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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tea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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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南希北慶] 周天子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天使長(十級)

無恥近乎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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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5-31 00:34:08 |只看該作者
周天子 第0050章 不講武德

  他這是誇我們,還是貶我們?

  對了,他之前說三歲小孩……他的意思,莫不是我們就是那三歲小孩?

  這地圖炮開的。

  可算是想明白的大夫們,紛紛是怒目相向。

  真是豈有此理。

  「你此話何意?」擎薄陰沉著臉,向姬定問道。

  姬定當即拱手笑道:「擎大夫勿怪,我不過是實話實說罷了,畢竟有一些人是百年難得一遇的人才,比不過他們也不算丟人。我的意思是,大國有大國之臣,小國有小國之臣,就如穿衣服一樣,這好不好看,貴賤與否,都只是其次,關鍵還是要合身,人才亦是如此。如今我國國小民寡,並不需要有大才之人,待國力強盛之後,有大才之人自就會上門,又何須為此憂慮。」

  道理是這麼個道理,但問題是從你嘴裡說出來,為什麼就那麼的可憎啊!

  擎薄雖然很是不爽,但也難以反駁,他總不能說自己可比商鞅、吳起吧,這點逼數,他還是有的。

  「慚愧!慚愧!」

  只見一個鬚髮黑白參雜,身形較為高大的老者站起身來,他呵呵笑道:「先生真是高抬吾等了,要說治理好衛國,吾等也真是慚愧,這麼多年來,也未能使得我國變得強盛。」

  說到這裡,他話鋒一轉,轉而問道:「但不知先生有何良策,能使得我國變得強盛,能那些不世奇才前來投奔,衛蘇願洗耳恭聽。」

  姬定輕搖羽扇,打量此人片刻,才呵呵笑道:「其實如何使得國家強盛,君上早已做出表率,前不久君上以一城之代價去交換一個胥靡,為得是什麼,為得就是這法。法不立,令不行,則民之用者寡矣。」

  衛蘇哦了一聲:「聽先生之言,莫不是要效仿商君,推行那刑名之學?」

  「混賬!」

  姬定突然怒喝一聲,嚇得衛蘇是滿臉驚愕。

  殷順且等人亦是目瞪口呆。

  這話有什麼問題,怎麼就激怒了你?

  你要發飆,好歹給個鋪墊。

  可真是嚇死人了。

  姬定突然怒瞪衛蘇,慍道:「適才我拿商鞅舉例,那只是因為他在秦國取得巨大的成功,可並不代表我認同他的所作所為,我周濟雖非什麼不世奇才,但也自問沒有做過任何傷天害理之事,凡事無愧於心。夫若再拿商鞅那等暴君與我相提並論,休怪我不客氣。」

  他一揮袍袖,轉身背對衛蘇。

  哥是真的生氣了。

  衛蘇是大驚不已,他都顧不得去生氣,問道:「拿商君與你相提並論,你還覺得委屈?」

  姬定一揚袍袖,哼道:「何止是委屈,此話與罵人何異。」

  「……」

  在坐的人不由得側目以對。

  好傢伙!

  這口氣還真是夠狂妄的。

  趕緊!

  趕緊去摁住商鞅的棺材板,可別讓他跳了出來。

  衛蘇氣得都笑了,關鍵他也沒有拿姬定與商鞅相提並論,他只是說效仿,這是要低一個等級的,點著頭道:「那你倒是說說,這話怎麼就是罵人了。」

  姬定冷笑一聲:「那商鞅只不過巧借馴獸之法以訓人矣,如此簡單粗暴之法,有何值得推崇的?拿我與他相比,豈不是暗諷我乃屠夫也。」

  衛蘇詫異道:「馴獸之法?」

  「難道不是嗎?」姬定哼了一聲,又道:「欲讓獸行,只需鞭打,而商鞅在秦變法,更是有過之而無不及,輕則削鼻,重則剁手,使人畏懼,只能服從,雖然他最終還是做到令行禁止,但是己所不欲,勿施於人,最終他亦是死在自己的酷刑之下。

  關鍵這馴獸之法,人人皆知,只不過大多數人皆有惻隱之心,故而難以做到。而商鞅能夠成功,只不過是他夠狠,夠絕,鐵石心腸,殘暴不仁,這並非什麼高明的手段。效仿商鞅,那就是泯滅人性,自甘墮落。」

  這番話下來,竟有不少人是直點頭,要知道他們方才都還對姬定怒目相向。

  衛蘇差點都被姬定打動,他趕緊定定心神,問道:「既然你說商鞅之法,並無高明之處,那我倒要問問你,何法才是高明的手段?」

  姬定笑道:「獸不知人言,故只能用棍棒鞭子使喚之,人亦非獸,人知言語,自可用教化的手段使其遵紀守法。這治國之道,當使仁政,而非暴政。」

  頓時又有不少人頻頻點頭,對待姬定更是和顏悅色。

  原來這濮陽乃是中原之中心所在也,是深受禮教熏陶,孔孟都很喜歡這裡,因為這裡君子多,儒學在這裡是非常盛行的。

  在坐的大多數人都不認同商鞅那一套,只不過商鞅成功了,他們也難以反駁,他們心裡還是推崇儒學。

  姬定這一番話真是說到他們心坎上了。

  「好一個仁政治國。」

  聽的一聲叫好,只見一人從外面走進來。

  「君上!」

  殷順且下意識道。

  來者正是衛侯。

  他抬手制止眾人行禮,又道:「適才寡人正欲去往大殿時,聽得諸位在此議論,熱鬧非凡,心生好奇,便過來看看,本也不想打擾各位,只是聽得先生妙論,經不住為之叫好。」

  說著,他又伸手言道:「諸位無須在意寡人,你們繼續。」

  其實他是擔心姬定一個人招架不住,故此趕來這裡想為姬定撐撐場面,實乃護犢子心切。

  殷順且急忙起身道:「君上請上座。」

  衛侯拱手致謝,坐在殷順且的位置上,紲錯則是稍稍往旁邊挪了挪。

  這時候君臣之禮其實是非常隨便的,地位沒有那麼懸殊,尤其是在這小國。

  雖然衛侯說自己只是來旁聽的,但是有他沒他,這性質可不一樣,畢竟他可是一國之君,是BOSS,再加上姬定偏向儒學,而在坐許多人都尚儒學,這也令衛蘇有些束手束腳。

  這年輕人不講武德啊。

  你若站在商鞅一邊,那我們倒是有得聊,可你偏偏選擇儒學,這我要是說錯話了,那我以後恐怕是既不得君主的賞識,又沒了朋友。

  正當衛蘇有些左右為難時,富術突然起身道:「仁政乃是儒家所提倡的,雖然如今有許多人尚儒學,可是縱觀天下諸侯國,強國之法,皆是取之刑名之學,未有一國使用儒學強國,先生又憑何說仁政可治國。」

  姬定微微一笑,氣勢一斂,風輕雲淡道:「那只是他們不會玩罷了。」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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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5-31 00:42:29 |只看該作者
周天子 第0051章 仁本無錯

  不會玩?

  可這……這是玩嗎?

  如此嚴肅之事,你竟然來了個『玩』字,這還能夠聊下去嗎?

  富術差點就問姬定,「請問該怎麼玩」。

  當然,他並沒有這麼說,他只是言道:「先生此言是何意?」

  姬定又開始輕搖羽扇,思忖一會兒,突然問道:「大夫可知宋襄公泓水之戰。」

  「這我自然知曉。」

  富術點點頭,又稍顯詫異地瞧了眼姬定,道:「泓水一戰,宋襄公不就是敗於儒家所推崇的『尊禮』之上嗎?這恰恰說明,儒學被諸侯冷落的原因。」

  你這好了,還把刀子遞到我手裡來了,如此大善之人,可真是難得一見啊!

  姬定笑了笑,道:「宋襄公的確是一敗塗地,但不知大夫以為,宋襄公是否錯了?」

  富術沉吟少許,搖頭道:「倒也不能說是錯,只是……只是他敗了!」又是搖頭惋惜一嘆。

  其實宋襄公做的並沒有錯,因為當時貴族之間的戰爭,確實是有許多規矩的,那就跟打擂台似的,他只是輸了而已,他若贏得那一戰,自然也不會有人質疑他春秋五霸的地位。

  勝敗在於能力,是非在於道理。

  兩件事不能混為一談。

  姬定又問道:「宋襄公當時所為,乃仁政否?」

  富術這回倒是沒有多想,直接搖頭道:「只能說是仁義,倒不能說是仁政。」

  仁義和仁政,雖然都是仁,但肯定是不能一概而論。

  姬定笑道:「首先,我是說以仁政治國,亦非是『尊禮』治國;其次,宋襄公只是敗了,但並未是錯了。而這,就是我所講的,他們不會玩。

  其實孔老夫子,早已經給出答案。人,要因材施教;事,要因地制宜。儒家所尚之『禮』乃是二者相對之,父慈則子孝,兄良則弟悌,夫義則婦聽,長惠則幼順,君仁則臣忠。一旦前者不成立,那麼後者自然也就無從談起。

  如今周天子衰微,禮壞樂崩,若單方面還一味的尊禮,其實此非儒家所尚,那宋襄公敗就敗在這裡,而非是儒家之過啊。」

  這二者相對,其實就是先秦儒學和宋明儒學一個很大的區別,以後的儒學更強調子孝臣忠,而不談這子孝臣忠的原因,是先有父慈,後有子孝,先有君仁,才有臣忠。

  反過來說,就是父不慈,則子不孝,君不仁,則臣不忠。

  這才是君君臣臣,父父子子。

  最初的儒學其實一門非常人性化的學問,不尊神鬼,也不像墨學一樣有著理想主義的大愛,孔子認為人就應該更愛自己的孩子,若愛別人的孩子跟愛自己的孩子一樣,那就不正常,就不是人了!

  富術聞言,不禁也撫鬚沉吟起來。

  而殷順且等一些士大夫,皆是頻頻點頭,他們已經是帶著崇敬的目光看著姬定。

  姬定目光悄悄一掃,嘆了口氣,道:「只可惜這天下儒生,推崇儒學之時,首推尊禮,豈不知當今天下,若想尊禮,實在是難於上青天,從而導致儒學雖盛,但始終不得諸侯採納。」

  富術問道:「那依先生之意,該當如何以儒家治國。」

  姬定笑道:「因地制宜,以法替禮。」

  富術哦了一聲:「何謂以法替禮?」

  姬定答道:「禮盛於周,可當時天下未有大亂,有足夠的時日,去教化百姓,遵紀守禮,但是如今的話,是金戈鐵馬,快意恩仇,已無時日,去教化百姓,法制要更適合當下。」

  富術問道:「此與商鞅之法,有何不同?」

  以法替禮,用得就還是法制啊!

  姬定反問道:「敢問大夫,你若重罰了一名僕從,你是否還敢留他在身邊,伺候食寢?」

  富術沉吟少許,搖搖頭。

  姬定問道:「為何?」

  富術坦然道:「誰知他有沒有懷恨在心。」

  姬定又問道:「倘若一直善待一名傭人,且對他的家人都好,你是否敢他留在身邊,伺候食寢?」

  富術點點頭,道:「這我自然敢。」

  姬定笑道:「前者乃是商鞅之法,後者乃是吾之法。商鞅之法,雖在一時令秦國變得強盛起來,但也絕非長久之道,當你的父親,你的兄弟,皆被商鞅削鼻斬手,你還會對商鞅感恩戴德嗎?自然不會,在親情面前,是難以分清是非對錯,但你也不敢頂撞商鞅,你只能懷恨在心,伺機報復。

  那麼對於商鞅而言,就必須要用更重的刑罰去威嚇。獎賞亦是如此,當秦人人人都有土地,若還想驅使他們,就必須要用多的賞賜,如此罰與賞必然會陷入惡性循環之中。」

  說到這裡,他稍稍一頓,笑道:「反觀吾之法,以仁為基,以法輔之。仁義,理之本也;刑罰,理之末也。寬仁慎刑,以教化為目的,以追求公平正義為目的,讓人們知道,是律法給予了公平和正義,如此便可做到人人愛法,人人敬法,則法可長存。」

  富術聽得是頻頻點頭,目光中透著一絲敬佩。

  擎薄突然哼了一聲:「你未免想得也太天真了,這亂世當用重典,若是寬仁慎刑,又豈能令人們尊法。」

  姬定問道:「敢問擎大夫,你兒子會否偷盜?」

  擎薄當即怒斥道:「你說甚麼?」

  姬定又問道:「你兒子會否攔路打劫?」

  「豈有此理!」

  擎薄氣得直接站起身來,道:「你若再敢在此誣蔑小兒,我饒不了你。」

  衛侯瞧他一眼,道:「擎大夫無須動怒,他只是這麼一問,又並非真的指責令子。」

  擎薄這才想起衛侯也在,當即收斂幾分,坐了回去,可見姬定還看著,似乎在等他的答案,當即怒道:「小兒再也怎麼不會去攔路搶劫,你莫要再顧左而言他。」

  衛侯、殷順且、富術他們皆是困惑地看著姬定,這問題問得有些出戲,談治國之策,你怎麼繞到人家兒子身上了。

  「我絕非是在顧左而言他。」姬定擺擺羽扇,道:「我只是想說明一個問題,為何會有偷盜、打劫,皆乃窮因所至,若人人都如擎大夫之子一樣,生來就是榮華富貴,又豈會淪為強盜。

  在貧窮的國家,再重的刑罰,亦可不阻止偷盜搶劫,而在富足的國家,縱使寬仁慎刑,亦可做到路不拾遺,夜不閉戶,這貧窮才是萬惡之源啊!

  故而才要追求仁政治國,施以恩惠,以利爭取民心。」

  「妙哉!妙哉!」

  衛侯忍不住為之叫好,又拱手一禮,「先生之高論,令寡人受益匪淺啊!」

  富術瞟了眼衛侯,旋即向姬定拱手道:「受教了。」

  而殷順且等一干大夫也紛紛拱手致敬。

  可見他們是希望衛侯推行仁政。

  衛侯見火候也差不多了,朗聲道:「寡人欲以仁政治國,諸位以為如何?」

  一眾大夫紛紛行禮。

  「君上心懷仁義,乃我衛人之福。」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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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5-31 00:42:49 |只看該作者
周天子 第0052章 刀切豆腐兩面光

  「看來這位周先生還真不是徒有虛名啊。」

  「如此年紀,便通曉百家之學,真乃難得一見的奇才啊!」

  「難怪君上如此看重他,還要拜其為上大夫。」

  ……

  這會議結束之後,一眾大夫們是竊竊私語出得大堂,言語之間,對於這位周先生更是讚不絕口。

  如今大多數士大夫是比較純粹一些,如果你真有本事,他們還真就服你,不會過於的去強調論資排輩。

  而儒家學問在衛國是比較受眾的,故而姬定力挺仁政,立刻也得到他們中不少人的支持。

  「看來我還真是瞎擔心了。呵呵。」隨後出來的殷順且聽到同僚們的誇讚之語,不禁笑著搖搖頭。

  富術笑道:「我們還是低估了這位周先生的學識,方才他對於各家學問的言論,雖不能說是無懈可擊,但也都是精彩絕倫,有理有據,令人信服啊!」

  殷順且點點頭道:「儒家學問雖受到不少人推崇,但始終未能得到君主賞識,其原因可能還真如周先生所言,未能因地制宜,過於尊禮,以至於受到冷落,若能將仁法結合,說不定還真能成功。」

  富術點頭道:「這可真是令人期待啊!」

  ……

  最後出來的紲錯、擎薄看著前面的同僚們,不禁是面泛愁緒。

  「紲兄,你如何看?」擎薄有些拿捏不定。

  紲錯嘆道:「變法變法,變得就是這權與利啊!」

  擎薄皺了下眉頭,低聲道:「那該如何是好?」

  紲錯沉吟一會兒,道:「君上肯定早就打算推行仁政,再加上朝中不少人也是支持儒學的,我們若是公然反對,那只會令殷順且他們有機可乘,既然這周先生喜歡談學問,那咱們就找些人跟他去談。」

  擎薄問道:「那咱們找誰去跟他談?」

  紲錯撫鬚笑道:「你說誰最不願意見到君上用儒學治國?」

  擎薄想了想,道:「非墨者也。」

  ……

  姬定倒是沒有離開,畢竟今天上朝,衛侯自然是要設宴好生款待一番。

  「先生之才,真是令吾等嘆服,那麼多學識淵博的大夫,竟被先生說得是啞口無言。」衛侯笑呵呵地誇讚道。

  雖然姬定已經入職,但可不代表他就不會跳槽,故此衛侯對姬定始終保持著極高的尊重,言語非常謙卑。

  姬定淡然一笑:「臣不過是僥倖取勝。」

  衛侯笑道:「在寡人面前,先生無須這般謙虛。」

  姬定搖頭道:「臣真不是謙虛,臣今日是有備而來,而他們卻沒有想到,臣會推崇儒學,以至於他們中許多人都被臣打了個措手不及,若是雙方都準備充分,臣只怕也不能全身而退,在臣看來,這文無第一,武無第二,學問之論,再怎麼都有得爭。」

  「好一個文無第一,武無第二,先生真是妙人妙語啊!」衛侯哈哈一笑,又問道:「如今已經確定推行仁政,那麼接下來就是要以德取士,先生以為這具體又該如何做。」

  姬定笑道:「君上可設察舉制來取士。」

  「察舉制?」

  衛侯疑惑地看著姬定。

  姬定道:「簡單來說,就是由那些大夫來向君上推舉人才。」

  衛侯稍稍皺眉,道:「若是讓他們舉薦的話,他們必然會將自己的人推舉入朝,如此一來,豈不是什麼都沒有改變。」

  對於他而言,仁政就只是一個工具,並非是他的信仰,他的目的是要集權,如果不能集權,那就沒有意義。

  姬定反問道:「敢問君上,若是繞開他們,他們還能支持君上取士嗎?」

  衛侯不語。

  姬定又繼續言道:「目前來說,如果得不到他們的支持,仁政也就推行不下去!」

  衛侯問道:「這兩難又該如何取捨?」

  姬定笑道:「關鍵還是在這標準,誰立標準誰做主,取士的首要標準是德行,至於才幹方面那得君上您面試之後,才能夠斷定。而德行是要有口皆碑的,可不是說某一人說此人有德行,那此人便有德行,說到底,還得眾望所歸。

  縱使將舉薦權交予他們,他們也必然會推薦一些德行高尚之人,否則的話,必有人反對。然而,這有德之人,可不是那麼好籠絡的,他們有德,故而忠於德。待他們進入內朝,幫助君上制定以儒家學問為基礎的令法時,自然就會更偏向君上,而非是忠於舊人。」

  衛侯聽後,卻仍是皺眉不展。

  姬定斜目瞥了他一眼,道:「君上是不是擔心,這些人若只忠於德,自然也不會忠於君上。」

  衛侯一怔,不禁尷尬地笑了笑,「真是什麼也瞞不過先生。」

  姬定笑道:「君上為此擔心也是應該的,但是君上也無須為此擔心。」

  衛侯問道:「此話怎講?」

  姬定笑道:「這些有德無權之人,君上又何許擔心,若是君上發現其中有人不忠,大可找個理由將其趕出內朝,亦或者調去其它職位。」

  衛侯突然醒悟過來,這不就是他答應設內朝的原因,輕輕拍著腦門道:「寡人真是糊塗,真是糊塗啊!哈哈!」

  ……

  當日,關於衛侯欲以仁政治國的消息便傳了出去。

  儒生們聞此消息,真是喜極而泣,是奔走相告。

  對於儒生們而言,這真是太不容易。

  儒學如此昌盛,但總是得不到君主的認同,別說大國,小國都不認同,那孔子窮盡一生,結果連魯國都沒有搞定,而孟子窮盡大半生,亦未能做到,而法家卻是到處開花,這令儒生們一直都憋著一口氣,無處發洩。

  不曾想卻因一個乳臭未乾的小子,令一國之君確定以仁政治國的方針,雖然衛國只是一個小國,但有與沒有,那可是質的改變,意義重大啊!

  也不知孔孟是該欣慰,還是該悲傷。

  但是對於廣大的儒生而言,這絕對是值得慶祝的一日啊!

  ……

  周府。

  「先生,公主求見。」

  「請她進來吧。」

  「是。」

  姬舒來到堂內,見姬定跪坐在矮桌上,悠閒自得品著自製的香茗,心中有一絲怪異的感覺,她總感覺自己每回來找姬定,都在姬定的意料之中。

  這種被人看穿的感覺可真是不好。

  姬定放下茶杯來,偏頭看向姬舒,伸手引向對面的位子,道:「公主請坐。」

  姬舒一怔,回過神來,來到姬定對面坐下,稍稍頷首道:「姬舒若是有打擾到先生,還望先是多多見諒。」

  「公主客氣了。」姬定只是淡淡地回了一句。

  姬舒又問道:「先生,你不是推崇墨學嗎?怎麼一轉臉,又變成了儒生?」

  她聽到這消息,都不敢相信,因為之前一系列事,都表明周先生肯定是推崇墨學的,可結果一轉身,就險些成為儒家的圖騰。

  這玩得太花了。

  她完全看不懂,關鍵姬定之前還讓她領導墨者,至少她認為,這與她有關係,故此她才趕了過來。

  姬定不緊不慢的品了口茶,待放下茶杯後,才緩緩言道:「如果我是公主,我會為此感到欣喜若狂,根本就無暇關注他人是儒生,還是墨者。」

  姬舒一愣,道:「此話怎講?」

  姬定笑道:「這難道不是收攏人心的好時機嗎?」

  收攏人心?難道他這麼做,是為了……這不可能,他哪會這麼好心,再說我也沒有答應與他聯姻。姬舒試探性問道:「你是想讓我借此去籠絡墨者?」

  姬定搖頭笑道:「不是我想讓公主這麼做,我只是認為我若是公主,我會為此感到欣喜若狂,但遺憾的是,我並非是公主,故此我猜錯了。」

  姬舒蹙眉沉吟半晌,輕輕嘆道:「就算我得到一些墨者的支持,但是這還不足以幫我復國。」

  姬定雙手一攤。

  姬舒問道:「什麼意思?」

  姬定反問道:「不知公主想讓我說什麼。」

  「我……」

  姬舒努了下嘴,心知白嫖是不對的,轉而問道:「我只是想問你,你不是推崇墨學,認為墨學乃是天下大治的唯一學問,為何會突然建議君上以儒學治國?」

  姬定笑著點頭道:「我是這麼認為的,但是這兩件事並不衝突,我如今是輔助衛國國君,而不是追求天下大治,我不採用墨學,而採用儒學,這不很正常嗎?」

  姬舒道:「但是你這樣做,可能會引來其它學派的攻擊。」

  姬定呵呵道:「我選擇儒學,其中一個非常非常重要的原因,那就是在衛國,儒生最多,我又何須懼怕。」

  姬舒無言以對。

  還真是這麼回事。

  正當這時,法克突然走進來,在姬定耳邊小聲言道:「先生,方才有人給先生下了一封戰帖。」

  「戰帖?」姬定微微一驚,旋即皺眉道:「這種事你理他作甚,我又不會打架,要打找莽去打。」

  姬舒抿了抿唇,心想:原來他也有怕的事情,笑道:「只怕這一封戰帖不是為了要來跟你決鬥。」

  「是嗎?」姬定詫異道。

  法克點點頭,道:「是的,這封戰帖是一個名叫左槐的人送來的……」

  「左槐?」姬舒脫口道。

  姬定瞧她一眼,問道:「你認識?」

  「嗯。」

  姬舒點點頭道:「此人乃是墨者,在衛國的墨者行會中是頗有名氣,他應該是想來找你辯論的。」

  法克點點頭。

  這是一個思想高度井噴的時代,各家學派辯論是常有的事,左槐這麼做,也並不稀奇。

  「辯論?」姬定稍一沉吟,突然向法克道:「你去讓膾炙酒舍送一點上好的木頭來,正好我這裡還少一點傢俱。」

  法克錯愕道:「先生,你弄錯了吧,那膾炙酒舍可不賣木頭。」

  姬定沒好氣道:「我是讓他送,又不是讓你去買,你管他賣不賣。」

  法克更是詫異道:「膾炙酒舍為何要送木頭給我們?」

  姬定一翻白眼,正欲發飆時,姬舒突然道:「也許你家先生的意思是,將辯論的地方放在膾炙酒舍。」

  法克突然醒悟過來,忙點頭道:「我知道該怎麼做了。」

  姬定嘆了口氣,道:「法克,你跟在我身邊這麼多年,竟然都還沒有一個外人懂我,你說是我該傷心,還是你該傷心。」

  「我……我先去給對方一個答覆。」法克拔腿欲溜。

  「等會!」

  姬定叫住他,道:「告訴對方,三天之後,膾炙酒舍,過期不候。」

  「是。」

  法克趕緊點頭。

  「唉……天賦這玩意確存在啊!」姬定搖頭一嘆,又瞧向姬舒,見她笑吟吟地看著自己,不禁問道:「公主還有事嗎?」

  姬舒笑意一斂,道:「先生如此輕易答應對方,是否有些草率,那左槐學識雖然遠不如恩師,但是此人非常擅於辯論,先生可不能大意。」

  當初姬定跟子讓的那場辯論,其實子讓並沒有一本正經的跟他去辯,更多的聆聽他的想法,這回情況跟上回可不一樣,那些人都是職業辯手,她好心提醒一下姬定。

  姬定眼眸一劃,反問道:「公主到時會去看嗎?」

  姬舒點點頭。

  「這樣!」姬定笑道:「從辯論開始數,數上一百聲,百聲之內,我必定結束戰鬥。」

  姬舒一睜美目,不敢置信道:「這……這如何可能?」

  姬定笑道:「公主現在還認為我草率嗎?」

  姬舒莞爾一笑,道:「真是期待先生到時的精彩表演。」

  姬定呵呵道:「很短。別眨眼。」

  ……

  「老師,方才學生收得消息,左槐給周先生下了一封戰帖。」魯伯友快步來到屋內,向子讓稟報道。

  子讓微微皺眉道:「為何?周濟在朝中的那番言論,並未有提到墨家。」

  魯伯友羞愧道:「這……這可能跟學生有關。」

  「與你有關?」子讓疑惑地看著他。

  魯伯友點點頭道:「因為外面有人傳言,周先生乃是儒生,上回是以儒學擊敗了學生,也是儒學擊敗了墨學,故此衛侯才選擇儒學,這引起左師兄他們非常不滿,故而才給周先生送去一封戰帖,要為墨學證明。」

  子讓聽罷,不禁皺眉道:「他們真是糊塗呀!當初那場比試,周濟都未說上幾句話,與儒學毫無關係,這分明是有人從中作梗,其意圖只怕是想阻止周濟變法,那你可知周濟接下了沒有?」

  魯伯友搖搖頭道:「這學生不知。」

  「已經接下了。」

  只見姬舒從門外走了進來。

  子讓瞧了眼姬舒,又向魯伯友道:「你先出去吧。」

  待魯伯友離開之後,姬舒道:「學生方才就是從周家回來,三日之後,膾炙酒舍,並且他還說在百聲之內結束這場辯論。」

  「百聲之內?」子讓驚詫道。

  姬舒點點頭。

  「這小子到底還藏著多少本事!」子讓笑罵一聲,又向姬舒問道:「你方才去周家,也是為了這事吧?」

  姬舒點點頭道:「從周先生之前的所為來看,他應該是推崇墨學,為何突然推崇儒學,這令學生百思不得其解。」

  子讓問道:「那他可有告訴你答案?」

  姬舒道:「他只是說,天下大治唯墨學,但是治理衛國需儒學。」

  子讓思忖一會兒,道:「說得是有道理,但老夫以為他的目前絕非如此簡單。」

  姬舒面泛猶豫,道:「除此之外,他還說了一句話。」

  子讓問道:「什麼話?」

  姬舒道:「他說如果他是我,他會欣喜若狂,因為這是一個收攏人心的好機會。」

  子讓稍稍皺眉道:「難道他是有意為你創造機會。」

  姬舒點點頭道:「學生最初也是這麼想的,但是他也並未明言,而這又不是小事,哪能僅憑猜測行動。」

  子讓突然哈哈笑了起來。

  姬舒詫異道:「恩師為何發笑?」

  子讓笑道:「也許他就是讓你瞎猜,讓你難受,讓你有求於他。」

  姬舒美目中突然閃過一抹光芒,嘴角揚起一抹笑意來:「他非善類,若是真如恩師所言,那他也必在我身上有所求。」

  ……

  紲府。

  「主公,周濟接下了左槐的戰帖。」

  「到底是年輕氣盛啊!」

  紲錯撫鬚一笑。

  一旁的擎薄問道:「那日在朝中,周濟面對滿朝士大夫,尚且還能夠佔據上風,左槐能贏得了周濟嗎?」

  紲錯笑道:「在朝中那是因為君上、殷順且、富術都是站在周濟那邊的,更別說還有不少人本就是推崇儒學,如今可不一樣,如今可是儒墨之爭,關於兩家學派的辯論,可從未間斷,一直未能分出勝負,就算周濟能夠贏得了左槐,接下來還會有右槐、上槐、下槐,只要將周濟拖在這裡就行,至於他們誰勝誰負,與吾等毫無關係啊!」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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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53章 又是禽獸

  今日最開心的莫過於膾炙酒舍的店主達貴。

  這大清早的,他就穿上一身嶄新的服飾,親自站在門口迎客。

  他知道今日來的客人,那定是非富即貴。

  果不其然,天亮沒有多久,姜季武等一干貴族子弟,便趕來這裡,連笑臉相迎的機會都不給達貴,直接入得酒舍中間的大院,長桌一甩,拿著金子就往上面扔。

  「季武,你押周先生?」

  「不行嗎?」

  「你不是說周先生是個騙子嗎?」

  「是呀!所以我才押他贏,這騙子不都會說話麼。」

  思路清晰,有理有據。

  「我壓左槐。這可是學問上的事,光胡說八道,可是贏不了的,這還得見真本事。」

  「可是我聽聞周先生在朝堂上可是將好些士大夫都說得啞口無言,我押周先生。」

  「這局還真不好說,我暫且先不押。」

  ……

  「主人,他們又賭上了。」那跑堂的僕人,是一臉鬱悶地向達貴言道。

  達貴今兒可是一點也不慌了,道:「就由他們去吧,待會那些貴客來了,他們自然就會安生的。呵呵。」

  他說得一點也沒錯,過得一會兒,只見不少馬車相繼來到這裡,院內的聲音漸漸從嬉笑怒罵聲變成高談闊。

  姜季武等一干貴族子弟,哪裡還有方才那般囂張跋扈,是老老實實坐在一旁,腰挺的筆直,乖巧地聆聽著長輩的交談,時不時還點點頭證明自己在聽。

  這一場辯論大會,一點也不誇張地說,可真是全城矚目。

  如今這儒墨之爭已經達到白熱化,目前儒生和墨者也是當今人數最多的兩個群體,法家是屬於悶發大財的那種,這兩派的爭論,一定會吸引到不少目光的。

  恰逢周先生風光無限,關於他的流言蜚語,到處都是,不少人都想一睹周先生的風采,也有不少人是想看周先生吃癟。

  這熱點人物加上熱點事件。

  必然會爆啊!

  就連殷順且、富術、擎薄、擎薄等一干朝中大臣也相繼來到這裡。

  一時間酒舍內是人聲鼎沸啊!

  酒舍的僕人,可從未見過這等場面,他一臉諂媚地向達貴道:「主人,您可真是厲害,前幾日小人還一直都想不明白,為啥主人願意將那麼好的木頭送給那周先生,如今小人可算是明白了。」

  達貴哼了一聲:「你要都明白了,那還有我什麼事啊!」

  那僕人訕訕一笑,突然雙目直盯盯地看著前方,哆嗦著嘴道:「主……主人,你……你快看呀,蔡……蔡夫人。」

  「蔡夫人,哪呢?」

  達貴聽罷,激動地左右亂瞅,突然定眼看著一輛緩緩駛來的馬車,當即喜不勝收道:「這回可真是賺大了。」

  不一會兒,馬車停在了膾炙酒舍得門前,只見一位極其貌美,令人難以判斷其年齡的貴婦從車上下來,一襲淡黃色長裙,掩不住那婀娜多姿的身段,芙蓉秀臉,膚白勝雪,星眼如波,顧盼生輝,一對小酒窩,彷彿天生帶著一抹溫柔的微笑。

  「小人見過蔡夫人。」

  達貴忙上前,拱手一禮,雖然此婦生得貌美,但達貴卻都不敢偷看一眼,只覺這是一種玷污。

  蔡夫人微微頷首。

  達貴不敢抬頭,手往門內引去,道:「蔡夫人裡面請。」

  那機靈的僕人,已經招來女婢,引著蔡夫人往裡面行去。

  當蔡夫人入得前院時,只見院中頓時變得鴉雀無聲,無數目光看來。

  蔡夫人目光一掃而過,突然朝著一人喊道:「季武。」

  聲音極其溫柔,如春風拂過,令在場不少人是心醉神迷。

  但姜季武卻是故意左右張望,好似沒有聽見。

  倒是他身邊的一群狐朋狗友起哄道:「季武,你阿姐叫你,你趕緊過去啊!」

  「是呀!快去啊!」

  ……

  姜季武被逼的沒有辦法,這才走了過去,撓著頭問道:「阿姐,你怎來了?」

  蔡夫人溫柔地笑道:「我過來看看熱鬧,你跟阿姐一塊坐吧。」

  姜季武是搖頭晃腦道:「免了!免了!我跟伯象他們一塊來的,要是阿姐沒事的話,那我就先過去了。」

  可也不等蔡夫人回話,他便跑了回去。

  蔡夫人幽幽一嘆,目光有些暗淡,便又跟著那女婢往臺階上面的亭子走去。

  因為如今女人也是經常出門,這酒舍中設有專門供女人吃飯的位子。

  可人群中卻響起了竊竊私語。

  「蔡夫人真是風采不減當年啊!」

  「何止不減當年,簡直是更勝往昔。」

  「真是奇怪,蔡夫人很少出門,今兒怎麼也來了?」

  「難道是為周先生而來?」

  「那還用說,總不能是為那左槐而來吧。」

  「哎呦!這周先生可真是厲害,連蔡夫人都想來一睹其風采。」

  正當大家都在議論蔡夫人時,又見一位紅衣黑裙的絕色女子走了進來。

  大家見到這女子,認識的人只是微微點頭,有些人直接將目光移開。

  這女子正是鄭公主姬舒。

  這可是一支帶刺的玫瑰,雖然漂亮,但一不留神,就會被她刺著,誰都知道她要復國,可誰又願意陪她去瘋。

  「公主!」剛剛在亭內坐下的蔡夫人,趕緊喊道。

  鄭公主偏頭看去,臉色一喜,快步上得臺階,來到廳內,她稍顯激動道:「阿姐,你怎來了?」

  蔡夫人笑道:「最近一直都聽到周先生的大名,心生好奇,就來看看。你快些坐。」

  「是。」

  姬舒坐下之後,又道:「姐,好奇歸好奇,你可莫要與那人接觸。」

  蔡夫人好奇道:「此話怎講?」

  姬舒笑道:「那人可是狡猾的很,一不留神,就會被他佔了便宜。」

  蔡夫人笑道:「如此說來,你已經與他打過交道。」

  姬舒鬱悶地點點頭。

  蔡夫人咯咯笑道:「那我更是要見識見識,是什麼人能夠讓我們公主吃虧。」

  話音剛落,只聽得下面有人言道:「來了!來了!」

  蔡夫人急忙偏頭看去,只見十餘個身著黑麻衣的人走了進來,為首一人乃是一個被迫留著地中海髮型的中年男人,她稍顯詫異道:「是墨者。」

  來者正是以左槐為首的墨者。

  他們與殷順且他們一一道禮,然後跪坐在場地中間的鋪墊上,閉目養神。

  不少儒生見罷,不禁是嗤之以鼻。

  如今的儒生跟以後的儒生是兩個概念,在坐的儒生,人人身邊放著一柄長劍,即便是動武,他們可也不懼,更何況他們人數還佔優勢。

  如今有一方來了,大家就開始心急了。

  「這周先生怎麼還不來?」

  「他不會不來了吧?」

  「那怎可能?他若不來,那他還有臉在朝中混下去嗎?」

  「那倒也是。」

  「你們急什麼,這時辰還未到。」

  ……

  「莽!你倒是快點呀!時辰快到了。」

  法克是一臉不爽地朝著駕車的莽。

  莽淡淡道:「你來。」

  法克道:「我來就我來。」

  車內的姬定出聲道:「你們兩個少吵兩句,慢點也無所謂,我不想等人。」

  法克訕訕道:「先生,讓人家等著也不太好吧。」

  姬定哼道:「免費教學,還挑三揀四?」

  ……

  晃晃悠悠地來到膾炙酒舍,姬定剛剛下來,那達貴就差點撲了上去。

  「哎呦!周先生,你可算是來了,你要不再來的話,這場面我就控制不住了。」

  「不用準備我的飯菜。」

  姬定吩咐他一句,又回頭道:「莽跟著我進去,法克你留在這裡看著馬車,我很快就回出來。」

  言罷,他便往裡面走去。

  達貴一臉懵逼地向法克道:「今兒不比了嗎?」

  法克道:「不比我先生來此作甚?」

  達貴好奇道:「可先生說他很快就出來是什麼意思?」

  法克哼道:「裡面那也些人也配跟我先生辯論,真是不知好歹。」

  ……

  當姬定來到院內時,所有的目光都盯著他。

  姬定一點也不怯場,儼然一派主人風範,大步來到院中間,完全無視跪坐在邊上的左槐等人,環目四顧,朗聲道:「正好今日大家都在,有件事我要申明一下,如這種比試,我只應這一回,不管輸贏與否,下回可別來下什麼戰帖,衛侯拜我為侍中,可不是讓我來跟你們打嘴仗的。」

  蔡夫人之前看到周先生如此年輕,就已經大吃一驚,如今聽到這話,更是目瞪口呆,不禁又向姬舒道:「你說得不錯,此人果真是與眾不同。」

  姬舒只是莞爾一笑,心裡去卻在準備著默數。

  只見姬定說完之後,又看著跪坐在旁的墨者們,道:「你們是打算一起上,還是一個個上?」

  哇……

  饒是殷順且他們,不禁也是睜大雙眼。

  這絕對是他見過最為狂妄之人。

  雖然左槐的地位遠不如子讓,但是在坐的可是有許多文壇大家,且都是老前輩,你這麼囂張,就不怕被人群起而攻之嗎?

  但儒生卻聽得是激動萬分,熱血沸騰,不少人都已經將姬定視作偶像。

  燃!

  太燃了!

  「混賬!」

  左槐氣得直接站起身來,怒指姬定道:「對付你一個口尚乳臭的小兒,何須多人,我左槐一人足以。」

  姬定嘴角一揚道:「那就這麼定了,可別到時你輸了,又來一個,沒完沒了,我待會可還有事。」

  左槐道:「這你放心,我們墨者言出必行。」

  姬定點點頭,又道:「首先,我還是要問一句,為什麼你們要給我下戰帖?」

  左槐哼道:「你別以為贏了魯伯友,就以為你們儒學勝過我們墨學。」

  姬定搖頭道:「什麼我們儒學,我又不是儒生。」

  左槐錯愕道:「你不是?」

  「當然不是。你不信?聽好了。」姬定一字一頓道:「孔子,禽獸也。」

  姬舒聽得是直翻白眼,又來這一招?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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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54章 短,亦可精彩

  然而,除姬舒之外,在場所有人皆是大驚失色。

  尤其是那些特地趕來支持姬定的儒生們。

  他們都傻了。

  你不是儒生嗎?

  怎麼一上來就罵我們的聖祖啊!

  這……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甚至有些儒生手都已經握住了身旁的長劍。

  此人決不能留。

  唯獨姜季武看得是激動不已,「罵得好!罵得痛快!」

  他身邊一人問道:「季武,你與儒生有仇嗎?」

  「沒有。」

  「那你為何這般開心。」

  「你不覺得罵得痛快嗎?」

  「呃……」

  ……

  那左槐也是懵了,直接罵孔子禽獸也,那肯定不是儒生,他神色稍微緩和幾分,不禁問道:「難道你尚刑名之學?」

  姬定立刻道:「商鞅,禽獸也。」

  左槐心裡漸漸有些發毛,這是一個瘋子嗎?又問道:「難道你是尚無為之術?」

  姬定呵呵道:「老子,禽獸也。」

  這……

  在坐的人都傻了,饒是儒生們都完全沒有站出來與姬定叫罵的念頭,這絕逼是當世第一猛人。

  沒了!

  明天這人鐵定就沒了。

  你這好了,直接將當今最為顯貴的學派全都給罪了,指定活不過今晚啊。

  那還罵他作甚。

  通知他的家人,準備幫他收拾吧!

  饒是殷順且等人不禁也屏住呼吸,大氣都不敢喘,我們跟他可沒有一點關係。

  狠人見多了,沒有見過這麼狠的。

  左槐大腦也有些不太想事了,眼巴巴地問道:「你總不會是我們墨者吧?」

  姬定彷彿機器人一般念道:「墨子,禽獸也。」

  左槐聞言,立刻從懵逼進入勃然大怒的狀態,指姬定道:「豈有此理,你膽敢罵我們聖祖。」

  在場的其餘墨者,也紛紛起身,怒目相向。

  而在場的人,都已經覺得是頭昏目眩,這是在幹什麼?

  蔡夫人不禁看向姬舒。

  這是什麼情況?

  姬舒卻只是微微一笑道:「姐,我方才就說過,最好不要與這人接觸。」

  然而,就在這時,姬定突然微微一笑,拱手道:「你們輸了。」

  此話一出,眾人皆是一怔。

  怎麼就輸了?

  這從何說起啊!

  他們完全在狀況之外。

  饒是姬舒不免都疑惑地看著姬定,她可是剛好數到九十二。

  左槐愣了半晌,才道:「你胡說什麼,我怎就輸了。」

  姬定笑道:「我且問你,兼相愛可是墨家學問的核心思想?」

  左槐點頭道:「這是當然,」

  姬定道:「那你們就輸了。」

  左槐困惑道:「此話怎講?」

  姬定笑道:「我罵的孔子的時候,你們不但沒有生氣,反而對我是和顏悅色,我罵老子的時候,你們也沒有生氣,唯獨我罵墨子的時候,你們個個是暴跳如雷,如果是兼相愛,那你們對這些人的愛,應該是一樣的,但事實卻證明,你們就只愛墨子,不愛他人,你們自己都不兼相愛,你們還有臉拿兼相愛與我來爭論嗎?」

  左槐一時語塞,不知怎說是好。

  「妙哉!妙哉!」

  殷順且撫鬚哈哈笑道。

  富術也點頭道:「真是精彩!一語便道出墨者的軟肋。」

  不少人亦是恍然大悟。

  如此也行?

  雖然此番辯論非常短,節奏非常快,但卻無比精彩。

  蔡夫人不禁向姬舒道:「此人真是名不虛傳,乃少見的奇才也。」

  姬舒只是笑了笑,這算什麼,他在子讓面前,都敢罵墨子,禽獸不如也。

  姬定根本不管左槐他們,而是向四周拱拱手道:「諸位真是抱歉,方才周濟口出粗言,但周濟絕非有意侮辱先人,只是為證明兼愛的確非常偉大。」

  兼愛偉大?

  你這彎轉得可真是有些猝不及防啊!

  眾人頓時又迷茫了。

  左槐本在絞盡腦汁思考如何反駁,哪知他又來這麼一出,頓覺處在雲霧之中。

  「不錯,是偉大。」姬定笑著點點頭,又道:「兼愛的確比仁愛要偉大的多,雖說仁愛與兼愛都是以愛為藥方,欲求大治天下,但仁愛是分親疏遠近,而兼愛是主張愛無差別,不分親疏遠近,換而言之,若能做到兼愛,自然也就做到了仁愛,那麼單以愛來論,兼愛自然是要勝於仁愛。」

  左槐與一干墨者的目光頓時又從憤怒轉變和善。

  對!

  就是這麼回事!

  原來是友軍。

  反觀儒生則是怒目相向,原來是敵軍啊!

  姬定突然話鋒一轉,道:「但現實是我們還做不到兼愛,千百年來也只有一個墨子,故此我才向衛侯建議,以仁政治國,因為相比起來,仁愛要更實用,我絕非是在針對墨家,只因為我是服務於衛侯,我自己都做不到兼愛,我自然不可能建議衛侯兼愛治國。」

  一個儒生突然道:「那依你之意,豈不是說我們儒學要低墨學一籌。」

  姬定笑道:「如果你主張連螞蟻都愛,連螞蟻都不能踩死,那你的主張就比兼愛更偉大。」

  那儒生還未開口,左槐突然憤怒道:「豈有此理,你這是諷刺我們墨學。」

  姬定淡定一笑,道:「你們輸就輸在過於偏愛墨學,偏愛墨學會導致你偏愛墨者,偏愛墨者,那就不是兼愛,墨子曾言,天下大亂,皆因大家不愛,愛了就不會爭了,而你們卻到處下戰帖,這可也是挑起戰爭,這也是亂之根源,你做不到這一點,你就不能代表墨家與我辯論,你若做到這一點,你也就不會與我爭論。」

  左槐張著嘴,滿肚子的話,可就是說不出口。

  根據這廝的理論,做不做,他都是贏。

  欺人太甚啊!

  儒生們也不再生氣了,心裡尋思著,將來咱們也可以用這一招去噁心墨者啊!

  「告辭!」

  姬定微微頷首示意,便大步出得門去了。

  「結束……結束呢?」門口站著的達貴,是眼巴巴地望著姬定。

  姬定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如果再待久一點,你那點木頭可就不夠用了。呵呵」

  言罷,他便跨出門去,可來馬車前時,發現法克不見人影。

  「人呢?」

  姬定左右望了望,旋即又回頭看了眼,見沒人追出來,稍稍鬆了口氣。

  「先生!先生!」

  只見法克從一小巷子跑出來,見姬定怒瞪著他,忙道:「我沒想到先生這麼快出來,所以方才去方便了一下。」說話時,他還眨了幾下眼。

  姬定沒有多問,上得馬車,主僕三人便揚長而去。

  留下一酒舍的貴賓坐在那裡回味。

  上來就直接擊中要害。

  完全就不給對方活路,一棍子直接敲死。

  這也說明一個道理。

  短,亦可精彩!

  饒是姜季武也撓著下巴,嘖嘖道:「我啥時候也能如他這般霸氣。」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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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5-31 00:43:34 |只看該作者
第0055章 邊緣人

  真不怪姜季武對周先生是如此嚮往。

  今日的姬定可真是風一樣的男子!

  不羈而來,瀟灑而去。

  是何等的霸氣!

  足以令人仰望。

  然而,他走得倒是瀟灑,可卻給在場的墨者留下一個巨大的難題。

  就是兼相愛!

  這姬定走後,在場的儒生就揪著一點,開始對以左槐為首的墨者發起了攻擊。

  你們動不動就給人下戰帖。

  你們這是兼相愛嗎?

  你們自己都做不到兼相愛,卻讓別人推崇兼相愛,你們好意思嗎?

  而我們大多儒生都是能夠做到仁愛的。

  這兼愛與仁愛一個最大的區別,就是愛是否平等。

  兼愛是追求平等的愛,愛別人的母親,要跟愛自己的母親一樣,因為在墨子看來,只有平等的愛,才會避免爭鬥,如果你只愛自己家,肯定就會與別人家發生矛盾,但仁愛是有差別的愛,最愛是自己的家人,其次朋友,其次是鄉鄰,最後是國際友人。

  正如姬定所言,兼愛很偉大,以至於偉大到多數人都做不到。

  左槐也做不到,而他此時疲於應對儒生們的挑釁,也就顧不上姬定了。

  ……

  「先生,你回來了。」

  「嗯。」

  姬定跳下馬車,向小鶯吩咐道:「多備一份飯菜,待會有一位貴客要來。」

  「是。」

  「法克,你跟我來。」

  來到書房,姬定便向法克問道:「有什麼消息嗎?」

  法克忙點點頭道:「剛剛洛邑那邊傳來上半年各諸侯國發生的大事,其中有兩件大事,主要是圍繞著秦、魏、齊、楚、越五國。」

  原來他方才不是去方便,而是去拿消息了。

  畢竟姬定不是志在衛國,而是志在天下,但是他又沒啥本錢,只能投機取巧,故此他一定要時時刻刻瞭解各諸侯國發生的大事,看看哪裡有縫,可以去鑽一鑽。

  年輕氣盛的他確實也有些飢渴。

  「說。」

  「秦國大良造公孫衍離開了咸陽。」

  「公孫衍離開了咸陽?」姬定微微皺眉,道:「這是怎麼回事?」

  法克搖搖頭道:「具體原因不太清楚,但是有傳言說是公孫衍收受了大梁方面的賄賂,勸秦君與魏國重修舊好,故而在朝中受到排擠,而前不久秦君又正式拜張儀為相邦,那公孫衍便自行離開了咸陽,同時秦魏的關係又變得非常緊張。」

  姬定若有所思的點點頭。

  法克又道:「第二件事,就是越國出兵伐楚,但是卻被楚王擊敗,並且還殺死越王無疆,由於越王未並立世子,以至於越國內部分裂,如今越國境內已經出現了十餘個政權。」

  姬定又道:「這跟齊國有何關係?」

  法克道:「原本越王是打算北上伐齊,是齊國派使臣誘使越國伐楚,結果卻被楚國擊潰,而同時齊國也在徐州擊敗了越軍。」

  姬定聞言,起身來到地圖前,凝視著地圖,道:「根據之前的消息表明楚軍主力正在巴蜀地區作戰,自然不可能以偏師之力擊潰越軍,也就是說,這極有可能是楚王的一個陰謀,他早就做好滅越的準備。」

  法克點點頭道:「有這個可能,但具體細節是什麼,我們未能查明。」

  姬定拿起桌上的筆來,在越國領土上打了一把X,道:「如今越國已經不對楚國構成任何威脅,沒有了後顧之憂的楚國,必然會選擇北上。而秦國似乎也打算東進,這秦國的路線倒是好判斷,問題是這楚國,他們究竟會選擇沿著巴蜀北上伐秦,還是北上伐魏,亦或者走越王的路線,北上伐齊,不管怎麼說,對於楚國而言,目前的形勢可真是一片大好啊!」

  念及至此,他突然回過頭去,道:「我們的人可有查到,這齊楚之間是否有勾結?」

  法克搖搖頭。

  他目前只能得到傳出來的消息,無法打探到十分機密的消息。

  姬定緊鎖眉頭,嘆道:「真是時不待我啊!但也沒有辦法,如今我又不是主角,我就是一個邊緣人,我得隨著他們變化而變化,看來我的計劃也得提前了。」

  說著,他又向法克道:「我記得前些時候,我讓你從洛邑調派商人來這裡,此事進行的怎麼樣?」

  法克訕訕道:「先生,這才多久,哪有這麼快。」

  姬定道:「但是也沒有多少時日讓我去準備,這樣,你讓我們在濮陽的商人,就地將錢、紙變成糧食,然後運回洛邑。」

  法克愣了下,道:「先生,這商人一般都不做糧食買賣,因為這肯定是不划算的。」

  當下的貿易,基本都是販賣奢侈品,不做大宗貿易,因為運費過於昂貴,而且風險係數極高,一般商人是肯定負擔不起,除非有政治利益貼補。

  姬定道:「其中運費,都由我來補貼。」

  法克訕訕道:「先生,咱們也補不起,這得多少錢啊!」

  姬定一翻白眼,道:「我又沒說大規模購買,只是買一點點而已,剛開始可以往裡面多塞一些雜草、穀殼,看上去很多便行,但是有一點一定要記住,一定要往魏國走。」

  法克困惑道:「這是為何?」

  姬定瞇了瞇眼,若有所思道:「如今魏國常年與秦國交戰,這國內糧草必然匱乏,如果魏王突然發現,咱們這裡的糧食買賣,竟然還做得如火如荼,魏王他還能夠坐得住嗎?」

  法克大驚失色道:「那魏王肯定會選擇出兵來打我們的。」

  姬定呵呵道:「我就是讓要魏王出兵,他若不出兵的話,我就無法如張儀、公孫衍他們一樣,身處在旋的渦中心,可以主導局勢的發展。」

  咚咚咚!

  一陣敲門聲,打斷了他們的談話。

  姬定直接問道:「是鄭公主來了嗎?」

  外面的小鶯回答道:「是。」

  「我馬上就過來。」

  姬定站起身來,又向法克道:「你立刻去辦,記住一定要小心一點,萬不可讓人察覺到有人在大規模收購糧食,每次買少一點,就說是路上吃,這一趟運多少不是問題,只要保證持續不斷的往洛邑運便可。」

  法克點頭道:「我記住了。」

  來到廳堂大門前,姬定便向站在裡面的姬舒笑問道:「不知公主數了幾聲?」

  姬舒回過身來,嫣然笑道:「九十二聲。」

  「好險!就差一點點呀!唉……這千算萬算,沒有將他們的語速算到裡面,可真是失策啊!」姬定搖頭嘆了口氣,完全沒有勝利者的喜悅,又伸手道:「公主請坐。」

  姬舒倒未急著坐下,瞧了眼兩張矮桌上面放著飯菜,又笑吟吟地看著姬定,問道:「先生似乎已經料到我會來。」

  姬定苦笑道:「以前有女子幫我取了一個外號,名為芳心縱火犯。」

  姬舒疑惑道:「芳心縱火犯?」

  姬定點點頭,道:「也不怕公主笑話,但凡跟我接觸過的女子,芳心都會燃起一團烈火,是一種來自思念的煎熬,時時刻刻都想念著我,一些女子認為我這是一種犯罪,但是在律法上,又難以制裁我,故而幫我取名為芳心縱火犯,以告誡其他女子,離我遠一點。」

  「是……是嗎?」姬舒瞧他一本正經的模樣,嘴角稍稍抽搐了下。

  姬定笑道:「這一點公主應該最為清楚,我看公主最近有點上火,這還只是初步症狀,若是不及早脫身,只怕會越陷越深,不可自拔。」

  姬舒莞爾道:「先生經常為此煩惱嗎?」

  姬定點點頭。

  姬舒眼波流轉,巧笑倩兮道:「作為過來人,我倒是可以教先生如何應對這種情況。」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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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恥近乎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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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56章 彼此!彼此!

  「過來人?」

  姬定坐了下來,是充滿疑惑地看著姬舒,心道:以前怎就沒發現她還是一個凡爾賽?

  姬舒跪坐在另一張矮桌旁,是充滿自信地說道:「當初我的仰慕者,應該是要先生的多,至少也不會少。」

  「原來公主還是前輩呀,失敬,失敬。」姬定拱拱手,又問道:「公主適才說當初,也就是說現在少了。」

  姬舒點點頭。

  姬定又道:「不知公主使得是何妙法,還望公主不吝賜教。」

  姬舒笑道:「當他們見到我不遺餘力的尋求復國,害怕引火燒身,故而漸漸都遠離我了。」

  姬定聞言,不禁哀嘆一聲。

  姬舒好奇道:「先生為何嘆氣?」

  姬定苦嘆道:「公主此法雖妙,但也不解吾之難矣。就說公主吧,我都已經多次與公主言明,甚至於利用公主賺錢,但公主仍然不計前嫌,天天往我家跑,這如何是好啊。」

  姬舒嘴角揚起一抹讚許的笑意道:「那也只是因為先生是目前唯一一個敢在我芳心縱火的男子。」

  姬定趕緊一抬手,緊張兮兮道:「你少來,我這火只是被動觸發,非我有意為之,我可從未主動去找過公主。」

  姬舒神色一變,蹙眉道:「既然如此,先生就應該閉門不出,至少也不能以真面目示人。非有意為之,難道就不用負責嗎?」

  哇!這戰鬥力……姬定有些懵,上下打量著姬舒,臉還是那麼美,身材還是那麼棒棒,前凸後翹大長腿,就是臉皮……他不禁問道:「敢問公主近日是否拜得名師?」

  姬舒點頭笑道:「姓周。」

  「瞭解!」

  姬定點點頭,無奈地笑道:「好吧!算你贏了,那不知公主打算讓我如何負責?」

  他果然也對我有所求。姬舒眼中閃過一抹得意之色,旋即嚴肅地問道:「之前先生說,如果先生是我的話,應該會對衛侯選擇仁政治國而感到驚喜,因為可以借此收攏墨者的人心。」

  姬定點點頭。

  姬舒又道:「這與之前先生所言,墨者是唯一能夠幫助我復國的力量,倒也是遙相呼應,可是我想知道,先生這麼做,是不是為了我?」

  「當然不是。」姬定搖搖頭,道:「我與公主非親非故,我為得是我自己,絕不是為了公主,這一點公主可以放一個萬個心。」

  姬舒點點頭,似乎對於這個答案,也並不意外,又問道:「可是我想知道,我該如何借此收攏人心?」

  如今外面形勢瞬息萬變,我們夫妻已經沒有多少成長的時間,只能揠苗助長了。姬定沉默半晌,突然問道:「適才公主也在場,不知公主覺得我說得是否有道理?」

  姬舒稍一沉吟,道:「先生是以巧取勝。」

  「不!」

  姬定搖搖頭,道:「我是憑借真理取勝,兼相愛根本是不可能做到的,因為人性就是自私的,這是墨學最大的問題所在,若是不改的話,是難以成功的。而真正能夠幫助墨學發揚光大的,唯有工技方面的學問,因為工技之學是確確實實可以幫助到窮人,從而獲取窮人的支持,而這恰恰又是儒學最大的缺點,儒學最多只能是善待窮人,但不能幫窮人過得更好。然而,人的慾望是無止盡的,過得好從不是人們所追求的,過得更好才是人們所追求的。」

  頓了下,他又道:「而這就是公主的機會。」

  姬舒思索半晌,不太確定地問道:「先生的意思,改變墨學,從而藉機領導墨者。」

  姬定欣慰一笑,點頭道:「正是如此。」

  姬舒又問道:「可是具體該怎麼做?」

  姬定是好氣又好笑地看著姬舒,笑道:「公主,你還真是越來越不把自己當外人。」

  姬舒一臉幽怨道:「我倒也不想當這外人,只可惜先生看不上我。」

  「難得你有自知之明,我就再教教你吧。」姬定呵呵一笑,道:「適才我與左槐的那番言論,其實已經點出問題所在,若兼相愛,就應該踏踏實實做事,而不是到處找人爭論。

  然而,大多數墨者都是窮苦之人,他們可不會到處去跟人辯論,唯有那些居高位者,喜歡與人辯論。公主便可以此為切入點,通過尊師,提出墨者該腳踏實地,幫助那些窮苦之人,並且提供錢財方面的支持,如此即可獲得大量墨者的支持,又可以排擠那些居高位者。」

  說到這裡,他稍稍頓了一下,道:「當然,公主的目的是要復國,而墨者紀律性極強,等同於一支軍隊,同時幫助窮人,便可吸引更多的人加入,如此便可獲得一支力量來幫助公主復國。」

  姬舒道:「但是諸侯們如何會允許這一切發生。」

  姬定笑道:「故此最開始公主一定要低調一點,要以發展墨學為己任。」

  姬舒道:「之後呢?」

  姬定呵呵道:「公主現在一無所有,故此對於之後的事感到非常迷茫,等到公主擁有一定基礎之後,自然就知道該怎麼做,可不需要他人來教,教了,可能公主也不會聽的。」

  說到這裡,稍稍頓了下,他又言道:「好了!我能說的,就只有這麼多,麻煩公主以後別有事沒事,就專門往我家跑,畢竟這會影響到我今後娶妻生子。」

  姬舒倒也不惱,還笑吟吟地問道:「那不知先生喜歡怎樣的女子,說不定我可以幫先生尋得意中人。」

  小小年紀,就幹上媒婆這種勾當,可真是有前途啊!姬定笑道:「我喜歡的類型,真是剛好與公主完美錯過。」

  姬舒問道:「是什麼?」

  姬定道:「很簡單,樣貌一般,賢、良、淑、德。」

  姬舒聞言,眼中閃過一抹怒火,這賢、德,你說我沒有也就罷了,可良、淑,我也算不上嗎?可真是噁心人,但她兀自是保持微笑道:「我知道了,到時我幫先生留意一下。」

  「不必了!」

  姬定手一抬,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說得是沒錯,但這句話並不適用我,對於我個人而言,應該是,翩翩君子,淑女好逑。」

  「噗呲。」

  「怎麼?」

  姬定問道:「這很好笑嗎?」

  「不……不是。噗!」

  姬舒低著頭,使勁的憋著不笑,但是這真的很難,只見她雙肩急聳,挺拔雙峰亦是隨之稍稍起伏著。

  姬定道:「別人若是笑,我倒也能理解,但是公主這般笑,我實在是無法理解,畢竟我可從未去過公主府,一直都是公主往我家跑,我這還得左防右防。」

  姬舒神情一滯,旋即笑道:「可也是先生一步步將我引誘至此的。」

  姬定冷笑一聲道:「可我也不能將臉遮住啊。」

  姬舒嘴角一揚道:「彼此!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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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5-31 00:44:15 |只看該作者
第0057章 實力單身

  「不錯!不錯!這麼快就放下了驕傲和自尊,進步比我想像中的要快。」

  姬定背負著雙手,看著遠去的馬車,微微一笑,道:「那麼接下來就能夠愉快地撩我了,但願你不要將撩漢這門藝術變成死纏爛打。」

  然而,他並不知道的是,當姬舒上得馬車後,一張俏臉紅得如朝陽一般,兩頰都快要滴出水來了,此生她都沒有這般羞恥過。

  可除此之外,她也沒有別的辦法,姬定的出現,讓她心中燃起了復國的希望,但如何與姬定打交道,一直困擾著她。

  招攬姬定?她憑什麼。

  錢?姬定似乎從來就沒有在乎過錢,還帶著她賺錢;

  權?她給得還不如衛侯給得多,更別提那些大諸侯;

  美色?退一萬步說,就是她願意與姬定聯姻,姬定還不答應,人家都已經明說了。

  那麼她只能放下一切,厚著臉皮主動去跟姬定打交道,雖然她也察覺到姬定可能對她有所圖,但是她又不知道姬定想幹什麼,她到底有多少價值,所以還得她主動。

  忽然,車外傳來一陣議論聲,打斷了姬舒的思緒,她掀開窗簾,往外看去,只見道路兩邊,三三兩兩站著不少人,都在議論今日膾炙酒舍比試,對周先生更是交口稱讚。

  要知道姬定可還沒有以儒生自居。

  姬舒不禁酸溜溜地撅了下嘴。

  曾幾何時,她的名氣可是遠勝姬定。

  但如今她若跟姬定鬧緋聞,可能她還是受益者,可能還得被姬定的女粉吐口水。

  你說氣人不氣人。

  ……

  這可是第一次姬定在公開場合,展現自己的風采,以前大家都只是聽聞,真正目睹他風采的人並不多,這一番精彩的辯論,頓時令他獲得了不少忠實的粉絲。

  而名望在這年代,可是非常重要的。

  「使計取勝?」子讓看著魯伯友問道。

  魯伯友點點頭,道:「那位周先生利用聖祖,激怒左槐他們,從而斷言他們做不到兼相愛。」

  子讓問道:「你呢?」

  魯伯友困惑地看著子讓。

  子讓問道:「若此時有人當著你的面辱罵孔子、老子,以及聖祖,你心中是何感受?」

  魯伯友沉默少許,道:「學生學識尚淺,只怕也會跟左大兄他們一樣。」

  子讓笑道:「所以周濟並非是巧計取勝,兼相愛雖然偉大,但能夠做到的人,真是寥寥無幾啊。」說到這裡,他微微皺了下眉頭,又道:「故此我們墨者一味的追求兼相愛,只是好高騖遠,亦或者是自欺欺人,學問之事,還是要腳踏實地,一步步的走啊。」

  ……

  翌日。

  「先生來了,快快請坐。」

  衛侯見到姬定,真是如同熱戀中的男女,兩眼放光。

  「多謝君上。」

  姬定拱手一禮,跪坐在衛侯的正對面。

  衛侯開心地笑道:「聽聞先生三言兩語,便將左槐等一干墨者說得是啞口無言,可惜那裡人多嘴雜,寡人不便親自前往,錯過了目睹先生的風采,可真是好生遺憾啊!」

  姬定笑道:「君上無須遺憾,但凡能夠用嘴解決的問題,其實都不算問題,贏了如何,輸了又如何,對於現狀是毫無幫助,真正的治國之道,可不能光用嘴來解決。」

  「先生說得極是。」

  衛侯非常謙卑地點點頭,又趕緊問道:「今日寡人召見先生,便是想請教這治國之道。」

  如今他已經設有內朝,拜姬定為侍中,接下來就應該變法。

  另外,他剛剛利用那胥靡豎立了權威。

  必須得趁熱打鐵啊!

  姬定沉吟少許,開口言道:「不管是齊國管仲變法,還是秦國商鞅變法,他們首先第一步,都是立戶,其原因十分簡單,兵法有云,知己知彼,方能百戰百勝,如果一個國君連自己都有多少子民都不清楚的話,又如何能夠治理好這個國家。

  故此第一步,要合理的規劃出郡縣,在郡縣的基礎上再立戶,而這裡面也包括那些世家大族的門客、家僕,私藏沒有立戶的家僕、門客,都將視為違法。」

  衛侯聽到後面一句,不禁心中一喜,這主意好,若是如此的話,對於各大家族的實力,可就一清二楚,同時也可威懾到他們。問道:「先生之意,是依秦法?」

  姬定搖頭道:「是,但也不全是,秦國的戶籍可是有著非常嚴格的限制,農就是農,商就是商,但這都是基於秦國有著廣袤的田地,而我們是沒有的,我們只立戶,而不限士、農、工、商。」

  衛侯聞言,不禁皺眉道:「但是秦、齊立戶,也不僅僅是為了知己知彼,同時也便與管理,以及督促農夫們多耕土地,如今我國遊手好閒之人,比比皆是啊。」

  懶,乃是人之本性。

  耕地在如今是很辛苦的一件事,你若不拿著大棒加紅棗,誰願意去耕地,秦朝在商鞅變法之前,也是隨處可見懶漢,這懶漢多了,這國家自然就難以發展!

  真正具有發展潛力的國家,必然是擁有大量的工具人。

  管仲、商鞅都是利用戶籍,防止百姓遷徙,將他們限制土地上種地。

  姬定笑問道:「可是這人都不幹活了,那他們又如何維持生計?」

  衛侯立刻道:「自然偷盜,或者砸搶。」

  「問題的根源是在這裡。」姬定道:「如果我們能夠杜絕這一類事件的發生,那麼人們為了求生,自然就會去幹活。凡事皆有利弊,小國亦有小國的好處,我們國小民寡,不需要如秦國那樣重典整治,我們可以設立專門的官署,來杜絕這類案件的發生,而不需要用律法去強制人們幹什麼。另外,這抓捕強盜,可是需要人力的,我們將一些無所事事的閒漢招募進官署,如此便可以更好的維護治安。」

  衛侯思索半晌後,道:「但是招募役夫,可是需要錢的呀。」

  他愛權力,但也愛財啊!

  這就是小國國君的特有屬性,因為他也圖不了其它的。

  讓他出這錢,他可不會願意。

  姬定點點道:「故此君上需要在財政上,進行改革。」

  衛侯連忙問道:「如何改革?」

  姬定道:「方才君上也提過,秦國以法強制百姓耕種,而我們並不能使用這種辦法,我們只能用利益去驅使百姓耕種,據臣所知,目前我們的田稅,是十稅一,臣建議改為三十稅一。」

  衛侯詫異道:「三十稅一?適才我們還說若要招募役夫,需要更多的錢,若三十稅一,豈不是更少了。」

  姬定笑道:「但若每寸土地都三十稅一,那可就不少了。」

  「每寸土地?」

  衛侯似乎明白了什麼,道:「但是這可能會遭到不少人的反對。」

  姬定呵呵道:「敢問君上,減少稅收,是不是仁政?」

  衛侯點點頭道:「當然算是仁政。」

  姬定道:「那就能夠得到更多人的支持,當然,這事得一步步做,不能一步到位,以免逼著他們狗急跳牆,但這一步,君上必然要走,否則的話,是難以豎立起至高無上的君權。」

  這最後一句,令衛侯的目光變得堅定起來。

  姬定又道:「而在之後,我們還要將鹽鐵都收歸國有,但都要從仁政出發,將鹽利收歸,其原因是由於許多人吃不上鹽,一旦收歸國有,人們便可以拿糧食來換鹽,如此便可為國家儲備糧食,而將銅鐵收歸國有,原因是百姓農具非常落後,國家將給有耕地的百姓,免費贈送更好的農具,也許從短期來看,這好似有些吃力不討好,但是從長期來看,君上將控制著一切。」

  衛侯聽得是心花怒放。

  這聽著好像是推行仁政,但其實借仁政,一步步將權力收回來,以求達到君主集權。

  立戶,是為了震懾那些世家大族,不能肆無忌憚的招兵買馬,同時建立新官署,其實就是自己招募人馬。

  減低稅率,主要讓那些世家大族繳稅。

  鹽鐵收歸國有,實則是為收回財政大權。

  與姬定交談過後,衛侯心中燃起了一團烈火,整個人是亢奮不已,若非姬定顯得有些疲憊,他非得留著姬定在那吃晚飯。

  ……

  「先生回來了。」

  法克迎出門口來,一對小眼珠子滴溜溜轉。

  姬定問道:「有什麼事嗎?」

  法克嘿嘿道:「今兒蔡夫人派人送來帖子,邀請先生上府。」

  姬定愣了下,問道:「蔡夫人?是什麼人?」

  法克嘖嘖道:「這位蔡夫人可是了不得,乃是姜家的長女!」

  姜家長女?我計劃中可沒有這個人。姬定搖搖頭道:「幫我推了,委婉一點,可莫要得罪人了。」便往屋內走去。

  法克立刻追上去,「先生,這蔡夫人可是一個大美人啊!」

  「推了。」姬定一翻白眼道。

  「還是一個寡婦。」

  法克也真是一個狠人啊!

  這寡婦跟我有什麼關係?姬定停下腳步來,偏過頭去,面無表情地看著法克,道:「Fuck you。」

  法克聞言,問道:「先生,您心情不好嗎?」

  姬定詫異道:「你怎知道?」

  法克鬱悶道:「一般先生心情不好,就喜歡在叫我名字時,後面還加個魷,故此我都打算將我的字,改成魷。」

  姬定聽得稍稍有些感動,於是語重心長道:「今後會有更多的美人主動上門,你要習慣這種場面,不要來一個就高興成這樣,這真是很丟人。」

  言罷,他便入得屋去。

  法克撓著頭,一臉委屈道:「我也不想,可是這一般女子你又看不上,我不只能幫你物色一些長得美,又擁有特殊身份的女人。唉…那邊大王又天天催我幫你找女人,可真是太難為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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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58章 新官上任第一把火

  寡婦?

  尚不知實情的姬定真的對法克有些生氣,你說他是江東小霸王,那也有跡可循,他是真不知道自己哪裡表露出曹縣小阿滿的氣質。

  這跟誹謗有何區別。

  而關於女人,姬定現在還真沒動這心思,因為此時的他是真不放心任何一個女人睡在他枕旁,當然,男人就更加不行了。

  再加上如今變法已經提上議程,他必須要全力以赴,到底他也是一個應屆畢業生,他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行。

  如果在衛國都不能成功,那就更別說去秦國、齊國、楚國這樣的強國。

  在衛侯確認以仁政治國之後,首要任務,就是要組建內朝,而組建內朝的方法,就是察舉制,上至大夫,下至縣公,皆可推薦人才。

  取才之標準,以德為主。

  雖然目前看來,內朝只是衛侯一時意氣用事,但是對於紲錯、擎薄這些大家族而言,也不會放過任何一個死角,他們都想舉薦自己的人入朝。

  然而,輿論卻令他們畏手畏腳。

  察舉制在廣大的儒生中,引起極大反響,大家都在議論誰有資格入朝。

  畢竟儒學好不容易得到君主的賞識,可得珍惜,入朝之人,代表的可是儒學。

  如果紲錯、擎薄將自己人舉薦進去,那真的會被罵死去的。

  而殷順且本就崇尚儒學,他主動根據輿論來舉薦人才。

  不少大臣也都紛紛效仿。

  紲錯、擎薄也只能擺出一副自己支持儒學的態度,也舉薦一些大家推崇的人選。

  立刻便有十二名眾望所歸的儒生入朝,成為第一批常侍。

  衛侯是激動萬分,因為這一切都在姬定的預計之中,如果衛侯自己挑人進入內朝,那濮陽那些大家族不都得生疑,你是要撇開我們嗎?

  察舉制的權力還是在這些大夫們手中,你們可以舉薦自己的心腹,這是被允許的,誰讓你們跟著輿論選。

  衛侯自然也是投桃報李,將自己的一間平時休息的一間樓閣拿出來,給內朝作為官署,這也方便他過來問政。

  故而這內朝又被一些人叫作內閣,因為這年代的人還就喜歡用什麼地名來做名字,不過官方名還是內朝。

  內朝組建完畢之後,立刻召開第一次內朝會議。

  當紲錯、擎薄他們第一回來參加內朝會議時,發現衛侯都只是坐在一旁,正上方那位子是屬於姬定的,而他們也只能做到一邊旁聽,這心中頓時有些患得患失。

  這好好的主人,怎麼就變成客人了。

  唉……早知如此,給他當一個下大夫得了。

  但他們也不好說什麼,畢竟這是在內閣,又不是大殿,他們就是客人。

  坐在正中間的姬定,沒有絲毫得怯場,一派主人風範,他看著下面跪坐著十二名常侍,道:「各位能夠進入內朝,德行方面,自然是無話可說,但是光有德行還是不行,還得有才能,故此各位也不要以為自己可以永遠坐在這裡,一旦發現你們其中任何人,只是徒有虛名,那麼我也只能請你們離開這裡。」

  這一番話,看似告誡這些常侍,其實不然,這更是確定,常侍可不是世襲制,去留全由姬定和衛侯來決定。

  衛侯聽得很開心。

  而那十二個常侍個個都是坐得筆直,昂首直視著姬定,沒有一丁點心虛。

  他們若沒有才能,那些儒生可也不會推舉他們進來。

  姬定微微一笑,又道:「我曾聽聞商鞅在秦國變法是,曾諷刺儒學中的禮樂、詩書、修善孝弟、誠信貞廉、仁義、非兵羞戰為『六虱』,乃弱國之事,當廢之。」

  十二常侍聞言,紛紛面露慍色。

  姬定又道:「故此商鞅選擇了重刑酷法,他確實取得了成功,但是我私以為,他根本就不懂治國,故此才選擇最為簡單的辦法,就是如對待畜生一樣對待秦人,用食物和鞭子引導者秦人前行,我堅信這種成功是不可持久的,否則的話,桀紂也就不會失敗。」

  下面坐著的十二常侍紛紛點頭。

  這一番話下來,大家的情緒都上來了。

  為什麼姬定老是拿商鞅說事,而且只提壞的一面,就不提好的一面,他心裡當然清楚,商鞅是一個了不起的人物,但是政治就是這麼回事,他的目的就是給儒生豎立一個強大敵人,豎起一個非常明確的目標,以此來團結儒生。

  「而從今日開始,我們要制定一套以儒學為基礎的律法來,慎刑、少刑、寬刑,其理念為德主刑輔,我們決不能讓秦人的刑罰傳到我們衛國來,就好比說,同樣是死刑,為何要讓人身首異處,更別說車裂那種毫無人道的刑法,我認為死刑只能是絞刑,其餘的都應該統統廢除。」

  「如此又豈能制止那些刁民作亂?」擎薄哼道。

  姬定笑道:「但是酷刑只是令刁民不敢,而不是不想,要想從根本上解決這些問題,必須以不想替代不敢,至於怎麼做,上回我已經說過,沒有誰願意偷雞摸狗,皆因生活所迫,要想徹底杜絕這種情況,唯有給百姓帶去更好的生活。」

  「周侍中心懷仁義,吾等欽佩不已。」

  「周侍中請受吾等一禮。」

  擎薄還想反駁,哪知這一眾常侍紛紛向姬定拱手致敬,他這才想到,這裡可不是他的主場,瞅了那十二個常侍,心想:什麼德行,不過是一群溜鬚拍馬之輩。

  姬定側目瞧了眼擎薄,又道:「即便拋開仁義不說,就我衛國現狀而言,我們也不能學習秦法,秦國可是有著數百萬人之多,而我衛國呢?故此每一條人命都是非常重要的,都是我們衛國最為寶貴的財產,但是據我所知,除國家律法之外,還有存在著不少私刑、家規。」

  此話一出,所有士大夫猛地看向姬定。

  好似在問:你幾個意思?你想幹什麼?

  姬定假裝沒有看見,道:「我以為君上作為一位仁君,理應阻止任何殺戮的行為,但我也知道,這國有國法,家有家規,故此我建議如果家僕犯以嚴重的家規,要執行重刑,致殘或者致死,也必須要到官府報備,給予君上一個勸住的機會,當然,這清官難斷家務事,最終決定權,還是在家主手中的。」

  真是好厲害的手段,之前老夫怎還就沒有看出來,這小子還有這般本事。紲錯當即是吸得一口冷氣啊!

  這手段還真不像似一個新手啊!

  擎薄更是怒目相向。

  別說當下,就是之後的朝代,家主也經常對家奴執行死刑,更何況如今的貴族本身就擁有生殺大權。

  雖然姬定只是說報備一下,而官府也只是勸說兩句,這決定權還是在他們手中,但是如此一來的話,他們就不能隨意用刑,還得去官府報備,官府批了之後,他們才能夠執行。

  要是官府拖著呢?

  這個決定權就相當模糊了。

  衛侯呵呵笑道:「不知諸位大夫,可願以身作則,給予寡人一個做仁君的機會。」

  氣氛變得有一些詭異。

  大臣們相互看了看。

  他們是真沒有想到,內朝長官新官上任,第一把火就往他們身上燒。

  沒準備啊!

  殷順且突然站出來,拱手道:「正所謂己所不欲,勿施於人,如果臣等依仗權勢隨意殺戮,那麼君上亦可如此,故此善待每一條人命,是吾衛人之福,亦是吾等之福。」

  衛侯立刻保證道:「寡人絕不會濫殺無辜。」

  紲錯、擎薄豈看不出這兩人的配合。

  咱們殺得是家僕,我們可是大夫,又不是君主的家僕,這能比嗎?

  但話已經說到這份上,他們也總不能說讓衛侯做個暴君,咱們就一塊暴,再加上還有十幾個常侍睜著眼看著他們,這些常侍可代表著主流輿論,他們也只能表示願意支持衛侯。

  姬定見好就收,向十二常侍道:「以仁政修法,便是你們接下來的任務,若是修不好的話,那我希望你們自己遞上辭呈。」

  「吾等絕不會令君上和侍中失望的。」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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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59章 小鬼難纏

  紲府。

  「不簡單!這不簡單啊!」

  擎薄端著一杯酒,是直搖頭,渾然不覺這杯中酒已經灑出大半來,過得一會兒,他又將酒杯放下,向坐在正上方的紲錯道:「紲兄,此事不簡單啊!」

  紲錯瞧他一眼,道:「此話怎講?」

  擎薄道:「這君上欲以仁政治國,我們給予一些支持也實屬應該,就算去官府報備一下,其實也並非是無法接受,可問題是,這內朝竟然可以決定我們大夫的家事,這真是太可怕了呀!」

  紲錯嘆了口氣,如今他是腸子都悔青了,早知如此,就是給周濟一個上大夫,他也絕不會多半句嘴的,道:「你說得不錯,我們之前似乎沒有將這內朝當回事,但是如今看來,這內朝絕非那麼簡單,可惜當時殷順且他們選擇支持周濟,否則的話,老夫絕不會讓周濟輕易得逞。」

  擎薄道:「我們必須要及早想辦法應對,以免養虎為患。」

  紲錯問道:「你有何想法?」

  擎薄非常直接道:「我以為此人絕不能留。」

  紲錯稍稍皺了下眉頭,思索半晌後,突然搖搖頭道:「不可!不可!若是這麼做的話,君上難免會懷疑我們。」說到這裡,他突然話鋒一轉道:「即便要這麼做,先也得先找一個替死鬼,避免引火燒身。」

  …….

  內朝。

  「不仁!」

  姬定直搖頭道:「你們真是太不仁了。」

  言罷,便將手中文案扔在一旁。

  「這…這還不仁?」一個名叫范貢的常侍不可思議道:「我們已經將任何可能致殘的酷刑改為鞭打。」

  又有一個常侍道:「若是再減輕的話,只怕真起不到威懾的作用。」

  姬定道:「鞭打亦分很多種,若打在臉上,可能會留下疤痕,影響犯人的一生,若是打在腳板上,可能會令犯人短時日內行走困難,若是打在臀部,可能會影響坐臥,導致失眠等併發症。」

  常侍們都聽呆了。

  仁!

  您這也太仁了吧!

  孔孟也沒有您這麼仁啊!

  范貢問道:「依侍中之意,該如何量刑?」

  姬定道:「可以選擇較細的籐條鞭打犯人的小腿,以此來作為懲戒,除此之外,你們還要明白一點,我們修法,最終目的不是為了懲罰犯人,如果只是為了懲罰,那是一種報復,這有違儒家思想。

  我們的目的還是要教化犯人,犯人偷盜,多半是因為懶惰,我們必須要幫助他們養成勞動的習慣,我們可以將更多的懲罰從肉體上轉移到勞動上。」

  范貢他們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正當這時,法克突然走了進來,在姬定耳邊小聲道:「先生,那左槐來了。」

  姬定略顯詫異道:「找到這裡來了?」

  法克點點頭,道:「先生可不要低估這墨者的實力,那左槐揚言若是先生不見他,他們便要去找衛侯理論。」

  「可真是小鬼難纏啊!」

  姬定不禁罵的一聲,這真正的大佬,不會去糾纏誰,最難纏的就是這些半吊子水,你說他不懂吧,他又懂一點,你要說他懂吧,他也就是懂了個表面,這種人可是最愛抬槓的。

  「你們先修著。」

  姬定吩咐了一句,便起身與法克出門去了。

  來到外面的一間屋內,只見左槐與兩個墨者正跪坐在屋內,姬定面色一沉,道:「各位,記得那日我曾說過,我只比一次,不管輸贏我都不會再與各位辯論,畢竟我還得謀生計。」

  左槐哼道:「雖然那日你是使計取勝,但我左槐也絕非是輸不起之人,我們今日上門,並非是為了此事。」

  姬定一愣,問道:「那你們是為何事?」

  左槐道:「我們聽聞你正在修法,要杜絕私刑。」

  姬定只覺詫異,好奇道:「這與你們墨者有何關係?」

  左槐還未開口,他左邊那人便激動道:「你少在這裡裝糊塗,你分明就是針對我們墨者,想以此來打擊我們墨者?」

  姬定納悶道:「這話從何說起?」

  左槐道:「你難道不知道我們墨者行會自有刑罰,難道我們墨者懲罰自己人,也需要你們官府的應允麼。」

  哎喲!這一點我還真是忽略了。姬定不是不知道墨者有自己的一套刑規,只不過他當時只是想到削弱那些世家大族,忽略了這一點,不曾想,那些大夫們還沒有說什麼,這墨者倒是先找上門來。

  這真是令他有些始料未及啊!

  姬定沉吟少許,道:「你們可知我修法限制私刑的初衷是什麼嗎?」

  左槐冷笑一聲道:「我們墨者本就不服儒學,你用儒家的仁政來替代我們墨者的行規,你這不是欺負人是什麼。」

  姬定不禁皺了下眉頭,心想:這確實有些棘手啊!

  右邊那名墨者冷笑道:「商鞅可都不敢這麼做。」

  我若答應他們,那定有人會借此抨擊新法,這第一把火就被澆滅了,那還玩個屁啊!姬定側目瞧了那人一樣,沉眉道:「商鞅不敢,那只能說明他心中有鬼,我周濟光明磊落,所為之事,無愧於天地,有何不敢。

  我不管你們墨者的行規是什麼,我也並非是以儒學來規範你們墨者,但是這國法必須在家規之上,否則的話,國法還有何意義?若你們要使用私刑,就必須向官府上報。」

  他事先都沒有算到這一點,故此他並未想好給不給墨者行會特權,允許他們使用私刑,但是他覺得還是一視同仁最好。

  左槐倏然起身,慍道:「看來你是要與天下墨者為敵?」

  姬定冷笑一聲:「你能代表天下墨者嗎?」

  左槐神情一滯,道:「我是不能代表天下墨者,但我知道你這番舉動將會得罪天下墨者,既然你不肯聽勸,那我等也無話可說,但是我可以告訴你,我們墨者絕不會由儒學來取代我們的行規。告辭!」

  他怒震袍袖,與那兩名墨者,憤然離去。

  姬定不禁搓了搓額頭,喃喃自語道:「這官當著可真是難啊!」

  「後悔了?」

  只見衛侯從門外走了進來。

  姬定一怔,先是拱手一禮,旋即笑道:「臣倒不是後悔了,只不過臣沒有料到墨者會做出如此激烈的反應,是臣未有考慮清楚。」

  「這事哪能顧忌周全,又豈能怪先生。」衛侯說罷,又問道:「但不知先生打算如何應對?」

  姬定沉吟少許,道:「既然君上已經決定仁政治國,自然就不能容墨者放肆,否則的話,這兩邊都不討好,墨者雖然強勢,但是在衛地,還是儒學更盛。」

  說到這裡,他稍稍一頓,又道:「可是同時針對世家大族和墨者,這也非明智之舉。」

  他之前百聲之內,擊敗左槐,內朝開門第一天,他又給了世家大族一個下馬威,可見他並不是非常懼怕墨者和世家大族,但如果逼得二者合作,這可不是他想要的。

  衛侯眼中閃過一抹讚許之色,這種事決不能意氣用事,道:「你看這樣可好,左槐與先生有私怨,若再由先生出面,只怕會委屈先生,不如寡人讓殷大夫去與他們商量,寡人以為這裡面是有誤會的,解釋清楚那便沒事。」

  姬定點頭道:「如此也好。」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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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MT+8, 2024-11-16 12: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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