封邑取消奴僕制,但凡逃來奴僕,都屬於平民,那可以立竿見影。」

  景秀謹慎道:「廢除奴僕制?」

  姬定點點頭道:「其實根據新稅法來看,誰先廢除奴僕制,誰將深受其益。如今工商業興起,給工匠那點工錢其實算不得什麼,關鍵在於稅,一家作坊每年所繳稅收,足以抵上很多工匠的工錢。

  這人口越多的城鎮,作坊就越多,作坊越多,這稅收就越多。而至於對平民的管制,貴族可以用官府來管控,根據大小法,這事本也是屬於地方官府。」

  景秀低聲道:「昭兄,此事事關重大,可得慎重啊!」

  姬定聽得一個真切,笑道:「景老先生,您要明白一點,新法只是加速奴僕的離開,而不是奴僕離開的根本原因,之前就一直都有奴僕逃離。

  這其實已經管不住,就不如徹底放開,反而能夠留住人,反而吸引更多的人,更多的人,就意味著更多的財富,更多的財富,也意味著有更多的人跟著你吃飯,這種忠誠要勝過奴僕。」

  昭鳴哈哈一笑道:「真是聞名不如見面,想不到令尹能夠看得如此透徹,我等是受益良多啊!令尹何不以身作則,先在金陵這麼做。」

  你這老狐狸,萬一你反水,那我不是掉火坑裡面去了。姬定訕訕道:「我若這麼做,那……」

  昭鳴道:「這新法乃是你一手推動,當然得你來領這頭啊!」

  景秀連連點頭,笑道:「由客卿來做這事,既公平,又公正,足以令人信服,也是最為合適不過啊!」

  楚國這副本跟衛國還真不是一個級別的。姬定也有些虛,這人心隔肚皮,天知道這兩老頭是怎麼想的。

  昭鳴見姬定猶豫不決,笑道:「令尹若連這點膽識都沒有,那我們又如何敢信任令尹,這朝令夕改,我們可也受不了啊!」

  畢竟他們這麼大年紀,都已經活成精了,他們不會篤定姬定會不惜一切代價支持新法。

  他們會假設姬定受於對方的壓迫,可能會反悔,如果他們站出來,然後姬定卻退縮了,那他們也會很難的。

  既然有這種可能,那就得想辦法規避,你先上,表明態度,我們再給予你支持。

  姬定自然也會假設這可能是一個圈套,雖然昭陽是表明態度支持姬定,但是昭陽在昭氏不是一言九鼎,更多只是一個代言人。

  但是,姬定到底是新法的發起人,他們只是受益者,在情在理,姬定理應衝在前面。

  昭氏若廢除奴僕制,那只代表昭氏,個人行為,沒有新法,他也可以這麼做,意義不大,姬定身為令尹,表明態度,代表的是朝廷。

  影響也是不一樣的。

  左思右想之後,姬定點頭道:「好吧!那就我先上,但是如何廢除奴僕制,我們還得好好商量一下,畢竟這人人家裡都有奴僕,包括大王在內,我以為還是要做一定的區分。」

  昭鳴笑道:「令尹考慮的如此細緻,老夫也就放心了。」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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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恥近乎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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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6-4 00:40:58 |只看該作者
第0199章 吾乃令尹

  對於是否廢除奴僕制,景秀與昭鳴都還是有所顧慮的。

  畢竟這奴僕制度也算是貴族的核心利益。

  如果不是近百年,不斷有奴僕逃逸,從而導致管理奴僕的成本是越來越高,以及中原諸侯國也都在慢慢削弱這奴僕制度,他們也不會動這心思的。

  同時昭陽的封地,讓大家見到另外一條路,就是佃農和農稅,這要比奴僕制更香,所得要更多,給他們一點甜頭,他們就會去開荒土地,這土地多了,農稅就多了,他們也是可以躺著吃飯的。

  而另一方面,在新法中,他們又是佔據著優勢,他們的地盤是具有吸引力的,但是再好的土地,也得讓人來耕,他們是需要人力物力的。

  如果給予人們更多的自由,那麼他們將獲得更多的人力。

  其實可以說他們與姬定狼狽為奸。

  他們商量的關鍵,就在於如何做到既確保貴族的權益,又能夠吸引更多的人口。

  最終決定,還是一步步來,可別將步子邁得太大,扯到了蛋。

  將僕區法歸於小法。

  這《僕區法》簡單來說,就是藏匿奴僕,等於盜竊,是要給予重刑的。

  但是這裡面可還涉及到楚王的利益。

  這自然得交給姬定去做。

  王宮。

  「將僕區法歸於小法,由各地官府自己擬定?」

  楚懷王是一臉困惑地看著姬定。

  「是的。」

  姬定肯定地點點頭。

  楚懷王問道:「這是為何?」

  之前的大小法,並沒有準確的說明這是屬於大法,還是小法,因為奴僕等同於私人財產,是歸於盜竊一類的,不需要重複贅述,是屬於大法。

  而大法是代表著王權。

  若將此法歸於小法,這等於是削弱王權。

  故此楚懷王才感到很困惑。

  姬定問道:「大王,臣是大王的奴僕嗎?」

  楚懷王忙道:「當然不是。」

  姬定又問道:「大司馬屬於大王的奴僕嗎?」

  「當然不屬於啊!」

  楚懷王問道:「令尹為何這麼問?」

  姬定道:「既然臣與那些貴族,都不屬於大王的奴僕,那咱們的奴僕,自然也不屬於大王,不知這僕區法對於大王有何好處?」

  楚懷王道:「朝廷可也有不少奴僕。」

  誰家奴僕最多,自然是他家奴僕最多,否則的話,楚文王也不會制定這條律法,楚莊王還制定鞏固,肯定是有好處的。

  姬定指著自己桌上的美酒佳餚,問道:「敢問大王,這美酒佳餚是屬於大王的,還是屬於臣的。」

  這個簡單的問題,還真是難倒了楚懷王,他還思考了好一會兒,才道:「這本是屬於寡人的,但如今寡人已經賜予令尹,就應該是屬於令尹的。」

  姬定聽罷,端起一杯酒就倒在地上。

  楚懷王當即懵了,問道:「你這是作甚?」

  姬定道:「這酒是屬於臣的,臣想倒就倒啊!」

  楚懷王有些生氣,你這太無禮了,哼道:「可是這地是寡人的。」

  姬定道:「這地是屬於大王的,可酒是臣的,臣的動作只是倒酒,是酒自己流到地上的,這跟臣無關。」

  楚懷王道:「你這是無理取鬧,你不倒,這酒能夠落到地上嗎?」

  姬定道:「可臣倒得只是酒,這酒是臣的,臣如何處理自己的東西,何罪之有。」

  楚懷王急了,道:「你這純屬詭辯,你是倒酒,但是卻髒了寡人的地,難不成你還有理。」

  姬定道:「大王要治臣的罪嗎?」

  楚懷王猶豫了下,道:「這倒不是大事,若是令尹能夠認錯,寡人就不與你計較。」

  話音未落,姬定端起一個盤子,將菜也倒在地上。

  楚懷王勃然大怒,一拍桌子,道:「令尹,你可別的寸進尺,你若再這般無禮,寡人非得治你的罪。」

  姬定又端起一盤菜倒在地上。

  楚懷王氣得差點暈厥過去,反了,反了,真是反了,也顧不得那麼多,就準備叫人來將姬定給拿下。

  「大王是要治臣的罪了嗎?」姬定問道。

  楚懷王氣得臉都紅了,怒瞪姬定道:「你再三無禮,寡人今日定要治你的罪。」

  「等等!」

  姬定又問道:「如果一個貴族大夫在臣的封邑,殺了他家的奴僕,臣是否能夠治他的罪?」

  楚懷王立刻道:「當然不能,他殺他家奴僕,此乃合法的,你當然不能治他的罪。」

  姬定馬上道:「為何臣倒臣的酒,大王卻要治臣的罪?」

  楚懷王道:「你髒寡人的地。」

  姬定道:「他也是在臣的封邑殺人的呀!大王今日要治臣的罪,臣明日就要治他的罪。」

  楚懷王都被姬定給繞暈了,道:「法令規定他們是可以殺自己的奴僕。」

  姬定道:「難道律法規定不能倒自己的酒嗎?」

  楚懷王道:「寡人是要治你不敬之罪,可不是倒酒之罪。」

  姬定問道:「敢問大王,這奴僕可是人?」

  楚懷王道:「當然是人。」

  姬定道:「那臣也可以斷他殺人之罪,而不殺奴之罪。」

  楚懷王道:「你這是強詞奪理,寡人不與你辯。」

  說著,他眼中一亮,道:「你方才說要將僕區法歸於小法,寡人可有記錯。」

  姬定笑著點點頭道:「正是如此。」

  楚懷王道:「如果歸於小法就會出現這樣的問題,如果歸於大法,那就不會有這樣的問題。」

  姬定皺了下眉頭。

  楚懷王面露得意之色,笑道:「令尹無話可說了吧。」

  姬定道:「臣無話可說,因為臣今時今日才明白,原來大王與先王想得不一樣。」

  楚懷王一愣,問道:「什麼不一樣?」

  姬定道:「先王是渴望削弱貴族,加強王權,而大王是希望加強貴族,削弱王權。」

  楚懷王立刻道:「寡人什麼時候這麼說過,寡人當然想加強王權。」

  「是嗎?」姬定道:「既然如此,大王為何要支持僕區法?」

  楚懷王道:「寡人不是說了麼,寡人也有很多奴僕的呀!」

  姬定道:「貴族也是這麼想的。」

  楚懷王道:「他們也有奴僕。」

  姬定問道:「那不知大王和貴族有何區別?大王的眼裡是奴僕,貴族的眼裡也是奴僕,只不過大王的奴僕多,而他們的奴僕少。」

  楚懷王想了半天,還真就是這麼回事,問道:「這有何不對嗎?」

  姬定道:「大王是想當楚人的王,還是想當奴僕的王。」

  楚懷王道:「自然是楚人的王。」

  姬定問道:「奴僕所得歸誰所有?」

  楚懷王道:「歸其主人所有。」

  姬定繼續問道:「平民所得,又歸所有?」

  楚懷王道:「自然是歸他自己。」

  「不對。」

  姬定搖搖頭。

  楚懷王道:「有何不對?」

  姬定道:「奴僕所得都歸其主人所有,可是平民所得,可是要朝廷繳稅的,並非盡歸自己所有。」

  楚懷王雙目一睜,似乎明白了什麼。

  姬定又道:「大王若想做楚人的王,就不應該盯著自己的奴僕,而應該關注所有的楚人,那些奴僕亦是楚人。

  倘若某個貴族要謀逆,堅定站在他身邊的肯定是他的奴僕,因為奴僕的心中是沒有王,只有主人。」

  楚懷王這才恍然大悟,原來姬定建議將僕區法劃分到小法裡面,不是要削弱王權,而是要加強王權。

  而姬定方才舉得那個例子,其實就是告訴楚懷王,這麼幹的話,將會破壞奴僕制,而不是鞏固奴僕制。

  而破壞奴僕制,是有利於加強王權的。

  楚懷王道:「可是這麼做,可能會引起許多人的反對!」

  姬定道:「首先,是他們先表示不滿的,那大王交由他們自己來定,這合情合理,他們自己留不住人,那也怪不得誰。

  其次,當前有著一個絕佳的機會,就是這工商業缺乏人力,許多大貴族都渴望得到更多的人力,他們會願意削弱或者直接廢除僕區法,因為如此一來,他們就會得到更多的人力。

  大司馬的封地,就已經是一個很好的例子,之前那邊鳥不拉屎,現在多麼繁榮,其中很多人都是從別的封地逃逸過去的。

  最後,大王之前之所以不願意,認為這是在削弱王權,表面上看,也是如此,如果他們貴族若都堅守僕區法,歸於小法亦等同於大法,那可就什麼事都沒有,他們自己不堅持,那也怪不得大王。

  大王只是將選擇權交予了他們貴族。」

  楚懷王想想也對,小法就是你們貴族決定的,寡人交給你們還有錯不成。

  他又慎重思索了一番。

  越想越覺得對自己有利,因為目前三個大商業圈,除漢口這邊有著一些傳統勢力的貴族,其它地方都很少。

  因為那兩個都是從剛越國那裡奪來的,普遍採取郡縣制。

  而漢口這邊屬於楚都圈,他的勢力也是最為強大的,這麼做的話,如果這三個地方廢除僕區法,那必然會繁榮起來。

  他當然是得利的。

  於是他決定採納姬定的建議,將僕區法歸於小法,由各地官府自己擬定。

  楚王這法令一下。

  姬定立刻就出臺關於金陵的僕區法。

  金陵雖然也有貴族,但就是他說了算,因為其他貴族也得跟著他吃飯,畢竟那邊之前啥都沒有。

  他將僕區法一分為二,其中一部分歸於逃犯法,因為很多奴僕是給予罪犯的懲罰,當奴僕是等於是服刑,而逃犯法是歸於大法的。

  那當然是可以索要回去。

  而另一部分歸於財產法,僕區法本就將奴僕視作個人財物,可他是這麼解釋的,這奴僕來到金陵,不像以前,是屬於盜竊,而是屬於財產遺失,等於是你不小心掉了錢。

  這一變,性質完全不一樣。

  盜錢犯法,可是撿錢不犯法。

  收留奴僕,保底不違法。

  當然,這也是可以要回去的,但是你得證明這人是屬於你的奴僕。

  就如今的技術,要證明的話,哪怕就是公正處理,估計所花的錢,也能夠賣好幾個奴婢回去。

  關鍵對方要求的就不是能不能抓回去。

  哪怕就是輕易得能夠要回去,他們還是不會答應的。

  他們也不傻,這麼多人逃,個個去找,個個去要,這一天也甭幹別的事了。

  他們是要求制止這種現象,嚴懲收留逃逸奴僕的人。

  甚至於重農抑商。

  將人們束縛在土地上,不搞這些大作坊。

  這才是上官縱他們真正的訴求。

  姬定這一齣那可真是點著了火藥桶。

  他們倒也不怪楚懷王,也沒法去怪,楚懷王只是表示你們自己定,如果要怪楚懷王的話,那就都大王定。

  那他們更不樂意。

  他們只能將火力都集中在姬定身上。

  上官縱、潘郢等人是氣勢洶洶的殺到周府。

  「看來令尹之前說過的話,全都是欺騙我等的。」上官縱怒目瞪向姬定。

  姬定笑問道:「上官大夫此話怎講?」

  上官縱道:「令尹莫要在此故弄玄虛,我只想知道,令尹可有想過這麼做的後果。」

  什麼此話可講,從頭至尾,你什麼時候見過我們講道理。

  「當然是有的。」

  姬定目光一掃,道:「從一開始,我就是向先王表示,我是來楚國當令尹的,可不是大王的奴僕,更別給你們當傀儡。如果什麼都由你們說了算,那我倒想要問問各位,我來這裡幹麼?」

  潘郢冷笑一聲:「你可算是原形畢露,不過你也太瞧不起人了,你以為你真比吳起厲害嗎?」

  姬定道:「怎麼?你還瞧不起人家吳起?人家吳起以一人之命,就換你們七十多家貴族,換我是你們,我永遠都不會提起此事。」

  「你……」

  這話堵得潘郢差點咬著舌頭。

  「另外,我比吳起強。」姬定道:「我為楚國做的貢獻,是要遠勝於吳起的。所以,不是我要考慮後果,而是你們要考慮後果。」

  「好好好!那咱們走著瞧。」潘郢是咬著牙道。

  也許是姬定的笑臉給多了,導致他們一時適應不過來。

  「好的。」

  姬定點點頭,一本正經道:「我會讓你們學會如何尊重令尹。」

  上官縱等人似乎都不相信自己的耳朵,這變了個人似的。

  他們並不知道人家姬定第一回見楚威王,就懟得楚威王懷疑人生,之前姬定一直忍著,那只是因為火候不到。

  他只是在拖延時間,如今他可就不打算忍了。

  他要這些貴族嘗嘗他的手段。

  「這就是今年評選官員的標準。」姬定向司馬昭魚和屈易為說道。

  二人相覷一眼,隱隱覺得有些不妙,這時候提這事,肯定有所針對。

  拿起一看,果不其然,首先,標準非常之嚴格,不跟上回一樣,人在就行,不但要考核之前一年來的政績,還要考核對未來的規劃。

  其中有一項真的是膈應人。

  就是對《僕區法》的看法,是歸於大法,還是歸於小法。

  司馬昭魚小心翼翼地問道:「令尹,這對《僕區法》的看法是何意?」

  姬定笑道:「很簡單,如果支持僕區法歸於大法,就直接不通過。」

  司馬昭魚目瞪口呆。

  還能這樣玩?

  你真是夠狠啊!

  屈易為道:「令尹,你這是在鬥氣吧?」

  「當然不是。」

  姬定搖搖頭,一本正經道:「這新選拔上來的官員,都是要進入發展區的,而對於發展區而言,當然是支持僕區法歸小法更有利於發展區的建設。

  如果他們支持僕區法歸於大法,那麼可見他們是以家族利益為主,而不是以國家利益為主,如此自私自利之人,又豈能擔任國家官員,這是非常重要的,一個不希望楚國好的官員要來作甚。」

  屈易為思索半晌,覺得還真有那麼一些道理。

  司馬昭魚眸光閃爍了下,道:「令尹說了算,令尹說了算。」

  屈易為偏頭看向司馬昭魚,後者立刻給他使了使眼色。

  他突然反應過來。

  姬定這麼做顯然是為了對付上官縱他們,那他們的兒孫肯定不會支持歸於小法,這樣的話,他們的兒孫就選不上。

  而他們兩個的家族都是支持的,等於他們兒孫上位的機會就更大。

  姬定又道:「除此之外,關於貴族的爵祿,我也會進行一定的調整。」

  司馬昭魚和屈易為立刻緊張地瞧向姬定。

  你這步子邁得太大了一點。

  這無異於宣戰啊!

  姬定道:「我就覺得大司馬應該得到更多,為什麼?因為他為國家出力最多,憑什麼那些對國家毫無貢獻的貴族子弟也能夠得到與大司馬差不多的爵祿。

  只因爵位相同?這可不公平。

  這貴族的爵祿是不會減少,但是會有所調整,比如說,你們家族有四個爵位,但只有一個人在朝中為官,因年邁而養老的不算,之前這四個人的爵祿是一樣的,但是以後的話,沒有在朝中為官的三個人,將只能得到一半的爵祿,而另外一半都交給那些在朝中為官的人,至於他們家族怎麼分配,那是他們家族的事。」

  這…這……

  司馬昭魚和屈易為腦子都有些轉不過來。

  想了半晌,才反應過來。

  甭管支持不支持,心裡不約而同的豎起大拇指來。

  高!

  這一招可真是高啊!

  當初吳起變法,是直接削弱貴族的爵祿。

  當時引起貴族極大的反彈。

  姬定是調整,不是削弱。

  如果是削弱,那姬定真的是違背了自己當初承諾。

  給還是給這麼多,其家族整體利益並沒有變,只是個人利益變了。

  這麼一來的話,大家肯定都想在朝中做官,這親兄弟也得明算賬,這錢不到自己手裡,那就不是自己的呀。

  而選拔官員的權力,是令尹手裡。

  你在你封邑,我管不著,你在朝中,你試試看。

  就說這僕區法。

  你支不支持歸小法?

  你不支持,你的爵祿就減半。

  饒是司馬昭魚和屈易為都一時想不明白,這對他們到底是有利還是無利。

  保守的屈易為道:「這考核一事,我們倒也不反對,但是這爵祿……」

  姬定道:「我要他們懂得尊重我這個令尹。」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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