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階幻方] 完美耦合 (全文完)

官不聊生

第一百四十章　孔雀開屏

　　門開了一半，門口是住在對面宿舍的那兩個人。

　　男的看清林紙他倆的姿勢，有點尷尬，解釋：「我們看見門開著，也敲過了……」

　　女生好奇地多看了一眼林紙，隨手把男的推出去，「我們沒事。」

　　她自己也跟著出去了，還體貼地幫他們把門重新帶上。

　　也不知他倆過來是想幹什麼。

　　林紙的肚子咕嚕嚕叫了一聲，她鬆開秦獵，從他身上下來，「我餓了。」

　　從長途飛船上下來以後，先是頒授儀式，又是記者招待會，然後馬不停蹄來基地試駕神之信條，早已經過了中午，他們還沒吃過任何東西，連營養液都沒喝。

　　秦獵仍然半躺在床上，一動不動。

　　他說：「……我也餓了。」

　　聽他的口氣，他說的「餓」和她說的餓根本不是一回事。

　　他剛才親到一半，就把她放回地上，這種仇此時不報，更待何時？

　　林紙走到門口，打開門，「我看見外面好像有營養液的自動販賣機。」

　　秦獵當然知道她是真的餓了，只得起來，跟著她出門。

　　宿舍區門口就有一台營養液販賣機，和帝國機甲學院裡的一樣，也是簡單樸素的軍用包裝，完全免費，兩個人一人取了一管，幾口喝掉。

　　秦獵現在越來越不挑，林紙吃什麼他就吃什麼，完全不是以前連營養液都只選特供的清淡口味的作風。

　　解決了肚子的問題，秦獵問林紙：「那我們現在……」

　　林紙順溜地接：「……我們現在去體能訓練房。」

　　反正要過一陣才能再去試神之信條，現在剛好有空，剛才過來的時候，林紙就看到宿舍區附帶的體能訓練房了，裡面器材很多，給他們引路的士兵說，全都可以隨便用。

　　秦獵問她：「我們去體能訓練房幹什麼？」

　　這話問的，去體能訓練房還能幹什麼？

　　林紙一臉正經地回答：「那當然是要去吃燒烤。」

　　秦獵無奈：「我是說，你怎麼忽然要去體能訓練房，還這麼著急？」

　　說去就馬上要去。

　　林紙解釋：「因為以前我覺得，我的身體只要不妨礙我操控機甲就行了，可是今天忽然發現，它好像太弱了，真的會妨礙我駕駛我喜歡的機甲，所以打算抓緊時間，增強體質。」

　　秦獵：「……」

　　秦獵跟她耐心商量：「那也用不著這麼急吧？就算你現在鍛煉，也來不及了。」

　　這又不是考試，考前抓緊時間多看兩眼，說不准就能押對兩道題。

　　林紙不同意：「當然不是為了今天，而是為了今後。不過既然已經決定了，就要從此時此刻開始，不然還拖到明天嗎？」

　　她風風火火地往體能訓練房走，秦獵只得跟著。

　　林紙走在前面，心中暗暗好笑：神侍大人，讓你也深刻體會一下被人撂在半路的感覺。

　　體能訓練房裡還有別人，大多都在做重訓，這是宿舍這邊專用的訓練房，現在都是來基地試駕的機甲駕駛員。

　　林紙和秦獵一進來，就有人認出來了，全都悄悄地往他們這邊看。

　　基地的設施比帝國機甲的訓練廳還好，秦獵一眼就看見牆邊的大轉輪了，比帝國機甲的還大，還復雜。

　　林紙直直地朝它走過去。

　　秦獵估計她又是在嚇唬他玩，默不作聲地跟著。

　　沒想到她停在了大轉輪前，點開了控制屏。

　　秦獵低聲商量：「林紙……」

　　林紙只不過點開看了看，感慨一句，「功能還挺復雜」，就繞過它，找到一台訓練跑步的機器。

　　秦獵這才放下心。

　　林紙在控制屏上調好速度，開始認真跑步。

　　這和跑步機差不多，只不過做得花哨多了。

　　面前是虛擬屏，兩邊也是，可以顯示景色，人工營造一種在越野的感覺，每跑完一公里，屏幕上還會蹦出個立體的卡通小人，給你加個油。

　　林紙想給自己加碼，調的速度不慢。

　　秦獵只得在她旁邊也開了一台跑步機。

　　林紙的體能是真的不太行，速度稍微快一點，沒跑幾公里，臉就漲得通紅，上氣不接下氣。

　　林紙什麼樣，秦獵就也是什麼樣。

　　她身體的每一點反應，都會如實複製在秦獵身上。秦獵已經很久很久都沒跑成這樣了，剛才的澡白洗了，全身被汗浸透，汗水沿著髮梢滴下來，肺難受得像是要爆炸了一樣。

　　好像也沒比大轉輪好多少。

　　他倆身後有兩個人路過，其中一個悄悄捅捅另一個，「看，是秦獵。」

　　「旁邊的是林紙吧？他們也來試駕神之信條了？他們不是還在九區首府星上嗎？」

　　「好像今天回來了，我看到有歡迎儀式的直播。」

　　「他倆也來試駕，感覺咱們的希望不大了。」

　　兩個人一起打量了一遍林紙和秦獵。

　　「看看人家，那麼有天賦，還那麼刻苦，都跑成這樣了，還在堅持……」

　　還沒嘀咕完，秦獵的屏幕上就蹦出一個卡通小人，歡快地鼓了兩下掌，「太棒了！你已經跑了——『3』——公里！請繼續努力呦！」

　　大家：？？？

　　大家：秦獵跑三公里，累成這樣？？

　　林紙快速跑了個五公里，精疲力盡地從跑步機上爬下來，還不甘心，又去找了一台拉背訓練器，調了個最小的重量，開始認真練習。

　　因為重量實在太小，惹得訓練房裡所有的人都在看她。

　　林紙向來臉皮極厚，專心練自己的，誰愛看誰看，根本不在乎。

　　林紙斜對面是兩個長得相當壯碩的男人，都穿著印著虎頭的黑背心，每個的胳膊估計快趕上她的腰粗，肩膀有她的兩個寬，兩人長得有幾分相似，似乎是兄弟，正在一起練腿。

　　稍大一號的虎頭，也許是哥哥，正在說：「那個就是林紙？看著也太弱了點。」

　　小一號的虎頭說：「Omega嘛，這種體型算正常。聽說她好像很有機甲駕駛的天賦。」

　　大虎頭說：「駕駛機甲是有體能要求的，越是好的機甲體能要求越高。天賦就算再好，撐不下來，能有什麼用。」

　　說得林紙更悲傷了。

　　這間訓練房裡，現在全都是聯盟最優秀的駕駛員，人人都人高馬大，就數她最弱，比起來像隻小雞崽。

　　秦獵這次沒練，在旁邊的座位無所事事地坐著，看了這邊一會兒，忽然走過來。

　　林紙臉上全是汗，臉頰通紅，無論是看著還是感覺，都十分辛苦。

　　「林紙，」秦獵俯身說，「你要不要休息？」

　　林紙堅決拒絕：「不要。」

　　秦獵壓低聲音說：「我的意思是，其實我可以幫你練。你就是想訓練你的身體，我幫你來就好了。」

　　他的意思是兩個人換過來。

　　「又沒有好處。」林紙沒停。

　　就算換過來，兩個人還是照樣一起累，和現在沒區別。

　　「在我的身體裡會稍好一點，」秦獵說，「再說，你還可以坐在旁邊刷刷手環。」

　　他說得也有道理，林紙也正想查查雙人機甲的資料。

　　她的心思一動，眼前立刻變了。

　　兩個人乾脆俐落地交換了，換得非常順暢。

　　秦獵轉頭對她微微笑了一下，繼續拉她的拉背器。

　　林紙自由了，到旁邊的座位休息，低頭打開秦獵的手環。

　　她一走，不出秦獵所料，沒過多久，旁邊的拉背機就有人坐下。

　　是個Alpha，秦獵用餘光看見，他裝模作樣地拉了幾下，就轉過頭問：「你是林紙吧？」

　　秦獵轉過頭，淡漠地看了他一眼，隨便嗯了一聲。

　　秦獵：個子算高，長得還行，也不能算是很帥——就這個程度而已，也敢過來搭訕？

　　那人並沒有被秦獵冷淡的態度勸退，伸手過來，自我介紹，「我叫威爾維，是母星首都特種衛戍隊的。」

　　秦獵：哦。特種衛戍隊的少爺兵，天天穿著漂亮制服，孔雀開屏一樣在首都附近轉悠，連戰場都沒上過。

　　秦獵掃了一眼威爾維伸過來的手，動了動雙手，示意自己正在用拉背器，沒法跟他握手。

　　威爾維縮回手，「我看你們在九區的紀錄片了，一直在想，赤字裡面的駕駛員是什麼樣的，後來就去網上到處找你比賽的資料。對了，今天頒獎的直播我也看了。」

　　「林紙」繼續一下一下地拉著拉背器，臉上沒什麼表情。

　　威爾維繼續跟「她」瞎聊：「我爺爺當年也拿過星環勳章。」

　　秦獵轉頭看了他一眼。

　　秦獵說：「哦。你爺爺拿過。那你拿過麼？」

　　威爾維滿臉尷尬。

　　他又搭訕兩句，就落荒而逃。

　　旁邊的拉背器沒空幾秒鐘，就又有一個Alpha過來坐下了，問：「你是林紙吧？我看了你在九區的紀錄片。」

　　秦獵：「……」

官不聊生

第一百四十一章　你好像沒什麼戲了

　　林紙遙遙地坐在座位上。

　　待在秦獵的身體裡，除了肩背有點酸以外，沒什麼別的不適，她順手搜了神之信條的各種消息，補過課，又登錄帝國機甲學院的在線圖書館，查了查雙人機甲的事。

　　聯盟一直都有雙人機甲，只不過不多，因為雙人機甲對兩個駕駛員默契度的要求非常高。

　　機甲要和兩個人的腦神經同時耦合，由兩個人共同控制，所以雙人機甲駕駛員之間一般都有特殊的關係。

　　比如兄弟姐妹，比如夫妻，戈飛戈蘭家族就曾經有過一對孿生子，一起駕駛雙人機甲。

　　林紙覺得，她和秦獵之間的默契度還是挺高的，兩個人想法經常一致，彼此很能理解，再說，大概也沒有哪對機甲駕駛員，沒事連身體都互相換一換吧？

　　她從屏幕上抬起頭，看看秦獵那邊。

　　秦獵好像一直很忙，一邊幫她練著，一邊在和旁邊器械上的人說話。

　　他的性格林紙很知道，連一起上課的同學都沒怎麼說過話，也許是因為他的樣子長得就冷，不夠親切，就像她現在，用他的身體坐在這裡，氣場一米八，周圍的座位都沒人敢坐，鳥獸絕跡。

　　怎麼穿到她的身體裡後，他忽然就變社交達人了？

　　他平時大概是要維護冷冰冰的形象，用她的身體時比較沒有心理負擔。

　　神侍大人也有一顆悶騷的心。

　　林紙深深地覺得，經常這麼換換，有益雙方的身心健康，還挺好。

　　林紙安心地重新低下頭，繼續在學院圖書館查資料。

　　秦獵練了一陣背，又練了陣腿，一邊對付完幾個過來搭訕的Alpha，站起來環顧四周，打算換個器械。

　　他到處看的時候，往後一退，腳後好像絆到了什麼東西。

　　這要是他自己的身體，隨便一讓就完事了。

　　可是這是林紙的身體，他只穿了兩三回，畢竟還不熟練，對這身體的力量和敏捷性的估計有很大偏差，就沒能躲開，往後趔趄了一下。

　　一隻手立刻托住了她的背。

　　「小心。」有人在他耳邊低聲說。

　　對方靠得太近，氣息拂過來，秦獵身上的汗毛全都立起來了，直覺地只想一拳揍過去。

　　秦獵克制住衝動，躲開背上貼著的那隻手，轉過頭，發現就是住在對面宿舍那兩個人中男性的Alpha。

　　明明是個Alpha，臉龐卻帶著點Omega柔美的樣子。

　　他滿臉歉意和關切，俯身看著林紙，「不好意思，差點絆倒你。你沒事吧？」

　　秦獵心中冷笑一聲。

　　他絕對是故意的。

　　果然，他的下一句就是：「我叫宣落，你是林紙？」

　　又一個。

　　秦獵心想，這位總算沒說「我看過你的紀錄片了」。

　　秦獵心中非常清楚這些Alpha都在想什麼。

　　人人都知道，不管林紙和他現在看起來關係多親密，因為他神侍的特殊身份，兩個人是不可能在一起的。

　　林紙最終一定會另選Alpha，現在就是在她面前露臉的大好時機。

　　最適宜生育的Omega在人口中的佔比本來就小，像她這樣有天賦的Omega，意味著優良的血統，一定是瘋狂爭搶的對象。

　　婚姻和生育，對很多Alpha而言，無論披著多麼溫情浪漫的外衣，歸根結底，就是一場交易，一場博弈。

　　Alpha的目標，就是用手裡的資源換取最健康、最優秀的基因，運氣好的話，還能順便分享Omega帶來的資源。

　　林紙的才能一天天展露，手中的各種資源一天天積累，覬覦她的Alpha肯定會越來越多。

　　秦獵淡漠地看了宣落一眼。

　　宣落根本沒提紀錄片的事，而是問：「前些天，我的教練推薦給我一種納爾茲訓練法，能快速提高身體素質，據說也很適合Omega，你要不要試試？」

　　這人很有心機的樣子，段位比威爾維他們高多了。

　　林紙一旦確定目標，強起來，就會瘋了一樣往前衝，要是她，說不定還真的會去跟他試試。

　　秦獵答：「不用，我要去休息了。」往靠牆的座位那邊走。

　　「秦獵」就坐在那邊，宣落並沒跟上來。

　　林紙看見他回來了，抬頭對他燦爛一笑，拍拍旁邊的座位，「坐。」

　　他練得很認真，林紙光是坐在這裡，都已經覺得腰酸背痛腿抽筋了。

　　林紙壓低聲音問他：「我們換回來吧？」

　　秦獵回答：「再過一會兒。累的感覺緩一緩再說。」

　　她待在他的身體裡畢竟更舒服一點。

　　秦獵打開手環屏幕，林紙偏頭去看，「你在看什麼？」

　　他好像在搜索什麼東西。

　　秦獵頭也不抬，答：「納爾茲訓練法。」

　　他瀏覽了一遍，「好像還行。有個詳細的訓練計劃，下次我可以幫你試試。」

　　一直到回到宿舍，兩個人才換回來，才穿的新衣服又被汗水浸透了，兩人各自洗好澡換好衣服，就有人來敲門。

　　是來找人的士兵，說是文森中將讓他們過去，神之信條已經維護好了。

　　士兵要叫的人不止他們兩個，他在走廊裡敲了一連串的房門，挨個叫了一遍。

　　有的房間敲不開，士兵有點納悶：「人呢？人都去哪了？」

　　林紙告訴他：「好像都在體能訓練房裡。」

　　士兵終於收集齊了六組人馬，帶著大家浩浩蕩蕩殺進放神之信條的大廳。

　　文森中將正在等著。

　　除了他和上午就看見過的工作人員，大廳的另外一邊，擺了一排桌子，上面放著光腦，座椅上有幾個穿軍裝的人，看軍銜起碼都是上校以上。

　　文森中將請大家在旁邊的幾排扶手椅裡坐下。

　　他說：「我們目前一共有六組神之信條駕駛員的候選人，準備讓大家多試幾次，再做最後的決定。今天特別請了評估委員會過來，請大家不要緊張，不要有心理負擔。」

　　林紙：你不說還好，說出來真的讓人很有心理負擔。

　　這是一次正式的評估，就像考試，每個人都有點緊張。

　　神之信條仍然安靜地站在大廳中間，漂亮的白色漆面反射著大廳的燈光，林紙盯著它，心中志在必得。

　　和上午不同，這次試駕不止有一群人圍觀，還得輪流排隊。

　　公平起見，六組人抽了籤，林紙他們抽到了最後一組。

　　第一對上去的駕駛員，秦獵認識，就是聯盟首都衛戍隊的威爾維，他的搭檔是個看著比他年紀稍小的女性Beta，兩人長相非常相似，一看就知道是兄妹。

　　秦獵也很想看看，這位有勇氣第一個過來搭訕的威爾維，到底打算怎麼大展身手。

　　威爾維兄妹進了駕駛艙，關好艙門，準備開始建立耦合。

　　大廳側邊的大屏幕開著，實時顯示機甲內置的控制屏幕的畫面。

　　兩條進度條一起在屏幕上刷了出來。

　　刷出來的一瞬間，秦獵就不動聲色地輕輕挑了挑眉毛。

　　兩根進度條都是灰色的，半天都一動不動。

　　林紙生平只見過兩次耦合過程，一次是她和赤字耦合時，一次是今天上午試駕神之信條，無論是她還是秦獵建立耦合時，進度條都是綠的，而且一眨眼就完成了。

　　從沒見過進度條是全灰色的狀態。

　　她忍不住偏頭靠近秦獵，壓低聲音小聲問：「他們這是已經開始建立耦合了嗎？」

　　秦獵悠悠答：「估計是已經開始了吧。」

　　林紙重新坐正，抿住嘴唇，不敢再說話，生怕別人聽見，顯得好像是在嘲笑人家。

　　秦獵心想：這位威爾維，你好像沒什麼戲了。各種意義上的。

官不聊生

第一百四十二章　勁敵

　　威爾維灰色的進度條總算有點進展了。

　　一絲綠色的細絲出現在灰底上，開始往前推進，一點一點地，讓人看著很著急。

　　他搭檔的進度條也沒比他的快多少，兩根綠絲絲並排往前慢慢挪。

　　然而大家好像全都很有耐心的樣子，並不覺得有多奇怪。

　　林紙百無聊賴地看了一會兒，往後縮了縮。扶手椅的椅背很高，她人小，整個人都深深地陷進椅子裡。她垂下頭，用落下來的頭髮遮住臉，閉上眼睛。

　　反正她和秦獵抽到了最後一組，不著急。

　　林紙一閉眼，就到了秦獵的身體裡。

　　秦獵先在腦中開口：「你來了？」

　　他看見她特意擺了個相當平衡的姿勢靠好，又閉上眼睛，就知道她肯定是覺得無聊，打算離開身體，出去逛逛。

　　果然一下就逛到了他這裡。

　　林紙是特意過來跟他聊天的，兩個人在腦中聊天，說什麼都可以，不怕別人聽見，沒那麼多顧忌。

　　林紙跟他八卦：「我剛才搜了一下這個威爾維，他和他妹都是我們的校友，也是帝國機甲的，畢業後進了首都衛戍隊。兄妹配合，應該會很默契吧。」

　　她對競爭對手很認真。

　　威爾維和他妹妹的進度條天長地久的，終於走到一半，屏幕上卻突然報了個錯：【耦合過程已中止。】

　　林紙正納悶時，駕駛艙的門開了。

　　文森中將很有經驗，仰頭問他們：「不太舒服？」

　　威爾維沒有回答，和他妹一起急匆匆從駕駛艙裡出來，乘升降梯下來。

　　旁邊的工作人員很機靈，看見他倆臉色發綠，立刻指給他們衛生間的位置。

　　林紙聽見身後有人說：「他倆是第一次上神之信條吧？很正常，一般第一次上去，都得吐一吐。」

　　林紙有點嘚瑟，她在腦中跟秦獵說：「咱倆第一次就沒吐。所以咱們拿到神之信條的希望很大，對吧？對吧？？」

　　她是真的很想要神之信條，秦獵哄她：「對，非常大。」

　　林紙喜滋滋。

　　威爾維他們慘白著臉回來時，文森中將已經讓工作人員把神之信條的耦合系統重置過，又安排另一對駕駛員上去了。

　　這對林紙在健身房裡見過，是膀大腰圓的大小虎頭兄弟。

　　虎頭兄弟的進度條走得比威爾維兄妹威猛多了，綠條刷刷地往前跑。

　　文森中將叫過他們的名字，林紙用秦獵的手環火速搜索。

　　大小虎頭兄弟都是六區駐軍的機甲駕駛員。

　　林紙緊張地盯著他們的進度條，跟秦獵嘀咕：「這也還是不算太快，肯定沒有我們兩個快，對不對？」

　　秦獵忍住笑，溫聲說：「寶貝，他們不是按建立耦合的速度挑人的。」

　　他叫她寶貝，又多了個新稱呼，不過林紙沒太在意，注意力全都在屏幕上，死死地盯著快要走完的進度條。

　　屏幕上突然彈出提示框：【耦合過程已中止。】

　　林紙在秦獵腦中歡呼一聲：「耶——」

　　秦獵：「……」

　　前兩天在首府星戰場，她指揮大家殺蟲子時，沉著冷靜，和現在判若兩人。這會兒就像個小孩。

　　秦獵覺得，她在他身體裡時，確實特別放鬆一點。

　　秦獵給她科普：「他們第一次建立耦合的時候，通常都比較慢，有可能還會完不成，但是就算完不成，下次再建立耦合的時候，速度也會快一些。這一對有可能已經是第二次了。」

　　虎頭兄弟出來了，文森中將讓人重置了系統，過來示意坐在林紙他們後面一排的人：「宣璽，宣落，你們兩個。」

　　林紙用秦獵的身體下意識地回了下頭。

　　後面坐著的是住在他們對面宿舍的那對漂亮的男女。

　　女生邁著讓林紙十分羨慕的大長腿，和男生一起上了升降梯。

　　屏幕上的進度條一走起來，林紙就警惕了。

　　他們的進度條走得不慢，最重要的是，兩條進度條並排一路往前漲著，一直到全部刷成綠色，都沒有停。

　　大屏幕上報出：【已成功建立耦合。】

　　林紙怔了一下，隨即反應過來，「他們報的和我們上午報的不一樣，他們是『已成功建立耦合』，我們的是『已成功建立100%深度耦合』！」

　　秦獵答：「這裡已經都是聯盟最好的機甲駕駛員，對神之信條這樣的機甲，能在頭一兩次試駕時建立耦合已經很不容易了。直接建立深度耦合，能做到的人不多。」

　　他想了想，「除了我們，大概也就是秦梵了吧？」

　　林紙放下一點心，心想，幸好秦梵不會來跟她搶神之信條。不知道他又游蕩到哪去了。

　　然而心還沒放下多久，就又提起來了。

　　因為神之信條竟然動了。

　　宣璽和宣落操控它的手腳，膝蓋輕輕一提，手也稍微抬起來了一點。

　　雖然只是一點點，下面已經是一片驚嘆聲，對面評估委員會的幾個人全部抬起頭。畢竟他們這組是到現在為止，唯一成功建立了耦合，還能真正開始操控神之信條的人。

　　他們沒有繼續操控，很快就從駕駛艙裡出來了，兩個人的臉色如常，沒有前面的人那麼難受的樣子。

　　勁敵。

　　林紙望著他倆，在腦中寫下這兩個字，重重地畫了幾個大圈。

　　換下一組。新上去的兩個人不像有血緣關係，也不是戀人，看起來就是很熟的鐵哥們，剛剛在健身房裡見過，兩個人都長得人高馬大，好像還去跟穿在她身上的秦獵聊過天。

　　林紙低下頭，正想查查剛才這幾個人的履歷，身後就有人走過，輕輕碰了一下旁邊座椅的椅背。

　　那裡還坐著林紙的身體。

　　她的身體本來在小心地保持著微妙的平衡，被這樣稍微碰了一下，一頭朝旁邊栽了下去。

　　林紙嚇得手忙腳亂地想去抓自己的胳膊。

　　因為過於著急，嗖地穿了回去。

　　她回到了自己的身體裡，不過並沒有真的栽下去，一隻手從身後穩穩地把她扶住了。

　　濃密而微捲的長髮落在林紙肩上，遮住了她的胳膊。

　　是剛剛試駕神之信條的兩個人中的女生。

　　她正俯身扶住林紙，好看的眼睛對她彎了彎。

　　她離得很近，從頭髮到身上，整個人都香香的，味道很好聞。

　　她的手停留的時間明顯比正常要長，離得也明顯比正常近很多，凝視著林紙不動，眼神很不對勁。

　　林紙有點發怔：她，她，她這是在撩她嗎？

　　女生終於淡定地鬆開林紙，回到自己的座位坐下。

　　林紙火速搜了搜他倆的名字，竟然很容易就找到了。

　　這是一對龍鳳胎姐弟，姐姐叫宣璽，弟弟叫宣落，是四區駐軍中非常著名的機甲駕駛員。

　　林紙發現，自己又習慣性地犯了那個錯誤——這世界的男女不重要，這漂亮的小姐姐宣璽是個Alpha。

　　秦獵就坐在旁邊，當然全都看在眼裡。

　　他在心中冷哼一聲。這對Alpha姐弟撩人的手段一模一樣。

　　林紙被宣璽扶了一下，明顯有點走神，還有點慌張，秦獵認真地看了她一會兒，碰碰她的胳膊，示意她抬頭看大屏幕。

　　大屏幕上，剛剛上去的那對好哥們的耦合進度還不錯，只比宣璽和宣落稍微慢一點，也成功地完成了耦合，他們努力動了一下神之信條的頭。

　　不過他們出來時，就比宣璽他們慘烈多了，臉色白得像紙，一下機甲，兩個人一起直奔洗手間。

　　倒數第二組是對雙胞胎，姐妹兩個長得一模一樣，林紙現在努力拋開自己固有的性別概念，去查了查，是兩個Beta，去年剛從機甲學院畢業，現在正在前線服役，還在頭兩年的實習期。

　　她們的表現沒有威爾維兄妹那麼慘，也沒有宣璽他們那麼好，就算平平。

　　終於要輪到林紙和秦獵了。

　　林紙的心咚咚咚地跳了起來。

　　秦獵的心也跟著飛快地跳起來，他轉頭看她一眼，有點無奈：她對著一大群高智蟲族步兵都不緊張，不知道現在在瞎緊張什麼。

　　秦獵默默地伸手過來，握住林紙的手。

　　文森中將過來說：「林紙，秦獵，你們上去吧。」

　　林紙聽見，身後坐著的大小虎頭兄弟正在低聲說：「她這小身板，可真是……嘖嘖。」

　　林紙從座位裡出來，和秦獵一起乘升降梯，進了神之信條的駕駛艙。

　　她坐進主駕駛位，戴上頭盔，心中只有一個念頭：快點建立耦合。

　　雖然秦獵說，選人不是看誰的耦合速度快，但是如果進度條跑得飛快，說不定能給評估委員會留下深刻的印象，而且能在心理上嚇死競爭對手們。

官不聊生

第一百四十三章　狗頭

　　林紙存心要快，進度條就真的快。

　　所有人都看到，大屏幕上，秦獵綠色的進度條還閃現了一下，林紙的進度條就壓根沒出現。

　　大家還沒來得及納悶，一瞬之後，屏幕上已經顯示：【已成功建立100%深度耦合。】

　　林紙的「嚇唬人戰略」成功了，下面無論是評估委員會，還是「競爭對手」們，全都仰頭看著大屏幕，有點懵。

　　然而林紙卻感覺不太妙。

　　白天建立耦合後，頭疼的那部分又開始疼了起來，這回不再是隱隱作痛，而是像有一根鐵釘釘在腦袋裡一樣，一陣陣尖銳的刺痛。

　　她一疼，秦獵也會跟著疼，秦獵立刻轉過頭看她，「林紙，這不對勁。我們不做了。」

　　林紙當然不肯。

　　這是神之信條，一定要拿到手，現在正是體現能力，在評估委員會面前加分的時候，怎麼能放棄。

　　「不用，」林紙說，「我們繼續。」

　　兩個人在過來的路上就商量好了。大家都看見，神之信條動了。

　　它開始往前邁步。

　　這是機甲駕駛員們和評估委員會的委員們第一次看到神之信條真的動了，不是簡單地抬抬手，轉轉頭，而是像人類一樣大幅度地動作。

　　它姿態自然，走到評估委員會的桌子前面，俯下身，伸出手。

　　他們的桌上放著筆和一沓資料，神之信條用指尖捏起一支筆，在資料空白的地方畫了起來。

　　畫了一隻長耳朵的小狗腦袋。

　　林紙一筆筆認真地畫著狗頭，心想，如果沒有畫好，那真的是她畫畫的能力不太行，決不是操控機甲的能力不行。

　　秦獵比她會畫多了，可是他堅持讓她動手。

　　畫畫是林紙受跑圈狂魔老杜運雞蛋的啟發，想出來的主意。能做非常精細輕巧動作的機甲，做其他動作的能力也不言而喻。

　　果然，評估委員會的幾個人全都湊了過來，對著她筆下的狗頭發呆。

　　有人低聲嘀咕：「怎麼可能。」

　　大廳中一陣騷動，就連文森中將都忍不住過來了，想看看林紙在做什麼。

　　駕駛員那邊離得遠，更是全都站起來了，在往這邊探頭探腦。

　　「林紙他們在做什麼？」

　　「好像在畫畫。」

　　「畫畫？？？」

　　「對，拿那麼小的筆，在紙上畫畫。」

　　其他人建立耦合後，只能稍微動動胳膊腿，林紙他倆已經可以熟練地駕駛神之信條做精細動作了，優勢十分明顯。

　　而且看起來輕輕鬆鬆。

　　只有秦獵知道，林紙的頭開始鑽心一樣疼。

　　每時每刻，都像有人在用錘子一下一下地敲著那枚釘在頭骨裡的鐵釘。

　　秦獵火速說：「我來，你不要動。」

　　他接手機甲，給林紙畫到一半的狗頭飛快地補上細節。

　　他接手也沒什麼用。不操作時壓力應該會小得多，但是很奇怪，林紙的頭仍然在繼續疼著，痛感一點都沒減輕。好像只要她在和系統耦合著，腦袋就受不了。

　　秦獵三兩下畫完，放下筆，駕駛著神之信條走回去了。

　　秦獵說：「可以了。」

　　計劃中的動作已經全都做了，效果也很不錯，林紙這才把頭盔摘下來。

　　林紙背後已經被冷汗浸透了。

　　秦獵也在疼著，不過體質比她好，差不多程度的痛感下沒那麼慘。他有點不明白，林紙和機甲的耦合能力明顯比他強，連他上次和安珀一起過來，都不會頭疼，為什麼她會？

　　不過林紙身上的事，全都不能用正常的邏輯來解釋，秦獵猜測，也許是她的體質特別不喜歡神之信條。

　　兩人從機甲裡出來，回到座位。

　　和上午不同，摘掉頭盔後，林紙的頭還在繼續疼著。

　　林紙為了不讓別人看出破綻，努力忍住，始終保持著臉上淡定的表情。

　　可是才一坐下，就聽見身後的大小虎頭兄弟說：「林紙好像不行了。」

　　「是，看她的臉，都白成那樣了，背後都是汗透出來了吧？我就說，Omega這種體質，就算天賦再好，也駕駛不了這種等級的機甲。」

　　這虎頭兄弟倆的眼睛還挺尖。

　　六組人都試完了，評估委員會那邊好像在小聲討論，討論得還挺激烈。

　　不過他們的聲音太小，這邊的駕駛員都在努力聽，可惜聽不見。

　　林紙也在往那邊張望，妄圖聽見一星半點。

　　秦獵偏頭說：「林紙……」

　　林紙眼睛還在盯著評估組那邊，轉頭對他比了個「噓」，還沒比完，整個人都栽了下去。

　　秦獵手疾眼快地一把把人接住。

　　身後的虎頭兄弟眼尖，看見了，「她該不會是暈過去了吧？這體質……」

　　秦獵扶住林紙，回頭瞥了一眼，冷冰冰的眼神立刻讓虎頭兄弟閉了嘴。

　　林紙穿到了一個人身上。

　　她小心地跟著身體主人的目光看了看，就知道是誰了。

　　是評估組這邊，一個褐色頭髮的中年女人，肩上是大校軍銜。

　　林紙實在太想知道評估組的意見，竟然成功地穿到了一個評估委員身上。

　　坐在她旁邊的男人，是個上校，正在說：「這完全不用考慮，秦獵和林紙這組比其他組出色得太多了，根本不在一個水平上。」

　　另一個人點頭，「差距很大，就像小學生和博士後。」

　　林紙的心裡喜滋滋。

　　然而這身體的主人皺了皺眉，「從表現上看，確實是，林紙和秦獵天賦非常好，耦合速度快，機甲上手也快。但是……」

　　林紙：？

　　她接著說：「但是，你們注意到沒有，前面的動作確實都是林紙做的，可後面的幾筆都是秦獵畫的，最後走回去的也是秦獵。」

　　他們能從大屏幕上清晰地看到每個動作的信號是由哪個駕駛位發出來的。

　　旁邊的上校想了想，也同意，「對。林紙從駕駛艙裡出來時，狀況非常不好，其實看上去比吐了的那兩隊還要不好，我覺得她很不舒服，是在靠毅力勉強撐著。」

　　林紙：這幾位的眼神有夠毒。

　　林紙感覺到，這身體的主人抬起頭，看了看駕駛員那邊。

　　林紙本人的身體斜靠在椅背裡，頭倚著秦獵的肩膀，閉著眼睛。

　　這身體的主人說：「看。她現在已經暈過去了。這樣的體質，可能真的不太適合駕駛神之信條。」

　　林紙：「……」

　　旁邊的上校說：「可是她這種天賦，百年難得一遇，又和秦獵那麼默契。我不管，反正我還是很想選他倆。」

　　說完，他在面前虛擬屏幕的表格上點了一下，林紙看見，他點的是寫著秦獵和她的名字的那欄，那一欄立刻變亮了，後面一格有個數字，從「3」變成了「4」。

　　評估委員會一共有五個人，看來有四個人都已經選了林紙他們。

　　上校轉過頭，看了看這邊的屏幕，「你還是不選他倆麼？」

　　另一邊的人也說：「我們評估委員會的五個人要意見一致，才能通過吧？」

　　這身體的主人也伸出手指，停在空中。

　　林紙明白了，只要她也點一下，讓那個數字變成「5」，就代表評估通過，神之信條就是她和秦獵的了。

　　林紙心中動了動。

　　作為扁翼蛞的徒弟，她已經很會在別人的腦中碎碎念了，無論是假裝神明附體，還是假裝人格分裂，她只要稍稍地，給她洗一下腦……

　　大校的手指正懸停在空中，或者只要稍微操控著，往前一碰。

　　她很明顯正在猶豫，不能做出決定，人在這種時候，只要稍微推動一小下，說不定就成了。

　　大校看著屏幕，猶豫不決。

　　林紙也跟著她一起看著屏幕和那根手指，心中猶豫不決。

　　林紙最終沒有動。

　　她很喜歡神之信條，更想憑實力，真地說服評估委員，光明正大地拿到它。

　　這身體的主人放下手，她說：「我還想明天再多看看他們的表現，再做決定。」

　　林紙安靜地穿回自己的身體裡。

　　她睜開眼，從秦獵懷裡起來，悄悄對秦獵說：「四比一，有一個沒選我們。要五個全同意才行。」

　　秦獵忍笑：她真是天生當間諜的材料。

官不聊生

第一百四十四章　是挺湊巧

　　文森中將過來說，「謝謝大家今天的配合，我們的評估組會討論今天每組的表現，明天還會再評估一次，大家現在可以回去休息了。」

　　他們暫時不能決定人選，明天還要再來一場。

　　回到宿舍，關好門，秦獵才說：「林紙，我這麼多年，從來沒聽說誰在建立耦合時頭疼成這樣，這很不正常。」

　　他伸手抱住她，低頭看著她的眼睛，跟她商量：「我們不要神之信條了，好不好？」

　　他從發現她的能力到現在，一直竭盡所能，各種幫她佈局鋪路，就是為了有一天，兩個人能一起駕駛聯盟最好的機甲，現在居然要放棄。

　　林紙說：「會不會是剛開始的時候沒磨合好，只要多用幾次，就不疼了？」

　　秦獵並不覺得。

　　他蹙起眉頭，認真地說：「第二次試駕比第一次疼得還嚴重，以後說不定會越來越疼。」

　　他能直接體會到她的感覺，想瞞住他撒個小謊，都不可能。

　　秦獵哄她：「聯盟的機甲計劃一直都有，以後還會有更新的更好的機甲，到時候我們再來申請駕駛，好不好？」

　　林紙不想。

　　這個「以後」，也不知道是何年何月，哪有眼前的神之信條誘人？

　　秦獵知道她還在隱隱地頭疼，把手掌放在她頭上，用手指幫她按摩腦袋，可惜疼的地方在裡面，感覺揉不到。

　　秦獵溫聲說：「機甲是小事，你的頭疼不太正常，我們應該去給你做一個徹底的檢查……」

　　林紙的手環忽然震了，是個視頻邀請。

　　林紙看了一眼屏幕上顯示的名字，抬起頭，和秦獵交換了一下目光。

　　是邵清斂。

　　林紙估計，十有八九不是真的邵清斂，而是那個頂著別人的臉的假邵清斂——齊瀚。

　　這人上次在賭場溜了，沒抓住，現在竟然自己冒頭。

　　秦獵鬆開她，默默地閃開一步，林紙點了接受。

　　屏幕上出現了邵清斂的臉。

　　他都不用轉頭，林紙一看耳朵露出來的輪廓和耳垂的大小，就知道這是那個冒牌貨。

　　冒牌貨和上次一樣，廢話很多，先問林紙：「小紙，我看到你們在九區的紀錄片了，你沒事吧？」

　　林紙回答：「沒事。」

　　通訊都恢復好多天了，他要真是原主的青梅竹馬，那麼關心她，早就應該發消息過來了，不會等到現在。

　　現在才來找她，估計是有什麼事。

　　果然，齊瀚隨便跟林紙聊了幾句她在首府星的情況，話題就忽然一轉彎，問：「秦獵在嗎？」

　　這才是要進入正題。

　　林紙連眼珠都不動一下，直接對著屏幕上的齊瀚撒謊：「當然不在，我現在在自己的宿舍。秦獵好像有什麼事出去了，你找他有事？」

　　「不是。我不找他。」齊瀚說，「小紙，你現在已經回帝國機甲了？」

　　他這麼急於弄清林紙在哪，林紙就更不想告訴他。

　　林紙答：「對。已經回學院了。」

　　反正身後是牆，也看不出是什麼地方，他怎麼也不會想到，她正在軍方的基地裡試駕神之信條。

　　齊瀚點點頭，彷彿放鬆了一點，「小紙，你最近有沒有覺得不舒服？」

　　林紙坦然答：「沒有啊，吃得好睡得香。」

　　「我是說，」齊瀚大概連自己都沒意識到，他的語調變了，聲音比剛才壓低了一點，這說明他要說的是重點，「小紙，你上次手術，腦部植入的東西，最近有沒有覺得不舒服？」

　　林紙：？？？

　　腦部？植入的東西？？

　　林紙飛快地思索：所以原主做過什麼手術，還在腦袋裡放了東西？

　　這究竟是原主真的有這麼回事，還是齊瀚又在詐她？

　　林紙有點頭大，好像回到了前些天，和他一起在小飯館裡吃飯，不停地真真假假鬥智鬥勇的時候。

　　林紙臉上紋絲不動，心中決定賭一把。

　　她順著他的話說：「沒有覺得不舒服啊。」

　　齊瀚的聲音繃得有點緊，「小紙，前些天幫你做手術的那個醫生來找我，說你植入的生物性芯片有點問題，可能得重新取出來……」

　　他說「生物性芯片」。

　　而且他的態度認真，認真到似乎有點著急，林紙從他的表情很容易就判斷出，他不像是在詐人。

　　好像原主真的曾經在腦袋裡通過手術，放過一個什麼「生物性芯片」。

　　林紙死命忍住，才沒有抬頭去看秦獵。

　　對面的齊瀚還在繼續說話：「你放心，醫生說會幫你取出來，手術不會另外收你錢，一切照舊，他就是幫你換一個新的芯片。」

　　「芯片有問題？」林紙問，「有什麼問題？」

　　齊瀚答得很順溜，「據說那批貨是六區的一個地下工廠做的，是趕製出來的，問題相當大，質量不過關，很有可能會傷害腦神經，我們還是換一下的好。醫生那邊是新到的更靠譜的芯片，是母星產的新一代，功能更強大，和手環不相上下。」

　　林紙問他：「要什麼時候才能換？」

　　「當然是越快越好，我怕拖久了出事。」齊瀚一臉假門假事的擔心，「你能不能跟教官請個假，今天出來一天？」

　　他大概覺得嚇唬林紙還嚇唬得不夠，又說：「聽說已經有好幾個植入的人腦溢血了，還有人壓迫到神經，半身癱瘓。我們要抓緊時間換掉，我和醫生最近湊巧都在母星，我現在去帝國機甲外面等你，馬上帶你去見醫生？」

　　林紙：呦，你在母星，醫生也在母星，是挺湊巧。

　　林紙想了想，才回答：「好。」

　　齊瀚又囑咐她：「你知道的，這種芯片和手術都是非法的，任何人都不要告訴，尤其是秦獵。」

　　林紙一臉純潔，「我知道。再說秦獵也不在學院。我現在就去找教官請假，我得想想，怎麼編個理由。」

　　齊瀚彷彿不動聲色地鬆了口氣，答：「好。那你快一點，我就在你們學院外的停車場等你。」

　　他斷掉了視頻。

　　林紙這才抬頭看向秦獵。

　　現在的情況有點復雜。

　　原主曾經往腦袋裡放了個「生物性芯片」，看起來是邵清斂介紹的醫生和非法手術，只是不知是真的邵清斂，還是假的邵清斂。

　　林紙估計，陪原主做這件事的，應該是真的邵清斂。

　　因為假的邵清斂，也就是齊瀚，好像是最近才突然知道她腦中有個芯片的事，一知道就馬上來找她了，想把芯片拿到手。

　　林紙原本就在奇怪，原主的賬號裡有一筆八千塊的大額轉賬，是轉給邵清斂的，名義上是繪畫教程，原主那麼節約，付那麼多錢買教程，好像不太合理。

　　上次和假的邵清斂一起吃飯後，林紙還用這八千塊的事，隨口訛了他四千塊錢，那時他應該還不清楚手術的事。

　　八千塊也許就是芯片的錢和手術費。

　　不知道原主沒事在腦袋裡放個芯片幹什麼。

　　問題的關鍵是，林紙現在沒法跟秦獵解釋。

　　她的腦袋裡藏著個「生物性芯片」，而她能不接觸，就跟很多元件耦合，直接拿到元件認主後的百分百上傳權限，所以很有可能，他們一直都找不到的暗夜遊蕩者殘手裡的資料，在列車上的時候，就被暗夜遊蕩者悄悄地上傳到了裡面。

　　這就是各方勢力無論如何都找不到資料的原因。

　　林紙有點痛苦：腦袋裡藏著這麼個東西，她是真的不知道，並不是故意要瞞著秦獵。

　　秦獵也正在看著她。

　　他冷靜地說：「所以這可能就是你和神之信條耦合時會頭疼的原因。」

　　林紙：？

　　林紙：竟然在想這個？這是最重要的嗎？你都不想想殘手裡的資料在哪嗎大哥？

官不聊生

第一百四十五章　社死的一天

　　秦獵看著林紙的表情，心中有點好笑。

　　能感覺得出來，她剛才聽到齊瀚的話後，表面不動聲色，心中也很震驚。

　　她根本就不清楚她腦袋裡有個芯片的事。

　　秦獵心想，看來做腦部手術的事，是發生在她穿進這個身體之前。

　　她能清楚地知道好幾年前的院際聯賽每場都比了些什麼，卻連自己腦袋裡藏著個東西都不知道，傻乎乎的。

　　秦獵伸手揉了揉她可憐的腦袋。

　　秦獵說：「林紙，我們一直都在找暗夜遊蕩者殘手裡的保密資料，我懷疑，在你不知道的時候，資料說不定傳進你的芯片裡了。」

　　和林紙想的一樣。

　　秦獵點了點手環，接通了秦修，「哥，我們好像找到殘手的資料了。」

　　他火速把情況跟秦修講了一遍，秦修言簡意賅，「你們等在基地，我馬上過來接你們，直接去天諭的醫院。」

　　秦獵問他：「那個深空的齊瀚，現在被林紙穩在帝國機甲學院外的停車場，要抓麼？」

　　秦修答：「他身上一堆案子，聯盟正在通緝他，這人和星圖勾結，有這種好機會，不抓白不抓。我去聯繫治安局靠譜的人。」

　　兩個人等秦修的時候，林紙一直在想，以秦獵的角度看，她明知道他在找殘手裡的資料，卻沒告訴他芯片的事，像是在故意隱瞞。

　　但是她留意了剛才秦獵的表情，他應該完全知道，她並不知道芯片的事。

　　兩個人通感，他大概感受到她和齊瀚視頻時的驚訝了。

　　他很知道她不是原主，而是穿到這個身體裡的冒牌貨。

　　林紙在心中默默地嘆了口氣：完蛋了。在他心中，她是穿進來的「神」這件事，好像又多坐實了幾分。

　　林紙當然知道自己不是什麼「神」。

　　有時候她也會想，在這個異世界，她有那麼不一樣的能力，會不會真和「神」搭上點關係？

　　可是穿越基本都會開金手指，而且一個開得比一個邪乎，她這種程度，只能算是小菜，比她「神」的多了去了。

　　打著「神」的名號，讓神侍大人圍著她團團轉，林紙覺得自己像個故意騙色的大渣女。

　　林紙下定決心，得找個機會，跟秦獵把穿越這件事徹底攤牌。

　　現在還不行，正是亂的時候。

　　秦修來得非常快。

　　這裡是軍方新型機甲的基地，機甲本來就是天諭的產品，秦修大概常來常往，還有文森中將陪著一起進來。

　　他們一進走廊，林紙就聽見聲音了，只聽秦修笑道：「小紙不太舒服，我接他們去醫院看看，放心，很快就給你送回來，什麼都不耽誤。」

　　林紙：今天真是人人都叫她「小紙」。

　　「當然沒問題，不用急，下次評估要明天呢。」文森中將滿口客氣話，敲了敲林紙的房門。

　　秦獵過去打開門。

　　秦修神態自若，一切如常，好像一點也不著急的樣子，跟文森中將又閒聊了幾句，才帶林紙和秦獵離開基地。

　　一到基地外，林紙就發現，外面嚴陣以待。

　　就像當初剛穿越的時候，在列車上一樣，門口停著十幾輛天諭純白色的懸浮車。

　　秦修這時候才嚴肅起來，帶著林紙和秦獵匆匆鑽進一輛車裡，一秒都沒多停。

　　車隊風馳電掣般開向首都的市中心。

　　坐在車上，林紙的頭還在一陣又一陣地疼。

　　秦獵在秦修面前並不避嫌，伸手握住林紙的手，「還是不舒服？」

　　秦修瞥見他倆十指交叉的手，嘴角彎了彎，假裝沒看見，望向車窗外。

　　林紙腕上的手環忽然震了，是齊瀚發來的消息。

　　【小紙，你請好假了嗎？】

　　林紙把屏幕給秦修和秦獵看完，順溜地回復：【我剛到教官這邊，正要填假條，很快就出來。】

　　齊瀚回：【好。我等你。】

　　他還在停車場。

　　秦修說：「治安局的人已經過去了，希望這次能抓到。」

　　懸浮車進入市中心，在一座大廈頂樓落了下來。

　　好幾個人正在樓頂等著，看見他們來了，立刻引著他們進去。

　　要去的地方就在大廈的頂層。

　　這是天諭自己的醫院，看著卻不太像醫院，裝潢舒適，和酒店沒什麼分別。不過再往裡走，就稍微有點醫院的樣子了。

　　大家進了一間房間，有沙發綠植，像是休息室，卻同時放著各種醫療器械。

　　裡面一群醫生都在等著。

　　林紙臉上很鎮定，心裡卻有點緊張。

　　一個醫生過來，讓她在一張造型奇怪的床上躺下，溫聲說：「我們先來做個掃描。」

　　她躺在那裡，聽見旁邊秦獵和秦修正在跟醫生說話。

　　秦獵把林紙腦袋裡可能有芯片的事跟醫生們講了一遍。

　　一群醫生們都很納悶。

　　有人說：「我從來沒聽說過還有能植入腦部的芯片。」

　　有個醫生白髮蒼蒼，看起來年紀很大，他想了想：「我倒是知道有人在研究這種東西。聽說這種芯片可以儲存和處理信息，植入進去，人腦就能直接調用裡面的東西，就像在腦中內置了一個小型電腦，不過這種芯片根本不能投產，是被聯盟嚴格禁止的。」

　　一個年輕醫生接口問：「是因為違反聯盟改造人體的法規嗎？」

　　「對，」年紀大的醫生說，「因為倫理學方面的考慮，按現在的法律，只能出於純醫療的目的，改造人體腦部以外的身體部分，人腦的人工智能化肯定是違法的。」

　　他有點納悶：「我以前就聽說，在偏遠地區，尤其是八區，有些非法組織開地下黑醫院，為了賺錢，低價給人換走私的義肢，沒想到真還有人會放芯片。」

　　他轉向正在安靜聽著的林紙，滿臉慈祥，語重心長。

　　「孩子啊，這種手術風險非常大，很有可能會傷害你的腦神經，咱們不能為了多記點東西，算得快一點，考試容易一點，就往腦袋裡放這種來歷不明的東西啊。」

　　林紙很尷尬。

　　秦獵幫她解圍，轉移話題，「我們先掃描一下看看？」

　　一群人都忙了起來，把林紙那張床上的機器打開。

　　秦獵知道林紙在緊張，半蹲在床邊，握住她的手，「先掃一下，看看是怎麼回事。」

　　一道光打在林紙的腦袋上，從頭頂到下巴刷了一遍。

　　掃描幾秒鐘結束，一群醫生圍在旁邊的虛擬屏幕前，皺著眉頭，小聲議論。

　　林紙聽見他們說：「看著一切正常。」

　　「好像什麼都沒有。」

　　林紙：「……」

　　秦修也走過去看屏幕，咨詢：「有沒有什麼只靠這樣掃，掃描不出來的東西？」

　　林紙提醒他們，「是『生物性芯片』，會不會和普通的芯片不太一樣？」

　　那個年紀大的醫生想了想，「『生物性芯片』，是說材料完全是生物性的嗎？」

　　誰也不知道，但是說不定有這種可能。

　　秦修說：「如果是純生物製品的芯片，要怎樣才能掃得出來？」

　　老醫生說：「太簡單了。」

　　他在屏幕前修改了幾個參數，啟動機器，又掃了一遍林紙的腦袋。

　　這一回，所有人都在屏幕上看見，林紙頭部中間靠下的地方，有個紅色的小亮點。

　　找到了。

　　大家正在看屏幕，秦修的手環忽然響了。

　　他出去了一會兒，回來對秦獵和林紙說：「齊瀚抓到了。」

　　他說：「他就在帝國機甲停車場裡，沒跑掉，同車的還有一個八區的醫生。治安局的人剛才簡單地審了一下，齊瀚當然不開口，那個醫生倒是很簡單，問什麼就說什麼。」

　　「他說，是深空最近開始做一種新生意，給人做腦部非法植入芯片的手術，他們開始的時候，對手術沒什麼把握，要先找人來做實驗，觀察手術後的反應。」

　　他看看林紙，「你付了他們八千塊芯片的押金，他們答應你，只要在腦袋裡放一年，一年後押金會退，芯片願意的話也能保留，還額外有兩萬塊的報酬，對不對？」

　　林紙：「……」

　　今天真是社死的一天。

　　林紙現在懂了，怪不得原主會奇奇怪怪地付了邵清斂八千塊，還放了個芯片在腦袋裡，原來歸根結底，還是為了賺錢。

　　林紙明白原主的處境，她窮到走投無路，連Omega每個月必須要用的屏蔽劑都買不起，迫不得已，才往自己的身體上打主意。

　　她敢冒險賺這份錢，大概是因為中間介紹人是她從小就認識的邵清斂，她信任的大哥哥。

　　看來真的邵清斂也不是什麼好人。

　　秦修神色如常，安撫林紙：「你放心，給人做這種手術違法，但是接受手術並不違法，頂多就是去治安局錄一份證詞，無論如何都牽連不到你身上。」

　　芯片找到了，現在要想辦法把裡面的東西取出來。

官不聊生

第一百四十六章　大手術

　　秦修問他倆：「這種芯片本身並不安全，我在想，要不要趁這個機會，做個手術，把它取出來？」

　　秦獵一直想解決林紙頭疼的問題，可事到臨頭，又猶豫了。

　　他問：「要不要先想辦法把芯片裡的東西取出來，手術的事再說？」

　　秦修沒有意見，「那我找天諭的專家過來，看看能不能這樣直接下載。」

　　秦獵說：「技術部的人都不如安珀，我把安珀叫過來。」

　　安珀在頒獎儀式後沒回帝國機甲學院，人在天諭總部，離這裡不遠，到得非常快。他一聽說林紙腦袋裡竟然有個芯片，那雙藍眼睛和眉毛全都在跳舞，可惜這裡人太多，不好意思跟林紙開玩笑。

　　他抱著他的光腦坐在林紙旁邊，努力了好半天，才下了個結論：「她的芯片完全沒有響應，我覺得好像是壞了，已經不工作了。我也沒辦法。」

　　連他都沒辦法，大概是真的沒辦法。

　　林紙琢磨，就算不考慮資料的事，腦中留著這麼個東西，也不是好事，就像秦獵說的，十有八九，它就是讓她在駕駛神之信條的時候那麼頭疼的原因。

　　林紙深吸一口氣，建議：「不然還是現在就把它直接取出來吧。」

　　她決心已定，秦修站起來，交代醫生準備手術。

　　林紙從掃描的床上坐起來，心中十分忐忑，顱骨很硬，開顱手術都是要上電鋸和電鑽的。

　　秦獵站在她旁邊，攥著她的手，臉色煞白，看起來比她還緊張。

　　臉色慘白二人組手握著手，心在一起撲通撲通狂跳。

　　好幾個護士過來，幫林紙走手術前的流程，帶她去換了衣服，進了裡面的手術室，躺在一張床上。

　　秦獵竟然也換了身手術服跟進來了。

　　趁護士走到旁邊時，秦獵低聲說：「林紙，我們換一下。」

　　他不放心，想自己上陣，替她做了這個腦部手術。

　　「不用。」林紙壓低聲音，「過一會兒我就穿到你那邊。」

　　她也不想留在身體裡受罪。開顱手術，想想就有點嚇人。

　　醫生們很快都進來了，推了一個巨大的儀器，罩在林紙身上，麻醉師打開機器上的開關，給林紙戴上面罩，溫和地對林紙說：「現在是麻醉，只要不到一分鐘就好。」

　　林紙嚇得火速竄到秦獵身上。

　　麻醉師看見她閉上眼睛，立刻一動不動了，納悶：「嗯？起效這麼快的嗎？」

　　秦獵知道她過來了，兩個人一起緊張地看著醫生圍著林紙的身體忙來忙去。

　　大概兩三分鐘後，醫生把儀器推開，叫護士把林紙挪到旁邊準備好的醫療艙裡，「好了。」

　　林紙：？？？

　　林紙忍不住在秦獵腦中問：「這樣就好了？不用開顱的嗎？」

　　秦獵回答：「你說打開顱骨？當然不用。腦部手術應該都是通過鼻腔開一個創口，把一種精細的機械手探進去做的。」

　　林紙：「……」

　　竟然根本不用開顱。

　　林紙：那他還那麼緊張，臉白成那樣，害得她也跟著緊張到不行。

　　醫生端了個托盤過來，給秦獵看，「我們通過鼻腔把它取出來了，創口很小，進醫療艙後過一會兒就能完全恢復。」

　　林紙用秦獵的眼睛，和他一起看向托盤。

　　只見上面是個樣子非常熟悉的東西——比綠豆還小了一圈的米色小圓珠。

　　林紙知道，這就是孟教官在賭場想交給齊瀚的大包裡裝的東西。

　　星圖讓人給深空從母星帶過來的，原來是可以植入人腦的生物芯片，那麼一大包，不知道有多少個。

　　林紙的身體還在醫療艙裡躺著，醫生說一切正常，傷口已經開始迅速癒合了。

　　秦獵知道沒什麼事，終於放下心，帶著那顆米色的小球從手術室裡出來，交給秦修。

　　秦獵問他哥：「軍方的人到了麼？」

　　秦修回答：「已經都請到天諭了，如果暗夜遊蕩者的資料真在裡面的話，我們的人會和他們的技術人員一起破解。」

　　他急匆匆轉身就走。

　　秦獵緊張了半天，現在才覺得口乾舌燥，林紙也感覺到了，接手他的身體，順手幫他拿起一瓶水，喝了一口。

　　走出幾步的秦修卻忽然想起來什麼一樣，又轉身回來了。

　　他對秦獵說：「我看小紙今天好像一直很尷尬，其實她不想說出芯片的事很可以理解，沒想到資料會傳進去也很正常，你哄哄她。」

　　他並不知道，「小紙」現在正在秦獵身上。

　　林紙只得點頭「嗯」了一聲。

　　秦修接著壓低聲音說：「在車上的時候，小紙不舒服？」

　　幾個人一直都在忙著處理芯片的事，沒怎麼聊過，他並不知道林紙在頭疼。

　　林紙剛想解釋，就聽見秦修繼續說：「這種等級的機甲駕駛員，不可能會暈車，所以小紙是懷孕了嗎？」

　　林紙一口水噗地噴出來。

　　水噴了一天一地，還好秦修閃得快。

　　秦修躲開她的噴水攻擊，接著正色說：「小獵，我是說真的。如果你們有寶寶了，又想生下來，礙於你神侍的身份不方便的話，我可以幫你們養。」

　　林紙：「……」

　　秦修接著說：「等寶寶長到十八歲的時候，我就告訴他，那個對你特別好的叔叔和阿姨，其實是你親生的爸爸媽媽。」

　　林紙的嘴裡空了，已經沒水可噴了。

　　林紙尷尬答：「……我們兩個真的沒有。」

　　「沒有啊？那也好。」秦修想了想，「我知道你們兩個現在這種狀態很委屈，其實等我在家族中的地位再穩固一點，大不了你這個神侍的身份，我們就不要了。」

　　秦修有的沒的說了一堆，迤迤然走了。

　　留下林紙和秦獵在一個身體裡，都有點尷尬。

　　林紙半天才開口，在腦中對秦獵說：「……你哥腦補好多。」

　　秦獵回答：「是。他以前讀書的時候，就偷偷在光腦上寫過小說，好像寫了很長，還藏藏掖掖地不給人看。」

　　估計寫得夠狗血。

　　秦修帶著芯片回天諭，安珀也跟著過去了，不知道能不能在裡面發現殘手裡的文件。

　　林紙估計差不多了，也穿回自己的身體裡。

　　一睜眼就仔細體會了一下，星際時代的醫療技術不是吹牛，一點異樣的感覺都沒有，就連剛剛的麻醉都徹底沒了，恢復了歡蹦亂跳。

　　最最重要的是，一直在折磨她的頭疼也消失了。看來頭疼這件事，真的和芯片有關。

　　秦獵知道她沒事，徹底放下心。

　　醫生叮囑了一下各種注意事項，才放他們兩個走，兩人重新乘懸浮車回基地。

　　外面已經是傍晚，夕陽斜照，一路上，林紙都很興奮，秦獵完全知道她在想什麼，偏頭問：「急著想再去試試神之信條？」

　　「對。」林紙躍躍欲試，這回再試，說不定就不頭疼了。

　　兩個人回到基地的宿舍裡，林紙不停地來回溜達，從房間這頭走到那頭，片刻都停不下來。

　　秦獵無奈：「下次評估要等明天，你打算這麼走來走去一晚上？」

　　林紙這才勉強在床邊坐下。

　　秦獵嘆口氣，走過來，捧起她的臉頰，俯下身，「給我看看。」

　　手術是在鼻腔裡做的，他認真地對著她的鼻子研究了半天。

　　被人這麼研究鼻子有點奇怪，林紙仰著頭抗議，「他們應該是在鼻腔的最裡面開口，那麼深，從外面肯定看不出來。」

　　秦獵問：「你還有不舒服的感覺麼？」

　　林紙在他的手掌裡搖搖頭。

　　秦獵眯眼又看了一會兒，忽然說：「張嘴。」

　　林紙用看傻瓜的眼神看著他，不過還是張開嘴，她保持著姿勢，含含糊糊地繼續努力說話：「……是在鼻腔裡，又不是在口腔裡，從嘴巴裡當然也看不到。」

　　「是麼？」秦獵問。

官不聊生

第一百四十七章　移動攝像頭

　　「可是鼻腔和口腔本來就是連通的，」秦獵說，他把她的下巴托起來一點，偏頭認真地往裡看，「說『啊——』。」

　　林紙：「……」

　　林紙本來覺得，他可能又是想套路她，可是他的神情非常認真，那架勢和醫院裡幫她檢查的醫生沒差。

　　林紙隨便對付著「啊」了一聲。

　　「我好像看見了。」秦獵看了一會兒，下結論，「創口就在扁桃體後面一點的地方，後壁上，偏左，有一個兩三毫米直徑的區域，和周圍有點不太一樣，有點發白。就是不知道是這次手術的痕跡，還是上次手術的。」

　　真的？

　　「再『啊』。舌頭盡量往下壓。」秦獵認真地往裡看。

　　林紙這回真地長長地「啊——」了一聲。

　　秦獵忽然笑了一下，看見林紙的一雙眼睛莫名其妙地看著他，解釋：「你扁桃體上面垂下來的小舌，小小的，粉粉的，還會一顫一顫地動，很可愛。」

　　林紙：「……」

　　這輩子從來沒聽過，有人會誇別人的小舌長得可愛。

　　林紙對自己的手術創口很好奇，「來，拍張照片給我看看。」

　　秦獵答應了，點開手環，調好角度，伸手托住她的下巴，「說『啊——』」

　　林紙認認真真地「啊——」。

　　秦獵：「角度不好。嘴巴張大。」

　　林紙：「啊————」

　　還沒「啊」完，秦獵就貼上來了。

　　她毫無防備，被他長驅直入，比每次都深入得多。

　　這個騙子。

　　他按住她的後腦，不讓她跑，不客氣地在她的嘴巴裡席捲一遍。

　　他吻得熱情無比，一會兒就撐不住一樣，在喉嚨深處悶哼了一聲，向前欺近，直接把她壓在床上。

　　林紙好不容易找到一個可以喘氣說話的空檔，問：「所以你真的看到創口了嗎？」

　　秦獵低低地笑了一聲，「當然沒有。這種手術的開口應該在鼻腔裡很高的地方，那個位置那麼靠下，怎麼可能。」

　　大騙子。剛才說得像真的一樣。

　　林紙在他下面使勁掙扎。

　　然而力氣差得實在太遠，秦獵輕鬆地一鉗，就用一隻手固定住她的兩隻手腕，按在她的頭頂上，又低下頭，重新堵住她的嘴。

　　他今天白天被她撂在半路，是真的沒親夠。

　　林紙努力出聲：「你現在又在幹嘛？」

　　秦獵含糊道：「我想試試能不能碰到你的小舌——好像碰不到。」

　　林紙問：「是因為你短嗎？」

　　話音未落，人就被他乾脆俐落地翻了個身。

　　秦獵把她按住，撥開她的頭髮，一口咬在她的脖子上。

　　這不是在標記，是真的咬了一口。

　　兩個人一起疼了一下。

　　反正要疼大家一起疼，怎麼都不會吃虧。

　　後頸上被他咬過的地方像是突然想起自己的存在了一樣，又開始火辣辣地發燙，秦獵當然感覺到了，吸了口氣，重新貼上來。

　　不過這次沒再咬人，只輕輕貼了貼，然後若即若離，在她的後頸上一點一點地吻著。

　　彷彿只挨擦到了一點她的肌膚，這麼輕的動作，卻讓所有細致而微的感覺放大到可怕。

　　林紙不由自主地閉上眼睛。

　　閉上眼睛，眼前卻不是暗的，忽然看到髮絲和露出來的一截後頸肌膚。

　　林紙：？

　　這種時候，她又下意識地穿到他身上了？

　　可是不對，她仍然能鮮明地感覺到，他壓在她身上的重量，重得要命，還有他正在吻她的感覺，如果已經穿到他身上了，是不可能感受到她自己身體的感覺的。

　　林紙睜開眼睛。

　　眼前是床單，她並沒有走，還留在自己的身體裡。

　　林紙又閉了一下眼睛，視野開始時是黑的，不過很快，就又出現了畫面。

　　這應該是秦獵此時看到的場景。

　　不止如此，林紙又體會了一下，竟然還成功地感覺到了別的——是他身體的感覺。

　　絕對是來自他的身體的，因為她就沒長那種部位。

　　太神奇了。

　　她並沒有穿到他的身體裡，就在和他通感，最關鍵的是，不止是通感了身體的感覺，甚至還能看到他眼前的視野。

　　她也在共享他此時的視覺。

　　林紙閉上眼睛，又睜開，再閉上，再睜開，覺得無比好玩。

　　秦獵立即察覺到她好像沒在專心，分開了一點，偏頭看著她，「你在忙什麼？」

　　林紙轉過頭，也回頭看著他，眨了眨眼。

　　閉上眼睛，只要她願意，就能看到秦獵眼前閉著眼睛的自己，再睜開，就又切回了自己的視角。

　　她默不作聲，盯著他，睜眼，閉眼，睜眼，閉眼。

　　秦獵：「……」

　　他很快就意識到了，「你是不是又發現了什麼新玩法？」

　　「對，」林紙閉上眼睛，「我現在能看見你看到的東西，還能感覺到你的感覺。」

　　秦獵怔了怔，默默地騰出一隻手，放在兩人中間。

　　林紙仍然閉著眼睛，立刻說：「你比了一個二——現在變成三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把那個倒黴的芯片取出去了，她真的多了新功能。

　　林紙說：「我試試，還能不能感應到其他人的感覺。」

　　她仍然閉著眼睛，輪流想了一遍那些自己能上身的人，從秦梵到那個月海隊員，再到小丘，甚至到齊瀚。

　　都不行。

　　今天白天還曾經上身了評估組的一個大校，林紙也想了想她。她說不定還在基地裡，距離不會太遠。

　　但是也沒有效果。

　　林紙琢磨，「難道我只能感應到你的感覺嗎？」

　　秦獵答：「有可能。還不夠麼？」

　　林紙忽然意識到：「秦獵，這算不算是一個唯一？唯一一個不上身就可以通感，甚至能分享視覺的人？」

　　秦獵翻身在她旁邊躺下，伸手順了順她亂飛的頭髮，有點無奈，「好，算你一個。」

　　「秦獵，你好慘。」林紙認真地說，「我現在連上你的身都不用，隨時隨地，都能看到你在幹什麼。」

　　秦獵並不在意，「你隨意。反正我也沒有什麼不能給你看的。」

　　人家君子不欺暗室，坦坦蕩蕩，一點都不怕。

　　林紙已經完全沒有繼續親熱的心思，自己坐起來，也拉他起來，指揮，「秦獵，起來，你出去到處走一走。」

　　秦獵：「……」

　　秦獵：「你把我當成你的移動攝像頭？」

　　林紙揪住他的衣領，把他拉低，在他嘴唇上重重地啵了一下，哄小孩一樣，「乖，出去走一走，我想看看你這個攝像頭的有效距離到底有多遠。」

　　移動攝像頭嘆了口氣，不過還是非常聽話地出門了。

　　林紙閉上眼睛，動了動念頭，眼前就亮了起來。

　　她看見他穿過走廊，出了宿舍區的門，路過體能訓練房，還往裡看了看，看到裡面沒人，然後繼續往前。

　　外面的天黑得很徹底，沒有月亮，天上星光點點，不過基地裡仍然燈火通明。

　　母星已經是深秋了，夜風帶著濃重的涼意，好像也吹在她的臉頰上一樣，空氣裡隱隱地有路邊綠化帶裡植物的味道，像是什麼花在黑暗裡默默地開著，耳畔傳來不知哪裡的隱隱人聲，還有金屬碰撞摩擦的聲音，大概是基地裡的工作人員在加班。

　　視覺、觸覺、聽覺、嗅覺，每一種感覺都很鮮明，很細微，不折不扣，如實地傳遞給林紙。

　　這好像比秦獵共享她的感覺還要更清晰，就像此時此刻，正在外面走路的就是她本人。

　　秦獵忽然出聲：「我這個移動攝像頭的功能怎麼樣？還行麼？」

　　他估計她能聽見。

　　林紙忍住笑，他這樣走在路上突然自言自語，感覺有點像神經病。

　　他一路穿過基地，沿著路再往前時，林紙的眼前忽然暗了，所有的感覺一起消失。

　　看來這種感應真的有距離限制，而且不算太遠。

　　林紙低頭給秦獵發消息，「我感覺不到了，你回來吧。」

　　她重新閉上眼睛，等待著他的視野再一次出現。

　　走廊裡好像有動靜，是一連串腳步聲和開門關門的聲音，林紙心想，可能是其他房間的駕駛員回來了。

　　眼前又一次亮了。

　　可這次不再是宿舍區外的夜色，而是一個燈光明亮的房間。

　　也是基地制式的藍白配的顏色和家具，很明顯就是某間宿舍。

　　林紙沒有真的上身，只能共享感覺，並不能控制對方的動作，只得靜等著視野中出現更多的信息。

　　旁邊有人在說話：「明天上午就應該就有另一輪評估吧。」

　　身體的主人轉過頭，林紙看見了正在說話的人，是對面宿舍龍鳳胎裡的漂亮姐姐，宣璽。

　　那麼正在說話的這個身體，應該是那個弟弟宣落。

官不聊生

第一百四十八章　來處

　　林紙聽見這個身體說：「可是有林紙和秦獵在，我們的成功率會很低。」

　　「也不一定。」宣璽走過來，「你注意到沒有，林紙的表現雖然非常出眾，但是機甲的後半段操控，換成了秦獵，而且從機甲裡出來的時候，她的臉色很不正常，我懷疑她當時已經非常難受了，在靠毅力硬撐。評估委員會的那群人眼光很毒，肯定會發現的。」

　　林紙悶了悶。她猜得很對，評估委員們確實發現了。

　　宣璽繼續說：「如果評估委員會顧慮林紙的體質，不選林紙和秦獵，神之信條就很有可能是我們的了。我們的各方面能力雖然沒有他們那一對那麼出色，但是很平衡。」

　　宣落笑了一聲，「那最好了。真的拿下的話，以後不止能玩聯盟最好的機甲，西結說了，還能再從星圖拿一份錢。」

　　林紙怔了怔。

　　西結？他們剛剛說的是西結？

　　肩膀忽然被人碰了一下，感覺像是林紙本人的肩膀，並不是宣落的肩膀。

　　林紙嚇了一大跳，猛地睜開眼睛，看見秦獵就在面前。

　　他已經回來了，開門的聲音很輕，林紙沒注意到。

　　秦獵看著林紙，不動聲色地問她：「所以我的這個唯一，又沒了？」

　　他很聰敏，猜到了。

　　他回來後，林紙仍然閉著眼睛，毫無動靜，還被他碰觸的動作嚇了一大跳，說明她正在看的並不是他的視野。

　　她還能看到別人的。

　　林紙被他抓包，有點尷尬，訕訕地解釋：「我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突然就看到那個宣落的視野了。」

　　「真的是腦子一動，隨便撞到的，」林紙強調，「要是我能自己認真選的話，我肯定只看你的！」

　　看來秦獵那二十個唯一不太好湊，這樣下去，怕是要湊到猴年馬月。

　　「宣落？」秦獵問，用清澈的眼眸看著她，「是住在對面的那個宣落？」

　　看他的表情，這次算是哄不好了。

　　他很想當她唯一的移動攝像頭，可惜她還有別的移動攝像頭，而且只要有一個別的移動攝像頭，就說明還會有很多很多其他的移動攝像頭。

　　她是移動攝像頭之王。

　　眼前的當務之急，是讓這個最漂亮最可愛最讓人喜歡的攝像頭不吃醋。

　　林紙上前一步，毫不含糊地一把抱住他的腰。

　　秦獵：「……」

　　林紙把頭埋在他胸前。

　　「秦獵，你意識到沒有，」林紙說，「我可以穿到其他人身上，可以感覺到他們的感覺，但是只有你一個人，可以反過來，穿到我身上，共享我的感覺，其他人全都不可以！」

　　林紙自己都覺得，這句話怎麼聽怎麼像是：外面的那些鶯鶯燕燕，全都是逢場作戲，只有你一個人能懂我，你才是我的真愛。

　　她在他胸前蹭了蹭，仰頭看他。

　　秦獵在這種攻勢下根本撐不住，反手抱住她，嘆了口氣，低頭吻了吻她的頭頂。

　　他說：「我最近總是做一個噩夢，夢見你忽然穿走，不知道穿到什麼地方去了，我滿世界到處找你，找了一個人不是，再找一個人你也不在，無論如何都找不到你，然後就一身冷汗地嚇醒了。」

　　林紙忽然有點理解他。

　　她這樣隨心所欲，想穿就穿，每次走的時候，把身體往他懷裡一丟，人就不見了，而且毫無痕跡，無從找起。

　　他沒有安全感。

　　林紙仰頭望著他，這次不是哄人，而是真心誠意地說：「那下次我走之前，盡量先告訴你我去哪了。」

　　秦獵抱著她，低頭啄了啄她的額頭，嗯了一聲。

　　他很大，很溫暖，林紙低下頭，重新貼在他胸前，靜默了一會兒。

　　原主的記憶留下的很少，還殘缺不全，沒什麼用，像今天芯片的這種事，說不定以後還會有。

　　人與人之間的信任經不起折騰，他沒跟她起齟齬，一是因為他人好，二是因為他知道她是假的，覺得她是神。

　　然而她並不是。

　　林紙抱著他，深呼吸了幾次，卻怎麼都下不了跟他坦白穿越這件事的決心。

　　她猶豫良久，抬起頭，問他：「你想做一個臨時標記嗎？」

　　她問得直截了當，秦獵凝固住了。

　　林紙沒等他回答，就自己在他懷裡撥開頭髮。

　　她低下頭，閉上眼睛。

　　眼前出現了她自己，低著頭，露出一截白皙無暇的脖頸。

　　她和他共享感覺，覺得他此時的心跳驟然加快，一種酸酸軟軟的柔情充斥了整個胸膛。

　　他凝視了她一會兒，終於俯下身來，先輕柔地吻了吻她的耳沿，耳垂，又沿著耳邊的髮絲向下，輕輕吻上她的脖子。

　　林紙安靜地閉著眼睛，感覺到他溫暖柔軟的嘴唇一點點地印著，同時又和他一起體會到唇上傳來的柔軟觸感和她的體溫。

　　他終於挪到她的腺體上。

　　那裡從外表完全看不出來，一片光滑，但是碰到時，她的感覺卻極其敏銳。

　　這感覺又同時回饋到他身上，回到他身上後，她又同時能體會得到。

　　腺體的感覺被他細致的親吻一點點地點燃，林紙把自己更深地陷入他懷裡，死死地抱著他的腰。

　　他知道差不多了，終於叼起她的後頸，咬了下去。

　　這次異乎尋常地溫柔。

　　信息素奔騰而入，深入而長久，兩個人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完全分不清每一種細致而微的感覺到底是誰的。

　　林紙閉著眼睛，在他的信息素的洶湧奔騰中低聲說：「秦獵，我不是你的神。」

　　他保持著姿勢，一動不動，林紙共享他的聽覺，覺得他肯定聽清了。

　　秦獵終於鬆開她的腺體，去找她的眼睛。

　　林紙鼓足勇氣，抬起頭，直視著他。

　　「我不是什麼神，我是從另外一個世界穿過來的，可能是平行世界之類，我也不知道。我本來就是個普通人，穿越以後，忽然多出這些奇怪的能力，我並不是你們家族傳說中的神。」

　　秦獵沒有出聲。

　　他看了她一會兒，忽然問了個問題，和「神」完全無關。

　　「在你們那個世界，性別是不是只有男女？」

　　林紙：「……」

　　他怪怪地問了這麼個問題。

　　而且竟然能猜出這個。

　　秦獵依舊抱著她，望著她的眼睛解釋：「我發現，你對那些女Alpha，不像對男Alpha那麼有防備心，而且她們親近你的時候，你會很驚訝。」

　　秦獵接著說：「我還發現，你對那些和ABO相關的事情全都馬馬虎虎，在我們還不太熟的時候，你就會當著我的面，直接注射屏蔽劑，態度非常自然，而且好像連抑制劑都不太會用，要先看說明書。」

　　林紙點了下頭。

　　「對。我們只有男女的區別。」

　　秦獵環住她的腰一拎，就把她抱起來，和她一起挪到旁邊的床上坐下，自己靠在床頭，把她摟在懷裡。

　　他這才問：「所以你的世界是什麼樣的？」

　　他完全沒理會她說的「神」的事。

　　林紙望著他。

　　秦獵找到她的手，跟她十指交握，又問了一遍，「紙紙，跟我說說，你原來是什麼樣的？你的世界又是什麼樣的？我很好奇。」

　　他是真的想聽。林紙心想，該從哪講起呢？

　　她靠著他的胸膛，跟他慢慢講述她自己，還有她來的那個世界。

　　林紙也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時候睡著的。

　　秦獵是個好聽眾，聽得很認真，還會時不時提問，林紙就搜腸刮肚，把從小到大各種雞毛蒜皮的事全都講給他聽。

　　講著講著就睏了。

　　彷彿聽見秦獵在她耳邊說：「在你們那裡，異性之間，不會做永久標記嗎？」

　　「我們會做，但是沒有標記這回事。」林紙迷迷糊糊地回答，「只有小狗才到處做標記。」

官不聊生

第一百四十九章　脆弱的瓷器

　　第二天早晨醒來時，林紙還是在他懷裡。

　　被罵是小狗的人還在睡覺，像個大號的電熱毯一樣，把她完全包裹在懷裡，手摟著她的腰，下巴擱在她的頭上。

　　似乎她告訴他自己不是神，而是從異世界穿越過來的這件事，非但沒讓神侍大人失落，反而讓他睡得很安穩。

　　他不止暖和，還很好聞，林紙貼在他的胸膛上，重新閉上眼睛，安心地繼續睡了個回籠覺。

　　不知什麼時候，睡夢中，忽然聽見秦獵在頭頂上說：「林紙，你的肚子。」

　　林紙：？

　　她睜開眼睛，這才意識到，自己肚子好像正在隱隱作痛，感覺不太對勁。

　　秦獵火速查了一下日曆。

　　他一臉鄭重：「這和你上次月經前的感覺很像，那時候我還不知道是什麼——林紙，你的月經好像提前了。」

　　兩個人火速起床。

　　他倆的行李，決賽前都放在八區藍星的酒店裡，經過這麼混亂的幾天後，也不知道現在在哪，不過秦獵有辦法。

　　他的褲子口袋就是個百寶箱。

　　他無論換哪套衣服，都會把口袋裡的東西轉移到新換的衣服裡，隨手一掏，就是一把。

　　拆掉外包裝的抑制劑、屏蔽劑、幾粒治痛經的藥、一片衛生巾，各種林紙需要的零零碎碎都有。

　　一個Alpha隨身帶著衛生巾，也是沒誰了。

　　還好那片衛生巾是種特殊材料，非常薄，只有柔軟的一層，秦獵半點也沒不好意思，遞給她，說：「你先用這個，我出去找找，基地裡應該有自動販賣終端。」

　　反正全聯盟的人都知道他會幫她買衛生巾，再多買幾次也沒什麼。

　　等林紙從洗手間出來時，秦獵已經買完回來了，他上個月大概仔細觀察過，她都在拆開用哪種，這回買得很精準。

　　他還準備好了痛經的藥和一杯清水，外加一身自發熱的內衣。

　　藥有兩種，一種是自動販賣終端就會買到的常用藥，一種是天諭子公司出產的特殊的止痛藥，鑑於她已經開始疼了，秦獵謹慎地給了她第二種。

　　林紙換好衣服，把藥吃下去，心中有點痛苦。

　　今天的評估很重要，偏偏撞上這個，上次就不應該想什麼月經撞上高考，純屬烏鴉腦。

　　還好一粒藥下去，疼的感覺沒再變嚴重，只隱隱約約的，像是稍微有點鬧肚子。然而整個人還是發虛，手腳冰涼。

　　秦獵攥了攥她的手，又伸出胳膊，「抱抱吧。」

　　林紙熟練地趴進他懷裡。

　　「穿成一個Omega，很不容易吧。」秦獵抱著她說。

　　沒錯，林紙也覺得，在這個世界當個Omega太不容易了，一個月四周，一週是姨媽期，一週是發熱期，不是吃這個藥，就是注射那個藥，不光難受，還得花錢。

　　不知道為什麼，她偏巧穿進了這個Omega的身體裡。

　　外面的走廊裡有聲音，好像是有人過來敲門叫人，秦獵去開門，是個士兵，說上午又有新的一輪評估，讓大家吃完早飯就過去。

　　林紙迫不及待，匆匆喝了一管營養液，就拉著秦獵來到放神之信條的大廳。

　　結果他們是第一組來的，評估委員會和其他人全都還沒到，又坐了半天，人才陸陸續續來了。

　　林紙突然想起，還有很重要的事沒告訴秦獵。

　　她先扯了扯秦獵的袖子，然後直接往他身上一歪。

　　秦獵熟練地越過座椅扶手，把她半攬在懷裡，默了默。

　　林紙上了他的身，才忽然想起來，有點不太好意思，「我又忘了提前告訴你了，不過我要上的是你的身，應該也不用說了吧？」

　　這樣在腦中說話，其他人都聽不到，比較安全。

　　秦獵無奈：「是。不用。」

　　林紙說：「我昨天和宣落通感的時候，聽見他們提到星圖和西結。」

　　她把宣落和宣璽的對話跟秦獵復述了一遍。

　　這已經是他們第二次聽到「西結」這個名字了，上次在八區耶蘭城齊瀚那裡，就是西結打著星圖的旗號，在和深空做走私交易，還雇傭深空找殘手裡的資料，這回又是她。

　　林紙琢磨：「如果那個西結真的是星圖的人，他們星圖為什麼要收買機甲駕駛員？」

　　秦獵說：「他們大概是想把聯盟最好的機甲掌握在自己手裡。」

　　林紙冷笑一聲。

　　她肯定不會讓星圖稱心如意。

　　正說著，宣落和宣璽來了。

　　宣璽好奇地看了一眼閉著眼睛靠在秦獵身上的林紙。

　　宣落忍不住問秦獵：「她睡著了？」

　　秦獵淡淡答：「嗯。起得早。」

　　姐弟倆在後排找了個空位坐下，兩個人湊在一起低聲說話，林紙十分好奇，想聽聽他們在說什麼，說不定又和西結有關。

　　她現在正在秦獵的身體裡，不知道這種狀況下，能不能再和宣落共感。

　　林紙也不知該怎麼操作，凝神試了試。

　　竟然真地成功了。

　　視野換成了宣落眼前的景象，他正在抬眼看著林紙和秦獵靠在一起的背影。

　　林紙聽見他說：「我也想要這樣一個Omega，有絕對頂尖的天賦，可是又非常非常脆弱，就像輕輕一碰就會碎的瓷器一樣，會隨時隨地撐不住，在你懷裡睡著……」

　　林紙：「……」

　　他到底是腦補了一個什麼東西啊？？

　　宣璽回答：「別胡思亂想了，集中精神，馬上就要評估了。」

　　他倆各自坐正，不再說話，林紙的心念動了動，停掉了和宣落的通感。

　　她先問秦獵：「你剛才聽到宣落他們說話沒有？」

　　秦獵回答：「宣落？沒有。」

　　看來就算在他的身體裡，她和其他人通感時的感覺，他也並不知道。

　　秦獵意識到她在做什麼，問，「你在我的身體裡時，還能再和其他人通感？」

　　這句話聽著有點怪怪的。

　　秦獵並沒有為難她，只接著問：「他們說什麼了？」

　　林紙不太好意思復述宣落那句「脆弱的瓷器」的話，「他們就說要養養神，快要評估了。

　　他們說得對，評估委員會的五個人進門了，後面跟著文森中將。

　　林紙怕他們眼尖，看見她這種狀態，又會留下她弱不禁風的印象，火速回到自己的身體裡，端正地坐起來，把背挺得筆直，驟然高出來一大截。

　　新一輪的評估開始了。

　　今天的順序不用重新抽籤，和昨天一樣。

　　威爾維兄妹第一對上去，林紙發現，就像秦獵說的，他倆昨天耦合過一次，今天建立耦合的速度就快了不少，至少能明顯地看出綠條條往前走了。

　　綠條條爬山越嶺千辛萬苦，好不容易熬到了頭，他們兄妹也成功地建立了耦合。

　　耦合完成後，他們想稍微動一動，結果又一次衝出駕駛艙，奔向衛生間。

　　虎頭兄弟是第二組，這回也成功耦合了，勉強抬了一下機甲的胳膊。

　　他倆從駕駛艙裡出來時臉色都不太好，林紙聽見他們說：「行，這輩子能跟神之信條這種等級的機甲耦合一次，也算值了。」

　　然後就是林紙畫了圈圈的最大勁敵，宣璽和宣落。

　　姐弟倆耦合的速度比昨天更快了，綠色的進度條往前飛跑，屏幕上很快就報出成功建立耦合的提示。

　　一建立耦合後，神之信條就動了起來。

　　它往評估委員會的桌子那邊走了幾步，林紙估計，他們也想像她昨天那樣，走過去和評估委員互動。

　　不過他們只邁了兩三步，就又停住了。

　　所有人都看著神之信條。

　　也許別人看不出來，林紙卻很明白，神之信條的動作響應非常靈敏，從它剛剛的幾步看，宣璽姐弟倆雖然讓它走了，卻走得很滯澀。

　　他們做這種大動作是有困難的，很勉強。

　　林紙立刻看向評估委員會那邊。

　　五位評審委員臉上都沒什麼表情，也不知道他們看出來了沒有。

　　宣璽他們把機甲停住，沒再繼續，而是打開艙門，從裡面出來。

　　兩個人的神態都很輕鬆。

　　林紙完全懂他倆的戰術。

　　因為林紙和秦獵操控神之信條的流暢度和熟練度，是根本不可能超越的，所以他們也沒有打要壓過林紙他們的主意。

　　他們並不需要表現得比林紙和秦獵還出色，冒險去做承受不了的大動作，只要表現得比其他各組都出色就行了。

　　然後在體質上顯露優勢，碾壓林紙。

　　只要從駕駛艙裡出來時，看起來輕鬆自如，目的就達到了。

　　畢竟以他們的潛力，多試駕幾次，操控神之信條還是沒問題的，體質又很過關，評估委員們說不定真的會顧慮林紙的體質問題，最終選擇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