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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tea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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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南希北慶] 周天子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天使長(十級)

無恥近乎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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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食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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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6-4 00:50:47 |只看該作者
第0220章 欲戴其冠,必承其重

  此時的魏惠王那可真是躊躇滿志,春風得意啊!

  但在此之前,就連他自己都覺得魏國在爭奪霸業的路途上已經是力不從心,他也失去了年輕時的雄心壯志,他現在的唯一願望就是能夠苟活下去。

  不做那亡國之君。

  但是沒有想到天下局勢,風雲變化,在這晚年之時,還能夠消滅韓國,奪得韓國的大片的領土,關鍵這使得河東河內再度合體。

  這對於魏國而言,簡直就是不敢想像的呀!

  河東加河內可不是等於二那麼簡單,而是等於三,等於四。

  這將使得魏國的實力有著質的提升。

  故此對於急急歸朝的公孫衍,這吝嗇的魏惠王也準備慷慨一番,好好地獎賞一番公孫衍。

  這回絕不吝嗇。

  金錢,美女。

  你要啥給啥!

  但未等得及他誇獎公孫衍,公孫衍先就一桶冷水給他潑了過去。

  公孫衍提出聯合諸國抗衡新會的建議。

  「犀首此話何意?」

  魏惠王一臉懵逼地看著公孫衍,彷彿覺得是自己出現幻聽,道:「抗…抗衡新會?」

  公孫衍點頭道:「大王,我們現在必須停止與齊國的戰爭,然後聯合諸國抗衡新會。」

  一旁的惠施也有些反應不過來,道:「犀首,這是不是韓國貴族要求的?」

  如今在大梁,楚國貴族遍地都是,他們天天在製造對新會不利的輿論,魏國上下也知道,這貴族可是最反新會的。

  公孫衍搖搖頭道:「這與貴族無關,而是新會的軍事實力,實在是令人感到害怕。大王和相邦都未有親臨戰場,對於新會大軍的實力並不清楚。

  其實在當時,即便我軍一兵不出,秦韓二十萬大軍也絕非那七萬新軍的對手。其士兵的戰鬥力,其兵甲,皆遠勝於天下諸侯國。

  我們能夠佔據韓國大部分領土,也並不是因為我軍武力強盛,而是韓國被新會嚇得心碎膽裂,故而才直接向我軍投降。」

  惠施若有所思道:「我就納悶,怎會這麼順利,原來是因為這個原因。」

  一般滅國之戰,總是會遭受到頑強的抵抗,但是這回卻是出奇的快,新會出兵之時,就已經是到中秋季節。

  當時韓國還是寸土未失。

  結果冬季未來,韓國先亡。

  這個速度比當初衛國亡國還要快得多,當時衛侯好歹還抵抗了兩三個月。

  然而,衛國不過彈丸之地,韓國好歹是七強之一。

  這速度非常驚人。

  其中原因就是韓國被新會大軍嚇得魂不附體。

  如強大的秦軍再與新會交戰兩回合後,都直接選擇跑路了,新會大軍是全方位領先,韓國哪裡還有抵抗的勇氣。

  那投石機和床子弩,更是令韓國連守城的勇氣都沒有了。

  趕緊向魏國投降。

  而公孫衍可是當今世上數一數二的戰略家,外交家,軍事家,而不是目光短淺的魏惠王,只能看到這眼前的好處。

  這新會的強大,也令公孫衍感到非常害怕,他意識到如果不扼制新會,魏國必然步韓國後塵,而要扼制新會,那就必須聯合天下諸侯國,共同對抗新會。

  但是公孫衍似乎用力過猛,魏惠王也被嚇到了,這新會這麼強大,咱們跟他們為敵,那不是找死嗎?

  魏惠王顯得很猶豫。

  公孫衍一看這老頭的神態,頓時就反應過來,於是又道:「大王,之前韓國大軍都在我國邊境與我軍交戰,新會是有機會直接進攻韓都,但是新會卻選擇放棄韓都,從而進攻洛邑,臣估計在周濟眼裡,這天子遠比韓都重要,足見其野心啊!」

  魏惠王聽得一驚。

  如果周濟要取代天子的話,那他志向就絕不是偏安於楚國。

  肯定是要對付他們這些諸侯的。

  惠施也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但他也深知魏老頭欺軟怕硬的性格,於是道:「大王,臣以為犀首絕非危言聳聽,但新會如此強大,若公然與之翻臉,於我國不利,我們可以暗中與齊國聯繫,先停止東邊戰事,拉攏東方諸國,甚至於西邊的秦國,然後見機行事。」

  魏惠王稍稍點頭,道:「就依相邦之意。」

  而此時齊國方面在得知秦軍退走,韓國被滅,也是嚇得是寢食難安,這玩了半天,他們齊國倒成了孤家寡人。

  說好得三國聯盟呢!

  鄒忌趕緊命人與魏國、趙國商量停戰一事。

  雖然齊國方面並未直接感受到鐵甲兵的可怕之處,但是新會已經兼併大半越地,最近又吞併巴蜀,這實力是遠勝當初的楚國,齊國的和解理由當然也是新會的威脅。

  齊國和魏國是一拍即合。

  不過趙國和宋國卻不願意答應。

  他們心想:你們魏鄭聯軍主要是跟秦韓聯軍交戰,一直是我們趙宋聯軍在跟齊國作戰。如今我們是勝券在握,這可是擊敗齊國的絕佳時機,而你們魏國卻在奪得韓國大部分領土後,就要求我們停戰。

  你們這是人話嗎?

  這分明就是噁心我們啊!

  趙宋渴望能夠瓜分齊國。

  但趙國畢竟是大國,趙肅侯父子可都不是庸君,其相邦大戊午也非鼠目寸光之輩。

  魏國方面也將韓國發生的一切告知趙國,同時趙國與韓國本是一家人,這韓國不少貴族也在拚命的遊說趙國。

  真不是魏國兼併我們的,是我們主動要加入魏國的,因為那新會太可怕了。

  經過幾番交涉,趙國最終還被魏國和齊國說服,答應與齊國停戰。

  當然,齊國也做出一定的犧牲,不但承認中山屬趙國,同時還將割讓臨近中山國的八座城池給趙國,確保齊國將來無法再干預中山國的事務。

  這八座城池總比亡國要好。

  不過他們也是在暗中勾結,並沒有立刻站出來反對新會,這主要是因為他們在此次戰爭中消耗甚大,無力再掀起一場更大規模的戰爭,都渴望能夠休養生息。

  但是宋國卻始終不願意妥協,這是因為新會一直都在支持宋國與齊國作戰,不但徐州出兵,而且還給予不少援助,這患難見真情,雙方的關係是越發緊密。

  一方面,當然是齊國老是想搞戴偃,操縱宋國政權,這令戴偃對齊國是恨之入骨,也不相信齊國,同時雙方又打了這麼久,這新仇舊恨,可不是輕易就能夠抹去的。

  而另一方面,宋國其實也知道新會的強大,那麼先進的弓弩,就跟不要錢似的,這實力太可怕,宋國上下為之折服,以相邦陳吾為首的宋國大臣,都認為與其跟著齊國混,那就不如跟新會混,若是跟新會作對絕對沒有好下場。

  當然,這一切都在姬定的計劃之中。

  要知道在姬定出山之前的戰略部署,這宋國就是他必奪之地,只不過這其中發生一些狀況,導致未能如願直接拿下宋國,但是姬定依舊堅持自己的計劃,他也是將宋國視作長久的盟友。

  故此,在戰時,姬定親自前往徐州,商定與宋國並肩作戰的事宜。

  此時此刻,也有姬定的人在宋國遊說,繼續維持與新會的同盟關係。

  可也僅僅是宋國,其餘諸侯國都已經在暗中謀劃如何抗衡新會。

  ……

  洛邑。

  昭陽站在洛邑邊界,遙望那王宮所在之處,心生感慨:「這一直以來,我們楚人都渴望有朝一日能夠來到這裡,如今我們只差這一步,但可惜…可惜並非是楚王帶領我們來到這裡啊。」

  司馬昭魚也是惋惜一嘆:「是呀!原本我以為我會很興奮,但是真正來到這裡時,卻也覺得很是傷感。」

  歷代楚王都渴望能夠取代天子,可是這命運弄人,偏偏是一個洛人帶領著楚人來到這裡。

  這能算楚國的功績嗎?

  還真不好判斷。

  而昭陽和司馬昭魚的心肯定還是純純的楚國心,畢竟他們不像都布和孟殤,是跟著新會一塊成長的。

  他們還未能接受新會的思想。

  司馬昭魚突然向昭陽問道:「你說周濟會取代天子嗎?」

  昭陽沉吟少許,然後道:「我認為是很有可能的。你可還記得他當時在郢都拒絕坐上王座嗎?」

  司馬昭魚點點頭道:「自然記得,當時他說自己志不在此。」

  昭陽道:「當時我也不能理解,但是如今……我以為他是志在天子,故而拒絕郢都的王座。」

  說到這裡,他稍稍一頓,又道:「如今他也有實力坐上這王座。」

  其實關鍵還是有實力。

  坐上去其實並不難,之前洛邑完全被韓國包圍著,韓君要坐上去,簡直是輕而易舉,可韓君卻不敢坐,原因就是他沒有這實力。

  當初秦國要出兵洛邑,但最終也沒有出兵,原因也是因為實力不夠。

  但周濟現在是真的有實力坐下去。

  放眼天下,誰能當下的新會抗衡。

  故此當新會大軍包圍洛邑之後,就製造出此戰最大的懸念,也就是周濟將會如何處置天子。

  在外人看來,新會大軍是在第一時間包圍洛邑的,這等於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啊。

  這不禁引得天下名士的擔憂。

  天下名士聞此消息,皆趕往洛邑。

  其中主要就是以孟子為首的儒家,他們是堅決反對周濟取代天子。

  他們甚至都不贊成新會的宗旨。

  孟子雖然提出「民為貴,社稷次之,君為輕」的觀點,但是這個觀點到底是從君主的角度出發,這邏輯思維,你得關愛百姓,你的政權才能夠穩定。

  歸根結底,是捍衛君王的統治。

  儒家也從來不認為這勞動者是能擁有與統治者一樣富貴的資格。

  儒家的階級是非常明確的。

  貴賤也是分得很清楚。

  不過這絲毫不妨礙孔孟的偉大,因為在當代,這已經是非常非常先進的思想。

  因為當代統治者,視野人為牲口一般,絲毫不關心人民的死活。

  儒家的思想不但先進,而且符合當代的管理技術。

  你不能站在巨人的肩膀上,去嘲笑巨人比你矮,這只是小丑所為。

  墨者是站在勞苦大眾這邊的,但是不符合人性,也不符合當代管理技術,過於理想化。

  但不管怎麼樣,這二者從根本上就是對立的。

  儒墨水火不容。

  而那邊秦國墨者也是在第一時間抵達韓國的宜陽,但很尷尬的是,當行會鉅子在宜陽拿出令牌準備號令墨者時……

  大家對此是無動於衷。

  並且還將他們給趕了回去。

  新會雖然是墨者行會脫離出來的,但二者已經完全沒有關係。

  這核心思想都不一樣。

  如今的墨者行會只是小眾。

  在秦國自娛自樂。

  天下各名士在新會大軍的陣前,展開了激烈的爭論,以子讓為首的名士,是支持周濟取代天子。

  子讓不支持周濟取代楚王,但是卻支持取代天子。

  因為他們的目的是天下,你若取代楚王,這格局就小了呀!

  子讓還是保留著墨家的尚賢思想,天子應該賢者居之。

  而他也認為周濟乃天下最賢能之人。

  他應該當天子。

  而儒家則是堅決反對。

  但有趣的是,他們經常被新會士兵趕到到處跑。

  新會不管是攻佔哪裡,都是以民生為主,他們得馬上安排工作,幫助百姓恢復生活。

  你們在這裡嘰嘰歪歪,妨礙我們工作,因為有些時候他們論道的地方,跟新會的工作產生衝突,那新會士兵就直接驅趕。

  這令孟子他們有些懵逼。

  看清楚一點,我們都是一些什麼人?

  你們這些武夫竟敢這麼對待我們。

  但也沒卵用。

  可見他們根本決定不了什麼,這新會立足之本,是民心,而不是他們的支持。

  也沒有人理會他們是否支持。

  但如今新會上下是非常支持他們會長取代天子的。

  他們也認為理應如此,此乃水到渠成。

  各諸侯倒是沒有派人來阻止,或者說支持,只是在密切關注著此事。

  政治家都是非常現實的。

  他們當然不支持姬定取代天子,但他們無法去維護天子,因為他們自己都不認。

  最重要的是,他們現在也阻止不了。

  而作為主角的姬定,近日一直都與自己的妻兒待在一起,享受著那天倫之樂。

  那姬舒母子早就趕過來與姬定會合。

  這其實是很詭異的現象。

  這不來也來了,不脫也脫了,你停在門口半天不進去,是幾個意思。

  是能力不足?

  還是看不起人?

  還是說忘記了去買什麼關鍵物品。

  好歹也給個解釋。

  但是姬定並未給出任何理由,甚至都沒有跟姬舒談論這些事,成天就是陪著他們母子玩耍,但姬舒知道,姬定內心是很糾結的,故也沒有多問,只是靜靜地陪著他。

  這欲戴其冠,必承其重!

  奮鬥十年的姬定,在這臨門一腳,他卻顯得非常非常掙扎。

  因為他不知自己到底有沒有能力去戴上這一頂王冠。

  這一頂王冠代表的不是幾十個人,幾百個人,而是代表著天下,能夠將天下扣在自己頭上的,那也需要非凡的勇氣啊。

  就這樣,姬定愣是拖到冬天的到來。

  不僅外面的人看不懂,就連新會內部也冒出各種言論。

  會長是不是生病了?

  還是說等待著他們造勢?

  不少人認為姬定不好意思,於是拚命為會長造勢。

  可他們哪裡知道,他們會長是當今世上最一流的宣傳家,若需要造勢,豈會等到他們反應過來。

  最終,在洛邑門前晃盪一個多月後,姬定終於決定進入洛邑。

  在這一刻,全天下的目光都集中在洛邑。

  到底怎麼處置天子,這其實也是天下諸侯面臨的一大難題。

  然而,如今洛邑可是富人的天堂,他們當然不希望新會統治這裡,這洛邑的富人見姬定半天不進門,認為姬定是忌憚輿論。

  於是議會最終與周王商定,只要新會敢進入洛邑,那咱們就開放王宮。

  將天下名士都請入王宮來。

  但是二者的初衷卻是不一樣,議會是希望借此給予姬定壓力,而周王是希望自己的兒子風光地繼承王位。

  姬定已經知道,但他並沒派人去驅趕。

  當姬定進入王宮時,裡面是人山人海,但可不是平民百姓,而是天下名士,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姬定身上。

  「呼---」

  姬定站在臺階下,望著那口始終沒能送出去的大鼎,恍惚之間,彷彿見到一個披頭散髮,上著睡衣,下著紅短褲的少年坐在上面。

  一切的一切宛如昨日。

  「老師!老師!」

  「嗯?」

  姬定猛然驚醒,偏頭看去,只見一旁保護他的姜季武,衝著他擠眉弄眼,還低聲慫恿道:「老師,您快些上去當天子啊,我們可都還等著呢。」

  他可是激動了。

  自己的老師,即將成為天子,這牛皮不得吹三輩子啊!

  操!你行你上啊!姬定瞪了姜季武一眼,然後深呼吸一口氣,邁著沉重的步伐,一步步上得臺階。

  只見臺階之上一個老者跪坐在鋪墊上,是老淚縱橫地看著一步步走上來的青年。

  這老者正是姬扁啊!

  在當初姬定離開之時,其實姬扁心裡是不相信姬定能夠做到,這真是太難了,故此他先一步將姬定的小兒子給放到身邊,以備不時之需。

  哪怕是姬定的大軍包圍洛邑時,他仍然不敢相信。

  這幾日他才是度日如年,就不知道為什麼姬定一直沒有動靜,又不敢派人去問,以免走漏風聲。

  姬扁身邊還站在一個老僕,他只是瞧了姬定一眼,然後就垂著頭,隱隱可見那淚珠是不斷地往下掉,這個老僕正是世子府的大管家坤才,他手上還端著一個木質托盤,托盤上面放著象徵天子的冠冕。

  「你們別哭呀!誰亡國還這麼激動,別人一眼就能夠看穿。」

  姬定瞅著他們喜極而泣的表情,這心裡發慌啊!

  姬扁氣聽得不打一處來,壓低聲音罵道:「你小子懂個屁,余這都要亡國了,余還不能哭上兩聲麼!」

  姬定訕訕道:「話雖如此,但父王…父王您這也哭得太喜慶了一點吧!」

  姬扁好氣又好笑道:「你廢話少說,快點戴上冠冕。你知不知道,這些年來,余都沒有睡過一個安穩覺,成天都為你擔心,你這一來,就取笑余,你這不孝子。」

  姬定沒好氣道:「父王,您也不照照鏡子,就在這裡瞎說八道,您看看您,面色紅潤,雙目炯炯有神,淚珠都如此飽滿,哦,兒臣還聽說您在這期間,找的女人可比兒臣還要多,可真是老當益壯啊。」

  姬扁臉上有些掛不住了,狡辯道:「要不是余借酒消愁,尋歡作樂,恐怕早就因思念成疾……反正你如今恐怕都見不到余,你這不孝子還笑話余。」

  姬定嘆道:「孝順從來就不是兒所擅長的。」

  姬扁哼道:「這余倒是深有體會。」

  此時,底下的人瞅著這兩人在上面嘀嘀咕咕的,都恨不得將耳朵豎成兩尺高,這太值得八卦了,又見那周王咬牙切齒的模樣,令大家覺得,周濟這小子肯定是羞辱周王。

  真是可惡!

  不少忠於周朝的名士,是垂首頓足,掩面不敢視之。

  姬扁瞟了瞟周邊,焦慮道:「這麼多人看著,你趕緊先將冠冕戴上吧。」

  坤才主動上前一步,都恨不得將冠冕懟到姬定臉上。

  姬定瞧了眼那頂冠冕,過得片刻,他突然伸手將冠冕拿起來。

  上面頓時傳來一陣騷動。

  姜季武等人都已經做好準備行天子之禮。

  而孟子等名士,則是悲呼不止。

  甚至有人當場暈厥過去。

  坤才激動道:「士子,小人來幫你戴上吧。」

  姬定抬手阻止了他,突然,他彎下身去,將冠冕戴在了姬扁頭上。

  這一舉動,使得整個王宮都鴉雀無聲。

  這是怎麼回事?

  饒是姬扁自己也嚇得是一臉懵逼,睜大雙眼瞅著姬定,道:「吾兒,你這是作甚?」

  姬定苦笑道:「這幾天兒臣一直都在考慮是不是該戴上這頂冠冕,可是每當兒臣想到若戴上這冠冕,成天就只能父王一樣,待在這深宮之中,跟女人作樂,兒臣就覺腎疼,就勞煩父王繼續戴著吧。」

  姬扁嚇得舌頭都在打結,「這…這怎麼能行,余終歸是將王位傳於你的。」

  姬定道:「到時讓我兒子繼承。」

  姬扁稍稍一愣,又見姬定不像似在說笑,問道:「你…你真的決定了?」

  姬定點點頭。

  坤才忍不住插嘴道:「世子,這樣的話,誰來管理這個國家?」

  姬定道:「這我自有安排。」

  姬扁伸手攔住姬定,道:「你先別戴,你再考慮考慮。」

  姬定直接就撥開他的手,道:「父王勿勸,兒臣都已經決定了,兒臣是既要這至高無上的權力,但同時又不要承受這王權所帶來的痛苦和束縛。」

  姬扁聽得是勃然大怒,指著姬定道:「原來你是這打算,你這不孝子啊!呀呀呀!真是氣死余了。」

  姬定呵呵笑得幾聲,幫姬扁將冠冕戴好,然後退後幾步,俯身跪地。

  他這一跪,姜季武他們也紛紛跪下,卻都是一臉懵逼。

  天下名士皆屈膝跪下,高呼天子。

  在這一刻,大周彷彿回來了。

  但是跪坐在上面的姬扁,臉上是毫無喜悅之色,斜目瞅著姬定,嘴角一個勁抽搐著,嘴裡嘀嘀咕咕罵著他所知的一切髒話。

  姬定則是一臉壞笑。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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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2
發表於 2022-6-4 00:51:02 |只看該作者
第0221章 一個時代的結束

  最終,姬扁是戴著稍微有一點歪的冠冕,罵咧咧地離開了。

  連裝逼的心思都沒有。

  自己怎麼就生了這麼個無恥玩意,權力要獨攬,而束縛卻扔給老爹,真特麼孝順啊!

  「萬幸!這還真是萬幸啊!」

  從王宮中出來,心有餘悸的孟子,這嘴裡是不住地念道。

  方才姬定拿起冠冕那一刻,孟子的心都快要跳出來了,當時一切的一切可都在姬定的一念之間,已經是無人可以阻擋他。

  就連民心也向著姬定。

  而當時所有人也都認為姬定一定會戴上那頂冠冕的。

  畢竟這一頂冠冕是所有人夢寐以求的呀!

  如果他不戴,那他來這幹麼?

  但是沒有想到,姬定竟然是將那冠冕戴在了周王的頭上。

  這令儒士們頓時有一種死而復生的感覺。

  而一旁的白圭卻是皺眉不語,似在思索什麼。

  孟子見老友不語,偏頭看去,問道:「白兄在想什麼?」

  白圭稍稍一怔,搖頭道:「沒什麼……沒什麼。」

  忽聽得後面有人道:「會長當時為何不戴上冠冕?」

  「這真是令人費解,難不成咱們以後還得拜那周天子?」

  「聽說之前我軍包圍洛邑時,那世子都活活被嚇死,只留下一個遺孤,可見這周朝氣數已盡,真不知道會長是怎麼打算的。」

  ……

  孟子回頭瞟了眼,見是兩個新會成員,不禁皺了下眉頭,但也沒有與他們爭辯。

  這些天的教訓,也令他知道這新會成員不太將他們這名士當回事。

  白圭卻是撫鬚道:「原來如此!原來如此啊!」

  孟子問道:「什麼原來如此。」

  「沒什麼!」白圭搖搖頭,又呵呵道:「你放心,我大周氣數還未盡啊!」

  他已經猜到周濟的真實身份。

  因為他一直都在為周王工作,而周王很多選擇,是有些莫名其妙,這些選擇最終促使了這個結果,也就是周濟來到這裡。

  然而,周濟一來,世子就突然暴斃。

  再加上方才周王那奇怪的神態,他料想周濟肯定就是世子。

  ……

  「你當時為何不戴上冠冕?」

  慈眉善目的子讓此時也是神情激動地向姬定質問道:「周王昏庸無道,大周氣數已盡,已不值得人留念。還是說你忌憚孟軻他們那些儒士?」

  他可不希望回歸周朝,這幾天他也沒有少跟那孟子打嘴炮,他希望能夠見證一個嶄新的時代。

  如果回歸周朝,那是不是要擁抱周禮,擁抱周禮,新會的很多規則就要廢除。

  而子讓也一直在猜疑姬定的身份,他認為這也許一種欺騙。

  一旁的昭陽、司馬昭魚皆是不理解地看著姬定。

  就連法克都是一臉困惑,他方才也哭了,結果哭了半天,將自己給哭懵了。

  「如果我忌憚儒士,那我也走不到今日。」姬定笑道。

  子讓皺眉道:「那老夫可就真不理解你為何這麼做?」

  姬定笑道:「敢問老先生,我們爭得是什麼?」

  子讓道:「天下大治。」

  姬定又問道:「那我戴上與否,與天下大治又有何關係?」

  都不等子讓開口,司馬昭魚搶先道:「怎會沒有關係?會長這一跪,是不是說,我們現在都要聽天子的?如果是的,那請恕我們做不到。

  但如果不需要聽從天子的,那會長又何必將冠冕戴在周王頭上,這只會給新會帶來麻煩。」

  子讓點點頭。

  姬定笑著點點頭,又道:「如果我戴上這冠冕,待我死後,那這冠冕又該傳給誰?」

  司馬昭魚道:「那當然是會長的後代。」

  姬定呵呵兩聲:「是呀!我不准你們貴族世襲,結果我自己坐上去世襲,你們會服氣嗎?」

  這話一問,大家都懵了。

  昭陽皺眉道:「話雖如此,但是會長若不戴上冠冕,那我們到底該聽誰的。」

  姬定道:「法。」

  「法?」

  「是的。」

  姬定點點頭道:「我將會立法,限制天子的權力,同時我也將會出任周朝的首任宰相,統管一切事務。」

  子讓道:「你這不是多此一舉嗎?你方才說得世襲制,的確是一個問題,既然如此,何不直接廢掉天子。」

  昭陽和司馬昭魚側目看向子讓。

  廢天子,而不立天子?

  這是什麼操作?

  姬定嘆了口氣,道:「不瞞老先生,其實這幾日我考慮最多的就是廢不廢天子,但是我再三思量之後,認為這不廢比廢要好。

  這天子是天下人的天子,只要有天子在,那我們如今所做得一切,就都是正義的,都是正確的,且名正言順,那些諸侯才是叛賊。

  還有,那些儒士維護的其實不是天子,而是周禮,這周禮中也包含人們的習慣,如今人們都習慣有一個天子或者大王坐在上面。

  如果我們的國家沒了天子,又沒有了大王,大家都會很彷徨的,到底該聽誰的,這也是為什麼大家都期待我能夠戴上冠冕。

  有個天子坐在上面,是能夠省去我們很多麻煩的。

  但同時我們必須要嚴格限制天子的權力,確保真正管理這個國家的,都是賢能之士,而不是血統。」

  子讓問道:「你真的甘願將手中權力交出來?」

  姬定笑道:「當然願意。從過往的事例來看,這不交的人的下場都不太好啊。」

  子讓撫鬚哈哈大笑起來。

  昭陽、司馬昭魚相覷一眼,彼此眼中都是釋然。

  在此之前,他們面對姬定還是有著非常複雜的情感。

  但是這一刻,這種複雜的情感漸漸消失。

  如今你都能掌握著天子的命運,但是在這種情況下,你卻放棄世襲,那咱們就沒有什麼好抱怨的。

  ……

  馬車上。

  「未能當上王妃,是不是有些失望?」姬定握著姬舒地手,問道。

  姬舒抿唇一笑,螓首輕搖,又道:「但是有些意外。這天下英雄,恐怕無人能夠拒絕這一頂冠冕,更何況,這本就該你來繼承。」

  姬定笑道:「其實原因很簡單,我就不是願意成天坐在那深宮裡面,就連罵人,都得先看看邊上有沒有人,這實在是太累了,故此我選擇放棄。」

  他當然渴望權力,他這一生都在為此奮鬥,他也不是說為了當前局勢而不當這天子,那是忽悠別人的,只要能夠主導輿論,一切都能夠變得正義。

  只不過他一想到自己要過要皇帝的生活,是非常恐懼的。

  他無法接受皇帝那種生活。

  他當時是有三個選擇。

  第一,繼承天子。

  第二,廢掉天子。

  第三,君主立憲。

  他最終還是選擇君主立憲。

  當然,這也不僅僅是他個人的喜好,也有另外的原因,他不想完全走秦始皇的老路。

  一旦稱帝,很多問題就不是你能夠決定的,必須是要做出與秦始皇一樣的決定。

  這屁股決定腦袋。

  他希望能夠維持百家爭鳴,激發天下人的智慧,同時將科學作為主要的學問。

  雖然他是一個文科生,但他卻是生產力的信徒。

  生產力將決定一切。

  姬舒幽怨地看著姬定道:「為何你不早說?」

  姬定疑惑地看著她。

  姬舒抑鬱道:「若是當初你提醒我這一點,我也不會住進那深宮之中,那種生活實在是太難熬了。」

  姬定哈哈一笑,一手將姬舒攬入懷裡道:「你現在自由了。」

  既然新會將回歸周朝,那麼鄭國就沒有存在的必要,肯定也是要回歸周朝的。

  姬舒將來也只有一個身份,那就是宰相夫人。

  ……

  當子讓將姬定沒有戴上冠冕的理由,告知那些新會成員後,這也使得新會成員更加擁護姬定。

  新會畢竟是有著墨者底蘊。

  具有俠義精神的。

  他們講究言出必行。

  姬定否定了別人世襲制的同時,也否定了自己世襲制的可能性。

  這令大家更為欽佩姬定。

  雖然天子還是保持世襲,但天子若無權力,這個世襲就只是徒有虛名。

  世襲的關鍵,其實是在於權力的壟斷。

  沒有權力,只是世襲個名號,那就沒有任何意義,這父親將房子傳給兒子,那可不叫世襲。

  但是問題來了。

  這怎麼操作?

  簃台!

  也就是當初姬定軟禁姬扁的地方。

  「真不愧為余的好兒子,回來第一件事,就是限制余的權力。」姬扁手裡抖著姬定遞給他的權力法案,冷冷嘲諷道。

  姬定抱著自己的小兒子,一邊逗著兒子,一邊向姬扁笑道:「父王,您不懂,這叫做雙重保險。」

  「雙重保險?」

  「是的。」

  姬定點點頭,道:「我掌控大權,而我兒子將來繼承天子,這不就是雙重保險嗎?」

  姬扁道:「你這法案一旦頒佈,這天子手中毫無權力,與傀儡有何異?」

  姬定笑道:「如果真的人人尊法,那我大周必將千秋萬世,但有一句話叫做事在人為,將來也是說不定的,大權也是可能會回到天子手中。若想一直掌控權力,就必須培養好後代,除此之外,是別無他法。」

  姬扁點點頭道:「那倒是的,若是余沒有培養出吾兒來,又何談重鑄這大周盛世。」

  姬定呵呵道:「父王的培養就是哆嗦那幾下吧。」

  哆嗦那幾下?姬扁想了想,突然反應過來,臉上掛不住了,指著姬定,訓斥道:「你這混小子,真是越說越離譜了,你現在可已為人父。」

  姬定訕訕一笑,心虛地摀住兒子的耳朵。

  姬扁無奈地搖搖頭,又道:「那你的身份豈不是永遠都無法公開了。」

  姬定微微聳肩道:「這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哪能瞞得住,但是沒有關係,只要輿論都控制在我們手中,只要民心都向著我,我是什麼身份並不重要。」

  其實知道他身份的人也不少,小鶯、法克、坤才、姬舒,還有一些為他們辦事的人,也是知道一些的。

  就連子讓心裡都有些猜疑。

  這遲早會暴露的,不過姬定早就想好應對之策,對此他並不擔憂。

  姬扁稍稍點頭,又道:「那你如何將宰相之位傳給兒子?」

  姬定想了想,道:「目前兒臣還未想好,可能不會直接傳給兒子,那樣做的話,可就太明顯了,我打算先傳給別人,然後再傳給自己兒子。」

  姬扁立刻道:「你這麼做才太危險了,這權力豈能輕易讓給別人。」

  姬定笑道:「父王,沒有能力的人,若強行控制權力,這其實是很危險的事,就比如說……」

  「比如說誰?」姬扁問道。

  姬定訕訕笑道:「比如說那熊槐,如日中天的楚國,就活活敗在他手裡。故此這還得看我們的後代是否爭氣,是否有這方面的天賦,其實沒有也沒有關係,我們家族還是可以通過很多方式,把持著國家最高權柄,也不需要非得坐在那個位子上。」

  說到這裡,他有擺擺手,「父王,這後人的事,還是交給後人去做吧,咱們能考慮的只能是眼前。」

  以史為鏡,可知興替。

  千秋萬世不可能的,越是什麼都考慮好,就越會出問題,他只能盡量安排好下一代,而且也是要憑自己努力自己去爭取,再往下,他也就不多想。

  姬扁嘆了口氣道:「余也老了,想操心也是心有餘而力不足啊!況且,吾兒可比余要聰明得多,你自己想好就行。」

  在得到姬定的明確答覆之後,姬扁便在權利法案和任命狀上,蓋上了自己的印章。

  新會將正式歸大周,而姬定也正式成為大周第一任宰相。

  定都於洛邑,同時陪都定於金陵。

  姬定立刻將這權利法案,交予工匠,命他們刻於那九鼎之上,故而又名《九鼎法》。

  這份法案將徹底限制了天子的權力。

  而宰相將集大權於一身。

  姬定也並沒有搞什麼議會來限制自己的權力。

  關於制度方面,他認為這世上就不存在完美的制度,也沒有對與錯的制度,關鍵還是在於執行人的能力。

  他覺得目前權力控制在自己手裡,是有利於國家的。

  他還尋思著等到自己老了之後,如果自己的兒子實在不爭氣,或者沒這天賦,那就再弄一個規定去限制下一任。

  至於如何選出接班人,他並沒有定下來,而是徵集大家的想法。

  其實就是拖。

  要說玩制度,當今世上就沒有人是他的對手,他自己不定,就證明暫時不想訂。

  不過他隨後又頒佈《民法》,這民法上面,就規定在法律面前,是人人平等。

  之前他只是喊口號,沒有具體解釋,到底這人人平等,是怎麼個平等法,錢袋也得平等嗎?土地也得平等嗎?智商也得平等嗎?

  最終解釋,就是法律面前,人人平等。

  另外,關於文字、貨幣、車軌、度量衡,全部都採用鄭國的那一套,且全國統一執行。

  這只是對內的解釋。

  對外,他喊出「結束戰亂,還天下人太平」的口號。

  打仗得有目的。

  為何而戰?

  任何一個統帥,如果你不能解釋清楚這一點,那你就無法打贏這場戰爭的。

  姬定將對外戰爭解釋為「還天下人太平」。

  這句口號,對各國百姓都具有致命的吸引力。

  打了這麼多年,百姓都不想再打了。

  大家都盼著太平。

  但是這對於天下諸侯而言,這個解釋可就耐人尋味。

  你用戰爭去追求天下太平。

  那你不就是要統一我們嗎?

  我們都被消滅,不就天下太平了嗎?

  其實新會回歸周朝,也是令諸侯國始料未及,最初他們也都判斷姬定將會取代天子。

  雖然他們也反對,但這個結果是他們可以接受的,他們祖上可都是周臣出來的,你姬定取代天子,改朝換代,那麼從法理上來說,我們跟你也沒有任何關係,大不了我們也自稱天子。

  廢掉也好,大家就都平等了。

  但回歸大周,這令他們就難以接受。

  因為從法理上來說,他們可都是大周的臣子。

  如今的大周突然具有強大的實力,那今後怎麼跟大周打交道。

  這豈不是亂了套。

  秦國、趙國馬上就給出反應,秦君與趙侯立刻相互稱王,同時他們又與齊國、魏國相互稱王。

  這要是還不稱王,那可就真成臣了。

  我們與周王平起平坐。

  但是燕國和宋國並沒有出聲,一直苟著的燕國,還想繼續苟著,且看看再說,這局勢有些可怕。

  而宋國是因為太忌憚新會,戴偃不敢稱王,他還派人來朝見天子,但他也沒有明確表示,宋國併入大周,他是給出一個很曖昧態度。

  魏國和趙國還想狠狠噁心姬定一番,腆著臉表示自己將繼續維持與大周的同盟關係。

  同盟關係,就是平等關係。

  國與國才是同盟關係。

  姬定馬上就否定這一點,跟我玩這一套,當我傻啊!

  表示他們的同盟是以前的新會,而不是大周。

  同時他代表大周宣佈將不承認秦王、魏王、齊王、趙王,並且勒令他們立刻撤銷王號。

  四王立刻宣佈不承認周天子。

  雙方態度都非常明確。

  一邊是,哥就是要統一你們。

  而另一邊是,你丫休想。

  這已經成為一個零和遊戲。

  反世襲,反權貴,人人平等,統一。

  大周的這些訴求,是所有諸侯都無法接受的。

  不管怎麼說,此舉也將結束合縱連橫時代,這主旋律將進入統一的節奏。

  不過目前大家也只是打打嘴炮。

  因為之前的大戰,令各國都損耗太多,再打下去可就是竭澤而漁。

  不過他們四王聯合,倒也不虛大周。

  而姬定敢於勒令他們撤銷王號,那自然就已經做好與他們對抗的準備。

  這都是因為之前楚國內部並沒有打什麼大戰,只是發生動亂,最終新會是兵不血刃就拿下楚國,又隔岸觀火半天才出兵,楚地早就在恢復中。

  只要挨過今年,這大周實力將會得到大幅度提升。

  不但如此,如今新會回歸周朝,又贏得不少名士的認同。

  如孟子等大名士,都開始自詡周民。

  但卻執行新會律法,如在洛邑,姬定依舊是收回了洛邑貴族世襲的財富。

  只要是當初賜封的,就全部收回來,不管你是誰。

  但是你自己做買賣賺的,那就還是你的。

  然而,現在洛邑完全就是一個商人國家,大部分商人的財富全都在作坊裡面,以前的賜封那都是土地,這土地你拿去就拿去吧,洛邑商人非常能夠接受。

  這又贏得民心。

  已經有魏國百姓開始往洛邑跑,且大量出身寒微的人才紛紛來到洛邑投奔周朝。

  當然,也有許多貴族都往魏國跑。

  這其實是一個良性循環,對於大周而言。

  貴族去到魏國,肯定是要謀求土地,貴族越多,百姓的土地越少。

  宰相府。

  二十餘人坐在堂內。

  這回坐在裡面的,可就不是什麼雞鳴狗盜之輩,而是當世英才。

  孟子、白圭、昭陽、子讓等等……

  他們也是姬定組建的一幫內閣成員。

  隨著戰爭的結束,姬定將魯伯友安排到工部當部長,而白圭將出任戶部部長,昭陽成為兵部部長,子讓出任教育部部長,沒有什麼禮部,禮儀方面的問題,也是直接歸於教育部。

  刑部部長由殷順且,因為最早司獄司就在衛國,他是很有經驗的,吏部則是由司馬昭魚擔任,但是吏部權力沒有那麼大,因為這個班子,是姬定直接任命,跟吏部沒有半毛錢關係。

  而底層官員,是通過各部門的考核,吏部更多是人事統籌,以及傳達姬定的人事命令。

  杜遠則是擔任宣傳組組長。

  其實這才是大周最犀利的部門,他們已經悄無聲息地為大周打響第一戰,故此姬定才故意壓低一個級別,不算是部,而是算成組,以此來迷惑敵人。

  孟子則是出任首席大法官。

  這是孟子自薦得來的,孟子做夢都渴望在大周為官。

  姬定來到大堂,先是抬手示意大家無須多禮,坐下之後,他道:「關於齊、魏、趙、秦的態度,各位也應該知曉了。

  他們是不會妥協的,而我們也不應該再將戰亂再留給下一代,我們必須要還天下人一個天平,這是我們的使命。

  目前交涉是不可能解決這個問題,故此我打算用戰爭的方式來解決這個問題。」

  白圭擔憂道:「但是目前國內百廢待興,若是立刻發動戰爭,就怕……」

  姬定道:「但這並非是我們能夠控制的,我也正是擔心你們心中有著太多的擔憂,我希望你們都能夠明白,這可能是解決問題的唯一辦法,以及各位能夠與我一道,下定決心去解決這個問題,時刻做好戰爭的準備。」

  包括孟子在內,都點頭表示支持。

  因為這是正義的。

  昭陽突然道:「既然要開戰,那麼定都於洛邑,是不是有些危險,畢竟洛邑就在前線。」

  這洛邑就在最最最前線,大半內閣加上天子全都在這裡,這萬一有個什麼閃失,就是全軍覆沒啊!

  姬定笑道:「很快就不危險了。」

  話音未落,只見一人匆匆進來,在杜遠耳邊小聲嘀咕了幾句。

  杜遠點點頭,待那人出去之後,他便向姬定道:「宰相,方才前線傳來消息,韓國故地孟津、新鄭、野王發生大動亂。」

  姬定看向昭陽,道:「但是我也沒想到會這麼快。」

  杜遠睜大眼睛問道:「是嗎?」

  姬定咳的一聲:「低調!」

  昭陽突然發現自己這個兵部部長,好像……好像沒啥用處啊!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天使長(十級)

無恥近乎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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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6-4 00:51:20 |只看該作者
第0222章 鬼呀!

  之前姬定下令只取洛邑,而其餘地盤任由魏國佔領,要知道當時是魏鄭聯軍在對韓作戰,而鄭軍其實就是姬定的軍隊,鄭軍也佔領一些城市,可是姬定卻讓鄭軍將地盤交予魏國。

  姜季武其實是裸軍併入新會大軍的。

  多麼慷慨。

  多麼好的盟友。

  這也是為什麼一開始魏惠王還不願意與姬定為敵。

  就沒有見過這麼好的人。

  但如果換成是楚懷王的話,他一定不會要的,因為他明白,這姬定給的東西,不管外表看著是多麼光鮮亮麗,不管對你多麼有益處,但只要你敢伸手,必將死無葬身之地。

  事實也是如此。

  雖然姬定沒有戴上冠冕,但是這臥榻邊上又豈容他人酣睡。

  他不可能讓整個洛邑置於前線,連一點緩衝區都沒有。

  這當然是一個陰謀。

  因為此次大戰,主要就是在韓國進行的,而韓國本就國力孱弱,當初都還需要秦國的糧食支援。

  這一通打下來。

  哪怕韓君不投降,韓國也需要盟國的支援。

  而韓國的平民更是已經到了山窮水盡地步。

  但是由於韓國和魏國的貴族,如今是自顧不暇,自然也不會關心那些野人的死活。

  這就是新會成長的土壤。

  姬定是有意讓魏國拿下韓國大半領土,然後以此為錨,將楚國的動亂發展到中原來,不戰而屈人之兵。

  果不其然。

  魏國就只顧著佔據領土,根本就顧不上韓國的平民百姓。

  寒冬來臨,對於韓國百姓而言,那可真是雪上加霜啊!

  新會趁虛而入。

  宣傳小組早早就進入魏國佔領區。

  在臘月天時,突然發動了冬季攻勢。

  韓國百姓是忍無可忍,再忍下去,可真就餓死了,他們拿著新會送來的武器,開始反抗韓國舊貴族和魏國的統治。

  一時間,對岸是硝煙四起,烽火連天。

  姬定立刻下達告示,表示魏侯韓君殘暴不仁,不顧人民死活,導致韓國舊地有著大片的平民活活餓死,為了拯救他們,大軍將進入韓國舊地。

  此時,魏惠王都已經休假,他認為再怎麼也不可能在冬天發動攻勢。

  故此聞此消息,不禁大驚失色。

  「新鄭丟了?」

  魏惠王驚訝地看著公孫衍。

  公孫衍沮喪道:「由於敵軍裝備精良,而我軍困於寒冬,戰鬥力銳減,再加上內部野人動亂,導致我軍難以抵擋敵軍的攻勢。」

  這魏武卒早就名存實亡,如今魏國的軍隊構成,也是平民為主,不但動員起來非常麻煩,而且禦寒的裝備是很少的。

  而大周軍隊,清一色的職業軍隊,而在開戰之前,這皮手套,皮帽都給發上了,皮靴之前就給配備上了。

  一邊凍得是直哆嗦,而另一邊則是龍精虎猛。

  魏軍是毫無抵抗力。

  魏惠王急得手抖了起來,「快!快向趙國、秦國、齊國求援。」

  「大王,如今求援,只怕已經來不及了。」惠施言道。

  別說秦國、趙國、齊國都渴望能夠休養生息,即便他們想救,這冬天又怎麼來救啊!

  再過些時日道路都會被大雪給封了,一旦出問題,回都回不去。

  最遲也要等到春季。

  魏惠王焦急道:「那……那可怎麼辦?」

  惠施道:「大王,現在不應該考慮那邊,而是應該考慮河東和河內的地區。此番動亂,皆因韓國野人生活在飢寒交迫中,而我們河內、河東也有不少野人飢腸轆轆,如果大王不趕緊發放糧食給他們,只怕……只怕他們也會受到影響。」

  魏惠王眨了眨眼道:「發……發糧食?」

  談錢就傷感情啊!

  惠施是苦口婆心道:「我們與大周各佔一半韓國領土,為何他們那邊沒有發生動亂,就是因為他們早早就將糧食發給平民,且幫助他們度過寒冬。」

  魏惠王委屈道:「可是寡人哪有那麼多糧食。」

  楚地財大氣粗,跟他們比,怎麼比。

  惠施道:「大王可以身作則,號召貴族發放糧食給平民。」

  魏惠王猶豫地點點頭道:「那……那好吧!」

  ……

  新鄭。

  姜季武身著大周鎧甲,手持馬鞭,威風凜凜地走在新鄭的街道上,可是那張青澀的臉龐,卻充滿著沮喪。

  「我是來打仗的,又不是來這裡散步的,真是沒勁!」

  他以為自己是臨危受命,率兵前來攻打新鄭,打響大周統一的第一戰。

  結果他趕到這裡,戰爭都已經結束。

  「將軍!將軍!」

  只見一名將官跑來,喘著氣道:「啟稟將軍,東部有一支敵軍正在往這邊行來。」

  姜季武精神大振,道:「真的嗎?」

  那將官一愣,將軍怎麼這麼興奮,木訥地點點頭。

  姜季武又問道:「對方有多少人?」

  那將官道:「大概一千多人。」

  「一……一千人?」

  「是的。」

  「少是少了一些,拿來練練手也好!」

  姜季武手一揚,道:「牽我戰馬來。」

  這廝剛剛跨上戰馬,準備出城迎敵,結果一名哨兵擋住他的去路。

  「啟稟將軍,方才有一千多名敵軍向我軍投降。」

  「……」

  姜季武眨了眨眼,道:「可……可是從東邊來的?」

  「是的。」

  「將軍,應該就是末將說得那支敵軍,末將還就納悶,一千多人就敢來進攻我軍,原來是來投降的。」

  姜季武鬱悶道:「魏軍怎麼如此不堪,以前欺負我大衛國的勁,都上哪去呢。」

  那將官嘆道:「其實也不怪他們,在咱們這裡當戰俘,都比在魏國當兵要好,在咱大周,連孩子都不需要照顧。」

  別的不說,但是在孩子方面,大周做得真的是無話可說,只要大周攻陷的地區,第一件事,一定是將孩子照顧好。

  因為這是姬定親自下達的命令,必須得嚴格執行。

  他之所以強調這一點,有三大原因。

  首先,這能夠解放女人,創造出更多的生產力來。

  其次,能快速獲得他們的忠誠。

  最後,也是最重要的一點,下一代才是關鍵,姬定希望通過教育,去影響下一代,讓他們忘記什麼諸侯國,只知道自己有一個身份,那就是大周子民。

  「啊!」

  姜季武痛苦地哀嚎一聲,「我都快要無聊死了,如今想打個戰就這麼難麼。」

  他空學一身本事,無用武之地,可真是憋屈。

  不過也就他這麼說,大多數人還是渴望不戰而屈人之兵。

  洛邑。

  「由於大部分魏軍,在寒冬缺乏作戰能力,我軍幾乎沒有遇到多少抵抗,如今韓國北部地區,大部分已經被我軍佔領,其中還包括通往河東的道路。」昭陽手在地圖上比划著,向姬定稟報道。

  語氣是輕描淡寫,他身為統帥,連洛邑都沒有離開,因為他知道,說是冬季攻勢,其實是無仗可打,當初楚國比韓國富裕多了,也強大多了,結果瞬間崩潰,如今的韓國比當時的楚國更慘,只要開始發生動亂,基本上就沒得救了。

  那傻乎乎姜季武還自告奮勇,結果跑去新鄭將自己溜了一番。

  姬定點點頭,道:「很好,我們一定要阻斷秦國與外界的聯繫。」

  昭陽問道:「宰相是想先進攻秦國?」

  姬定搖搖頭道:「不,秦國在關內,同時秦法嚴苛,我們的人是難以滲透進去,而秦軍的勢力乃諸侯國之最,若進攻秦國,縱使勝利,只怕我軍也會損失慘重。

  我打算先圍住秦國,不能讓秦軍出關。然後集中兵力,對付趙國,同時與宋國在東線牽制齊國,先用宣傳去瓦解魏國。」

  這上兵伐謀。

  能不打,還是不打得好。

  秦國比較封閉,而地理很大程度也將決定這人們的思想,秦人思想也是比較封閉的。滲透一個封閉的地方是很難的,成本太大,姬定打算最後再消滅秦國,先堵住他們,關內是安全的,那你們就待著,也別想出來。

  北方趙國民風彪悍,那趙王父子,皆是一代雄主,姬定認為必須要強大的實力令他們屈服。

  齊國遠在東邊,又比較富裕,姬定決定先跟齊國耗著,打持久戰。

  魏國地處中原的中心,人們思想比較活躍,可以用宣傳去瓦解魏國。

  為什麼姬定首要目的就是奪取洛邑,首先當然是擔心,這近在咫尺的老家毀於他人之手,畢竟當時韓國都已經血槽見底,極有可能會向洛邑吸血。

  洛邑可是很富裕的。

  其次,就是要獲得大周的光環。

  這是非常重要的。

  比如說秦魏兩國,這兩國多年交戰,都已經結下血海深仇,從貴族到平民,都不願意向對方投降。

  秦始皇統一六國之後,還有楚雖三戶,亡秦必楚。

  也就是說,六國都不服秦國,只是打不過,沒有辦法。

  但是大周不一樣,大周可是一個非常特殊的存在,從魏人變成秦人,魏人可能難以接受,但要說讓魏人變成周人,這大家都能夠接受。

  雖然大周已經墮落許久,但人人也都知道周天子,故此不管魏人,秦人,還是楚人,變成周人,就沒有什麼牴觸的情緒。

  因為從法理來說,他們本就是大周臣民。

  這就是為什麼姬定在統一楚國後,可沒有人去投靠他,但是歸大周後,大量的名士紛紛前來投靠。

  孟子就是其中的代表性人物。

  但各學派中,來大周最多的人才,可不是儒士,也不是墨者。

  而是法家人士。

  《九鼎法》對於法家人士可是有著致命的誘惑。

  這部律法可真是太迷人了。

  法律都能夠約束天子權力,那誰能夠違抗律法,法家無敵啊!

  就是……就是這首席法官不該是孟子。

  孟子是講道德的,可不是一個專業啊!

  唯一的小小遺憾。

  也有人向姬定提出建議,這術有專攻,孟子就不是幹這活的人。

  但這些都無關緊要,關鍵這些人個個都是名聲在外,擁有極高的人氣,但是他們可非是楚人,是洛人,或者是韓人。

  可能是齊人,也有可能是趙人、燕人、宋人。

  百姓就肯定會想,連孟子他們都自詡於周民,那我們認為自己是周民,也沒有錯啊!

  他們的到來,無疑是從側面證明了大周的正統性。

  這其實也是諸侯最為害怕的事情,因為一旦齊人、魏人都認為自己也屬周人,那麼齊國、魏國就成地方政府。

  故此,在大周發動冬季攻勢之後,趙相大戊午和齊相鄒忌,就不顧寒風,趕來魏國。

  對於他們而言,魏國是擋住大周第一道防線。

  惠施心裡也非常清楚。

  「依我看來,如今唯有二策可行之。」惠施道:「其一,待春暖之時,我們一道出兵,與大周決一死戰。」

  鄒忌立刻道:「這恐怕是周濟所期望的,如今我們剛剛經歷過一場大戰,各國消耗巨大,若是再出兵的話,只怕都不用周濟來,我們國內也會發生動亂的。」

  大戊午連連點頭,「齊相言之有理,此策使不得,使不得,若是再貿然出兵的話,那無異於給周濟送人馬。」

  他們都不傻,姬定就是鑽這空子,如果他們不顧民生,強行出兵,後果是可想而知的。

  惠施道:「若不打的話,那就希望二國能夠支援我國糧食,否則的話,用不了多久,我們魏國就會發生動亂。」

  之前他曾建議魏王號召貴族發放糧食給平民,但是效果甚微,大家都哭窮,之前的戰爭,貴族損耗也不少,他們也不願意拿出太多糧食去救助那些野人。

  這令惠施都開始動搖。

  大禍臨頭,你們還捂著那點糧食,反觀大周那邊,將洛陽存有的糧食,全部拿出來,救助韓國平民。

  大戊午直接看向鄒忌,意思很明顯,我趙國可沒有糧食,能夠支援魏國,就只有你們齊國。

  鄒忌道:「也許還有第三策。」

  惠施道:「齊相有何妙策?」

  鄒忌撫鬚道:「逼迫周濟還大權於周王。」

  大戊午道:「這如何逼迫?」

  鄒忌就道:「如今周濟以大周宰相自居,勒令諸侯撤銷王號,可實際上,如今周王只不過是一個傀儡,真正掌權的可是周濟。

  我們可以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表示如果周濟願意將大權交予天子,那我們就願意撤除王號,回歸大周。」

  大戊午道:「周濟肯定不會願意將大權交予周王的。」

  鄒忌笑道:「那我們就要入京勤王。」

  這齊國可也是非常擅於玩這種套路的,如今最可怕的,就是大周正統,事實證明,不少人都不牴觸大周。

  如果不能駁斥這一點,那就很可怕了。

  一方面,大家都不牴觸大周,而另一方面,大家也都想停戰,都想過上太平生活。

  如果大家都認同統一就將太平,那就很難抵擋。

  無論如何,一定不能這種思想傳播開來。

  故此他們一定想方設法質疑這個大周正統性。

  而九鼎法,就是一個很好的質疑點。

  三國先是派遣大量文士進入洛邑。

  然後同時派使臣前往洛邑,表示只要周濟願意還大權於天子,他們便願意回歸大周。

  「這等鬼話騙得了誰,他們分明就是想借此挑撥我們內部的團結。」司馬昭魚哼道。

  「看來我還真是小瞧了他們。」姬定眉頭緊鎖。

  昭陽道:「如今咱們大周的實力可不怕他們聯合起來,何不直接出兵。」

  姬定道:「那只是下下之策,而且這時候我們出兵,不正好證明我們心虛麼。」

  這時,法克突然快步走了進來,在姬定耳邊小聲嘀咕了幾句。

  姬定點點頭道:「我知道了。」

  法克還未出去,杜遠又走了進來,道:「啟稟宰相,外面出了一些狀況。」

  姬定道:「可是有人質疑我挾天子以令諸侯?」

  杜遠點點頭。

  司馬昭魚道:「民間這麼快就知曉,看來咱們洛邑內奸啊!」

  姬定道:「這是無法防止的。」

  他們要製造輿論,將輿論視作統一的武器,那就不能控制輿論。

  司馬昭魚問道:「不知宰相打算如何應對?」

  姬定略顯猶豫道:「我還得想想。」

  一時間,洛邑輿論大嘩。

  不少文人站出來,批評周濟挾天子而令諸侯。

  這真正掌權的是宰相,又非天子,周濟憑什麼代表大周。

  周濟才是真正竊國之賊。

  還有不少言論,指責周濟目前的政策,只是假仁假義,蠱惑民心,等到他們真正消滅諸侯國,必然會取代天子。

  並且又拿出他在楚國所作所為,來證明自己的論點。

  與此同時,魏、趙、齊、秦四國高舉周臣大旗,表示要聲討周濟竊國賊子。

  他們剛剛才相互稱王。

  轉眼間就成周臣。

  很不要臉。

  可話說回來,這年頭誰要臉。

  他們現在就是要否定姬定的正統,而且自己要以正統自居。

  甚至有人直接去法院告周濟軟禁天子。

  孟子頓時就覺得左右為難,法院也得遵從九鼎法,你怎麼能夠告姬定軟禁天子。

  可是對方表示這九鼎法跟軟禁沒啥區別。

  今後誰要軟禁誰,立法就可以了呀!

  弄得孟子一時還不敢直接駁回。

  法家中人立刻站出,表示法院必須駁回,立法之時,不去反駁,現在你駁斥,那今後誰還會尊法。

  這正中對方下懷。

  他們就是要鬧起來,鬧得越凶越好,越凶就越能質疑周濟的合法性和正統性。

  ……

  上午時分,只見一群商賈站在大門前,東張西望,神情忐忑不安。

  「真是怪哉!宰相怎麼邀請咱們上這來議事?」

  「是呀!這議會都解散了,咱們又沒有權力,宰相有什麼跟咱們可談的。」

  「不會又是向問咱們要錢吧?」

  「你就閉嘴吧!記得上回我們來討債的時候,就是你說大王不會派個小娃來敷衍咱們,結果還真就來個小娃。」

  「咱們田地都交出去了,可就剩幾個作坊了。」

  ……

  突然,大門打開來。

  只見一個矮墩墩的中年人走了出來。

  「坤大管家,怎麼是你。」一個老者問道。

  出來的人正是坤才,他微微一笑,不答這話,道:「各位請進。」

  眾人面面相覷,只覺這情況不太對勁,但他們也沒有辦法,只能硬著披頭走了進去。

  過得一會兒,只見一道長長的影子照入殿內。

  大家定眼一看,只覺這影子有些熟悉,好像以前在哪裡見過。

  隨著影子慢慢縮短,只見一人出現在門前。

  眾人偏頭一看,不禁嚇得面色蒼白。

  「鬼啊!」

  尖叫聲是此起彼伏。

  只見一個披頭散髮,身著白色睡袍,紅色大短褲的男子走了進來。

  「鬼啊!鬼啊!嗚嗚嗚!」

  「嗚嗚嗚,世子,小人當初只是財迷心竅,才對世子稍稍出言不遜,還請世子放過小人,小人上老,下有小……」

  「世子,小人錯了,小人不該在世子背後說世子的壞話,世子饒命啊!」

  ……

  這些人跪在地上,一個勁地磕頭,哭喊道。

  來者不是別人,正是姬定。

  姬定逕自來到正上方坐下,問道:「成之望,你說了我什麼壞話?」

  「回世子的話,小人只是說世子稍稍有些穿著不得體,就這一句,世子饒命,饒命啊。」

  「這也算不得什麼壞話。」

  姬定又看向旁邊一人,道:「白乙丁,記得上回你坐得挺靠後的,如今坐在這麼靠前,看來從我作坊裡面撈了不少錢啊!」

  「不……不是的,小人就貪了一千多斤黃紙而已,小人的錢可都是憑本事賺來的。」

  「靠!一千多斤都還不算少?」

  「世子明鑒,這都十年過去了,一千斤真不算多呀!」

  「那倒是的。」

  「而且又不止小人一個人這麼做,他們都這麼幹。」

  「白乙丁,你胡說甚麼。」黑象怒噴道。

  「靠!」

  姬定怒罵道:「你們這些混蛋,欺負我不在家,就這麼騙我父王。」

  「我……我們……嗯?不在家。」

  哭著哭著,不少人覺得好像不對勁,猛地抬起頭來,盯著坐在上面的姬定。

  發現坐在上面的不是世子,而是宰相周濟。

  「宰……宰相?」

  瞅著瞅著,又覺得不對勁,明明是世子啊!

  「不對……世子?」

  「哎呦!是老朽眼花了嗎?」

  一個老者拚命地揉著眼睛。

  姬定瞅著那個老者,笑道:「記得當初我與蔡大夫曾有過到底是賢者居之還是富者居之的爭論,不知蔡大夫現在可有新的感悟。」

  蔡叔度眼巴巴瞅著姬定,哆嗦著嘴皮子道:「世……世子?」

  「阿嚏!」

  姬定突然打了個噴嚏,隨手從桌上拿起一張黃紙來,擦了擦鼻子,然後揉成一團,扔到一邊。

  這個動作大家可真是太熟悉了。

  「世子!真的是世子!」

  「宰相就是世子,世子就是宰相?」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

  人人一臉懵逼。

  「這事等會再說!」

  姬定指著他們道:「當初欠你們那麼一點錢,你們就要死不活,天天上門,這些年來,撈了我家的多少錢,都老老實實給我吐出來,你們這些混蛋。」

  站在一旁的坤才嘿嘿直笑。

  姬定突然瞟了他一眼,道:「你還好意思笑,我臨走前,是怎麼囑咐你的,他們貪了這麼多錢,你竟然不知道。」

  坤才垂下頭來到:「小人錯了。」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天使長(十級)

無恥近乎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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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食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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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6-4 00:51:50 |只看該作者
第0223章 驚不驚喜,意不意外

  這宰相就是世子,世子就是宰相。

  白乙丁、成之望等人出得王殿之後,仍然不敢相信這個事實。

  試問誰能想得到當初那個瘋瘋癲癲,不修邊幅,唯唯若若的世子,竟是當今世上最具權勢的大周宰相。

  但他們可都是見證者。

  他們之前當然也是見過姬定的,但那只是遠距離,而且世子給他們的印象,就是披頭散髮,睡袍加紅短褲,故此當姬定換回造型之後,他們一眼就認出來。

  畢竟姬定也沒有七老八十,才二十多歲。

  這可真是一個驚天大爆料啊!

  當這個消息傳出去之後,頓時輿論嘩然。

  除他們一家人外,每個人都是懵的。

  這怎麼可能?

  我們的宰相竟然是大周世子。

  「原來如此。」昭陽是磨著牙道。

  司馬昭魚道:「你相信這是真的?」

  昭陽道:「洛人,周濟,濟周,這還不明顯嗎?」

  「濟周!」司馬昭魚雙目一睜。

  昭陽道:「他當初去到我們楚國,可不是為了輔助先王爭霸天下,而是去收復國土的。」

  他們之前一直不太明白,周濟的野心是哪裡來的,如今一切都變得明瞭起來。

  司馬昭魚皺眉道:「如此說來,他在我們楚國所做得一切,全都是陰謀,可不是受到冤屈,而改變想法的……此人真是太可怕了。」

  ……

  「會……會長是大周世子?」

  杜遠不敢置信地看著子讓。

  子讓撫鬚道:「一個十五六歲的小娃,心裡就揣著天下,除非這天下本就是他的。」

  杜遠忙問道:「恩師早已知曉?」

  子讓搖搖頭道:「為師只是有過懷疑,但這種事為師也不敢肯定啊。」

  杜遠皺眉道:「如此說來,會長並非是為天下人謀奪天下,而是為大周謀奪天下?」

  子讓道:「二者並不衝突。」

  ……

  「孟院長這是要去哪裡?」

  孟子急急出得門來,抬頭就見到白圭站在門前。

  「白兄可有聽說外面那些傳言。」

  「那非傳言。」白圭笑道。

  孟子一怔,忙問道:「白兄是否早已知曉此事?」

  白圭捋了捋鬍鬚。

  孟子忙問:「此事事關天下蒼生,還望白兄能夠如實告知。」

  白圭道:「不瞞孟院長,其實我一直都在為世子效力。」

  「啊?」

  孟子震驚地看著白圭。

  白圭又道:「但是我並不知曉的世子的存在。」

  孟子又是一愣,道:「白兄此話怎講?」

  白圭道:「早些年我曾回到洛邑做買賣,蒙天子賞識,又在王殿為臣,可是之後天子突然派我去濮陽行商。

  之後又不斷給予我任務,起初我一直不明白,這些任務跟洛邑到底有何關係,我懷疑一定有人在進行何種陰謀。

  直到前不久周濟進入洛邑,我才恍然大悟,這些任務其實都有利於周濟,再加上周濟當時並未取代大周,以及周濟未來之前,世子府世子就突然暴斃。

  我斷定周濟才是真正的世子,這些年也一直是他在給我下達命令。」

  白圭的為人,孟子可是很相信,不禁激動道:「他欺騙了我們所有人。」

  白圭道:「否則的話,他也活不到今日。」

  孟子啞然無語。

  若是早曝露的話,姬定早就死了。

  ……

  這消息一爆出來之後,所有線索開始彙集。

  洛人!

  周濟!

  濟周!

  周村!

  黃紙、牙粉、墨汁。

  而在這幾年間,除了王殿的奴僕,就沒有外人見過世子。

  周濟一來,世子暴斃。

  而且鄭公主曾在王殿待了一年,然後就出現小世子。

  周濟不戴冠冕。

  一切的一切都指向周濟就是世子。

  在輿論發酵幾日之後,姬扁突然發佈告示,說明這一切。

  他表示由於他當年貿然出兵秦國,導致洛邑岌岌可危,是世子的計策幫助洛邑度過難關,但是他害怕有朝一日,諸侯會進入洛邑,於是才決定偷偷將世子送出去,以免周王室絕後,只不過他也沒有想到,世子還能夠回來。

  這……

  孤身一人闖到諸侯國,竟然……竟然還振興大周。

  這真是天不亡我大周啊!

  洛人是極為興奮。

  原來不是我們不佔領,而是我們的世子回來了。

  驕傲!

  這真是洛人的驕傲了。

  如果世子不收回我們的田地那就更完美了。

  當然,各國派來的文士,可不會就此罷休,畢竟打個嘴炮又不累。

  他們表示這一切都是周濟的陰謀,他假冒世子,而且是周濟逼著天子承認他是世子的。

  無恥。

  雖然孟子他們都相信周濟就是世子,但是那些文士一口咬定,這就是陰謀,關鍵這也確實不太好證明。

  不管怎麼樣,目前控制大權的就是姬定,他可以逼迫天子這麼幹。

  ……

  世子府。

  久違露面的姬定,終於出現在世子府。

  同時他也請來滿朝文武。

  是無人缺席,全都是第一時間趕到,自家老婆生孩子可都沒有積極。

  因為他們都被騙的太慘了。

  尤其是楚人和墨者。

  他們需要姬定的一個解釋。

  當姬定與姬舒身著朝服出現時,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這對年輕的夫妻。

  有人激動,有人憤怒,也有人震驚。

  「呵呵!」

  這坐下來,見到諸人的神態,姬定呵呵笑了起來。

  昭陽冷冷問道:「世子是笑我們太愚昧麼,被世子玩弄於股掌之間。」

  「我是笑部長過於愚昧,但並非是被我玩弄於股掌之間,而是……」

  姬定神色一變,神情嚴肅道:「對於我而言,那楚王乃是叛臣,我都已經饒過他們一命,真不知部長為何憤怒?」

  這一句話就將昭陽給懟得牆上去了,漲紅著臉,做不得聲。

  江山是我大周的江山,那塊地可是我先祖賜予楚王先祖的,我不殺人,已經是非常仁慈。

  姬定又道:「不過這一切並非是我早就謀劃好的。」

  「是嗎?」司馬昭魚淡淡道。

  姬定點點頭道:「我父王已經發了告示,為何我離開洛邑,相信你們也很清楚,這我就不做解釋。」

  說到這裡,他輕輕吐了口氣,道:「在我離開洛邑之後,我很想弄明白一個事實,那就是為什麼我大周會淪落到這種地步,那秦君打個噴嚏,洛邑就如同山崩地裂一般。

  而在諸侯國中,最接近我大周制度的,就是楚國。由於我當時年紀尚輕。」

  子讓呵呵道:「現在也是如此。」

  如今周濟也就二十五歲。

  「過獎!」

  姬定呵呵一笑,又繼續道:「由於我當時年紀尚輕,故此我打算先在衛國獲得一些名望和經驗,之後我就在衛國幫助衛侯變法,但結果失敗了。」

  殷順且立刻道:「衛侯難道不是死於世子之手嗎?」

  衛侯死後,姬舒接管衛地,這很明顯就是你們夫妻的陰謀。

  姬定道:「當然不是,衛侯是死於自己對於權力過於貪婪,我給予衛侯的每一條建議,都是治理國家的良策,殷部長倒是指出我的哪條建議是要害衛侯的?」

  殷順且默不作聲。

  姬定又道:「是衛侯過於貪婪,他不管國家興亡,不管對錯是非,只顧著平衡朝廷,紲錯他們犯下如此多錯誤,但是衛侯卻依然重用他們,何解?就是為了平衡你殷順且。可見衛是亡於衛侯,而非是亡於我,但我確實也幫助我夫人取代了衛國,但這是壞事嗎?鄭國的人民可比衛國的人民要幸福得多。」

  殷順且兀自不語。

  如果現在說讓鄭國百姓回到衛國,沒有人會答應的。

  司馬昭魚鬱悶道:「楚國亦是如此,世子的每條建議都是對的,只不過世子也知道楚王是不會聽的。」

  姬定笑問道:「那能怪我嗎?」

  「……」

  司馬昭魚無言以對。

  這賢臣當得確實無懈可擊啊!

  姬定道:「正如我之前所言,我之所以要去楚國,是尋找我大周興衰的秘密,當時並未想到今日,因為這在當時的我看來,也是不可能的。」

  孟子、子讓他們稍稍點頭。

  唯獨白圭嘴角露出一絲微笑來。

  他不相信。

  他一早就在幫助姬定謀劃大業。

  姬定又繼續道:「而在楚國我終於找到原因,主要原因有兩點。

  其一,世襲。貴族世襲,杜絕了人民向上的通道,這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每個人都想過更好的生活,誰都想當人上人,但是由於世襲制的存在,導致絕大多數人都無法過上更好的生活。

  正如同誰也不無法阻止水下流,這必然是會失敗的,各國變法也都有針對這一點,只是不夠徹底。

  其二,貪婪、自私,楚國的那些貴族,死到臨頭,仍不願意給予人民一粒糧食,這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他們的滅亡是他們咎由自取,怨不得任何人。

  而新會的創立,就是我對大周這兩點的總結。看看杜組長,看看魯部長,他們可都是平民出身,但是他們的才能,卻不亞於在坐的大多數人。

  如果沒有新會,他們不可能有出頭之日。故此我興建學院,寧可餓著肚子,也要讓每個孩子讀上書,我相信天生我材必有用,出身不能代表一切。」

  杜遠點點頭,彷徨的神情又變得激動和堅定起來。

  雖然會長身份有所變化,但他做的事,都是正義的,都是有利於百姓的。

  姬定突然嘆了口氣,道:「但我畢竟是世子,故此當我回到洛邑時,我是第一時寫信給父王,將我總結的一切告知父王,希望他重掌王權之後,能夠帶領我大周走向興盛。」

  孟子問道:「你當時之所以洛邑外逗留數日,就是因為你想讓天子重掌王權。」

  姬定點點頭,道:「可惜我父王不答應,父王認為這江山是我奪回來的,理應繼續由我來掌管。最終我未能說服父王,但是我也做不到從父王頭上取下冠冕來,再加上我個人非常反對世襲,故此我才決定繼續隱瞞身份,頒佈九鼎法,限制王權,同時徹底廢除世襲制,建立一個法制,且以民為本的國家。」

  孟子聽罷,不禁神色動容。

  偉大!

  這身份反而使得姬定所作所為變得更加偉大。

  天子本就是屬於他的。

  他卻要限制王權,且杜絕自己的世襲的資格。

  真心沒得話說。

  聖賢也不過如此啊!

  白圭道:「雖然臣一直都在為世子效力,如今也知曉世子的真實身份,但是外面仍有不少人質疑世子的身份。」

  「這並不重要。」

  姬定笑道:「我之所以主動表露身份,就是因為我打算將這大權歸還給天子,因為如果我不先公佈的話,那許多人都不會願意的。」

  「這怎麼……」

  子讓第一時間是想反對,但是突然想到,現在歸還大權,到時不還得傳位於他。

  他倒是不反對姬定擔任天子。

  杜遠本也想阻止的,你交權,那我們怎麼辦,但一看子讓不說話,突然也反應過來。

  孟子如今也覺得姬定更適合領導大周,但是他也不能反對姬定將大權歸還於天子,這太大逆不道了。

  他內心又開始糾結。

  可見孟子這種人,不能當官,官永遠是灰色的,孟子這種剛直不阿,疾惡如仇,很難接受這片灰色地帶。

  實在是姬定想建立一個法制國家,故此才安排孟子出任法院院長,在民事訴訟,不要灰色,只要黑白。

  殷順且委婉地說道:「但是這頒佈九鼎法,又廢除,這會不會影響到大周的威信?」

  姬定嘆道:「這也是我這幾日考慮最多的問題,但是我立九鼎法為得也是天下蒼生,如今各諸侯都表示只要還大權於天子,他們將願意歸順大周,這樣的話,那能夠減少太多太多殺戮,以及還天下一個太平,這是值得的。」

  孟子拱手道:「世子仁義為懷,軻欽佩不已。」

  姬定笑道:「先生過獎,我不過是想避免大周再重蹈覆轍,如今的大周興盛,都是人民賦予的。」

  昭陽突然道:「但是那些諸侯不會願意的。」

  姬定道:「這不是他們願意與否就能夠決定的,此乃民心所向,只不過我們還是要盡量避免殺戮,如果有機會,我們就應該去嘗試。當然,我也只是將大權歸還給我父王,又不是外人,這也談不上偉大。」

  白圭稍稍點頭,心想:這一招還真是高啊!

  如今對方是要死姬定假冒世子,如果姬定真的將大權歸還天子,那這無疑是最有力證明。

  然而,諸侯都已經喊出話來,如果周濟願意將大權還給周天子,他們就願意回歸大周。

  那麼姬定還了大權,而他們卻不歸,這輿論肯定會指向他們。

  可真是玩火自焚啊!

  ……

  「夫君可真是說謊不眨眼。」待他們離開走,姬舒抿唇笑道。

  姬定一本正經道:「這不叫說謊,這叫謀略,我一直都在思考如果我的身份曝光,我應該如何解釋。」

  說著,他笑呵呵道:「這很快就會變成一個勵志的故事。」

  關於他身份的問題,有著太多得漏洞,只是大家都不關注周王,故此聯想不到,只要注意到這一點,很快就能夠查到蛛絲馬跡。

  別的不說,就查王殿的賬目,就能夠查出來。

  那麼多錢都去哪裡了。

  姬定甚至都有想過,如果時機成熟,他就自報家門,免得被人鑽了空子。

  而如今他主動曝光自己的身份,是可以達到利益最大化,那他為什麼不承認。

  ……

  大梁!

  「世……世子……你……你說周濟是世子?」

  魏惠王都快要將眼珠子給瞪出來了。

  下面坐著的惠施、鄒忌、大戊午亦是目瞪口呆。

  是什麼情況?

  「胡說八道。」

  鄒忌激動道:「周濟怎麼可能是世子?」

  那通報的官員回答道:「雖然我們的人一直在反駁,但是根據收集來的線索,周濟十有八九就是世子,就連白老先生也都承認,其實他一直都在為世子效力。」

  惠施皺眉道:「周濟,濟周,周村,原來是這個意思。」

  魏惠王喉嚨裡面發出一聲悶響,喃喃自語道:「難怪那小子第一回見到寡人是毫無懼意,怎可能只是商賈之後,原來他是……」

  「不可能。」

  鄒忌立刻道:「這絕無可能,周濟絕不可能是世子。」

  大戊午也反應過來,道:「不錯,這絕對是周濟脅迫天子所為,世子之前已經暴斃而亡。」

  惠施眉頭緊鎖道:「但如果周濟真是世子,那他就有可能將大權歸還天子。」

  此話一出,殿內是一片寂靜。

  ……

  咸陽!

  「你說甚麼?」

  張儀揪著門客首布的衣襟,「周濟是大周世子?」

  首布點點頭。

  張儀道:「這絕無可能,周濟怎麼可能是世子?」

  首布道:「主公,這……這應該不會有假,因為根據洛邑傳來的消息,周王也承認,當初正是世子出策,送九鼎給我國,才成功阻止我軍進入洛邑。

  還有……還有洛邑來得那些商人,全都……都是周濟的人,包括當初獻策給主公,利用鹽利挑撥楚王與周濟關係,也是周濟故意安排的,如今那些人早已經逃之夭夭。」

  「啊……噗……」

  張儀突然噴出一口血來。

  「主公!」

  首布趕緊上前攙扶張儀。

  張儀一手推開他,一手摀住胸口,「原來……原來我才是最大的幫兇,啊---」

  這成王敗寇,他輸給姬定,也是能夠接受的,可如今他突然知道原來他一直都在被姬定玩弄,這你叫他如何接受啊!

  ……

  而那邊姬定先是將他的解釋公佈於眾。

  他表示新會制度就是對於周王衰落的一個總結,在這份告示中,他表示要以民為本,要給予人民上升通道,要發展工技學,如此國家才能夠蒸蒸日上。

  這麼一說,這百姓當然是更加支持姬定。

  當然,姬定還製造輿論,他在外面歷盡千辛萬苦,好幾次就差點死在刺客之手。

  很快就將整個事件塑造成一個非常勵志的故事。

  同時他也鄭重發出告示,表示這當務之急,是要還天下人一個太平盛世,他不想再添殺戮,他願意付出的一切代價,故此他決定辭去大周宰相一職,將權力歸還天子。

  也希望各諸侯國能夠信守承諾,回歸大周。

  為了天下人。

  一般來說,杜遠、昭陽他們肯定不會答應姬定交出權力的。

  我們是跟你打天下的,如今好不容易建立起優勢來,你卻將權力讓給別人。

  但這個人人偏偏就是姬定的父親。

  而姬扁就這一個獨生子。

  這權力遲早還是要傳給姬定的。

  大家心裡也明白,姬定只不過是轉到幕後出謀劃策。

  那就無所謂。

  但是光姬定一個人退,也是不行的。

  如果要交權,這財政和軍政是一定要交出來的。

  整個班子,除教育部子讓和工部魯伯友不退,其餘都跟著退。

  留著他們兩個人,是怕一些墨者誤會。

  姬扁就任命白圭為宰相,白圭一直都是他的人。

  這合情合理。

  但是接下來的任命就有趣了。

  姬扁任命惠施為財政部部長,任命趙雍為兵部部長,任命鄒忌為吏部部長,任命大戊午為刑部部長,任命司馬錯為宣傳小組組長。

  來來來!

  都來!

  你們不是很叫囂嗎?

  都讓你們來當部長了,這交權肯定是真的吧。

  這一下天下人的目光,都看著魏國、齊國、趙國、秦國。

  能不能為了天下人,回歸大周。

  各國當然是死鴨子嘴硬,表示這都是姬定的陰謀,我們絕不會上當。

  可天下人又不是傻子。

  你們就是不講信用。

  而姬定則是回歸世子身份,住進世子府,幫著父王管理家裡的生意,可真是悠閒自得。

  是金子在哪裡都會發光的。

  他接管作坊的第一件事,就是命令工匠弄個雕版玩玩,閒著也是閒著。

  「世子可不愧是當世第一聰明人,竟然想到這個辦法,小人真是……真是……」

  坤才說著說著,眼中又飽含熱淚,哽咽難語。

  一旁的法克沒好氣道:「坤大管家,世子可不喜歡這麼浮誇的阿諛奉承。」

  坤才怒瞪法克,道:「你算什麼東西,我才是世子府的大管家,當初可也是我命你去保護世子的。」

  法克道:「這些年是我陪著世子出生入死。」

  坤才原地一蹦,道:「怎麼,你莫不是想當世子府的大管家?」

  法克哼道:「誰搶你的大管家,我乃世子府首席門客。」

  「你配嗎?」

  「誰配?」

  ……

  姬定回歸世子,他身邊的女人沒有鬧起來,倒是法克與坤才天天爭風吃醋,鬧得是雞犬不寧。

  姬定對此也很無奈,一翻白眼,衝著姬舒和小鶯使了個眼色,三人趕緊入得那作坊大門。

  只見裡面一些老工匠正在雕刻木字、銅字和雕版,也有不少工匠在印刷。

  如今紙張和墨汁都已經非常成熟,就差這雕版和活字。

  這對於姬定而言,真不是什麼難事。

  一個套版很快就出來了。

  姬舒隨手拿起一張來,念道:「大周民刊。」

  姬定笑道:「夫人以為如何?」

  「夫君這印刷術可真是太神奇了。」姬舒搖頭驚嘆,待其看完內容之後,又好奇道:「夫君對於魏王的家底,為何如此清楚?」

  姬定笑道:「當然編的。」

  姬舒道:「你如今雖然只是世子,但也不能信口胡說,這會有損你的威信。」

  姬定笑問道:「不知夫人以為,這天底下誰最清楚那魏王到底有多少家底?」

  姬舒道:「自然是魏王最清楚。」

  姬定道:「有本事他魏王就證明我在胡說八道。」

  姬舒稍一沉吟,旋即反應過來,這可不能證明,不然的話,是越抹越黑,稍稍白了姬定一眼,旋即感嘆道:「此術真是勝過千軍萬馬。」

  姬定哈哈一笑,道:「也不一定,說不定那些諸侯能夠及時醒悟過來,做到以民為本,如我一般,將家中糧食盡數救濟那些窮困平民。」

  姬舒搖頭道:「這不可能,否則的話,他們又何必許與大周對抗。」

  姬定呵呵直笑。

  ……

  《大周民刊》閃亮登場。

  文人們是欣喜若狂。

  今後自己寫得任何文章,都能夠遍佈全國。

  當然,第一篇內容,自然還是想大眾闡述整件事情的過程。

  各國派來的文士頓時叫苦不迭。

  我們的嘴炮再厲害,也敵不過這報刊啊!

  這怎麼玩。

  你姬定又作弊。

  這輿論頓時就被姬定牢牢控制在手裡。

  主導洛邑的輿論,自然不是姬定的目的,洛邑本就是支持他的,視為他為洛邑的驕傲,他這是先給魏國來一波宣傳攻勢。

  跟我玩輿論戰。

  你們真是自尋死路。

  ……

  大梁!

  「胡說八道,胡說八道!」

  魏惠王抖著報刊,神情激動道:「寡人哪有這麼多糧食,還什麼寡人的馬吃的比平民都要好,這簡直就是一派胡言。」

  說著,他又衝著惠施道:「這是從哪來的?」

  惠施道:「是臣去酒舍時,瞧見的。」

  「酒……酒舍?」

  魏惠王眨了眨眼道。

  竟然有人敢在酒舍寫這種爆料,是活膩了麼,還是當寡人脾氣好。

  惠施道:「如今大梁隨處可見這大周民刊。」

  「隨處可見?」

  魏惠王當即呆若木雞,過得半晌,他問道:「這是誰寫得?」

  惠施道:「看上去不像似寫的,更像似印章印出來的。」

  「印?」

  ……

  「不能再等下去,我們必須馬上出兵,否則的話,無異於坐以待斃啊!」

  大戊午是焦慮地向鄒忌說道,拿著報刊的手微微有些顫抖。

  這種文章,這種數量,這種傳播速度,實在是太可怕了。

  這文中清楚闡述,姬定小半生的傳奇故事,同時還寫明他對於大周興衰的總結,就是要以民為本,還順帶諷刺魏惠王養得馬吃得都比平民要好。

  這一點孟子可以作證。

  關鍵裡面還闡述要給予平民上升空間。

  這個就很致命。

  這不但能夠贏得野人的支持,還能夠贏得國人的支持,畢竟各國高處也就那麼幾個大家族,對於寒門,對於中低層,他們也有上升的訴求。

  關鍵如今的手段,是擋不住這報紙入侵。

  鄒忌十分沮喪地說道:「如果此時我們出兵的話,可能會失盡民心的呀!」

  姬定讓權,讓大周佔據制高點,還天下人一個天平盛世。

  這確確實實是天下百姓渴望。

  不摻一點水分。

  人家大周剛剛賜封你們,等於是無條件滿足你們的要求,你們這邊就馬上出兵,真是毫無信義可以言,試問誰又會支持他們。

  鄒忌是悔不當初,當時真不應該打這輿論戰,直接不承認就行了,他哪裡想得到周濟就是世子。

  這下真是玩火自焚。

  這打也是死。

  不打也是死。

  怎麼辦?

  其實他們已經錯過最佳時機。

  如果去年他們就不顧後果,舉國之力,來進攻大周,興許就還有機會。

  但如今的話,整個楚地、蜀地,都已經從動盪中恢復過來。

  而全新的生產制度和最先進工具,也使得大周與各國的實力是越拉越遠。

  ……

  徐州。

  「將軍,這是最後一批軍備。」

  剛剛抵達徐州的魯伯友指著那滿載的貨船向景翠說道。

  景翠很不好意思地點點頭,道:「夠了!夠了!這……這恐怕都多了。」

  魯伯友笑道:「徐州可是戰略要地,多備一些不會錯的。」

  景翠道:「話是這麼說沒錯,但是……但是這會不會太奢侈了,如今這士兵的配備的,比我之前都要好。」

  魯伯友道:「其實也不算多,只不過我們現在沒有養太多軍隊,故而才顯得多。」

  景翠點點頭道:「那倒也是。」

  其實楚地本土並沒有多少軍人,之前是十萬左右,如今也只是擴招到十二萬萬,而且其中有七萬是在洛邑前線。

  整個東線就只有五萬精銳,當然,還有宋國這個盟友。

  但由於沒有王,沒有貴族,官府開銷也非常少,魯伯友畢竟都是墨者出身,非常提倡節儉,以前奢侈的那一套全部給廢除,就祭祀都是用最節省的方式,這方面省下來的錢就足夠養這支軍隊。

  再加上去年開荒出大量的耕地。

  糧草也不缺。

  只不過都在百姓手中。

  姬定就拿著鹽、工具、貨幣,去交換百姓手中的糧草,以此來供應軍隊。

  百姓也樂意啊!

  因為生產力的進步,使得他們都有富餘。

  當然,這也離不開墨家吃苦耐勞的精神,這種精神如今在蜀地和楚地傳播開來。

  如今徐州軍真的是武裝到牙齒,這普通的士兵都能揣著一把匕首。

  大型的投石機,戰車的剋星床子弩,都是一排一排的。

  水軍就不用多說,稍微謙虛一點的說,打水戰你們隨時可以一塊上。

  景翠都覺得自己是在殺雞用牛刀。

  對面的齊軍許多士兵都還是布衣,要真打起來,拿棍子的都有。

  衝上去都會將他們給嚇死。

  都為齊軍感到發愁。

  只不過姬定一直都不下命令,大周士兵也都很愁。

  給了這麼好的裝備,不打仗,那麼多浪費啊!

  而當今的輿論,是誰先出兵,誰不佔理。

  大周也是打著和平的口號,不是說要消滅諸侯國。

  四王之前為了挑撥離間,也都承認天子。

  若是出兵的話,豈不是造反,你能夠造反,下面的人也能夠造反。

  可不打的話,姬定就更佔優勢。

  因為他得民心啊!

  他將土地都發給百姓,反正也不是他的。

  而之前魏國與新會聯手時,曾佔領楚國北部好幾座城池。

  當時魏國還沾沾自喜,殊不知,這就是姬定給魏國埋下的地雷。

  這些城池突然發生動亂。

  他們表示要加入大周。

  因為這些城池的百姓,本就是楚人,被魏國統治也就罷了,關鍵隔壁的楚人過得比他們好得多。

  他們心裡都在想,這不公平呀,我們也是楚人,我本應該跟他們一樣,憑什麼我們要被魏人統治。

  再加上新會從中慫恿。

  這些城池立刻就亂了起來。

  平時也就無所謂,以前佔領他國城池,也經常發生一些動亂,但在這個要命時刻,那真是不得了。

  那邊洛邑天天往魏國發報紙,不但對魏惠王家底胡編亂造,還將魏惠王過往的『英明』決策,重新又再來一遍,喚起魏人痛苦的記憶。

  關鍵還是魏惠王的家底,這令大家非常憤怒。

  你倉庫裡面存著那麼多糧食,養那麼多牛羊,為什麼不拿出來救濟百姓。

  還不是野人先不爽的,是大梁的國人先對魏惠王表示不滿,畢竟野人看不懂報刊,他們只能聽別人說,接受訊息沒有那麼快,但許多國人看得懂。

  那些心懷天下的有識之士都看得懂。

  國人就相當於這年代的中產階級,其實他們才是最渴望上升通道,野人畢竟還未開智,需要人給他們灌輸。

  就連惠施都備受指責。

  然而,這南邊的動亂,對大梁更是火上澆油。

  不少國人都以此為由,要求魏惠王履行承諾,歸於大周。

  魏惠王在意志方面,遠不如齊威王、趙肅侯、秦惠王,這老頭雖然有諸多缺點,但有一點不錯,就是能夠接受批評,哪怕他不聽,也不會說不準你批評,心胸還是有那麼一點的。

  天天被罵,魏惠王心裡也不好受,整個人都頹了,就將惠施找來,可憐兮兮地向惠施問道:「相邦,如今魏人還將寡人視作他們的大王嗎?」

  惠施瞅著頹廢的老頭,心裡很是同情,反問道:「大王會責備那義渠王嗎?」

  魏惠王愣了愣,道:「寡人與義渠來往甚少,為何要責備他?」

  惠施又問道:「大王會責備自己身邊的親人嗎?」

  魏惠王回答道:「他們若做錯事,寡人自會責備。」

  惠施道:「道理就是如此,如果魏人不將大王視作大王,也就不會責備大王,他們之所以責備大王,就是因為他們還將大王視作自己的大王。」

  魏惠王聽完之後,心裡好受多了,問道:「相邦可有策略,應對當下困局?」

  惠施道:「如果現在能夠進行改革,如大周一樣,將土地都給予平民,建辦教育,興許還能夠扭轉局勢。但是,只怕不是那麼容易啊!」

  魏惠王聽罷,很是委屈道:「是呀!大周民刊天天罵寡人,縱使寡人願意將土地發給平民,那些貴族也不會願意,這土地又不全是寡人的,那大周民刊為何不罵那些貴族,可真是豈有此理。」

  惠施沉默不語。

  你是大王,上行下效,不罵你罵誰。

  魏惠王瞅著惠施,問道:「相邦也認為寡人應該歸順大周?」

  惠施沉默半晌,才道:「臣與犀首談過,縱使軍心未亂,我軍實力也遠不如大周。」

  言下之意,就是正常打也打不過,更何況如今民心都亂了,就更沒法打了。

  沒有辦法,因為魏國整個南部都被大周給包圍著,又不想秦國一樣,有關口擋著。

  根本擋不住姬定的宣傳攻勢。

  魏惠王道:「相邦去跟大周談談,如果寡人願意歸順,他們又會如何處置寡人?」

  惠施道:「估計會跟對待楚王一樣。」

  魏惠王立刻道:「連一個侯爵都不給寡人嗎?」

  惠施就道:「如今大周上下可是連一個侯爵都沒有啊。」

  魏惠王又變得猶豫起來,但是他也清楚目前的局勢,好像也沒有比歸順更好的選擇,道:「相邦你先去跟大周談談,看看他們怎麼說。」

  惠施拱手一禮道:「臣遵命。」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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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6-4 00:52:04 |只看該作者
第0224章 重複昨日的故事

  這年邁的魏老頭,終於是扛不住一波又一波的輿論攻勢。

  什麼陳芝麻爛穀子的事,全都給他挖了出來,而且是翻來覆去的說。

  要都是事實也就罷了,你還編造故事,而他又不敢自證。

  真是啞巴吃黃蓮,有苦說不出啊!

  因為姬定只是將一些數量誇大了,可事實就是魏惠王確實很有錢的,他家的馬也確實吃得比老百姓要好。

  只不過大家都這樣。

  齊威王的馬也吃得不錯。

  魏惠王就尋思著先接觸接觸,看看對方到底是什麼要求。

  怎麼歸順大周。

  這具體流程又是什麼。

  魏惠王期待最好還是繼續分封,他現在很樂意撤銷王號。

  那惠施奉命來到洛邑,也不見什麼周王,也不跟如今宰相白圭碰面,直接就去世子找姬定。

  誰都知道,真正做主的就還是姬定。

  「世子可真是天縱奇才,以一人之力,力挽狂瀾,將大周從滅亡的邊緣給拉了回來,施是欽佩不已。」惠施見到姬定,真是由衷地說道。

  要說誤打誤撞,那就罷了,可你這是有預謀地行為。

  惠施是真的服氣了。

  你小子夠狠!

  姬定笑道:「惠相過獎了。」

  「不不不!」

  惠施連連擺手,道:「就是再多地讚美之詞,也難以匹敵世子的功績。」

  說到這裡,他稍稍一頓,又道:「不過其中倒有一事,我就是絞盡腦汁也未能想名明白,不知世子可願賜教?」

  姬定笑道:「惠相請說。」

  惠施道:「當時世子一無所有,在吾等看來,這是不可能成功的,而世子卻敢獨身一人,出門闖蕩,想來也是一定把握的,不知這把握又是從何而來?」

  這在他看來,這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事,可結果姬定卻成功了,他就很好奇姬定憑什麼敢一個人出門去收拾舊河山。

  哪來的自信。

  姬定稍一沉吟,心想:也是時候該培養一些生產力信徒,這善辯的惠施倒是一個不錯的人選,突然向門外喊道:「給我拿把鋤頭來。」

  「鋤頭?」

  惠施不免一愣。

  姬定笑道:「還請惠相稍等片刻。」

  過得一會兒,莽將一把鋤頭遞給姬定。

  姬定將鋤頭往地上一杵,「我就是憑這成功的。」

  惠施一臉困惑地看著姬定。

  姬定解釋道:「在我出門之前,各國都在爭先變法,可這變得是什麼?圖得又是什麼?」

  惠施沉吟少許,道:「這變得是貴族,圖得是霸業。」

  姬定呵呵道:「惠相只是說對一半,變得的確是貴族,但圖得並非是霸業。」

  惠施哦了一聲:「不是霸業,又是什麼?」

  「圖得是安定。」姬定笑道:「惠相以為這變法是人為的嗎?」

  惠施更是好奇,問道:「不是人為又是何為?」

  姬定又用鋤頭杵地道:「乃它所為。」

  「鋤頭?」

  「正是。」

  姬定點點頭,道:「以前平民都是用石器耕地,每個人所能耕種土地有限,故大家只能集體耕地,那麼就需要分配任務,分配糧食,這就需要貴族來領導他們去耕地。

  但是隨著工具的變化,平民可獨自耕地養活自己,那就不需要貴族來分配,群居變成獨居,制度自然要隨之變化,這才是變法的根本原因所在,如商鞅變法,皆是順勢而為。」

  惠施瞧了眼那鋤頭,捋著鬍鬚,若有所思。

  過得一會兒,惠施拱手言道:「世子此番言論,真是令施受益匪淺啊!」

  姬定笑道:「同時我也知道,貴族是不可能輕易放手,二者之間有著不可調和的矛盾,而這就是我的機會。」

  惠施恍然大悟道:「我明白了,世子在楚國變法,看似為楚國著想,實則是將鋤頭發於楚人,從而激化二者矛盾。」

  姬定點頭道:「正是如此,雖然這是我的計劃,但如果楚王採納我的建議,那麼如今我就還是楚相,而非是大周世子。」

  惠施道:「只不過世子知道他們是不會輕易接受的。」

  姬定道:「所以就怪不得我。」

  惠施撫鬚笑得幾聲,又問道:「不過世子也真是仁義無雙,竟然會放過楚王。」

  姬定笑道:「如果我殺掉楚王,惠相也就不會來這裡。」

  惠施稍稍一愣,嘴裡喃喃自語著,「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姬定又道:「如果魏王願意歸順大周,我會給予他更好的待遇。」

  惠施心中一喜,問道:「是嗎?」

  姬定點點頭道:「因為楚王也算是被我俘虜的,而非是主動投降,如果魏王在沒有我軍打敗之前,就願意主動歸順,這就是為了天下太平,為了天下蒼生。

  這不是投降,這是偉大的壯舉,是值得人們敬佩的。我會讓他光榮的從王位上退下來,同時還將保留他的財物,只是收回他的田地。」

  惠施道:「但是土地才是最重要的。」

  姬定搖搖頭道:「命才是最重要的。再說,魏王藏著的金銀珠寶,足夠讓他置下一份能夠養他後世十代的家業。

  但如果我的兵馬進入大梁,那他就是罪人,即便我饒他一命,他也將一無所有,他會落得比楚王更慘的下場。」

  惠施沉默少許,道:「看來世子是有十足的信心能夠擊敗我們。」

  姬定笑道:「信心也是基於實力,我會馬上證明給你們看,因為趙國、齊國、秦國是絕不會輕易歸順的,他們一定會拚死一搏,到時魏王就會感到非常慶幸,因為他此時做出非常正確的決定。」

  惠施點點頭,道:「真是沒有想到,世子會對我如此坦誠。」

  姬定笑道:「因為我問心無愧,同時我的實力也令我無須對你們遮遮掩掩。」

  惠施心想:看來這大周的實力,比我們認為的還要強大得多啊!

  此番談話,也令惠施心悅臣服。

  一五一十地告訴你,你也無力回天。

  就是這麼自信。

  而姬定料想的一點,這惠施抵達洛邑,那邊秦、齊、趙就已經收到消息。

  秦王嬴駟立刻命令公子疾率領五萬大軍進攻宜陽。

  秦國目前也是人才濟濟,他們判斷如果魏國投降的話,那麼中原人心盡歸大周,秦國將再無出關之日。

  而目前中原諸侯都受困於輿論,畏手畏腳,秦國並沒有受到這影響,這時候秦國就必須站出來,不管輸贏與否,都必須要利用戰爭打斷大周的輿論攻勢。

  只要有人帶頭,他們肯定一擁而上的。

  試問天下貴族誰願意交出權力,他們都盼著有一個人來帶頭對大周宣戰。

  雖然之前那場大戰,秦國損耗也不小,且公子疾也知道,目前是難以攻破大周軍隊鎮守的宜陽,因為對面的弓弩實在是過於霸道,而他們暫時未能想出應對之策。

  但不打就肯定是死路一條。

  這只能說是一次戰略性出兵。

  不是為了消滅大周。

  果不其然,這秦國一出兵,齊國那邊立刻響應,直接就出兵吞併鄭國。

  這嘴炮打不過,只能動手。

  鄭國是早已經躺平,兵沒有,自家的公主和將軍也全都在洛邑,完全不抵抗。

  好在齊國也不是屠夫,關鍵鄭國不少人都是齊國貴族和商人,雙方都很有默契。

  濮陽百姓該怎麼生活還是怎麼生活。

  但是齊國一出兵,徐州軍隊就立刻聯合宋軍對齊宣戰。

  齊國當然已經想到這一點,故此其主力全都在南邊,而之所以先吞併鄭國,只是為了迫使魏國不歸順大周。

  這也是一次戰略性兼併。

  這一舉動,也取得非常大的成功。

  雖然姬定的條件,沒有魏惠王滿意,但他也動了歸順的念頭。

  可是魏國那幫貴族卻不願意,以成陵君為首的貴族階層,在未奏請魏王的情況下,就擅自與趙國、齊國組成齊、魏、趙三國聯軍。

  魏惠王優柔寡斷的性格,再次作祟,他就躲在宮中裝病,你們自己看著辦。

  他這一躲,幫他與洛邑聯絡的惠施,自然就遭到貴族的清算,只是由於惠施是名聲在外,成陵君也不敢殺他,就直接將惠施驅逐出境。

  惠施對魏王的所作所為也深感無語,真的是卸磨殺驢,於是他去到洛邑,投奔大周。

  如今這家國情懷很淡的,這些諸侯國就如同一個個集團公司,這邊不要,那咱就跳槽,另外,對方還是大周,更加顯得是理所當然,

  如今孟子都自詡為周臣。

  而公孫衍則是先一步去到自己的大本營河東地區。

  他也認為在不得人心的情況下,魏國貴族是難以有所作為的,他判斷大周將會取得勝利,他自然不願意與成陵君等人同流合污。

  ……

  這打起仗來,權力立刻就回到姬定手中。

  吳亨也趕緊啟用昭陽為統帥。

  他畢竟還是欠缺大戰的經驗,別說勝任統帥,在如今的大周,他連帶兵的資格都沒有。

  之前姬定有過戰略部署,大家倒也沒有慌。

  世子府。

  昭陽一邊用手比划著地圖,一邊說道:「雖然秦、齊、魏、趙四國同時出兵,看似來勢洶洶,但我們也無須驚慌。

  因為齊軍主力在徐州前線,而魏軍則必須分兵襄陵,抵擋我軍和宋軍從南面的進攻,我們洛邑目前主要面臨的敵人是來自西邊的秦軍和來自北邊的趙軍。

  我們可以憑借宜陽擋住秦軍東進,然後集中兵力對付趙軍。」

  說到這裡,他稍稍頓了下,道:「不過上回那公子雍率領趙軍進攻齊國時,依靠他的騎兵戰術屢屢得勝,此次又是他統兵,不可小覷,我……」

  他話未說完,那姜季武便嘿嘿笑道:「不打緊!不打緊!」

  昭陽偏頭看向姜季武,問道:「你有破敵之策?」

  姜季武笑嘻嘻地瞅著姬定。

  姬定瞪他一眼,然後向昭陽解釋道:「是這樣的,我已經為趙軍量身打造出了一支騎軍,趙國的騎軍將不堪一擊,現在的問題是,我要活捉公子雍,因為趙國未來的期望都寄托在公子雍身上,只要拿下公子雍,可重創趙國的士氣,趙國必然會歸順我大周。」

  姜季武立刻道:「老師請放心,學生一定能夠活捉公子雍。」

  昭陽慎重道:「姜季武,這戰爭可非兒戲,你別在此信口雌黃。」

  他不太喜歡姜季武這張口就來的性格。

  姜季武道:「大將軍有所不知,公子雍的騎軍,其實也是借鑒咱們鄭國的騎兵,但可惜他只是學了一半走,只要大將軍能夠將公子雍引出來,我就一定能夠將其活捉。

  哦,還有,我曾跟那公子雍曾並肩作戰,其個性也與我一樣,也喜歡親自上陣,可不會躲在後面,我一定有機會將其活捉。」

  昭陽聽了很不爽,衝著姬定抱怨道:「世子,我乃是統帥,可是我連大周軍隊有什麼兵都不清楚,你叫我如何能夠統率大軍作戰。」

  姬定訕訕道:「你別聽他胡說,什麼學了一半,那支騎軍就是之前隨大將軍一塊北上的五千騎兵,可不是新增的兵馬,只不過最近我又添加了一些馬具,使得騎兵不再需要下馬作戰,可以直接騎馬衝鋒,最近一直都在秘密訓練,就沒來得及跟大將軍說明。」

  昭陽道:「騎馬衝鋒?」

  姬定點點頭道:「到時姜季武會讓將軍去檢閱那支騎軍的,另外,你們只需要對付趙軍,魏國這邊我親自處理。」

  昭陽問道:「不知世子需要多少人馬?」

  姬定五指一張。

  「五萬?」

  昭陽道:「我們可沒有這麼多軍隊。」

  「五千。」姬定道。

  「五千?」昭陽雙目一睜。

  姬定點點頭道:「五千人保護我一個人,應該也是夠了。」

  昭陽聽得是雲裡霧裡。

  姬定道:「我當時從金陵出來時,才帶了多少兵馬。」

  昭陽懂了。

  確實。

  他們的浴血奮戰,就還抵不上姬定得一句嘴炮。

  真是人比人氣死人啊!

  這會議結束之後,姬定突然叫住姜季武,道:「你小子等會!你姐呢?」

  之前蔡夫人沒有跟著姬舒一塊去到洛邑,而當時韓國兵荒馬亂,姬定也就沒有急著派人去找蔡夫人,隨著洛邑這邊漸漸安定下來,姬定就讓姜季武去把他姐找來。

  可是遲遲未見蹤影。

  姜季武撓撓頭道:「我姐不願意來。」

  姬定問道:「為什麼?」

  姜季武搖頭道:「我也不清楚,我姐只是讓我放心,我會照顧好自己的。」

  姬定道:「照顧個屁,這兵荒馬亂的,她一個女人怎麼照顧自己?」

  姜季武道:「老師請放心,我父親跟我姐在一塊。」

  姬定這才稍稍放心一些,又是叮囑道:「記住,一定要生擒那公子雍,否則的話,我們要付出更大代價。」

  姜季武道:「老師放心,我一定生擒公子雍,哪怕他們想跑,也跑不過咱們啊!」

  姬定一翻白眼道:「你跟大將軍一塊作戰時,少耍點嘴皮子,沒話也別找話說,大將軍可是不喜歡你這樣的性格。」

  「是,學生知道了。」

  「快去準備。」

  「學生告退。」

  ……

  他早就想會有這麼一戰,畢竟訊息傳播還是有限的,要傳到趙國、齊國,還是要一些時日的,趙國、齊國也不可能坐以待斃。

  他早就制定好戰略,宣傳主要就是針對魏國,而在軍事上則是針對趙國。

  秦國出關難。

  齊國要同時面對徐州的大周精銳和宋軍,再未完全恢復過來的同時,是難以兩線作戰的。

  而在昭陽檢閱過那支騎軍之後,終於明白為什麼姜季武這麼有信心,相比較起來,趙國的騎軍確實不太夠看啊!

  這支騎軍不但配有馬鐙,還有馬蹄鐵。

  目前楚地的冶煉技術和鍛造技術,生產這些馬具,已經不是什麼問題。

  就看姬定想不想。

  這一招是姬定留著,專門用來對付趙國的。

  宜陽那邊是由孟殤和都布率領三萬大軍鎮守,這兩個人在巴蜀已經被秦軍訓練出來了,讓他們進攻,他們可能力不從心,因為在巴蜀面對秦國主力,新會大軍就從來沒有進攻過,但是防守的話,他們絕對是一等一的高手。

  而昭陽、姜季武統帥三萬大軍從野王出發,進入上黨,應戰來犯的公子雍所率領的三萬趙軍。

  公子雍本身也崇尚精兵戰略,而且他認為面對大周的精兵,必須得以精兵應戰,普通民兵,可能還會影響士氣。

  關鍵公子雍在之前與齊國交戰時,憑借他騎兵,是戰無不勝,攻無不克,如今這支騎兵已經擁有更豐富的作戰經驗,他更新信心滿滿。

  他跟公子疾還不一樣,公子疾只是戰略性出兵,但是公子雍卻是真想跟周軍掰掰手腕。

  姬定是最牛逼的,他與惠施率領五千軍隊在新鄭迎戰成陵君的五萬大軍。

  這情敵若是見面那自然是分外眼紅啊!

  只可惜沒見著。

  因為成陵君還未出門,這國內就先亂起來了。

  之前姬定的幾波宣傳攻勢,已經讓魏國人心動搖,別說國人不支持繼續開戰,就連魏惠王都沒有表態。

  就國情來說,國家都還沒有從上回大戰中恢復過來,大周又未出兵,你還主動挑起戰爭,那你不得從我們嘴裡扣糧食啊!

  但是他們都是被剝削對象,而成陵君剝削者,成陵君怎麼可能會聽他們的。

  更搞笑的是,成陵君反而更相信身在大梁的楚國貴族。

  楚國就是這麼亡的,但是身在大梁的楚國貴族卻是一個勁的慫恿成陵君出兵跟大周決一死戰。

  這些人可不是蠢,而是心眼壞,他們就想著只要打敗大周,那他們就重回楚國。

  不幹的話,贏的機會都沒有。

  搏一搏嗎?

  反正又不是他們去衝鋒陷陣。

  他們還騙成陵君,表示楚國發生動亂,那只是因為姬定變法導致的,他的變法搞得楚國各地民不聊生,又崩潰之前,巧妙離開朝堂,然後將鍋全部甩給他們。

  你們魏國就不用怕,魏國又沒有請姬定來變法。

  反正是各種編。

  成陵君還真就信了。

  結果楚國的一幕又再上演。

  魏國的國人野人聯合起來,直接跳反。

  一句話,我們憑什麼為你們貴族賣命。

  之前惠施、公孫衍都傾向歸順大周,可不是說貪生怕死,只是他們判斷魏國就不能打這一戰,只要開戰,必敗無疑。

  當然,不打也是死。

  其實當時惠施說得非常明確,對抗大周,就只能效仿大周改革,穩定住民心,就還有一戰之力。

  但是那些貴族心想:要改得跟大周一樣,那跟歸順大周有什麼區別?

  我們就是不願意交出權力和財富,才不肯歸順的。

  這是一個死結。

  也正是這個死結將這些貴族吊死。

  姬定在新鄭還等了一會兒,確定成陵君沒法來到城下後,於是就與惠施統帥五千兵馬,浩浩蕩蕩地進入魏地,很快就變成一萬大軍,再走幾步,兩萬。

  魏國人民是簞食壺漿,以迎王師。

  這其實就是貴族最後的瘋狂。

  但絕不是最後一次。

  因為此乃人性所致。

  成陵君他們眼看著這大勢已去,於是又帶著人馬逃亡齊國。

  姬定幾乎是兵不血刃來到大梁。

  「世子明鑒,寡人本想歸順大周的,都是成陵君他們不願意,還軟禁了寡人……」臥榻上的魏惠王向姬定哭訴道。

  這老頭玩小聰明,可真是沒有服過誰。

  他尋思著自己不表態,若是打贏了,那他白得好處,打不贏,也不是他的錯。

  姬定豈不知他的小心思,笑著點點頭道:「你莫要再說了,我都明白,這絕不是你的錯。」

  魏惠王連連點頭。

  理解萬歲。

  姬定又道:「但是你畢竟沒有表示歸順,我的條件也得減一減,否則的話,我無法向其他人交代。」

  魏惠王心頭一揪,道:「減多少?」

  姬定道:「首先,我許諾過的榮譽,自然就沒有了;其次,你只能拿走你個人財產的兩成。」

  「兩成?」

  魏惠王激動地直接站了起來,哪裡像似一個病怏怏的老頭。

  姬定微微一笑,拿出一張紙放在地上,「這是我們大周的戶籍。」

  他將大梁丟給惠施,然後帶著五千保鏢前往濮陽。

  當姬定來到濮陽時,這裡是一片狼藉,逃跑成陵君,可顧不得那麼多,直接將這裡洗劫一空。

  這令姬定憂心忡忡,那成陵君可一直惦記著蔡夫人的。

  他第一時間跑去蔡夫人府。

  「先生,這府裡沒人,而且我們也打聽過了,那蔡夫人早就離開濮陽,去了洛邑。」法克來到廳堂氣喘吁吁地匯報道。

  「怎麼可能?」

  姬定道:「她若去了洛邑,我不可能不知道,而且姜季武還說,她是不願意去洛邑的。」

  法克道:「那就奇怪了,這蔡夫人上哪去呢?」

  姬定沒好氣道:「這個女人還真是不聽話。」

  「誰說的?」

  只聽得一個清脆悅耳的聲音。

  姬定偏頭看去,只見蔡夫人與姜佐從側門走了出來。

  姬定不禁驚呼道:「你們在家?」

  姜佐道:「之前我們一直躲在後院的密室裡面。」

  姬定是又喜又怒,埋怨道:「大司馬,夫人,你們之前為什麼不願意去洛邑?你們知道這多麼危險嗎?」

  姜佐看向蔡夫人道:「是小女不願意去。」

  姬定不解地看著蔡夫人。

  蔡夫人冷冷道:「是你當初說讓我在這裡等你來娶我的。」

  哇!這只是一個態度,不是聖旨,你這也太死心眼了吧!姬定咳得兩聲,趕緊上前,拉著蔡夫人的手,嘿嘿道:「對不起,夫人,你知道的,我一直以來都是被女人逼娶,所以這迎娶操作不太熟練,有些失誤,還望夫人海涵,海涵。」

  「哼!」

  蔡夫人甩開姬定的手。

  姬定眼珠一轉,突然朝著姜佐使了個眼色。

  姜佐完全不明白。

  姬定動了動嘴皮子。

  姜佐突然反應過來,道:「季武怎麼沒來?」

  蔡夫人頓時轉過身來,左右看了看,道:「是呀!季武怎麼沒有怎麼來?」

  「這個……」

  「是季武出事了嗎?」蔡夫人緊張道。

  「夫人,來來來,這邊坐。我慢慢跟你說。」

  姬定攬著蔡夫人往一旁的矮榻走去,還偷偷回過頭來,朝著姜佐遞去兩道感激的目光。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天使長(十級)

無恥近乎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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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食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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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6-4 00:52:37 |只看該作者
大結局 君臨天下

  在魏國崩盤的情況下,隔壁的齊國卻對此無動於衷,就常理而言,齊國肯定是要擋住大周東進的腳步,他們之前不顧一切發動戰爭,也是為了脅迫魏國不能歸順大周,可就連姬定去到濮陽,齊國都沒有動手。

  這實在是令人費解。

  而原因很簡單,就是齊國主力所在徐州戰場,剛剛經歷著一場潰敗。

  十萬齊軍被三萬大周軍一舉擊潰。

  這也是齊國大將田盼人生中最為慘痛的一次失敗。

  而失敗的主要原因有兩點。

  其一,齊國並沒有從韓國失敗的過程吸取教訓,或者說沒來得及改變,還是維持原有戰術,就是將精銳部隊和普通平民合為一體,而他們面對卻是三萬全副武裝職業軍人。

  這普通民兵是很難招架住職業軍人的衝擊,在這種大規模的戰爭,將軍是很難控場,當普通民兵潰敗時,就會造成連鎖反應。

  趙雍就是從鄭、宋戰爭中吸取教訓,他是選擇以精銳對抗精銳。

  而景翠是知己知彼,因為之前楚國的兵制就還不如齊國,他是知道舊兵制和新兵制的差距所在,他是主動尋求與齊國主力決戰,因為越大規模的戰爭,相對而言,職業軍人就更能夠聽從指揮,容錯率高,同時對方的薄弱點也更多。

  齊國還是傳統的戰略思維,認為自己這方的兵力是遠勝於對方,那麼正面決戰也有利於己方。

  可是田盼忽略了一點,是人都怕死,打不過還不能跑麼。

  這一跑可就壞事了。

  其二,為何而戰。

  這是非常非常重要的,信仰要勝過金錢,軍隊若有信仰加持,這戰鬥力是要翻番的。

  為金錢而戰,這腦子裡面就肯定是有一個價碼。

  而這個價碼將會在生死攸關之際,起到負面的作用。

  為信仰而戰,是要達到目的才會罷休。

  齊軍是為生活而戰,甚至許多士兵都是被迫參戰,反觀徐州軍,這支軍隊是當初新會在楚國組建的第一支軍隊,而在經過巴蜀煉獄般的考驗後,這新會的宣傳能力和組織能力,那是毋庸置疑的。

  徐州軍很快就吸收新會思想,他們非常清楚的知道,自己是為自己而戰,為和平而戰。

  除此之外,還有一個次要原因。

  就是徐州軍休整多日,期間又不斷更新軍備,他們心裡也渴望練一練手,就好比買了件新衣服,總是會希望穿出去到街上走走。

  反觀齊軍將士,是身心俱疲,畢竟他們又沒有信仰加持,打得很累。

  這些原因促成了此次慘敗。

  南方的潰敗,才導致齊國是無力支援魏國。

  ……

  然而,吸取了經驗的趙雍,統帥三萬趙軍精銳從長平出兵,於上黨會戰昭陽大軍。

  結果更慘。

  他的失敗是必然的。

  而且是沒有懸念的。

  趙雍出征之前,那是信心滿滿,因為他在曾在齊國吊打齊軍,他敢以三萬兵馬出征,就是他認為他的騎兵是高機動性,這賦予他無限的可能。

  這天下武功,唯快不破。

  縱使打不過,他也能跑啊!

  但是他也見識過姜季武的治軍手段,這剛剛接觸的時候,他還是很小心謹慎,但這薑還是老的辣。

  昭陽並沒有將趙軍最新的技戰術告訴將士們,他們還是採取傳統步車戰術應對。

  結果當然是打不贏。

  趙雍畢竟年輕氣盛,他一看這大周軍隊,雖然戰鬥力確實比齊軍要高,但技戰術還是不如自己。

  他就尋思著趁著昭陽沒有找到對策之前,就一舉擊潰大周主力,直接拿下上黨。

  一旦趙國奪取上黨,那就等於一把劍懸在洛邑的頭上,隨時可以落下,而且可以進軍河西,與秦軍聯合。

  然後…然後他在上黨就被大周騎軍教做人了。

  姜季武率領五千騎軍,憑借超高的機動性,從太行山小路,迂迴到趙軍的後方。

  縱使趙雍是一代軍事天才,但他也無法彌補馬鐙和馬蹄鐵的差距。

  別說打,就連跑都跑不贏。

  那姜季武別的不管,就盯著他趙雍。

  因為姬定曾再三強調,此戰的關鍵,不在於能否打贏,因為贏肯定會贏的,但光贏下此戰,對於全局戰略也沒有太大的影響。

  這不會對趙國造成太大的傷害。

  關鍵是在於能否活捉趙雍。

  因為趙雍自出道以來,就沒有輸過,趙肅侯都已經在為兒子讓路,對於趙人而言,他就是趙國的未來,一旦捉住趙雍,將會給趙國帶去難以承受的打擊。

  偏愛身先士卒的趙雍,被老奸巨猾得昭陽和年輕氣盛的姜季武前後夾擊,團團圍住,那趙國騎兵更是被大周騎兵在戰場上溜著玩。

  趙雍看到對方的騎兵,這才是他夢想中的騎兵,興奮之餘,又陷入絕望之中。

  對方裝備和技戰術都比他先進。

  ……

  而西線戰場,還是重複著巴蜀的故事,都布、孟殤的龜縮戰略,令公子疾是無計可施。

  主要還是對方的弓弩遠勝於秦國的弓弩。

  攻堅之戰,射程的差距是非常致命的。

  當然,秦國方面也沒有舉國之力來打,那狡猾的嬴駟,深知秦國恢復,不能再大動干戈,故此他內部還是在搞休養生息,安撫民心,公子疾只是渴望牽制大周部分主力,為齊國、趙國爭取機會。

  而並非是真想跟大周決一死戰。

  但是趙國和齊國的潰敗,還是給秦國帶去那麼一絲絲絕望。

  ……

  這一戰定乾坤。

  如果說姬定的宣傳攻勢,只是投機取巧,不講武德,勝之不武,可是這正面對抗,他們依然是完敗,那就……

  宋國、燕國率先跳出來,表示願意為天下太平而歸順大周,遣派使臣去往洛邑商談歸順事宜。

  公子偃這個野心十足的傢伙,看到齊軍的慘狀,只覺這背脊發涼,關鍵宋國就在楚地邊上,躁動的思想也在往宋國滲透。

  公子偃覺得歸順是他唯一的出路。

  燕國方面則是充滿著戲劇性,這幾年燕國一直苟著,而原因就在於,其相邦子之正在謀劃奪權。

  沒有心思對外擴張。

  在蘇秦的幫助下,子之開始在國內宣傳堯舜的故事。

  意思就是忽悠燕君退位讓賢。

  燕君本來被洗腦的差不多了,結果這大周突然登場,他就尋思著,既然是要退位讓賢,就不如歸順大周,還天下人一個太平。

  這美名豈不更美,更偉大。

  子之當即淚崩!

  當然,這裡面蘇秦也做了許多地下工作,就是他率先將輿論給扭轉過來。

  然後他又去忽悠子之,你看,大周這麼強大,你這時候若取代燕君,那跟找死有什麼區別。

  就不如支持歸屬大周,這樣的話,你還能如昭陽他們一樣,在大周位居高位。

  子之一看趙國、齊國兵敗如山倒,燕國是肯定打不過,於是採納了蘇秦的建議,支持歸順大周。

  燕宋此舉,對於趙齊而言那更是雪上加霜。

  尤其是趙國,正面臨著內憂外患,土崩瓦解,這趙雍被生擒,不但徹底打頹了趙肅侯,同時也令他的政權變得岌岌可危,原本趙雍是繼承人,那大家也都服氣。

  現在趙雍被捉了,那你趙侯將傳位給誰?

  那大家是不是都可以來試試。

  然而,趙肅侯之前為了給趙雍鋪路,漸漸退居幕後,這手中的權力不如以前。

  更加要命的是,幾乎被打得奄奄一息的中山國,突然又死灰復燃,他們跳出來,與燕國站在一起,表示他們中山將與燕國一道歸順大周。

  中山國對趙國是恨之入骨,跟誰也不跟你。

  我還要想盡辦法噁心你。

  而在濮陽迎娶姜氏過門的姬定,又馬不停蹄地趕去上黨。

  周軍大帳。

  姬定來到一間小屋內,只見裡面坐著一個老成的少年。

  那少年見他進來,直接將臉偏到一邊。

  這少年正是趙雍。

  姬定笑道:「這年輕就是好,餓了三天,都還能夠坐得起來。」

  趙雍哼了一聲:「我絕不會投降的,你死了這條心吧。」

  「死了!死了!」

  姬定點點頭,又道:「我今日前來,是想告訴你,你的父親如今是深陷困境,你難道打算見死不救嗎?」

  趙雍猛地回過頭來,道:「我父王怎麼了?」

  姬定嘆道:「你被擒,那你父親該傳位給誰?你的那些親戚,不都得有點想法嗎?」

  趙雍聞言,頓時心急如焚,眼眶也微微泛紅。

  他覺得是自己的莽撞,連累了父親。

  姬定坐了下來,道:「別哭!你趕緊吃飯,我待會將你的部隊都還給你,你回去解決問題。」

  趙雍看向姬定,震驚道:「真…真的嗎?」

  姬定點點頭,道:「我甚至都可以賣一些馬具給你,咱們到時再打過。」

  趙雍哼道:「你莫要瞧不起人。」

  姬定搖搖頭道:「我要是瞧不起你,那我就不會留著你,只不過這支騎軍是我一手締造的,那我自有克其之法,你若不信,到時咱們可以再試試,結果是不會變的。但是如今當務之急,是你得趕緊吃飯,恢復一點力氣,然後率兵回去穩定住局勢。」

  趙雍狐疑地瞧了瞧姬定,忽然起身抱拳道:「多謝世子,大恩大德,我趙雍他日必當厚報。」

  姬定呵呵道:「但願你有機會報答我。」

  趙雍是一臉尷尬。

  人家可是大周世子,他拿什麼報答。

  心繫父親的趙雍,連吃幾大碗飯,休息一晚之後,便帶著姬定歸還給他的兵馬,返回趙國。

  「世子就不怕放虎歸山嗎?」

  城牆上,昭陽看到趙雍遠去的隊伍,向姬定問道。

  姬定呵呵道:「我就早就派人在邯鄲散播消息,說趙雍已經歸順大周,他這一回去,那趙侯將會面臨非常艱難的抉擇。

  再說,以將軍之才,還怕他一個未及弱冠的小娃嗎?」

  昭陽嘆道:「世子有所不知,上一回我就是敗給一個未及弱冠的小娃。」

  說罷,二人都哈哈大笑起來。

  ……

  果不其然,趙雍率部抵達長平,結果就遭到趙軍的阻擊。

  這可將趙雍給氣得半死。

  這趙國貴族跟其他國家的貴族也沒有兩樣,他們也堅決不願意歸順大周的。

  沒有世襲權力的貴族,那還能叫貴族嗎?

  他們聽說趙雍已經投降周世子,此番回來,繼承王位之後,便會率領趙國歸順大周。

  趙雍是百口莫辯。

  若非如此,你一個俘虜還能夠原班人馬回來,那大周世子是傻缺嗎?

  趙雍就沒法解釋啊!

  趙肅侯當然是相信的自己兒子,但是底下的貴族統統不相信趙雍。

  他們都要求趙雍只能獨自回來,不能帶兵馬。

  趙肅侯心裡也清楚國內的情況,趙雍若是不帶自己的兵馬回來,那就會很危險,因為這些貴族已經不再信任趙雍,就不可能輕易讓趙雍坐上王位的。

  可就在趙肅侯糾結之際,趙國的貴族們選擇先發制人。

  這事情都已經到了這個地步,若是趙雍回來重掌大權,這些質疑他的人,又能有好果子吃嗎?

  索性一不做二不休。

  趙雍的回歸反而加速了趙國的內亂。

  被擋在長平外面的趙雍,只能求助於大周。

  姬定立刻派遣姜季武統帥三萬大軍協助趙雍回國,同時還命司馬昭魚前去協助,畢竟姜季武的政治智慧還是有些欠缺的。

  這麼一來的話,這趙雍不是周臣也是周臣,因為他是帶領大周軍隊去攻打趙國貴族,關鍵打完之後,趙國也無力抵抗大周。

  這一切自然都是姬定為趙雍精心準備的,目的不但是要趙國歸順,而且還要順便清除一批趙國的貴族。

  姬定不殺人的。

  他只會借刀殺人。

  而姬定則是返回洛邑主持大局。

  東線戰場,在景翠擊潰田盼大軍之後,姬定是立刻下令,停止進軍。

  然後以濮陽為基地,開始對齊國展開宣傳攻勢。

  大周民刊如雪花一般的飄向齊國。

  哥就這一招,但你們就是沒法破解。

  大周向齊人表示,雖然我們在徐州取得大勝,但是大周是為和平而來,不願意再添殺戮。

  這齊國的文人,紛紛站出來,表示燕宋都已經歸順,趙國又發生內亂,齊國已經無力與大周抗衡。

  是不是還有必要讓更多的齊人妻離子散。

  關鍵我們本來也都是周臣,歸順大周,也是理所當然的。

  年邁的齊威王終於支持不住,病倒在塌上,雖然鄒忌、田嬰等人還是在拚命維持政權穩定,但是…齊國已經是大勢已去。

  那麼現在的問題,就是這些諸侯國該怎麼歸順。

  姬定給出的答案,就是所有的一切都攬在大周頭上,那周幽王又被拿出來狠狠批判了一番。

  反正,這一切禍亂始於大周。

  是大周對不起天下人。

  懇請大家再給大周一次機會。

  語氣是非常謙卑。

  既然所有的過錯,都是大周的,那麼諸侯的債自然是一筆勾銷,既往不咎。

  主動歸順的,會給予一個光榮稱號,不過土地全部收回,封邑也全部廢除,財物的話,還是你們的。

  貴族就不一樣,有些貴族會保留一定的財物,但是有些貴族,死不悔改,煽風點火,比如楚國那些貴族,又比如成陵君,他們將統統被沒收財物。

  這麼一來的話,許多貴族就趕緊改口支持大周。

  如今大家都清楚,已經沒有人能夠抗衡大周,此時不表明忠心更待何時。

  同時姬定表示,能力將決定一切,你有能力可以立刻來應聘官職,不在乎你的出身和血統。

  如惠施、公孫衍、昭陽、司馬昭魚、子之、陳吾等人都是位居高位。

  但是縣一級的官員,就全都是新會出身的。

  無一例外。

  姬定也不傻,不可能將權力交給他們,他的成功乃是民心所致,故此這底層一定要控制住,上層反而無所謂。

  ……

  洛邑。

  世子府。

  「如今燕國、宋國已經歸順,那邊趙雍也已經答應歸順,齊國難以再對我大周造成任何威脅,如今我們可以集中精力,對付秦國。」昭陽說道。

  姬定目光一掃,問道:「諸位以為如何?」

  幾乎所有人都點頭。

  包括孟子。

  如今就剩秦國還有一戰之力。

  既然要統一,就肯定是要出兵啊!

  姬定笑道:「但是我卻有另外的看法。我們現在還沒有實力輕而易舉地消滅秦國,大將軍他們都預判至少至少也得打個四五年。

  那麼在這四五年間,將會建立起無數人的仇恨,我不怕被秦國貴族記恨,但是我非常害怕被秦人記恨。

  即便我們用武力消滅秦國,我們得到也只是仇恨,而仇恨就是無盡的隱患,我們損失上萬人之多,而得到數十萬人的仇恨,這顯然不划算。」

  白圭聞言,暗自點頭,是呀!不管他背地裡做了多少見不得人的事,但他從未讓各國平民之間建立起仇恨,哪怕是在巴蜀,他也是極力促使秦人和蜀人成為一家人,這恰恰也是他能夠成功的關鍵原因。

  孟子也深表認同,問道:「不知世子有何打算?」

  姬定笑道:「封堵住秦國就行,只要秦國無法再對外擴張,那麼秦國的制度就支撐不了幾年。當務之急,我們還是應該趕緊在各地建立起制度,幫助各地人民回歸於生活。此亂源於我大周,也理應由我大周來終結。」

  孟子突然道:「說到建立制度,這蛇無頭不行,不知世子……」

  姬定咳的一聲道:「我將會迎回九鼎法,繼續由我出任宰相。」

  他雖然也迷戀權力,但是對天子之位不但毫無興趣,而且充滿著反感,他是既想要權力,又想要更自由的生活,而不是當一隻籠中之雀。

  子讓就道:「何必多此一舉。」

  姬定趕緊解釋道:「這是我吸取的經驗教訓,世襲制存有諸多弊端,如果我能夠長生不老,那倒是無所謂,但是我會死的,誰又能保證我兒子跟我一樣優秀。」

  孟子道:「可是我聽說,世子之所以不願意加冕,乃是因為世子不喜歡過天子的生活,怕受到束縛,怕太辛苦。」

  姬定怒拍桌子道:「這是誰造的謠,我是那種人嗎?」

  「……」

  「你們怎麼都不說話?」

  「咳咳!」

  子讓道:「世子的用意,我們都明白,但是天下人未必能夠明白,這天無二日,國二無主,天下人看到的始終是天子,而非是宰相。而如今世子加冕乃是民心所向,眾望所歸,如果世子加冕,天下人也都會安定下來。」

  孟子點頭道:「端木部長言之有理,如今天下更需要一個英明的天子,讓天下人心甘情願地從魏人、齊人、楚人、趙人、燕人變成周人,而非是一個賢能的宰相。」

  雖然儒墨兩家,都非常支持天子制度,但此時此刻,他們還真不是因為信仰,而是天下還真需要一位眾望所歸的天子,使得天下人歸心。

  完全是出於國家考慮。

  子讓又馬上說道:「之前世子未曝光身份,九鼎法自然是最適合的,但如今世子已經亮出身份,這九鼎法就顯得有些虛偽。」

  姬定錯愕地看著二人道:「二位不是死對頭嗎?」

  子讓道:「我與孟院長無冤無仇,平日裡也是就理而爭,今日亦是就理而合,我們不反對九鼎法,但是此時此刻,天下人更需要一名眾望所歸的天子。」

  姬定微微一笑,旋即起身道:「今日議事到此為止。」

  便是離開了。

  回到後院,他便向自己的三位夫人抱怨道:「真是豈有此理,枉我這般尊敬他們,他們竟然想逼良為娼,我真是看錯他們了。」

  姜氏道:「夫君,他們只是想你繼承天子之位,你卻說成是逼良為娼?」

  荊夫人笑道:「夫君這是以退為進,他就是喜歡人家逼著他做他想做的事。」

  姜氏深表認同地點點頭。

  「這回真不是的。」

  姬定只覺自己事百口莫辯,道:「不信,你們可以問公主,她是知道的,我是真不想當天子。」

  姬舒點點頭道:「夫君說做了天子,就只能每天面對我們三人。」

  「嗯?」

  姬定不可思議道:「夫人,要不要我幫你摸著良心說話,我當初是這麼跟你說的嗎?」

  姬舒道:「父王已經都告訴我了,這與你當初說得不也差不多,你不喜歡天天待在宮裡的生活,待在宮裡,不就是天天面對我們三個麼。」

  「我知道這罪魁禍首是誰了。」

  姬定起身就出得門去。

  簃台。

  「父王,您這算是報復嗎?」

  姬定瞅著醉醺醺的姬扁,這氣就不打一處來。

  姬扁瞇著眼問道:「吾兒何出此言?」

  姬定哼道:「你這演技就別裝了好麼,是不是你讓孟院長他們支持我繼承天子的。」

  「這有何不對嗎?」姬扁是搖頭晃腦。

  姬定激動道:「您明知我不想當這天子,你還要這麼做,你不是成心讓我難受麼。」

  姬扁道:「父王這都是跟你學得呀!」

  姬定道:「跟我學的?」

  「對呀!」

  姬扁擺著手道:「你再說說你的計劃,你打算怎麼做?」

  姬定道:「我出任宰相,負責管理天下,將來由我兒子繼承天子之位,可以做到雙重保險。」

  姬扁道:「你能夠讓你兒子繼承天子,余就不能讓余的兒子繼承天子?」

  姬定道:「誰說父王不能讓……咳咳,父王,咳,兒臣這麼做,為得是天下,而非是一己私利。」

  姬扁瞧了眼姬定,見他都不臉紅,於是道:「余與白部長、孟院長他們都談過,他們都認為吾兒繼承天子,將更有利於天下一心,余雖然老了,但還不至於糊塗,天下人是怎麼想的,余心裡也有數啊!」

  姬定心裡難能不清楚,苦笑一聲:「想不到我在外奮鬥十年,結果竟然是將自己關在一個牢籠裡面。」

  姬扁呵呵道:「所以你就希望繼續關著父王,你可真是一個大孝子。」

  姬定道:「我以為父王很享受。」

  姬扁道:「余現在也想出去看看,由吾兒打下來的壯麗河山。」

  姬定點點頭道:「好吧!反正生前就可以退位,父王等我幾年,到時我們一家人一塊去看看。」

  ……

  不僅僅是孟子、子讓他們支持姬定加冕,包括那些歸順來的大臣也都是強烈要求姬定加冕。

  這承諾是你姬定許的。

  我們也是向你姬定歸順的,你要不當天子,試問誰能安心啊!

  畢竟如今大家可不相信法制,認為王權才是最有保障的。

  我們以前經常欺負你爹,誰能保證你爹不報復我們。

  ……

  次年,在趙雍與姜季武合力消滅趙國貴族後,趙雍表示歸順大周。

  同年,齊威王病逝,齊國宣佈歸順大周。

  同年,姬扁宣佈退位。

  臺階之下,九鼎之前,那個曾披頭散髮、睡袍短褲少年,在此地正式加冕為王,君臨天下。

  姬定即位之時,就鄭重宣佈,再度確立法制,律法面前,人人平等,天子亦不能例外,同時廢除華夷之說,任何人民受到壓迫和剝削,大周都決不能坐視不理,此乃大周的立足之本。

  故此在第二年,姬定就任命昭陽為統帥,趙雍、姜季武為左右先鋒,率領三萬精騎出兵塞外,征戰義渠。

  同年,義渠王被殺,廢除當地奴僕制度,還牧場於民,給予當地牧民大周戶籍,在當地建立起府縣,建立學院,北邊草原也納入大周版圖。

  秦王嬴駟是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老對手,被大周軍隊摧枯拉朽般地一波帶走,知道自己已經是無力回天,於是主動表示歸順大周。

  但是征程遠沒有結束……

  因為有人的地方,就會有壓迫。

  而在國內,姬定興辦教育,提出生產力將決定生產關係的概念,故以科學作為國學,但是同時他也允許各學派建辦學院。

  此時,最初一代接受教育的平民女子已經成長起來。

  他們讀書自然也是希望力爭上游,而不是在家耕地。

  姬定這才開始慢慢開放各行各業。

  之前幾乎所有的商業幾乎都是國有的。

  姬定一直壓著就是希望能夠等待下一代成長起來,如果當時就開放,那麼舊貴族肯定是佔據絕對優勢的。

  百家爭鳴依舊在持續著,而百花也在此刻綻放。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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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

  打江山容易,守江山難啊!

  而其中最難的莫過於思想。

  書同文,車同軌,這在秦國還未屈服之前,就已經完成。

  但是到底是統一思想,還是繼續百家爭鳴,關於此事的爭論是一直爭吵不休,且已經影響到方方面面,天子不得不出面。

  比如說下葬。

  每個人的終點都是入土,葬禮是關乎到每一個人。

  儒家推崇厚葬,而墨家則是推崇薄葬。

  「天子常說,這無規矩不成方圓,又言,在律法面前,人人平等,而禮亦是規矩,葬禮亦是禮,這禮可是壞不得。」孟子向坐在正中間的姬定言道。

  不等姬定開口,子讓便言道:「那只是你們儒家的禮,憑什麼讓天下人遵守。」

  孟子笑道:「此非我儒家之禮,而是古人之禮,亦是我大周之禮,古人皆以厚葬為孝,吾等有何理由不遵守此禮。」

  「有!」姬定突然言道。

  孟子側目看向姬定,道:「天子此話怎講?」

  姬定笑道:「我知院長非常孝順母親,尊親去世之後,孟院長曾花費重金打造木棺,不知是否?」

  孟子點點頭。

  姬定問道:「假設孟院長當時生活比較拮據,且在尊親生前與之談論這葬禮,如果尊親知道這一口木棺要耗盡孟院長所有的錢財,尊親會否答應孟院長這麼做?」

  孟子沉吟少許,搖搖頭道:「自不會答應,因為母親也不希望我為之受苦,但是父父子子,母親關愛孩子,那麼孩子也應該孝敬母親,厚葬為孝禮,若不厚葬,那便是不孝。」

  姬定笑著點點頭,道:「這便是我支持薄葬的理由。」

  孟子疑惑地看著姬定。

  姬定笑道:「吾為天子,乃是天下人的君主,有道是,君臣父子,你叫我如何願意見到天下人受禮所累,正如尊親也不願見到院長為之所累。」

  孟子微微皺了下眉頭。

  他心裡也清楚,這母親肯定不願意拖累兒子,而天子就是天下人的父母,自然也不會願意見到天下人受此所累。

  姬定是用他的道理來駁斥他的做法。

  姬定自也不敢輕視孟子,不等他反駁,立刻就道:「除此之外,這條件亦不允許啊!如在坐的各位,家中富足,這厚葬薄葬,都不會影響各位的生活。

  但是大多數人都負擔不起這厚葬之禮,若強迫他們去這麼做,那無異於奴役他們,亦非人君所為。

  還有一點,這禮是禮,法是法,前者是不具有強迫性質,二者絕不能混為一談。」

  子讓立刻拱手道:「天子聖明。」

  惠施問道:「如此說來,天子贊成薄葬?」

  姬定笑道:「我個人是支持薄葬,但我並不會要求別人與我一樣,這全看自己,但是律法規定只放七日假。

  因為各位拿著的酬勞,全都是人民交上來稅收,我不可能拿天下人的錢糧,去負擔各位的葬禮。」

  孟子道:「天下體恤臣民,自是天下人之福,但若禮壞樂崩,導致君不君,臣不臣,天下又可能面臨四分五裂。若凡事皆從個人得失來看,而不用禮去約束,試問誰又不想當天子。」

  姬定笑道:「損一毫利天下,不與也;悉天下奉一身,不取也。人人不損一毫,人人不利天下,天下治矣。若天下人得勝於失,我這天子自也坐得安穩,若天下人失勝於得,縱有禮儀約束,我這天子也做不安穩啊!這水能載舟,亦能覆舟啊!」

  在旁邊看樂子的鄒忌,突然看向子讓笑道:「不知端木部長如何看?」

  姬定的前半句話,乃是引用楊朱的主張。

  讓我拔一毛,而使得天下人獲得幸福,我也不幹。

  後半句乃是他自己的理解,我亦是天下人,讓我犧牲幸福,也就是讓天下人犧牲幸福,不可取也。

  最終從君主的角度給出的結論就是,水能載舟,亦能覆舟。

  但是墨家的思想是主張奉獻精神,人人為我,我為人人。

  一個一毛不拔,一個一毛不留。

  姬定並沒有偏向儒家,也沒有偏向墨家。

  子讓撫鬚道:「為與不為,在於個人,而非吾所欲也。」

  惠施立刻道:「既然如此,為何端木部長反對厚葬?」

  子讓道:「我非反對厚葬,我只是反對厚葬為禮。」

  厚葬若是禮,那薄葬豈不是非禮。

  那自然要反對啊!

  這些人都是文壇大家,他們坐在一起,不成派系,都是無差別攻擊。

  能揶揄就揶揄。

  能槓就槓。

  主要還是這天子好說話,隨便他們怎麼說。

  孟子沉吟少許,又道:「最近臣遇到一樁案子,一時不知如何判決,還望天子能夠給予臣指點。」

  姬定問道:「什麼案子?」

  孟子道:「其實這案子很簡單,只因其中一位證人乃是兇手的兒子,就法而言,兒子必須出庭作證,但就禮而言,兒子狀告父親,這似乎又不妥,不知天子以為該如何判決?」

  不虧聖人,真是夠狠的,好在我是站在巨人肩膀上的。

  姬定心裡自然清楚,孟子此問是何用意,這個案子顯然就是禮與法矛盾。

  就法而言,肯定是要大義滅親。

  但是就禮而言,子若告父,那便是大逆不道啊!

  姬定笑道:「這法律不外人情,若是強迫子告父,那也絕非好法。」

  孟子撫鬚一笑,正欲再言時。

  姬定馬上又道:「但若強迫子不告父,亦非是好法。」

  孟子稍稍一愣,問道:「那到底該怎麼做?」

  姬定道:「由其子自己決定,另外,可在律法寫明這一點,親人可免於作證,除非他自己願意。」

  頓了頓,他又道:「我所希望的是,法律乃是捍衛道德的底線,而非是上限,此乃禮與法之別。」

  孟子聽得是連連點頭,這個說法他非常能夠接受,捍衛道德的底線,可見這道德的重要性,道:「天子高見,臣心服口服。」

  可說著,他立刻反問道:「可是如何在教育方面說清楚這一點。」

  孟子與子讓天天爭。

  爭得其實不僅僅是理,也涉及到一點點權力。

  姬定的安排非常有趣。

  孟子出任法院院長,而子讓卻出任教育部部長。

  二人都盯著對方。

  子讓爭得是法,而孟子爭得是教育。

  孟子就擔心子讓以墨家思想去寫教課書。

  而子讓則是擔心孟子以儒家標準去判決。

  姬定沉吟少許,道:「我就只要求一點,關於禮儀教育,自不可少,但是禮乃行為,而非形式。

  這一點一定要區分清楚,我不希望我大周之禮,變成一種形式,變成繁文縟節,變成自欺欺人。

  匍匐在我腳下的人,心裡想得可能是如何殺了我。」

  鄒忌呵呵道:「這令我想起了衛侯與楚王啊!」

  此話一出,孟子他們神色一變。

  氣氛立刻就變得非常詭異。

  這話擺明就是諷刺姬定。

  鄒忌可是姬定的老對手,雖然他們已經歸順大周,但這心裡多多少少會有些不服。

  姬定哈哈一笑,道:「諷刺得我的人,也許心裡是忠於我的,故此我不提倡以任何形式來明忠心,行為才是關鍵。」

  鄒忌尷尬一笑,拱手道:「天子大度,臣心服口服。」

  當然,姬定只是給出一個大概的思想。

  法律是捍衛道德底線。

  而行為重於形式。

  但具體怎麼去落實,還得依靠他們這些大學問家。

  還是那句話,這生產力決定生產關係,姬定也無法將後世的思想品德,直接搬過來,這還得根據當代的生產力來制定教育和律法。

  ……

  「呼…真是累死我了!」

  回到後宮的姬定,是連喝三杯茶,才稍稍緩了口氣。

  身旁的三位嬌妻均是笑吟吟地看著他。

  姬舒笑道:「夫君取天下之時,可也未累成這樣。」

  雖然姬定已經貴為天子,但是他們夫妻之間的稱呼,還都沒有變,正如姬定自己所提倡的那般,這行為大於形式。

  姬定一目掃過三位嬌妻,笑道:「敢問三位夫人,是生孩子難,還是養孩子難。」

  姜氏啐了一聲道:「如今你貴為天子,怎麼說話還是這麼不正經。」

  姬定道:「什麼時候這生孩子也成為不正經的事!」

  荊夫人突然道:「我以為還是夫君太過大度,如果夫君一言九鼎,許多事都會變得簡單起來。」

  姬定道:「夫人是做買賣出身,為何夫人要絞盡腦汁,去設計一些漂亮的服飾,吸引人們來買,而不隨便做一些非常簡單的服飾,然後強迫人們來買。」

  荊夫人若有所思。

  姬定笑道:「這一分耕耘一分收穫,越是簡單粗暴,這成本反而越高。」

  關於統一思想之爭,於孟子他們而言,是在於由哪派思想來統一。

  但是對於姬定而言,則是是否統一。

  他選擇維持百家爭鳴。

  雖然是麻煩了一點,但是他至少能夠清楚的知曉大家的想法,在爭論的過程中,自然就是袒露自己的心聲。

  知己知彼,才能夠百戰百勝。

  他就怕別人都不說話,一味的恭維,那會令他寢食難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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