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斷刃天涯] 民國梟雄 (全文完)

慕冰至

第八十一章 各行其道（一）槍砲廠

    碼頭遠端的高處，方劍雄策馬而立，手裡端著望遠鏡看著碼頭上。這種偷窺真的很沒意思，比起當年在校園裡用山寨版的俄製望遠鏡偷窺女生宿舍，實在是寡淡的很。

    兩位談判使者，楊士琦還好理解，本來就是幫著唐紹儀在上海跟南方革命黨談判。張謇跟著跑來，就有點說法了。

    孫寶琦私下里跟方劍雄談起過張謇和袁世凱的淵源，兩人相識與吳長慶軍中，張謇還指導過袁世凱寫八股文。後來張騫對袁世凱來了一段名罵，寫了一份洋洋灑灑三千餘字的《致袁慰亭司馬絕交書》。把袁世凱好一番數落，譏諷袁世凱隨著低位提升，而自己沒有變化後，稱呼也隨之變成老師、先生、某翁、某兄。

    袁世凱被罵之後沒反應，兩人絕交二十年。

    這段往事，其實也沒什麼，罵了就罵了，絕交也無所謂。袁世凱也沒有打擊報復之舉動，二十年來也沒對張騫做出任何不利的言行。

    可是後來兩人居然聯繫緊密，還是張騫主動找的袁世凱。時值1904年，清政府預備立憲，張騫主動給袁世凱寫信，希望他能擎起立憲的大旗。 1906年，清政府新政搞管制改革，袁世凱權力縮水，遭遇極大挫折。張騫又去信鼓勵，稱：億萬宗社之福，四百兆人民之名，系公是賴。並主動提起當年舊事，自嘲小家子氣。 “不足盡公之量也！”

    用孫寶琦的話來說：“張季直眼睛毒著呢，袁項城雖然權力受損，然北洋新軍上下皆為項城舊部。季直人雖在野，以實業聞名。實則心在廟堂，欲借民間之力而乾政。清廷雖有削弱袁項城之舉，然未動其根基。以張季直的眼光，不難看到項城當時不過龍困淺灘。”

    袁世凱是不是大度不好說。在張騫的吹捧面前，立刻反吹捧：夙學高才，義無多讓。主持民間立憲運動。更是：英絕領袖，鼓吹群倫，隱然為輿論之母。

    1911年袁世凱出山之前。張騫更是在赴京途中，親往彰德，與袁世凱靜夜深談，凌晨三點才散。事後文記：午後五時至彰德，訪慰亭與洹上村，道故論時，覺其意度視二十八年前大進，遠在碌碌諸公之上。

    這些事情，孫寶琦歸納總結：“袁、張之和，一朝一野。互為呼應，皆大歡喜！”

    方劍雄是俗人，所以說了句俗話：屁股決定腦袋！一個有天下之志，一個把政治信念寄託在對方身上。說到難聽一點叫勾搭成姦，說的好聽一點。叫一拍即合。

    楊士琦心情很複雜，上海議和被袁世凱臨時叫停，原因很簡單，方劍雄不買賬都是白瞎。好在方劍雄奪取武勝關之後，主動提出了和談事宜。戰場上站了主動，卻又主動提出和談。袁世凱極其幕僚判斷。應該是孫寶琦這個老師影響了方劍雄。

    世界上沒有後悔藥這種東西，有的話袁世凱一定買來吃。當初孫寶琦從德國帶信回來，袁世凱也就是看看，沒拿信中提到的那個姓方的生瓜蛋子當一回事。手握數万重兵的袁世凱很忙，哪有時間關心這些小事不是？方劍雄要是親自上門，看在把兄弟的面子上，當是能給個新軍管帶乾幹，就算是很給面子了。

    沒想到，幾年之後，這個生瓜蛋子成為了北洋軍頭號大敵。

    戰場上看著勝負未分，實際上北洋軍已經處於敗勢。段祺瑞中了方劍雄瞞天過海之計，孝感兩萬北洋精銳通訊全無坐困愁城。據說，安徽軍把孝感城外挖了一個溝壑縱橫，鐵絲網拉了一道又一道。楊士琦也沒去親眼看看，反正知情者稱，不死上一個三五萬人，別想衝出包圍圈。北洋軍方傳來的信息稱，對安徽軍打防禦戰還能佔點便宜，主動進攻必然傷亡慘重。

    馮國璋還上書袁世凱，提出要針對安徽軍的各種新式武器及作戰方式，進行研究和學習。正所謂被打過才知道疼，回到京城的段祺瑞，也提出了類似的觀點。其中重點強調，北洋軍在裝備上落後了。由於地方財政問題，各省新軍、巡防營裝備普遍很差，機槍基本沒有，火砲都是小口徑。北洋軍慣有的優勢就是裝備了大量的火砲、馬克沁、哈氣凱斯機槍。

    打湖北新軍的時候，北洋軍優勢很明顯，遭遇安徽革命軍，趨勢翻轉。

    和談的事情交給孫寶琦這個老江湖去周旋，方劍雄還有另外的要緊事情要辦。第一站去看望駐紮在司令部附近的學生敢死隊，沒有意外，九成以上的學生願意去蕪湖就讀陸軍大學。校長自然是方劍雄這個報紙上吹出來的“當今中國第一軍事家”，執行校長蔣方震那也是牛逼大大的，日本陸士第三期的第一名後赴德國進修歸來。據說學校的教員八成是德國人。

    方劍雄出現的時候，學生兵敢死隊正在上軍事課。沒錯，就是軍事課，講課的是德國人簡森。內容是方劍雄山寨版的四隊一組，即便是在武漢，方劍雄也不希望浪費時間，所以提前授課，天氣好的時候就在院子裡擺上桌子架起黑板，願意聽的就來聽。方劍雄的出現，立刻引起了學生們的騷動，紛紛抬眼張望這個並不比他們大多少的年輕司令。

    正好這堂課已經講完了，簡森用怪味道的中文道：“歡迎方司令給大家講課。”

    方劍雄很滿意簡森會做，面帶微笑走上前來，學生們自覺的讓開一條道，用敬服的眼神看著這個年輕的統帥。一種叫“王侯將相寧有種乎”的情緒在同學們之間蔓延。

    走上講台，方劍雄背對眾人，抱著手看了看黑板上講的戰術，似乎並不著急給大家上課。等同學們都安靜下來了，這才轉身笑了笑。眾人再次騷動時，方劍雄拿起抹布擦乾淨黑板。抬手寫下“旭日東昇”四個大字，然後才開口道：“各位同學，這四個字說的就是你們。年輕人就像是正在冉冉升起的太陽，這個國家的未來屬於你們。”

    簡簡單單的一句話，就像是點著的火苗掉進了高純度的酒精裡，學生兵們的眼神都冒出火來，似乎血都被點著了。不過還好沒有人說話，大家都耐著性子等下面的話。

    “中國這樣的半殖民地國家想要強大，首先要強兵，沒有強兵，別人就總是來打你，一次又一次的失敗後，國家必將走向極弱，民族元氣也會慢慢耗盡！而你們，將是未來中華民族在追求民族自強自立的各個戰場上的主角。同學們去了軍校，一定要好好學習，把老師的本事學到手，要青出於藍而勝於藍！請各位牢記，只有踏踏實實的做好了自己該做的事情，才會有機會獲得更為廣闊的舞台，去施展各位無量的才華！謝謝大家聽的囉嗦了這麼一些！”

    方劍雄說完拍拍手，慢悠悠的穿過同學們中間走了，現場一片寂靜，等方劍雄消失之後，突然爆發出一片歡呼聲。沒有回頭的方劍雄微微一笑，這幫小子基本上沒跑了。

    想到昨晚上看的名單，方劍雄做夢都會笑醒啊！

    第二站方劍雄去了漢陽槍砲廠，技術上的頭號金牌打手吉奧斯丁緊急被召喚而來，正在對漢陽廠進行實地考察。方劍雄的出現，讓考察暫時中斷。

    “情況怎麼樣？”方劍雄很自然的詢問，吉奧斯丁皺眉道：“不怎麼樣！我了解了一下，這裡的技術儲備能力還不差，不過還停留在一個比較原始的基礎上。比如說仿製火砲，這廠很早以前就能仿製，可是產量很低，因為是手工仿製。馬克沁機槍也能仿造，情況跟火砲一樣。所以，必須引進新設備，工作人員要進行重新培訓，時間至少是半年。不然以目前的情況來看，只能生產老式步槍和圓頭彈。”

    劉玉堂匆匆趕來，漢陽槍砲廠目前交給他帶湘軍守備。見了方劍雄，劉玉堂敬禮問候。加入安徽軍之後，劉玉堂整個人看上去變化很大，氣色明顯比以前好多了。這一協湘軍屬於自願加入安徽軍，湖南方面似乎也沒有什麼話說。

    譚延闓這個都督來的有點血腥，據說原都督焦達峰被害是譚延闓指使。不管真相究竟如何，最大的受益者還是譚延闓。譚不敢得罪方劍雄這個連北洋都照樣打趴下的軍閥，不過還是來電錶示，湖南自身的軍備艱難，希望得到安徽同志的支持。方劍雄很乾脆的答復，市場價出售軍火，要多少有多少。

    方劍雄有這個底氣，目前蕪湖儲備的自產新式山寨k98步槍已經有三萬多桿，打算再從德國進口一批。淘換下來的老式步槍，市場前景還是相當的不錯，方劍雄也不愁沒有買家就是了。

    方劍雄暫時沒有動劉玉堂所部，打算等事情告一段落再進行整編。湘軍雖然敢戰，但人員素質裝備都上不去，雖然都是一些經歷過漢陽激戰的老兵，打過仗見過血，但是素質還有很大的提高餘地。

    方劍雄讓劉玉堂陪著一陣視察槍砲廠，應該說漢陽槍砲廠在同時代的企業中還是佼佼者。跟黎元洪攤牌之後，也不管他願意不願意，方劍雄還是先把這裡給佔了再說。

    幾個車間轉下來，方劍雄興致稍稍受挫。要想讓漢陽廠達到吉奧斯丁的要求，至少是五百萬銀元的投入。方劍雄現在也不富裕啊，東征北伐加上京漢線戰役，丟出去的銀子海了。

    硬著頭皮，方劍雄還是答應了吉奧斯丁的要求，這才離開漢陽槍砲廠。

慕冰至

第八十二章 各行其道（二）強硬

    毗鄰漢陽槍砲廠的就是曾經亞洲最大的漢陽鐵廠，漢陽鐵廠出自張之洞的手筆，人稱張香帥，很會做官，做事喜歡求大！換一個說法，喜歡搞面子工程！

    凡是不懂裝懂，不按照科學規律辦事的結果，往往都很慘淡！漢陽鐵廠就是這樣，開始煉出來的鐵都是廢鐵，原因很簡單，爐子不對。或者說，叫洋人忽悠了！後來還是盛宣懷接過了漢陽鐵廠，重新投入之後，才算是勉強維持。

    張之洞被人忽悠的事情多了，大名鼎鼎的漢陽造就是其中之一。德國人拿委員會1888冒充毛瑟，張之洞這個外行，花大把銀子買回來圖紙仿製。客觀的來說即便是被忽悠了，漢陽槍砲廠還是在中**事歷史上佔據了一個很重要的位置。

    自打知道漢陽鐵廠在向日本低價供應生鐵之後，方劍雄就一直在琢磨，怎麼把這個生意給他攪黃了。從一個生意人的角度來說，盛宣懷的作法無可厚非，可是知道歷史走向的方劍雄，如同看見日本這支強壯的螞蝗吸附在中國這個瘦弱的病人身上吸血。

    遠遠的看著漢陽鐵廠龐大的廠區，方劍雄卻有無可奈何的悲催。至少是現在，他還沒有跟日本人叫板的本錢。滿清還沒推翻，軍事實力最強大的袁世凱和方劍雄剛剛開始打口水仗。有趣的是，南京方面卻已經開始了臨時政府的建設工作。

    舊的朝代還沒推翻，光復的各省居然迫不及待的要建立臨時政府。方劍雄實在是看不太懂這些人是傻呢。還是太精明的過頭了。

    該來的還是要來的，27日，黃興、宋教仁由滬抵寧，向各省代表提議三事：一，改用陽曆，二，改為中華民國紀元。三，採取總統制。同日，孫會見各省代表團。談政府組織問題，孫主張選舉大總統，不必選舉大元帥！

    此事見報後。武昌城裡摔碎了幾個茶杯后，黎元洪連夜過江。 28日，湖北安徽兩省政府發表聯合聲明稱：在一個中國的框架內，兩省統一政務、軍事、經濟政策！並強調，反對任何可能導致國家分裂的舉動！

    同日，安徽省政府通電，召回原代表，另派代表參加各省代表會議。

    安徽湖北一連串的動作之後，次日《民立報》撰文稱，安徽湖北現今皆在方劍雄軍事控制之下。試問方劍雄這些舉動，想幹什麼？難道要背叛革命？分裂革命？

    答案很快出來，方劍雄接受英國著名記者埃德溫採訪新聞在《大陸日報》見報。 （作者：此人久在中國，親歷武昌起義全程，並著書《中國的革命》向西方介紹中國革命。）

    問：方將軍如何看待南京臨時政府之事？

    “為什麼要組建臨時政府？清室還沒退位。南北還在議和！曾記得孫某在巴黎，黃某在上海，皆許項城為民國總統之不二人選，並以當今之華盛頓讚之。試問臨時政府，欲效南北朝之事乎？皖省之代表，不能代表皖人之民意。故而換之。”

    後面這一句，針對安徽代表是省長孫毓筠上任之後另選派赴滬。

    再問：如南京臨時政府建成，方將軍將如何應對？

    再答：中國是弱國，現階段的主要任務是推翻清政府建立民國。如臨時政府成立，安徽一省難以扭轉，只能退出各省代表會議，不入臨時政府。

    又問：如南北一統，方將軍以為何人可為國之領袖？

    又答：當然是袁項城，這也是同盟會各位首領當初的呼聲！儘管安徽革命軍跟北洋軍進行了打過仗，但是在國家統一，民族團結的大是大非面前，任何私立都應該讓路。

    此報導一出，舉國嘩然。方劍雄又成了焦點人物，出鏡率再次攀升。不過這一次跟以前有點不太一樣，這一次方劍雄剛跟北洋打了一仗，讓天下人看見了一支足以撼動北洋的強大軍隊的誕生。

    同盟會之喉舌《民立報》，緊急加印號外，諸多大文人撰文議論此事。頭條即為“軍閥方劍雄發蹟之路”，此文從方劍雄少年赴德國留學開始講，“先投北洋巨頭孫寶琦門下，後附朱家寶、端方之羽翼，安慶熊部舉事，方以血腥手段鎮壓。待武昌舉義，又反出清室，還假惺惺把朱家寶禮送處境。實則留有歸北洋之餘地。此君朝三暮四，反復無常，野心勃勃。方之東征，沿途搜刮民脂民膏無數，北伐，實為絞殺異己，吞併革命同誌之勝利果實。至今，方還竊據江南製造局不放，可見一斑。…………。”總而言之，屎盆子扣了一個又一個！

    打棒子扣帽子之餘，《民立報》還為臨時政府辯解稱：建立臨時政府，是為更好的領導全國革命，而不是某些人說的南北朝。辛亥革命是同盟會領導下的革命，建立臨時政府乃**各省之共同願望。只有皈依臨時政府大旗之下，才能更好的將革命進行下去，推翻清室，統一全國，建立民國。

    《民立報》對反動軍閥方劍雄進行無情的揭露時，軍閥方劍雄總算跟楊士琦見了面，地點是漢陽的司令部。最後才出場，說明老師孫寶琦討價還價的行動很成功。

    這一次談判，建立在一個完整的統一的民國基礎之上。這是方劍雄的先決條件！原則上方劍雄支持袁世凱出任大總統，並竭力維護民國之統一和完整。其實方劍雄不願意叫什麼民國，無奈“全國人民”對這個叫法熱情很高，只好隨大流了。

    方劍雄付出的僅此而已，袁世凱則要付出戰爭賠償三百萬銀元。北洋軍退出湖北、安徽，安徽革命軍退出河南。並約定，一旦袁世凱擔任大總統，雙方都有義務維護國家的完整！反對任何分裂國家的舉動！

    三百萬元的進賬，這一仗就算略有盈餘了，這個對方劍雄很重要，大砲一響黃金萬兩啊。孝感的北洋軍，將在安徽軍的監督下撤離，不得攜帶重裝備。這一條是最後的障礙，所以楊士琦要跟方劍雄面談。

    看見方劍雄那張臉的時候，楊士琦內心憤怒。好歹也是多年成名的人物，代表袁世凱來漢陽談判，方劍雄愣是不給面子，開始不迎接就算了，呆了好多天都沒見著人。按說楊士琦也不是個氣量小的人，要不也不能自甘充當唐紹儀的隨員南下。可是不知道怎麼搞的，一看見這個年輕人居然能跟整個北洋叫板了，楊士琦就平靜不了。

    “方大人好大的架子，在下親自登門求見都走了不下十回，總算是見著大駕。”楊士琦這個見面沒好話，方劍雄聽了一點都不生氣，三百萬即將到手，心情好的不能在再好了。

    “杏公莫怪，確實是劍雄怠慢了。這裡給杏公賠不是了！”方劍雄笑嘻嘻的，看見楊士琦跟看見白花花的大洋一樣啊，這黑眼珠見了白銀子，心情沒辦法不好。

    見方劍雄賠罪，楊士琦稍稍緩和了一些語氣道：“孝感守軍撤退，不得攜帶裝備，萬一貴部突然襲擊，如何是好？扶國最好能給個字面上的保證，回去也好向袁大人交差。”

    保證書？你讓我寫保證書？方劍雄忍著沒笑出來，就差直接頂回去，你開什麼玩笑？你當我傻啊？

    “杏公，很抱歉，在下不能提供字面的保證。”方劍雄還在笑，不過笑的有點讓人討厭就是了，很典型的得便宜還賣乖的樣子“既然如此，那就沒法談了。 ”楊士琦說著作勢要站起來，方劍雄見狀笑的更開心了，手舞足蹈的掰著手指，連聲道：“不談好，不談好。一個第四鎮，外帶一個十一混成旅，就算消滅一半，還有一半的老兵可以補充到軍中。”

    楊士琦也就是做做樣子，沒想到這傢伙居然興高采烈，似乎恨不能立刻對孝感發起攻擊。楊士琦心中大驚，此前孫寶琦可是說過，為了勸和費老鼻子勁了。方劍雄一幫手下，就等著戰功升官發財呢。壓都壓不住啊！

    楊士琦這一趟來可是一定要達成合約的，方劍雄說翻臉就翻臉，別看臉上還是笑容，這笑容還不如沒有呢。這和談要是破裂，戰端再開，北洋即便能打勝，估計也討​​不到好。問題是，北洋沒準還會打敗仗呢。

    楊士琦驚魂未定的時候，段風敲門進來，方劍雄看他一眼道：“沒看見我在會見貴客麼？”這話聽耳朵裡叫一個刺耳，楊士琦有被羞辱的慾死欲仙之感。

    段風遞過來一份材料道：“軍情局剛剛送來的，我覺得事情比較嚴重，就冒昧了！”

    方劍雄飛快的看了一遍，丟回去道：“還有什麼好說的，全都槍斃！北洋軍一把火燒了漢口，十萬百姓無家可歸嗷嗷待哺，還有人敢貪污賑濟錢糧，槍斃十次都夠了！”一邊說，一邊簽字，一邊抱怨：“馮國璋作的孽，要勞資來擦屁股，這筆賬遲早跟他算清楚！”

    楊士琦最後一點僥倖之心死絕了，不過還是頑抗了一下：“最後一條，我要上報袁大人裁斷！”方劍雄露出很不耐煩的表情道：“那就快點，我最多等24小時！”

慕冰至

第八十三章 各行其道（三）義憤

    楊士琦羞憤的起身告辭，方劍雄還是笑瞇瞇的往外送，別誤會，這是對銀子笑呢。

    “去把李紫雲請來！”方劍雄瞬間把臉色沉了下來，漢口賑濟之事，交給李紫雲負責，出了這麼樣的事情，方劍雄還是要先知會一聲。至於貪污者，殺無赦！

    楊士琦一臉悲憤的回到住所，孫寶琦正在陪張謇說話，兩人看上去談的還算投機，表情還算愉快。

    “杏城怎麼了？談的不順利？”張謇收起笑容站了起來，孫寶琦面無表情，心裡冷笑，端坐不動。楊士琦看了一眼孫寶琦，還是說實話道：“慕韓兄這位學生，真是好戰的很！”

    孫寶琦一聽這個不干了，站起怒道：“杏城此言差矣！如今武勝關在手，北洋軍被一分為二。扶國在大好局面下願意停戰，何來好戰之說？”

    張謇趕緊打圓場道：“莫動怒，莫動怒，有話好好說嘛。都是多年的好友！”

    楊士琦把過程說了一遍，孫寶琦聽罷便冷笑道：“這不是強人所難麼？書面保證，此等落人口實之舉，虧得你楊杏城說的出口！要不要讓項城也給扶國來一段文字保證啊？扶國告訴我，不讓孝感守軍帶裝備撤退，那是擔心過武勝關時突然暴起襲擊守軍。馮國璋率數万大軍在關前虎視眈眈，萬一來個內外夾擊，丟了武勝關算誰的？”

    楊士琦也瞪著眼珠道：“不帶裝備，跟繳械投降有甚區別？還不如真刀真槍的接著打下去！否則北洋軍顏面何存？”今非昔比。有恃無恐的孫寶琦騰的站起來，一揮袖子道：“那就接著打！”

    說著要走，張謇趕緊拽住道：“慕韓，慕韓！看我的面子，別激動啊！”

    孫寶琦冷笑兩聲道：“季公，真不是不給您面子。要知道眼下湖北安徽一體執政，扶國不干政。這一攤子事情全丟給在下來忙活，要忙活的事情多了。馮國璋在漢口放了一把火，造了多大的孽？眼下冬季來臨。多少人因為這個熬不過這個冬天，北洋軍想過沒有？扶國說過，內戰不論勝敗。傷的都是這個國家的元氣。實在不願意打內戰！這才有了議和一說。你們是沒看見，扶國每頓吃的都是什麼，更一般的大頭兵一個樣。我問：以他的身家，何至於此？他答：省下來的錢，多救幾個災民算幾個災民。還說要發動全軍將士，為災民捐獻冬衣。在下要做的事很多，沒功夫跟某人為北洋的顏面扯皮，告辭！ ”

    孫寶琦拂袖而去，留下張、楊二人面面相覷，沒想到孫寶琦也有這一面。那個被擠兌的黯然離開濟南的孫慕韓。居然也有抖起來的一天吶！這一切的始作俑者，都是那個叫方劍雄的學生！

    沒想到，收一個學生還有這麼多好處！也不枉當初孫寶琦對方劍雄的力捧！

    一番無語之後還得面對事實，楊士琦只好電告袁世凱，請他定奪。北京里袁世凱府邸。楊士琦的電報來到時，袁世凱正在跟一幫幕僚商議如何勸退清廷之事。接到這個電報，袁世凱當時失神好一陣子沒說話，隨後把電報丟給身邊的楊士驤。

    楊士驤看了電報也是無語至極，憤憤的轉給楊度，又到了徐世昌手裡。再……，就這麼轉了一圈，最後回到袁世凱的手上。眾人都不知道該怎麼應對這個事情，楊士琦說的很清楚，不按照方劍雄的意思辦，那就接著打。

    這個對北洋來說，真可謂奇恥大辱！自打小站練兵開始，袁世凱手裡的北洋軍，一直都是老子天下第一。從來都是北洋軍叫囂要打別人，哪有人敢於擼北洋的虎鬚？

    眾人束手無策，最後決斷還得由老袁來做。

    但見袁世凱一臉鐵青之色，捏著電報的手青筋綻露，良久不語。終於袁世凱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大氣的一揮手道：“回電杏城，答應方扶國的條件。”

    “慰亭！”徐世昌輕輕的叫了一聲，欲言又止。袁世凱擺擺手道：“我知道的，我知道啊！”

    到底知道什麼，不足為外人道也！在座諸公，突然有一種跟洋人打交道的無力感！人家不肯你比心眼，跟你比拳頭！這個讓一直以拳頭硬著稱的袁世凱，突然有無力之感。

    ………………

    “此前，袁慰亭未必有取清室而代之心！還得感謝革命黨鬧事，袁慰亭才有了這等心思。不然當初以腳疾為由下野回家的事情不會發生！”孫寶琦這麼跟方劍雄分析一番，不難看出人是在不斷變化的。歷史上袁世凱稱帝的野心，那也是民黨自身太脆，一碰就碎帶來的誘因。

    方劍雄也多少有點無奈的對孫寶琦道：“老師，其實我也不願意就這樣算了。可惜現在即便能滅了北洋，結果也未必好到哪裡去，反倒是便宜了南京。為今之計，還是悶頭髮展為上策，以前我只有蕪湖一塊小地方，現在據有兩省之地，下一步再找個由頭拿下九江，將這段長江貫通連接起來。”

    孫寶琦聽著這話說不禁暗道，這個學生還真是野心不小啊。這邊不買民黨的帳，那邊要坑袁世凱。本想勸一句，好歹結好一邊才是，想想還是算了。這個學生太有主見了，這種問題說了未必能聽的進去。

    李紫雲沒到，反倒是竇青梅捏著一份電報來了，一臉的怒色，遞給方劍雄道：“你看看這個，這些人真不是東西，在報紙上亂說你的壞話，這個《民立報》怎麼以前就沒看出來這麼壞呢？”

    方劍雄沒接電報，無所謂道：“是非公道在人心，不是他們往我身上潑髒水就能奈何我。”話是這麼說，方劍雄心裡其實已經在盤算，該怎麼利用利用媒體，好好的出一口惡氣。

    竇青梅沒想到方劍雄這個反應，氣呼呼的翻他一個白眼道：“好心成​​了驢肝肺，我管你去死。”說著扭著腰出去了，孫寶琦見狀便笑道：“這妮子不錯，一副好生養的身段！”

    唔？孫寶琦算是提醒了一下方劍雄，最近一段時間過和尚日子，心思還真沒在這上頭。仔細一看竇青梅的背影，還真是一對翹翹的肥臀，前頭好像也很有料的樣子。

    嗯，不想這些了，還是想想怎麼把屎盆子扣回去！

    正想著呢，楊璽章、蔡漢卿、張振武、胡石庵四個人一道來了，臉上都帶著怒色。這幾位一直跟黎元洪尿不到一個壺裡頭，現在算是上了方劍雄船。胡石庵手裡揮動一張電報，激動的大聲道：“方司令，《民立報》對您大行污衊之舉，不能就這麼算了。”

    張振武義憤填膺道：“清室還沒推翻呢，一些人就忙著坑害同志，心思全在個人私利上。方司令不就是說了幾句實話麼？跟貓被踩了尾巴似的。”

    這幾位嚴格意義上來說，還不算是方劍雄的人。他們都是同盟會的出身，自然知道民立報的背景是什麼。所以當著他們的面，方劍雄還是很虛偽的笑道：“清者自清，其實我不過是擔心建立臨時政府可能導致南北對立的局面，民黨實力有限，別看嚷著革命到底，實際上無力北伐。最終臨時政府還是維持不下去，只能讓出總統寶座。各位等著看好了，我說的話應驗不應驗，估計也要不了幾個月的工夫。”

    “扶國的心胸，真是讓人肅然起敬！”楊璽章嘆了一聲，蔡漢卿也是跟著嘆息，沒有說啥激烈的話。這兩人擔心方劍雄跟南京方面徹底鬧翻，導致湖北、安徽兩省被孤立，那就有點不妙了。

    “不行，我要去寫文章罵回去，這些小人！漢陽危機之際，是安徽軍在浴血奮戰，是方司令收復的漢口。上海、南京，江蘇，不也都是方司令光復的麼？民立報是同盟會之喉舌，我就不信同盟會裡全是白眼狼！我要大聲疾呼，讓同盟會內部的有識之士出來說話。不能做這種親者痛仇者快的事情。”胡石庵氣呼呼的掉頭就走，張振武目送他離開後，突然使勁的一跺腳道：“方司令，以後我就跟著您乾了，您是有大胸襟的人。”

    一直沒說話的蔡漢卿這會也低聲道：“這一次民立報的舉動，確實有不妥之處。”

    方劍雄笑道：“各位先回去忙吧，漢口光復，市面上的穩定，災民的賑濟，清理市區，重建漢口，事情多著呢。我沒心思跟他們磨嘴皮子！”

    幾個人一起走了，方劍雄臉上的笑容就像塗了“立可白”，瞬間消失的干淨。陰沉著臉對一直安靜的站在身邊的段風道：“給上海發電報，堅決反擊！這幫孫子，自己的屁股不干淨，還惦記著給老子扣屎盆子！”哼哼，叔叔、嬸嬸都不能忍​​！

    剛走了一波，轉過身來，唐群英和尹家姐妹也來了，這幾位沒跟著醫療隊去前線。帶著一百來號女子，就在司令部邊上住下了，整天操練不休，一門心思要去北伐戰場上展現巾幗英姿。

    “方扶國，報紙上說的是不是真的？”唐群英進門，衛兵根本不敢攔。這姐姐資格老，脾氣硬，方劍雄見了她都得讓著三分，平時在司令部裡都是橫著走的。

慕冰至

第八十四章 各行其道（四）扣屎盆子


    方劍雄沒有立刻回答，而是看了看尹家姐妹。尹銳志低著頭不說話，尹維峻低聲道：“我跟唐姐姐說過了，上面說的都是牽強附會胡編亂造。唐姐姐非要您親口回答才信。”

    方劍雄對上​​唐群英充滿期待的眼神，這一位女中豪傑在同盟會內部也很有影響力。

    沉默了一會，方劍雄面露悠然之微笑，露出兩排暫時沒熏黑的整齊白牙，淡淡道：“如煙往事俱忘卻，心底無私天地寬！”

    唐群英憤怒道：“無恥！孫先生怎麼能允許這種事情發生？”

    方劍雄用略帶憐憫的眼神看了一眼唐群英，淡淡道：“被拋棄的大月熏母女，何其無辜？”

    唐群英久在日本，此事也是曉得的。聽方劍雄突然提起這個，不禁面色一黯道：“孫先生是革命領袖，大月熏母女……。”面對著方劍雄不屑的眼神，唐群英說不下去了。事實勝於雄辯，再華麗的解釋，也難以掩蓋孫某拋棄了這對母女的事實。

    “西方國家認為，一個政治人物首要的品質是誠實。孫某不是一直推崇西方政體麼？難怪同盟會的人把西方選舉政治那一套往對手身上潑髒水的手段活學活用。可惜，我不是同盟會的對手。各位請回吧，方劍雄是一個反動軍閥，假借革命的旗號，行軍閥割據之實。你們跟我在一起，怕會污了名聲。”

    方劍雄一番話語氣顯得異常壓抑，尹家姐妹不忍心聽下去，尹維峻正欲開口說話時，方劍雄猛的一揮手。抑揚頓挫道：“不管他們怎麼污衊，我該做的事情還是要繼續往下做。各位，我告辭了，還要去漢口看望災民賑濟的工作進行的如何。”

    說完方劍雄邁步往前走，三人下意識的讓開道路，方劍雄的背影在這一刻三人的眼睛裡異常的偉岸。聞訊而來的竇青梅。突然哭嗆大聲對眾人道：“同盟會沒一個好東西，眼睛裡除了個人私利，裝不下別的。方司令為了省下糧食賑濟災民，原來安徽軍一天三頓，現在只吃兩頓。還都是稀的。方司令自己也跟士兵吃一樣的，你們不是瞎子，去看看就知道了。同盟會的大人物們，做的到這一點麼？心裡有裝著普通百姓麼？沒有，你們沒有！”這一篙子夠狠的。打翻了一船的人。不過在場的三位有點無言以對。尹家姐妹還好一點。她們是光復會的。唐群英這個同盟會的大姐頭，臉上有點掛不住了。

    唐群英呆呆的看著方劍雄離開後，使勁的跺腳道：“我要去上海！”尹家姐妹齊聲道：“我也要去。”

    1911年12月29日，南京，各省代表會議繼續，議題為選舉臨時政府臨時大總統。安徽省代表的離開。導致會議只能有十六個省參加。會議投票以孫15票，黃1票通過。臨時政府大總統為孫某。

    會後各省代表聯合會通電各省，每省派參議院三人。組建臨時參議院。參議院未到之際，各省代表留寧一致三人，代行參議之事。

    孫於上海通電，稱接受該選舉結果，不日赴寧上任。旋致電袁世凱，稱：文雖暫時承乏，而虛位以待之心，終可大白於將來。望早定大計，以慰四萬萬人之渴望！

    很好，四萬萬人民被代表了！

    同日，孫出席同盟會本部歡迎會議！嗯，首先這是一次成功的會議，勝利的會議。是同盟會領導革命取的累累碩果的慶功會！呃，好像還有分贓會的嫌疑這一說法。

    孫於會上發表演說稱：“今民族主義、民權主義二者雖已將達，而欲告大成，尚需多人之努力。況民生主義至今未少著手，今後之中國首須在此著力。”

    說的很好，現場氣氛很熱烈，掌聲震天。同盟會的同志們，個個都激動的手舞足蹈如瘋似癲，為革命之勝利，為臨時政府之建立喜極而泣者甚多。

    舊的秩序即將打破，新的秩序呢？在哪？似乎沒有人去想過這個問題。革命者拋頭顱撒熱血，令人敬仰！然而一群能力不足，實力不足的人，能夠駕馭這個國家很民族未來的走向麼？這個問題，在場所有人都沒去想？舍我其誰，當仁不讓，這個時候大放異彩！

    同盟會為即將到來的臨時政府歡呼雀躍之時，上海灘同時進行者另一場好戲。

    一份名為《市井百態》的小報紙，在過去的一年裡取得了長足的進步。從零訂閱，到現在的一萬五千訂戶。 《市井百態》的辦報精神很明確，那就是娛樂大眾。社長自號小分隊長，主編以胡說為筆名。手下網羅了一幫生活艱難，腿腳勤快的文人為記者。這些記者，每天走街串巷，專門找一些奇聞異事來報導。社長小分隊長曾叫囂：狗咬人不叫新聞，人咬狗才算！

    該報紙一周兩期，偶爾也發一兩期增刊。這麼一份報紙倒是很對普羅大眾的胃口，人人皆有八卦之心嘛。

    29日，《市井百態》週年慶增刊了，所謂週年慶增刊，就是白給的。報社僱傭了數百報童，每人給五十個銅板，讓他們走街串巷的去白送增刊。這期增刊很有娛樂精神，膽子也很肥。頭版就不點名的講了一個革命家的故事，說是某某著名的革命家，流竄東瀛之際，看上了一個十三四歲的日本少女。所謂癡情女子負心漢，這少女比革命家小很多，但是對他很蔥白，願意以弱小的心靈和身軀去安慰革命家屢屢失敗​​後疲憊的身軀。具體怎麼安安慰報紙上沒說，反正是給革命家生了個女兒。現在革命即將成功了，革命家拋棄這個痴心的女人和女兒，大搖大擺的回國接受革命勝利的果實。可憐這對母女，孤苦無依，當初為了追隨心儀的男子，被家裡趕出來，現在還要獨自撫養年幼的女兒。每日辛苦，三餐不繼，好不悲涼。這是一個感人的故事，其中少女癡情的一面，作者端的是妙筆生花，故事寫來催人淚下，很是賺了一些居家婦人的眼淚，並罵上幾句“沒良心的男人”云云！

    第二個八卦就更貼近生活了，說是某某革命督軍，出身會黨，素來喜歡煙花之地。除了革命之外，沒事就去那花柳叢中，不了運氣不佳，染上了楊梅大瘡。屢屢求醫而不得治療痊癒，後來重金求的新藥胺璜，竟然給他治好了。不了病治好了，卻沒了男人的能​​力。大力丸和金槍不倒當飯吃都沒用。缺德的作者還活靈活現的描述此督軍的成長經歷，從他八歲偷看丫鬟洗澡，九歲強吻奶媽說起，反正也不點名，就是據說傳聞云云。其中一幕細節描寫甚是不堪，稱此君革命失敗，流竄日本之際，依舊不忘青樓楚館之愛好。去了青樓，叫了幾個日本妓女大跳艷舞《淺川》，待妓女提裙學過河露出**下體之時，竟不能遏制一撲而上成其好事，真叫一個待慾火焚身迫不及待。該作者還在文中仔細的描寫了一些細節，說數名革命失敗者，竟不擇地點，現場集體**，場面香豔之極。

    當然了，這些故事都是報社聽來的，具體是誰記者也不知道。反正都是傳聞嘛，說出來大家娛樂娛樂。

    方劍雄作為當今之英雄少年，在增刊之中也未能倖免。不過內容卻是比較正面的。說漢口大火之後，百姓流離失所，冬天來臨之際，食不果腹，衣不蔽體。北洋軍不顧百姓死活，繼續開戰。方司令不忍百姓受苦，興義師討北洋之暴虐。一戰而收復漢口，再戰而取武勝關。收復漢口之後，方司令第一件事情就是下令賑濟災民，同時要求軍隊節衣縮食，每日只吃兩頓稀飯，省下來的口糧給災民。漢口災民稱方司令為活菩薩，供了許多長生牌位，日日拜祭。

    本著打破沙鍋問到底的娛樂精神，該報還披露了一些方劍雄的私生活。稱其少年赴德國留學，從陸軍小學開始到軍校畢業，因其至孝而放棄了入柏林陸軍大學深造的機會。並稱該大學何等何等難考，畢業都即便在德軍也是前途無量云云。思念親人的方劍雄，毅然放棄了這個男的的機會，回國創業。數年來殫精竭慮，蕪湖實業取得累累碩果，並練出精兵數万。

    這就是點名道姓的吹捧了，也不知道這個記者收都多大的紅包！怎麼不要臉的吹捧怎麼來，就差把方劍雄說成前無古人後無來者頂天立地的大英雄。

    29日這天中午，數百報童滿大街的撒歡，一邊跑一邊喊：“市井百態增刊免費看了，有革命者的風流史，有大英雄方劍雄的前塵往事。”

    大街小巷，妓院茶樓，公館巷子，到處都可以看見這些報童的身影。

    如果說這份八卦報紙不足為信，當天的《申報》發表了一篇署名文章《我所認識的方劍雄》一文，就很有說服力了。因為這個作者名叫吳暘谷，正在上海治病。

    一場輿論界的較量，悄悄的來開了序幕！

慕冰至

第八十五章 各行其道（五）兩省合一

    同樣還是在29日這一天，兩場和談在各位領事的關注下，終於達成了初步妥協。

    漢口的談判，楊士琦為首對李慕言和孫寶琦。本來孫寶琦勸方劍雄最好也出席一下，方劍雄道：“袁世凱又沒出席，憑什麼我要出席？”這話孫寶琦當時聽著覺得提氣，後來琢磨了一番才意識到方劍雄的真實想法，那是把自己跟袁世凱放在一個對等的位置上看問題。

    自己的學生有大志向，孫寶琦很高興！

    英國領事領銜的各國領事出現了和談的旁聽，最後白紙黑字的簽署停戰合約，字面上規定了雙方的地盤。北洋軍無條件的退出安徽、湖北的轄區。約定停戰期為三個月。具體的退兵細節，雙方再行商定。

    合約簽署後，雙方都鬆了一口氣。方劍雄總算是能趁這個時間，徹底的梳理一番內部事務。軍隊的問題倒不多，安徽、湖北兩地政府，都要好好說道說道了。

    上海方面的和談也出了第一階段的結果，達成召開國民會議，公決國體及山西、陝西、江蘇、湖北、安徽等地清軍在五日之內後撤百里之協定。只是安徽和湖北兩地的心，上海這邊屬於白操心。

    上海南北議和結果轟動全國，**各省皆以同盟會為首發動，這個由同盟會主導的議和，自然是人人關注。一干大報紙自然是圍繞這個大事情來報導，不料引起轟動的竟然是吳暘谷的一篇文章。

    該文對《民立報》的報導提出了嚴重質疑。自稱在與方劍雄的接觸過程中，得到了他對革命的多次大力支持。提到首次登門，素昧平生之際，方劍雄就能拿出五萬大洋贊助革命一事，吳暘谷在文中稱：餘能感受到方君對革命之熱誠，奈何其時方兄為家宅所累，不能親赴革命。安慶熊部舉義。方君恰逢其會，然其不過百餘人，置身數万清軍之間。何來助紂為虐鎮壓革命之說。反倒是方君多方斡旋，始有數百革命同志獲救，現今尚有數百人服務於安徽軍中。不知《民立報》消息從何而來？滬上陳君欲為廣州舉義籌款，餘與之親赴蕪湖，得大洋二萬，槍彈一批。後方君恐運輸不便，代為送至滬上。當時之事歷歷在目，方君對革命之熱情，感餘甚深。想來此事，陳君忘記了！

    武昌舉義次日，方君於安慶舉事，此其多年經營新軍及所部之結果。後餘知即便無武昌之事。方君也必舉義。較之武昌舉義之倉促混亂，安慶革命可謂兵不血刃，此方君謀劃之功也。安慶同盟會、光復會同志，未參加舉義，事後亦得重用。方君委以北伐重擔。然，諸位安徽同志以滬上陳君之所派同志合謀，欲奪合肥，另立督軍以取代方君。餘苦勸未果，後方君至合肥，彈指之間化解該事後。也不過遣送各位同志，並以路費。方君仁厚之舉，餘深感敬佩，從其留合肥服務桑梓之建議。

    吳暘谷一篇文章出來，各界為之嘩然。別人說方劍雄這個那個不算數，吳暘谷是老牌的革命黨啊，他說方劍雄的好話，那肯定錯不了。本來《市井百態》一報就已經搞的氣氛混亂了，吳暘谷出於義憤跳出來說話，立刻將《民立報》至於一個尷尬的境地不說，《市井百態》中的報導，很自然的就讓廣大讀者對號入座了。

    ………………

    “英士，《民立報》怎麼會刊登攻擊方扶國的文章？”從南京趕到上海的宋教仁和黃興見到孫和陳其美之後，立刻追問這個事情。在場除了孫還有他的顧問犬養毅，孫默默的看了一眼陳其美，沒有說話的意思。

    “報紙有新聞自由，方扶國公然反對臨時政府野心昭然，為何不能揭露之？上海光復之後，方扶國的兵至今還佔著江南製造局不讓，目的何在？不就是為了軍火麼？他才舉事幾天啊？就組建了那麼多部隊，此人不提早對付，必成我同盟會之大患。我讓報紙報導他的劣跡，也不是瞎說八道。安徽軍在漢陽時，不聽克強的調配，這總是事實吧？”陳其美梗著脖子辯解，白皙的面孔泛著潮紅，呼吸也不那麼順暢。這話裡帶上了黃克強，本來想說點啥的黃，立刻沒了言語。

    “糊塗！方扶國是什麼人？整個滬寧線都是他光復的，漢陽堅守，皖北掃蕩，京漢線激戰，收復漢口，沒有他在前面頂著，我們能有跟袁世凱討價還價的本錢？退一萬步，方扶國對革命有功，對同盟會有恩，誰都可以攻擊他，你陳英士不行！”宋教仁有點結巴，越說越激動，手指亂點，差點戳陳其美的鼻子上。

    “好了，不用爭了，事情已經發生了，想辦法彌補吧。還有那個《市井百態》，去查一查怎麼回事？”孫及時的發話，打斷了這場可能爆發的激烈爭論。

    “湖北代表接到武昌電報，稱湖北軍政府暫不加入臨時政府。黎元洪也變卦了！”黃興一句話，說的孫臉色陰沉，皺眉道：“臨時政府正式成立在即，要盡快取得方扶國的諒解。”

    “鄙人以為，方劍雄很難跟同盟會取得一致。據漢陽參戰的日本人說，方扶國的部隊對克強兄很不友好，甚至還毆打了克強之子。”犬養毅不動聲色的說了一句，黃興面色一凝道：“犬子咎由自取，不能怪罪他人。”

    “現在的關鍵還是光復會那些人，姓陶不會錯過往先生身上扣屎盆子的機會，還有章瘋子！”陳其美急忙提出這個問題，孫面色一黯沒說話，春風得意的時候被人澆一瓢涼水在臉上，確實不好受。

    “還是我走一趟漢陽吧，爭取化解這段恩怨。方扶國畢竟沒有針對孫先生的意思。只是表達了對臨時政府的擔憂。”宋教仁主動請纓，陳其美眼珠子一陣亂轉，出聲道：“不妥，漁父兄這一去，不就是向姓方的低頭了麼？我看還是要依靠輿論，至少聲勢上要扳回來。”

    “先不管方扶國了，眼下的關鍵大事還是臨時政府。方扶國和袁世凱應該是達成妥協了，這是背叛革命！民立報可以圍繞這個做點文章，再有我們必須繼續高舉北伐的大旗，這樣才能凝聚民氣。可是要北伐就要有軍隊，還要有餉。歸根結底還是財政問題。”黃興在旁和稀泥，提出的卻是另一個頭疼的問題。

    “暫時只能靠借款了，眼下歐美列強只認袁世凱，借款的事情很難談。”提到這個，孫的臉上多了幾分愁容，習慣性的扭頭看看犬養毅。

    “逸仙！我一定盡力！”犬養毅回答的很乾脆，成不成另說，態度很好。

    ……………………

    漢陽，黎元洪帶著湯化龍、孫武等人再次來到方劍雄的司令部，副總統這個大餅產生了效果。儘管不捨的眼下殘存的一點可憐的地盤，可是想到方劍雄數万虎狼之師就在對岸，黎元洪也只能捏著鼻子認了。這方劍雄看著就不是一個好耐性的人，北洋軍照打，英國硬頂，還沒誕生南京臨時政府也擺明了不打算承認。

    有一點《民立報》沒說錯，這傢伙確實是一個反動軍閥！反對臨時政府，這是公然站在人民的對立面。可是，為什麼還有那麼多人願意投靠他呢？

    黎元洪的無奈沒人能明白，同樣是革命黨，湖北這幫人捏在手裡玩，三兩下就能坐實了都督的位置。對上方劍雄，這傢伙也不跟你玩什麼手段，可偏偏在他面前一點反抗的餘地都沒有。說穿了就兩個字“實力”。手下數万精兵，打誰誰趴下，方劍雄不需要跟你玩手段。

    黎元洪可以肯定，自己要不接受方劍雄的那一套，遲早這貨要帶兵過江討個說法。眼下的湖北軍政府還有點啥實力？一萬多新兵，起義的海軍現在拿這方劍雄的補給和餉銀，還能聽你黎元洪的？長江天險沒海軍還叫個鳥的天險？龜山上的大砲就能轟平都督署。

    方劍雄的指揮部裡，擺開了陣勢，學校裡借來的課桌並排，鋪上灰色的布就成了會議室。湖北、安徽兩地軍政要員匯聚，分坐兩邊。坐在首位上的方劍雄，詭異的聯想到黑社會喝茶講數上頭去了​​。某些電影裡頭，老大一拍桌子站起來，一條腿踩凳子上的姿勢很拉轟啊！

    “各位，兩省一為首義，一為次義，今日決定統一軍政，實為當今一大盛事。”孫寶琦主持會議，春風得意的樣子，很有一點老樹發新芽的意思。

    這是一次成功的談判，在一個軍事領袖的前提下，湖北效仿安徽實行軍政分離。取消軍政府，成立湖北人民政府。設立湖北軍區，安徽軍區，整編兩省軍隊，歸屬一面旗幟之下。

    談判的第一項就是軍隊，湖北前後有八個協的番號，叫北洋軍打的一個血骨幾無，現在就剩下六個協的架子，總共也就是一萬五千來人。原有砲兵兩隊，現在也在漢陽呢。

慕冰至

第八十六章 各行其道（六） 順我者昌

    軍隊問題沒得談，這是方劍雄絕對不會讓步的地方。孫寶琦剛剛走完開場白，方劍雄就抬手示意，不管情願不情願，眾人都自覺的看過來時，很有反動軍閥氣勢的方劍雄才說話：“軍令統一，第一要統一稱呼，不能再安徽軍湖北軍的亂叫。我看今後統稱為國防軍，這樣也顯得我們是熱愛和平的。第二，國防軍成立總司令部，本人任司令，宋卿兄任副司令，百里兄任總參謀長，堯卿兄如願屈就，任副總參謀長。”說到這裡，方劍雄看了一眼對面，孫武面色不悅，站起道：“孫某何德何能？不敢擔此大任！”

    “既然如此，堯卿兄可另謀高就，在下奉送程儀五十大洋！”方劍雄一張笑臉不變，說出來的話卻是冷的磕牙。

    “方扶國，你……。”孫武氣急敗壞的抬手一指對面，方劍雄抬手輕輕的敲了敲桌子，大門推開，衝進來兩個挎著衝鋒槍的士兵。方劍雄衝孫武呲牙一笑道：“堯卿兄，我派人保護你，保證安全護送到你想去的地方。”

    話音落下，孫武臉色慘白，指著方劍雄說不出話來，這是嚇的，還以為方劍雄要下毒手呢。兩個士兵也沒給他繼續說話的機會，架起來就走。

    這麼一檔子事情下來，場面有點生硬了。方劍雄恢復了招人恨的笑容，開口道：“出了點意外，不要緊。繼續開會。”

    孫武被帶走，接下來的會議就順暢多了。統一國防軍，成立安徽湖北兩個軍區。安徽軍區司令為桂丹墀，參謀長另議。湖北軍區司令為楊璽章，參謀長蔡漢卿。湖北軍區下屬第七、第八兩個師，砲兵第三旅，騎兵**旅。工程兵一旅，輜重一旅。兩個師由暫編第一師、湖北軍政府原屬部隊組建，師長分別為第七師林淮川代理師長、第八師張振武。砲兵第三旅長姜明經。 （原湖北砲隊統領。楊璽章推薦），騎兵**旅長周福堂（楊璽章推薦）。工程兵旅長李汝魁，參謀長任世鑫。輜重旅長孫鴻斌，參謀長胡恢漢。

    另設**海軍部，部長湯薌銘。

    軍事問題解決了，政府問題自然就簡單多了。取消軍政府，成立“人民政府”，省長由省議會選舉產生，省長管理全省政務。兩省設獨立的大法官，獨立廉政公署。設兩省政務監督巡視辦公室，巡視總監一名，由孫寶琦擔任。巡視員若干。設兩省財政總署，總署長由兩省議會選舉產生，暫時由方劍雄兼任。

    這個省長誰來當，看著方劍雄一點都不關心，實際上誰要想當上省長。沒有方劍雄的點頭，你當選了也白瞎。誰的屁股下是乾淨的？想收拾你還不容易？

    一手抓槍桿子，一手抓銀子，方劍雄順利的達到了目的。上午會議開的很成功，兩省政要歡聚一堂，“暢想”美好未來。軍政問題暫時告一段落。下午會議繼續，政黨事宜搬上檯面。黎元洪、湯化龍等與會人員，全體“自願”加入共和黨！黨綱很簡單，全黨致力於強國、富民，力爭實現國家之民主、自由！

    黨魁自然是方劍雄（說過的話自動忘記，並無視黎元洪哀怨的眼神。）、副黨魁黎元洪，設八大理事長，分別為孫寶琦、湯化龍、李慕言、鄭權、韓衍、楊璽章、蔡漢卿、竇以玨。並強制規定，五年內各省首長必須是共和黨員。

    會議結束不過下午三點，歷史再一次雄​​辯的證明，槍桿子裡出政權！面對著強大武力的方劍雄，原湖北軍政府束手無策，只能就範。當然，方劍雄沒有吃獨食的意思，暫時還沒發生因分贓不均而爭鬥的現象。

    趁著天色還早，國防軍第七師過江，接手武昌防務，原湖北各部原地待命，接受整編。方劍雄帶著衛隊也過了長江，住進了湯化龍府內。原因是湖北各界人士，請湯化龍“代表”宴請英雄的方大司令，表達一下湖北人民的熱情。方司令當然要接受湖北人民的好意！

    方劍雄的司令部，也搬進了都督署，換了一塊中華國防軍司令部的牌子，原有人員根據“自願原則”選擇去留。武昌城的防務，楊璽章為首的湖北軍區司令部負責。

    湖北人民果然很熱情，湯化龍領著方劍雄沒去湯府，而是進了一個二進的小宅院，剛進門就見兩個如花似玉長相一般無二少女站院子裡俏立道福，聲如黃鶯：“奴婢見過老爺！”

    方劍雄這個反動軍閥表情連續變化，陰晴不定的扭頭，看上去很嚴肅的問湯化龍：“湯理事，你這什麼意思？”湯理事是黨內的稱呼，此前方劍雄還一口一個“濟武兄” ！

    “方司令莫誤會，此二女乃拙荊之遠房外甥女。司令為了革命不辭勞苦，身邊不能沒人照顧不是？此二女喚作青霞、紫霞，別的本事沒有，收拾屋子端茶送水的不是問題。”湯化龍笑瞇瞇的解釋，方劍雄下意識的多看了對面兩個少女一眼。看上去也就是十五六歲，一身普通人家少女打扮，一身襖褲褂子，臉上也沒裝扮，腦後都掛著一條大辮子，方劍雄不禁想起那部電影，好像叫什麼《大辮子的誘惑》。

    青霞、紫霞？朱茵？不像，一點都不像，不過水靈勁也不遑多讓。要還是不要呢？方劍雄稍稍徬徨了一下，很快有了答案，老子是軍閥啊！同盟會說的，還是反動軍閥。既然是反動軍閥，那就該三妻四妾，美女如雲才對嘛。

    “濟武兄啊，不是我說你，這樣不好！很不好嘛！以後不許了，下不為例！軍營也不能帶女眷，你這是讓我犯錯誤嘛！”方劍雄繼續很嚴肅的說話，湯化龍臉上笑出花來了，湊近了低聲道：“司令，這座院子還算僻靜，您要是公務疲倦了，就去消消乏。”

    方劍雄露出笑容，沒有說話，背著手往前走，眼珠子一直盯著兩個妹子的腳看。湯化龍見狀暗暗擔憂，心道大帥不會喜歡小腳吧？

    “你們走兩步看看！”方劍雄還是有點擔心，決定眼見為實。兩女互相看看，齊齊道：“是。”說著並排走了幾步，方劍雄看出來了，很穩當，不是小腳。

    “好，行了，就到這吧。”說著回頭衝湯化龍滿意的一笑，信步往裡走。湯化龍這下徹底放心了，大帥很滿意，省長差不多該到手了。還有那個共和黨理事，目前沒確定分管，應該能分到一個不錯的位置。

    湯化龍是立憲派的代表人物，光緒年間進士出身，曾留學東洋。政治傾向這個東西，也是要根據實際情況來選擇的。平行歷史上，湯化龍先是立憲派頭面人物，多次情願要求清政府立憲。武昌起義後，因與革命黨起權力紛爭，漢陽失陷後隨黃興去了南京。臨時政府成立後，湯化龍被委任編制部長，他沒有接受，再後來與梁啟超搞了一個進步黨，跟國民黨對抗。

    這個時空，冒出來一個方劍雄，別看年輕，手下軍隊厲害。怎麼看都是很有前途的樣子。所以湯化龍此前私下里多次拜訪孫寶琦，總算是沒費力氣，入了方大帥的青眼。在新的權力構架中有了一席之地。不過人心不足，湯化龍謀求省長的位置之心昭然。

    還有一點是湯化龍最為看重的，方劍雄不是同盟會的，甚至跟同盟會的人還不對付。這個很重要，湯化龍對革命黨，也是沒啥好印象的。一群心高氣傲，實際上沒什麼真實本事之輩。這年月嘴巴厲害有什麼用？要有槍桿子！方劍雄就符合這個最基本的要求，北洋軍都被打趴下了，這才是關鍵之所在。這才是湯化龍決心投靠的因素。

    湯化龍也看出來了，方劍雄需要一個本地人出面執政湖北，自己不就是最合適的人選麼？加上一個湯薌銘在海軍，互為呼應。只要方劍雄得了天下，未來五十年湯家興旺可待。可惜的是，方司令不喜歡君主立憲，不然可以搞一搞嘛。

    青霞、紫霞，其實不是真名，也不是什麼拙荊的外甥女。這兩位是湯化龍從人牙子那買來的，在人丫子手裡調教了一年多，唯一的缺陷是大腳。湯化龍一直琢磨著怎麼討好方劍雄，打聽到另外一個同行竇以玨把小女兒搭上了，便動了心思。可惜，他沒有適齡的女兒。

    廂房裡擺好了酒菜，湯化龍陪著方劍雄喝酒說話，兩個少女左右伺候著，方司令連手都不用動，酒菜自動到嘴邊。湯化龍看著方大帥似乎很享受的樣子，心裡倒徹底放心了。人要是沒個啥愛好，那還了得？

    看看喝的差不多了，湯化龍站起告辭道：“大帥，在下家裡還有點事情，先告辭了。”

    方劍雄一手一個，左擁右抱的，滿臉笑容道：“濟武兄慢走啊，不送了！”

    湯化龍頗為得意的走了，他剛離開，方劍雄臉上的笑容就不見了，手也鬆開了兩個少女的細腰。臉色陰沉的看著她們，嚇的兩人花容失色，哆嗦走對面站著，低著頭小心翼翼。

慕冰至

第八十七章 各行其道（七）情報人才

    “說吧，你們跟湯化龍是啥關係？”不知道為啥，看見這兩個小妹子嚇的臉都白了，兩張日漫少女臉佈滿驚慌的樣子，方劍雄居然有一種快感。這個感覺讓方劍雄有點緊張，那個，老子是不是有虐待傾向啊？當初不該下那麼多h漫啊，被毒害了！如果能回去，估計還是要繼續下一點來批判批判資本主義腐朽墮落的一面！

    “我……。”也不知道是青霞還是紫霞說了一個字，就被另外一個拽了一下。咦！這個好像不太怕嘛？或許說怕的樣子是裝出來的。

    方劍雄努力讓自己帥氣的臉猙獰一點，狠狠的一拍桌子：“讓她說！”

    兩女齊齊跪下，其中一個道：“我們是湯化龍買回來的。”

    “嗯，這還差不多，起來說話吧。”方劍雄覺得自己的虎威得逞，很是得意的擺擺手道：“接著說吧，湯大人都讓你們做點啥？”

    “湯大人讓我們照顧好您的生活，還說以後我們就是您的人了。跟著您，有的是好日子過。”之前那個不太怕的少女先站起回答，方劍雄奇怪的問：“你不怕我？”

    少女低聲道：“不怕，外頭早傳開了，方司令帶的是仁義之師。當兵的待人和氣，買賣公平，還說什麼不拿百姓一針一線。不是歌裡都唱了麼？您是他們裡頭最大的官，您肯定比他們要強不是？”

    呃，打算化身午夜色魔的方黑宅。意外的發現自己給自己找了個bug。

    “說說你們都是什麼人，多大了？家住哪？不會真的叫青霞和紫霞吧？”方劍雄只好放棄了化身色魔的企圖，回到一個正常狀態。可是一看這兩妹子的臉吧，就很自然的想到皮鞭蠟燭什麼的。中毒太深了！

    像誰呢？下了無數動漫，裡頭妹子的臉似乎都差不多，按道理不會有如此深刻印像啊？

    “大帥先坐下，奴婢給您端茶。您坐著慢慢聽行不？”

    方劍雄點點頭，坐在太師椅上，繼續回憶到底像那個角色來著。想來想起。還是沒想到。只好暫時作罷，聽這兩人說各自身世。

    “奴婢確實叫青霞，這是我妹妹紫霞。本地人。今年十六歲，家父曾中過秀才，科舉沒了之後，一口鬱氣沒散掉，躺床上沒幾天就沒了。家裡本來就窮，還有兩個弟弟要養活，父親治病的時候借了不少錢換不上，母親只好把我們給賣了。前天湯大人把我們從人牙子那買了回來，說是要送給大帥，讓我們跟大帥說。是他夫人的外甥女。”

    這姐姐青霞說話的聲音很脆，像黃鸝鳥叫似的。聽著心裡一個舒服，再看看這小摸樣，確實屬於很容易引發獸性的那種！既然沒有帶著別的目的，單純的就是當禮物送來的。方劍雄也不客氣了。哼哼，好你個湯化龍，用這種辦法來腐蝕本大帥。算你狠！

    妹妹紫霞還捧出一個小方盒子，遞給方劍雄道：“這是我們的賣身契，您收好了。”

    “怎麼，你們不願意伺候本大帥？”方劍雄露出正常男人該有的笑容。跟北洋開戰的時候哪有心思想這些，這會談判結束，方劍雄鬆弛下來，該冒出來的心思全冒出來了。

    “不不，我們願意伺候大帥。要不是遇見您，我們沒準要去伺候個糟老頭子呢。”大膽說話的是姐姐青霞，方劍雄滿意的點點頭道：“那就好，這賣身契你們留著吧。我不用這個，願意留下就留下，不願意留下說一聲就可以走人。”

    丟下一句話，方劍雄起身走人，哈哈哈大笑揚長而去。姐妹倆愣住了，怎麼這就走了？

    出了院子，忠心耿耿的齊二柱帶著衛兵出現，牽過馬來。方劍雄上馬的時候，附近角落裡又閃出幾個衛兵，方劍雄看的清楚，滿意的笑了笑。不過下一幕就笑不出來了，齊二柱這貨趁大帥上馬時，朝一個衛兵伸手，那個衛兵很不情願的給他一塊大洋。這貨飛快的往口袋裡一裝，幸福的拍了拍口袋。

    方劍雄陰沉著臉，彎腰伸手，齊二柱這個貌似忠厚的傢伙乖乖的把大洋從口袋裡掏出來，表情痛苦放大帥的手上。顛了幾下，方劍雄往口袋裡一裝，冷笑道：“敢拿本大帥來打賭，你小子長本事了啊。回去自己去軍法處領十軍棍！賭資沒收！”

    實際上方劍雄心情很不爽，兩個任憑採擷的妹子，居然擔心影響不好而沒留宿。齊二柱這貨，在這個時候拿自己打賭，剁了他的心思都有了。

    美人計啊！太毒辣了！方劍雄在馬背上依舊保持著挺拔身姿，心道不能就這麼便宜了這個老傢伙。好歹叫他知道知道老子不是那麼好收買的！

    正想著呢，兩個衛兵從角落裡鑽了出來，其中一個手裡還拖著一個死狗一樣傢伙，往方劍雄的馬前一丟道：“大帥，這小子鬼鬼祟祟的在偷窺，被我們拿下了。”

    地上的男子三十來歲，穿著還算整齊，不像是街邊要飯的主。方劍雄一甩馬鞭，啪的一聲響，嚇的地上男子爬起來跪著大聲喊：“大老爺，小人是湯化龍花錢雇來的，就是想看看您有沒有夜宿在那個院子裡。 ”

    方劍雄看他一身打扮，很有點地痞流氓的風範，歪歪嘴道：“我給你兩個選擇，第一是我讓人拿麻袋給你裝上，好久沒有上長江里頭種荷花了，不知道手藝有沒有生疏。”

    男子嚇的屁滾尿流，以頭搶地哭嚎：“大老爺饒命，大老爺饒命。”

    方劍雄對自己的淫威甚為滿意，低頭對齊二柱道：“把他交給軍情處，回頭讓李慕言派個精明能幹的人到司令部來，我有事讓他們去辦。”說罷方劍雄快馬加鞭去了，齊二柱帶著兩衛兵，把人帶走不提。

    方司令鳩占鵲巢，黎元洪自覺的搬到附近一個宅院裡住下，武昌城悄悄的換了老大。

    竇青梅跪爬床上，正在收拾床鋪，一對圓臀緊繃勾出一個誘人的形狀，進門的方劍雄被這個姿勢吸引了目光。剛才兩個沒去碰，多少憋了點火氣。沒曾想回來又遭遇制服誘惑，還沒完全熄滅的火苗又著了。

    竇青梅聽見動靜回頭，看見進來的是方劍雄，趕緊從床上下來站著笑道：“床收拾好了，我先走了。”說話間竇青梅使勁的吸了幾下鼻子，走近了湊著嗅了嗅方劍雄身上的氣味，皺眉道：“什麼味道啊？”說完竇青梅臉就紅了，不安的把頭低下，眼珠子盯著雙腳看。

    呃，狗鼻子啊？方劍雄多少有點無語之時，竇青梅低聲道：“那種地方以後少去，不干淨！你要真的想要，我給你。”

    啊……！這算是投懷送抱麼？方劍雄胸中慾火熊熊燃燒起來，面前的妹子臉泛紅霞，紅唇微微張合，一副勾人犯罪的摸樣。下意識的搓手，準備變身午夜狼人時，外頭有人大聲道：“報告！”

    “我先回去了！”竇青梅受驚的小鹿一般奪門而出，方劍雄悻悻的哼了一聲，沒好氣道：“進來！”

    話音剛落，門口進來一個年輕男子，國字臉濃眉大眼，怎麼看都是銀幕上的正面人物那種。進門之後，啪的立正：“軍情處一科長趙迒，奉命來到，請大帥訓示！”

    軍情處是要害部門，方劍雄一向頗為關注，趙迒這個名字沒印象，不由多問一句：“你好像不是不是教導隊畢業。”

    趙迒立正挺身，大聲道：“卑職是留日士官生，學的是情報科。江寧人，原在第一軍任步兵連長。林大人向李處長推薦的卑職！”

    “學情報專業的？這倒是很少見，不錯！第九鎮讓你去帶步兵，真是浪費人才。”方劍雄放心了，林淮川推薦的人自然沒問題。說起這個江蘇第一軍的前身是第九鎮，原來匯集了不少優秀人才，林淮川帶頭離開，陸陸續續的第九鎮有四五十個軍官脫離江蘇第一軍，來到了武漢。不知道徐紹幀會不會恨死自己。

    “謝大帥賞識！”趙迒依舊立正回答，方劍雄擺擺手：“不用那麼緊張，我讓你來，是打算在武昌設一個情報站，任務是監視武漢三鎮政府官員。這活該政經情報處，不過政經情報處目前還沒過來。這樣吧，你來任這個情報站的主任，嗯，少校軍銜。回去你先做個報告交給我，需要多少經費也寫上。人員問題，你自己想辦法解決，我只管給錢。去吧！”

    趙迒有點被天上掉下來的餡餅砸中的感覺，在第九鎮的時候，他這個學情報的可沒什麼市場。第九鎮擴編為軍，他也不過混了個連長。跟著林淮川到了漢陽，獲悉安徽軍有情報處，便請林推薦。李慕言手下正好缺少情報人才，便委任了一個科長的職務，軍銜是中尉，相當於營長。趙迒升了官，自然很賣力氣，漢口賑濟貪污案，就是他發現的。

    李慕言派他過來，沒想到居然又升官了。

    “李處長那邊！”趙迒還是很感激李慕言的，激動歸激動，還是遲疑了一下。方劍雄擺擺手道：“你告訴他是我的意思，就這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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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八章 各行其道（八）遠大

    武勝關前，北洋軍正在撤退，根據協議，第四鎮及十一混成旅放下武器，徒手過關。隨後安徽軍再派人歸還武器。從協議上來看，一點問題都沒有。

    放下武器列隊過關時，安徽軍如臨大敵，關上機槍口林立的場面，讓正在河南那邊等著的馮國璋著實捏了一把冷汗。安徽軍要是臨時翻臉，自己的這點家當就全打了水漂了。別看武勝關外有第二鎮、第五鎮一個協、武祥幀的三十九協，真讓他們去叩關，馮國璋真沒信心指揮的動這些部隊。曹錕的第三鎮倒是比較給面子，不過隨著停戰協定的簽署，還沒出山西的第三鎮，又殺回去了。

    說起來袁世凱還真要感激上海那邊腦子進水的舉動，居然把方劍雄這個猛人排斥在外。否則以方劍雄的實力，北伐還真不是一句空話。

    安徽軍已經主動撤出河南，這是原定的戰略，不過這一主動撤退，在各國列強面前確實博得了好評。好評歸好評，偏向北洋的各國，還是派出了武官數人，來到武勝關監督北洋軍撤退。說是監督北洋軍撤退，實際上是防備安徽軍突然暴起。

    日本武官石中不分是從天津臨時趕到的武勝關，方劍雄的突然崛起，引起了日本軍界的高度重視。據說此人有嚴重的親德親美傾向，德國是日本的盟友英國在世界秩序內最強有力的挑戰者，美國則是日本面向太平洋最強大的競爭對手。 1908年10月18日，美國大白艦隊一年的航行之後抵達橫濱，狠狠的震懾了日本海軍。因而產生了所謂八八艦隊的計劃。

    相比於同盟會的親日，方劍雄這個傢伙跟日本幾乎沒有任何接觸。如果僅僅是一個小小的軍閥也就算了。偏生這個軍閥有一支強大的軍隊，足以正面抗衡北洋軍甚至戰而勝之。這樣一支對中國政治格局有著巨大影響力的軍隊，必須引起日本的高度重視。日本國小，資源貧瘠，對華的資源依賴嚴重。尤其是漢陽鐵廠以及大冶鐵礦，都是日本人視之為禁臠的地方。

    離開了漢陽廠的生鐵供應。八幡製鐵差不多就可以關門歇業了。而現在的湖北實際控制者，應該已經是方劍雄了。

    各國武官站在一起，看著關下的北洋軍垂頭喪氣的列隊過關。石中不分看了看周圍嚴陣以待的安徽軍，這些武官全部都受到了重點照顧，說句難聽的。上個廁所都有兩個衛兵跟著。

    別的武官怎麼想的，石中不分不清楚，不過他是深深的感受到安徽軍的戒備之心。作為一名日本陸軍中佐，現任在華駐軍軍官的石中不分曾經在第六師團服役，他的真實身份並不是什麼武官。而是駐天津的日軍中佐。在接到菅野長知的一份報告後。駐屯軍司令緊急派他過來，就是想看看安徽軍的真實實力。

    看著周邊安徽軍的裝備和人員素質，下意識的會去對比，假如第六師團遭遇了安徽革命軍，打起來會是什麼結果。對比的結果很讓石中不分吃驚，如果是一個班互相碰上了。日本陸軍肯定要吃虧，一個小隊互相遭遇開戰。大概能打成平手。如果是一個中隊級別的遭遇，安徽軍就要吃虧了。如果是一個大隊互相遭遇。安徽軍必然遭遇慘敗。

    當然石中不分這個評價有主觀的成分，不過水分不算太大。日軍的常備師團，戰鬥力確實很強。尤其在單兵素質方面，不差於列強。比起中**隊，石中不分很自然的有點優越感。不管什麼級別的對抗，石中不分發現日軍要吃虧的時候，還是覺得這個發現很重要，必須在報告中體現出來。

    鎮守武勝關的是朱拉風、安逸和呼延奧博三支部隊，三個人原來都在一個宿舍裡，關係相當的不錯。這會正湊一塊，看著北洋兵通過武勝關。朱拉風還舉手做了個瞄準的姿勢，對準一個騎馬過關的北洋軍官。這個前後有衛隊跟著，還帶著裝備，不過都是短槍。

    “這應該是陳光遠，第二鎮統制！”安逸顯得有點鬱悶的說話，漢口之戰，算是沒打好吧。倒是朱拉風真的拉風了一把，傷亡不到十人，拿下武勝關。

    “哥幾個在武勝關風餐露宿，便宜了王景略和田激揚這兩個小子啊。第四鎮的裝備，還不隨便他們挑的？”呼延奧博有點酸溜溜的，自打挺進江北犯了錯，這日子就沒舒心過啊。好不容易趕到武勝關，沒曾想停戰了。沒他什麼事情了，這叫什麼事情嘛？吃了一路的灰塵，啥都沒撈著。

    朱拉風指了一下遠端的武官群，低聲道：“哥幾個，看見沒有？那個小日本鬼鬼祟祟的，一看就不像什麼好人，一直在拿本子記錄什麼來著？要不哥幾個去逗著玩？”

    “你拉倒吧！別給大帥惹事！”安逸最為穩重，出聲制止朱拉風這個無法無天的傢伙。要說這教導隊，無法無天的傢伙不多，就倆。一個是冷雨，一個是朱拉風。不過這兩人的關係很差，互相看不順眼，互相較勁。從目前的情況看，朱拉風稍稍佔了一點上風。

    “老朱，你還真別得意。李逸風旅傷亡過兩千，聽說斷後的一個連，回來就剩下三十幾號人。要說功勞，李逸風才是這一仗最大的功臣。一個旅冒充主力，拖住了對面三倍還有多的兵力48小時。”安逸嘆息一聲，自打跟北洋開戰以來，出彩的都是臨時短期班第一期的學員。正經的長期班第一期這些人，打的都不怎麼樣。尤其是安逸旅，作為主攻方向，居然沒能在二十四小時內突破北洋十一混成協的防禦，部隊在遭遇北洋砲擊的時候，還出現了逃兵。這個讓安逸耿耿於懷了很久，覺得辜負了大帥的信任。

    “你們倆都知足吧！”呼延奧博心裡更酸了，恨不能說一句，“別提了，都是眼淚！”

    陳光遠走到馮國璋跟前的時候，一臉的愧色，敬禮道：“大人，卑職無能，不值得您來這裡接。”馮國璋沖他笑了笑道：“這仗輸的不冤，跟你的關係不大。人回來就好，我還擔心這一萬多万精兵回不來呢。”

    長長的隊伍還在出關，馮國璋惆悵的看了一眼雄偉險峻的武勝關，神色平靜淡淡道：“我們北洋落後了！”

    漢口，方劍雄立馬道旁，手搭涼棚，遠端煙塵滾滾，蔣方震率部歸來。京漢線戰役有太多需要總結的地方，沒有蔣方震這個總參謀長在，這個總結會無從開起。

    蔣方震策馬疾行上前，翻身下馬後，先朝方劍雄敬禮：“司令，卑職率部歸來，請指示！”

    當著眾人的面，蔣方震還是很重視維護方劍雄的威信。方劍雄先回軍禮，然後上前激動的抱著蔣方震，使勁的摟了幾下才鬆開道：“百里兄，我​​們打敗了北洋軍！”

    蔣方震也挺激動的點點頭道：“是啊，打敗了北洋軍！”

    在此之前，這兩位對於能不能打敗北洋，都沒有什麼底氣。前期戰略上的失誤，中間的調整，其中有很多需要總結的地方。兩人也不騎馬了，並肩往回走，一邊走一邊淡。

    蔣方震能感受到方劍雄對其之重視，不過此人性情淡泊，除了一貫主張的軍隊國家化，做人方面向來是君子之道。怎麼說呢，不喜歡巴結上級那種。加之政治上並不太敏感，帶兵打仗寫文章，蔣方震是一把好手，讓他當官就不太行了。

    方劍雄素來不是那種喜歡官僚的人，另一個時空裡早受夠了單位領導的嘴臉。所以兩人一直顯得格外投緣。要說軍事能力，方劍雄肯定不如蔣百里。但是仗著百年時空的見識，蔣方震聽著覺得很不簡單。尤其是三三戰術，四隊一組之類的東西，蔣方震更是佩服的很。認為這是目前國內步兵現有裝備下，把步兵威力發揮到極限的一種戰術。

    一邊走一邊談，方劍雄先說了漢陽會議的內容，提到了革命軍改為國防軍。蔣方震對此極為贊同道：“咸豐長毛之亂以來，湘軍、淮軍至北洋軍，最大的弊端就是兵為將有。士兵是為了餉銀打仗，沒有國家觀念，對內尚可一戰，對外往往不堪一擊。扶國素來以國家和民族之觀念灌輸部下，可謂高屋建瓴之舉。”

    這個讚譽有點高了，不過方劍雄的臉皮早練出來了，笑道：“眼下我軍實際控制鄂、皖。其他各省都督，本質上都是大大小小的軍閥。南京臨時政府建立在即，我看他們堅持不了多久。趁著這個短暫的時間，國防軍要抓緊總結這一仗的經驗，第七、第八兩師也要盡快練出來，還有陸軍大學也該開學了。”

    “扶國，你實話告訴我，將來會怎麼對待北洋和南京方面？”蔣方震見四下無人，低聲問了一句。方劍雄站住沉吟，目光深邃遠望，悠悠一聲嘆息道：“其實不論是誰掌握了這個國家的權力，都希望這個國家好。可惜，道不同不相為謀，我真的很不情願打內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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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九章 各行其道（九）拒絕承認臨時政府

    方劍雄雖然沒明說，可是蔣方震聽明白了，北洋也好，臨時政府也罷，方劍雄都是要收拾的。具體怎麼收拾，蔣方震就不關心了，也關心不了。

    “眼下跟北洋的和平肯定是短暫的，即便我們不去打北洋，遲早他們也要來打我們。只是要看袁世凱有沒有先啃硬骨頭的雄心。”方劍雄做了總結，蔣方震確定方劍雄有武力統一全國的心思後，頓生豪氣，哈哈一笑道：“國防軍必將戰無不勝！”

    這個在歷史上一直缺乏舞台施展其軍事才能的軍事天才，在這個時空完全不一樣。

    同盟會忙著建立臨時政府，方劍雄則忙著統一兩省之軍令政令。

    1912年1月1日，孫赴南京，當晚是10時，宣布就任南京臨時政府臨時大總統。誓曰：傾覆滿洲**政府，鞏固中華民國，圖謀民生幸福。此國民之公意，文實忠之，為眾服務。至**政府即倒，國內無變亂，民國卓立於世界，為列邦公認，斯時文當解臨時大總統之職。謹以此誓於國民！

    對於袁世凱而言，臨時政府可謂不顧袁某人的反對，悍然成立，是一種破壞合約的行徑。電告唐紹儀：“停止開議。”並公開質問南方臨時政府，“選舉總統是何用意？設國會決議君主立憲，該政府即總統是否亦即取消？”

    不管袁世凱怎麼折騰反對，臨時政府還是成立了。迫不及待的，不顧一切的成立了。

    迫不及待的好理解，不顧一切從何說起呢？一個政府最重要的基石體現在兩點，第一是軍隊。第二是財政。臨時政府能指揮的動的軍隊，不外乎原第九鎮擴充後的江蘇第一軍，以及上海民軍，即便是上海民軍，還有一個重要的假想敵，陶成章另立山頭。在上海公開搞了個光復義勇軍，可謂陳其美臥榻之側酣睡。而這個第一軍，現在還缺了一大批基層軍官，都去投靠方劍雄這個反動軍閥了。

    財政就更不用說了，指望藉款！借款的前提。那得列強承認！

    2日，孫通電各省，宣告中華民國改用陽曆，以皇帝紀元四千六百零九年十一月十三日（即辛亥年十一月十三日）為中華民國元旦。孫發布的第一個任命，胡漢民任總統府秘書長。

    針對袁世凱的責責問。孫回電澄清“誤會”。謂：倘由君之力，不勞戰爭，達國民之志願，則總統一職，推功讓能，自是公論。並表示：文承各省推舉。誓詞俱在，區區此心。天日鑑之。

    這一天注定很熱鬧，袁世凱電知伍廷芳。停戰至1月15日止。也就是說，過了十五號，他可以繼續開打。這個底氣，大概跟方劍雄同意停戰三個月有關。還是這一天，清軍薑桂題、馮國璋、張勛、曹錕、張作霖等十五員將領聯合通電內閣，“誓以死戰反對共和，並請旨飭親貴大臣將銀行所存現銀三四千萬兩提充軍費。”

    這個電報什麼意思呢？滿人親貴還是很有錢的，不過這些錢都存進了外國銀行了。這些親貴都有哪些人，後人具體不得而知。總之這是一筆巨款。

    《字林西報》也跳出來湊熱鬧，發表社論，攻擊孫獨裁，實行寡頭政治。南京臨時政府，並非一個民有、民治、民享之政權。

    在武昌的方劍雄沒有被孫漏掉，也來了一份通電。言辭懇切稱：民國得以順利建立，蓋因兄之征伐之功也。今陸軍次長一職，文薦兄以任，望勿推卻。

    方劍雄接電之時，正在兩省要員會議，掃了一眼電報丟邊上沒說話，繼續開會。

    會議內容主要有幾點，第一，在最短的時間內，統一湖北一省軍令政令。現在湖北各地大大小小的軍政府不少，很有一點占山為王的意思。北洋軍打來的時候，這些人​​也沒有派兵增援的意思。現在北洋停戰了，方劍雄要求這些軍分政府自動下台，政令歸於省政府。很明顯，來軟的是不行的，要來軟的硬的一起來才有效果。第二，現在四川混亂，軍政府林立。方劍雄派李小川率冷雨之特務團及第四師進駐宜昌，監視四川動靜。這一路過去，順便請各地的軍政府自覺關門歇業。原有軍政府首領，到武昌來等候新政府分配。蚌埠的防禦，交給第六師，呼延奧博這傢伙，被一腳踹回蚌埠。第三，宣布取消湖北省一切釐金，一個月內，所有厘卡一律強制取消。第四，兩省強制推行五年制義務教育。

    一干議題毫無懸念的通過之後，方劍雄才拿起桌子上的電文，笑著念了一遍後，遞給邊上的黎元洪道：“宋卿兄，孫這是要兩省承認他的臨時政府啊。一個陸軍次長就想打發在下，他倒是大方的很。”

    眾人一陣笑，黎元洪也乾笑了兩聲才道：“扶國究竟是想承認呢？還是不承認呢？”

    方劍雄看了一眼滿臉殷切的黎元洪，不待答復，生怕方劍雄中招的孫寶琦搶先道：“不能承認，一旦承認了，大義名分就是南京的。”

    方劍雄意味深長的看了一眼黎元洪，然後才不緊不慢的笑道：“老師說的對，通電全國，安徽湖北兩省不反對民國，但是只承認一個統一了全國的民國。至於南京臨時政府，我們不反對，不承認，不干涉。”

    黎元洪多少有點失望之際，方劍雄笑道：“宋卿兄，我倒是覺得，你合適做民國總統！”

    唔？黎元洪眼珠子有點不轉了，什麼意思？可惜方劍雄沒有繼續，黎元洪心裡跟貓撓似的，坐立不安。

    1912年的開頭幾天值得說道的大事很多，南京臨時政府頑強的在這一年的開頭成立了。 3日，徐紹幀任南京衛戍司令，鈕永健、溫宗堯、汪精衛、王正廷、胡瑛被任命為議和參贊。孫聘請章宗祥及日本人寺尾亨、副島義一為法制顧問，犬養毅為政治顧問。各省代表通過部門總長名單。

    這一天，直隸灤州新軍起義，成立北方革命軍政府。

    一面與袁世凱繼續和談，一面孫於4日，電告廣東代理都督陳炯明，稱：議和無論如何，北伐斷不可懈。灤州起義在第二天也就是4日，起義部隊向天津發起攻擊，慘敗！人頭被砍了一地。

    艱難前行的臨時政府，與五日發表《對外宣言書》，承認各國在華之利益以及前朝賠款，並給以保護。困難重重之際，上海報界又開始了一場嘴仗。

    還是《字林西報》挑的頭，轉載了《市井百態》的一些文章，還是付費的。雖然是舊聞，但它是因為報紙不是？而且這家報紙向來喜歡對國內政壇指手畫腳，影響力很大。

    這個頭一開，一股報界炒作革命黨私生活的風潮被帶起來了。娛樂八卦這個東西，向來都不缺少市場。當年光復會和同盟會鬧矛盾的事情，也被人翻出來抄冷飯。什麼拿著華僑募捐的經費玩女人，那時候時候還沒包小三的說法，反正就是用華僑的血汗錢花天酒地。

    一時間各家報紙要不刊登這些花邊新聞，銷量都受影響。

    上海軍政府發行公債軍票，這種變相掠奪的行為，本來就引起了上海地面上的不滿情緒。現在報界鋪天蓋地的報導負面新聞，雖說沒有指名道姓，讀者可都是自動掛鉤的，楊梅都督的大名不脛而走，市井之間老少皆知，成為了百姓茶餘飯後的好笑話。

    有的是有根據的，有的報導直接就編造故事，拿新聞當小說寫了。某某革命領袖，在日本流亡時如何如何，口袋裡裝滿了華僑的銀元到處風流快活。嗯，國內那些革命行動，都是讓別人家的孩子去流血，他是一根毛都傷不到的。還有的小報紙，更是把楊梅都督的故事編成長篇小說連載。說某都督，當年為啥染上楊梅大瘡呢？這是有故事的……。

    這種局面下，臨時政府推出的種種舉措，在報界被海量的花邊新聞淹沒了。搞的臨時政府很被動，《民立報》雖然一再撰文為洗地，但是效果很差。

    反倒是《申報》再次打響了，針對當初《民立報》抹黑方劍雄一事，尹家姐妹、唐群英聯合撰文，從當初為秋瑾報仇找到方劍雄求助開始說起，一直說到她們所知的方劍雄對革命出了多少力氣，以及安徽革命軍在武漢的種種愛民救民行為。文中的方劍雄如何的忍辱負重，如何的為革命殫精竭慮，如何的為救災民不惜苦自己。嗯，每天兩頓稀飯！這就是作秀的好處啊。三個女革命黨還是太單純了，沒有看清楚方劍雄反動的本質。

    三人聯合署名的文章引起了巨大的反響，尤其是上海人可都是見過方劍雄的兵。你要說那些人是兵，上海軍政府的兵就是地痞惡霸了。上海各大報紙，紛紛拿方部與陳部比較，這一比較下來，簡直就是慘不忍睹。

    上海如此，南京也一樣。南京報界，很快受到了上海的影響，紛紛轉載及報導相關事宜。南京人民可是見識過安徽軍的風采，報紙上只要有誇安徽軍的，買的就特別的好。

慕冰至

第九十章 各行其道（十）中國銀行

    武昌碼頭，一艘懸掛德國旗幟的貨輪緩緩靠岸，英國封鎖了吳淞口以及上海至南京的航道，只有外國貨輪才能通行。南京臨時政府被殃及，好不容易才拿回了滬寧鐵路。

    率先從船上下來的是顧恆和道格拉斯，剛從美國回到上海的道德拉斯，迫不及待的來到武昌。碼頭上早有車在等候，前來迎接的是副官段風。

    “東家還好麼？”顧恆問候一句，段風笑道：“大帥很好，臨時有事去了漢口，晚上能回來。”

    漢口的火災現場基本清理乾淨，一個大號的台子上，一排犯人被押著跪在地上。台下是人山人海，漢口群眾今天有眼福了，方大帥公開審判漢口賑濟過程中的貪污犯。

    一共是五個人，其中有漢口本地官員，也有本地士紳。採取以次充好，少發賑濟的手段，貪污價值兩千餘大洋的物資米糧。

    李紫雲儘管不是很情願，還是站在了台上，宣讀這五個人的罪行，並宣判處以槍決，立刻執行。這麼一檔子事情下來，李紫雲也只能站在方大帥的船上同舟共濟了，不然仇家很多，半夜走路都要當心的。

    老百姓對於看熱鬧總是很熱情的，而且還是殺人的熱鬧，更是人潮人海。

    漢口人民的心目中，方司令是個好人。此前的北洋軍那都是人渣，原來的都督大人，那也是個沒什麼成色的貨。嗯，最好方司令不要走了。大多數百姓都是這麼想的。

    槍聲響處，倒下五個人，胸前是小碗口大的血洞。七九步槍抵近射擊，想不死的可能性太小了。

    天黑前方劍雄過江到武昌，在司令部裡先見的顧恆，並沒有通知道格拉斯。顧恆這一趟來，帶來了一個巨大的好消息。革命以來，顧恆受命籌建中國銀行一事。方劍雄在安慶辦了造幣廠，機器都是從德國進口的。顧恆此來，目的是送樣品，還有匯報工作。中國銀行之名，乃是民國之後大清銀行所改。方劍雄居心叵測。覺得這個銀行名字要有代表性，便搶先拿下這個銀行的名字。

    有些日子沒見面，顧恆見了方劍雄多少有點激動，老遠便遙遙拱手道：“少東家好！”

    “事情辦的如何了？”方劍雄倒是直接問正事，顧恆從口袋裡摸出一摞銀元。遞上道：“您看。這是樣品，安慶造幣廠一共做了二百萬銀元，全是用德國機器沖壓而成。”

    方劍雄接過一枚銀元仔細看，正面是阿拉伯數字的1元，還有長城圖​​案，反面是一條栩栩如生的龍。大寫的一元。正反兩面，都有“中國銀行”的字樣。正面邊緣還有庫平銀七錢二分小字樣。

    “不錯。幹的漂亮。天底下最賺錢的就是這個了。這個龍印的好，以後這錢就叫龍洋。”方劍雄心花怒放。自己印錢的第一步邁出去了。

    顧恆道：“銅圓才是獲利的大頭，安慶還有大批五角、二角、一角的銅圓，幣值五百萬元。銀元在我看來，是一種信譽的象徵。”

    “好，好。中國銀行盡快在兩省全面開業，這攤子事情暫時你先管著，等我找到合適的人再交出來。”方劍雄這麼說到不是不信任顧恆，而是顧恆手裡的事情多了。

    提起這個，顧恆微微一笑道：“少東家，合適的人我倒是帶來了一個，此人乃大清銀行上海分行經理。陳其美派兵逼迫他籌餉北伐，宋漢章在上海呆不下去了，託人找到歐亞百貨。然後悄悄去了蕪湖，這一次我來，把他也帶來了​​。”

    方劍雄並不知道宋漢章是什麼來頭，不過既然是顧恆推薦的，自然值得信任。顧恆說了一下兩人來往的過程，開始是從歐亞百貨的經營過程中產生的接觸，宋漢章主動上門聯繫的顧恆。兩人相處的還算不錯，只是業務上歐亞百貨一直走的美樂銀行，宋漢章也就是​​交個朋友的意思。顧恆還算夠意思，照顧了一些小業務給宋漢章，目的也是看好此人的才能。方劍雄麾下，暫時不缺軍事人才，但是缺金融以及經營人才。

    宋漢章逃離上海，表面上看起來是陳其美的迫害，實際上是因為方劍雄的緣故。陳其美要送神​​，方劍雄獅子大開口，勒索了一百五十萬銀元。此前採購軍火，陳其美一點家底被榨的七七八八。狗急跳牆之下，陳其美親自上門，找宋漢章借錢。這個“借”字是隨便說說的，你指望陳其美還錢那是做夢。如果是三萬五萬的，宋漢章也就捏著鼻子認了。陳其美開口是就是二百萬銀元，宋漢章哪里肯幹？雖說大清銀行里頭有點存銀，那也是國有資產不是？

    陳其美一怒之下，把宋漢章給綁了，關起來逼要銀子。揚言：拿二百萬銀元來贖人！

    宋家七拼八湊的給了五十萬元，陳其美還不肯罷休，這點錢還不夠給方劍雄的。後來還是伍廷芳出面說話擔保，陳其美才放了人。 （注：歷史上確有其事，不過是後來發生的，當時陳其美索銀五十萬兩，並逼宋與北洋政府斷絕關係。這裡提前一下，故事需要。）人是放了，宋漢章躲在租界裡還是覺得不放心，想到還有顧恆這個朋友，便準備以家小託付送往蕪湖安頓，那地方是方劍雄的地盤，借陳其美一萬個膽子也不敢去搞事。

    原本宋漢章還有投效臨時政府之心，經過這個事情也死絕了。

    顧恆正在籌建中國銀行，宋漢章找上門來，自然是滿口答應下來。並表示他正在籌建一家銀行，表示宋漢章要是有興趣，不如也湊一個分子。

    宋漢章野心不小，聽了顧恆的話，便表示如果能見一見方劍雄，當面談一下方司令對銀行也的看法，也不是不可以考慮加入進來。顧恆當即表示，這個好辦，正好要去武昌，一道走就是。

    個中曲折不去細說，方劍雄聽說有銀行界的專業人士要見自己，自然是求之不得。連聲道：“快請，快請！”宋漢章隨顧恆一道，就住在司令部裡頭。

    顧恆本來陪著他一道說話的，方劍雄回來便走了。宋漢章一個人挺無聊，便在司令部裡頭轉悠。沒走幾步，就被警衛攔下了，警衛和和氣氣的告訴他司令部裡頭很多地方不能亂走動，哪哪不能去等等，就把他給放了。

    宋漢章是吃過虧的，開始也嚇的不輕。沒想到幾句話就把人給打發了，心裡多少有點感慨。正溜達著，顧恆找來了，急急忙忙的拉著他的手道：“少東家聽說你來了，很高興，立刻要見你，快跟我走。”

    宋漢章跟著一路走，心裡多少有點忐忑。方劍雄是當今的風雲人物，宋漢章對他還是很佩服的。從國外回來的人多了，也沒見誰在幾年內實業和軍事都取得了巨大成就。遠的不說，單單就上海而言，歐亞百貨是當今上海第一賺錢的正經生意，所銷售的貨物中，蕪湖產的物品眾多。最讓宋漢章佩服的是，歐亞百貨的經營理念和手段，全部聘用年輕女子做售貨員這一條，就不是一般人能有的想法。更難得的是，歐亞百貨有嚴格的規章制度，不單有懲罰，更多的還是獎勵。還有所謂歐亞集團的企業文化一說，更是讓宋漢章有一種難以抗拒的吸引力。一直以來，宋漢章都有見一見方劍雄這個始作俑者的心思。

    方劍雄直接站在院子門口迎接宋漢章，一眼就看見這個有點胖的中年男子，戴一副眼鏡，慈眉善目的，怎麼看都像是一個老實人。這面相確實很有欺騙性，做一個奸商在合適不過了。

    宋漢章也沒著急上前，他也停下來打量了一下方劍雄。很年輕的一個小伙子，一身常軍服，腰間扎著武裝帶，頭髮是西方的式樣，很黑很乾淨。劍眉星目，面帶微笑，身材高大挺拔，宋漢章需要稍稍仰視才能正面對視。

    “宋漢章見過方司令！”心裡有盤算，宋漢章顯得不卑不亢，拱手見禮。

    方劍雄倒是一臉的笑容，上前兩步，拱手笑道：“宋先生可稱在下扶國便可，劍雄一介武夫，治下雖有兩省之地，卻與金融一道不甚在行。宋先生只要能加入中國銀行，條件只管提好了，總能叫先生滿意。”

    方劍雄的心思很明確，宋漢章是不是好人不關心，只要他能把銀行搞好了，方劍雄就敢用他，而且還是很信任的那種使用。宋漢章沒想到方劍雄這麼直接，上來就把話說的這麼滿。當場有點不知道說啥才好的意思。

    “方司令，我如果要銀行的股份呢？”宋漢章覺得心裡有東西在頂著自己的嗓子眼，忍不住就冒出這麼一句話來，說完多少有點後悔，隨即又略帶期盼的等待。

    “入股的話一點問題都沒有，如果僅僅是人來，我可以給先生百分之三的干股，並委任中國銀行行長之職。中國銀行的準備金為兩千萬大洋，先生不論投入多少，最多能佔股三成。”方劍雄很直接的給了一個底線，宋漢章聽罷低頭不語。

    這個時候宋漢章內心可謂翻滾跌宕，儘管有顧恆的干系，但是自己跟方劍雄並不熟悉。一上來就是這麼濃厚的信任氣息撲面而來，一家兩千萬準備金的銀行，可以說當今國內銀行之翹楚了。行長的位置，就這麼直接擺在面前，宋漢章豈有不動心之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