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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滄海明月] 問鼎記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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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7-31 00:35:45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 x 7
本文最後由 力寶龍 於 2022-8-11 01:22 編輯

問鼎記 作者:滄海明月

內容簡介】:

  邵書桓只是宰輔大人府中不得志的偏房所生,爹不喜、娘不愛,原本只想著賺幾兩銀子,買一所房子,討個老婆平平安安過日子的——但世事無常,兩代人的恩愛情仇,把他逼上一條權謀算計、問鼎天下之路!

  給我一個起點,我就能夠改變整個歷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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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7-31 00:36:03 |只看該作者
001章 冤枉

  大周國邵府——

  「太太,求求你,不要在打了,再打……你就把桓兒打死了……」邵府正房門前,一個穿著青衣小襖,繫著蔥綠色面裙美貌婦人,正哭得梨花帶雨一般,跪在地方,不斷的向上磕頭,苦苦哀求。青衣美婦的上位,雕花棠木椅子上,端坐著一個五旬不到的貴婦,手中端著白瓷青花茶盅,如同是沒有聽到青衣美婦的哀求,慢慢的品著茶。

  貴婦的身後,站著幾個姬妾打扮的女人,都是濃妝豔抹。左右兩邊,各侍候著幾個十五六歲俏麗的小丫頭。

  「太太,桓兒雖然該死,但畢竟也是老爺的骨肉,求求您,別在打了……」青衣美婦再次向上磕頭道。

  端坐在椅子上的貴婦依然是無動於衷,心中卻是著惱,不提老爺還罷了,提到老爺,今天非好好的教訓這對母子不可。

  青衣美婦正欲再次求情,門口,管家林福走了進來,垂首侍立,回道:「回稟太太,三爺又暈過去了。」他一邊說著,一邊不由自主的偷偷的看了看青衣美婦。

  青衣美婦一聽,眼前一黑,耳畔嗡嗡作響,竟然像是天空響個了霹靂一般,差點就支撐不住——

  「太太……」青衣美婦聲嘶力竭的叫道,「求您了,你要打,就打我吧……」

  原來,那貴婦素大周朝宰輔邵赦之正妻方氏,青衣美婦是邵家家生奴才,本姓周,十五歲進府侍候,被邵赦看上,後來做了通房丫頭,俗稱「跟前人」,生育一女一子後,就被邵赦納在房中,成了周姨奶奶。

  那邵赦雖然另有著幾房姬妾,但除了正房方夫人生育兩兒兩女外,就只有這個周姨奶奶生了一兒一女。

  這事情的起源說來也是奇怪,邵赦奉詔在外,代天巡牧。昨天乃是重陽佳節,方夫人就帶著家族一干子女看戲吃酒,準備好好的玩樂一天,不料到了晚上,方夫人跟前一個大丫頭喚作月荷的,竟然好好的自縊死了。

  雖然說死個奴才,不是什麼大事,但如此佳節中,好好的死了人,方夫人心中卻憋著一股氣,尤其這丫頭還是她貼身緊隨的親信丫頭,於是追問之下,不料有小丫頭說——三爺在房裡,拉著月荷強暴不成,打了一頓,月荷就賭氣自縊了。

  這還了得?方夫人頓時就變了臉色,急讓管家把邵書桓拿來追問,不料這邵書桓居然推得一乾二淨,根本不承認自己的種種過錯。方夫人頓時就動了真怒,令人傳來管家林福,動了家法板子。

  這邵書桓並不是方夫人而生,而是那周姨奶奶所生,由於是庶出,平日裡在邵府就不被待見,眾丫頭僕役也都是看人下碟兒,如今眼見方夫人正在怒氣頭上,別說是求情的人,眾人不落井下石就算不錯了。

  但別人尚可,那周姨娘卻是打在兒身,痛在娘心,開始還忍著,後來眼見打的實在不詳了,原本邵書桓開始還掙扎的叫痛,漸漸的氣弱聲嘶,到最後,連一絲聲息也聽不見了。

  周姨娘忙著跪下給兒子求情,苦苦哀求方夫人。她心中苦澀無比,若是真是兒子做了這等沒臉的事情,打死也不怨的,可是,她自己心中清楚,昨天下午邵書桓一天都好好的在家,連院子門都沒有出,怎麼可能有調戲丫頭強暴不遂之事?

  但是,那小丫頭子說得有板有眼的,周姨娘雖然替邵書桓分辨一二,方夫人卻是不信,直說他們母子抵賴,更要嚴懲不貸。

  卻說那方夫人聽得管家林福之言,又看著周姨娘跪伏在地上,不斷的磕頭哀求,這才慢慢的放下茶盅,淡淡的道:「皆是你們平日裡寵得他無法無天,才行出這等荒唐之事,罷了,我今兒也累了,姑且將老三攆出去,等著老爺回來,再定奪吧。」

  「啊?」周姨娘聞言,頓時全身酥軟,癱瘓在地上,但站在方夫人身後的幾個姬妾,雖然一個個地頭順目,但眉宇之間的得意之色,卻是怎麼也掩飾不住。

  「是!」管家林福忙著答應了一聲,又忍不住看了看周姨娘。

  「林福,後院找一間空房,暫時安置老三,革除老三的一切份例月錢,等著老爺回來,開祠堂祭祀過祖宗,再將他逐出族譜。」方夫人輕描淡寫的道。

  周姨娘又哭了起來,想要哀求方夫人開恩,但嗓子嘶啞,竟然連話都說不出來,她心中明白,一旦邵書桓被攆出去,從此就再也沒有機會進來,革除月錢份例,可讓他如何過活啊?

  而且,被逐出族譜,從此再也不算是邵家的人,不光是邵家看不起,在外面也永遠抬不起頭來,這不是有意要絕她們母子嗎?

  「你們都散了吧,我被鬧的煩了!」方夫人又淡淡的道。

  眾姬妾忙著答應著,皆退了出去,周姨娘想起生死未卜的邵書桓,忙著跑了出去,院子中央一張長木凳上,一個清瘦的少年趴在凳子上,下身穿著一條半新的月白底褲,如今儘是血污。

  「桓兒……桓兒……」周姨娘忙著將邵書桓抱住,只見邵書桓原本清俊的臉面白如紙,氣息微弱,竟是昏迷不醒。

  林福想了想,喚過兩個小廝將邵書桓抬向後院。

  「周姨奶奶,你也別哭了,你要是哭壞了身子,三爺可怎麼辦?」林福嘆氣道,「等著三爺養好了傷,老爺回來,你好好的求求老爺,讓三爺再進去就是了。」

  林福看著一直哭個不住的周姨娘,不僅安慰道。

  周姨娘想了想,問道:「這後院還有空房嗎?」

  「有是有……」林福皺眉,這後院不過是普通奴僕的房舍,臨街正好還剩兩間空房,不過,實在是破落不堪。

  「這……」周姨娘四處看了看,這地方也太破舊了,除了門口青磚圍牆還算完整,裡面兩間房子,木門上面的油漆早就剝落,只剩下被蟲蛀腐蝕、醜陋難看的木頭本色,房間裡面滿是灰塵,蛛絲纏繞,裡面的東西更加是桌翻椅倒,殘破不全,竟然找不到一樣完整的東西。

  等著走到裡面,兩個小廝把昏迷不醒的邵書桓往地方一放,轉身就走了,竟然連一句話都沒有。

  周姨娘心中明白,這兩個小廝都是方夫人的心腹,自然不是她使喚得動的。

  「姨奶奶!」林福倒是看著心中不忍,低聲安慰道:「這地方有著五年沒有人住了,難免破舊一點,三爺將就著住著,等著老爺回來,姨奶奶求求老爺,有多少事不完了?」

  周姨娘心中酸苦,嘴裡發澀,也說不出話來,只是點頭哭著,林福看著嘆氣道:「姨奶奶也別盡著哭,這三爺身上有傷,可不能在地上躺著,不如找些干草過來鋪著,又暖和、又舒服?」

  周姨娘無奈的點頭,林福出去,回到邵府,招來平時自己使喚的幾個小廝,讓他們給周姨娘送了一些干燥的稻草、一床棉被過去。

那幾個小廝幫著把房間打掃了一下,在裡面房間鋪開草鋪,抬著邵書桓放在上面,周姨娘去自己房裡去來一些日常用品,並二兩散碎銀子,塞在林福手中道:「桓兒身上有傷,麻煩林管家找些傷藥……」說著,又滾下淚來。

  林福收了銀子,點頭道:「姨奶奶放心就是。我這還有事,就先去了……」說著,逕自帶著小廝去了。

  那周姨娘抱著邵書桓,眼見他臉色愈見蒼白,竟然連一絲血色都沒有,嘴唇乾裂,嘴角有著一縷乾枯的血跡,伸手摸去,不料摸去竟然一片冰冷,心中不僅大驚,探了探他的鼻息,一絲全無。

  周姨娘感覺好像一桶冷水,從頭淋到腳後跟,通體冰冷,尤不死心,忙著摸了摸邵書桓的心口,又摸摸脈搏……

  須臾,她呆若木雞,僵坐在邵書桓身邊,竟不知道時間過去幾許。渾然不知道外面夜幕籠罩大地,有一層白茫茫的霧氣升起。

  「原來姨奶奶果然在這裡,太太那邊找姨奶奶呢!」突然,半掩的門被砰的一聲推開,周姨娘受驚的抬起頭來,卻看到方夫人身邊的一個丫頭,名字喚作「鵲兒」的,急衝沖的跑進來,口中說道,「太太那邊找姨奶奶,姨奶奶快過去吧!」

  周姨娘置若罔聞,只是呆呆的看著那丫頭。鵲兒看著周姨娘神色不對,鬢髮散亂,目光無神,如今外面又漸漸的黑下來,心中沒來由的害怕,又說了一遍,見周姨娘依然不答,於是打著膽子,小心的走到她面前,低頭看了看她緊緊的抱在懷裡的邵書桓。

  卻看到邵書桓連面皮眼色都變了,鵲兒心中極是害怕,小心翼翼的伸手摸向邵書桓的鼻息。

  周姨娘突然受驚的大叫起來,一把抓住鵲兒的手,狠狠的將她推到一邊,口裡說著:「不要動桓兒……?」

  「三爺……死了……」鵲兒雖然被周姨娘退開,但剛才卻已經摸到邵書桓的鼻息,別說是氣息了,邵書桓的身子早就冰冷一片。

  周姨娘死死的盯著鵲兒,鵲兒向後退了兩步,然後突然撒腿向外踉蹌跑去,口中叫著:「不好了……三爺死了……」

  看著鵲兒走了,周姨娘忙著又把邵書桓抱住——

  「嗚……好痛!」突然,原本已經冰冷的邵書桓竟然輕輕的動了動,嘴裡模糊的說道。

  「啊?」周姨娘又驚又喜,忙著低頭看向邵書桓,卻見邵書桓的臉色雖然依舊蒼白無神,但比先卻是有了一些生氣,雙目緊閉,正迷迷糊糊的叫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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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7-31 00:36:40 |只看該作者
002章 失憶

  如今,邵府裡面眾所周知,那位庶出的三爺邵書桓,由於調戲太太的丫頭不成,導致太太房裡的丫頭月荷自縊死了。邵書桓被太太打了一頓,攆了出去,醒來後竟然失憶了,對原本所有的事情都一無所知。

  邵府上至主子太太奶奶姑娘們,下至丫頭小廝奴僕,本來就看不起這個庶出的,毫無身份地位的三爺,如今就更加多了幾分鄙視。

  倒是方夫人,眼見確實把邵書桓打重了,如今又犯了這病,賞了周姨娘二十兩銀子,讓她找個大夫給邵書桓看看。

  那周姨娘本來是一個婦道人家,又是邵府的丫頭,從來沒有出去過,只能委託林福出去找了兩個大夫過來,診金藥費花了不少,邵書桓卻是毫無好轉,二十兩銀子轉眼看著就沒了。周姨娘只能把自已以前積攢的散碎銀子也拿了出來,想要再次找個好的大夫給邵書桓看看。

  不料邵書桓卻說:「治不好就不算了,不如母親把以前的事情說給我聽聽,我記住也就是了。」

周姨娘想想也是,如今邵書桓已經沒有月錢份例,自已每月也不過二兩銀子一弔錢,原本就不夠,現在就更加拮據,那裡還請的起大夫?於是,她每天早上在方夫人房中侍候完畢,就過來邵書桓這邊,把邵書桓小時候的一些事情,以及邵府的種種,細細的說與邵書桓聽。

  原來,這邵家乃是豪門世族,十分富貴。祖上與先帝建國大業有功,被封了國公,世襲罔替,如今老祖母還在,國公爺卻是早就沒了,余有兩子,也就是他的便宜老爹和大伯,如今自然也都是為官做宰的。

  餘下的,他還有堂兄弟,堂姐妹、親兄弟姐妹,同父異母的……亂七八糟的,反正,邵書桓一時之間也記不得很多,只有一點倒是搞明白了,他就是那個奶奶不愛,老爹不親的偏房所生,無權無勢被人欺負,連家裡上等的奴才都比他體面一些。

  而眾人見老爺、太太都不喜歡邵書桓,周姨娘又是個最軟弱、沒有勢力的,更是護不了兒子平白受辱。這邵書桓從小到大,也沒有像個主子一樣好好的過個日子,白白的頂著三爺的名,甚至連比他長兩歲的姐姐都遠遠不如。

  話說這邵書桓養了一個月左右,漸漸的傷癒,能夠起來行走,原本破破爛爛的房間,也早就被周姨娘打掃的乾乾淨淨。

  這日午後無事,邵書桓想著那個土灶平時用不著,放著實在難看,而且破爛之極,又佔了地方,反正他閒著也是閒著,於是便欲把土灶拆除,說做就做,反正這土灶也就是青磚、糙土堆砌而成,要拆了也容易。

  正當邵書桓忙得不亦樂乎的時候,周姨娘卻提著一個包袱,急急的跑來。

  見著邵書桓忙的滿身灰土,搖頭道:「桓兒,如今你也大了,又在外面,也該用心好好的唸唸書,明年考個舉人才好。這又忙什麼,弄得一身灰土?」

  邵書桓早就知道,他原本曾經考過秀才,這次若是中了舉人,就有機會進入官場,周姨娘臉上也有光,算是熬出頭了。對此,周姨娘委實期待得很。

  「母親放心!」邵書桓忙著滿口答應,心中卻著實為難的緊,一邊忙著又把周姨娘讓到裡面房間,外面的房間裡,如今都是亂糟糟塵土飛揚。

  周姨娘在裡面的桌子上放下包袱,邵書桓打開看時,果然是四書五經之流,這些東西他以前倒是看過,當然,這個世界的與他原本看過的也不同。作為一個撲街寫手,背書寫文章自然是不成問題,但已經撲慣了的人,實在不相信自己換個世界就腦袋頂著天花板,能夠一舉成神,金榜題名。

  「太太今兒說了,讓我以後不要老是往外跑!桓兒,以後只怕我不能常常來看你了,你一個人,可的好好的過日子。」周姨娘一邊說著,一邊從寬大的衣袖內,取出一兩散碎銀子,塞在他手中,又道,「你也知道,為娘的也是沒有,但凡手中寬闊一點,也不至於讓你受委屈。你去買點書,好好讀讀……」說著又是嘆氣。

  邵書桓也知道,這些日子周姨娘著實為了他花了不少錢,而且,身為偏房,周姨娘所得月錢實在有限得很,想要養活邵書桓和她自己,委實不容易。他有心想要說幾句安慰的話,但想想自己實在沒有一技之長,想要在這個陌生的世界賺錢絕對不容易。

  周姨娘又拉著他的手,數說幾句,眼淚不爭氣的又掉了下來。

  邵書桓忙著笑道:「母親不用傷心,桓兒從今天開始,就努力讀書,明年科考,一定考個進士回來,到時候也讓那些瞧不起我們母子的人看看。」

  周姨娘嘆了口氣,這進士豈是這麼容易考取的?她也不敢在這裡多待著,起身出去,邵書桓送出門去,回來看著擱在桌子上的幾本書,有看看拆了一半的土灶,捲起袖子,繼續動工。

  到了傍晚十分,邵書桓終於把整個土灶都全部清除,青磚正好重新碼了,將堂屋隔開分成裡外兩間,但就在清理地基最後幾塊青磚的時候,磚頭被搬開,一隻古舊的、幾乎和青磚一般大小的青色木匣子陡然露了出來。

  邵書桓心中好奇,難道說真是走運了,拆個土灶居然翻出寶貝來了?他一邊想著,一邊抹去青色匣子上面的灰塵,仔細的看了看,匣子並沒有上鎖,只有封條貼著,不過,封條上面的字跡,卻是模糊不清,已有旁邊的一個方印,隱約可見「獨孤」兩個字,想來是某人的姓名。

  邵書桓對這土灶地基發呆,這東西,絕對不是原本就應該在這裡的?他忙著四處看了看,只不過,這地方早就被他弄得亂糟糟的,而且,早先時候,周姨娘又給他收拾過,自然是一些蛛絲馬跡也看不出來。

  但是有一點他卻是可以肯定的,這東西應該是後來有人藏在這裡的,大概看著這裡是一處破舊的空房,這匣子大小又和青磚不相上下,於是,抽去土灶下面的一塊青磚,把匣子塞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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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7-31 00:36:53 |只看該作者
003章 獨孤九式

  只是具體這匣子到底是什麼人藏在這裡的,何時藏在這裡的,是沒有空來取,還是已經不能來取了,或者、也許、大概過幾天某人就會偷偷的跑來取走?

  一想到這裡,邵書桓不禁愣了愣,顧不上清理土灶地基,忙著把院子門死死的關緊,又找來一根木棍撐住,裡面的門就更加不用說了,門栓死死的拴緊,三步並作兩步的走到裡面的房間,點燃蠟燭桌子上的蠟燭,撕去青色匣子上的封條,打開匣子。

  邵書桓原本以為,藏的如此隱秘,這青色匣子裡面也許藏著寶貝,可是當匣子打開,他不禁傻了眼,匣子裡面居然只有一本薄薄的破書,一隻葫蘆形的小小瓷瓶。

  「白高興了一場了。」邵書桓在心中叨咕了一聲,好奇心的驅使下,忍不住打開書籍看時,頓時又吃了一驚,這書籍並不是刊印的,而是手抄本,很娟秀的小楷,似乎是出自女子之筆。

  扉頁上赫然寫著--余精研易學算數,窮途天命,心機耗盡,垂暮之年,偶有心得,集天地玄術、璇璣洞經典,創璇璣內經以及劍法九式,以傳有緣。

  瓷瓶中有綠色丹藥「草還丹」三顆,乃余採集百餘種珍貴草藥煉製而成,每隔九天空腹服食一顆,可改善體質,增強內力,有助劍術大成。

  紅色丹藥僅此一顆,為續命神丹……

  下面署名是璇璣洞主獨孤玉靈。

  邵書桓自然不知道這獨孤玉靈是什麼人,也不知道璇璣洞有是什麼地方,不過,看著這上面所寫,似乎……這破書竟然是武功秘籍?

  璇璣內勁?劍法九式?那寫書的人又姓獨孤,難道是傳說中的獨孤九式?邵書桓一邊得意的想著,一邊開始流口水,咱要是學會了獨孤九式,一劍在手,豈不是天下我有?

  哇哈哈哈……

  於是,某個丫丫不入流的寫手,一邊嘴裡哼著滄海一聲笑,一邊開始翻看璇璣內經,不過是半刻而已,邵書桓再也笑不出來。

  這璇璣內經可還真不是好修煉的,光內經口訣就足足上萬字,加上人體亂七八糟的經脈、穴位,雖然書籍上都畫著人體示意圖,可是看著那密密麻麻、拗口之極的小字,他就有著把這破書有多遠扔多遠的衝動。

  更何況,這文中夾著太多他根本不瞭解含義的生僻詞,看得他如同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罷了,我還是看看後面的獨孤九式吧,咱又不想去打東方不敗,也不用著學全,學個一招半式就好。」邵書桓一邊想著,一邊忙著把書翻到後面的劍譜,但只看了一眼,他又萎焉了,不學內經,空看劍譜。

  完蛋了,人家說得很明白,你得學會了璇璣內經,才可以修煉劍譜,否則,談都不要談。

  邵書桓哭喪著臉看了幾頁,確實如此,沒有內家元氣支撐,這劍法還真是不能修煉,靠了……獨孤九式不是劍宗的嗎?

  當年令狐大俠不就是內力被廢後,修煉獨孤九式的?一劍刺了十五個瞎子,從此聲名大振?為什麼換成他就不成了,還得修煉什麼璇璣內經?

  「金老爺子騙我,這獨孤九式明明是氣宗的。」邵書桓在心中問候了一下自己的偶像金老爺子,想要丟開,偏偏又捨不得,前輩子天天做夢都想著如何丫丫武功,這輩子有機會看到,怎麼說都能錯過。

  邵書桓不甘心,又翻過去看那個璇璣內經,如此前後交替著看了半天,燒掉了兩根蠟燭,外面早就漆黑一片,他才揉揉腦袋,把書塞在枕頭底下,那隻小葫蘆瓷瓶編了根繩子,掛在脖子上,攥在手裡睡覺才算是安心。

  一夜翻來覆去的,也沒有好生睡得,閉上眼睛,眼前都是亂糟糟的劍氣縱橫,大腦皮層始終屬於在亢奮狀態中。

  因此,第二天天剛濛濛亮,他就再次起來,走到外面院子裡,接著清晨的曙光,開始再次研究那璇璣內經。

  只是這璇璣內經的文字實在隱晦深奧難懂,他看了半天,最後拿一萬多字,順著、倒著、橫著、數著都可以背出來,總算是摸著一點門路,忙著回到房中,盤膝坐下,開始修煉內家元氣。

  但折騰了半天,最後連腿都麻了,太陽都已經正中了,別說內家元氣了,他連屁都沒整出一個來。

  「媽的,玩死老子了,老子不玩了。」邵書桓大罵了一聲,把書一丟,正欲放棄,突然心中一動,這破書上不是說,要服食那個什麼草還丹?他一邊想著,一邊從脖子上取下葫蘆瓷瓶,倒出來一看,果然是三顆綠色的丹藥,一顆艷紅色的,都只有豌豆大小,聞著也沒什麼味道。

  這東西真的那麼靈?邵書桓在心中自問,想了想,算了,他可是才撿回來一條命,不能白白的浪費在試驗丹藥上,天知道這是不是毒藥?要是毒藥,他不在睜著眼睛吃耗子藥了?

  中午,照例是一個老嬤嬤給他送來飯菜,不過是一碗米飯上面放著兩根青菜,或者就是豆腐,比牢飯好不了多少。

  邵書桓到了這個世界,除了周姨娘偷偷的給他帶來過一些飯菜外,幾乎就沒有粘過葷腥。扒拉了兩口飯,他終於歎道:「我早晚會因為一擔食、一瓢飲,最後死於營養不良的。」

  下午,邵書桓開始背誦被他更名叫做「獨孤九式」的劍招,信奉熟能生巧的原則。

  又過了兩天,這一本破書已經被他翻的更加破了,邵書桓也早就把它背誦的滾瓜爛熟,偶然還拿著一根門閂,關上院子門,在裡面一邊哼著「哼哼嘿哈」雙節棍,一邊舞著獨孤九式,但是--恐怕連他自己都看不下去的劍法,實在是見不得人。

  修煉璇璣內經依然是毫無進展,每天晚上,他盤膝坐著修煉修煉就睡著了,這天晚上,早就被豆腐青菜搞的眼冒金星的邵書桓再次摸著那個瓷瓶。

  媽的,這麼倒霉的日子……比睜著眼睛吃耗子藥也好不到哪裡。這麼一想,邵書桓決定破釜沉舟,反正,如果不能夠研究出個所以然,他早晚會被這璇璣內經折騰死的。

  從葫蘆瓷瓶裡面倒出來一顆綠色的丹藥,看了看,有看了看,然後眼睛一閉,丟入口中,直接吞了下去。

  大約三分鐘後,邵書桓感覺下腹之內升起一股燥熱,不僅罵道:「這是什麼草還丹,不會是春藥吧?」

  可是,這股燥熱竟然越來越是厲害,燒的他全身都痛,邵書桓嚇得不輕,心中暗道:「不好了,還真是耗子藥……」一邊想著,一邊試著用璇璣內經的心法,慢慢的引導者那股熱氣順著所謂的經脈遊走。

  一次不成……兩次……兩次不成,三次……

  反正,到了這個地步,老天爺不會再給他退路,或者說是給他一顆後悔藥了。

  終於,在革命失敗了無數次後,邵書桓突然感覺原本飽脹、炙熱的小腹陡然一鬆,如同是憋著的一股氣終於被一個屁全部放走了,不過,他現在卻不是排出體外,而是那股熱氣終於順著經脈開始遊走……

  事實上,邵書桓這個時候反而感覺,是不是錯覺?自己糊塗了?

  但不管如何,他還是照著璇璣內經上面的記載,讓引導著元氣在體內緩緩的運行,週而復始,漸漸進入物我兩忘。

  醒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的早晨,秋後的早晨慣例是有些冷的,邵書桓站了起來,雖然折騰了一夜,可是他卻是感覺全身舒暢,也不知道是不是心裡作用,感覺連視力都好了不少,神清氣爽。

  跑到院子裡,順著圍牆跑了兩圈,足下輕輕一點,身子居然拔高五尺有餘,頓時就把邵書桓嚇了一跳,隨即狂喜不已,看樣子那璇璣內經還是有用的。

  接下來的日子,邵書桓晚上修煉璇璣內經,上午關著院子門一邊唱著走調的「雙節棍」,一邊用門閂做劍,舞的風生水起。下午就開始把周姨娘給的那幾本書好好的背背。

  不過,讓邵書桓出乎意料的卻是,在所謂的四書五經中,還夾著一本別的……類似於前世丫丫小說的書籍,不過是古典半文半白的才子佳人版。

  邵書桓翻了翻,感覺情節一般,文筆也一般……如果他寫,估計都會寫的更加生動有趣。雖然他前世是有名的撲街寫手。

  寫書?賺錢……不吃青菜豆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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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7-31 00:37:10 |只看該作者
004章 抄襲無罪(1)

  邵書桓翻看了一下那書的刊印,最後明確寫著:「天逸書院」。

  不管了,來到這裡也有一段時間了,正好出去走走。如果運氣好,說不準找到這個天逸書院,賣一本書,多少可以混幾個錢吧?他的書是撲街了,但是……這裡是不同於他生活的世界啊,到了這裡雖然才短短的兩個多月,不過,他也算是弄明白了,在是一個類似於中國古代的世界,不過--卻不存在與歷史記載的任何一個朝代。

  這樣的一個地方,他大可學學別人,玩弄一下抄襲的遊戲,才子佳人,誰能夠比紅樓夢更加具備吸引力?紅樓夢不成,還有西廂記、牡丹亭、桃花扇啥的……

  在抄襲賺銀子的利益驅使下,邵書桓鎖了院子門,小心翼翼的出了門,這不能怪他,對於一個初來咋到者,想讓他不小心都難。

  四處看了看,街道自然是沒有前世那麼寬闊,不過還算是整齊乾淨,整個看過去,如同是在看古裝劇,直到這一刻,邵書桓才切實的感覺到--他果然生活在另一個完全不同的世界中。

  路上問了三個人,邵書桓才算是找到那個天逸書院,事實上,天逸書院並不難找,就在距離他居住的地方隔著一條街,不過,由於他是初來乍到,還真是摸不清頭腦。

  街道兩邊也有著無數的商販店舖,這裡是大周國京城,繁華不同它地,天逸書院的匾額的用黑體書城,看著頗有幾分古色古香,大門敞開,順著見到就可以看到裡面的書架上滿滿的書籍、筆墨紙硯等等。

  邵書桓剛剛走到門口,就有店夥計迎了上來,彎腰諂媚的笑著:「公子買什麼,請進來看看!」一邊說著,一邊就往裡面讓。

  「公子是要買書,還是要買筆墨紙硯?或者別的?」店夥計一邊說著,一邊早就讓邵書桓在一張椅子上做了下來,同時,麻利的倒了一杯茶上來。

  邵書桓心中不僅暗道:「這服務態度倒是不錯,只不過,眼光卻是差了點,我荷包裡面可是乾癟的很。」

  「這個……都有些什麼?」邵書桓故意問道,心中隱隱發笑,要是讓店夥計知道他不是來買書的,而是準備來賣書的,不知道會不會立馬翻臉,把他給轟出去?

  「那的看公子要什麼。」店夥計陪著笑問道,「您是要時下流行的書籍解悶兒,還是要歷代科考金榜題名的卷宗?或者,你要什麼名貴的紙筆?墨寶?」

  夥計一邊說著,一邊指著昨天書架上的書籍笑道:「這邊都是歷代科考金榜題名的卷宗收集刊印的,這邊就是一些時下流行的書籍,公子要不先看看?」

  「如此甚好!」邵書桓巴不得他這麼一句,忙著站起來,首先就向著那些流行書籍走去,他心中已經明白,所謂的流行書籍,大概就是小說之流。而另一邊放的,自然是就是正統書籍,包括四書五經之類。

  果然,邵書桓翻了幾頁,都是一些風花雪月的故事,無非是才子佳人之流,用半文半白的文字演繹而來,倒也有一些動人之處。

  「夥計,我能不能冒昧的問一聲……」邵書桓想了想,終於問道,「如果我寫了這個類似的,要上什麼地方刊印出售?」

  「這……」夥計不禁呆了片刻,有上下打量邵書桓,剛才見著他穿著長衫,相貌俊美,雖然沒有騎馬坐車的,但一股子大家公子的氣勢,卻是擺在那裡,不像平常人家的讀書人,才格外客氣。

現在京城流行的,大家公子都喜歡穿著普通衣服,不欲讓人知道身份,可是也不至於出來寫文章賣錢--難道是看走了眼?

  「啊?」陡然,店夥計想到一個可能,也許,是這位公子無聊,自己寫著玩兒,如今想要博個名頭也是可能的。

  「公子,是這樣的,我們天逸書院本身在京城就是最大的書院,出售沒有問題,不過,公子若是想要刊印,只有兩個途徑,小的直說了,公子可不要生氣。」店夥計忙著彎腰笑道。

  「嗯,小哥請說!」邵書桓忙道。

  「第一,公子的書得通過我們書院的老學究審核,若是書真的寫的好,我們書院將會買下來給公子刊印銷售。第二,就是公子自己出資交給我們刊印,然後公子可以委託我們出售,我們書院會提取一定的提成,或者公子自己找門路出售也成的。」店夥計滿臉堆笑道。

  邵書桓不僅在心中暗道:「讓老子自費出書?我連飯都吃不上了,那裡還有錢出書?看樣子,我就只有做撲街寫手的份……」

正胡思亂想間,卻看到店夥計快步的迎了出去,書院門口,一個穿著紅色上衣,繫著綠色錦裙、身材微微發福的中年婦人,帶著一個微微駝背的老夫子,走進書院。

  「夥計,我要的東西,可有了?」中年婦人走入書院,逕自在椅子上做了下來,店夥計忙著又是賠笑捧茶,連連笑道,「自然是有了,這給您老人家留著呢。」

  哪知道那中年婦人卻是不領情,瞪了一眼,冷笑道:「我很老嗎?」

  那店夥計忙著給了自己一個嘴巴子,罵道:「沒耳性的東西,該打、該打!您稍坐,我這就給您拿去。」一邊說著,一邊已經一溜煙的向著後院跑去。

  「要是不好,你可仔細!」中年婦人看著店夥計的背影道,說著,又轉身看著邵書桓,笑道,「好俊秀的後生,你是哪家的公子啊,我怎麼沒有見過你?」

  邵書桓大窘,不知道如何答言才好。

  那婦人笑道:「有空去我們碧水亭玩兒哦,我家的姑娘,可是這京城一流的。」

  「啊」邵書桓不禁呆住,難道說,這個世界的母親都是如此開放,見著一個俊美後生,就想著給女兒拉紅線?啊……不對,姑娘,難道說,這個婦人竟然是青樓老鴇?那碧水亭聽著似乎也是青樓的名字。

  這麼一想,他不僅又打量了那婦人兩眼,那婦人用撒花絹子掩口笑了笑,笑得邵書桓更是尷尬窘迫,忙著轉過身去,裝著看書架上的書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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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7-31 00:37:22 |只看該作者
005章 抄襲無罪(2)

  幸好,店夥計去的快,來的也快,已經從後院跑來,把幾張雪浪紙送到婦人面前,陪笑道:「宋媽媽,這可是最新的,我們書院都沒有刊印,先給你了。」

  「等著你們書院刊印出來,黃花菜都涼了。」婦人不客氣的冷笑道,「如今各家院子,誰家不是搶個鮮兒,我一年給你家的錢也不少,可是好的詞曲,也沒見到幾個。老胡,你看看,這次的怎麼樣?」

  婦人一邊說著,一邊把手中的幾張雪浪紙遞給旁邊的那個老夫子老胡。

  邵書桓心中好奇之極,難道說,現在青樓也學文雅了,居然要新樣詞曲?猛然,他心中一動,是了,自己前世看那些古人詩詞,很多不都涉及青樓嗎?如此推論,只怕古來青樓,素來都需要這些詩客騷人的新樣詞曲撐場面的。

  那老夫子老胡看了看,皺眉問道:「就這麼這麼幾首?」

  店夥計哭喪著臉苦笑道:「胡夫子,你以為寫詩是種青菜蘿蔔,說有就有的?」

  「怎麼樣?」婦人問道。

  「媽媽,這幾首都平常得很,而且,才五首而已。」胡夫子有點為難的道。

  「這個,冒昧的問一下,能夠給我看看嗎?」邵書桓是滿心的好奇。

  胡夫子愣了愣,只是看著那叫做宋媽媽的婦人。

  「給這位公子看看何妨?」宋媽媽笑道,說著,從胡夫子的手中接過幾張雪浪紙,遞給邵書桓。

  邵書桓忙著雙手去接,不料宋媽媽卻趁機在他手上捏了一把,嚇得邵書桓差點連幾張紙都握不住,忙著後退了兩步,滿臉漲的通紅。

  事實上,宋媽媽倒也不是有意要老牛吃嫩草,只是想要摸摸邵書桓的老底,大凡大家公子哥兒,一雙手保養的極其細緻柔嫩,比姑娘家的也不差到那裡,而那些小門小戶人家出身的,免不了要操勞,手掌自然是粗糙的。

  青樓看客人,一看品貌、二看衣著,如果看不出來,只要一摸手掌,絕對可以知道底細。宋媽媽的碧水亭在這京城可是大大有名,她還從來沒有失過眼。

  但是,她卻不知道,邵書桓雖然是邵府公侯家的公子爺,自然一雙手也保養的細緻水嫩,可是卻不得勢,荷包裡乾癟得很,窮得快要連飯都吃不上了。

  宋媽媽已經是老神安定,而邵書桓接過那幾張紙看了看,上面都是工筆抄錄出來的幾首新詞,看著倒也平常,沒什麼出奇之處,難怪胡夫子不滿意。

  「媽媽……請恕在下冒昧,這樣的詩詞,在下也略會一二,不如我送你兩首?」邵書桓故意很是謙掠的笑笑。

  「哦,公子也會?」宋媽媽倒是大出意外,好奇的問道。

  「小玩意罷了,我因不喜歡讀書,常常弄些詩詞,家裡很是不受待見呢!母親前兒連我的月錢可都扣下了。」邵書桓故意道。

  宋媽媽和那個店夥計一聽,頓時都來了精神,這京城中,可都是臥虎藏龍,但是,也只有豪門大宅的,才會每月給那些公子、小姐們月錢。

  「可否借紙筆一用?」邵書桓對店夥計道。

  「公子稍等。」店夥計忙著狗顛屁股的跑了過去,親自磨墨,送到邵書桓面前。

  邵書桓蘸筆,前世就會一些毛筆字,而且這些日子他除了讀書,為了再這個世界活下去,也著實練過幾天字,倒不至於出醜,想了想,提筆向著紙上寫去:

  似花還似非花,也無人惜從教墜,拋家伴路,思量去是,無情有思……

  剛剛寫到這裡,胡夫子脫口讚道:「好好好,好個思量卻是,無情有思。」

  邵書桓沒有說話,心中卻是暗道:「他媽的,老蘇的詞,只有沒文化的才敢說不好。」表面上卻是拿捏著分寸,矜持的笑笑,繼續寫--

  縈損柔腸,困酣嬌眼,欲開還閉。夢隨風萬里,尋郎去處,又還被、鶯呼起。

  不恨此花飛盡,恨西園、落紅難綴。曉來雨過,遺蹤何在,一池萍碎。

  春色三分,二分塵土,一分流水。細看來,不易楊花點點,是離人淚。

  胡夫子念道:「曉來雨過,遺蹤何在,一池萍碎。春色三分,二分塵土,一分流水……好好好,真是絕妙好句。」一邊說著,一邊閉上眼睛,搖頭晃腦,細細品味。

  邵書桓沒有說話,想了想,又另寫下去--

  庭院深深深幾許,楊柳堆煙,簾幕無重數。玉勒雕鞍遊冶處,樓高不見章台路。

  雨橫風狂三月暮,門掩黃昏,無計留春住。淚眼問花花不語,亂紅飛過鞦韆去。

  邵書桓一邊寫著,胡夫子就忍不住跟著念著,滿臉的不可思議,等著邵書桓寫完,他早就一把搶了過來,看了又看,點頭讚道:「真正好詞,好好好!」

  邵書桓擱下筆來,店夥計對著他的恭敬更是多了幾分,那個腰似乎彎的更低了:「公子請上座。」

  邵書桓離得宋媽媽遠遠的,才敢坐下來,笑問道:「媽媽,你看著還成不?」

  「成,怎麼不成了?」宋媽媽雖然不懂詩詞,可是胡夫子卻是這方面的行家,一看就知道好壞,既然胡夫子都不住口的叫好,自然是沒的差的,「不過,公子真的願意把這詞給我們家姑娘作曲子傳唱?」

  「我這都寫出來了,媽媽難道還不相信?」邵書桓淡淡的笑道,「這樣的詞,我還有很多,媽媽若是喜歡,將來還可以找我要的。」

  宋媽媽滿心歡喜,但心中卻是有點不安,想了想,從袖子裡取出一錠小小的銀錠,笑道:「公子是大家子出生,銀子自然是不放在眼中的,只是--白拿著我心中不踏實,公子吃點虧,這五兩銀子就當是潤筆費吧!」說著,她令胡夫子把銀子給送了過來。

  邵書桓不僅大喜,抄襲果然無罪,這都賺五兩銀子了?看樣子,抄襲還是有著很大的發展空間的。

  他心中竊喜,表面上卻是一點也沒有露出來,只是不著痕跡的把銀子收在荷包裡面,宋媽媽見他的荷包繡工精細,不似是外賣之物,心中暗暗點頭,果然是沒有看走了眼。又見他收了銀子,更是鬆了口氣,她最怕的就是這些有些才情的大家公子去院子裡鬧事,收下銀子,就意味著銀貨兩訖,算是一筆正常交易。雖然兩首新詞,實在不值五兩銀子。

  宋媽媽和店夥計招呼了一聲,帶著胡夫子離開,出門上了一乘小嬌去了,這裡邵書桓目的也已經達到,問清楚這個世界如何出書賺錢,順便買了一些筆墨紙硯,然後辭別店夥計離開,那店夥計還點頭哈腰,真當他是豪門大少,臨走還再三叮囑:「下次再來。」

  「下次再來賺銀子。」邵書桓在心中暗道,一走神之間,出門差點和一個人撞了個滿懷,他忙著站住,卻聽得對面有人喝道:「怎麼走路,不長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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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7-31 00:37:37 |只看該作者
006章 買得杏花歸

  邵書桓一呆,抬頭看過去,卻見對面是一個穿著青色長袍的中年人,相貌清矍,衣著雖然普通,但用料裁剪卻甚是講究,身邊帶著一個微微發福的中年僕人,剛才喝斥自己的,正是此人。

  這些日子他早就聽得周姨娘說起,這京城中多官宦人家,只怕這人也是在朝為官的,心中不敢大意,忙著小心的躬身作揖,行了一禮,口中陪笑道:「是小可莽撞,衝撞您了。」

  那中年人直直打量著他片刻,才道:「公子客氣了,是家奴無禮!」

  邵書桓笑笑,退在一邊,讓那中年人先行,那中年人卻也是奇怪,目光直直的落在他臉上,看著他甚是不舒服。

  邵書桓心中奇怪,就算是剛才那老鴇宋嬤嬤,也沒有這般看人的,這中年人看著不像普通之人,怎麼如此無禮?

  他莫名其妙的來到這裡已經有著兩月之餘,從開始的彷徨無依到漸漸的適應,為了在這個世界繼承新的身份好好的活下去,他於古禮上自然也下了一番功夫,自謂並沒有得罪此人,他卻為什麼這般看著他?

  「公子先請!」那中年人看了他片刻,微微側身,讓在一邊,讓他先走。

  邵書桓告罪了一聲,抱拳又行了一禮,這才先行離開,回去的途中,很輕易的就把天逸書院偶遇的青袍人忘了,遇到一個賣花樹的花農,他花了一文錢買了一株杏花,回到自家院子裡,找個廢棄的鐵鍬,掘了個大坑,把杏花種上,然後不僅大笑三聲,指著杏花道:「你可別辜負了我的一番期望,長大了一定要出牆。」

  如果那賣杏花的花農知道邵書桓買杏花居然只是想要看著它長大了出牆,不知道會不會氣的吐血。

  經過這麼一折騰,天色漸漸的暗了下來,邵書桓關了院門,洗了手,回房點了蠟燭,把從書院買來的筆墨紙硯全部擺好,自磨了墨,心中想著那紅樓夢的開頭,慢慢的默寫出來,第一章還沒有寫完,蠟燭卻是點燃了一根。

  邵書桓不僅歎了口氣,這個世界沒有鋼筆圓珠筆,自然更加沒有電腦鍵盤,而且,雖然他知道這是一個古代,類似於中國歷史上傳統的某些朝代,但是,他想遍了歷朝歷代的歷史,卻都沒有這麼一個朝代。

  想來,他是來到了一個完全陌生的世界。

  用毛筆寫字,實話說,他實在是不習慣,速度更是慢了不少。揉揉了眼睛,邵書桓站起來,正欲在點枝蠟燭寫下去,但就在起身的瞬間,他卻驚得全身冷汗之流,蠟燭不堪明亮的光芒下,他的影子長長的拉在地上,而在他的影子旁邊,居然還有著一個人影?

  鬼?這是邵書桓的第一個潛意識,但隨即他就回味過來,這不是鬼,而是人,有人站在他的身後……

  「不要動,否則,我一劍殺了你!」背後,一個冰冷的聲音冷冷的想起來,同時,邵書桓的脖子上一涼,一把明晃晃的長劍,已經擱在他的脖子上。

  「你……你是誰?你怎麼進來的?」邵書桓顫抖的問道,他記得很清楚,他明明是把院子的門、房屋的門全部牢牢的關上的,這人是怎麼進來的?

  身後的那人沒有回答,只是把長劍在他肩膀上壓了一下,邵書桓身子一矮,整個人都跌坐在椅子上,但是那椅子本來就是破舊不堪之物,被他如此重力一壓,頓時「哐當」一聲,整個兒散了架,連到邵書桓本人一起四腳朝天摔在地上,好不狼狽。

  身後那人似乎也沒有料到如此,長劍一揮,在燭光下帶著冷芒掃過,劍尖微微顫抖,再次指著邵書桓的咽喉要害。

  邵書桓終於有機會看清楚此人的相貌,年齡不大,四十左右,相貌很普通,一點特色都沒有,只有一雙眼睛,卻是分為的明亮。身上穿著一些黑色緊身衣,手中一把青鋼長劍。

  「好漢若是要錢,我這裡還有五兩碎銀,只管拿去就是。」邵書桓苦笑道,他一邊說著,一邊摸像腰際的荷包,取了出來遞過去,這五兩碎銀還是今天賣了兩首新詞賺來的,算是他的全部家當。

  前世的時候,看書看電視,每每見到那些飛簷走壁的江洋大盜,劫富濟貧,心中好生佩服,可是真輪到自己碰到,卻完全不是那回事。

  「我不要銀子,灶台底下的東西呢?」黑衣人冷冷的問道。

  「灶台?」邵書桓一聽,心中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寒顫,他早就知道,灶台底下的東西絕對是人新近偷著放進去的,但卻沒有想到,這麼快就被人家找上來了。

  「什麼灶台?我沒見到……」事到如今,他也只能裝傻,一推三五六。

  「嘶……」絲絲寒氣侵入邵書桓的胸口,他低頭一看,頓時嚇的魂飛魄散,那黑衣人只是劍光寒芒一閃,他胸前的衣服卻是全部被割開,雖然沒有傷到皮肉,卻也把他嚇得不輕。而且,如今他那劍芒就貼著他的胸口,只要微微一用力,就完全可以不費吹灰之力的刺入他的心臟,要了他的小命。

  猛然,那黑衣人的眸子收縮了一下,目光落在他胸口上。

  邵書桓一驚,隨即醒悟過來,他怕那只葫蘆小瓷瓶丟了,因此拿繩子綁了,掛在胸前,如今衣服破了,小瓷瓶也無從藏身,完全暴露了出來。

  那黑衣人長劍一挑,挑斷了瓷瓶的繩子,下一秒,瓷瓶已經穩穩的落在他手中。

  「還說不知道嗎?」黑衣人冷笑道。

  邵書桓想了想,反正那書譜上的璇璣內經和獨孤九式,他早就背得滾瓜爛熟,不如給了他也就罷了,想到這裡,咬牙道:「你讓我起來,我給你就是。」

  「早這麼爽快多好?」那黑衣人冷笑了一聲,收了長劍。

  邵書桓站起身來,眼見桌子上的蠟燭已經只剩下最後的一點,忙著另外取了兩支,一支點燃放在桌子上取代先前的,另一枝卻拿在手中,一手擎著蠟燭,向著床底下照去,他在床底下摸索了片刻,依然把那只青色匣子取了出來,遞給黑衣人道:「給你!」

  那黑衣人見他一手擎著蠟燭,一手拿著青色匣子,火光下如今看的明明白白,一時之間,不僅呆了呆,心中暗道:「天下居然有著如此相似的人?」陡然,他心中想到一個可能。手中的長劍一閃,邵書桓只感覺手腕一痛,蠟燭啪的一聲掉在地上,瞬間熄滅。同時,手中的青色匣子也被那黑衣人搶了過去。

  「轉過身去,把褲子脫了!」黑衣人冷冷的吩咐道。

  「你說什麼?」邵書桓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要做什麼?老天爺,他前世雖然丫丫不少,可是也不至於遭這樣的報應吧?這黑衣人竟然有著特殊愛好?

  他雖然聽得周姨娘說起過,那些富貴大族,都有蓄養孌童的,但是……

  「快點!」那黑衣人不耐煩的叫道,說話的同時,他手中的長劍,再次指著他的咽喉。

  「士可殺而不可辱!」邵書桓閉上眼睛,冷冷的笑道,「你殺了我就是。」

  「呵,還真有志氣!」那黑衣人冷冷的笑了一聲,「我要殺你,還不容易?」

  邵書桓閉目待死,也不說什麼,但偏偏就在這個時候,他腰下一麻,竟然全身動彈不得,心中大驚,睜開眼睛,問道:「你要做什麼?」

  那黑衣人也不理會他,硬是把他摁倒著趴在床上,解了汗巾子,褪去底褲。雖然燭光不堪明亮,但邵書桓右臀上一塊紅色的新月形胎記,卻是赫然在目。

  那黑衣人看了看,不僅皺眉,半晌才問道:「你最近受過杖刑?」

  邵書桓心中已經把他十八代祖宗都問候了一遍,心中自歎倒霉,剛剛來到這個世界,就俯身在一個被打的屁股開花的倒霉鬼身上,天天被周姨娘在屁股上摸藥,今天居然又碰到這麼一個變態,大男人的扒了他的褲子。

  他受刑已經有兩月餘,傷勢雖然已經好了,但有些傷痕卻沒有全部褪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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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7章 抄襲遭天譴

  那黑衣人見他久久不答,又道:「我在問你話,是不是要我動點私刑,你才肯說?」

  邵書桓聞言心中一驚,那黑衣人要是真的一劍殺了他,倒也罷了,但要是他不殺他,卻慢慢的折磨,他還真受不了這份活罪,半晌才問道:「你要知道什麼?」

  「剛才的問題。」那黑衣人冷冷的再次問道。

  「是的,兩月前差點被打死。」邵書桓也豁出去了,冷笑道,「我受不受刑,關你什麼事情?」

  那黑衣人也不動怒,問道:「誰打的?」

「母親大人教訓的。」邵書桓冷哼了一聲道,雖然那個「母親」似乎與他八竿子也打不著一處,他從周姨娘的口中得知,不管是偏房、小妾所生的孩子,都得管正房太太叫「母親」,反而親生的母親只能叫姨娘。

  邵書桓在這裡的時候是管著周姨娘叫「母親」,周姨娘聽著心裡高興,但是也知道這不合禮,傳到裡面又惹是非,因此著實說過他幾次。

  如今邵書桓摸不清這黑衣人的來頭,故而如此回答。

  「你親生母親?」黑衣人甚感詫異,好奇的問道。

  「不是,我是老爺跟前的姨娘生的。」邵書桓老實答道。

  那黑衣人在他旁邊坐下,皺眉問道:「你叫什麼名字,令尊是誰?」

  「邵書桓,家父是當朝宰輔。」邵書桓道,心中暗道,「希望這個便宜父親宰輔大人能夠嚇住這個黑衣人。」

  「邵大人是你父親?」黑衣人的眉頭似乎皺的更深了。

  邵書桓不再說話,他可還光著腚趴在床上,這滋味實在不好受,想要掙扎起來,偏偏不知道那黑衣人使了什麼法子,全身一動也動不了。

  「那邵家極是富貴,乃是京城大族,你既然是邵大人家的公子,怎麼會住在這等地方?」黑衣人不解的問道。

  「我是那個父親不愛、母親不疼的偏房小妾生的孩子,前兒得罪了正房太太,被攆出來的,如今連餬口都成問題,富貴與我何關?」邵書桓聽他提起此事,不僅冷笑道,「你問這麼多做什麼,你要的東西,我已經給了你,如果你要殺我,一劍就可以了事,而且估計也不會有人找你的麻煩,和殺死一隻狗沒啥區別。」

  「原來是這樣!」那黑衣人點頭道,「你不用著惱,我只是問問,不過,你的傷還得用點藥,否則留下傷痕,只怕不好。」

  邵書桓氣急,如果不是這人腦殼進水了,就是變態,他一個大老爺們,屁股上留下點傷痕,貌似也沒什麼不雅,反正,他不會光著腚出去跑。再說了傷痕留在他身上,又關他什麼事情了?

那黑衣人也不說話,伸手幫他整理好衣服,繫上汗巾子,笑道:「不用氣成這樣吧?」

  邵書桓依然全身動彈不得,只能由著他作為,那黑衣人站起身來,看了看手中的青色匣子,放在他床頭道:「你若是喜歡,留著就是。」說著,居然拿了劍,逕自開了門,大步走了出去,不再理會邵書桓。

  等著他出去了,邵書桓才算是鬆了口氣,心中大罵不已,今天白天賺了五兩銀子,偏偏晚上就遇到一個變態,看這樣子果然不能抄襲,抄襲遭天譴啊……

  等著那個黑衣人去了大概一杯茶的時候,邵書桓才算是回覆了一點力氣,緩緩的站起來,走到門前,重新把門關結實了,這才反身走回裡屋,卻也沒有心情在寫什麼書稿,熄了蠟燭,倒頭就睡,但怎麼也睡不著。

  只睜著眼睛到天亮,一早起來,在院子裡跑了兩圈,拿著門閂「哼哼嘿哈」的練習練習獨孤九式,經過昨夜之事,他也算是明白過來,想要摸索著練成絕世武功,只怕是癡人說夢。不過,邵書桓原本的身體實在太弱,難怪挨了幾板子就送了小命,倒是便宜了他。

  練不成獨孤九式,鍛煉鍛煉身體也是好的,如今也看已經入冬了,這個世界沒有空調暖氣,他現在窮的連冬衣都沒有一件,看樣子是只能硬撐過這個冬天了,當然,運氣好的話,賣了書稿也許可以買一件冬衣?

  但邵書桓轉念一想,就算賣了書稿,也得給幾兩銀子周姨娘,那個可憐的母親,實在是沒話好說的。

  似乎那個璇璣內經還是有一點作用的,自從修煉那個璇璣內經以來,邵書桓就明顯的感覺自己耳聰目明,身輕體健,而且這等大冷天的,也沒有原本那麼畏寒。以前常常看到書上說,內家功夫修煉到一定地步,就可以寒暑不侵,想來也不是胡說八道。

  在院子裡面折騰了一會子,回到屋子裡,看著筆墨在案,當即把昨天那張椅子從新拼裝起來,雖然坐下去的時候「吱呀」作響,但也比站著寫字好--於是繼續開始他的抄襲大業,至於遭天譴,那也是沒有法子的事情,總的換幾兩銀子填飽肚子。

  午飯是邵府的老嬤嬤送來的,依然是白飯豆腐,邵書桓扒拉了兩口飯,不住的歎氣……雖然不好吃,但是肚子還真是餓啊。

  這裡飯還沒有吃好,就聽得院子門被人拍的山響,邵書桓忙著放下碗筷,忙著去開了門,一看卻是愣了愣,敲門的居然是昨天在天逸書院門口碰到的主僕兩人,那中年人依然是一襲青色長袍,見著邵書桓,淡淡的笑道:「邵公子好!」

  邵書桓在一呆之後,已經回過神來,忙著往裡面讓,可是到了堂屋,他又犯愁了,整個堂屋裡空蕩蕩的,連一張板凳都沒有,總不能就讓人家這麼站著吧?

  「您請稍等!」邵書桓忙著尷尬的笑了笑,轉身向著裡屋走去,那知道那青衣中年人卻隨後跟了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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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7-31 00:38:06 |只看該作者
008章 禮下與人,必有所圖(1)

  邵書桓走到裡面才省起,那張唯一的椅子昨天已經四分五裂,雖然他勉強拼了起來,但也和他前世上小學時候的凳子差不多,弄不好隨時會散架,這樣的椅子怎麼用來招呼客人?

  而那個青袍人的目光卻是落在了放在破舊桌子上才扒拉了兩口的飯碗上,不僅皺眉,邵攸、邵赦都是這京城數一數二的富貴大族,這邵書桓可是邵家嫡系子孫,就算有錯,也不至於弄到這等地步?

  「公子住這等地方?」青袍人四處看了看,非常陳舊的擺設,兩張舊板凳支起一張門板做床鋪,鋪著半舊的被子,窗戶上面的窗紙早就破了,如今也不知道從什麼地方找來的破布擋著,牆壁上原本粉飾的石灰更是一層層的剝落。

  邵書桓苦笑了一下,心中尷尬之極,笑道:「您要是不嫌棄,就我床上坐一會子,可惜我這裡連茶都沒有。」

  「不用了!」青袍人苦笑道,「八珍樓就在這附近,我本來此來是有事求公子的,要是公子沒什麼事,我請你去八珍樓坐坐?」他一邊說著,一邊卻拿起邵書桓放在桌子上的書稿,一頁頁的翻過去看。

  邵書桓皺眉,有事找他?如果他沒有記錯,他可不認識這青袍人,而且看其穿著打扮,可不像是普通人,他會有什麼事情求他來著?雖然他那個便宜父親是宰輔,不過好像和他一點關係都沒有。

  「您還是先說什麼事吧。」邵書桓苦笑道,「我一沒錢、二沒權,估計沒有什麼能夠幫的上您的。」

  「哈哈!」青袍人聞言,忍不住笑了起來,半晌才道,「公子真是趣人,我一有錢,二有權,但這事情,不是錢和權就能夠解決得了的,公子要是不嫌棄,就請移駕,我們別處說話為好。」

  邵書桓想了想,點頭應允,有錢有權的人可不是好得罪的,再說了,他就一個人,也沒什麼擔心的。當即跟隨青袍人出了門,那青袍人先是跟身邊的家奴宋來旺低聲說了幾句什麼,這才和他一起出了巷子,在拐彎處,一輛翠羽華蓋馬車停在路邊,見著青袍人,忙著就有小廝過來,恭恭敬敬的行禮,打著簾子,搬著小板凳給他墊腳。

  「公子請上車!」青袍人笑道。

  邵書桓忙道:「還是您先請!」

  青袍人也不和他客氣,先行上了車,趕車的小廝雖然對邵書桓非常好奇,卻不敢正眼打量,躬身扶著他的手,等著他上車,和青袍人坐妥,這才套上馬,緩緩行去。

  「去八珍樓!」青袍人淡淡的吩咐道。

  「知道了,爺!」小廝答應一聲,趕著車向八珍樓走去。

  邵書桓心中多少有些知道,非大富大貴人人家,用得起馬車的可不多,而且,馬車外面用翠羽華蓋,裡面卻鋪著錦緞墊子,恐怕還真不是普通的一般人家,心中不僅忐忑,這青袍人找他何事?又是什麼來頭?

  八珍樓果然在這附近,不過幾步之遙,馬車剛剛在門口停下,裡面的店夥計早就飛奔著跑出來,小廝打起車簾,扶著青袍人和邵書桓下車。

  邵書桓何時見過等著局面?心中更是不安。青袍人笑了笑,問店夥計道:「可都準備好了?」

  「回稟爺,剛才宋大爺過來說了,小的已經照您的吩咐,把二樓所有的客人都請了出去,酒菜馬上就好,爺請樓上坐!」店夥計臉上陪著諂媚的笑,彎腰作拱的向裡面讓去。

  邵書桓不僅又皺了一下眉頭,把所有的客人都趕走,這青袍人到底什麼來頭?吃個飯,犯得著如此張揚嗎?

  但是,既然已經來了,也只能靜靜的看著,隨機應變了。

  「公子請!」青袍人淡然笑道,同時向裡面讓去。

  這八珍樓和邵書桓前世所見也不差什麼,下面是大堂,有木質的樓梯,樓上應該的雅座。兩人一起上了樓,果然不出他所料。樓上都是用雕花木板隔開的一座座小巧精緻的雅座,和下面大堂迥然不同。

  店夥計搶先一步,推開一間雅座的門,請兩人進去。

  「你先把飯擺上來,空腹喝酒最是傷身。」青袍人吩咐店夥計道。

  「是!」店夥計忙著衝著樓下吆喝了一聲,隨即就見跑堂的端著飯菜送了上來,邵書桓見這等模式,顯然這八珍樓是早就準備好的。

  很快飯菜已經送了上來,邵書桓看時,一大盆清蒸酒釀桂花鴨子,一小碟子春卷,另有一些做飯的菜,一大碗綠油油、香噴噴的碧梗米飯。早就餓得飢腸骨碌的邵書桓更加的飢火上躥,要不是扮著大家公子的身份,他恨不得就要撲上去吃個痛快。

  「公子先用點飯?」青袍人一邊說著,一邊親手扒了一碗飯給他,笑道,「如果我沒有猜錯,公子應該還沒有吃飯?吃飽了飯,我們在慢慢喝酒說正經事情。」

  邵書桓雖然實在餓的不成,但素來謹慎,想了想終於道:「我可先說明白了,您也別惱,不管什麼事情,只要我幫的上忙,我一定幫,但要是幫不上忙的,別說我吃了您一頓飯,就算你殺了我,也是無奈的進。」

  「公子也未免太過謹慎了。」青袍人歎道,「你放心,我本來是有求與公子,請你吃飯喝酒,不過是順便罷了,又怎麼會以此要挾?你也太看低我了吧?」

  「如此甚好!」邵書桓一邊說著,一邊也顧不上裝矜持,用湯泡了飯一吃,果然十分香甜,只扒拉了三大碗米飯,才戀戀不捨的放下筷子。

  「可惜現在吃不下了,晚上想要吃,又沒有了……」邵書桓不禁感慨的道,「說正事吧!」

  「公子不用急!」青袍人拍了下手掌,門被推開,宋來旺躬身問道,「爺有什麼吩咐?」

  「收拾了,擺上酒來!」青袍人吩咐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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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7-31 00:38:16 |只看該作者
009章 王府裡的那些瑣事

  宋來旺忙著吩咐店夥計,幾個店夥計上來,麻利的收拾了桌子,不到片刻,已經擺上整整的一桌子精緻小菜來,按下杯箸,又全部井然有序的退了下來,顯然是訓練有素。

  看著關上的雕花木門,青袍人執壺,給邵書桓斟了一杯酒,笑道:「這是上佳的葡萄酒,公子嘗嘗?」

  邵書桓眼見那酒色呈現絳紅色,酒香清新雅致,點頭道:「果然好酒!」他一邊說著,一邊舉起酒杯,輕輕的嘗了嘗,然後放下酒杯,這才道,「酒能夠誤事,您還是先說正經事情吧!」

  「也罷,否則只怕公子也不會安心喝我的一杯酒。」青袍人歎道,「我在這京城中,也算是有頭有臉的人物,只是……」

  邵書桓聽得他如此說法,忙著問道:「還沒有請教您的尊姓大名。」

  「呵呵……」青袍人淡淡的笑道,「公子是故意不問的吧,現在見躲不過了,不得不問?事實上也沒什麼的,我與令尊同朝為官,也算是世交好友,你何必如此謹慎?我姓姬,單名一個『銘』字,不過只怕我就算說了名姓,公子也未必知道我是誰……」

  「我只知道姬是國姓,難道您是王爺?」邵書桓皺眉道。

  「不錯,我是安王……」青袍人忍不住又歎氣。

  邵書桓卻是心中大驚,安王?他似乎有點印象,曾經聽得周姨娘說起過,確實與邵府素來交好。他堂堂一個王爺,能夠有什麼事情需要自己幫忙?真是奇哉怪也。

  安王看著邵書桓滿臉的驚訝,又道:「公子不用驚訝,我早說過,我此來是有事要求公子幫忙的。」

  「王爺,您不是尋小的開心吧?」邵書桓苦笑道,「您貴為王爺,有什麼為難的事情,吩咐一聲,多得是下人奴僕幫你辦理,哪裡需要我了?」

  「我找遍整個京城,估計也只有公子能夠幫得上忙,你且聽我說完。」安王有些無奈的笑笑,「我雖然貴為王爺,但不知道是不是祖上開疆劈土,造無數殺孽,如今遭了報應,素來姬家人丁就不興旺,到了我這裡,除了我那王妃生了一男孩,現在膝下,就只有側妃生了一個女兒,今天才十四歲……」

  邵書桓皺眉,倫理,他和安王只算是初識,他不該對他說這等家中瑣事,但嘴裡上卻不好說什麼,只是笑著道:「王爺有一兒一女,也算好的,何必圖求太多?」

  不料安王聞言,卻搖頭苦笑道:「公子有所不知,若是有著一兒一女,本王也不用心煩了。這事情就出在小兒身上,由於素來王府人丁不旺,自從我那王妃生育這個孩子後,一來是長房嫡子,二來府上有沒有別的孩子,我那位老母親,疼的什麼似的,眾人更是捧鳳凰一樣的捧著,真不知道要如何是好。」

  邵書桓聞言,忙著笑道:「老人家寵愛孫子一點,也是常有的。」他曾經聽得周姨娘說起,邵府的那位老太太,也非常的寵愛方夫人所生的小兒子,那個比他長半歲的邵庭,不過,他從來沒有見過這個邵庭,也沒有見過邵府的老太太。

  安王點頭道:「是的,只是盡著孩子嬌貴,偏偏麻煩多,好好的,這孩子養到十歲上,突然得了怪病,並且一天天的病情眼中,這京城中有名的、沒名的大夫,全部看遍,連太醫院的首座都差點被我找藉口殺了,可是我那孩子的病,卻依然一天天的沉重下去……」

  安王說到這裡,忙著從袖子裡取出手帕拭淚,邵書桓呆了呆,心中愈發糊塗,這個……又和他何關了?

  「公子見笑了!」安王好一會子,才算是回覆了正常,忙著對邵書桓道。

  「王爺愛子心切,真是性情中人。」邵書桓忙道,「後來怎麼樣?小王爺找到名醫了嗎?」

  「若是找到名醫,倒也罷了--如此靠著人參首烏靈芝草,那孩子拖了兩年,實在不成了,我想著兒女壽數,終究天定,非人力能夠挽回,大概是老天爺注定讓我姬銘命中無子。漸漸的也就放下心了,由著他去罷!

  不料我那老母親,那兩年卻是不得安寧,尤其是最後幾日,哭得暈厥過去幾次,每次見著我就說--康兒去了,我也跟著去!」安王說著,不禁又流下淚來。

  邵書桓不禁歎了口氣,心中暗道:「這老太太也忒是溺愛孫子了。」

  安王又道:「這樣又拖了一天,康兒越發不成了,我那老母親,居然在房裡一根白綾上吊自殺,幸兒服侍的丫頭發現的早,救了下來,總算是有驚無險,我心中看著不是事情,這要真的康兒死了,我那老母親還不真要跟著去?

  於是,我就對母親說,在外面認識一個璇璣洞仙姑,能夠救得康兒性命,但璇璣洞仙姑的不會附庸我們這等豪門富貴大族的,須得把康兒送去她哪裡醫治。」

  璇璣洞?邵書桓陡然聽得這三個字,不僅大驚,那獨孤九式,不就是出自璇璣洞嗎?還有那璇璣內經?

  安王繼續向下說道:「邵公子想來也聽說過璇璣洞,那是神仙飄渺一樣的存在,豈是我等凡夫俗子能夠去得了了?但是那老母親卻是真的信了,於是,我把小兒穿好了衣服,放在馬車上帶到城外,可憐小兒沒到城門口,就嚥了氣……」

  說到這裡,安王不禁又流下淚來:「我把小兒的遺體裝裹了,送到家廟中,卻囑咐家人誰也不准走漏風聲,要是老太太知道了,我立馬把他們都打死。」

  邵書桓忍不住在心中叨咕道:「就算你死了兒子,也犯不著打死下人奴僕陪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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