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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忘語] 仙者 (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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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2-12-11 17:17:07
第五十九章替我看看她

袁銘略一沉吟,俯下身子,將火棍往下探去,想要看得更清楚些。

那青狼卻像是被火光刺激到了,突然一聲暴怒嘶吼,整個身子陡然向上一沖,雙爪一扒土坑墻壁,從里面猛地躥了出來。

上面的捕網和圓木竟然沒能擋住,青狼直接撞開了圓木,在捕網的包裹下摔了出來。

青狼身子四肢被捕網纏繞,掙扎了幾次都沒能脫身出來。

袁銘見狀,一把扔掉了火棍,抽出腰間長劍,縱身躍起就朝著青狼揮劍斬了下來。

青狼立即就地一個翻滾,躲開長劍的同時,也從捕網的破口中掙脫了出來。

起身的瞬間,青狼恢復了四肢著地的姿態,朝著袁銘齜牙,露出一口尖利雪白的牙齒。

袁銘卻在看清青狼模樣的一瞬間,愣住了。

此時的青狼,渾身遍布鮮血淋漓的傷口,一雙眼睛里沒有幽綠光芒,反而泛著血紅之色,咧開的嘴角不斷淌著涎水。

雖然眼睛對不上號,但那模樣袁銘并不陌生。

“哈貢,是你嗎?”他試探著開口問道。

原本還在低聲吼叫的青狼,在聽到袁銘問話時,血紅色的眼眸里頓時浮現出掙扎之色,本應墨綠的光澤重新顯現。

但只是一瞬,其眼眸又再次被血色覆蓋,朝著袁銘猛撲了上來。

“他這是受到披毛術的反噬了?”袁銘一邊想著,一邊閃避。

青狼從他身旁錯身撲開,袁銘則目光一瞥,看到它的兩條后腿異常粗壯,跟青狼的獸腿不同,反而更像是被毛發覆蓋的人腿。

并且那人腿腳上的毛發,還不是青黑色,而是白色。

袁銘心中驚疑不定,才剛剛落地,就被身后已經急速折返的青狼迎頭撞上,只能扔下青魚劍,雙手交疊橫臂,擋在了胸前。

“轟”

巨大的力量沖撞之下,一下將袁銘頂飛了十數丈。

半空中,他快速披上猿皮,施展了披毛之術,化作白猿之軀后身形一個后翻,平穩落地。

“哈貢,醒醒!”看到青狼再次沖了上來,袁銘大喝一聲,一步上前,迎著其大張的血口,橫起左臂撞向它的咽喉。

其粗壯的猿臂一下卡住青狼的喉嚨,將它的身軀死死抵住。

青狼血口不斷撕咬,卻始終無法咬中袁銘。

袁銘注意到,方才還只有整個腳毛發白的青狼,此刻兩條后腿已經盡數變成了白色。

“這么快……”

他聯想到自己那個深藏心底的猜測,心頭不由一跳。

“對不住了,哈貢,你得趕緊醒來。”袁銘一聲低喝,掄起右臂,朝著青狼的腦袋一拳砸了下去。

“砰”的一聲悶響。

袁銘這一拳的力量極重,直接將青狼砸得摔倒在了地上,掙扎了好幾下,才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

不過這一次,青狼卻是后腿撐地,直立著站了起來。

它的眼中血紅之色退去了大半,重新變成墨綠色,在遠處火堆光芒的映照下,反射出滲人的綠光。

“袁……銘……”青狼張口,發出沙啞的聲音。

它的嘴巴開合有些慢,聲音也顯得有些模糊,仿佛張口說話變得十分困難。

“哈貢,回答我,你這是不是被披毛之術反噬了?”袁銘見狀,連忙問道。

“袁銘,我的……獸皮……脫不下來了。”化作青狼的哈貢,艱難而又苦澀地說道。

說著,他竟然癱倒著坐了下來。

袁銘見狀,收起了披毛之術,來到近前,關切問道:“你現在感覺如何,現在我可以做什么?”

“我用……用了太多次,我的披毛之術……解除不了……獸皮已經,已經脫不下來了……我不知道,該怎么辦……”哈貢說著,用爪子撕扯向自己的臉。

其鋒利的尖爪立馬劃破了毛發覆蓋的臉皮,哈貢卻是強忍著劇痛,硬生生將一塊皮毛撕扯開來,里面露出血肉模糊的臉。

袁銘將神魂之力凝于雙目,仔細觀察之下,發現哈貢臉上根本沒有披毛痕跡,反倒是根根毛發都像是從他的血肉里長出來的一般。

“袁銘,救救我……”哈貢顫抖著手,將撕掉的獸皮遞向袁銘,哀求道。

“你,可能要變成人魈了。”袁銘看著這一幕,凝眉說道。

聽到這句話,哈貢舉在半空的手一僵,緊接著劇烈地顫抖了起來。

“你說……什么,我要變成……那種怪物了嗎?我……”他起先難以置信,但在看到自己的雙腿時,聲音便哽咽住了。

當初在看到人魈王真容的時候,袁銘心中其實已經有了幾分猜測,只是仍心存幾分僥幸,不愿去相信。

但他今天看到哈貢的模樣后,不得不面對一個現實,那就是所謂披毛獸奴反噬的終點,多半就是變成人魈。

換言之,每一個如同怪物般被碧羅洞所獵殺的人魈,都曾是一個活生生的人。

這一點,他曾向銀貓求證過,不過后者沒有回答。

現在也不需要任何回答,眼前的事實,讓他有了肯定的答案。

披毛之術的反噬侵蝕,帶來的不止是心智的變化,不只是會喪失理智,變得嗜血殘暴,更加會帶來肉體的變化,成為不人不獸的怪物。

袁銘看著哈貢的模樣,心中不由生出憐憫。

自他被抓到十萬大山,成為一名披毛獸奴,這段時光里,唯一能夠算作是朋友的,也就只有哈貢一人,但他們之間除了有過一段共患難經歷外,交集其實并不太多。

現在回想起來,袁銘才恍然記起,哈貢也曾跟他說過,想要加入碧羅洞,成為記名弟子,不是為了別的,只是想要重新恢復自由身。

為了這個目標,哈貢在獵獸一事上,同樣也是十分勤奮。

而恰恰是這種勤奮,讓他在快速人魈化的路上,走得更快一步。

畢竟他沒有自己這樣可以通過香爐來暫時壓制,且修煉的血氣法與披毛之術相輔相成,或許也是原因之一。

才不過片刻功夫,哈貢的眼眸再次泛起血紅光芒,身上的毛發竟然已經有一半,都轉為了雪白顏色。

袁銘眉頭一皺,正想要出手控制他,就見哈貢竟是硬生生憑借著自己的意志,又將眼中的血色壓了回去。

“你說的……是真的……我可能要……不行了……”

“袁銘,幫幫我……殺了我……”

哈貢艱難開口。

他的狼嘴已經開始回縮,變得越來越短,臉上的毛發卻在悄然生長。

“你在說什么?我怎么可能殺你?”袁銘震驚道。

“我……不想,我不想……變成那種怪物……”哈貢語氣有些哽咽,聲音也沙啞得一塌糊涂,聽得袁銘越發傷感。

可是,他也沒有能夠幫到他的辦法。

他的香爐雖然是件寶物,可他自己并不會驅用,只能幫助自己,無法幫到別人。

哈貢眼中光芒黯淡,開口說道:“讓我……作為一個人,死去。我不希望……等去了幽冥,她……她認不出我來……”

“她?”袁銘疑惑道。

“圖婭……是我的女兒……”

袁銘也是第一次知道,哈貢竟然還有一個女兒。

“她生下來……就有心疾,我是……我是為了,給她治病……才將自己賣給了碧羅洞的。”哈貢像是想起了自己女兒的模樣一般,眼底竟然多了一分笑意。

只是這笑意,很快就被痛苦取代。

“我以為你和我一樣,都是被抓來的。”袁銘嘆了口氣道。

“我最開始……是仆役,是得罪了……蒙山長老,本來……是要死的,后來……測出有靈根……才成了,成了披毛獸奴。”哈貢說道。

“那你的女兒?”袁銘擔憂道。

“不知道……我走的時候……她剛滿月……已經過了七年,沒見過了……”哈貢眼底悲傷涌動,已然噙滿了淚水。

“即是這樣,你更該活下去,至少……再見她一面。”袁銘勸說道。

哈貢連連搖頭,說道:“不能……讓她看到……”

“我已經……要失去,神智了……殺了,殺了我……”

哈貢近乎哀求的語氣,讓袁銘的心不由緊了一下,一股難以言喻的酸楚情緒,爬上了心頭,他不由得想到了那個人魈王。

在他恢復神智的最后關頭,同樣是這樣發出了哀求:“幫幫我……殺了我……”

“如果……伱能走,替我……看看她。”哈貢再次開口。

袁銘如鯁在喉,半天說不出話,可最終還是開口問道:“她在哪里?”

“青襖山苗花寨,最大的那棵木棉花樹下。”這句話,哈貢說得無比順暢,沒有半點磕絆,那便是他的家。

袁銘一字一句,向他復述了一遍,應承了下來。

哈貢的眼里終于露出一點笑意,像是了卻了最大的希望。

“袁銘,謝謝你……送我一程吧。”哈貢說完,緩緩閉上了雙眼。

袁銘聞言,手里提著青魚劍,從未感覺有如此沉重,幾次提起又幾次放下。

他在腦海里想了又想,試圖找到挽救哈貢的方法,卻沒有任何頭緒。

人魈化的進程是不可逆的,或者對他們這樣的人來說,是不可逆的,就如同披毛獸奴的命運枷鎖,一旦套上,就幾乎不可能改變。

“呃……”

正在這時,哈貢又一次發出痛苦的呻吟,他自腰身以下,所有毛發已經盡數變白。

“快,動手……我要壓制不住了……”哈貢艱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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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2-12-12 17:30:15
第六十章 異常反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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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袁銘望著眼前的哈貢,心中清楚,已經容不得他繼續猶豫了。

    此時的哈貢仍在艱難抗爭,還在進行著屬於他的最後戰鬥,而自己多拖延一分,哈貢遭受的痛苦就倍增一分。

    “哈貢,你的女兒我一定會去看,你……安心上路。”袁銘高舉長劍,雙目一閉,作勢就要斬下。

    “住手。”

    就在這時,一聲疾呼打斷了袁銘的動作。

    袁銘睜開雙眼,循聲望去,就看到一道人影從遠處快速趕了過來。

    “呼火長老?”袁銘詫異道。

    “你在做什麼?”呼火長老怒斥道。

    “我……”袁銘長劍舉在半空,一時不知該如何解釋。

    “是我……讓他……幫我的……”哈貢這時也睜開了眼,艱難說道。

    袁銘冷靜下來後,開口問道:“呼火長老,他是要變成人魈了嗎?”

    呼火長老聞言,沒有意外,更沒有反駁,而是坦然地點了點頭。

    “為什麼?這明明就是披毛之術和血氣法的反噬,為什麼還要讓我們修煉?”袁銘眉頭緊鎖,忍不住質問道。

    “你們是什麼?你們是獸奴?是奴,懂了嗎?”呼火長老反問道,聲音淡漠。

    言外之意,區區奴仆,哪有質問的權力?

    袁銘怒火中燒,不隻是為了哈貢,也是為了自己。

    若不是他意外得到了香爐,有了庇護,隻怕也難以避免淪為人魈的命運。

    這時,呼火長老忽然神色稍稍一緩,說道:“修行世界本就是如此殘酷,你早就應該明白。不過,我看得出,伱並非池中之物,或許真能在反噬之前,躍出這片泥淖。”

    “長老這話是什麼意思?”袁銘問道。

    “披毛之術和血氣法的反噬是有觸發機製的,並不是所有人都一定會變成人魈。隻要你能在反噬觸發之前躍升記名弟子,屆時自然不用再擔心遭受反噬。哈貢和你一樣,都是我看好的後輩,隻可惜他可能撐不到那一刻了。”呼火長老重重歎息一聲,說道。

    “哈貢可還有救?”袁銘怒火稍稍消減了幾分,心中卻依舊存疑,開口問道。

    “變化過半,很難施救,但隻要沒過七成,就還能試一試。”呼火長老略一思索,說道。

    “當真?”袁銘聞言,頓時大喜,所有疑慮全都拋下,急切道。

    “能不能救得回來,得帶他回去試試才知道。”呼火長老不置可否地說道。

    “多謝長老。”袁銘顧不得其他,連忙抱拳。

    “吼……”

    可就在這時,地上躺著的哈貢忽然一聲怒吼,掙紮著就要起身。

    其雙眼血紅,雙手朝著呼火長老猛然抓來。

    呼火長老麵無表情地抬起一掌,就朝著他的腦袋拍了下去。

    袁銘見狀,正想阻止,卻看到其指尖夾了一張青色符紙,拍在了哈貢的腦門上。

    其動作看似勢大力沉,實際上卻是動用了巧勁兒。

    哈貢被青色符紙拍中腦門,身子先是一僵,隨即向後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其雙眼之中血色稍退,身上白色毛發的蔓延,也隨之中止。

    “情況已經很嚴重了,事不宜遲,我得立即帶他回去。”呼火長老皺眉說道。

    袁銘張了張嘴,但終究什麼都沒說出口。

    雖然他仍不滿於呼火長老對他以及哈貢所做的一切,但這或許是哈貢最後的一點生機了,他沒有任何理由阻止。

    相反的,他還覺得有種別樣的輕鬆,至少不用他親手送這位朋友上路了。

    呼火長老不再多言,喚出了他的那頭靈獸青隼,提起哈貢的胳膊,將他拎上了青隼的脊背,放了下去。

    隨著一聲呼嘯聲音響起,青隼振翅衝天,朝著夜空上方飛了上去。

    哈貢趴伏在青隼身上,一雙泛紅的眼睛卻直勾勾地盯著袁銘,顯得有幾分呆滯,似乎還有幾分不甘。

    袁銘心中忽然生出一絲懊悔,不知道自己這個決定究竟是對是錯,因為他在哈貢的眼神裏,突然讀出了一種哀求之意。

    那是與先前求死時一樣的眼神,他不想跟呼火長老走。

    袁銘回到臨時窩棚的篝火旁,看著炙烤得金黃冒油的鱷魚肉,卻已經沒了半點食欲。

    這時,他的腦海當中,隱約響起了一個空靈聲音:

    “愚……蠢”

    “你這是何意?為何說我愚蠢?”袁銘猛地一個激靈,連忙環顧四周,開口問道。

    然而,夜風習習,四野寂寂,並無人回應。

    袁銘等了片刻,心情越發煩躁,起身踢土滅掉了篝火,身形竄入了山林中,尋找他的下一個獵獸目標去了。

    ……

    時間一晃,又過去一個多月。

    袁銘來到界碑處,斜靠在一塊大石上,靜靜等待。

    伴隨著一陣呼嘯風聲,呼火長老乘坐那隻青隼從天而降,落在地上。

    “呼火長老,不知哈貢現在情況如何?”袁銘忙起身迎了上去,開口問道。

    “他被披毛術侵蝕太深,我雖竭盡全力,也沒能救下。”呼火長老嘴上如此說著,麵上神情卻沒有太多變化。

    袁銘聽聞這些,靜靜地站在原地,沉默不語。

    “怎麼,隻有你一個人?”呼火長老朝周圍看了一眼,問道。

    “我也是剛到沒多久,並未見烏魯現身。”袁銘長出一口氣,似乎將心中某種重負一下徹底放下的樣子。

    “這個月的交上來吧。”呼火長老沒有多問,淡淡說道。

    袁銘摘下懸掛於腰間的儲血袋,遞了過去,並從呼火長老手中接過裝解藥的小玉瓶。

    袁銘打開瓶蓋,倒出裏麵的丹藥,略一查看後便仰頭服下。

    呼火長老並未如之前那般直接離開,而是靜靜站在旁邊,兩眼望天,不知在想什麼。

    袁銘眉頭緊鎖,似乎心事重重,不願在此久留,告辭離開。

    “等等。”呼火長老叫住了他,收回了望天的視線。

    “長老還有何事?”袁銘轉過身來。

    “上次試煉任務的獎勵已經分發下來,你不想要了?”呼火長老說道。

    袁銘表情掠過一絲異樣,立刻又恢複了平靜,道:“上次的試煉出了岔子,我以為沒有獎勵了。”

    “試煉是出了些意外,並不影響獎勵。你在此次試煉中表現不錯,特賜予兩百份血食份額以作鼓勵。”呼火長老說道。

    “兩百份!”袁銘麵露詫異之色。

    “怎麼,覺得少?”呼火長老掃了袁銘一眼。

    “當然不是,是太多了,我在試煉中也沒有做什麼,不敢領受這麼重的獎勵。”袁銘搖頭說道。

    “不會是我和那隻銀貓斬殺人魈王的事情暴露了吧?”他一顆心七上八下。

    若是這樣,是禍非福。

    “記名弟子中有人特地向宗門提起你的功勞。”呼火長老看了袁銘一眼,如此說道。

    袁銘聽聞這話,暗自鬆了口氣。

    他和銀貓斬殺人魈王的時候,沒有第三人在場,呼火長老說的應該是陳婉之事。

    “如此,在下愧領宗門厚賜了。”袁銘拱手道。

    呼火長老嗯了一聲,沒有再和袁銘說話,轉身朝旁邊的青隼走去。

    “呼火長老,在下在任務中遭遇意外,提前退出,不知這次試煉後來怎麼樣了?”袁銘追上去問道。

    “這不是你該知道的事情。”呼火長老皺眉冷斥了一句,跳上青隼背脊。

    青隼展開寬大雙翅,衝天而去,很快消失在遠處。

    袁銘默然站立一會,也離開此地,來到十萬大山深處的一處僻靜山穀。

    山穀底部的一麵石壁上有一處山洞,原本是一頭灰熊的巢穴,袁銘將那灰熊斬殺後,略微修整了一番,當做現在的住處。

    袁銘在洞內坐下,盤算接下來的行動。

    兩百份額的血食獎勵讓他精神大震,加上之前積累的,他上繳的獸血已經超過了九百份,距離一千份的目標已經不遠,再努力一段時日,應該就能湊齊。

    近來披毛術反噬越來越厲害,他一直擔心身體無法支撐到湊齊獸血,現在應該是沒問題了。

    時間緊迫,袁銘起身正要出去。

    剛走兩步,他小腹中突然冒出一股灼熱氣息,好像一團火在燃燒,五髒六腑都灼痛不已。

    袁銘心中一凜,急忙盤坐下來,閉上雙目。

    片刻後,他眉頭一皺,通過自身不甚強大的神識,隱隱感受到了這股灼熱氣息的源頭,似是來自於剛剛服用的那顆解毒丹藥。

    袁銘臉色陰晴不定,以前的解毒丹藥從未出現過這種情況,這次的丹藥有異,呼火長老這是要做什麼?

    不等他細想,灼熱氣息猛然爆發,流向身體各處。

    他經脈開始嗡嗡震顫,一股凶煞氣息豁然騰起,腰間的白猿皮自動上卷,吸附在他身上,頃刻間化為白猿形態。

    達到煉氣五層後,白猿變身比之前更顯魁梧,隻是背脊卻有些彎曲,手腳也更加修長,比之前更像一頭白猿。

    白猿皮毛各處不停的鼓脹蠕動,好像有很多小老鼠在裏麵鑽動。

    袁銘對這個情況並不陌生,近些時日出現的愈發頻繁,正是披毛術又開始反噬了。

    他急忙運轉九元訣鎮壓煞氣,同時取出香爐抱在懷中。

    一股股熱力從香爐內進入他的身體,輔助九元訣壓製披毛術反噬。

    幾個呼吸後,袁銘的麵色變得異常難看。

    這次披毛術的反噬和之前不同,一波波無法言喻的躁動如同狂濤怒浪般自心頭湧起,比之前任何一次反噬都強烈了數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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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2-12-13 21:36:03
第六十一章 觀照識海

“這丹藥絕對有問題!”袁銘面色鐵青,心中又頗為不解。

他自問對呼火長老還算尊敬,與之除了每月提交血食換取解藥外沒什么交集,更談不上有什么沖突,他為何要害自己?

事到如今,再去想這個已經沒有意義。

袁銘深吸一口氣,閉上雙目全力運轉九元訣,凝心聚神,試圖對抗這種來自心底深處的躁動。

時間一點點的過去,袁銘的心隨之沉了下去。

披毛術帶來的反噬沒有絲毫減弱,一波勝過一波,有種愈演愈烈之勢。

袁銘所化白猿盤膝坐地,臉頰變得潮紅一片,額頭冷汗不斷滾落,呼吸異常粗重。

他指尖變長了倍許,體表猿毛也變長了許多,亂糟糟的披散在身周,眼睛已經大半變成血色,閃動著野獸般的兇光,嘴角不斷淌著涎水。

若是此刻他能看到自己的模樣,會發現自己和之前的哈貢十分相似。

身體上的侵蝕和異變倒也罷了,這么長時間的抵御,他的心神也已近乎崩潰。

“這么久的努力,難道都要白費?不!我不甘心!”袁銘表情扭曲,低聲怒吼。

轟!

一股強橫異常的煞氣驟然騰起,沖垮香爐熱氣的防御,大錘般打在他的心神之上。

袁銘身體猛烈一抖,懷中的香爐跌落出去,滾到數尺之外。

他大驚失色,急忙睜眼起身,想要去撿香爐。

他現在能依靠的,只有這只神秘香爐所散發出的熱氣,距離遠了,效果大打折扣。

“轟”一聲,心中驟然涌起一股更加強烈的煞意,讓其全身熱血沸騰,雙目血紅一片。

沒有香爐熱氣相助,袁銘苦苦堅持的防線瞬間崩塌。

他腦子“嗡”的一響,整個人癱倒在了地上,手腳抽搐,身上的毛發仿佛有生命般快速蠕動,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長。

他的神智也被嗜血念頭侵染,最后一絲清醒加速沉淪。

“嘩”一聲輕響,一本書冊從他懷里掉了出來,正是銀貓贈與他的那本冥月訣。

袁銘黯淡的眼睛閃動了一下,恍惚間,冥月訣的內容一字一句在他心頭閃過。

據那本典籍所述,修成冥月訣除了能擁有詭異的魂修手段,似乎還具有穩固心神的作用。

他心念一動,下意識按照冥月訣的描述運轉起來。

冥月訣修煉艱難,他花費了半個多月只堪堪修煉了第一層的些許皮毛,對于所謂的運轉神魂之力甚至還沒有掌握,可現在面臨生死關頭,他腦子已不太清晰,無法顧及細節,直接略過了觀照全身,近乎蠻橫的運轉試圖操控魂力,許多地方直接一沖而過。

袁銘只覺腦海劇痛,仿佛有許多小刀在其中攪動,腦門上的青筋直跳,鼻孔突然一熱,兩股鮮血流了出來。

不知是冥月訣發揮了作用,還是腦海的劇痛刺激,他心底涌現的狂躁稍緩了幾分。

袁銘此刻心中只存了一個念頭,那就是繼續運轉冥月訣。

下一刻,腦門青筋跳動更加劇烈,不止鼻孔,七竅也都開始流出鮮血。

袁銘這般蠻干,倒也并非一無是處。

他以前運轉冥月訣能看到的識海范圍非常有限,此刻這片區域快速擴大,已經能看到近半識海,且窺探的范圍持續擴大。

幾個呼吸后,“轟”一聲悶響,他腦海中亮起一片炫目白光,照亮了識海的全部范圍。

這里好像一片海洋,一股股水流般的魂力充斥其中,邊緣處頗為稀薄,越往中心處越濃郁,而在最核心的地方,隱隱站著一道人形虛影。

不知不覺中,他實現了神識內視,觀照識海的關鍵一步!

下一刻,袁銘渾身一震,緩緩睜開了雙目,面上先是一片茫然,過了好一會兒后,目中才露出幾分清明之色。

但緊接著,他又想到了什么,立刻閉上了雙目,放開神識開始內視。

“這莫非……就是我的神魂?”袁銘好奇的看著站在識海中的那道人形虛影。

識海內不止有魂力,還混雜了許多暗紅色的霧氣,看起來和魂力非常相似,應該是同類型的東西,充滿狂亂之感。

袁銘略一思量,便猜到這血色霧氣多半正是引起白猿披毛術反噬自身的那些嗜血煞氣。

血霧正朝識海最深處侵蝕過去,已經侵染了大半個識海,所過之處他的魂力都染上了絲絲血色。

整個識海只有中心一小片區域,還勉強維持原來樣子,但在四面八方的血霧侵蝕下,也已經開始變色。

袁銘終于弄明白披毛術侵蝕神智的全貌,心念一動,繼續運轉冥月訣。

看透整個識海后,他對冥月訣的認識和理解也隱隱上升了一個層次,魂力的運轉也更加自如。

一股清涼之意涌現而出,宛如在久旱土地上灌入一汪清泉,快速沉淪的意識仿佛抓到了一塊浮木,沒再繼續淪陷。

“果然有效!”

袁銘心中又驚又喜,一邊繼續全力運轉冥月訣,一邊強撐著身體撿起香爐,繼續抱在懷中。

隨著香爐散發的熱氣滲透進來,讓他壓力大為緩和,冥月訣的運轉更加順暢。

香爐本就可穩固心神,加上有冥月訣主動出擊,二者彼此配合,很快將嗜血殺戮的念頭壓下,識海中那些暗紅色霧氣沒能繼續侵蝕。

他眼睛的血光開始消退,快速變異的身體停止下來,隨后緩緩恢復。

小半個時辰后。

袁銘變成之前的樣子,白猿皮也變回原樣,嗤啦一聲,脫落掉在地上。

他長出一口氣,收起香爐,拿起那本冥月訣,面露興奮之色。

冥月訣竟有此等功效是他意料之外的,早知如此,他此前不該半途而廢。當然若非此次陰差陽錯下達成了觀照識海,或許他即便再堅持,也未必能有寸進。

好在現在開始知道也不算太遲。

袁銘眉梢突然一動,想到了某種可能。

結合之前發生的種種,他不覺開始猜測,自己披毛術反噬愈發加劇的原因,或許和每個月呼火長老,也就是碧羅洞所給的解毒丹藥有關。

只怕上個月,甚至更早以前服用的解毒丹藥內,也蘊含有引發披毛術反噬的東西,只是此前自己許是無法感知,加上根本沒往這個方面去想,而前段時間參悟冥月訣的過程,卻無形中令自己對神識的掌控有了提升,從而發現了這個端倪。

披毛術多用本就會令人陷入癲狂,最終成為沒有理智的人魈,這也是為何一千份的血食要求看似不高,卻罕有披毛獸奴可以成功的緣故,那呼火長老通過每月一次的解毒丹藥加速這一過程的目的,又是為什么呢?

究竟是他的個人行為,還是碧羅洞宗門的意圖,如果是后者,那也就意味著,所有的披毛獸奴都在經歷著這一切,因為所有人每個月都要通過呼火長老這樣的人獲取解藥。

想到這里,袁銘不由脊背發涼。

而那只神神秘秘的銀貓,大概早就看出了問題所在,所以才給了他這本冥月訣?

袁銘面色陰晴不定,今日之事一波三折,碧羅洞的定期“解藥”,神秘莫測的銀貓,一切都超脫自己的能力范圍。

“實力!必須要盡快提升實力,不然怎么死的恐怕都不知道啊。”他握緊了拳頭。

就在此刻,一道青光閃過,洞門大石被斬成兩半,轟然倒下,濺起大片塵土。

袁銘豁然站了起來,掐訣施展披毛術,瞬間化為白猿形態。

門外的塵土緩緩飄散,顯現出三道人影。

當先二人竟然是坤圖和呼火長老,坤圖身后站著一人,卻是個瞎了一只眼的紅衣女子,神情間頗為冷漠,似乎是坤圖的跟班。

“坤圖!呼火長老!”袁銘眼睛瞇成一條細縫。

坤圖右腳邁起,似乎要進洞來,看到袁銘好端端站在那里,表情一愣。

“呼火,你不是說藥里放了十倍的靈犀香,為何這袁銘仍然還如此清醒?”坤圖轉身面向呼火長老。

“確實奇怪,十倍靈犀香足以讓其直接淪陷,甚至直接暴斃才對。”呼火長老也很是意外。

二人毫無避諱的對話,根本沒有把袁銘當成一回事。

“這一切都是二位搞的鬼!袁某只是一名普通的披毛獸奴,兩位為何要如此針對于我?”袁銘聽聞二人對話,確信心中揣測,寒問道。

“我沒興趣解釋,你做個糊涂鬼吧。”坤圖冷笑一聲,右手中亮起一團青光。

“是因為陳婉。”袁銘突然說道,語氣肯定。

坤圖聽聞這話,表情微僵。

袁銘從坤圖的表情判斷出自己猜對了,當日他救陳婉只是順手而為,并沒有和坤圖作對的意思,雙方地位差距擺在那里,他豈會自找沒趣。

只是想不到坤圖心胸如此狹窄,就因為這么一點小事,便要對自己趕盡殺絕。

“既然你猜到,我就讓你死個明白吧,我如今身份已今非昔比,那件事雖然只是一件小事,但我不會給自己的前途留任何后患,所以你今日必須死在這里,下輩子多管閑事前,記得擦亮眼睛!”坤圖目露寒芒,話音未落,兩手便掐訣齊揚。

兩枚寬大的青色風刃從他手中射出,嗚嗚的直奔袁銘而去,比當日那個青狼坐騎發出的風刃大了一圈,速度也更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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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章 潛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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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袁銘麵對呼嘯而至的風刃,二話不說,口中快速誦念咒語,雙手向下虛按。

    前方地麵“轟隆”大響,兩根粗大木刺一冒而出,和兩枚風刃對撞在一起。

    隻聽哢哢兩聲脆響!

    木刺被輕易斬成兩截,但兩枚風刃也被改變了方向,斬在山洞兩邊的石壁上,發出“噗噗”的切擊之聲。

    聲音過後,原本堅硬如鐵的石壁上,留下了兩道尺許來長的深深切痕。

    若非袁銘早就做好了防護準備,恐怕連反應的時間都沒有,就已被這兩道風刃斬成了數截,死的不能再死了。

    “小子反應倒是快。”坤圖不屑一笑,手中青光閃過,身周氣流劇烈洶湧起來,顯然要施展更厲害的手段。

    袁銘神情平靜,掐訣朝上方虛點。

    山洞上方七八丈處有一片山崖,邊緣處臥著一塊數丈方圓的大石,山崖處的岩石風吹日曬下已經多處龜裂,大石的半個身體開始向下傾斜,隨時可能滑落。

    大石底部綠光閃過,兩根粗大木刺一冒而出,狠狠頂在大石上。

    轟隆!

    大石從懸崖上滑落,翻滾著砸向洞口的坤圖三人,附近的山石泥土也被帶動,隆隆傾瀉而下。

    袁銘選擇在這裏居住,一半原因是此地僻靜,另一半原因就是上麵的那塊鬆動的大石,他原本也隻是預作防備,想不到今日竟然用上了。

    坤圖三人眼見來勢凶猛的巨石和泥土,急忙朝旁邊躲閃。

    “轟隆”一聲巨響!

    大石砸落在地上,濺起大片塵土。

    袁銘等的就是這一刻,從洞內射出,朝遠處疾掠。

    坤圖見狀,怒喝一聲,撲了過來。

    他雙手一翻,多了一麵黑色大旗,足有丈許大小,上麵繡著一副血紅骷髏頭圖案,刹那間周圍陰風大作,鬼氣大盛。

    袁銘瞳孔一縮,大叫一聲“看暗器”,手臂一揮,兩顆灰黑色圓珠脫手射出,直打坤圖的麵門。

    坤圖麵露嘲諷,一揮手中大旗,血芒閃動間,血色骷髏圖案仿佛活了一般蠕動起來,張口一吐。

    一股箭矢般的陰風射出,帶著一股凜然的鋒銳之意,所過之處草木碎石盡數斬斷,堅硬的地麵也被劃出一道深痕,攔住了灰黑圓珠。

    “不可!”另一邊的呼火長老看清灰黑圓珠,急忙出聲阻止。

    可惜已經來不及,陰風準確命中圓珠。

    “砰”的一聲悶響,大片灰黑色煙霧憑空冒出,瞬間淹沒了附近的一大片區域。

    坤圖隻覺眼前一黑,一時之間什麼也無法看到。

    袁銘施展無影步,整個人弩箭般射向前方的密林。

    坤圖雖目不可視,耳朵仍能聽到動靜,法力滾滾注入大幡,幡麵上冒出點點靈光,眨眼間在幡麵前部凝成一道足有丈許大小的血色光刃。

    “去!”他手腕一抖,血色光刃當即化為一道血線射出,直奔袁銘而去。

    呼火長老和獨眼婦人也聽到袁銘逃走的聲音,不約而同發出了攻擊。

    呼火長老袖袍一個翻卷,手中多出一根烏黑筒狀物,不見他做什麼,黑筒猛烈抖了一下,發出低沉的轟鳴聲。

    一蓬烏光爆射而出,卻是無數黑色小針,密密麻麻打向袁銘。

    獨眼婦人手臂一揮,一條長滿倒刺的長鞭射出,迎風便長,原本隻有丈許長的鞭子,竟然打到了數丈之外,抽向袁銘後背。

    袁銘背後風聲大作,麵色微變,腳步當即一錯,身形驟然變得模糊,鬼魅般朝旁邊橫移了兩丈。

    獨眼婦人的長鞭和呼火長老的黑色飛針頓時打空,但坤圖的血色光刃好像吸血的螞蟥,方向也隨之一轉,繼續打向袁銘。

    爆鳴之聲一起,血色光刃憑空出現在袁銘身後三尺,化為一道殘影劈下。

    袁銘神色大變,想要躲閃已經來不及,咬牙之下,右手揮動。

    一道青影閃過,他手中浮現一隻青色香爐,他雙手握住爐身兩邊,擋在血色光刃之前。

    “鐺”的一聲巨響!

    袁銘全身大震,整個人被劈飛出去,雙手虎口崩裂。

    青色香爐也被震飛,掉落附近地上,隻是香爐完好無損,一道白痕也無。

    袁銘足足飛出四五丈外,重重砸在不遠處的密林中。

    好在他已經施展出披毛術變身,皮糙肉厚,並沒有受傷,雙手的傷口也隻是皮外傷,立刻翻身跳了起來,朝密林遠處逃去。

    奔跑之間,袁銘抬手一引,遠處地上的香爐頓時變得虛幻,化為一縷青光沒入他右臂的香爐印記內。

    袁銘身影剛剛消失,坤圖三人便從灰黑煙霧內追了出來,臉色都非常難看。

    “那小子往哪裏逃了?”坤圖看向獨眼婦人。

    “那裏!”獨眼婦人似乎精於追蹤,略一觀察地麵的痕跡,立刻指明袁銘逃走的方向。

    坤圖一拍腰間靈獸袋,一頭體長足有兩丈的青色巨狼顯現而出,正是之前試煉時驅使的靈獸,帶著獨眼婦人一躍而上,朝袁銘奔跑的方向追去。

    呼火長老也喚出青隼躍身而上,緊隨二人之後的追了出去。

    此時的袁銘已經出了山穀,所化白猿在山林間如履平地,飛速穿行,朝西方方向逃去。

    然而無論是坤圖的青狼,還是呼火長老的青隼,都是以速度見長的凶獸,身後很快傳來二人的動靜。

    袁銘暗暗焦急,但一時也沒有應對之策,隻能全力逃走。

    就在此刻,嘩嘩水響聲傳來,一條不窄的河流出現在前方。

    袁銘見狀,立刻朝河流奔去。

    就在此刻,身後密林內傳出坤圖的聲音:“袁銘,看你往哪裏逃!”

    聲音未落,風聲一起,坤圖騎著青狼追出了叢林,一躍數丈的撲了過來。

    袁銘回頭望去,眼神一沉,右邊猿臂猛的粗大倍許,抓起一把碎石往後狠狠一甩,繼續拔腿朝前方奔去。

    那頭青狼張口一吐,嘴邊狂風噴湧,數十道道散發著青光的風刃將碎石絞碎。

    坤圖則趁機舞動大旗,朝袁銘虛空點出。

    黑色大旗上的骷髏頭圖案亮了起來,大旗頂部更是光芒連閃,射出足有十幾道血色光箭,雖然不及之前的血色光刃大,速度卻在其之上,呼嘯打向袁銘後背。

    袁銘身形一矮,緊貼地麵朝前方翻滾,勉強躲過那些血箭的攻擊,右臂上還是被劃了一下,鮮血蜂擁而出。

    不過他也終於到了河邊,翻身躍入其中,“撲通”一聲消失在激流中。

    坤圖幾乎在同時飛身落在河邊,低聲咒罵一聲,眼睛緊盯這河麵,繼續催動法力注入黑色大旗內。

    旗幟上的陰煞氣息越來越濃,頂部更是血光翻湧,水中移動不便,以血箭的速度,隻要袁銘露頭,就休想躲過他的雷霆一擊。

    呼火長老也到了河邊,同樣緊緊盯著河流。

    可等來等去,袁銘連絲毫冒頭的跡象都沒有,好像徹底消失了。

    三人察覺不對,急忙分散開來,各自巡視河流的一片區域,仍然沒有發現袁銘的蹤跡。

    “呼火,那袁銘難道還會避水訣之類的法術?之前好像沒有聽你說過。”坤圖看向呼火長老。

    “據我了解的情況,蛤蟆穀內從未有人販賣過類似法術,再說避水訣的修煉條件很高,絕不是煉氣四五層的人能修成的。”呼火長老搖頭道。

    “那袁銘去哪裏了?”坤圖沉聲問道。

    袁銘隻是一個披毛獸奴,原以為揮手就能抓來的小角色,竟然三番兩次從他手中逃走,令他生生憋出了一肚子火。

    “坤圖你稍安勿躁,我這便讓青隼去附近搜尋。”呼火長老對坤圖似乎頗為忌憚,好言安慰一句後,喚過那隻青隼。

    他跳上青隼背脊,將手按在其腦袋上,掌心隱現白光,嘴裏低聲念念有詞。

    幾個呼吸過後,青隼飛天而起,朝河流下方飛去。

    “你也去尋找袁銘,絕不能讓他逃掉。”坤圖對獨眼婦人說道。

    獨眼婦人答應一聲,朝相反方向搜尋。

    坤圖站在原地,視線掃視周圍河麵。

    此刻此刻,袁銘正躲在河流水底,緊貼地麵朝下遊而去。

    他身上的披毛術已經換成了黑蟾獸皮,化為黑蟾形態。

    黑蟾獸皮內的獸魂,之前被香爐增強後,在水底憋氣的時間大大提升,在水底潛伏半個時辰也沒事。

    “呼火長老聯合坤圖害我,十萬大山已經不能待了,但我體內劇毒未解,現在離開同樣活不了多久。”袁銘左右為難。

    “算了,距離毒發還有一個月,先度過眼前難關再說吧。”他拿不定注意,索性不再多想,繼續前進。

    半個時辰後,袁銘的憋氣達到極限,從河流中鑽出,眼見左右無人,躥進河岸的叢林。

    雖然未見到呼火三人蹤影,他也不敢大意,快速朝遠處逃去。

    幾人這一逃一追,天色已逐漸晚了下來。

    幽暗的森林裏,四周蟲鳴獸吼之聲時不時響起,袁銘站在一棵老樹橫枝上,一手扶著樹幹,微微喘息,神情間有些緊張,不斷張望向四周。

    方才雖然驚險脫逃,可眼下的狀況依舊不容樂觀。

    此前在洞窟中與坤圖交手時,受限於地形所困,還沒覺得他有這麼強,適才再相遇時,才終於體會到了他們之間的差距。

    加之還有呼火長老從旁相助,若再被追上的話,恐怕就要九死一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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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 闖入的火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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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想到呼火長老,袁銘就有些氣不打一處來。

    此人不管怎麼說也算是碧羅洞的官方人士,卻因為某些不可告人的目的而與坤圖沆瀣一氣,來謀害一個披毛獸奴,著實可惡。

    “在這裏!”他正想著,忽聽一聲疾呼從頭頂上空傳來。

    袁銘仰頭望去,就見山間密林樹蔭的空隙中,隱約能夠看到一個黑色影子在高空盤旋,其上立著一道人影,手裏拿著一個圓筒狀的法器,正抵在眼睛上,看向自己。

    “呼火!”袁銘咬牙暗罵一聲,連忙躍下樹幹,一頭紮進灌木叢中,繼續朝著十萬大山深處奔跑。

    這一次,他是連做記號都來不及了,已經沒了再返回去的打算,像沒頭的蒼蠅一樣,隻能逃到哪裏就是哪裏了。

    袁銘快速奔跑了一陣,頭頂上方的呼喊聲終於聽不到了。

    可還沒等他放鬆一下神經,頭頂上的樹枝突然折斷,一道巨大的影子從高空俯衝而下,朝著他撞了過來。

    袁銘連忙施展無影步,身形一斜,朝著遠處飛速掠了出去。

    還沒站定,便看到那頭頗為神駿的鷹隼撞塌了大片樹木,落在了地麵上。

    呼火長老一躍而下,對著袁銘冷冷喝道:“別掙紮了,你跑不掉的。”

    話音一落,後方和側麵山林皆有聲響傳來,很快坤圖和那獨眼婦人的身影就出現了。

    “呸!沒想到一個區區獸奴,竟然浪費我們這麼多功夫。”坤圖騎乘在青狼背上,啐了一口唾沫,恨恨說道。

    他們三人互成犄角之勢,將袁銘圍在了中央。

    “放心吧,他這次逃不了了。不過,事先說好,他的人頭歸你,他身上的東西全都歸我。”呼火長老開口說道。

    聽著他們的對話,袁銘心中雖然憤怒,卻沒有什麼辦法。

    麵對這三人的圍攻,他自知肯定是不敵的,哪怕是要逃走,眼下看來也很難做到了。

    “沒問題,我隻要他的命。不過東西都歸你,你可不能再出工不出力了,拿出點真本事,趕緊宰了這家夥才行。”坤圖冷笑道。

    “那是自然。”呼火長老點頭,說道。

    說罷,他抬手在腰間一拍,掌心中隨即多出一麵顏色赤紅的三角小旗,上麵繡著一隻金色的三足***像,和大片的繁複符文。

    “袁銘,別怪我,要怪隻能怪你成長太快了,居然真的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湊齊血食,我真想看看你身上藏著什麼秘密,放心,我會讓伱死得痛快些。”呼火長老兩根手指捏住三角小旗纖細的旗杆,朝著袁銘輕輕一揮。

    “呼”

    就見三角小旗上的金色蛤蟆好像活過來了一樣,張口朝著袁銘一吐。

    霎時間,一股金紅色的火焰洶湧而出,帶著灼灼熱浪朝著袁銘湧了過來。

    袁銘連忙身影一斜,朝旁躲避。

    隻是身子剛一歪,一股颶風從旁吹至,硬生生打斷了他的無影步,將他的身形吹得回正,直麵迎上了那股熾烈火焰。

    “糟了。”袁銘暗道一聲不妙,正想再次躲開時,卻已經來不及了。

    灼熱的氣息已經撲麵而來,眼看就要將他吞噬。

    就在這時,一道瘦小纖細的影子忽然從林中躥出,來到了袁銘身前。

    袁銘正以為是銀貓前來救援時,卻發現身前那道影子渾身細長,毛色火紅油亮,模樣與狐狸有幾分相似,赫然是一隻火貂。

    火貂衝至半空,眼眸之中閃著亮晶晶的光芒,絲毫沒有畏懼躲避之意,似乎對那迎麵襲來的火焰,十分感興趣。

    隻見其腹部收縮,忽然猛一張口,一股強大無比的吸力,從口中傳出。

    緊接著,滾滾火焰如雲霞倒卷,紛紛湧入它的口中,眨眼功夫就被一口吸了個幹淨。

    袁銘看著身前的小獸腹部鼓脹而起,變得圓滾滾的,身形像是充了氣一樣,輕飄飄地落在了地上,滿眼的意外之色。

    “嗝……”

    落地之後,火貂像是吃飽喝足了一樣,滿足地打了一個飽嗝。

    隨後,它的腹部就又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平複了下去。

    這突如其來的一幕,讓在場所有的人都愣住了,包括袁銘在內,都不知道這小家夥是從哪裏冒出來的。

    “這是什麼東西?”呼火長老皺眉道。

    “不清楚。”獨眼婦人搖頭。

    坤圖卻麵露沉吟之色,隱約覺得好像有些印象,但一時間也沒能想起那是個什麼東西?

    “看起來還有點神異,不管是什麼,先抓起來再說。”呼火長老說道。

    獨眼婦人點了點頭,當即抬手一揮,一根造型簡陋的烏木發簪飛射而出,表麵凝聚著一層暗紫色的光芒,朝著地麵上的小獸螺旋飛去。

    火貂似乎剛剛吃飽,也不知是沒有注意,還是壓根不當回事,麵對飛來的發簪根本不做閃躲,任由其朝著自己射來。

    這時,坤圖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麼,連忙厲聲斥道:“快住手,打不得……”

    他的一聲呐喊破了音,尾聲沙啞,拖得極長,將獨眼婦人嚇了一跳。

    等她反應過來想要收回法器的時候,卻已經來不及了。

    眼看烏木發簪就要射中火貂,一道身影幾乎貼著地麵斜掠而過,伸手一把撈起了火貂,將其護在了懷中。

    盡管不知道這火貂方才為什麼救了自己,袁銘還是出手保下了它。

    不等火貂反應過來,袁銘已經又一個遠拋,將其朝著遠處的山林裏,大力扔了出去。

    坤圖眼見有機可乘,立即抬手朝著袁銘隔空打出一拳。

    隻見虛空中一道拳影淩空飛過,重重砸在了袁銘的後背上,打得他整個人淩空躍起,朝著遠處撲飛了出去。

    袁銘落地翻滾了兩圈後,口吐鮮血,重新站了起來,一手持劍護在身前,凝神防備。

    坤圖幾人則早已經追了上來,再次將他合圍在了中央。

    眼下,袁銘已經是甕中之鱉,再無逃脫的機會了。

    “該上路了。”

    就在幾人將要動手滅口之際,一道赤色光芒忽然從遠處疾掠而至,伴隨著的還有一股強大的灼熱氣息。

    “火行之術。”坤圖心中一驚。

    幾人還沒反應過來時,身前已經多出了一個身穿火紅軟甲的美貌女子。

    其看起來約莫二十七八的年紀,身材修長,體態略有豐腴,五官精致,氣質溫婉,看起來極具成熟之美。

    這女子出現的瞬間,便驚豔了在場所有人。

    那獨眼婦人一見,眼底甚至難以遏製的出現了一絲妒忌之色。

    “晚輩馭獸堂蒙山長老座下弟子坤圖,見過三洞主。”坤圖看清來人後,立即躬身抱拳。

    呼火長老見狀,神色微變,也忙行禮。

    他被發配前來管理披毛獸奴已經許多年了,幾乎沒怎麼見過這位傳聞裏沉迷煉器,執掌火煉堂的三洞主。

    獨眼婦人更是心中一驚,直接跪倒了下去。

    倒是袁銘,根本不認識她,隻是依舊保持著防禦姿態。

    隻見那位極具成熟氣韻的三洞主,目光掃過眾人,淡然道:“有沒有看到一隻火貂?”

    她似乎對幾人眼下的對峙狀況並不感興趣,也沒有要過問的打算。

    聽聞此言,坤圖幾人神情一緊。

    怪不得覺得那火貂麵熟,那位三洞主就豢養著一隻能吞食火焰,內蘊異火的火貂,雖未成年,卻是其最為珍視的寶貝。

    而方才陰差陽錯救下袁銘的,極有可能就是那隻火貂。

    “方……方才是有遇到過,不過被那個下賤的披毛獸奴所傷,給扔了出去,不知所蹤。”坤圖頓了頓,立馬就行雲流水的編出了一段假話。

    三洞主這才將目光移了過來,看向袁銘。

    這一看,她的眉頭不禁微微一蹙,視線卻落在了袁銘手中的青銅長劍上。

    隻是略作停頓之後,她就問道:“你傷了我的火貂?”

    袁銘搖了搖頭,沒有辯解。

    “量你也沒有那個本事。你手上的青魚劍,是從何處得來?”三洞主又開口問道。

    “你認識此劍?”袁銘聞言,有些驚訝道。

    “回答我的問題。”三洞主嗓音溫和,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儀。

    袁銘略一猶豫,旋即將自己如何得到的青魚劍,簡單講了一遍。

    坤圖等人看到這一幕,心中頓覺不妙。

    “三洞主,莫要被他花言巧語欺騙,此人嗜血成性,不服管教不說,還殘殺同伴,已經有多名披毛獸奴死於他手,是個十足的惡徒。”坤圖趕忙開口說道。

    “三洞主,我是管理這片區域披毛獸奴的長老,此子的確如坤圖所說,是十惡不赦之徒,我此番便是請坤圖道友幫忙,執行家法的。”呼火立馬從旁佐證。

    “厚顏無恥!”

    袁銘見狀,心中一歎,自知辯駁不過,也就懶得說話了。

    “青魚劍給我。”三洞主目光淡然,臉上神情並沒有什麼變化,隻是開口說道。

    坤圖三人聞言,頓時麵露喜色。

    袁銘眉頭蹙起,卻並未有絲毫動作,依舊是持劍戒備的姿態。

    隻是渾身繃緊的肌肉,暴露了他此刻緊張的心情。

    可等了片刻,那位三洞主卻並沒有出手,坤圖目光一轉,開口說道:“莫讓此等宵小之徒汙了洞主的眼,我們這就將他斬殺。”

    說罷,他朝著另外三人飛快使了個眼色。

    那獨眼婦人率先發難,烏木簪子急速旋轉,朝著袁銘後心狠狠突刺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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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章 三洞主的吩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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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袁銘披上白猿獸皮,瞬間完成了獸化,轉身一劍劈向烏木簪的同時,身形衝向一側山林,作勢就要逃向其中。

    隻是坤圖早已經等在那邊,其身側青狼張開血盆大口,發出一聲咆哮,滾滾風刃當即卷動空氣,朝著袁銘襲來。

    袁銘似乎對此早有預料,身形一個急轉,順勢就地一個翻滾,躲開了風刃襲擊後,以撲擊之勢向前躍起,看那架勢似乎是要直接撲入山林。

    這時,林內火光暴起,一團熾烈火焰燒穿了一叢灌木,迎麵撞向袁銘。

    可就在火光亮起的同時,地麵上“嗤嗤”之聲響起,升起一根粗壯的青色木刺。

    袁銘雙手抓住木刺,身形繞了一個大圈,借力改變了撲擊的方向,竟是直撲向了坤圖。

    既然逃不走了,那也一定要抓住機會,重創敵人。

    坤圖見其突然折返衝向自己,臉上全無畏懼之色,隻是抬手按住了身旁的青狼。

    其掌心法力湧動,隱隱有青光流轉,渡入青狼體內。

    霎時間,青狼渾身青芒暴漲,身上毛發聳然,張大的血口裏,一團劇烈湧動的青光凝聚,一股遠超先前的強烈威壓釋放而出。

    麵對坤圖的殺招,這一次,袁銘同樣沒有要躲避的意思,飛撲速度不減反增。

    “吼……”

    青狼一聲暴怒狂吼,青色光團裏混合著數十道鋒銳無比的白色風刃,瘋狂攪動著逼迫了過來。

    袁銘的身形,義無反顧地直接衝入了那團青光之中,被風刃和光芒吞沒。

    三洞主看到這一幕,一雙黛眉不禁微微皺了皺。

    就在她打算轉身離開之時,眼中忽然閃過一絲意外神色,停下了動作。

    在她的目光注視下,青狼噴湧的青色光團中,一道金光亮起,如同一杆金槍一樣刺入了青光風刃之中。

    受到混亂的光芒幹擾,誰都沒能看清楚究竟是怎麼回事。

    身處其中的袁銘,則已經是渾身血跡的淒慘模樣。

    不過,他的目光凶狠堅定,沒有絲毫退縮之意,胸前一隻金色手臂疾速探出,五指張開如同一麵盾牌,與那瘋狂攪動的風刃衝撞,硬生生從裏麵撕開了一道口子。

    他的步履艱難,身上密布著數不清的細密傷口,鮮血淋漓,在金色獨臂的保護下,一步一步朝著坤圖的青狼靠近。

    坤圖一開始還為了三洞主不過問此事感到輕鬆,自認為隻要三下五除二地滅了對方就可高枕無憂,可眼下他的眉頭卻不自覺地皺了起來。

    “怎麼可能?一個區區獸奴,怎麼可能抵擋得了?”

    隨著袁銘的步步逼近,那團風刃的威力卻在不斷萎縮,坤圖眼中的凝重之色也越來越深。

    就在兩者之間距離已經不足一丈的時候,袁銘鮮血侵染的手臂舉了起來,緊握著同樣染血的青魚劍。

    他的體內,九元訣功法全力運轉,丹田法力不計後果地朝著青魚劍中湧入。

    劍鋒之上青光流轉,好似有遊魚浮動,竟隱隱發出劍鳴。

    蓄元臂加持之下,一股如有若無的劍氣從劍鋒外凸顯,讓坤圖的眼眸不禁微微一閃。

    “不過是卑賤的螻蟻,還妄想翻身?找死!”他口中一聲怒喝,從懷中摸出一張黃色符籙,朝著袁銘一揮。

    符紙上光芒一閃,響起一聲箭矢鳴鏑之音。

    一道黃光凝聚而成的符箭,“嗖”地一聲,撞入青光之中,直奔袁銘頭顱。

    符箭速度極快,加之有青光遮蔽視線,尋常之人不可能避開這一箭,甚至根本來不及發現這一箭。

    但袁銘卻在符紙被激發的一瞬間,就“看”到了。

    這些時日以來對於《冥月訣》的修煉,讓他的神魂潛移默化下有了一些變化,對危險的感知也變得更加敏銳。

    千鈞一發之際,容不得他多做猶豫,手中長劍便已經朝著前方一劍斬下。

    “鏘”的一聲銳響!

    長劍閃過一道青光,與那符箭正麵相擊,爆發出一聲劇烈轟鳴。

    一團髙逾丈許的火團炸裂開來,袁銘的身軀隨之被炸飛了出去,摔出了四五丈遠。

    他結結實實摔在了地上,胸口傳來強烈的氣悶之感,喉頭一片腥甜,掙紮了半天都沒能爬起身來。

    坤圖看得眉頭直皺,這枚炎破符乃是師傅送給他的入門禮之一,其爆發的威能堪比煉氣七層修士的一次施法攻擊,竟然沒能殺死袁銘?

    “披毛獸奴的體魄當真如此強悍?”他心中驚疑不已。

    坤圖不知道的是,袁銘除了揮劍迎擊之外,大多數的威能,其實都被金色獨臂,幫忙抵擋了。

    若非如此,袁銘即便是耗盡法力,也不可能接下這一擊。

    不過,他此刻也已經再無力一戰了,盡管已經渾身顫抖不已,但還是以長劍拄地,強撐著身子站了起來。

    三洞主見此,平靜的目光裏,開始多了一些審視。

    坤圖臉上神色稍鬆,對著那獨眼婦人點了點頭,到了這會兒,他已經不打算抽出袁銘的魂魄,隻想著盡快除掉他。

    後者立馬會意,小心打量了一下三洞主,見其並沒有反對的意思,便朝著袁銘走了過去。

    可就在這時,一旁樹林的灌木叢忽然一陣聳動,一個纖細影子從裏麵快速躥了出來,跑到了幾人中央,抬起頭左右打量起來。

    “火饞兒,還不過來。”三洞主看到其的瞬間,眼眸裏生出笑意,開口喚道。

    坤圖三人立馬不敢動彈了,生怕因為先前攻擊過這火貂,此刻讓它對自己露出敵意,惹來三洞主的不悅。

    隻見那火貂視線快速在眾人身上一掃,目光隨即停留在了三洞主的身上。

    “還不回來。”三洞主再次呼喚,聲音中多了一絲嚴厲。

    這時,令人驚詫的一幕出現了。

    火貂在三洞主的呼喚下,竟是腦袋一扭,直接朝著袁銘跑了過去,順著袁銘的褲腿攀爬而上,直接來到了他的肩膀上。

    站上肩膀後,火貂也沒安分下來,腦袋一拱一拱地在袁銘的脖子和腦袋上不斷摩擦,似乎是在貪婪地嗅食什麼氣味一樣。

    這突如其來的一幕,讓袁銘也感到錯愕不已,但卻也沒有驅趕,任由其在自己身上折騰。

    坤圖三人麵麵相覷,一時也不知該如何是好了。

    三洞主則是眉頭緊皺,上下打量了袁銘好一陣,眼中疑惑終究難解。

    她走上前去,開門見山問道:“你身上有什麼隱秘寶物,能吸引靈獸?”

    “沒有。”袁銘咽了口唾沫,搖頭道。

    “你擅長馭獸之術?”三洞主再次問道。

    “不會。”袁銘再次搖頭。

    “那可真是奇了怪哉,我這火貂一向不喜生人,倒是與你親近。你叫什麼?”三洞主問道。

    “袁銘。”袁銘答道。

    “今日起,你隨我回碧羅洞,入火煉堂為記名弟子。”三洞主淡淡開口道。

    聽聞此言,坤圖三人頓時大驚,臉色變得無比難看。

    “三洞主,不可,他……”坤圖一句話還沒說完,就被一股灼熱的氣浪給掀翻在地。

    隻見身旁的林間空地上,出現了一頭三丈來長,一丈來高的火紅大鳥,渾身長滿顏色豔麗的赤紅羽毛,上麵遍生火焰般的燦爛紋路,渾身散發著灼灼熱氣。

    此鳥出現的瞬間,四周溫度快速升高,其昂首而立,顧盼之間有種睥睨傲氣,坤圖的那頭青狼早已低伏在地,渾身瑟縮,呈現出畏懼臣服的姿態。

    “火羽隼……”坤圖站起身後,眼中頓生畏懼之色。

    呼火三人再不敢有絲毫言語。

    三洞主手腕一翻,掌心中立即多出一枚顏色赤紅的半透明晶石,衝著正扒在袁銘腦袋,望著那頭火羽隼流口水的火貂晃了晃。

    袁銘這才注意到,那頭火羽隼雖然姿態高傲,但視線卻一直飄在上方,有意無意間都在避免朝他這邊看。

    至於躲避的是誰,顯而易見,不會是袁銘。

    “火饞兒。”三洞主眉頭一皺,似有不滿。

    火貂這才戀戀不舍地移開目光,從袁銘肩頭一躍而起,撲到了三洞主的手臂上,像是鬆鼠一樣蹲坐,雙手抱起那塊火紅晶石,美滋滋地啃了起來。

    那一看就質地堅硬的火紅晶石,在它的嘴裏就像是啃冰塊兒一樣,嘎嘣脆。

    袁銘看得驚奇,卻見三洞主已經飛身躍起,落在了火羽隼的背上。

    在其落下的一瞬間,高傲的火羽隼明顯地抖了一下。

    “上來。”三洞主開口道。

    袁銘恍然回神,直到這時候才反應過來,那位三洞主是真的要帶他去碧羅洞。

    他深深看了坤圖和呼火長老一眼,強行壓住傷勢,深吸了一口氣,撤去了披毛之術,提劍躍起,落在了三洞主身後。

    身下的火羽隼不滿地晃了晃腦袋,顯然不樂意袁銘也騎在他身上,但在三洞主的一聲令下後,還是雙翼一展,筆直衝上了高空。

    袁銘一個站立不穩,跌坐在了火羽隼的脊背上,連忙抓住羽毛,穩住了身形。

    這一刻,他隻覺周圍一切都在飛快後退,腦中更是嗡嗡作響,不久前發生的這一切,感覺像是在做夢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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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章 入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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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睜睜看著袁銘被三洞主帶走,坤圖卻不敢動彈一下,臉色變得無比鐵青。

    “坤圖道友,今日沒能斬草除根,這仇算是結死了。日後不是你死,就是他亡了。”呼火長老目光深沉,開口說道。

    “這個不用你說。”坤圖眼眸微眯,冷冷說道。

    ……

    第一次乘騎靈獸,飛翔在高空中,袁銘心情難免有些忐忑。

    隻不過稍作適應之後,他就安穩了下來,感受著身邊的呼嘯風聲,側身朝著下方望去。

    此時離地數百丈,下方的莽莽山林在夜色裏變得晦暗不明,隻留下一個起伏山巒的模糊影子,讓他生出危樓百丈,人如螻蟻的渺小感。

    袁銘收回視線,抬頭望天,隻見高空中雲層縹緲,月明星稀,並沒有因為他飛得高了,就顯得離他近了。

    這時,袁銘感受到了目光注視,看過去後,發現三洞主的肩頭,那隻火貂探出了半個毛茸茸的腦袋,圓溜溜的眼睛正盯著他看。

    袁銘也算是被它間接救了條性命,便朝其露出了一抹笑意,後者眨了一下眼睛。

    火羽隼展翅翱翔,下方黑暗中沒多久,就亮起了一團團明亮光芒,袁銘舉目望去,看到大片亮著燈火的建築,出現在了視線裏。

    碧羅洞宗門背靠十萬大山,同樣是修建在莽莽山林裏,隻不過宗門主體所在地方,植被不如十萬大山那般茂密罷了。

    隨著越來越靠近,袁銘忽然發現,在宗門建築集中的那片區域上空,籠罩著一層若隱若現的薄霧,看不真切。

    當他將神魂之力凝聚在雙眼周圍時,才終於肯定,那層薄霧的確存在。

    並且,那薄霧好似一口大鍋倒扣,越是靠近上空鍋底的部分,就越是濃厚,反之,越是靠近鍋沿的部分,就越是稀薄。

    袁銘想要開口詢問,但看到三洞主清冷的背影,最終還是沒有問出口。

    這時,就見火羽隼飛到了那層薄霧之外,卻突然停了下來。

    三洞主的腰間,忽然有一塊顏色赤紅的腰牌,表麵光芒一閃,亮起一層朦朧華光將他們兩人兩獸全都籠罩了進去。

    隨即,他們一行在光芒籠罩下,輕易穿過了光幕,進入了其中。

    進入薄霧屏障之內,火羽隼開始下降飛行,下方的景物旋即變得越發清晰起來。

    袁銘一眼就看到了當初自己和那群野人被一起抓進來時,走過的那道峽穀和青銅巨門,位於碧羅洞宗門的東北方。

    整個碧羅洞的地勢西高東低,成三層台階狀分布。

    最東邊是一片開闊的青石廣場,廣場兩邊分布著幾座高出地麵些許的演武台,中部高出一層的區域裏,則分布著七八座帶著異域風情的圓形建築。

    這與袁銘當初進入碧羅洞時,看到的景象基本一致。

    而在地勢最高的西邊,則有三座略微聳起的山峰比鄰,其中西南邊的山峰最矮,隻是相當於一片突起的丘陵地帶,裏麵能夠看到一條條田壟一樣的分區。

    西邊中部地區的山峰,地勢稍高一些,而最靠近北邊十萬大山的那座山峰,地勢最為高聳,麵積也最為廣袤。

    雖然已是夜裏,宗門各處依舊燈火明亮,隱隱有各式獸吼之聲傳來。

    火羽隼揮動翅膀,朝著三座山峰正中的那座飛落了下去。

    隨著不斷靠近,袁銘逐漸看清了山頂上錯落分布著幾座院落,大小規格各異,樣式也與前麵的圓形建築很不同,更類似於袁銘記憶裏的中原建築。

    最終,火羽隼載著他們降落在了前山一片方圓百丈的白石廣場上。

    落地之後,袁銘環顧四周,看到身旁不遠處,廣場的邊緣上,佇立著一塊青色石碑,上麵豎著一列南疆文字:“火煉堂。”

    三洞主旋即讓袁銘跟著自己,兩人穿過廣場,來到了一座院落前。

    正在這時,一個身著火紅衣裙,腰間係著一塊醒目綠色腰牌的女子,忽然從遠處小跑過來,到了跟前停下了腳步,低頭朝著三洞主施了一禮。

    “見過師尊。”

    女子一開口,袁銘就覺得嗓音有些熟悉,凝眉望去,發現果然是熟人。

    “陳婉,你來得正好,這是新入門的記名弟子,叫……袁銘。你帶他去記名弟子的別院,給他安排住所吧。”三洞主看向女子,開口說道。

    陳婉聽到這個名字的一瞬,立馬抬起了頭,正與袁銘目光相對,卻一時愣住了。

    回過神後,陳婉連忙應聲,道:“弟子遵命。”

    三洞主點了點頭,正要離去時,忽然記起一事,看向袁銘,見他身上傷痕已經結痂,對他的恢複力頗感意外。

    “你是披毛獸奴出身,身上的腐心丹之毒想來尚未解除,這些清心丹你拿去,雖不是專解腐心丹之毒的解藥,但連服三日之後,也同樣能拔除伱身上的餘毒。”三洞主說道。

    “多謝三洞主。”袁銘立即抱拳答謝。

    三洞主留下一枚小小的白玉瓷瓶後,便懷抱著火貂,款步離去了。

    那“火饞兒”卻又從她懷裏鑽出腦袋,探過肩頭,朝著袁銘看了過來。

    待其走遠後,陳婉才收起了恭送姿態,略帶疑惑地看向袁銘。

    “師尊性子散淡,往常都是宗門安排,從沒有主動帶回記名弟子的先例,她怎麼……”陳婉凝眉看向袁銘,百思不得其解。

    “怎麼會帶一個披毛獸奴回來?”袁銘補充道。

    陳婉沒有避諱,坦然點頭。

    “算是因禍得福吧,說起來,還得感謝坤圖……”袁銘輕笑一聲,開口說道。

    聽到“坤圖”的名字,陳婉心裏突的一跳,已經意識到發生了什麼,可聽著袁銘將事情經過講完,她的臉色也變得越發難看。

    “沒想到他竟然如此歹毒,結夥去謀害你。”

    “殺人滅口,隻有死人才是最能守住秘密的,這沒什麼好奇怪的……”袁銘話說到這裏,忽然停住,看向了陳婉。

    他挑眉問道:

    “我好奇的是,陳師姐你為何沒有向宗門告發,先前被他們密謀欺辱之事?”

    陳婉聞言,目光閃爍良久,歎了口氣說道:“當日之事,一切都是各方言語證詞,並無實質性證據,你我之言,不會被采信的。”

    聽她說的是“你我之言”,而不是“你的片麵之言”,袁銘的神色稍緩。

    “況且,坤圖已經入了內門,他的師傅蒙山長老,乃是馭獸堂的二把手,地位與其他長老不同,我……”

    “明白了。”袁銘點了點頭。

    他也不是迂腐固執之輩,自然知道人都有身不由己的時候。

    “很抱歉,我不知道這會差點害你丟了性命……不過你也算是因禍得福,我希望此事就此而止,日後不要再提了。師尊她是不願理俗務的性情,我不想剛加入她門下,就給她惹麻煩。”陳婉話鋒忽然一轉,說道。

    聽聞此言,袁銘剛想答話,忽聽一聲悠長的貓叫聲傳來。

    “喵……”

    那拖得極長的尾音,似乎在表達著一種不滿的情緒。

    袁銘一陣詫異,目光逡巡四周,卻並沒有看到任何貓的蹤跡。

    陳婉也是一陣疑惑道:“奇怪,山上什麼時候有野貓了?”

    “陳師姐,帶我去住所吧。”袁銘趁機岔開了話題,說道。

    陳婉點了點頭,帶著他繞過了身旁不遠處的院落,邊走邊說:

    “這裏是火煉堂仆役的住所,負責弟子們起居飲食的。你們記名弟子住的院落在後麵,眼下共有一百三十八名記名弟子,每人都有一間獨立的起居室。”

    在她的介紹中,兩人來到了一片占地極廣建築群,一間間房屋比鄰而居,距離都不過幾丈遠,沒有單獨的院子,顯得頗為緊湊。

    “陳師姐,有沒有相對僻靜些的地方?”袁銘問道。

    陳婉略一思索,說道:“有的,上次試煉之後,有八名火煉堂弟子亡故,其中五個人關係好,住的也近,結果都沒能回來。他們住的那片區域就都空置了下來,一時半會兒,也都沒人會選擇住在那邊。”

    “好,那就帶我去那邊。”袁銘立即說道。

    “你……好吧。”陳婉略一遲疑,還是應了下來。

    兩人沿著房屋間的小徑一直向後院深處走去,前麵的房屋基本都是漆黑一片,顯然沒人居住。

    袁銘絲毫不覺得忌諱,挑選了角落一棵老鬆樹下的房屋,作為了自己的住所。

    “這裏麵的床褥都已經換過,明天我會通知仆役管事一聲,會安排人給你日常掃灑,至於火煉堂的課業,是二師兄方格在負責,明天去了火坊,你自會知道。”陳婉叮囑道。

    “多謝。”袁銘一一記下。

    “早點休息吧。”陳婉說了一聲,便轉身離去。

    袁銘正要推門進屋,忽聽身後又傳來陳婉的聲音:“對了,我和你認識這件事,希望你不要透露給其他人。”

    聽聞此言,袁銘動作一僵。

    接著,他“吱呀”一聲推開房門,走了進去。

    袁銘點起桌上的油燈,屋裏被昏黃的火光照亮,頗為簡單素雅的陳設旋即浮現。

    整間房屋麵積不算太大,左邊靠窗放著一架書案和一張太師椅,桌上放著筆墨硯台,並無紙張書籍。

    屋子正中,放著一張圓桌和四張圍凳,上麵擺著茶盞。

    而在屋內最右邊,鏤空木架上掛著幔帳,做了簡單隔斷,裏麵擺著一張長方形的棗木床榻,上麵鋪著床褥,整齊疊著被子。

    袁銘坐在床邊,感受著屁股下傳來的柔軟觸感,一時間怔怔無言。

    他先前的表現一直還算鎮定,但實際直到這會兒,他的頭腦都還有些暈乎乎的。

    “我這就算入了碧羅洞的宗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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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2-12-18 20:24:28
第六十六章熱火朝天

袁銘摸了摸鼻子,心里一陣苦笑。

就在前一日,他還在為了能在十萬大山險惡的環境中活下去,為了脫離披毛獸奴的身份加入碧羅洞,而與命運做著抗爭,甚至一度陷入絕境,卻怎么也沒想到,僅僅在一天之后,會以這種方式直接進入宗門。

他盤膝坐好后,取出三洞主交予的“清心丹”,打開瓶塞,倒出一粒顏色鮮紅,散發著淡淡清香的丹丸。

他略一打量后,便將丹丸仰頭服下。

霎時間,一股溫熱的暖流開始從腹部升起,逐漸朝著心臟方向上浮而來。

袁銘只覺心臟跳動猛然增快,仿佛下一刻就要蹦出胸膛一般,呼吸也有點短促。

他還未及做出什么舉動,頓時感到一股難以遏制的呃逆之氣上沖,連忙打開房門,沖到了屋外石墻邊,俯身嘔吐起來。

一團腥臭污穢的黑色黏液吐出之后,那種上沖之氣才逐漸消失,心跳也恢復了正常。

袁銘稍作緩解之后,便覺靈臺清明,心中好似郁氣掃除,整個人都神清氣爽起來。

“按照三洞主所言,丹藥需連服三日才能徹底祛除腐心丹的毒性,這種清心醒神的感覺,想來不是毒性全解的表現,而是清心丹本來的功效吧。”袁銘心中如此想著。

待他返回之后,感受了一下自身變化,不由稍松了一口氣。

袁銘驟然放松下來,一時間卻全無睡意。

他心里清楚,這碧羅洞終究不是他的家,那個深藏在記憶深處的中原才是他的歸處,無論如何,他都要想辦法回去,弄清楚自己究竟是什么人?

只不過在他踏入修仙界并經歷了一系列事情后,才發現自己實在太過渺小,實力也低微,那將自己害到如此田地之人也不知究竟是何身份,貿貿然回去,一旦發生什么事,怕是連自保都未必可以做到。

且眼下自己剛剛算是正式進入碧羅洞,還有不少事情值得自己去摸索。

“至少得等修為精進,有了些許自保之力,才能離開。否則那千里路途,只怕都難以跨越。”袁銘暗道。

話雖如此說,他的心里對于回中原這件事,已經有了一個大概籌劃。

想了片刻后,袁銘收攏心緒,盤膝坐于床榻之上,開始繼續修煉起《九元訣》來。

“咚咚”

翌日清晨,沉浸于修煉中的袁銘,被一陣沉悶的敲門聲驚醒。

他睜開雙眼,眼底不由閃過意外之色。

如此靜心打坐,物我兩忘的狀態,在危機四伏的十萬大山中,一直鮮少能有。

袁銘起身打開房門,看到屋外站著一個年歲不大的褐衣少年,眉眼普通,嘴唇略厚,一看便是老實忠厚之人。

“上仙好,我是負責此處的仆役,這里的起居灑掃由我負責。”少年低著頭,雙手捧著一疊衣衫,開口說道。

衣衫上面,放著一塊巴掌大小的白色腰牌,上面以南疆文字寫著“碧羅洞”字樣。

袁銘拿起來后,發現另一面還有一列豎文,寫著“記名弟子”。

“你叫什么名字?”袁銘問道。

“播土。”少年回答。

“衣服給我就行。以后我這邊三天打掃一次即可,不用每日都來,屋內一應陳設不要亂動。”袁銘點了點頭,叮囑道。

“是,上仙。”播土回道。

袁銘從他手上接過衣服,轉身欲回,眼見少年依舊立在門外,皺眉道:

“你可以回去了。”

“上仙,一會兒您換好衣服,我帶您前往火坊吧。”播土說道。

袁銘想起昨晚陳婉也曾說過,讓他早上要去火坊,便點頭道:“知道了。”

他關上房門,攤開懷中衣物,發現是兩套用以換洗的青色短打衣衫,胸口處繡有“火煉堂”的字樣。

他換好衣服之后,略一猶豫,還是如先前一樣,將白猿獸皮圍在了腰間,左邊掛上記名弟子腰牌,右邊懸上青魚劍,隨后才出了門。

在播土的指引下,袁銘離開了這處記名弟子群居的院落,一直往后山方向而去,走了約莫一盞茶功夫,就看到了一片紅色圍墻圈起來的建筑。

來到正門口,袁銘看到了一塊豎在門邊的石頭,上書“火坊重地,閑人莫入”。

他遣走了播土后,獨自一人,邁步朝著火坊內走去。

剛一踏上三層臺階,還沒進入門中,袁銘就感覺一股熱浪迎面撲來,空氣中混雜著一股硫磺硝石的復雜味道。

他皺了皺鼻子,邁步走了進去。

穿過大門,一進院子里,各種叮叮當當的聲響就傳了過來。

袁銘已經聯想到了火坊里的情景,只不過因為隔著一座前堂,還什么都無法看到。

此時的前堂,空無一人,袁銘便自己穿了過去。

走出前堂的一瞬間,袁銘頓時愣住了。

只見后面一個寬敞無比的院子里,搭建著一座座獨立的敞門小屋,看著就像是工坊廠棚一樣,鱗次櫛比,足有五六十個之多。

此刻大部分的小屋里,都生著一方火塘,里面爐火正旺,燒得呼呼作響。

一個個忙碌的身影,在小屋中走動,有的正在熔煉金屬,有的正在添加煉材,有的則正赤著上身,掄著鐵錘在鐵砧上捶打鐵胚,砸得叮當亂響,火星四濺。

袁銘一眼掃過去,里面大多數都是膀大腰圓的粗野漢子,少有如陳婉一般的女子,間或看到幾個,也都是忙忙碌碌,拿著一個小了幾號的錘子,在石臺上敲著煉材原料。

她們將一塊塊巴掌大小的原石材料敲得粉碎,再經石磨研磨,之后又拿著從粗到細的篩網,一遍遍的過篩。

一邊是粗野的捶打,一邊是精細的篩選,配合著叮叮當當的敲打聲響,以及不斷濺射的火星,融合成了一幅獨特的畫卷。

畫卷中的每個人,都沉浸在自己手頭的工作上,沒有人注意到袁銘的到來。

袁銘看著這一幕,雖然與自己想象中的場景有些差異,但卻沒由來的生出了一絲好感。

這時候,一個同樣身著短打衣衫,額頭綁著赤色發帶的方臉漢子,終于看到了袁銘,穿過一排排鑄煉屋子,朝袁銘走了過來。

其身形健碩,渾身肌肉緊繃,勾勒出一道道充滿力量感的線條,蓄著短須的方正臉頰上透著一股子一絲不茍的嚴肅神情,走到了袁銘身前。

袁銘看了一眼懸在他腰間的綠色腰牌,樣式與陳婉的一樣,似乎是內門弟子獨有的。

“見過方格師兄。”袁銘抱拳道。

昨晚,陳婉已經跟他說了,火煉堂負責管理火坊鑄煉和教導記名弟子煉器基礎的,正是這位方格師兄。

方格師兄并不姓方,他是南疆人,名字就叫方格。

“你是新來的記名弟子,是叫……袁銘,對吧?”方格上下打量了袁銘一眼,詢問道。

他的嗓音厚重,與他整個人的形象倒是十分契合。

“有勞師兄教導。”袁銘點了點頭,抱拳道。

方格暗暗點頭,見袁銘身材雖然不算健碩,但骨架瞧著就結實,又表現得頗為禮貌,心中生出些許好感。

只不過他的臉上依舊不見笑容,開口說道:

“你來晚了,咱們火坊的規矩,是卯時三刻點火,直至午時三刻不斷。之后時間自由,想要繼續鑄煉,或是自行修煉,都可自便。念你是第一次,不予計較,日后不可再犯。”

“師兄說的是,在下記住了。”袁銘回道。

“咱們火煉堂,雖然規模不是最大的,人數不是最多的,但在門內的地位,也僅次于馭獸堂,他們的許多靈獸坐騎或需佩鞍韉,或需戴籠頭,有的還要有鎖鏈禁錮,都離不開我們火煉堂幫忙煉制。”方格繼續說道,言語里滿是自豪。

袁銘知道,碧羅洞以馭獸立宗,不管是哪個堂口的弟子,幾乎都以有靈獸相伴為榮,不過并不是所有人都有飼養調教靈獸的本事。

馭獸堂弟子主要負責的,就是大批量養殖,繁育,捕捉和調教馴化靈獸。

“除了這些之外,我們也要煉制兵器,暗器乃至法器。前兩者尋常記名弟子,只要有制式圖樣就能完成。至于法器嘛……離你太遠了,暫時不用知道。”方格繼續說道。

法器,袁銘已經從趙桐那里有所了解了,知道這是至少筑基期以上煉器師才能煉制的。

“走吧,帶伱去火塘試試手。”

說著,方格便帶著袁銘來到一座空置的鑄煉小屋。

走到里面,袁銘才看清了當中的全部構造,左邊靠墻的地方修筑著一座火塘,上下左右封閉,只有前后留了火道和煙道,保證了火力不會流失。

火塘旁有一座鍛造的鐵砧臺,旁邊的置物架上層堆著一些礦石和金屬粉末,下層則碼著一些木材和火炭。

“木材用來生火,點起火炭,等溫度上來之后,再開始熔煉礦石。這些金屬粉是已經篩選好的煉材,種類繁多,你后面慢慢認。”方格說道。

袁銘目光掃過,發現里面有不少他都認識,其中的原因之一,便是里面有很多,都是他曾賣給過趙桐的。

“今天你先不用管其他的,只管練習最基本的工作,鍛造。”方格拎起鐵砧鍛造臺上的碩大鐵錘,輕巧一拋,扔給了袁銘。

袁銘立即接住,雖然早有防備,但還是被拽著手臂一沉。

鐵錘遠比他想象的更加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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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2-12-19 16:17:30
第六十七章 最差的記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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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到袁銘沒有直接被拽倒,方格眼中閃過一絲讚許之色,旋即便恢複如常,開口說道:“你先認真看我示範,之後再自己嚐試練習。”

    說著,他熟練地點火加碳,等到火光亮起,又抓了一把黃色粉末,朝著火塘撒了下去。

    “呼啦”一聲響。

    火塘猛地升起一團紅黃色火焰,將方格一張棱角分明的方正臉頰映照得紅光滿麵,周圍的溫度瞬間就升高了一倍。

    “這是助燃粉,是硫磺,硝石等物配比而成的,能節約不少時間。你今天隻練鍛造,就先用熔煉好的粗製鐵胚吧。”方格一邊說著,一邊夾起一塊巴掌大小,方磚厚度的鐵胚,送進火塘裏煆燒起來。

    不多時,那塊鐵胚就被燒得通紅。

    “看好了,我隻演示一遍。”方格說著,從袁銘手中拿走了鐵錘。

    隻見其紮了一個馬步,將鐵胚放到的鐵砧上,一手握著夾子,一手掄轉鐵錘,朝著燒紅的鐵胚砸了下去。

    他的手臂揮動之時,一條條肌肉墳起,虯筋畢露,整個胳膊好似在半空中畫圓,帶著一種莫名的力量美感。

    “鐺”

    鐵錘落定,聲音清亮,火星飛濺。

    袁銘目光緊盯著方格的每一步動作,細心觀察他的發力方式,心中暗自揣摩。

    “鐺”

    又一聲清亮錘音響起,再次濺射起火花,動作幹淨利落,沒有絲毫拖遝遲滯。

    “過程不複雜,隻要照著做,似乎不是太難的樣子。”袁銘在心中默默想道。

    十幾錘過後,方格的動作開始加快,掄臂的速度倍增,“鐺鐺”的聲音連續響起,濺起的火星也持續潑灑,如同煙火一般。

    袁銘看著看著,眼神就開始變了。

    他的視線略有飄忽,目光像是失去了焦距,但雙耳卻不自覺的豎了起來,全神貫注地想要通過耳目並用,將對方的動作觀察得更透徹一些。

    盡管整個火坊裏,同時在鍛鐵的人,沒有一百,也有八十,聲音不可謂不雜亂,但方格捶打的聲音,卻清晰地落入了袁銘的耳中。

    不是因為他離得近,而是因為那聲音明顯比其他人的更加清亮,且帶著一種無法用語言形容的獨有節律。

    袁銘眉頭緊皺,聽著那一下又一下的錘擊聲,默默計數著捶打的次數。

    這是他獨有的習慣,就如同當初剛剛進入十萬大山中時,他就會默默做下行進記號,在腦海中勾勒路線圖一樣,從一開始,他就在觀察記錄所有細節。

    方格是第十八錘之後,第一次開始加快捶打速度的,等到第三百六十錘時,第二次增加了捶打速度,現在是第五百三十一錘。

    看到這裏的時候,袁銘的心態與不久前相比,已經完全變了。

    他已經意識到,這種基於煉器的捶打鍛鐵方式,一點也不簡單。

    單就一點而言,就已經能夠看出不凡之處。

    方格從掄臂揮錘起,除了最開始在火塘裏加熱過鐵胚之外,就再沒有進行過回火加熱了。

    可那塊鐵胚卻一直保持著鮮亮通紅的狀態,始終沒有冷卻。

    “已經八百五十錘了,又開始加速了。”袁銘目光一凝,心中暗道。

    “鐺鐺……”

    這時候的捶打聲音,已經變得十分緊密了,連聲響起之下,如同大小銀珠落玉盤,“叮叮當當”的十分悅耳。

    在捶打的過程中,方格還在以極快的速度不斷翻動折疊鐵胚,動作極為嫻熟順暢。

    “如此連續捶打,所需力量和耐力都絕非一般,這方格師兄修為定然不低。”袁銘看著方格不苟言笑,幾乎沒什麼表情的臉,心中暗想。

    就在他數到第一千錘時,最後一片火星濺起,方格停下了捶打動作。

    他將鍛造錘放在一邊,黑色的鐵砧上,隻剩下那塊巴掌大小,仍然滾燙發紅的鐵胚,一點點冷卻變色,直至露出一層層紋路細密的鍛造層。

    袁銘目光一凝,隻見那鍛造出來的花紋層層疊疊,非但十分細密,且每一層的紋路厚度都大致相當,看起來賞心悅目,十分不俗。



    “拋開所用材料不談,一般尋常煉器用的精鐵,至少經過如此千次錘擊之後,才有資格用來煉製法器。來,你試試。”方格說著,將火塘裏的火焰熄滅,讓開了位置給袁銘。

    他這是要從生火開始教起,顯然是考慮到了袁銘的情況,算是十分細致了。

    袁銘點了點頭,走上前去,將腰間的獸皮和長劍解下,放在了一邊。

    然後,他才回想著方格先前的做法,開始點柴生火。

    袁銘嚴格按照方格的方式去做,一板一眼,很快就升起了火焰。

    一旁的方格看在眼裏,暗暗點頭,他對這種認真學習的師弟,最有好感。

    “呼”

    一把助燃粉撒下去,火塘裏的溫度瞬間升高。

    袁銘夾起一塊鐵胚,送入火塘當中,開始計著時間加熱。

    等到鐵胚被燒得通紅時,他立即將之夾出,放在了鐵砧上,拎起鍛造錘,開始捶打起來。

    “鐺”

    一片火星濺起,袁銘不禁皺眉,捶打的聲音有些沉悶,遠不如方格那般清亮。

    “是加熱的時間不夠,還是力量太輕?”

    袁銘強行壓下心中疑慮,開始掄圓了手臂,繼續捶打起來。

    一下接一下的捶打聲音響起,鐵砧上火星四濺,聲音也開始變得清亮了幾分。

    捶滿十八下之後,袁銘體內法力暗暗運起,揮錘的力量加重,速度也開始加快。

    方格看到這一幕,眉頭微微一挑,眼中閃過一絲意外。

    袁銘越是揮錘,心中越是驚歎,這看似簡單機械的捶打動作,遠比他想象中更加消耗力量,才幾十錘過後,他的手臂就有一陣陣酸脹之感襲來。

    等過了一百五十錘之後,那種酸脹之感倍增,已經開始拖慢了他的速度。

    等他敲到一百八十錘的時候,速度已經變成了最開始揮錘時的樣子了,而鐵砧上的那塊鐵胚,火紅的顏色已經開始明顯變暗。

    “行了,不用繼續捶打了。”方格叫停了袁銘的動作。

    他的眼中閃過一抹失望神色,袁銘的資質並不如他希望的那般好。

    “師兄,我還可以繼續。”袁銘口中喘著粗氣,說道。

    “不用了,即便繼續錘擊,這塊鐵胚也已經成不了合格品了。”方格說道,語調依舊不緊不慢。

    “這是為何?”袁銘放下鍛造錘,抹了一把額頭的汗水,疑惑道。

    “我們現在的這個過程叫鍛打,也叫煉胚。實質上就是通過連續不斷的錘擊,將鐵胚中的雜質捶打出來。要想保證鐵胚最好的延展性和最佳的狀態,至少需要一千次的錘擊,而這一千次的錘擊,中間是不能斷開的。你知道,這是為什麼嗎?”方格緩緩的解釋道,問出最後的問題後,看向袁銘。

    袁銘已經猜到了答案,說道:“師兄先前捶打的過程中,不曾回火加熱,是需要通過連續不斷的錘擊,來保證胚鐵的溫度吧?”



    “不錯,並且隨著鐵胚裏的雜質越來越少,它的溫度就變得越來越難以維持,所以才要越打越快。而中間速度一旦減慢,鐵胚就不可避免的會冷卻變脆,延展性受損。”方格點了點頭,說道。

    袁銘聞言,心中頗受震撼,看似簡單的鍛造,實質上卻並不容易。

    “師兄,那要如何,才能達到你這樣的層次,千錘不斷?”袁銘抬起頭,誠摯的問道。

    “先說說,先前觀察過我煉胚,以及你自己嚐試之後,有什麼感受?”方格並沒有回答,而是問起袁銘來。

    “先前,我注意了師兄揮錘的動作,估量了師兄揮錘的力量,也注意了師兄每次提速的節點,甚至注意了師兄落錘的聲音和其他人都不太一樣,但當自己做起來時,實在相差太遠。”袁銘想了想,說道。

    “能注意到這些已經很不容易了,不過除了伱看不到我的法力流轉以外,你也沒注意我的呼吸。”方格點點頭,說道。

    “呼吸?”袁銘眉頭微蹙。

    “呼吸的節奏,是你煉胚節奏的基礎,這一點很重要。不過你雖然沒注意,但前麵揮錘的時候,節奏卻保持的不錯,算是無心天成,不過日後還需保持。”方格說道。

    “師兄,那我的問題是?”袁銘問道,這是他最關心的。

    “細微的問題不必多說,你最大的問題,一是力量不夠,二是經驗不足。這些都不是一時半會兒能解決的,需要經年累月的修煉,才能解決。”方格擺擺手,說道。

    袁銘想了想,又問道:“那如師兄這樣的,能夠千錘不斷的師兄弟,多嗎?”

    “你是想問,你這樣的層次,在師兄弟中算怎樣的吧?”方格反問道。

    袁銘有些尷尬,點了點頭。

    “下等。”方格師兄直言不諱。

    袁銘聞言一愣,怎麼也沒想到,會是這麼個答案,愈發有些尷尬起來。

    誰料方格師兄好似全然不知一樣,摸著下巴沉吟著繼續補刀:“第一次嚐試,隻能連續揮錘一百八十三次,算是……曆年以來最差的記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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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2-12-20 21:49:56
第六十八章 去篩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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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袁銘聽到方格對自己的評價,一時語塞,有些無言以對。

    “不過……”

    這時,方格師兄話鋒忽然一轉,袁銘以為他要說些自己的優點,精神一振,覺得總算能找回點顏麵和信心了。

    “不過,起點的高低,決定不了未來的成就。直至當下,這一百八十三名記名弟子中,能夠連續揮錘千次,鍛造出合格的法器鐵胚的,也不過五個人而已。能不能成為第六個,更多還是看是否足夠勤奮,以及是否能堅持。”方格繼續一板一眼的說道。

    盡管沒有聽到誇讚自己的話語,那一句“起點的高低,決定不了未來的成就”,還是真正觸動了袁銘的內心。

    他的起點是“披毛獸奴”,已經低到不能再低了,如今才爬過第一個坎,成了碧羅洞記名弟子,就把成為煉器師,作為第二個越過的坎吧。

    “多謝師兄教誨。”袁銘深深吸了一口氣,衝方格躬身抱拳道。

    “自己練習吧……你如今還隻是學徒階段,暫時不用接鍛造任務。對了,午間別忘了去膳堂那邊吃飯。”方格說道。

    “鍛造任務?”袁銘疑惑道。

    “等你能夠連續揮錘五百六十次以後,就可以接一些基礎的鍛造任務了。幫宗門師兄弟們煉製一些尋常利器,暗器,或者乘騎靈獸所需的鞍韉之類。”方格隨口回答道。

    袁銘想起,自己曾用過的煙霧彈,似乎就是出自火煉堂。

    “明白了。”袁銘點點頭。

    “對了,這是學習煉器的基礎教材,你拿回去學習。半個月之後,我會來檢驗你的學習成果,包括你的煉胚情況。”方格說道。

    “多謝師兄。”袁銘從他手上接過一本青色書冊,收入了懷中。

    方格帶著那塊煉好的胚鐵離開之後,袁銘開始生火,繼續掄捶練習。

    ……

    未時之後,一陣金鑼聲音響起。

    火坊裏忙碌了大半天的弟子們,開始陸陸續續停下鍛造離開。

    這時候,才有人注意到,火坊裏新來了個模樣周正,體魄卻不怎麼健碩的新人。

    不過看到他還在賣力捶打,便都沒去打擾。

    過了未時三刻,袁銘才渾身濕透地停下了鍛打,找到膳堂吃過飯菜之後,又去衝了個澡,便拖著疲憊的身子返回了住處。

    回到屋裏坐下後,他從懷裏取出那本書冊,看到封皮上書有南疆文字《煉器基要》,便打開閱讀起來。

    翻看之下,他發現裏麵記載的都是關於煉器的基礎常識,詳述了諸如各種基礎煉器材料的分辨,熔煉不同材料需要的火塘溫度等內容。

    袁銘翻著翻著,就覺得眼前一陣模糊,竟是耐不住困倦,趴在桌案上睡了過去。

    也不知過了多久,一陣涼風吹來,袁銘恍然驚醒,下意識摸向腰間青魚劍。

    不自覺間,他還以為自己身處在十萬大山當中,當即為自己睡得這麼死,而感到一陣後怕。

    可當看清周遭景物後,他又不禁一陣恍惚。

    此時,一片皎潔月光從外麵灑落進來,如輕紗一樣鋪在他身前的桌案上。

    袁銘已經消了困意,索性便席地坐了下來,雙手一掐法訣,開始修煉起了《冥月訣》。

    窗外鬆樹上,一根他看不到的枝椏上,一隻銀貓慵懶地橫躺著。

    其腦袋枕在前爪上,雙眼似眯未眯,如水的月光同樣流淌在它身上,在銀色的毛發上映出粼粼波光。

    ……

    時間一晃,過去了半月。

    火坊一間鑄造屋內,“鐺鐺”的鍛打之聲不絕於耳,袁銘手持鍛造錘,捶打一塊鐵胚。

    方格和幾名火煉堂的弟子在旁邊圍觀,陳婉也在這裏。

    “二百八十一,二百八十二……”一名弟子數著數。

    袁銘奮力揮動鐵錘,無論力度還是速度都和方格之前示範的一模一樣,沒有絲毫差錯,可隨著時間推移,他氣力不斷消耗,麵色漸漸發白。

    當那人剛剛數過三百沒多久,他手臂一酸,鐵錘竟然舉不起來,“鐺”的一聲敲在了鐵砧台上。

    “揮錘三百一十五下,考核失敗。”方格搖了搖頭,不帶一絲感情的聲音響起。

    圍觀眾人嬉笑起來,有幾個麵露譏諷之色,他們每天不知會鍛打多少次,袁銘竟然連五百次揮錘都做不到。

    袁銘倒沒有多少氣惱,他已經竭盡全力,看來自己和南疆人體質仍有差距。

    方格眉頭緊鎖,袁銘這身板,一看就不是打鐵的料,不過這段時間每日裏刻苦的練習,他卻是看在眼裏的。

    “那本《煉器基要》看得怎麼樣了?”方格問道。

    “基本都已經記住了。”袁銘回道。

    “記住了?將塢鐵石的產地,特點和性質說一遍!”方格臉一沉,聲音陡然嚴厲起來。

    他問的是看得怎麼樣了,不是記住了沒有,那本《煉器基要》是火煉堂煉器的基礎,內容既多又雜,哪怕是火煉堂的資深弟子也不敢說記住一半的內容。

    方格主管火坊,性情穩重,最討厭言語輕浮,吹牛自誇之輩。

    “塢鐵石產於南疆西北的黑風山脈,質地陰寒,韌性較好,適合鍛造弓箭,軟鞭等法器。”袁銘略一回想,將塢鐵石的內容背誦出來。

    方格微微一滯,繼續說道:“碎金玉。”

    “碎金玉產自南疆的鎏金湖,質地極為堅硬,適合鍛造刀劍等法器,但此物容易被陰氣侵蝕,需得小心保存。”袁銘不假思索的道。

    這下不光方格,其他人也驚訝起來。

    陳婉看著袁銘,眼中閃過一絲異樣。

    方格又詢問了其他幾種靈材,以及熔煉它們所需的火塘溫度,袁銘都一一回答,準確無誤。

    “看來你真的記住了,很好,從今天開始,伱就做篩料工作吧。”方格微微頷首,語氣緩和了不少。

    “是。”袁銘點頭答應。

    圍觀的幾個男弟子看到袁銘的反應,眼中透出不屑的神色。

    篩料一般都是腕力較弱的女弟子在做,在火煉堂,男弟子篩料會被當成是軟腳蝦,窩囊廢,袁銘坦然接受,在他們看來是不知羞恥的表現。

    袁銘也知道火坊中的男弟子對篩料工作有些偏見,他卻不以為意,這段時間他已漸漸調整了心態,打算先在記名弟子中立足再說。



    “你們這是什麼眼神,火坊內的工作並無高低貴賤之分,看來我以前說的話,都被你們當成了耳邊風?”方格沉著臉看向那幾個人。

    “方師兄說得是,我等一直謹記師兄教誨,不敢有偏見。”

    “是啊,我等覺得袁師弟記性絕佳,人又聰慧,正適合篩料工作,師兄的安排頗為妥帖。”

    “師兄,我突然想起來有些急事要去處理,先行告退。”

    “啊呀,我也有事要去處理,差點忘了。”

    幾人見方格發怒,急忙口中隨意告罪了幾聲,隨後一哄而散。

    方格歎了口氣,對還留下的陳婉道:“陳師妹,我這裏還有事,就麻煩你帶袁銘去烏日的鑄煉屋,他那裏一直缺人,順便給袁銘講解一下篩料的要點。”

    “好。”陳婉點頭,朝另一邊走去。

    袁銘跟了上去,回頭看了一眼走遠的方格,問道:“陳師姐,方格師兄剛剛為何歎氣?”

    “以你看來,火坊內的工作可有高低之分?”陳婉看了袁銘一眼,問道。

    “若論難易程度,鍛造最難,篩料簡單一些,不過鍛造也好,篩料也罷,都隻是煉器的一個步驟,哪一步做的不好,都會影響最後的結果,說起來倒也確實並無高低。”袁銘不假思索地說道。

    “難得你有這份見識,可火煉堂的人不這麼想,如你所言,火坊內的幾項工作中,鍛造最難,宗門對於鍛造弟子也最為看重,給予的資源最多。因為這些,鍛造弟子越發驕橫自大,瞧不起篩料弟子,熔煉弟子,彼此之間的矛盾越來越嚴重,不利於火煉堂的發展,方格師兄自從接掌火坊,一直在試圖調整這等偏見,結果你剛剛也看到了,收效甚微,他自然失望歎息。”陳婉說道。

    “原來是這樣,方師兄也是不容易。”袁銘恍然,對方格倒是改觀不少。

    “不說這個,這些時日想來你也見過篩料,這個工作很簡單的,按照鍛造弟子的吩咐,將要求的礦石敲碎,用篩子細篩即可。唯一需要注意的是不要弄錯了礦石,你既熟讀《煉器基要》,隻要小心一些,應該沒有問題。”陳婉邊走邊說道。

    “是,多謝陳師姐指點。”袁銘應了一聲。

    說話間,二人來到一間鑄煉小屋。

    此處隻有四人,為首的是個高大青年,體格寬大,四肢粗壯,雙手皮膚烤的焦黃,一看便知是資深的鍛造弟子。

    另外還有兩個女弟子在旁邊篩料,兩人一個身形高挑,膚色微黑,另一個看起來還是少女模樣,圓圓的臉上還有些嬰兒肥。

    最後一人是個光頭男弟子,看起來二十出頭,正在奮力拉動風箱鼓風,保持火塘內的火焰溫度。

    比起其他鑄煉屋,這裏的人少了一些,所有人都異常忙碌,尤其那兩個篩料女弟子,幾乎腳不沾地,衣服和臉頰都沾滿塵土,有些灰頭土臉。

    “烏日,這是袁銘,火煉堂新晉弟子,以後便在你這裏幫忙篩料。”陳婉對正在錘煉鑄塊的高大青年說道。

    烏日沒有回應,目光專注地看著眼前一塊燒得通紅的鑄塊,單手起落間,如旋風般連錘了近百下才停手。

    他將鑄塊塞進了火塘後,偏轉身子,看了一眼陳婉,隨後目光一轉,用懷疑的眼神看向袁銘,開口道:“新人?對礦石熟悉嗎?我這裏人是少,但不需要幫倒忙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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