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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言歸正傳] 我師兄實在太穩健了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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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11-25 01:42:03 |只看該作者
第四百八十九章 來自仙子的毒打

  正午時分,洪荒五部洲上空,南天門處。

  陽光撒落在雲海之上,此地已是蟲鳥飛絕;但雲舒雲卷自成奇景,微風徜徉自有妙韻。

  一道金光自西北方向急射而來,遠觀就如破雲之箭,幾乎轉眼就抵達南天門前百里,將乾坤丟在了身後。

  金光瞬間息止,化作了一道修長的身影,傲然立在南天門百里之外。

  看此仙!

  劍眉狹眼鷹鉤鼻,目有狂電心傲然。

  一身大金斗篷,凸顯鳳族之風,頭戴金珠大玉冠,腳踏金紋白翅靴,對著南天門冷冷一笑,過於尖銳的下巴略微揚起,已可用兩隻鼻孔『目視前方』。

  顫抖吧,天!

  「哈,哈欠……」

  南天門處,有個守門的天將禁不住打了個哈欠,伸了伸懶腰。

  百里外,來鳥眉頭一皺,姑且開始打量南天門的情形……

  不太對勁,南天門為何沒有增派守衛,為何都是些天仙、真仙的兵將在此地把守?

  莫非,天庭並未聽到他放出去的消息?

  也不對,那水神與東木公相談的話語流傳在各處坊間,明顯知道他金翅大鵬鳥要來此地。

  偷襲弱者,本就有辱鳳族之尊嚴!

  南天門這般情形,果然有詐……

  但!

  午時已到,他已現身,焉有不入此地之理?

  金翅大鵬鳥輕哼一聲,一甩斗篷,身影就要衝向南天門。

  他要當著這些天兵天將的面,光明正大飛入天門之中,又要展露自己的極速,讓他們毫無應對之法!

  大鵬展翅!

  金翅大鵬鳥身影化作一道金線,朝天門急衝而去!

  不過一瞬,這鵬鳥已衝過九十里,即將衝入天門,又聽一聲劍鳴在天門上方響起,金翅大鵬鳥的身影朝著左側猛拐。

  整個過程發生在瞬息之間,讓守門的天兵天將來不及做出任何反應;

  甚至,某神躲在暗處的普通紙道人,只能勉強捕捉到模糊殘影。

  嗡——

  南天門上,斬妖劍綻出道道紫色光芒,一道劍芒如匹練,對金翅大鵬的身影遠遠斬落!

  可惜……

  這劍光雖已無比迅疾,卻比金翅大鵬鳥此時的速度慢了三分,眼看就要被金翅大鵬鳥輕鬆閃過。

  金翅大鵬甚至還扭頭看了眼,嘴角露出少許譏諷的笑意。

  所謂天帝之劍不過如此,他此時尚未露出本體,不過是人形御空,這劍光追都追不上,如何鎮……守……天……

  金翅大鵬鳥猛然一驚,低頭看向下方,卻見自己不知何時,已衝入了一座結界。

  濃郁的天道之力從四面八方湧來,下方那連綿百里的陰雲,呈現出陰陽太極的圖案!

  乾坤若囚籠,此刻竟在擠壓金翅大鵬鳥的道軀……

  正此時,那道斬妖劍打出的劍芒激射而來,貼著金翅大鵬鳥臉頰堪堪劃過,留下了一道淺淺的血痕。

  下方,以及南天門處,無比濃郁的天道之力漸漸消退。

  金翅大鵬卻站在原地,感受著剛剛那一瞬,自己幾乎遭受重創帶來的驚悚感,與無力感。

  這……

  金翅大鵬鳥深深吸了口氣,凝神盯著南天門。

  怎麼辦?

  自己狠話都放出去了,難不成天門都進不去,就鎩羽而歸?

  他鳳族的名望豈非要直接掃地,他金翅大鵬,以後還要不要混了?

  遠遠望去,白玉砌成的南天門聳立於雲端,而在南天門上方懸掛的三把神劍,恢復成了原本『樸實無華』的狀態。

  這大鵬鳥陷入了莫大的糾結。

  而他所不知的是,就在南天門之內,一處雲海中,憑先天至寶太極圖遮掩自身的李長壽與秦天柱,正在那一陣……

  發笑。

  「長庚你這也未免太抬舉他了,直接用上了先天至寶。」

  「陛下切莫這般想,金翅大鵬好歹也是始鳳之子,就當是給始鳳一些尊重。」

  李長壽笑道:「小神在南天門附近放了數百顆留影球,依上古妖庭周天星斗大陣佈置,就為了穩這一手。

  有剛剛這般畫面,天庭威嚴就不會受影響。

  咱們今日要教訓這傢伙,順便試試能否收服了他,讓他的極速為天庭所用。

  若他太過桀驁不馴、最後還逃了出去,咱們也不至於受損……」

  翻車?不存在的。

  秦天柱豎了大拇指,又問:「他若惱怒起來殺咱們兵將又如何是好?」

  李長壽道:「陛下放心,小神會隨時出手。

  小神去老師那求來太極圖,就是為了防他氣急敗壞搗亂。」

  「善!」

  秦天柱滿意地點點頭,眼前一亮:「來了來了,那傢伙又要來了。」

  南天門外,金翅大鵬保持著人形,幾乎只是兩個起伏,斗篷晃動間,重新回到了天門之外百里處。

  他呼哧呼哧地喘著粗氣,目中滿是鬥意,死死盯著天門上方的三把神劍。

  拼了!

  只要飛的夠快,神劍就追不上我!

  他金翅大鵬,打出生就沒受過這般委屈!比極速,今天就是讓鯤鵬來也不行!

  神通:鳳!

  等會兒……這些天兵天將又在作甚?

  「換班的怎麼還不來?」

  有位守門的中年天將抱怨一聲。

  他話音落下,南天門之內剛好飛來道道身影,迅速接替了防守之位。

  有名新來的天將朗聲道:「水神大人有令,請三尊神劍去水神府做個劍身修復保養,勞煩你們護送過去。」

  言說中,這新來的天將對南天門上的三把神劍深深一拜;

  秦天柱暗中揮動手指,三把神劍緩緩落下,被幾名天將、一隊天兵護送離開。

  金翅大鵬:……

  他抵達南天門不過片刻,第二次陷入了愣神。

  此時就是,他疾馳多年磨礪出的心神,有點支撐不了此時思考所需的心力……

  天庭在自毀城牆?

  不對,這是水神在對他挑釁!

  水神擺明是在羞辱他,當他敵不過天道之力!

  金翅大鵬額頭蹦出十字筋,攥著拳想一走了之,但轉念一想……此時退走,自己的名聲豈非一敗塗地,他鳳族豈不是要成為天地間的笑話?

  好一個水神!

  竟然讓他進退不能!

  金翅大鵬雙目一瞇,瞬間多想了幾層。

  水神料定了他會為鳳族的尊嚴不顧一切,定然是在裡面設下了天羅地網,等待他衝上門。

  前方哪怕刀山火海,他金翅大鵬,今日闖定了!

  「哈哈哈哈!」

  金翅大鵬鳥突然大笑,站在雲頭上,隔著百里注視著南天門,聲傳萬里:

  「水神!哪怕你神通滔天,哪怕你一手遮天,哪怕貧道不是你的對手,但今日,貧道接受你的約戰!

  這天門,我金翅大鵬闖定了!

  看貧道抵達廣寒宮前,你是否能攔我!」

  唰!

  金翅大鵬身影前竄,竟化作了一條金線,瞬間穿入南天門處,消失在雲間。

  把守南天門的眾天兵天將,還在朝著天門外各處眺望,尋找著剛才嗓音的來源,那道金線已快到他們仙識都無法捕捉到半點殘影。

  若不論乾坤挪移之法,金翅大鵬不愧極速之稱,就是……

  就是……

  秦天柱嘀咕道:「他剛才莫非已經對你認慫了?又要打腫臉充胖子,抱著必死之心衝進來的?」

  李長壽抬手揉揉眉心:「當年鳳族輸得不怨。」

  「是啊。」秦天柱嘖了聲,「輸得不怨。」

  「陛下,我先轉去其他化身處了,要時刻盯著這傢伙,免得他真的傷人。」

  「去吧去吧。」秦天柱笑著搖搖頭,手指輕輕一揮,三把神劍歸於南天門上方,繼續高懸。

  此刻,李長壽的心神在一具具紙道人處挪移,穩穩追蹤著金翅大鵬鳥的身影。

  金翅大鵬衝入天庭後,全神警惕、刻意保留了三分極速,做應急轉向逃命之用。

  但他飛入天庭不久,又是一愣……

  各處祥和,無半點兵陣,此時天庭雖已經不算荒蕪,但還有大片大片的雲海十分空曠。

  金翅大鵬鳥仙識擴散開來,能見遠處樓閣中仙子起舞,能見一處處雲頭眾天兵操演戰陣,能見三兩仙神聚在閒亭飲酒作歌……

  順便,金翅大鵬的仙識,感受到了幾股驚人的威壓,分佈於三個方向,那自是兜率宮、凌霄寶殿、瑤池的方位。

  『看來,只能走這邊了。』

  金翅大鵬暗自嘀咕一句,心裡卻是有數的很,不敢朝這三個方向湊。

  他是來借天庭揚名立萬、奚落水神、給西方遞投名狀的,可不是來找死的。

  最強聖人的化身如何能招惹?

  玉帝和王母本就是天庭主宰,在天庭中可隨意調用天道之力,他剛剛已是領教了那斬妖神劍的厲害,臉頰此時還在疼痛,自是不敢湊向前。

  金翅大鵬鳥微微一笑。

  只要今日能抵達廣寒宮,見到那姮娥仙子,也不必對她過分輕薄,摟住她腰肢落下一吻,而後瀟灑離去……

  哈哈哈哈!

  三界浪子唯吾鳳,金翅大鵬傳英明!

  突聽一縷傳聲:「這位將軍傻笑什麼呢?飛這麼快急著去做甚?」

  正極速飛馳的金翅大鵬瞬間停下身形,渾身若炸毛般,循著傳聲飄來的方向看去,卻見前方雲海中有一座荒蕪的仙山……

  就在山頂,有個頭頂犄角、鼻戴鋼環的灰袍壯漢,坐在火架前、烤著兩串雞翅膀,身邊擺著一只酒壺。

  高手。

  金翅大鵬鳥立刻感知到了,這頭牛妖帶給自己的壓力,尤其是這牛妖的鼻環,讓金翅大鵬鳥的靈覺狂跳。

  青牛納悶道:「這位將軍,這是怎麼了?莫非此地不讓燒烤?」

  「閣下是?」

  「天庭的閒雜人員。」青牛擺擺手,按此前背過的劇本,爽朗地笑著,「將軍如何稱呼?」

  金翅大鵬鳥剛要自報家門,又略微一猶豫,言道:「你不必知道,廣寒宮在何處?」

  「廣寒宮啊,你往這邊飛,一直飛。

  飛到六重天跟七重天的路口,就能找到一個路牌,上面標注著廣寒宮的方向。」

  青牛嘿嘿一笑:「咋地,去看姮娥啊?別亂想,姮娥很難見的,偷偷看一眼那些嫦娥們就算有福氣嘍。」

  「哼!」

  金翅大鵬鳥冷冷一哼,對著青牛拱拱手,言道:「不曾想,像前輩這般妖族大能,也投靠了天庭。」

  說完身形化作一團金光,在天邊拉出了一條淺淺的金線,避開這青牛,急急飛遠。

  青牛罵道:「你這將軍,怎麼還罵牛呢?你他娘的才是妖族!」

  金翅大鵬鳥聽著漸漸被落在身後的罵聲,嘴角微微一撇,把這當成了那牛妖最後一點遮羞布。

  『不對,好像太上老君的坐騎也是牛。』

  心底剛泛起這般想法,金翅大鵬鳥身形再次頓住,他已是在兩重天交匯的雲層中,見到了那懸浮的路牌。

  這路牌有兩個木製的箭頭,都是斜向上,一個指向西北、一個指向東北。

  指向西北的木牌標注著一行字:通往太陰星。

  指向東北的木牌則標注著:通往天罰殿。

  金翅大鵬鳥劍眉一皺,頓時發現……問題並不簡單。

  『好厲害的水神,竟在此地用禍心之法。』

  金翅大鵬鳥又一次露出微笑,想起了自己來時,眾西方教聖人弟子所叮囑的話語。

  什麼水神奸詐無比,定要小心,水神專算對手之心,不要多想,一路莽過去……

  都是廢話!

  若是普通鳥到了此地,定是要反其道而行之,走通往此地標注的天罰殿方向。

  若是聰明一點的鳥到了此地,就反其反其道而行之,就按木牌指引的方向前行。

  但他,始鳳之子、三界極速第一、洪荒異種金翅大鵬,如何會上這般當?

  這木牌,紋路尚新、墨跡未乾,其上還殘留著一縷淡淡的太清大道道韻,定是水神此前剛剛立下!

  答案只有一個,真正的路徑只有一條!

  金翅大鵬鳥抬頭看向了兩只路標的『夾角中間線』,嘴角冷冷一笑,身形唰的一聲前衝,將路牌直接撞碎!

  這才是通往太陰星的!

  砰——

  千里之外,雲海翻騰。

  金翅大鵬飛的太快以至於反應不過來,突然被一團雲霧阻攔就撞了上去,被天道之力反震,低頭噴了口血。

  前方雲霧被這股橫向衝擊力吹散,顯露出了其後半透明的淺金色壁壘……

  天庭邊緣的壁壘大陣!

  鳳族粗話!

  金翅大鵬扭頭朝著各處看了幾眼,鼻翼顫動了幾下,灰溜溜地飛回木牌原本所在之地。

  他思索許久、仙識探查許久,最後還是……朝剛才路牌標注的『太陰星』方向而去。

  凌霄寶殿,正中擺放的大銅鏡,將此前這一幕展示給了各位仙神。

  也不知哪位沒忍住,噗嗤笑了聲,整個大殿頓時充滿了愉快的氣息。

  李長壽的一具紙道人正立在此地,此刻閉目養神,也露出淺淺的笑意。

  ……

  片刻後……

  有詐,必然有詐。

  不知不覺,金翅大鵬的警惕性被拉到了最高。

  這一路他近乎毫無阻礙,此刻竟已從第八重天的邊緣,摸到了太陰星附近,已是能直接望到在天幕上運轉的大星。

  但金翅大鵬此刻,卻有些猶豫不前。

  為何天庭沒有半點防備?

  為何這一路頗多詭譎之處,甚至還有路牌為他引路?

  為何水神要故意撤走那三把神劍?

  很簡單,水神是要在自己麻痺大意時,出手對付自己!

  在自己接近成功的前一瞬、心神放鬆時,暴起發難!

  水神所有的算計,都在這太陰星上!

  不,也不對……

  若讓自己闖到太陰星,水神就已算是輸了一半,水神精於算計,很可能是在太陰星之前設伏。

  如此,貧道只要從後方繞路,從太陰星背面神不知鬼不覺地登上去,那豈非……

  金翅大鵬鳥露出淡淡的、自信地微笑,背後現出兩隻虛淡的雙翼,腳尖輕點,帶出一聲壓抑的音爆,極快地穿梭於天幕之中,繞去了太陰星背面。

  太陰星背面是整片淺白色的『沙海』,在這沙海中點綴著一處淺綠色的叢林……

  金翅大鵬鳥感受到了乾坤出現的異常波動,此地或許存在著某種厲害的大陣。

  他不敢大意,緩緩落在沙海邊緣,想朝正面飛去,卻發現各處乾坤都被封鎖,太陰星正面與背面隔著一層無形之牆,且有一股頗為危險的氣息流轉其上。

  唯有那片叢林……

  金翅大鵬鳥思索片刻,身形保持著虛淡,摸到了這叢林附近,定睛一看,看到了一面石碑。

  【此地並沒有直通廣寒宮的暗道】

  這可笑的陷阱!

  傻子才上當!

  但金翅大鵬鳥……猶豫了。

  他心底泛起了一層又一層的思考,藏在沙海中許久無言。

  不知從剛才哪個瞬間開始,去廣寒宮已經成了執念,哪怕只要觸碰到姮娥的小手,自己這次就不算輸給了水神……

  鳳族,神火不熄!

  金翅大鵬的鼻翼再次顫動了幾下,腳下邁步,大踏步進入此處叢林……

  但出乎金翅大鵬鳥所料的卻是,此地還真有暗道,而且暗道中蘊含著淡淡的水元之力,前方甚至還有縮地成寸的陣法,一步邁出就可走出數百里!

  小心翼翼、一步三查,金翅大鵬鳥緩緩飛到了路的終點,莫名變成了頭下腳上,已到了太陰星的另一面……

  他調轉身形,抬頭看去,發現自己此時似乎處在一口枯井中。

  外面,應該就是重重包圍了。

  但只有闖過去,他金翅大鵬鳥,才能真正的揚名洪荒!

  衝!

  鳳族秘法,準備就……

  嗯?

  井上,金翅大鵬鳥停下身形,愣愣地站在三丈高的半空。

  舞榭歌台、曲徑通幽,頭頂是天蓋一般的巨大樹冠;

  周遭沒有潛伏半個兵衛,各處沒有任何機關算計,反倒是四面圍牆之外有一座堅固的大陣。

  「靈珠子乖乖,把門開~」

  悅耳的哼唱聲自側旁傳來。

  金翅大鵬鳥扭頭看向了聲音來源,卻見一名可愛靈秀的少女,背著一筐胡蘿蔔,從菜園一蹦一跳而來……

  「誒?」

  少女頭一歪,發現了在半空站著的金翅大鵬鳥,先是愣了一瞬,而後就是小臉蒼白,尖叫一聲:「主人!有男人闖進來了!主人!」

  「閉嘴!」

  金翅大鵬出聲大喝,身形唰的一聲飛了出去,抬手就要將少女劫持。

  正此時!

  一聲冷哼突然在金翅大鵬耳旁炸響,金翅大鵬鳥靈覺狂跳,渾身寒毛直束,自身速度驟降!

  周遭乾坤擠壓而來,他宛若衝入了一片泥濘之地!

  ——太極圖暗中顯威。

  金翅大鵬此刻只道自己被旁人的神通鎖住,駭然扭頭……

  一襲白影閃過,一名風華絕代的仙子已站在那少女身前,絕美的面容滿是酷寒,雙目閃耀出青藍色的光芒。

  高手!

  金翅大鵬立刻就要現出本體,但那仙子出手著實太快,兩隻纖手迅速結過九字印,用的是上古人族戰法。

  金翅大鵬此刻清晰地感覺到,歲月大道被這女子引動了一絲!

  哪怕只有一絲,足以讓金翅大鵬心底掀起驚濤駭浪,而金翅大鵬這一瞬,極速完全被破,前衝的速度如蝸牛!

  甚至本體都顯不出!

  仙子長髮飄舞,面無表情地左掌前推,掌心綻放九只青白色的光圈,將金翅大鵬近乎凝固的身形困縛。

  「鎮!」

  金翅大鵬眼前發黑,元神被禁錮、道軀被鎖死,原本已經出現在身周的金鵬虛影,被那九道青色光圈硬生生勒散。

  仙子秀手一揚,袖袍擺動,被捆成了粽子的金翅大鵬鳥飛過高牆、飛過自動打開一條縫隙的大陣,在淺草地上翻滾幾周。

  鏗!

  一支大斧從側旁而來,斧刃貼著金翅大鵬的耳邊劃過,斬落了他一縷縷長髮,插在草地中。

  金翅大鵬道心輕顫,又感覺到了一股高手的威壓,且對方毫無保留地對自己展露著殺意。

  鵬鳥的視線邊緣,一名渾身肌肉鼓脹的壯漢邁步而來,雙目充斥著血光。

  這壯漢沉聲問:「殿下,剮了還是燃了?」

  牆內傳來一聲冷冷地回答:「煲湯。」

  金翅大鵬不只是被嚇的,還是被氣的,直接昏了過去。

  凌霄寶殿中,看著大銅鏡中這一幕的眾仙神、天將,此刻盡皆失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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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11-25 01:42:17 |只看該作者
第四百九十章 水 神 熬 鷹

  『煲湯。』

  渾身抽搐了幾下,倒吊在一顆大樹下的金翅大鵬鳥慢慢睜開雙眼,目中驚魂未定,眼底印著一顆老樹乾枯的樹幹。

  他,他彷彿做了一個恐怖的噩夢。

  夢中的天庭看似空無一物,自己意外順利的衝到了廣寒宮中,卻被姮娥仙子一巴掌抽飛……

  三界第一美人,是個堪比聖人大弟子的高手?

  金翅大鵬鳥心底剛泛起這般念頭,就發現自己此時是倒懸的狀態,耳旁聽到了劈裡啪啦的火聲,還有一二說笑聲……

  他渾身仙力被封禁,鳥狀元神被九道青色光環禁錮,完全無法挪動半瞬;

  此時用盡力氣掙扎,也只是慢慢悠悠地轉了半圈,看到了三丈之外坐著的那三道身影。

  一白髮老者,一眼熟的壯漢,還有此前見過的那頭『牛妖』。

  白髮老者聞聲看了過來,露出慈祥的笑容,言道:「你醒了?」

  金翅大鵬鳥愣愣地點頭,不知該如何回應。

  白髮老者溫聲道:「不用害怕,翅膀摘除的過程很順利。」

  金翅大鵬鳥當頭一懵。

  側旁那壯漢和牛妖扭過頭來,每人手中抓著一隻大號的『烤翅』,對金翅大鵬鳥微微一笑。

  「味道不錯。」

  「十分勁道。」

  金翅大鵬鳥只覺心底一片冰涼,面色無比悲憤,當場就要怒罵,卻又覺得無比困頓,一『仰頭』噴了口血,再次氣昏了過去。

  李長壽納悶道:「這傢伙,真就不探查下自己?」

  吳剛笑道:「西方教從哪搞來的這般極品?」

  青牛啃了口烤的靈鳥翅,讚嘆道:「確實勁道啊,這靈鳥翅沒想到比腿肉還好吃。」

  李長壽搖頭輕笑:「總算確定,他姐姐為什麼會說,可以直接打殺了。

  留著也沒用,只管給鳳族惹禍,還不如殺了。」

  「你再收個坐騎?」

  吳剛道:「這東西的極速確實厲害,進入天庭到現在都沒顯露出本體,說不定本體飛速比起鯤鵬也差不了多少。

  若是能達到那般速度,天地間也是少有了。」

  青牛嘀咕道:「坐騎也講究一個靈性,就這憨批……算了吧。」

  李長壽卻是微微心動,坐在那一陣思索。

  收坐騎肯定不合適,畢竟金翅大鵬鳥乃孔宣之弟,自己打殺了他,跟將他收做坐騎,完全是兩個性質。

  必須考慮孔宣的感受,畢竟是老師欽點的大師嫂。

  那,讓金翅大鵬鳥為己方所用,且在關鍵時刻發揮極速捎帶他們一程……

  孔宣大姐頭應該不會介意。

  但……

  「想收服這麼個貨,確實有些麻煩。」李長壽揉揉額頭,感覺這是對自己精神和意志力的雙重折磨。

  吳剛笑道:「熬唄,鳳族又如何?

  我這裡有上古控制一些大妖用的禁神咒,剛好派上用場。」

  李長壽沉吟幾聲,閉上雙眼,太極圖在他左手掌心緩緩顯露真形。

  他,已經開始跟太極圖交流。

  金翅大鵬鳥這種脾性,用一個字形容就是憨,三個字形容就是……

  特別憨。

  自作聰明、明目張膽、膽大包天,心氣兒特別高,本領也有點,命中誰都不服,就是要人好言好語捧著,捧舒服了幹啥都行。

  要想馴服這種脾性的金翅大鵬鳥,當真比揚了這傢伙難百倍。

  也不是沒有辦法。

  上輩子就聽人說起過熬鷹之事,原理倒是互通的。

  如果折騰不死,就往死裡折騰!

  當然,還要搭配一些心理輔導,漸漸的引導,最終將金翅大鵬鳥的心氣兒消磨掉,更改他骨子裡的自命不凡。

  李長壽輕輕呼了口氣,低聲道:

  「前輩可聽過連環陣?」

  吳剛不由有點迷糊,側旁的青牛也有點懵。

  ……

  原本,金翅大鵬挑釁天庭時,李長壽只是想讓金翅大鵬鳥吃點苦頭,順便打擊一下西方教的氣焰,並未動收服金翅大鵬的念頭。

  但……

  金翅大鵬鳥的脾性擺在著。

  若是這次讓這頭金鵬從天庭順利離開,他肯定就會當作自己從頭至尾糟了天庭算計,要跟天庭不死不休;

  他根本不會去想,到底是誰最先揚言要闖天庭,又是誰一頭撞進了南天門……

  這種人,李長壽上輩子是真的遭遇過,至今心有餘悸。

  故,這次要麼徹底收服,要麼廢了金翅大鵬鳥,給鳳族留個種……

  說做就做。

  李長壽先與青牛、吳剛商量一陣,又去天庭各處奔走忙碌。

  先得玉帝應允,再得木公支持,而後召集數百天庭仙神匯聚於地方最寬敞的第四重天。

  前有百萬天兵去地府開溝挖渠,後有數百仙神煉製陣基。

  當然,連環陣銜接之處的關鍵陣基,還是李長壽親手煉製,送來天庭……

  他在天庭寶庫搬了些靈石,又從四海龍宮調來了一批寶材,爭取在最短的工期內,建造出一座佔地廣闊的連環大陣!

  這座大陣不必太過堅固,因為全程有太極圖的陰陽二氣加持;

  重要的,是此間的迷陣和困陣,要讓那金翅大鵬時刻感受到壓力,時刻提醒他正在大陣之中。

  不過短短三日的光影,在第四重天一片廣闊的雲海上,一千多根陣基被同時激活,場面無比壯觀。

  李長壽的一具紙道人盤坐在總陣的陣眼,緩緩祭起太極圖,將數十座首位相連的困陣,納入陰陽大道的庇護。

  與此同時,李長壽開啟在商部族的一具紙道人,在城外小樹林逛蕩了一陣,很快就聽到了一縷孔宣大姐頭的傳聲:

  「怎了?可是有急事?七情轉世身一切安好,此時就在城中玩耍。」

  李長壽眼前一亮……這嗓音!

  已經有了三分溫柔、三分溫潤,聲調都比之前提了許多!

  ——此前孔宣是陰陽未分,處於中性階段,此時不過是朝著陰屬偏移。

  李長壽朗聲道:「道友不必現身相見,只是有一事,來徵得道友同意。

  令弟此前擅闖天庭,欲要去廣寒宮中一親姮娥仙子芳澤,現如今被我抓住……吊起來了。」

  「打殺了就是,不必念我情面。」

  孔宣的話語無比淡定。

  李長壽有些遲疑,又道:「我是想將他收服為天庭所用……」

  孔宣沉默了一陣,李長壽面前出現五色神光,凝出了一道虛影。

  顯然,此時孔宣的本體並不適合外出相見。

  看此時孔宣凝出的虛影,面容已經比之前多了幾分溫柔,身形也變得窈窕纖秀,雖不敢說絕世芳華,卻自成一股獨特的韻味……

  孔宣皺眉道:「天庭收服他作何用?惹事敗氣運嗎?」

  「金鵬的極速或有大用。」李長壽正色道,「就算道友你說的再輕描淡寫,我也不能真的打殺了他。

  他畢竟是道友的兄弟,鳳族本就人丁凋零。」

  孔宣下意識抿了下嘴,鳳目凝視著李長壽,而後輕輕嘆了口氣。

  「我本不想再繼續欠你人情,但你當真……

  罷了,你若能改改他那狂妄自大的性子,讓他今後少給我添亂,我親自去勸他都可。」

  李長壽笑道:「一家人不說兩家話,道友莫說人情不人情,我家師兄聽到,定要訓斥我了。」

  孔宣目光看向側旁……

  若是所見不錯,若是感知不錯,若是李長壽對女子的認知沒出錯!

  這是一丟丟的嬌羞?

  讚美老師,師兄的好事,八字就快要有一撇了!

  孔宣問:「可需我做些什麼?」

  「倒是不用做太多。」李長壽道,「我需借用道友你一縷氣息,最好是你這個虛影,我用留影球拍一下背影……」

  孔宣不明所以,但沒有猶豫就點頭答應了下來。

  李長壽讓孔宣稍等,在這片小樹林中一片忙碌,又是鼓搗雲霧,又是選取拍攝角度,很快就拿出幾枚留影球,拍了一陣孔宣的虛影。

  熬鷹工作,繼續緊鑼密鼓地籌備……

  於是,三【天】之後。

  凌霄寶殿中,眾仙神、天將聚在一起,坐在幾排矮桌後,看著鋪設在地板上的『特大號銅鏡』。

  玉帝陛下坐在高台寶座上,一襲白衣、嘴角帶笑,旁邊是備好的瓜果美酒,靜待好戲登台。

  李長壽坐在高台之下的最前方,與木公同桌。

  待時辰差不多,李長壽站起身來,對玉帝做了個道揖:

  「陛下,各處都已準備妥當,是否開始收服這金翅大鵬鳥?」

  「哈哈哈!」

  玉帝已是忍不住笑了起來:「長庚放手去做,吾已準備看一場好戲了。」

  李長壽低頭稱是,拂塵對著銅鏡一甩,銅鏡之上靈光閃現,呈現出了清晰的畫面。

  廣寒宮外,一顆長在月宮附近的大樹樹幹處,老君的坐騎——青牛,以及月桂樹之死敵、天庭偷伐亂伐第一人吳剛,各自抱著胳膊,站在那金翅大鵬鳥面前。

  一看到吳剛,天庭眾仙神就想起了此前所見,那位姮娥仙……

  呸!

  怎敢直呼太陰星君大人的尊號!

  太陰星君一巴掌拍飛這金翅大鵬的畫面,在眾仙道心處不斷盤旋。

  惹不起惹不起。

  青牛做側耳傾聽狀,笑道:「要開始了,道友,我帶這隻鳥離開了。」

  「好嘞。」吳剛隨手攝來一把大斧,手指一點,將吊著金翅大鵬的那根繩索解開,交到了青牛手中。

  青牛笑道:「長庚師兄說,這次還要多謝姮娥仙子出手。」

  「殿下有交代,水神大人有事儘管吩咐,道友不必多提這般小事。」

  吳剛擺擺手,扛著斧頭回返月桂樹旁,口中高聲吟誦:

  「欲上九天觀明月,先練鐵骨三萬年!

  哈哈哈哈!」

  青牛嘿嘿一笑,心道我家長庚師兄修行至今,才多少年……

  當下,這青牛拽著仙繩,將昏睡不醒地金翅大鵬扛在肩上,朝四重天落去。

  一路無波無瀾,青牛順利抵達連環大陣外圍;

  青牛找了一顆大樹,將金翅大鵬鳥掛起來,對著金翅大鵬吹了口仙氣兒。

  謔,烤翅味。

  「小子,醒醒。」

  金翅大鵬哆嗦幾下,緩緩睜開眼,喉結上下顫動了幾下,面色有些蒼白。

  他的翅膀,他的胳膊……還在?

  青牛隨手攝來一塊青石,淡定地入座,微笑著看著倒吊的金翅大鵬鳥,笑道:

  「見到姮娥仙子了?」

  金翅大鵬當下就是一哆嗦,罵道:「你放我下來!」

  「放你?」

  青牛咂咂嘴:「水神大人沒交待,咱也不敢直接做主。

  水神大人只是讓咱看著你,順便給你念一點守則。」

  金翅大鵬怒道:「你果然是水神的人!」

  青牛淡然道:「咱是聖人的坐騎,你即將成為聖人弟子的坐騎,咱倆差著輩,你最好放尊重點。」

  金翅大鵬雙眼一瞪,隨後仰頭看著下方石面,用力大笑:

  「哈哈哈!我就算被扒皮抽筋,死無葬身之地,也絕不會成為任何生靈之坐騎!

  鳳族男兒不怕死,我自心中存涅槃!」

  「腦子不靈光,還這麼強。」青牛搖搖頭,一臉惋惜,「你估計是沒救了……你可知,對付你,水神大人花費了幾分心力?」

  金翅大鵬默然不語。

  青牛哼了聲,低頭瞧了眼掌心寫的小字,繼續道:「半分都不到。」

  金翅大鵬冷冷一笑,扭過頭去。

  「既已勝了,何必奚落?」

  「罷了,朽木不可雕,枯草不頂飽。」

  青牛在袖中拿出一只卷軸,朗聲道:「咱還是早點做完長庚師兄的交代,回兜率宮中吃桃子吧。

  來,聽著,我只念一遍!

  《人教坐騎的十二條基本守則》。

  第一條,被騎乘時,當飛行穩當,不可突然前行、突然靜止,這跟你自己飛時可不一樣……」

  一條條,一目目,青牛讀著手中的卷軸,還頗有耐心地一字一句講解。

  金翅大鵬卻是不斷扭頭、不斷咬牙,恨不得將自己耳朵封起來,但此時根本用不上任何法力。

  只能一副【不聽不聽,青牛唸經】的優良表情。

  凌霄殿上。

  東木公納悶地問:「水神,不是說不收他做坐騎,而是為天庭效力嗎?」

  李長壽笑道:「這不過是一點小算計。」

  凌霄殿各處,一隻隻耳朵豎了起來。

  李長壽道:

  「咱們雖是要收他為天庭所用,但也可用些合理的手段。

  最初時,先給他定下一個糟糕的未來——成為旁人坐騎。

  後續一點點讓他低頭、馴服,等他接受成為坐騎的命途,我們轉過來再告訴他,不必做坐騎,做一個昂首挺胸為天庭效力的將領,他會如何?

  自會立刻燃起希望,降低對天庭的怨念,對天庭感恩戴德。」

  木公面露恍然,周遭眾仙神也是紛紛點頭稱讚。

  髒,真的髒。

  有位正神小聲道:「水神你能直接把這般算計說出來……沒事嗎?」

  「無妨。」李長壽笑道,「各位繼續看下去就是,今日咱們就光明磊落,以德服人。」

  玉帝笑道:「來人,奏樂。」

  大殿角落立刻走來幾名仙子樂師,開始說學逗、咳,開始吹拉彈唱,讓悠揚的樂聲飄蕩在各處。

  半個時辰後……

  青牛口乾舌燥,仰頭喝了口甘甜的果釀,「你到底聽沒聽?」

  「哼!」

  金翅大鵬把頭甩出幾分灑脫。

  「嗨!你這小鳥崽!」

  「算了。」

  一聲輕嘆從後方傳來,青牛扭頭看去,頓時笑著做了個道揖。

  雲海起波瀾,凝成一道百丈高的虛影。

  這虛影類似於法相,白髮、白眉、白袍,端坐在雲海之上,面容多有慈悲之意,周遭閃耀著淡淡的光暈,一縷晦澀的道韻瀰漫開來。

  金翅大鵬鳥看的一愣,不自覺感受這般道韻,卻有些頭昏腦脹。

  太極圖蘊含的太極至理,自非半點太清大道底子都無的生靈可參悟。

  ——壽仗圖威。

  李長壽的嗓音如洪鐘大鼓,在金翅大鵬鳥耳中炸響:

  「孽畜!你擅闖天庭,暗襲太陰星,罪當百死,何敢猖狂?」

  「你有本事將我放下來!」

  金翅大鵬鳥定聲大喝:「貧道不過是遭了偷襲,若與你一對一較量,未必輸給你!」

  「莫要執迷不悟。」李長壽嘆道,「我念在舊友之情想留你一條性命,你既一心求死,成全你就罷了。」

  當下,那百丈高的虛影緩緩抬手,金翅大鵬鳥直接砸落在地上,元神處的九條枷鎖同時消散。

  金翅大鵬鳥一個翻身跳了起來,目中劃過幾分厲色,低頭一聲大吼,身形化作一縷金線,即刻前衝!

  沒有半分猶豫,沒有半點遲疑!

  金翅大鵬鳥背後張開一雙金色羽翼,瞬間洞穿了李長壽所化虛影的心口!

  凌霄寶殿中,眾仙神齊齊挑了挑眉,自是被這金翅大鵬鳥的凶厲所驚。

  而光影一閃,畫面中失去了金翅大鵬鳥的蹤跡,只留青牛一聲感慨:

  「這憨批,咱都沒動手,自己就進陣了。」

  李長壽的虛影露出少許微笑,對青牛輕輕頷首,消散於雲海中。

  與此同時,凌霄寶殿那面大銅鏡的畫面迅速變化,分做了左右兩幅。

  一幅是俯瞰視角,那金翅大鵬正在一座困陣中左衝右撞,身形被一道道陰陽氣息輕鬆擋下,急得團團亂轉。

  另一幅畫面中,李長壽坐在連環陣一個節點處,慢條斯理泡一杯茶,側旁是一顆歪脖子樹樹。

  大樹的樹枝垂下兩條繩索,繩索拴著一只木牌,其上寫著三個大字。

  還是熟悉的配方,還是熟悉的味道……

  【迷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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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11-26 01:19:31 |只看該作者
第四百九十一章 你,悟了嗎?

  陣法?

  而且並不算太高明的陣法,只是此地陰陽二氣較為厲害,讓乾坤宛若防禦靈寶一般堅固,無法直接突破。

  當他們鳳族沒有九萬年修行基礎指引嗎?

  這點學識積累,他還是有的。

  發現自己被困在陣中,且強闖衝不出去,金翅大鵬鳥莽了幾個時辰,就快速冷靜了下來。

  硬闖出不去,必須尋找陣法生門……

  金翅大鵬鳥嘴角冷冷一笑,雙目湧出金光,此地陣法的靈力流轉路徑,清晰地印在心底。

  找到了,生門!

  金翅大鵬鳥身形一閃,出現在生門前,他……再次猶豫了。

  水神會佈置這麼簡單的陣法?

  沉默了一陣,金翅大鵬鳥試探性地向前探出一步,周遭情形頓生變化,他身形向下墜了幾丈,竟又掉入了另一處困陣。

  多重困陣?

  金翅大鵬鳥鬆了口氣,心底反倒安穩了些。

  他繼續小心翼翼探查各處,找尋生門,提防此地暗藏殺招。

  於是,一步三查、目光如電,機警地掃視著各處。

  凌霄寶殿中,一位仙神出聲感慨:「能將如此高手嚇成這般模樣,唯水神矣。」

  李長壽淡定的一笑,回道:「不過是他自身心性多有不足,非我之功。

  各位且看,他稍後在陣中見我,八成是二話不說直接動手。」

  滿殿仙神不由來了興致,定睛瞧著那面大銅鏡。

  第四重天的連環大陣中,金翅大鵬鳥已尋到了第二處生門,這次稍微果斷了些,觀察了片刻就邁入其中。

  周遭場景再次變化,困陣之後依然是困陣。

  若非每個大陣不盡相同,金翅大鵬鳥都要懷疑自己是否闖入了某種高明的陣勢。

  但接下來……

  困陣、困陣、還是困陣,生門、生門、又見生門……

  金翅大鵬鳥前行越發迅疾,眉頭越皺越深,一連闖過二十多處困陣,身形突然一頓。

  他看到了,歪脖子樹下喝茶的老道,以及那只懸掛的木牌。

  【迷路了?】

  「哼!」

  金翅大鵬鳥怒火中燒,背後閃出兩隻金翅的虛影,迸發出數十上百道金色光羽,將那老道的身形、那只木牌,直接打成了篩子!

  老道頂著渾身數十個透明窟窿眼,淡定地放下茶杯,緩緩搖頭,身形化作雲霧消散不見。

  金翅大鵬鳥再次冷哼一聲,繼續探尋各處,發現此地依然是個困陣後,禁不住嘴角抽搐了幾下。

  「水神!你在賣什麼名堂!」

  「不要以為只靠這般陣法就能困住貧道!」

  「你能困住貧道的道軀,卻困不住貧道之心神!」

  李長壽懶得搭理,在金翅大鵬鳥尋到生門離開後,再次凝出一道虛淡化身到了歪脖子樹下,換了一張……一模一樣的木牌。

  於是,兩個時辰後……

  金翅大鵬鳥從同樣的位置,再次闖回此地這座大陣,看到那老道、歪脖子樹、【迷路了】木牌後,當場一愣。

  這裡有許多小細節,比如李長壽那雲霧化身的表情、動作,都跟上一次完全相同,毫無二致。

  「你到底在搞什麼算計!」

  金翅大鵬鳥張口怒斥,抬手打出一道烏芒,這次連人帶樹直接絞成了粉碎。

  隨後,這金翅大鵬鳥罵了兩聲,轉身朝著此陣的生門而去。

  待這金翅大鵬走後,李長壽的道韻再次出現,成了同一株老歪脖子樹、同一塊木牌、同一名老道。

  看到此處,凌霄殿中的眾仙神已是頗為不解。

  木公問:「水神此舉,有何用意?」

  「木公莫急。」李長壽笑道,「看下去就是。

  這金翅大鵬生而有極速,後面轉一圈的速度會越來越快,不會耽誤太久。

  一個月內自見分曉。」

  眾仙家頭頂冒出一個個問號,白衣玉帝也是十二分疑惑。

  果真如李長壽所說,這次不過半個時辰,金翅大鵬鳥就第三次,回到了歪脖子樹下。

  這時,金翅大鵬的表情雖還是那般冷酷凶厲,但目光多了幾分遲疑,毀了歪脖子樹後匆匆而去。

  下一圈用時,就被縮減到了一刻,金翅大鵬衝到了歪脖子樹前……

  【迷路了?】

  木牌輕輕晃蕩著,吱呀吱呀響個不停。

  金翅大鵬原本還算堅固的道心,此刻已開始了些微動搖……

  「貧道當真不信!」

  毀樹,鳥飛。

  待金翅大鵬走後,李長壽再次現身,將此地佈置恢復原樣。

  第五圈、第六圈……

  第十圈、第十一圈……第十八圈……

  金翅大鵬在連環陣中轉圈的速度越來越快,後面開始,遇到歪脖子樹,都是身形直接穿透雲霧虛影,撞入下一個大陣的入口。

  第十九圈,金翅大鵬步伐一頓。

  此刻的他,目中滿是血絲,長髮有些凌亂,呼吸都有些急促,渾身法力渙散,但卻第一次停在李長壽面前。

  李長壽面露微笑,保持著此前重複的動作,抬起茶杯抿了一口,緩聲道:

  「你,悟了嗎?」

  金翅大鵬怔了下,佇立一陣,隨後面露凶色,抬手打出一掌,將面前這般情形打成雲霧,低頭繼續闖關。

  「就憑你,還想惑我道心!」

  對此,李長壽不急不慌,再次凝成相同的佈置,靜靜等待。

  又過七圈,金翅大鵬再次停了下來,但這次,他停在了歪脖子樹所在節點的『上一格』。

  「不,這是幻陣,周遭都是幻境!」

  金翅大鵬看著唯一生門所在的岩縫,向後退了兩步,聲音從低喃到大喝,再到嘶吼……

  「都是假的,這一切都是假的!」

  「這是幻境,都是虛妄!虛妄!唯我道本真!唯我道本真!」

  隨後身影化作一團金光,在這座大陣中左突右衝,又被一張張陰陽二氣凝成的太極圖擋住,撞的頭破血流、長髮飄散!

  凌霄殿中,眾仙神竟……

  多少泛起了一點同情之心。

  李長壽微微搖頭,道一聲:「此神禽心境修為當真不夠,本以為他能撐過九九八十一圈,沒想到尚不足三十圈,道心就開始崩潰。」

  木公禁不住一手扶額。

  有仙神嘆道:「咱們只是旁觀,也能感受到無助之感。」

  「水神當真高明,連環困陣本只能困住此神禽,但水神每次現身、每個表情都給予不同的暗示,才讓他心防一步步潰敗。」

  「換做咱們進去,怕也撐不過三十圈。」

  「此時才知,雷霆天火不過小罰,十八地獄猶有餘地啊。」

  李長壽淡定的笑了笑,並未多說,暗中觀察了眼玉帝的表情,心神歸於困陣處。

  此時金翅大鵬鳥已再次闖過生門,雙目有些無神地看著那歪脖子樹,以及樹下的老者。

  「你,悟了嗎?」

  李長壽再次給出這般一問,那金翅大鵬鳥面露凶色,再次掠過歪脖子樹下,撞入此陣生門,陷入了下一個『輪迴』。

  此時,李長壽開始增加一些新的花樣。

  連環大陣的陣眼處,李長壽放出幾隻紙道人,開始齊齊誦讀道門勸善經文,讓各處大陣都響起了誦經聲。

  於是,三日之後……

  金翅大鵬已算不清自己轉了多少圈,見到了多少次【迷路了】這三個大字,毀了多少次水神的化身。

  他精神已經有些迷濛,跌跌撞撞地到了那處岩峰前,身體竟有一陣陣空虛之感。

  像是魔怔一般,金翅大鵬鬼使神差地進入了那處岩峰,再次看到了一模一樣的佈景,聽到了那聲:

  「你,悟了嗎?」

  金翅大鵬雙腿一軟,竟跪在雲路上,仰頭喃喃:「悟什麼,你能不能告訴我悟什麼?水神你到底是要我悟什麼?」

  李長壽面色有些失望,搖搖頭,並未多說。

  金翅大鵬此時已沒了凶厲,但他站起身來,渾身顫抖著,想要打出一掌,卻又覺得只是白費力氣,低頭在側旁飛過。

  又十圈後……

  咚!

  金翅大鵬鳥跪在那歪脖子樹前,看著李長壽,眼淚禁不住從眼角滑落。

  「大人,您讓我悟什麼?您到底要讓我悟什麼?可以告訴我嗎?您讓我悟什麼我就悟什麼!」

  李長壽再次搖頭,淡然道:「當你真正明白自己要悟什麼,自會尋到答案。

  去吧。」

  「啊——」

  金翅大鵬鳥崩潰地大喊,起身跺了跺腳,身影極快地閃過此地,繼續轉圈。

  又十圈,金翅大鵬鳥心底一顫,突然想到了什麼。

  迷路了?

  這是自己見到了不知多少次的問題,這是水神不斷問自己的問題。

  此時,該冷靜的已經冷靜過了,該想到的都已想到了。

  水神如果要殺自己,其實不必費這麼大的心思,回想自己與水神每一句對話,對方曾說過,是看在故人舊情的份上不殺他……

  是孔雀吧,那個陰陽未定,自己都不知道該喊哥哥還是姐姐的傢伙!

  週而復始的大陣,一次又一次現身的水神,反覆問著自己是否已經悟了,還有那輕輕晃蕩的木牌……

  『金鵬,你迷路了嗎?』

  一時間,道心之中泛起一聲這般問候。

  自己聽到過的那些嗓音,此刻竟依次響起,推著他不斷倒退,都在問他這個問題。

  眼前一片蒼白,蒼白中浮現出了少許畫面,由近及遠……

  『哼,孔雀你等著,我一樣能帶領鳳族復興!』

  『凡人不過羸弱之輩,道門都是些欺世盜名之徒,我金翅大鵬一定要走出不同的路。』

  『孔雀你自己去洪荒吧,那三滴鳳族真血都給了你,我不過是鳳凰異種,並不重要。』

  『我金翅大鵬,要做天地間最快的生靈!』

  一幕幕、一瞬瞬。

  進入三界之後的種種情形,進入三界之前的那些記憶……

  受到的恭維,不過是旁人對自己的利用,聽到的讚美,僅僅只是旁人給自己灌下的湯藥。

  又有誰在真正的尊重他?

  他金翅大鵬好歹也是始鳳之子,如何能不明此事,如何能不通此道?

  只不過,恭維與稱讚仿若有毒一般,他漸漸迷失在了西方教那一聲聲『快仔』之中。

  此地如此繁複的佈置……

  就是在告訴他,沉迷於這些虛榮、虛浮之中,只不過是故步自封,只不過是在迷失自我。

  水神不斷的點化……

  「你,悟了嗎?」

  耳旁突然聽到輕喚,金翅大鵬驀然回神,卻發現自己不知何時,又站在了歪脖子樹下,站在水神面前,那【迷路了】木牌之前。

  噗通!

  金翅大鵬雙腿一彎跪了下去,雙目之中滿是淚光,曾經高傲的頭顱,漸漸地低了下去,抵在雲路上。

  「我錯了……

  我只是逞一時意氣投奔西方教,我只是想證明我不比孔宣差。

  我早已迷失在了路途上,我早已不知自己該往哪飛。

  我生有極速,卻無人告訴我該飛往何處,從沒人告訴我該做什麼!」

  李長壽:……

  是這麼悟的?

  自然,也不能排除金翅大鵬是在故意裝成這般模樣。

  穩一手,按計劃行事。

  李長壽緩緩嘆息,言道:

  「迷途知返,浪子歸心,萬物終善,道法自然。

  再去走一遭吧,這次不要用法力。

  去聽,去看,去思考。」

  金翅大鵬抬頭看了眼李長壽,雙目之中滿是迷茫,低頭再次行禮:

  「是。」

  言罷,金翅大鵬站起身來,步伐有些飄忽,走入了下一道生門。

  他依照李長壽所說的話語,這次放慢身形,在早已熟悉的大陣中慢慢行走,很快就發現了一些此前並未發現的細節。

  ——自然,這是李長壽剛加上去的。

  比如一幅畫卷、一面石板、一處刻畫在岩壁上的簡筆畫。

  開天闢地的故事,龍鳳大戰的情形,巫妖人三族爭鋒的過往……

  一些經文,一些似是而非的句子,一些讓人道心安寧的誦經之聲。

  金翅大鵬的目光漸漸清明。

  他悟到了生靈之渺小,悟到了天地之偉岸,悟到了自己此前不過是跳樑小丑,悟到了天道恢弘、聖人昭昭。

  極速反倒是束縛,超脫並非簡單飛出天地去混沌海,自己來世上行走,終歸是有自身的意義。

  半個月後,金翅大鵬鳥再次回到了那棵歪脖子樹下。

  他微微一笑。

  此前心浮氣躁、心入魔障,穿梭在這連環困陣之中,飛得再快、飛的再急,也不過是原地打轉。

  而此時的他,戾氣全消,漫步半個月回返此處,雖又回到了原點,但看到了不同的世界、不同的天地,心已完全變化。

  金翅大鵬鳥撩起長袍下擺,動作堅定而迅速,跪在了李長壽面前。

  「多謝老師指點迷津,金翅大鵬鳥此前犯下數樁大罪,請老師責罰!

  但,此身還願為鳳族計,請老師留弟子一命,待鳳族再有血脈繁衍於天地間,弟子自領一死。」

  李長壽含笑點頭,身影化作雲霧消散,但周遭,卻浮現出了一幕幻境。

  與此同時,金翅大鵬鳥感受到了熟悉的氣息……

  孔雀……

  幻境是一片密林,其間顯露出孔宣那窈窕纖美的背影,林中響起了李長壽的話語。

  「道友放心,我自會盡力而為。

  只是,道友你當真決定了嗎?如此大的犧牲……」

  「嗯。」孔宣略微回頭,露出了那已有七分柔美的側臉,「他終究是我兄弟。」

  「道友你屈居凡塵,教化凡人,為鳳族挽回些許氣運,又如此……唉。

  答應道友之事,我李長庚定會全力以赴。」

  孔宣微微一笑,那笑容中帶著釋然、無奈,帶著幾分希望與憧憬,而後化歸五色神光之中,消失不見。

  周遭,響起了百鳥啼唱之聲。

  大陣緩緩消散。

  蔚藍的天空白雲朵朵,明媚的陽光灑滿此間……

  金翅大鵬鳥跪在那,不自覺已是淚流滿面。

  他面前,一只金光閃閃的鐲子,躺在李長壽原本盤坐之處。

  鐲子上刻畫著繁複的道紋,制式雖簡單,卻又散發出蒼冥古樸的道韻。

  金翅大鵬鳥露出幾分釋然,雙手捧過那鐲子,喃喃道:

  「老師,我明白的。

  只要戴上了它,我便接受天庭束縛,我的極速今後只為天庭所用。

  我是鳳族異種,與姐姐一樣,無法傳承鳳族血脈,但我願,為鳳族延續氣運,為天庭效力,百死不怨。」

  當下,金翅大鵬鳥輕輕一嘆,閉上雙眼,將這鐲子放在了頭頂……

  凌霄殿中,不知多少仙神站起身來;

  肅然起敬的同時,有幾個感性的老仙翁,已是老淚縱橫。

  木公長嘆:「戴上金鐲,極速自此有了界限;不戴金鐲,難替家姐分擔苦難。」

  玉帝更是嘆道:「及時醒悟,也當得鳳族男兒之名,善用,當善用。」

  銅鏡中,李長壽再次現身,卻是走到金翅大鵬鳥身旁,將一張卷軸遞了過去。

  【天庭仙神入職宣誓模板】

  「老師……」

  「嗯。」李長壽抬手在金翅大鵬鳥肩上拍了三下,「念吧。」

  金翅大鵬鳥露出開心且舒適的微笑,重重地點了下頭,打開模板,開始高聲誦讀,招來了天道之力。

  一個時辰後……

  金翅大鵬鳥讀完經文,身周閃耀起道道金光,他低頭對李長壽再次叩拜。

  「謝老師成全!」

  但叮鈴兩聲,頭頂頂著的金鐲卻滑落了下來,讓金翅大鵬鳥一怔。

  「傻孩子。」李長壽溫聲道,「你是天地間最快的神禽,要頭箍何用?

  這是太上老君親自為你煉製的……腳環。」

  金翅大鵬愣了下,拿起金鐲在自己腳邊比劃,金鐲當即套在了他腳腕上。

  「合適嗎?」李長壽溫聲問。

  金翅大鵬頓時雙眼含淚,感動地點點頭,「謝老師關懷,大小剛好合適。」

  李長壽緩聲答應,微笑注視著天邊雲朵。

  多少有那麼一丟丟的負罪感。

  「記得去對你姐姐道聲謝,不過,等幾十年再去,她正在閉關。」

  「嗯,老師,這迷路了的木牌可以給弟子一塊嗎?弟子想時刻帶在身邊,以示警醒。」

  「善。」

  凌霄殿中,白衣玉帝禁不住露出少許笑意,溫聲道:「吾覺得,這般困陣不如就留下來,作為一道勸善天罰,眾愛卿以為如何?」

  靜……

  「陛下……臣以為,大可不必。」

  「陛下三思,何罪至此啊!」

  李長壽淡定一笑,心底倒是開始期待起了,半年後仙盟大會,金翅大鵬作為天庭特使之特使出場時,會是哪般畫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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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11-26 01:19:43 |只看該作者
第四百九十二章 仙盟大會前夕

  順利實行了【以德服鳥】計劃,李長壽自是將眾多後手收了起來。

  像金翅大鵬闖天庭之前,被斬妖劍直接嚇退的畫面;

  又如金翅大鵬被吊在太陰星某棵不知名老樹上,被過路的仙子們指指點點的畫面;

  再或是,金翅大鵬在第四重天的連環陣中,撞得頭破血流的畫面……

  既然已成了自己人,這些黑歷史自然是要銷毀部分,只留下一些關鍵內容,以作不時之需。

  金翅大鵬被天庭順利招降,拜水神長庚為師的消息,在天地間並未流傳開來。

  李長壽要求各位仙神保守秘密,而天庭內部知曉此事的,那日都在凌霄殿中。

  如今大劫當頭,便是胳膊肘向外拐的天庭仙神,也要考慮下自身處境。

  於是,五部洲各處坊鎮有關此事的討論,也迅速弱了下去……

  「那鳳族的金翅大鵬不是說要闖天庭?這麼久過去了,咋沒音兒了呢?」

  「估計就是譁眾取寵,用這法子搏個名聲,天庭豈是那般好闖的?」

  「不對勁,此事不對勁。」

  西方教也裝起了啞巴。

  李長壽料定,對方應已知曉金翅大鵬之事,但這事他們也不敢亂提,免得給玉帝發飆的藉口。

  李長壽將金翅大鵬鳥安置在自己水神府中修行,賞賜了金翅大鵬鳥兩件靈寶,以及天庭金鵬元帥這般虛職。

  讓李長壽感覺有點諷刺的是,孔宣辛苦照料商部族所增的氣運,尚不如金翅大鵬鳥在被封天庭元帥時所增的氣運……

  誰是天道的親兒子,一眼可見。

  天庭增添一員大將,玉帝自是十分欣喜,本想宴請金翅大鵬,被李長壽及時勸住了。

  對金翅大鵬鳥,不能太過讚揚,也不能一味稱讚。

  金翅大鵬鳥雖在連環陣中有所領悟,但本身性格並未完全轉變,稱讚太多容易再次膨脹,需定時敲打敲打。

  又一個月後,李長壽在凌霄寶殿,當著天庭眾仙神的面正式請命。

  玉帝大手一揮,封李長壽為天庭特使,率數位天將,前往三千世界中組織、監察仙盟大會之事。

  李長壽領命而去,又在背後推動,讓此事在五部洲、三千世界迅速傳開。

  此舉主要是為了給仙盟提振士氣,且提前鎖死仙盟的權力,免得讓某位仙盟盟主覺得自己突然就行了。

  三日後。

  李長壽在天庭的紙道人,帶著幾名金仙境天將、大隊天兵,大搖大擺地離開東天門。

  ——預計仙盟大會開始前一天,他們能剛好趕到大會會場。

  與此同時,天涯秘境。

  李長壽的紙道人與呂岳一同離開,指揮天涯閣暗中招募的仙兵,建造第一次仙盟大會的會場。

  雖然李長壽預計,這個仙盟『出道即巔峰』、『初會便最強』,但這次還是要認真搞一搞,免得出什麼紕漏。

  又過三日。

  南海之濱,海神廟處。

  一朵白雲緩緩飛來,其上站著一男一女兩道身影,遠遠看去倒是頗為相襯。

  男仙蓄著美髯、威風堂堂,面容英俊中帶著幾分硬派,一身淺紅戰甲更增幾分威嚴,正是截教外門大弟子,洪荒萬瓷王,老趙本趙。

  在趙大爺身側的便是金靈聖母,李長壽特意請來的偽・截教大師姐。

  她今日施了淡淡的妝容,比起平日裡少了幾分英氣,多了幾分天成的嫵媚;

  修長纖美的身段包裹在淡金繡鳳的長裙中,氣場全開,頗有威勢。

  李長壽早早外出相迎,此時自是用的天庭水神面容,但站在此地的,卻是李長壽的本體。

  最初李長壽構想仙盟大會,只是想偷摸舉行、聯合各方勢力,自不用本體前往,紙道人足以應對。

  可李長壽反覆推演,這事偷摸辦不成,決定主動將燃燈拽入局中當槍使;

  但拽燃燈入局,李長壽就發現,自己必須請兩位信得過的截教高手,以備不時卡嚓之需。

  趙大爺和金靈聖母都請來了,自己的本體躲著不現身,也未免太說不過去……

  故此,李長壽請來了離地焰光旗護著小瓊峰,頂著太極圖、捧著玄黃塔、提著乾坤尺、揣著穿心鎖,小心翼翼出了小瓊峰。

  沒辦法,洪荒太凶險了。

  功德金身兩次被阻,李長壽心底始終有一種濃郁的危機感。

  「哈哈哈!」

  趙公明撫鬚大笑:「長庚你當真是壞透了,竟然請燃燈道人去做仙盟盟主,你這不是將那口老棺材架在火上烤嗎?」

  李長壽笑容帶著幾分灑脫,笑道:「一點小算計罷了,師兄師姐莫要介懷才是。」

  「無妨。」金靈聖母嘴角露出淡淡的笑意,「我本還有些不懂你這般安排,但公明解釋一二,我便明瞭你這般巧思。」

  趙大爺什麼時候這麼聰明了?

  八成是從三仙島逛游一圈,問了問這事吧。

  不過這些都不重要!

  公明?!

  後綴呢?

  這兩位截教大手子關係進展如此神速?趙大爺被金光聖母扣開的心門,最終要住進金靈聖母?

  這奇妙的洪荒大能互動。

  李長壽將兩人引入正堂,側旁有侍者捧來熱茶香茗。

  大家已經熟到不必寒暄,趙公明問何時動身,李長壽笑道:

  「咱們在此稍候,我剛剛通知了燃燈副教主前來匯合,稍後一同前往最佳。」

  趙公明嘴角一撇,「跟燃燈同行,當真不好受啊。」

  金靈聖母卻道:「不管如何,明面上他都是咱們道門的高人,外人面前該給他的面皮還是要給的。

  但若他不識抬舉,哼!」

  「師姐,咱們還是要以和為貴。」

  李長壽溫聲道了句,與趙公明對視一眼,各自輕笑。

  金靈聖母哼了聲,扭頭喝自己的茶。

  趙公明問:「白先生去何處了?

  我此前去你山頭外逛了圈,沒感受到白先生的氣息,也就自己回了。」

  李長壽笑道:「說是訪友去了,此事不宜多問。」

  「懂了。」趙公明扶鬚笑著,輕飄飄地揭過話題,「長庚,此前不是聽說有一頭金翅大鵬鳥揚言挑釁天庭,後面怎麼就沒了動靜?

  那金翅大鵬鳥莫非真的只是譁眾取寵?」

  李長壽正色道:「老哥切莫這般覺得,金翅大鵬鳥生有極速,也是頗為厲害。

  他當日確實去了天庭,且到了廣寒宮前。」

  「哦?」

  趙公明與金靈聖母對視一眼,各自表達了關切之意,但關注點明顯不同。

  趙公明先問的是:「後來如何了?」

  那金靈聖母卻皺眉道:「你當真如傳聞中那般,與廣寒宮姮娥仙子有些非同尋常的關係?」

  李長壽忙道:「師姐莫要聽信這般流言!

  我與太陰星君並無太多交集,我不過是在天庭權柄高了一點,所以能進入廣寒宮罷了。」

  金靈聖母細細思量,這話倒也合理。

  趙公明又問:「那金翅大鵬鳥到底如何了?」

  「老哥請看。」李長壽指著內堂角落站著的侍者,「他不就在此地。」

  那侍者轉過身來,含笑舒眉,雖還是鷹鉤鼻、刀削般的面龐,卻並未給人太多鋒銳之感。

  窗外陽光照來,為他鍍上了一層微弱的毫光,讓他的笑容宛若一股春風,溫和中又帶著少許的靦腆。

  趙公明:……

  金靈聖母:……

  李長壽剛要正式介紹幾句,忽有一道流光從西北方向破空而來。

  金翅大鵬鳥劍眉一皺,在原地留下幾道殘影,身影極快地衝出內堂、飛天而起,在百里之外將那道流光握在掌心,身影倒退而回,又剛好與先前留下的幾道殘影重合。

  前後不過一二瞬息,金翅大鵬鳥已站在李長壽面前,恭敬地躬身,將一枚玉符奉上。

  「老師,已驗證過,並無機巧算計。」

  「善。」

  李長壽含笑點頭,用仙力包裹的雙手將玉符接過,仙識探查到了其內的訊息。

  李長壽輕嘆:「燃燈副教主果真非同尋常,竟說自己在悟道緊要關頭,讓咱們先走一步,他定不會遲了仙盟大會。

  屆時他還會帶慈航道人一同前往,讓我為慈航道人留一個副盟主之位。」

  趙公明滿是驚奇地看著金翅大鵬鳥,笑道:「燃燈也是夠賊的。」

  「那咱們走吧。」金靈聖母站起身來,「早點過去也好早做準備,倒要看看這西方教又要耍什麼花樣!」

  李長壽起身道:「金鵬,這次勞煩你了。」

  金翅大鵬鳥忙道:「老師您吩咐就是。」

  言罷,他快步出了內堂,就在後院顯出本體,卻是一頭翼展剛過十丈的金羽大鵬。

  此時金鵬背上用仙力顯化出了三只蒲團,一只在前、兩只並列其後;

  最前的蒲團宛若蓮花寶台,其精美程度堪比凡俗帝王家的珍寶;後面兩只蒲團就簡單了些,好似兩只樹墩兒。

  李長壽皺眉道:「金鵬,你心境不穩了。」

  金鵬一愣,隨後仔細思索,那張鳥面上滿是慚愧。

  「金鵬讓老師您失望了,這就將前方老師您的寶座恢復成……」

  「不必。」李長壽側身做請,笑道:「還請金靈師姐前座。」

  金靈聖母輕笑了聲,並未多說,裙擺飄舞間已是盤坐在那精緻的寶座蒲團上,李長壽與趙公明落在其後兩只蒲團,相視而笑。

  李長壽道:「多虧金鵬有極速,咱們才有機會在各處逛逛,再去看看那些香火神國吧。」

  金翅大鵬鳥的高啼聲穿透高空雲霧,羽翼輕輕一擺,已是帶著一股狂風沖天而起,幾乎眨眼消失在天邊,只留下一段淡淡的殘影。

  感受著乾坤帶來的淡淡擠壓感,趙公明忍不住對李長壽傳聲:

  「你這是如何做到的?

  傳聞中,那金翅大鵬鳥桀驁狂傲,怎得、怎得……就這般乖巧了!」

  李長壽傳聲回道:「以德服人罷了。」

  「這?」

  趙公明低頭看了眼金翅大鵬鳥,「咱倆德行差這麼多?老哥我好歹也有義薄雲天的名頭,怎麼就遇不到這般強悍的坐騎?」

  李長壽笑而不語,趙公明嘖嘖稱奇。

  路上,擔心金翅大鵬鳥會疲累,李長壽借了兩縷太極圖的陰陽氣息,化作太極圖虛影托著金翅大鵬鳥……

  差點給金翅大鵬鳥感動哭了。

  意外的,李長壽發現這般簡單之舉,卻讓金翅大鵬鳥的極速突破了他的極限。

  太極圖能減少乾坤阻力,倒也在情理之中。

  而金翅大鵬鳥享受著新極速帶來的愉悅,飛的越發帶勁,目光越發堅定。

  且說正事。

  「這就是西方教的傑作?」

  一處大千世界天邊,趙公明皺眉注視著萬里外的一座香火大廟。

  大廟建在一座山峰的峰頂,其內有數百道者齊齊誦經,大廟周遭散發著道道金光。

  而從廟外一直到山腳,甚至能眺望到這座大廟的平原、山林各處,一名名凡人跪地參拜,大部分面露饑色。

  在這大廟上空,磅礡的香火功德凝成金色雲霧,最終消失在高空深處。

  那裡似有一條縫隙……

  金靈聖母冷哼一聲,召出一把長劍就要去砸場子,卻被趙公明攔下。

  「你攔我作甚!」

  「金靈你這般出手,砸了此地廟宇,那些凡人非但不會謝你,還會怨你、恨你,何必去找這般不痛快?」

  金靈聖母罵道:「我何必在乎凡人眼光?此地供奉野神如那凶獸饕餮一般,當真讓我看不過眼!」

  李長壽卻道:「讓師姐出手就是,勿以善小而不為。」

  「你看。」金靈聖母微微仰首,腳尖輕點,身形化作一團金芒衝入高空之中。

  就聽得幾聲轟鳴、幾聲慘叫,高空現出一座殿宇,其內人影翻飛,金靈聖母法身都不顯,一人一劍殺得對方人仰馬翻。

  金翅大鵬鳥問:「老師,凡人為何會信奉這般野神?」

  回答他的卻是趙公明:

  「凡人羸弱,一生不過百歲,對超出自己所能理解的力量,總會有一種敬畏與崇拜。

  要毀掉一處香火神國也是麻煩事,倒不是那些西方教煉氣士難處置,而是這些凡人如何安置。

  長庚,你可想過這般疑難?」

  「自然。」李長壽溫聲道,「其實主要是兩個思路。

  其一是另立神教取而代之,短期見效,也可讓這些凡人換一個神靈祭拜;

  再用相對溫和的教義,勸凡人以耕種生產為主,莫要整日想著參拜神靈就可飛昇成仙。

  但這般做有些後患,掌權者容易被私慾所趁,走上香火神國老路。

  其二就比較麻煩了。」

  趙公明笑道:「願聞其詳。」

  李長壽眺望著高空中已殺瘋了的殿宇,緩聲道:

  「第二個思路,就是教化凡人,以書籍承載學識,記錄下凡人之智慧,開拓眾生之眼界,讓眾生明何為天地、何為虛實,減少其愚昧,引導其思索,如此便可不受香火神國之禍。

  可惜,第二個思路太過片面,也只是我胡謅之言。」

  趙公明緩緩點頭,言道:「若人人修行,對天地而言,怕也會是另一場災禍。」

  「所以,萬物都需均衡,此事也是這般。」

  李長壽雙手揣在袖中,輕聲道:「我意以天庭香火取代這些香火神國,讓眾生尊皇天后土,分善惡、定公義、曉生死,修行列為方外之事,天兵輪次常駐各方天地。」

  趙公明豎了個大拇指,李長壽也並未多說。

  趙公明老哥並非人族出身,很難感同身受,這也是情理之中。

  金翅大鵬鳥突然定聲道:「老師,弟子明白了!」

  明……

  明白什麼了?

  正此時,天邊閃過一道銀白劍光,將那殿宇從中斬斷,殘垣自高空跌落,砸向一片荒蕪的麥田。

  天外出現道道流光,金靈聖母卻冷哼一聲,看都不看這些流光一眼,逕直回了金翅大鵬背上。

  金靈聖母罵道:「半個聖人弟子都無,多殺也無益,不過髒我的劍。」

  李長壽道:「走吧,再轉轉其它地方。」

  金翅大鵬揚聲高啼,轉眼飛離這片大千世界,將那些想要追擊者遠遠拋在身後。

  就這般,他們繞路走訪十八處香火神國,金靈聖母出手三次,後面也懶得繼續動手。

  李長壽用留影球搞了一些『證據』,就給了金翅大鵬一個方位。

  自南海之濱出發不過半月,李長壽一行趕到了某處小千世界,遠遠就看到充斥在這片小天地間的水藍色。

  這方小世界以五行之水為主,只有天空與海澤。

  仙盟大會的會場就在此地,此時已佈置妥當;李長壽借鑒了自己曾經參加過的龍族大典,整個主會場設計成了寶蓮狀。

  但不得不說,還不如龍族當年隨便搞搞,整的氣派……

  經費有限,經費有限。

  李長壽在此地的紙道人提醒了呂岳一聲,就自行潛藏退場;

  一直在此地無聊打坐、懷念天涯秘境小日子的呂岳,聽聞趙公明與金靈聖母到了,立刻抖擻精神,跳將起來,主動迎去天邊,臉上也露出了幾分『師弟之微笑』。

  李長壽已命金翅大鵬化作人形,隱藏起氣息,準備稍後給燃燈與西方教之人一個驚喜。

  再搞點什麼佈置?

  李長壽打量著各處,思索著要不要搞幾個飛天法器拉兩道橫幅,上書【熱烈歡迎燃燈前輩出任仙盟盟主,燃燈前輩與西方教不共戴天】之類的。

  那場面,應該相當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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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11-26 01:19:57 |只看該作者
第四百九十三章 長庚穩權!

  仙盟大會會場居中的【飛天台】上,某非著名天庭普通權神,與義薄雲天公明前輩,蹲在角落一陣鼓搗。

  呂岳站在側旁,當真沒眼看那邊的情形。

  「長庚,咱們這麼做,是不是太過分了?」

  「老哥你這麼一說,我覺得也有些過分……要不尺寸再加大些?這個尺寸還不太穩。」

  「大善!小岳過來搭把手,別杵著!」

  趙公明招呼一聲,呂岳趕緊向前。

  那個曾在天涯秘境中與眾仙子談笑風生、指點江山的截教大能,此時卻像是個學徒般,快步湊到『老師傅』身旁。

  「師兄,需我做什麼?」

  趙公明遞過去一桿筆刷,笑呵呵地叮囑著:「用筆描這邊,長庚說的,色彩要突出些。」

  呂岳忙道:「煉丹有時也需如此調和藥性,師兄放心,定不會出差錯!」

  趙公明扶鬚輕笑,起身挪了個地方,繼續在李長壽另一側忙碌。

  李長壽抬頭看了眼呂岳,溫和一笑,低頭繼續作畫……

  不多時,一幅三丈長的巨型肖像畫緩緩飄起,畫的自是燃燈道人。

  隨後,李長壽又在側旁提名:

  【反香火神國三界第一人!】

  趙公明跳去雲端一陣打量,嘖嘖稱奇:「長庚你這筆上功夫當真不是蓋的。」

  呂岳笑道:「就是,為這位盟主賺了一波名聲,略微有些不爽利啊!」

  「哎,呂岳師兄,話不能這麼說。」

  李長壽正色道:「如今香火神國為禍各處大千世界,咱們當務之急,就是團結一切能團結的勢力,拯救天地生靈。

  來,咱們把這幅盟主畫像,掛飛天台側旁,我再用仙力加固一下……」

  趙公明與呂岳左右搭手,再次為會場增加了一點『燃燈』元素。

  呂岳思索一陣,問道:「但有個問題,長庚師弟你想過沒?

  咱們如此大張旗鼓為燃燈道人造勢,那些來參加仙盟大會的勢力,若是真把燃燈當作了話事者,這豈不是弄巧成拙?」

  「眼睛是個好東西。」趙公明嘖嘖一笑。

  李長壽收起各類畫筆,拽出拂塵搭在手肘處,緩聲道:

  「讓燃燈做仙盟盟主,本就是一場算計。

  此前是仙盟與西方教在三千世界的勢力對立,西方教肯定用盡手段,毀掉仙盟的初次大會。

  請燃燈入局,就是緩解這部分壓力,畢竟道門仙盡皆知,燃燈與西方教部分煉氣士交好……

  如此,西方教就會考慮,是否將寶押在燃燈身上,嘗試讓仙盟為他們所用,或是作為與其他仙道勢力談判的路徑。」

  呂岳又問:「西方教豈會輕易上當?」

  「他們不得不如此。」趙公明笑道,「長庚請咱們過來,就是在告訴西方教,若他們直接與仙盟開戰,咱們道門就可干涉三千世界之事。

  而今大劫來臨,他們西方教敢挑釁道門,咱們與闡教定是樂意與他們一戰,剛好弄些劫灰去填劫運。」

  「老哥說的不錯。」李長壽笑道,「事情鬧大後對誰都不利,西方教現如今求的,其實也是安穩撐過大劫。」

  呂岳還是有些擔心……

  「可萬一西方教不認香火神國之事,或是故意繞開咱們不打……」

  「哈哈哈哈哈!」

  趙公明笑聲頓時無比洪亮,挺胸抬頭、容光煥發,視線餘光瞟了眼正在佈置飛天法寶拉豎幅的金靈聖母,朗聲道:

  「這,就是我為何在此地的原因了!

  長庚算計,素來以周全著稱,如何會忽略此事?

  我有一法,可讓西方教百口莫辯,絕不敢輕舉妄動,讓咱們牢牢握住主動權!」

  呂岳抻著脖子問:「哪般妙法?」

  「這個……」李長壽試圖挽回。

  「師弟附耳過來!」

  趙公明已是興沖沖地讓呂岳湊過去。

  這兩位截教大手子在那裡一陣嘀咕,李長壽只能聽到一些『躺下』、『大道誓言模板』、『看來你們要發動大教之戰』這般話語。

  李長壽:……

  他對雲霄仙子發誓,請趙公明過來,純粹是想磕未來財神爺與斗姆元君這對……嗯咳!

  純粹是看重了趙大爺與金靈大娘,有隨時掀桌子的戰力!

  李長壽眺望四面八方,心底思索一二,開始設計會場最重要的環節。

  座位。

  在這充斥著『趕工』和『貧瘠』氣息的大蓮花台四周,已經擺滿了數十圈矮桌和蒲團,自然是給那些仙道勢力來人準備的。

  仙盟的各位大佬,要在最中央的【飛天台】入座。

  李長壽拂塵一掃,石面泛起層層『水波漣漪』,凝成了兩排座椅,而在這兩排座椅居中位置,又有一只大了兩圈的圈椅。

  取一匹金色綢緞,用仙力凝成『盟主寶座』四個大字,套在這圈椅周遭。

  金光閃閃,頗為醒目。

  李長壽笑道:「咱們都想想,還能在哪增加一些燃燈副教主的影子,一定要讓這位盟主大人光芒萬丈才行。」

  呂岳還在沉吟,趙公明輕輕砸了下掌心,已是來了靈感。

  於是,半個月後,仙盟大會開幕當日……

  ……

  一朵白雲自虛空飄過,距離仙盟大會所在小千世界已不遠。

  白雲上,變幻了形貌的兩個男人,正安靜地打坐。

  可就算變換了形貌,他們還是保留了自己最顯著的標誌,中年道者留了一縷山羊鬍,另一個身高五尺……

  這兩位,自是上古妖聖白澤,與原小瓊峰編外大叔、如今臨仙殿的總執事——酒烏。

  酒烏正暗中傳聲:「白先生,真的是長、咳,那位大人讓咱們來的?

  我怎麼感覺,心裡這麼沒譜?」

  白澤笑道:「自然,不然烏執事覺得,貧道如何敢來此地?

  此時,正是咱們該全力低調的時候。」

  「那咱們過來作甚?」

  白澤咂咂嘴,臉上寫滿了無奈,「大概,咱們就成了穩一手中的『一手』了。

  那位大人是想讓我來感受下,這次大會有沒有危險吧。

  前路平和無憂,應無大禍。」

  酒烏想了想,頓時笑了兩聲。

  白澤傳聲道:「稍後就說咱們是無勢力的散仙,前來此地加入仙盟。

  順便,咱們也試試看,能不能打入西方教派來的奸細中,搞一些有用的消息,方才不虛此行。」

  「先生您安排就是。」酒烏笑道,「我實力淺薄,但跑腿打雜還是能做的。」

  正傳聲間,側旁又有數十道流光急促竄過,正是趕往仙盟大會的煉氣士。

  白澤道一句:「咱們也該快些了。」

  手指對著前方輕點,白雲提速,追在那數十道流光之後,朝仙盟大會會場趕去。

  半個時辰後,白澤與酒烏已抵達這片小世界的天邊,看到了那座被大陣光幕籠罩的巨大蓮台,以及蓮台周圍飄著的朵朵白雲。

  雲上站滿了各路仙人,此刻主要聚集在東南方向。

  大陣之內空空蕩蕩,會場並未開放。

  在陣門之外,數十名仙子翩翩起舞,兩隊樂師奏出悠揚的仙樂,讓眾仙等待的過程不會太乏味。

  仙盟是仙道勢力聯合體,所需的各類資源,就是靠各方勢力『攢』出來的。

  像某某仙宗捐百方上等靈石,哪家仙國贈送一些佈陣寶材;

  擅煉器的勢力拿點傳信玉符、通信玉符,擅煉丹的勢力多出點療傷固陽的丹藥。

  而作為仙盟主要發起方之一,洪荒著名的臨時情劫體驗場所,天涯閣就厲害了……他們捐了一批仙子仙男,提供歌舞娛樂,擔當這次大會的禮儀隊。

  還好天涯閣給李長壽面子,沒在此地貼酬賓的告示。

  白澤與酒烏到此地時,該來參加仙盟大會的勢力,已是聚集了八成,此地已是匯聚了數萬煉氣士。

  最低也不過天仙境,金仙更是遍地可尋,且九成九都是人族。

  但籠罩著會場的大陣依然未打開……

  酒烏思考了一陣,發現自己想不透其中的關鍵,傳聲問白澤:「這是為何?如此不算失禮嗎?」

  「很高明的招數。」白澤笑道,「稍後你就知曉了,這也是那位大人的小算計。」

  酒烏如墜雲霧。

  又等了小半日,已是要臨近大會開幕的時辰,小世界天邊突然湧出大片彩霞,一道身影坐在雲上緩緩而來。

  看此仙,面容清奇且方正,道骨天成福緣生,一身灰色長袍、頭戴八角道冠,不發一言就可稱寶相威嚴,不出一語卻散出眾多感悟。

  肩頭一盞青燈,脖間一串念珠,若問此道何名,得道靈柩山中。

  闡教副教主燃燈道人,已是到了。

  此地不少仙人被這般寶相折服,遠遠的就做道揖,更是讓開雲路,讓燃燈道人平穩地抵達陣門之前。

  燃燈全程面容冷淡、雙目半垂,抵達陣門前就是微微皺眉。

  他開口便是一句:「長庚還未到嗎?」

  周遭眾仙頓時安靜了下來,各自掂量幾下,發現完全不夠資格回話。

  燃燈淡然道:「天庭做事,竟是這般粗心大意,竟讓各路有志之士在此地枯等。」

  正此時,一聲輕笑自陣門之內傳來。

  卻見那名身穿戰甲、蓄著美髯的中年道者邁步而出,自是趙公明出迎。

  「歌舞且停。」

  趙公明輕喝一聲,起舞的仙子們左右退下,樂師們也摁住琴弦、堵住笛眼。

  隨之,趙公明對著燃燈拱拱手,又對著四面八方的人影各自見禮,笑道:

  「副教主與各位仙士請了!

  貧道截教趙公明,受水神之請在此接待各位。

  剛才不小心打了個盹兒,讓各位久等,還請恕罪、恕罪。」

  周遭眾仙忙回:

  「拜見公明前輩!我等也是剛到!」

  「前輩您當真折煞我等,家師當年聽過您在蓬萊仙島講道!」

  「我們再等一陣,再等一陣。」

  燃燈不動聲色,靜靜坐在那,與周遭那些寒暄的仙人們,完全是兩個構圖。

  趙公明笑道:「立這座大陣,其實是怕壞了其內的佈置,各位稍後都別急著入內,先看清楚才是。」

  這話中暗示絕對滿分,而聚在此地的仙門勢力代表,並無太多癡傻之人。

  隨後,趙公明轉過身來,手中玉符輕輕捏碎,籠罩整座大蓮台的光幕緩緩消散。

  眾仙定睛一瞧,盡皆有些愣神;

  本已是做足了準備的燃燈道人,禁不住眉頭大皺。

  看前方,一只只五彩繽紛、數丈直徑的『圓布球』懸浮在蓮台正上方,其下掛著一幅幅紅綢大字。

  眾布球正面畫著燃燈道人,下方掛著的大字都是些:

  【闡教副教主】【反香火神國急先鋒】【與西方教抗爭到底】【貧道與西方教不共戴天】……等等。

  蓮花台居中的飛天圓台側旁,還掛著燃燈道人的全身像;

  場中擺著的花海,用黃花綠葉拼出了燃燈道人的面容。

  就聽得砰砰幾聲,上方一朵朵白雲炸散,雲霧凝成了一排巨大的字眼。

  『熱烈歡迎西方教剋星・遠古大能・闡教副教主燃燈前輩,出任仙盟盟主之位!』

  燃燈眉頭不斷跳動,臉已黑成了鍋底,但又迅速穩住心態,恢復成此前波瀾不驚的模樣。

  周遭眾仙各自輕嘆,有意說些讚頌燃燈道人的話語,反正這般語句也不用耗費靈石。

  人群中的酒烏一陣納悶,而白澤卻是面露微笑,觀察著燃燈的表情。

  就,特別好玩。

  趙公明笑道:「燃燈師叔,這般佈置您看著可還滿意?」

  「讓長庚師侄費心了。」燃燈道人嗓音頗為平淡,又道,「貧道不過是虛長一輩,不值得長庚師侄如此花費心思。」

  「燃燈師叔可莫要小看了自己。」趙公明正色道,「這次請您過來,主要因您是闡教副教主,德高望重。

  能坐到闡教副教主可不簡單,絕非外人所說您是靠遠古與三位老師的交情才有今日!」

  燃燈道人面露微笑,問:「可否進去了?」

  「燃燈師叔請。」趙公明側身做了個請的手勢。

  燃燈坐在雲上緩緩前行,但他飛了不過數十丈,就停下雲頭,轉身看著這成片的仙人……

  趙公明暗自挑眉,心底泛起了李長壽此前所說的幾句話語……

  『燃燈道人一來,定是要以收買人心為主。

  老哥你請他入內後,若他不開口說話,那就罷了,按照正常流程走。

  若他開口請各方勢力入內,老哥你且靜觀其變,看有多少人跟他進入會場,安排這些人坐正西方的區域。』

  而此刻,燃燈果然開口道:

  「各位也莫要在外枯等了,不如一同入內。」

  言罷,燃燈駕雲飛向蓮台正中,而後方的眾仙人,有數百人下意識要跟隨,但他們大多被側旁之人阻攔。

  道道視線朝趙公明匯聚而來。

  趙公明卻是含笑不語,背負著雙手,靜靜而立。

  到此時,只有數十人從各個方向進入蓮台上空,而這些人中,半數都是如夢初醒,一個個想後退又不知該如何回頭。

  燃燈見狀沒有任何表示,朝飛天台緩緩落去。

  待燃燈孤零零地坐穩盟主寶座,那數十人被幾位天涯閣友情贊助的仙子,引去了正西方的座位。

  少頃,又有數百名仙人站了出來,主動入內,同樣被引去了正西方的區域入座……

  他們力挺燃燈的意思再明顯不過。

  正此時,就聽得一聲高呼:

  「天庭特使到了!」

  眾仙扭頭看去,卻見天邊飛來一朵小破雲,雲上站著三位其貌不揚的金仙境天將。

  待他們飛近,側旁乾坤被劃開一道縫隙,凝成一張簡單的門戶,白髮白眉的天庭水神自其中走了出來,行色匆匆、面露疲倦。

  李長壽嘆道:「還好趕上了,幾位將軍一路辛苦。」

  三位天將齊齊抱拳低頭,中氣十足地大喊:

  「拜見水神大人!」

  「嗯。」李長壽轉過身來,從眼神到嘴角,都帶著幾分驚訝,演技可謂爐火純青,「各位都到了?」

  此地眾仙紛紛掉頭行禮,一聲聲呼喊迎面而來,頗為嘈雜。

  「水神大人,我等應約而來!」

  「那西方教迫害我等,水神大人您一定要為我們主持公道!」

  「貧道的仙門就是硬生生被他們趕出了原本的地界!」

  李長壽駕雲落到與眾仙持平的高度,對著各處喊道:「大家先靜一靜,靜一靜!

  今日咱們聚在此地,結成仙盟,就是為對抗香火神國!

  今日不管各位有哪般訴求,都可提出來。

  天庭如今剛剛興起,對三千世界實在是力有未逮,希望各位能理解、支持!

  咱們都是人族出身,庇護凡人是咱們份內之事,如何能讓凡人被這般愚弄!」

  一時間,群仙激憤,大有現在就要去跟香火神國拼了的架勢。

  李長壽雙手抬起,慢慢下壓,隨著他的手勢,漫天仙人再次安靜了下來。

  群仙幾乎屏住呼吸,讓此地落針可聞。

  一仙人喊道:「水神,這十年來您四處走訪、勞心勞力,才將我們這些只懂修行之士聚在一起,您為何不做這仙盟盟主之位!」

  「各位,還請聽我解釋。」

  李長壽笑道:「這一來,我是天庭正神,若再任仙盟盟主,有違天庭規矩。

  二來,我雖得大法師提攜,拜入老師門下,但也只是道門二代弟子,若與那些香火神國背後的勢力交涉,尚有些輩分不足。

  故,我東走西走,請來了燃燈副教主擔任咱們仙盟盟主,又請來道門幾位法力高強、神通廣大的師兄師姐,做咱們副盟主!

  不過大家放心,仙盟是各位的仙盟,是為與香火神國抗爭的仙盟!

  我請來的道門各位大能,只是為咱們撐場面、壯聲威、鬥強敵!

  平日裡真正管事的第七到第十八,總共十二名副盟主之位,由大家今日推舉出來!

  具體事宜,咱們稍後詳細商談!」

  李長壽話音落下,雲上眾仙齊齊稱是。

  這些內容,與他們在天涯秘境與李長壽的紙道人接洽時,所得知的相差無幾。

  趙公明笑道:「這也就是長庚你去請,不然貧道可不接這般苦差事。」

  眾仙聞言,大多露出笑意。

  李長壽帶著三位天將駕雲向前,眾仙齊齊後退,讓開一條大路。

  李長壽邊走邊說:

  「無規矩不成方圓,仙盟今日也要定下一些規矩才是。

  我可以對各位明說,玉帝陛下派了我跟三位將軍前來,只是做個樣子,不直接參與仙盟的運轉,只行監察之權。

  此舉,不過是為了提防仙盟變味兒,或是為野心滔天者利用!

  故,今日、此地,我與三位將軍不入會場,就在上方雲上看著、聽著,盡我所能,聽君之請。

  願仙盟昌盛,護道衛眾生!」

  不少仙人同聲呼喊:「願仙盟昌盛,護道衛眾生!」

  李長壽點頭稱善,抬手做了個請的手勢;

  三位被他叮囑了半路的天將對著各處抱拳行禮,而後與李長壽一同駕雲,飛到了蓮台正上方。

  李長壽凝了一片白雲,搬出四張椅子,帶著三位天將一同坐了下來。

  此時,眾仙所見……

  蓮花台上飛天台,飛天台上凝雲台。

  不知是有心還是無意,天庭四位特使,就坐在了燃燈道人後上方的位置……

  地位高低,一目了然。

  李長壽甩了甩拂塵,聲傳萬里:「各位還請入內,先自行尋座。

  咱們討個吉利,西面能不坐,就不坐。」

  眾仙轟然應諾,數萬仙人駕雲下行,落向蓮花寶台三面。

  東面稍顯擁擠,南北還算寬鬆,而正西方向原本坐著的那數百仙人,大多面露猶豫,有小半站起身來,低頭趕去其他方位。

  這權,拿的穩當;

  此身,卻未入局。

  但李長壽同樣注意到……燃燈坐在盟主之位上一言不發,此刻表情如常,自是早已預料到這般情形。

  仙識掃到了混在仙人堆中的白澤與酒烏,李長壽心底頓時安定了許多。

  有白澤在此,遇到危險也能預警,自是多了一層保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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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11-26 01:20:27 |只看該作者
第四百九十四章 仙凡之辯(上)

  仙盟大會舉辦地。

  場內熱鬧一陣,迅速安靜了下來。

  代表各方勢力前來此地的仙人們,井然有序地坐在南、北、東三面。

  不知是李長壽此前計算好的,又或是趕巧了,三面的蒲團矮桌堪堪坐滿,讓原本被引去西側的數百仙人,想換位置都沒了去處。

  這數百『力挺』燃燈的仙人,自是西方教一方故意派來此地,又故意提前表露立場。

  李長壽自然知道,定然還有更多西方教安插的『奸細』混在各處。

  他們等待著合適的機會,試圖瓦解這個仙盟;

  又或者,是在仙盟中潛伏下去,另做他用。

  人心隔肚皮。

  就算李長壽和靈娥反覆審查,也無法確定此前十年間接洽的勢力,到底有沒有西方教背景。

  相對而言,此次大會確實有些倉促。

  按照洪荒正常的效率,比如當年那三教源流大會前的籌備大會,就搞了足足百年……

  且李長壽能得到仙道勢力情報的方法有限,對天涯閣較為依賴,於三千世界中根基太淺。

  待大蓮台各處徹底安靜了下來,一名姿態端莊、衣著保守的女仙,緩步登臨『飛天台』,站在燃燈道人那巨幅肖像畫側旁。

  她輕啟朱唇,溫柔的嗓音傳遍各處,宛若山泉叮咚、微風拂林,唇齒間流出的每個字眼都是那般圓潤飽滿,話語不疾不徐,又讓人下意識去側耳傾聽。

  兩個字——專業。

  就聽這位女仙道:

  「來自三百多座大千世界的各位能人異士,奴家冰清月,幸得水神大人賞識,來為大家做個簡單的引薦。

  雲上的水神大人,咱們自不必過多介紹,今日各位能聚在此地,想必都曾與水神大人有過交流。

  以防各位不熟,咱們先介紹我身後這位盟主大人。」

  言說中,這女仙拿出一把小巧的折扇,在側旁邁出兩步,繼續柔聲說道:

  「話自開天闢地時,靈鷲山中元覺洞。

  咱們盟主大人修行得道,化形便是長生仙,自那一口世上僅有的靈棺之中睜眼醒來,逍遙於遠古天地,與各位大能大神通者結識交好,求真論道……」

  這女子也是厲害。

  在她口中,燃燈自遠古時遨遊天地間的情形,竟也能如此繪聲繪色。

  這些故事並非杜撰,都是燃燈道人曾對旁人提起,或是在上古典籍上有所記載的典故,被李長壽發動天庭仙神,費心整理了下來。

  就當是給闡教一個面子,這般場合捧一捧闡教的副教主。

  燃燈坐在那靜默不語,沒有任何情緒表露。

  反倒是在飛天台下等候的趙公明,此刻禁不住對李長壽傳聲道一句:

  「這位女仙長庚你從哪請來的?還挺能說會道。」

  李長壽淡定的一笑,傳聲回道:「天涯閣中就近尋才。」

  趙公明有些疑惑不解,又傳聲問身旁的呂岳。

  畢竟在截教中,沒有人比呂岳更懂天涯閣。

  呂岳一邊忍著笑,一邊對趙公明傳聲:

  「天涯秘境中,才貌雙絕的女子初次迎客前,會有一場介紹這女子的喜宴,這位冰清月就是主持喜宴之人。

  經由她這張巧嘴一說,我們這些渡情劫者,往往要花費數倍、十數倍的靈石。」

  趙公明仔細一琢磨,禁不住嘴角抽搐了幾下。

  呂岳又補充道:「師兄莫要介意,長庚只是見這位冰清月氣質不錯、談吐不凡,讓她過來做個開場。

  咱們雖跟燃燈副教主不對付,也瞧不慣他,但還不至於暗中佔這般小便宜。」

  「不。」趙公明搖搖頭,「師弟你還是不瞭解長庚。」

  呂岳有些欲言又止,想說自己跟長庚互為知己,但這般話語到嘴邊,又不好直接說明。

  畢竟打不過公明師兄。

  正此時,冰清月已是介紹完了燃燈,雖然說的天花亂墜,但實際上並未講述太多內容。

  她話音一轉,喊道:

  「下面請截教三位高人出場,他們即將擔任仙盟第一、第二、第三副盟主之位,有請金靈聖母、公明前輩、呂岳前輩!」

  金靈聖母、趙公明、呂岳淡定地駕雲飛起,但剛飛到飛雲台前,金靈聖母雲頭一轉,飛去了那兩排座椅的最右端,淡定入座。

  趙公明則是對著周遭拱拱手,方才去金靈聖母身旁;

  呂岳看了眼燃燈道人左右的位置,也對著四周拱手行禮,去了趙公明身側。

  那冰清月反應倒是神速,立刻笑道:「咱們今日這座次,是從右到左依次排的。」

  金靈聖母卻道:「我們三人不過是為助拳而來,不插手仙盟具體之事,貧道也不想與燃燈副教主離得太近。」

  冰清月笑道:「前輩當真快人快語。

  正如水神大人此前所言,盟主與前幾位副盟主,都是為相助咱們而來。

  仙盟議事,還要是其後推舉出來的十二位副盟主來主持。」

  到此時,各路仙人盡皆看明白了,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燃燈是闡教副教主,與截教三位聖人弟子不太對付,但看在水神大人的面子上,一同為仙盟出力。

  這裡面是否有其他算計、考量,此地絕大部分的仙人是不懂的。

  他們最多只是聽聞過,燃燈副教主喜歡煽風點火,截教與闡教存有矛盾;

  而水神身為人教聖人老爺僅有的兩位弟子之一,應當是想從中取個平衡。

  冰清月並未多介紹趙公明三仙,而是開始言說起了香火神國之害、西方教之惡。

  又有不少曾被西方教勢力欺辱的煉氣士,站起身來現身說法,現場氛圍越發熱烈,眾仙的情緒也接連被調動了起來……

  正當大會順利推進,準備邁入推選十二位副盟主時,一道身影自天邊駕雲而來。

  她姿態端莊、面容秀麗,自身散發著淡淡祥光,一身深青色的道袍、洪荒常見的女仙髮飾,但自身氣質卻非尋常仙子可比。

  李長壽對冰清月傳聲叮囑了兩句,冰清月一轉話鋒,先讓諸多事暫停,等來人抵達蓮台。

  來的正是闡教十二金仙,慈航道人

  先前燃燈曾給信,言說慈航道人也有意前來仙盟,希望能得與趙公明等相同的待遇,李長壽自不會拒絕。

  想來,燃燈也是為了避免尷尬,拉個幫手,留一些出手的餘地。

  慈航道人既來,在冰清月的介紹中,順利坐入了第四把座椅,成了排位第四的副盟主。

  讓李長壽感覺有趣的是,慈航道人看看燃燈身旁的座位,又看看截教三位師兄師姐的座位,最後……

  對燃燈行了個禮,坐去了呂岳身旁。

  這讓李長壽有些疑惑不解,心底泛起少許狐疑……

  一側有天將傳聲問:「水神大人,咱們當真就在這裡坐著?」

  「不急。」李長壽目光落在下方人群之中,「今日必有西方教聖人弟子到場,要鬥的法,還在後面。」

  那天將眨眨眼,傳聲道:「水神大人,末將不善辯論。」

  「無妨。」李長壽頗為慈祥地笑了笑,並未多說,目光繼續在下方仙人堆中挪來挪去。

  最壞的估計,此地可能有兩成仙人、勢力,與西方教有關,或是在這十年間被西方教『買通』。

  永遠不去低估對手,算是李長壽的一大『優點』。

  當然,有時候會因此跟空氣鬥智鬥勇,那也只能說一句……

  在所難免。

  李長壽這次之所以算計這麼多,只不過是想將原本注定流血的明戰,變作難度更高的暗戰。

  好處是能讓仙盟順俐落位;

  壞處是少了一次激化眾仙道勢力與西方教矛盾的機會。

  到此時,西方教並未採取強攻之策,眾勢力對仙盟已有初步的認可感……

  李長壽對今日順利組建仙盟的把握,達到了九成五六。

  今日來的會是哪位?

  李長壽心底不斷思索,雖然很想說一句『愛誰誰』,但總歸是要再穩一點。

  ……

  「白先生,你說燃燈道人坐在那,他不尷尬嗎?」

  酒烏傳聲嘀咕一句,側旁白澤捏著自己的山羊鬍一陣輕笑,並未回答。

  此時,那冰清月已開始主持副盟主推選之事,開始選的就是『第七』副盟主,將『第五』、『第六』兩個位置特意空了出來。

  第一位當選的,自然就是天涯閣閣主,卞莊的祖母,卞老夫人。

  這位老夫人也是業內名宿,更是第一個倒向天庭的三千世界勢力的領軍之人,出任此職再合適不過。

  李長壽為了鞏固這位老夫人的話語權,在之前就讓卞老夫人,與其他各位有實力擔當副盟主的仙人,有過數次接觸。

  除卻卞老夫人之外,仙盟選副盟主,一是看自身名望,二是看實力與背後勢力;

  若是與西方教有不共戴天之仇,那也算是加分項。

  當然,有李長壽在此地,少不了一份【仙盟高層就職大道誓言・精編模板】。

  雖然此舉讓選拔副盟主的過程更顯繁瑣,但讓眾仙頗為心安。

  飛天台上,一張張椅子開始被人佔據,天道之力來來去去,各處仙士話語不絕。

  前後總共三個日夜,太陽太陰輪轉三回,十二位實權副盟主齊備。

  其中八位是李長壽此前內定之人,其他四個席位,算是李長壽有意留下的餘地,並未完全封死這份機緣。

  然而,讓李長壽有點鬱悶的是……

  這十二位名宿之中,竟有九位是女子,還好大多是老嫗,或是中年樣貌。

  待這十二位實權副盟主依次上場,各自發表一段或長或短的講話,大會也就進行到了最關鍵的一步!

  那冰清月不愧『專業』二字,一連主持三天三夜都不顯疲態,按水神大人此前的叮囑,柔聲道:

  「燃燈盟主,可否請您宣佈,三千世界反香火神國仙道大盟正式結成!」

  「善。」

  燃燈緩緩起身,雲上的李長壽目中劃過少許期待。

  這已是西方教順勢發難的最佳機會,對方大概率不會放過……

  果然。

  燃燈起身後緩緩升空,飛高十數丈,目光環視各處,淡然道:

  「今日仙盟既立,當以撲滅香火神國為己任,為天下蒼生計。」

  場內先是一陣安靜,而後正西方位入座的那數百名仙人,開始賣力吆喝。

  正此時,一縷有些刺耳地嗓音,在數萬仙人耳旁響起:

  「好一個為天下蒼生計,都說我們西方教之人臉皮夠厚,但今日一見,尚不及各位與燃燈盟主!」

  李長壽心底一塊大石頭總算落了下來。

  來了,燃燈的逗哏……咳!

  總之就是西方教之人。

  燃燈道人立刻皺眉回答:「既然來了何不現身?西方教莫非只是這般畏首畏尾之人?」

  「哈哈哈哈!」

  一聲大笑自正西那數百仙人堆中響起,一名中年男仙站了起來,身周泛起少許迷霧,面容竟開始迅速變……

  嗖!唰!

  這中年男仙無法做出半點反應,胸前綻放血花,有些錯愕地低頭看了眼自己胸前的血洞。

  剛剛,一把『長命鎖』飛來,貫穿他胸口,且極快地消失不見。

  李長壽於雲上開口,淡然道:「西方教果然有奸細混了進來,燃燈盟主繼續就是。」

  然而,李長壽話語剛落,那名中年男仙緩緩抬頭,嘴角露出淡淡冷笑。

  他胸口的傷勢在迅速凝聚,自身呈半透明狀;本該元神被破碎的他,此刻似乎並未受影響。

  一時間,全場仙人大半起身,抄起各類法寶,立刻就要將此人砸成肉末。

  這中年男仙先是大笑幾聲,而後定聲道:

  「怎麼,水神連讓我說話都不敢嗎?

  此地不過是我一具化身,也是效仿水神,才有了這般準備。」

  李長壽答道:「話不投機半句多,我如何會任你妖言惑眾!」

  言罷,李長壽又要再次祭起法寶。

  而此時,燃燈卻開口道:「水神莫急,不如給他一個開口的機會,也好讓在座各位,看清楚西方教是哪般嘴臉。」

  原本趙公明、呂岳等熟悉李長壽之人以為,李長壽定會管也不管,繼續果斷下手。

  但李長壽此時卻收起穿心鎖,笑道:

  「既然燃燈盟主開口為他求情,讓他說就是。

  只不過,燃燈盟主需記得,他說完話就打殺了他,能殺掉對方一具化身,也能削減對方少許戰力。」

  燃燈含笑稱善,而那中年道者此刻已變化形貌,化作一名頭髮花邊的老者,身著斗篷,駕雲飛到了飛天台之前,面對著此地眾仙。

  燃燈道:「道友是何人?」

  老道微微一笑:「靈山,虛菩提。」

  數萬眾仙『嗡』的一聲,炸成了眾仙擺攤市場,

  燃燈頓時雙目中綻放金光,罵道:「此間罪魁禍首,安敢來此地生事!」

  金靈聖母、趙公明與呂岳其實早已想動手,但被李長壽傳聲所阻,讓這虛菩提的化身能多蹦躂幾下。

  虛菩提朗聲道:「今日貧道現身,是為求和而來!」

  此言一出,各處仙士面色不一,燃燈卻是眉頭緊皺,並未再多說,似乎在衡量思考。

  金靈聖母嘴角一撇,此時倒是並未衝動,甚至還微微側身,胳膊搭在石椅扶手上,好整以暇地聽著。

  希望稍後有機會砍人。

  那虛菩提背負雙手,駕著白雲緩緩升起,與燃燈高度持平,抬頭看向高空中的李長壽,又道:

  「此情此景,何等諷刺。

  天庭仙神高坐於雲端之上,輕飄飄一句監察職權,就讓各路仙士為天庭效力,而天庭根本不沾因果、不背負此間業障。

  水神不愧是水神,手段之高明,讓我輩嘆服。

  但諸位!

  天庭當真會給你們,水神曾許諾之物嗎?

  三千世界,當真是要成為五部洲的依附嗎?

  諸位當真知曉,天庭與這水神,到底要做什麼嗎!」

  眾仙一片寂靜,李長壽卻溫聲道:

  「哦?願聞其詳。」

  虛菩提目光流露出幾分警惕,繼續慷慨激昂……

  「諸位應知,天庭與我西方此前同爭大興之氣運,我西方教反應不及,被天庭佔據上風。

  天庭為大興,又將目光放到了三千世界。

  諸位選擇對抗我們西方教,是因我西方教在三千世界的勢力,威脅到了諸位。

  如今席捲整個洪荒的大劫,便是由天庭而出,由玉帝發起!

  而天庭借勢匯聚各路仙道勢力,組建這般仙盟,真是要為諸位伸張正義嗎?

  笑話!

  天庭不過是為自身考量,這期間還有更多算計!

  他們要不費一兵一卒,讓三千世界陷入大亂,削減三千世界煉氣士的實力!

  諸位難道忘了,南贍部洲才是人族氣運匯聚之地!

  若非為了斷掉我西方大興之基,天庭又豈會搭理在座的諸位?

  但今日,我西方教願意做出讓步,貧道可以立誓許諾,除卻現有香火神國之外,不對外再擴展任何香火神國!」

  此言一出,各方仙士表情出現變化者十之三四。

  虛菩提看向李長壽,本是想等李長壽出聲,他再行還擊,可此時所見……

  李長壽正閉目養神,表情頗為悠閒。

  哼!

  虛菩提話音一轉,立刻又道:

  「我西方教立香火神國,不過是為了穩固教運!

  道門強盛,西方貧瘠,此事各位都應知曉。

  為此,我西方教不得不做些極端之事,對各位多有得罪。

  貧道不敢奢求各位道友原諒,但也請各位道友仔細想想,他們天庭要的,到底是什麼!

  是氣運?

  是功德?

  是寶物?

  不,天庭並不缺這些,他們要的,是大義!是秩序!

  大義,不在你我,不在仙門,不在各方仙國,不在各位可移山填海的煉氣士,而是在那些百年壽元,於凡塵匆匆而過的凡人!

  而天庭追求的秩序一旦被搭建起來,就代表著各位背後的勢力,要麼被清肅、要麼被拆解,你我再無活路!

  天庭從玉帝、水神,到那些天將、天兵,張口三界生靈,閉口天下蒼生,任你資質再高、福緣深厚也不過與凡人一般命理!

  甚至還不如一個凡人!

  若天庭在三千世界得勢,站穩腳跟,我西方教香火神國盡皆敗亡,天庭到時會對誰出手?

  對諸位!

  但凡能稱霸一方的仙道勢力,又有幾人可說,自己不虧私德?

  到那時,諸位就成了天庭之敵,等待諸位的,將會是何等下場!

  莫忘,仙凡終有別。

  天道要的是天地安穩,天庭所站的,永遠是凡人一方!

  而各位,不過是天庭、不過是天庭這位水神,達成自己所謂理想的棋子,是證道的階梯,是隨時可成為棄子!

  今日,我西方教知天庭大勢難擋,卻不甘心引頸受戮,故欲與仙盟各方勢力尋求和解。

  三千世界的勢力才該聯合起來,抵制天庭探來的長臂!」

  虛菩提這番話語落下,各方仙士心境出現變化者,十之五六。

  「唉……」

  一聲長嘆自雲上而來,李長壽起身,低頭凝視著虛菩提的化身。

  虛菩提淡然道:「水神莫非覺得,天下仙人都要捨生取義,捨棄逍遙而為凡人計?」

  李長壽卻道:「道友果然厲害,能將這般冷血淡漠之話,理直氣壯、不卑不亢的講出來。

  不過,我著實是為地藏道友心酸。

  那日輪迴塔前,道友應當也在,有如此雄辯之力,卻只是冷眼旁觀,任由地藏道友一步步沉淪……兄友弟恭西方教,當真令人開了眼界。

  這一辯,讓我等到了今日。

  諸位仙士,可願再聽我一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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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11-26 01:20:43 |只看該作者
第四百九十五章 仙凡之辯(下)

  李長壽一開口,道道目光自是朝著雲上匯聚。

  左手食指對著下方輕點,一道雲梯緩緩鋪展開來;他這個天庭普通權神便拾級而下,表情輕鬆悠閒。

  仙人堆中,白澤嘴邊的笑容略帶玩味,就如此時在場大部分仙人所期待的那般,他也在想,李長壽該如何反駁虛菩提。

  若論算計籌謀,白澤在此地仙人中自是頂尖,完全知曉虛菩提剛才那段話語的厲害之處。

  虛菩提抓住了『仙凡有別』的矛盾點,抓住了天庭一直宣揚的『庇護弱者』口號,將三千世界各方成規模的仙道勢力,與香火神國綁在一起,放到了天庭的對立面。

  偏偏,事實就是這般,這是最難反駁之處。

  酒烏傳聲嘀咕:「白先生,您要不要現身幫忙?」

  「水神在此,何須我獻醜?」

  白澤聳聳肩,拿起面前矮桌上的酒樽,嘗了口仙子送上的佳釀,品一品其中甘甜。

  後半句話白澤並未說出來……

  『想獻醜,這也不好辯啊。』

  畢竟咱也是上古十大妖帥,多少要點面子。

  此時,這般難題確實也擺在了李長壽面前。

  接下來反駁虛菩提,並非是要分出輸贏,而是要說服這些仙道勢力。

  虛菩提所說盡是誅心之言,在大義面前不堪一擊,但的確切中了這些仙道勢力的要害。

  李長壽此時又代表天庭,不能什麼話都往外說。

  若直接用重利誘惑,天庭與那西方教還有何區別?

  如此一來,虛菩提接下來的發難更難辯駁。

  李長壽不由感慨……

  西方教這幾名厲害的聖人弟子若能擰成一股繩,當真是大患。

  還好,地藏已經被虛菩提他們坑出局,西方教的『企業文化』就是勾心鬥角……

  一教雙聖,並非全都是益處。

  李長壽決定用燃燈,就考慮到了各個方面、種種情形;西方教會發難的『節點』自是一個不落,盡在他窮舉之中。

  對方無論是來虛菩提還是其他人,他們能打過來的『法寶』也只有幾樣……

  這裡必須鄭重感謝下,靈娥小仙女在全神思考時,抓掉的秀髮!

  針對虛菩提所用套路,李長壽本是有一整套詭辯的路數——

  先轉移視線,歷數西方教累累案底,調動聽眾情緒,而後避重就輕,談理想、給許諾、搞暗示,激起眾煉氣士同仇敵愾之情,虛菩提挑起的對立不攻自破。

  此法足以應對當下之局。

  但此時,李長壽卻覺得有些……

  不太穩健。

  虛菩提今日的問題就很犀利,直指『仙道勢力與天庭之間不可調和的矛盾關係』。

  今日若是用詭辯應對過去,在場的不少仙人心底,必然會留下一根刺;

  仙盟內部也會因此出現縫隙,今後難堪大用。

  李長壽自雲梯邁下三步,心底已有了腹案,嘴邊一聲輕笑,朗聲道:

  「虛菩提之話語本不值一辯,是非公道自在人心,但為防各位對天庭有所誤解,受此奸人挑撥,今日我便將話攤開了說。」

  那虛菩提的化身淡然道:「水神這麼快就已想好如何蠱惑人心?」

  李長壽眉頭微微一皺,不用他出手、開口,側旁一抹水藍色亮光劃過,六顆定海神珠出現在虛菩提周遭,將他這具化身直接定在原地。

  趙公明罵道:「你剛才長篇大論、滿口胡言,我家長庚可沒打斷你!」

  虛菩提淡定一笑,好整以暇地閉上雙眼,似已是勝券在握。

  李長壽於雲梯之上,緩聲道:

  「剛剛,這位西方教聖人弟子所言,天庭站在凡人一方,因咱們人族是天地主角,凡人為氣運主體,而南贍部洲匯聚了人族八成氣運。

  這看似有理,實則荒謬至極!

  諸位可知,龍族海眼被西方教破掉之事?

  其時,西方教意圖收服龍族為他們所用,明裡打壓、暗中發動四海海族叛亂,最終激怒龍族,讓龍族倒向天庭。

  西方教為了所謂的大教顏面,籌謀算計、調集大批業障大妖與鴻蒙凶獸,最終擊破東海海眼,搬走東海龍宮寶庫。

  海眼被破,海水倒灌,東海即將掀起海嘯,龍族為洗刷遠古罪孽,無數龍族湧向海眼,被海眼激流撕碎……

  當時,我取出一件寶物名為定海神針,但用此寶鎮壓海眼只是一時之計。

  一位名為華日天的天庭將領站了出來,縱身一躍,以自身封住了東海海眼。

  自此龍族徹底歸心,成為天庭之助力,天庭也自此開始大興。」

  李長壽長嘆一聲,目光環視周遭,在雲梯上停下步伐,朗聲道:

  「各位可知,那天庭將領是誰?又為何能堵住海眼?」

  眾仙大多靜默。

  少數仙人聽得入神,很配合地搖了搖頭。

  「華日天將軍其實是玉帝陛下的化身,是玉帝陛下用積累了漫長歲月的功德,所凝成的唯一功德金身。

  如此,方才抵過了龍族部分罪業。

  陛下這一躍,是為凡人,但也是為龍族,是為天庭,也是為東勝神洲的蒼生,免遭海水倒灌之災禍!

  陛下當時那一句『願為蒼生顧』,也讓我難以忘懷。

  各位,天庭的信條,就是為庇護天下蒼生。

  這虛菩提剛才所說,我們整天將天下蒼生掛在嘴邊,並沒有錯。

  但,天庭是站在生靈一方,是站在人族一方,而非單純站在凡人一方!

  你們也是生靈,也是天地間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我會因為各位修為高深,是天仙、金仙,就瞧你們不起嗎?

  天庭會因你們不是凡人,就歧視你們嗎?」

  不少仙人忍不住笑了出來,那虛菩提此刻卻是眉頭輕皺。

  李長壽笑了兩聲,聲音放緩,語重心長地說著:

  「你我都是人族,都知人族興起之不易。

  這位西方教聖人弟子所說,仙凡終歸有別,我當真就有些不明瞭,在座的各位經營自身勢力時,莫非是以壓搾凡人來提升修行境界?

  若有這般人,請站出來,我今日便送他一程。

  仙人修行,以參悟天地、自然為主,還是以吸納香火功德為主?

  各位平日的行徑,莫非與西方教立下的香火神國一般?」

  李長壽話音剛落,立刻就有幾位仙人站起身來。

  他們定聲道:

  「水神!我墨天仙宗行事光明磊落,門規限制門人弟子不得濫殺無辜!如何會跟香火神國一般?」

  「不錯,凡人多居於地勢平緩之地,濁氣繁雜,我等修行之士多居於大川名山,汲取天地之清氣,仙凡分離就分離,又有哪般不同?」

  「誰還不是從凡人修行而來?咱們各家的大部分弟子,都是從凡俗之中挑選的吧!」

  一時間,眾仙紛紛開口,琢磨透了虛菩提剛剛那番話中的破綻。

  李長壽靜靜等了一陣,待聲潮過後,繼續緩步向下,嗓音在天地間傳遞開來:

  「天庭要建立的秩序,並非針對仙人,也並非一味保護凡人,只不過凡人經常處於弱者的境地,所以很容易被當作,天庭只會庇護凡人。

  荒謬!

  讓強者不可肆無忌憚侵犯弱者,這才是天庭要去做的事。

  對比凡人,在座的各位都是強者;但對比大能,各位與我也都算是弱者。

  天庭所站不過公義二字,天庭行事不出道與德的限制。

  因天庭在三千世界中根基薄弱,又有香火神國這般大害需盡早拔除,在此我可許諾各位,也僅開這一次例。

  今日在此地的仙道勢力,過往之事我不會多追究,只要今後心中向善,不欺弱小,不濫殺無辜,不塗炭生靈,都是天庭認可的仙盟一份子!

  要讓強者不凌弱,其實如夢話一般;

  但讓強者在凌弱時,有所疑慮,有所顧忌,卻是天庭在萬年內就要做到之事!

  各位若能做到這些就留在此地,你我一同商議如何對抗香火神國,如何解救凡人,如何分配香火神國的修道寶材、靈石。

  各位若做不到,此時轉身離去,我李長庚今日不會有半分為難!」

  全場仙人毫無異動,而此時九成仙人看李長壽的目光,帶著憧憬、帶著期待。

  李長壽靜靜等了一陣,此時已走到了雲梯後半段,距離飛天台不過十多丈,也與燃燈、虛菩提平視。

  他打了個手勢,虛菩提身周的定海神珠,被趙公明收了回去。

  李長壽笑道:「各位可還有疑慮?今日盡可提及。」

  有個壯漢高聲大喊:「某願追隨天庭!為仙盟效力!對抗香火神國!」

  場內頓時響起此起彼伏地呼喊:

  「貧道願追隨天庭!為仙盟效力!」

  「差些被西方教蠱惑,慚愧!慚愧矣!」

  「咱們跟五部洲仙宗比起來,確實是弱者,天庭關照的是普羅眾生,咱們煉氣士也是眾生的一份!」

  「水神英明!」

  聲潮中,李長壽看了眼燃燈,目光與虛菩提對視。

  後者搖頭輕笑,似乎對此早有預料。

  若如此就能鬥倒天庭水神,那也太過容易了些。

  虛菩提並未有半分失落,反而道:「水神當真好口才,如此輕描淡寫,就將貧道的發難盡數化解。

  今日領教了。」

  「並非口才如何,道理便是這般。」

  李長壽淡然道:「西方教多行不義,想讓人信任你們本就很難,你今日自以為捉住了仙盟的痛點,卻連天庭的理念都搞不清。

  龍族、妖族、靈山、輪迴塔、仙盟……

  你們輸得不冤。」

  虛菩提微微瞇眼,身影逐漸化為虛淡。

  「再會了。」

  「道友別急著走啊,我還有兩份厚禮送上。」

  李長壽突然開口挽留,虛菩提這具要消散的化身也不由頓了下,好整以暇地等待著,終究不失聖人弟子的風度。

  「厚禮?貧道倒是頗為期待。」

  於是,李長壽朗聲道:

  「虛菩提,西方教聖人弟子,今日為對抗天庭,意圖蠱惑三千世界仙道勢力,維護香火神國,殘害無數生靈,其罪當誅。

  自今日起,將虛菩提列為天庭追捕之敵,三界通緝!

  此聖人弟子品性惡劣、罪大惡極,但凡能滅其神魂,提他首級去天庭者,天庭自有重賞。

  望天道明察,降其劫運,以正天庭聲威!」

  轟隆——

  這片小世界驟然變黯,天空中出現道道猙獰的雷龍,一股黑氣纏繞在虛菩提這化身上,又隨之融於無形。

  尋本體去了。

  這一幕,當真讓不少仙人暗自警醒,讓已對天庭產生了親近之感的仙人面露喜色。

  燃燈道人皺眉思考,金靈聖母微微撇嘴,趙公明和呂岳對視一眼,目中滿是驚訝。

  硬下大劫劫運?

  虛菩提面色已黑成了鍋底,瞪著李長壽。

  「你!」

  「多謝道友費心來著一趟,壯天庭聲威。」李長壽笑道,「天庭能在三千世界立足,道友功不可沒。

  對了道友,回去之後還望對你們西方那位,曾慫恿金翅大鵬鳥去天庭鬧事的同門說一聲,後續我自會找他清算此間因果。」

  虛菩提皺眉道:「金翅大鵬鳥莫非被水神所困?」

  李長壽滿意地一笑,天庭這次保密工作做的不錯嘛。

  又或者,是虛菩提並未接到相關消息。

  唳——

  小世界天邊突然傳來一聲高啼,就見一道金光閃爍而來,化作一名身著金色戰甲的英俊將領,鷹鉤鼻異常醒目。

  啼聲未落,他已帶著一股狂風抵達李長壽面前,雙手抱拳、單膝跪地,身上戰甲染血、長髮也浸了血污。

  「老師!西方教有一千三百六十二名煉氣士,潛藏在數萬里外虛空之中,準備以大陣轟擊此地!

  弟子片刻前發現這些惡賊,來不及請示老師,為護持仙盟大會安穩,已將這些煉氣士盡數誅除,請老師責罰!」

  李長壽正色道:「金鵬元帥請起,你護持仙盟大會有功,何來責罰一說?」

  虛菩提:……

  周遭眾仙:……

  片刻之間,殺戮千仙?

  李長壽卻拉著金翅大鵬鳥的手腕,指著虛菩提道:「記住這老道的氣息、面容,這可是大功一件。」

  金翅大鵬鳥眼前一亮,目中躍躍欲試。

  那虛菩提嘴唇顫抖,卻是冷哼一聲,一甩衣袖,身影瞬間化作一縷黑煙消散不見,只留下一聲:

  「水神你當真手段通天!

  身為堂堂天庭正神,竟用控制生靈心神的邪法!

  鳳族定會找你清算!」

  卻是仍舊不忘潑盆髒水。

  但李長壽心底略微鬆了口氣。

  還好這個虛菩提剛剛並未抓著之前的問題一直問下去,若是虛菩提一句『天庭今後可會詔安仙盟』,那就真難回答了。

  聽聞虛菩提所留言語,金翅大鵬鳥卻忍不住了。

  他向前追出兩步,努力感應虛菩提本體的方位,破口大罵:

  「休得侮老師清白!

  貧道得老師點醒,已明此前狂妄自滿,而今一心為天庭、為老師效力!

  你這老道,貧道定要將你挫骨揚灰!」

  言罷,金翅大鵬鳥現出金羽大鵬的本體,朝天外激射而去。

  而此時,金翅大鵬鳥背上依然保留了三只蒲團……

  「這?」

  仙人堆中,白澤眼一瞪、眉一皺,欲言又止、欲吐還休,感受到了濃濃的『中年危機』。

  他才離黑池峰多久,坐騎都有備用的了?

  不對,這般極速……

  他這個瑞獸坐騎,反倒成備用的了?

  白澤眉頭緊皺,心底頓時泛起千層嘀咕。

  要想個什麼辦法,保住自己在人教坐騎這一塊的地位才行!

  飛天台上,李長壽輕笑兩聲,對著燃燈道人做了個道揖,再次拾級而上,回了上方白雲。

  那冰清月適時走了出來,對著各處欠身行禮,也請燃燈盟主坐回盟主寶座。

  這場大會,再無波瀾。

  因天道老爺今日友情相助,仙盟大會最後的效果,比李長壽此前預計,還要好上許多。

  三言兩語降劫運於西方教聖人弟子……

  這誰頂得住?!

  李長壽又想起元始天尊師叔所說,他成了大劫主導者之事。

  這……

  自己難不成還搶了師父轉世身的活?

  若封神榜不歸元始天尊掌管,而是落在天庭手中,元始天尊如何會去收姜子牙為徒?

  不對,事情似乎更加微妙。

  正因為姜子牙跟他這個天庭水神,有千絲萬縷的聯繫,所以元始天尊還真有可能,依然選擇收姜子牙入玉虛宮……

  一來二去,大劫有些事並未變化,只是發生的動機、起因有所不同。

  因不同而果歸一,這奇妙的收束之力……

  李長壽心底泛起層層感悟,看了眼白澤和酒烏所在方位,便在雲上閉起雙眼,光明正大地開始頓悟。

  後面的事他也不必操心,由卞老夫人他們自行決定仙盟未來發展路線就是。

  【虛假的甩手掌櫃】:燃燈只是開口說了一句話,給西方教聖人弟子『拋磚引玉』,而後見證了西方教聖人弟子被拉入劫難,再不敢說話,後續被一群副盟主順利架空。

  【真正的甩手掌櫃】:李長壽前後算計十年,搭建起了仙盟體系,順利讓仙盟落位,今後也不必多管,只需一隻紙道人定時監察仙盟運轉。

  ……

  於是,半個月後。

  道道流光飛離此地,仙盟大會正式落下帷幕。

  燃燈走的倒是頗為迅速。

  本來趙公明與呂岳,還想著暗中對燃燈搞點事,但燃燈完全沒有給機會。

  反倒是,闡教十二金仙慈航道人,並未與燃燈一同離開。

  大會落幕、各方勢力走的七七八八,慈航道人猶豫一二,還是朝正聚在一起說笑聊天的李長壽等人飛來。

  「長庚師弟?」

  她於十丈之外開口:「可否與我外出聊聊,我有一二疑難,想請師弟解惑。」

  李長壽剛要回答,趙公明下意識就站了出來,擋在李長壽面前。

  趙大爺淡定沉穩的一笑,言道:「慈航師妹,與師兄說不可嗎?」

  慈航道人秀眉輕皺,笑容有幾分勉強,卻還是直接道:「師兄怕是難以為我解惑。」

  趙公明:……

  金靈聖母淡然道:「那就問我。」

  「這……」

  李長壽笑道:「師兄、師姐,我去去就回,不會耽誤太久。」

  趙公明扶鬚搖頭,金靈聖母略帶警告地哼了聲,而呂岳開始並未反應過來所為何事,隨後想起了教內真正的大佬……

  「長庚!」

  呂岳喊住李長壽,向前快走兩步,將一壺丹藥放到了李長壽袖口。

  李長壽不由有些疑惑:「這是?」

  呂岳傳聲叮囑:「坐懷不亂丹,算是貧道獨創,保重。」

  李長壽眼前一亮。

  這老呂,還真有點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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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11-26 01:20:59 |只看該作者
第四百九十六章 毒仙長生劫,第六將訪天

  已清清冷冷的大蓮台下,波光粼粼的水面上,一朵白雲由北向南慢慢飄著。

  李長壽保持著白眉白髮的老神仙模樣,與慈航道人的間隔……

  足足有七尺!

  他目不斜視、耳不多聽,雖然在兩人身周撐開了一層結界,但這仙力結界透明、透徹,且不會引起任何誤會。

  蓮台邊緣,趙公明抱著胳膊,納悶道:「呂岳師弟你說,這慈航師妹會因何事,而找長庚獨處?」

  「師兄您問這個,我也著實不知。」

  呂岳嘆道:「我只是聽人說過,闡教十二金仙中,慈航師妹溫柔正直,修道境界也是不錯的。」

  金靈聖母哼了聲:「反正不會有什麼好事。」

  「不錯。」趙公明道,「現在事情已開始明朗了,長庚就是這次大劫的主劫之人。

  長庚是道門弟子,還是天庭權神,天道老爺都能欠他功德,這關係都快理不清了,闡教有意拉攏長庚,也是情理之中。」

  聽聞此言,呂岳也開始有些憂心:「難不成,闡教那邊是想……」

  趙公明和金靈聖母對視一眼,面容都有些嚴肅,對此事頗為重視。

  趙大爺沉聲道:「呂岳師弟,我跟你打聽一件事,你務必切實回答。」

  「公明師兄問就是,我定知無不言。」

  趙公明小聲道:「那天涯秘境,到底……」

  蹭!

  金靈聖母手中寶劍出鞘三寸,妙目滿是警告。

  趙公明喉結一顫,話鋒順勢一轉:「長庚犯過錯沒?」

  「這哪能犯錯?」

  呂岳忙道:「師兄,我可以用道心心境做擔保,長庚在天涯秘境中這麼多年,絕對沒染指過任何仙子。

  甚至那位卞老夫人,也就是今日排行第七的副盟主,天涯閣閣主,幾次托人來問過我,要不要給長庚安排些內容,讓長庚在繁忙的公務中放鬆下,我都是嚴詞拒絕!

  長庚住在天涯秘境,是為了幹大事,是為天下蒼生計!」

  趙公明滿意地點點頭,「然後?」

  呂岳老臉一紅:「卞老夫人也是太過熱情,每次都給師弟我安排上了……」

  鏘!

  金靈聖母手中長劍出鞘,劍身清波蕩漾;

  呂岳縮了縮脖子,緊緊併攏雙腿,下意識就躲在趙公明身後。

  「哼!」

  金靈聖母收起長劍,低頭瞧著下方的情形。

  趙公明背負雙手,肩膀撞了下呂岳,後者長長地鬆了口氣,有些緊張地站在側旁。

  想他呂岳,好歹也是截教第一用毒高手,不提跟大神通者鬥法、與頂尖高手對戰,毒丹一撒就可葬下大批金仙。

  但在截教八大弟子面前……

  他就是個師弟。

  正此時,天邊閃過一抹金光,金翅大鵬掠空回返,落在趙公明幾人側旁,並未下去打擾。

  趙公明問:「可查到那虛菩提的下落?」

  「並未。」金翅大鵬鳥有些失落地搖頭,「似乎只差一些,讓他提前逃了。」

  明明水神老師說的,那是大功一件。

  「這確實是個厲害人物。」

  趙公明眺望著已西斜的日頭,嘆道:「此前他發難時,我著實為長庚捏把汗吶。」

  金靈聖母道:「就該在他化身現身時,直接打殺了。」

  呂岳卻道:「師姐,長庚應是想借此賊之逼迫,順勢說出之前那些話語,以此讓仙盟各方勢力徹底歸心。」

  「是這般?」

  金靈聖母有些不以為然地道了句:「我還以為長庚差點弄巧成拙。」

  趙公明笑道:「長庚足智多謀,輕易不會失算。」

  「不錯!」

  金翅大鵬鳥在旁讚嘆:「老師是我生平所見最為睿智之人!」

  三位截教大佬各自露出會心的微笑。

  趙公明笑道:

  「這西方教,現如今每次算計,都幾乎要賠上一個聖人弟子。

  虛菩提此次被劫運纏身,又被天庭三界通緝,也不知今後會落得個哪般下場。

  他們這還爭什麼?乖乖等著大劫落下就是了。」

  金靈聖母露出淺淺的笑意:「若真西方教每一次算計,就有一名聖人弟子被長庚反算計,這倒也不錯。」

  呂岳沉吟一二,卻道:「自這虛菩提今日一段話判斷,西方教還是有不少能人,咱們切不可大意。」

  金靈聖母低頭看向了水面上,已交談了一陣的李長壽與慈航。

  此時,李長壽正皺眉沉思狀,似乎是遇到了讓自己為難之事;而一旁的慈航道人,目中略帶愧疚。

  「他們到底在說什麼?」金靈聖母似是頗為好奇。

  趙公明剛要拿出幾件,從多寶大師兄那裡忽悠來的探聽靈寶;

  下方李長壽對慈航道人說了幾句話,慈航含笑答應一聲,對李長壽再做道揖,而後轉身駕雲離開,只留少許輕嘆。

  李長壽對著慈航道人的背影還了一禮,也是半聲輕嘆,駕雲回了蓮台上。

  「怎了?」趙公明直接問。

  「一些闡教之事。」李長壽笑道,「不是什麼大事,咱們且回五部洲吧。

  今日仙盟已立下,最難的一步也算邁過去了,稍後就要靠他們自行運轉……

  呂岳師兄,我可否拜託你一件要事?」

  呂岳精神一震,笑道:「直接言說就是,何來拜託二字?」

  「後續可能需要師兄你常駐天涯秘境。」李長壽正色道。

  聽聞此言,呂岳本是一喜,但又見到了李長壽背後師兄師姐,尤其是金靈聖母那道銳利的眼神……

  「這個。」呂岳面露為難,小聲道:「長庚,師弟,為兄這也是要……要歇一歇的。」

  嗯?

  突然明白,為何會有『坐懷不亂丹』這種寶藥了!

  李長壽皺眉道:「我擔心西方教後續要去天涯秘境鬧事,天涯秘境也會成為仙盟各方勢力交換信息之地。

  若無呂岳師兄鎮守,當真要麻煩不少。」

  「咳,既是做正事——」

  呂岳拖了個長音,弱弱地看了眼金靈聖母。

  「看我作甚。」金靈聖母淡然道,「在外行事多注意些,你如今聲名漸起,一舉一動也代表了咱們截教聖人弟子的風貌。

  若有太多流言蜚語在外流傳,莫怪我到時教訓你!」

  「是,是,師姐您放心,我定不會讓什麼消息傳出來……」

  「嗯?」

  「我呂岳,定不會做任何有辱咱們截教名聲之事!」

  那天的呂岳,做出這般許諾的時候,斬釘截鐵、無比認真;

  其後若非李長壽的紙道人親眼所見,呂岳不過枯坐了兩日,就一不小心進了鶯鶯燕燕紅紅綠綠的閣樓,李長壽還真就信了……

  仙盟大會有驚無險,呂岳回天涯秘境坐鎮,白澤和酒烏早已跟著人群一同退走。

  臨天殿此時已步入了高速發展期,有白澤坐鎮,李長壽還算放心。

  此時西方教在三千世界中得注意力,都放在了仙盟上,這就是李長壽的首要目標,而今也算完美達成。

  藉著金翅大鵬鳥的腳力,在金靈聖母的提議下,他們再次去西方教建在各處的香火神國轉了轉,搞搞破壞、殺殺高手。

  一直到金靈聖母沒了興致,這才踏上了歸程。

  距仙盟大會順利落幕的一月後,南海之濱、海神廟後堂。

  金靈聖母痛快告辭,先離了一步。

  趙公明卻還是不太放心,藉口留下來喝茶,故意支開金翅大鵬鳥,又問了李長壽一遍:

  「此前那闡教的慈航師妹找你,到底是所為何事?」

  李長壽笑嘆:「其實很簡單,她為燃燈道人說了說情,想讓我今後不再針對燃燈道人,我並未答應。」

  「就這般?」

  「就這般。」李長壽正色道,「我與慈航師姐只不過是有兩面之緣,還能有何事?」

  趙公明扶鬚長嘆:「那老哥我就放心了,歸去矣,歸去矣!」

  李長壽也只能搖搖頭。

  這都把他當成了什麼人!

  待趙公明離開後,李長壽特意將金翅大鵬鳥招來,問道:「金鵬你來看,我像是那般會隨隨便便為女色所動之人?」

  金翅大鵬鳥笑道:「老師您玩笑了,您如何會為女色所迷?」

  「這般呢?」

  李長壽轉了過身,化作一青年道者形象,與自身原本形象有七分相似。

  金翅大鵬鳥沉吟幾聲,他……

  明顯有了些遲疑和猶豫。

  ……

  雖金翅大鵬鳥被『馴服』的過程,李長壽有全程參與,對金翅大鵬鳥也存了五六成的信任;

  但自己本體的去向,還是不能讓金翅大鵬鳥察覺。

  待金翅大鵬鳥回天庭水神府修行,李長壽先去南海逛了圈,順道視察南海『魚』生,又去天外溜躂兩圈,這才悄悄回返小瓊峰。

  這次外出也有不短的時日,李長壽本以為靈娥會擔心受怕。

  但悄悄回返小瓊峰時,就發現靈娥在靈獸圈旁,跟熊伶俐一同愉快地盪鞦韆……

  某天庭水神默默拿出了小瓊峰復合大陣陣圖,準備稍後讓靈娥繼續溫習功課,並要求一筆畫完!

  且說仙盟正事。

  接下來的兩年間,西方教一點兒也不安分。

  明面上,各方香火神國收緊防線,並未對外擴展勢力範圍;

  西方教原本散落在各處的零星勢力,也迅速歸於各處香火神國中,鞏固香火神國的防備。

  仙盟一方在天庭水神的『指導』下,操訓仙兵、集結高手,開始籌備第一場大戰。

  而暗地裡,西方教坑蒙拐騙一日不停,不斷試圖瓦解仙盟,暗襲、收買、分化、離間,無所不用其極。

  仙盟一方還是在天庭水神的『指導』下,開始宣揚天庭香火,從各處香火神國的邊角開始逐步蠶食。

  從香火神國手中爭取到香火信眾,這既可動搖香火神國根基,又能讓這些凡人不至於信念坍塌,釀成慘劇。

  雙方明裡暗裡不斷交手,只是西方教聖人弟子徹底消聲覓跡,香火神國各處也未見太多高手。

  文淨道人這兩年也來過一次海神廟通風報信,傳遞的消息也很有價值。

  ——西方教有不少高手進入了血海,似乎在搜尋某樣寶物。

  李長壽迅速聯想到了,那朵血色蓮花……

  只可惜,文淨道人對此事也是一知半解,西方教並未讓血海出身的她加入這場搜尋。

  對此,李長壽只能告訴文淨道人不必多管此事,他自有打算。

  太極圖、乾坤尺、玄黃塔這三件人教重寶,一直在他身旁伴了兩年;甚至他此前將寶物放在老師畫像前,老師並未收回去。

  這就很說明問題。

  也正因這般,由於白澤、酒玖等人去經營臨天殿,而暫時變得有些清冷的小瓊峰,這兩年十分熱鬧。

  李長壽與靈娥的靈台,就彷彿成了兩個『聊天群』,太極圖、乾坤尺、玄黃塔、穿心鎖、焰光旗,天天在裡面聊東聊西。

  說一說聖人早年趣事,談一談對戰過的靈寶,論一論各類寶物的靈性。

  雖讓李長壽和靈娥大開眼界,但聽的時間長了,也是頗為心累。

  尤其是,塔爺一直在慫恿李長壽,讓他去把混元金斗與金蛟剪接過來同住,擴充靈寶聊天群的規模;

  還好,李長壽定力過人。

  因後續大劫之事,從各個角度出發去考慮,當前階段確實不宜與雲霄仙子邁入熱浪境,免得她在大劫中分心,或是被大劫劫運利用。

  這日,李長壽正在丹房中開爐煉丹,手中捧著一只瓷瓶,其內裝著呂岳煉製的『坐懷不亂丹』,正細細分析藥性。

  確實是與他的心火燒同等『戰術價值』的『神丹』!

  若是與百美老了系列法器同用,說不定就能淨化呂岳師兄元神中的『邪氣』!

  仔細琢磨了一陣,李長壽收起這般丹藥,盯著這漆黑丹爐中跳動的爐火,略微有些出神……

  要不要閉關一段時日,靜待紫霄宮商議封神?

  樹欲靜而風不止,西方教接下來必然還會搞一些麼蛾子,畢竟此時局勢,對西方教頗為不利。

  關於那血色蓮花之事,李長壽雖不想主動參與,但一直很在意。

  根據此時已得到的訊息,可以推斷出,那株血色蓮花,應該就是被毀掉的十二品業火紅蓮的蓮子所結,是冥河老祖復生的後手。

  根據文淨稟告,西方教掌握著一顆十二品紅蓮的蓮子,這是修羅族投靠西方教的主要原因。

  但西方教絕不會輕易將蓮子交出去。

  ——冥河老祖當年逆天而行,相助冥河老祖復活,必招惹無邊業障。

  再聯想到,西方教八成也在找尋這株蓮花的下落,所以,大概率非西方教在背後操縱此事。

  那,這朵血蓮從何而來?又是誰在背後算計?

  修羅族自己搞事?

  更不可能。

  此時大劫已降下劫運,修羅族是被驢踢了多少下,才會讓自家老祖在大劫時復生……

  長期以來,李長壽的目光都是在道門、西方教、天庭之上來回挪移;

  但關於這株血蓮之事,李長壽卻覺得自己必須跳出原本框架,多保留幾分警惕性。

  「暫且靜觀其變吧。」

  李長壽輕笑了聲,開始收束爐火,準備收丹。

  正此時,度仙門中凝出一股天道之力,讓李長壽手一抖,差點就將一爐靈丹毀了。

  這是?

  李長壽看向天道之力環繞的那座葫蘆狀峰頭,不由露出幾分微笑。

  萬長老,終於突破了。

  ……

  與此同時,西牛賀洲靈山的某處秘境中。

  「還請兩位老師救我!還請兩位老師救我!」

  兩位聖人的寶相之前,一名頭髮灰白的老道正不斷叩首,額頭一縷青黑色劫運無比清晰。

  「唉。」

  那接引聖人一嘆,緩緩閉上雙眼,道:「師弟,不如去天庭一行。」

  「師兄說的是。」準提聖人托著一顆滿是七彩霞光的盆栽,笑道,「也該去天庭走走,會一會今日之天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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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九十七章 天道打人了!都看看嗨!

  度仙門內丹鼎峰。

  此時,除卻外出搞暗黑組織的忘情上人,門內金仙都已到了丹鼎峰上空。

  其實也就空虛無憂掌門與麒零長老兩位,稍後負責護送萬林筠長老去山門外渡劫。

  門內已有幾位太上長老,帶著數十位天仙境的峰主、長老,趕去千里之外的金仙渡劫場忙碌,他們負責佈置一些防護陣法,清查渡劫之地是否有外敵潛藏。

  此時,這些度仙門『高手』的面色,大多有些凝重;

  他們已經提前得到消息,萬林筠長老此次渡金仙劫,多少有些勉強。

  換而言之,這很有可能就是萬林筠長老的死劫。

  但能為長生道果拼一把,已是絕大多數人族煉氣士可望而不可求之事,能走到這一步,任誰都不想退縮。

  丹鼎峰的峰主、長老,帶著數百來自各峰的門人弟子,在萬林筠長老的屋舍前靜立;

  他們大多面露恭敬,但此地氛圍有些壓抑,峰外還有道道流光飛來。

  度仙門,已經是許久沒這般熱鬧了。

  一朵白雲自小瓊峰飛來,高度不高不低,位置不前不後,並未引起多少同門注意。

  雲上站著的青年道者與妙齡仙子,自是李長壽與靈娥,他們到了丹鼎峰後,逕直落向了萬林筠長老的屋舍前,站在眾門人弟子身後。

  然而,李長壽立足未穩,就聽安靜了許久的屋舍中傳出一聲:

  「長壽來了?」

  李長壽連忙向前兩步,對著屋門做了個道揖,道:「弟子來恭賀長老,今日摘得長生果。」

  吱呀——

  木門被人從內拉開,一縷陽光撒落,面容清瘦多褶皺的老者緩步而出,他扯出一縷『冷笑』,門前數百人影大多低頭、不敢直視。

  「長壽,隨我來,我們去後山走走。」

  萬林筠長老招招手,隨後便拄著自己的銅皮枴杖,朝側旁而去。

  「是。」李長壽答應一聲,傳聲叮囑靈娥就在此地等候,淡定地繞開眾同門,從後面追了上去。

  眾門人弟子頓時投來羨慕的目光。

  任誰都知曉,萬長老在渡金仙劫之前,選擇將李長壽單獨帶去後山,這是要傳衣缽之意。

  度仙門好歹也是人教道承,門風除卻偏向於搞、咳!

  門內雖然大興道侶之風,但煉氣士奉行清靜無為,修道也修德行,故此時大多數人只是羨慕,並未有人不滿或是如何,都道這是小瓊峰李長壽的機緣。

  然而……

  「萬長老這次,穩了啊。」

  空中,空虛掌門季無憂對側旁的麒零長老傳聲道了句。

  麒零長老雖有些疑惑不解,但也並未多問。

  少頃,鋪滿陽光的林間小路上,兩道身影緩步走著,些許說笑聲傳遍各處。

  萬林筠老爺子又露出了那,能令嬰孩止啼的溫和笑意,溫聲說著一些煉丹的心得,李長壽則認真聽著。

  穩妥起見,他拿著留影球,將萬長老的話語都記了下來。

  此時,濃郁的天道之力在空中迴旋,萬長老身周時不時湧出一些霞光,撒落星星點點的碎輝;

  一縷縷宛若萬年老藥的祥和氣息,自萬長老體內緩緩散出。

  所過之處,淺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生長;

  所經之地,靈氣都添了幾分藥性。

  這些異象,都預示了萬林筠老爺子即將修成的長生道果……

  「長老這次有幾成把握?」

  李長壽含笑問著,隨手佈置了隔音結界。

  萬林筠長老搖搖頭,嘆道:「三成,最多,已是頗為不錯。」

  李長壽不由皺了下眉。

  萬林筠長老目中滿是感慨,在袖中拿出了一只手鐲,慢慢遞了過去,緩聲道:

  「我知長壽你已非尋常仙人,具體如何卻也不太明瞭。

  但度仙門內,只有你,我看的順眼。

  此物且存放在你這,若我渡不過此劫,便歸你所有吧。」

  李長壽猶豫了下,雙手將這銅環手鐲捧過;

  不必用仙識查探,就知裡面是萬林筠長老這一生的積累。

  萬林筠長老輕輕舒了口氣,仰頭看向了開始陰沉的天空。

  「初入門時,總是聽到那聲『長生可期』,轉眼數萬載一晃而過,方知長生二字需背負多少,又需忍受多少。

  能至今日,心無悔矣,長壽你……」

  「長老。」李長壽低聲道,「弟子冒昧打斷您,咱們時間緊、任務重。

  弟子有一些應對金仙劫的寶物,今日獻給長老。」

  正要回憶人生的萬林筠長老不由一愣,扭頭時,李長壽已是送來一瓶丹藥。

  不知何時,周遭已蒙上了一層層仙力結界。

  李長壽道:「長老,這是九轉金丹,總共兩顆。

  弟子還有存貨,長老不必推辭。」

  「九……」

  萬林筠長老眉頭緊皺,李長壽已是將丹藥塞到了他手中。

  萬長老低頭查看,一雙老手頓時有些輕顫。

  而李長壽又拿了一只玉盒出來,放到萬林筠長老手中,低聲道:

  「長老,此物非丹藥,但根據我仔細琢磨,服用此物後,能在數個時辰內保持仙力充盈,且能補充道基缺損之處。

  剛好,您的道與丹道有關,您此時先用了,稍後可頂各類丹藥,也算多點準備。」

  言說中,李長壽已是將玉盒打開,其內那只如白玉雕刻而成的『小盆友』形仙果,讓萬林筠長老著實一愣。

  先天靈果!

  人參果!

  「這、這使不得!」

  「長老您莫要耽誤時辰。」李長壽嘆道,「家師遇難後,弟子不想再見任何長輩出事,您的金仙劫不應是仙路終點。

  您先吃了,要謝弟子待金仙劫後再謝,天道可不等人。」

  萬林筠長老也非婆媽之人,雖此時目中驚疑不定,但猶豫再三,還是一口將那人參果吞下。

  李長壽在袖中拿出幾只寶囊,一只寶囊裝有十多瓶靈丹,一只寶囊裝有守護元神的幾樣特殊法器……

  李長壽快速講述了丹藥與法器的用途,萬林筠長老皺眉言說已都記下。

  但這些,也不過是外部層面的『鼓勵』。

  李長壽心底略微思索,又開始了精神層面的『引動』。

  多給長老一點盼頭,說不定能發揮奇效。

  「長老。」李長壽道,「您可知曉,截教有位毒仙大能道號呂岳?」

  萬林筠長老立刻點頭:「這位可是毒丹大能。」

  「看。」李長壽將兩枚玉符捧過,「呂岳師兄所著毒經,先放在長老您這,等您度完金仙劫,咱們一同琢磨。」

  萬林筠長老精神一震,激動的心、顫抖的手,一把抓過李長壽手腕,喊道:

  「長壽你認識呂岳前輩?」

  李長壽笑道:「一起進過天涯閣,一起殺過千百敵,自是認識。

  長老您先別問了,等渡過金仙劫,弟子就帶您去與呂岳師兄相見……此事萬請保密,度仙門是弟子保身之地。」

  「善,善!」

  萬林筠長老連連點頭,目中感慨不已,就是看李長壽時疑惑更甚。

  「長壽你如今……」

  李長壽露出幾分笑意,一雙手向前遞,輕輕觸碰到萬林筠長老的手背,顯露了自己倒數第二層偽裝的修為境界。

  咚!

  萬林筠長老拄著枴杖下意識後退半步,目光從複雜,漸漸歸於安寧。

  就如做夢一般。

  「唉,是貧道此前有眼不識泰……」

  「長老您誤會了。」李長壽正色道,「弟子並非大能轉世,也非故意潛伏度仙門。

  弟子就是小瓊峰李長壽,跟隨師父齊源修行,之後只是因緣際遇,把握住了幾次機會,從而一步步向前,有了今日之修為,在人教、天庭中,能說上幾句話。

  長老不必在意這些。

  當年若非長老對我的指點、傳授我毒經、賜予我毒丹,我絕不會有今日之局面。

  今日所贈長老之物,具是弟子拳拳之心,以報長老當日之恩德!」

  萬林筠長老『冷冷』地笑著,感慨道:

  「世上奇事,長壽佔半數矣。

  你既如此說,我便如此信,長生金仙劫在即,若能度過今日之劫,你我再好好聊。」

  李長壽忙道:「長老切莫吝嗇丹藥,九轉金丹、各類靈丹,我給靈娥都留了足夠的備份。」

  「善。」

  萬林筠長老看向了天空,「時辰差不多了。」

  天地間響起悶雷之聲,滾滾黑雲自四面八方匯聚而來。

  銅杖輕輕點地,一朵白雲托起萬林筠長老,這位老爺子此時頗為灑脫,笑容難得沒那麼嚇人。

  「貧道去也!」

  李長壽及時收回周遭十四層仙力結界,對著萬林筠長老深深做了個道揖,高呼:

  「長老仙運昌隆!立地金仙!」

  不遠處的屋舍前,數百度仙門門人弟子齊齊行禮;

  丹鼎峰外圍、度仙門各處,重重人影對著萬林筠長老的背影做道揖,仙運昌隆、長生金仙等話語此起彼伏。

  空中,掌門季無憂單手托天,護山大陣頃刻消散。

  隨後,季無憂、麒零長老,與萬林筠長老化作三道流光,朝著千里之外的渡劫場而去。

  護山大陣再次開啟,光幕從四面八方同時升起,在空中如水流交匯般迅速閉合,恢復成了那般絲薄潤滑的情形。

  李長壽輕輕舒了口氣。

  有兩枚九轉金丹,又有人參果相助,且萬長老的金仙劫聲勢似乎也不怎麼樣,渡過金仙劫的概率,應該能穩到九成八……

  挺好的。

  待萬林筠長老修成金仙,若是有意去結交呂岳,自己就穿針引線。

  兩位毒仙,雖然暫時得不到加倍的快樂,但在用毒這一塊,應該是能獨步三界了

  李長壽瞧了眼靈娥所在之處,發現靈娥正跟幾名同門同期的仙子有說有笑,便對靈娥傳聲一二,獨自回返了小瓊峰。

  在門內大部分仙人眼中,他得了萬長老的衣缽,而師父齊源老道遇難不久,他跟靈娥修道日短,又有今日之事……

  估摸著,不少峰主、長老可能會想收他們師兄妹為徒……

  這個,為他們好,還是算了吧。

  太清老師雖然是聖人老爺,胸襟比天穹還要廣闊,但在這種事上,應該還是有一丟丟介意的。

  回了小瓊峰,李長壽坐在丹房前的搖椅上,靜靜等萬林筠長老渡劫的結果。

  應該是無恙的,天道老爺跟自己都這麼熟了,還欠了自己兩筆大功德,而萬林筠長老在封神大劫中並沒有什麼戲份……

  嗯?

  且慢!

  這熟悉的感覺,這迅速降低的氣壓,道心這熟悉的輕顫……

  李長壽渾身僵住,嘴角不受控制地抽搐著,慢慢抬起眼皮,看向了屋簷之外的低空。

  一朵灰雲靜靜的飄在那。

  這次,沒有凝成什麼老爺爺的面容,也沒有什麼道韻凝字,但李長壽在冥冥之中,彷彿聽到了一聲蒼老、慵懶、淡定的招呼:

  『這次先劈頭還是先劈腚?』

  不是!

  李長壽翻身跳了起來,迅速衝到外圍大陣,抬頭瞪著頭頂灰雲。

  這跟他有什麼關係?

  萬林筠長老是他敬重的長輩,他不過是送出了一顆人參果、兩顆九轉金丹、幾只寶囊、一點點應對大劫的準備,這有什麼不合理的嗎?

  這有什麼違反天道規則的地方嗎?

  他憑本事搜集來的人參果和九轉金丹,不爭不搶沒有犯業障,憑什!

  卡嚓!

  一道胳膊粗細的紫色神雷瞬息砸落,把李長壽劈了個踉蹌。

  嘖,老神雷了。

  傷沒多少傷,疼是真的疼。

  夭壽了!

  欠債的追打債主了!這還有沒有天理了!

  卡嚓嚓!

  數道胳膊粗細的紫色神雷同時砸落,李長壽哆嗦了下,心底高呼『感謝天道老爺百忙之中來劈』,身形輕輕搖晃,避開神雷同時爆發,依次受了下來。

  林中,李長壽披頭散髮,面容低著一分悲憤、三分無奈,嘴唇一陣輕顫……

  在他心底,那幾個根本沒想著出手幫他擋雷的人教重寶,一個個像是被點了笑穴的老大爺!

  太極圖估計都能笑出褶子!

  簡直過分!

  低空灰雲抖動了幾下,又是一道神雷劈下。

  李長壽東奔西走,均勻神雷之力,避免給自己的大陣造成太大毀壞。

  這叫什麼事?

  簡單幫萬林筠長老渡劫,都已經這個程度了;

  那等靈娥渡劫的時候,自己是不是也要做好準備,在旁再渡一次?

  不,不止。

  來自師祖的慈愛關懷,可比金仙劫帶勁多了!

  人教粗……糧有利身體健康。

  「嗯?那邊在打雷嗎?」

  靈獸圈中,一座小山緩緩站了起來,踮腳朝著丹房方向張望著。

  隨後,小山上長著的腦袋眨了眨眼,看了眼面前即將入味兒的烤全靈牛……

  「繼續吃吧,應該不是什麼大事。」

  熊伶俐嘀咕一句,擦擦嘴角的那因為親手養大的靈獸被天降落石『不小心』砸死而流出的熱淚,繼續等待著。

  唉,小瓊峰清冷後,總算能吃口飽飯了。

  之前張嘴吃飯的人太多,熊伶俐的胃口不太好施展,現在倒是安逸多了。

  正此時……

  天庭西天門處,道道霞光照透半邊天穹,守門的天兵天將納悶地望向天邊。

  那裡,一座三丈高『坐姿神像』緩緩飛來。

  似有若無的威壓在天地間瀰漫開來,讓不少天兵心底泛起頂禮膜拜的念頭,也讓幾名修為稍高的天將面色慘白。

  一名天將心底泛起少許明悟,轉身大喝:

  「快!擊鼓傳令!讓開天門!

  有聖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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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九十八章 白衣玉帝對準提

  且說準提聖人現身西天門之外,天庭各處熱鬧紛呈。

  霞光滿天仙鶴飛,凌霄瑤池齊震動。

  天兵天將忙列陣,各路仙神整冠容。

  白衣玉帝緊緊皺眉,下方木公慌了心神,幾位正神各自出聲,卻不知這西方教聖人前來,是要興師問罪,還是有其他算計。

  玉帝來回踱步,心神不定,扭頭喊一聲:

  「快去請長庚愛卿!」

  木公領命而去,匆匆趕往水神府中。

  但此時……

  「呼——」

  小瓊峰丹房前,搖椅上。

  李長壽面容黑如鍋底、長髮末端滿是焦黑,身上的道袍已被毀的不成樣子,張嘴吐出一口黑煙。

  想要一杯酒,再點上一支煙,嘆一聲仙生寂寥,年輕不懂何為天。

  仙識探查中,萬林筠長老已順利邁入了金仙境,此時正在原地療傷、感悟,收穫應該蠻大的。

  萬長老服用了一顆九轉金丹,渡劫的過程有驚無險。

  畢竟險都被李長壽吸過來了。

  ——這顆九轉金丹是李長壽在兜率宮中此前求得的,並非自己跟師妹之前用過的。

  如此看來,靈娥、有琴玄雅、酒玖她們幾個度金仙劫時,自己鐵定要出手相助,也就鐵定會被天道老爺『鞭策』。

  未來可疼。

  但這、這玩意的原理是什麼?

  他不合理啊根本就!

  莫非,這就是道祖老爺並未被天道同化,且能反過來影響天道的最佳證明?!

  玩笑歸玩笑,這方面還是要提前做些準備,尤其是靈娥要渡劫時,自己八成是要被『死去活來』了。

  八九玄功的進度該加快了。

  這次被天罰硬劈,李長壽能明顯感覺到,僅僅是剛有火候的八九玄功,就已發揮出了不錯的『抗雷性』。

  若是八九玄功大成,也可做個底牌;

  假若自己能參透八九玄功最後一層,達到九九歸元之境,那就可以做個……核心點的底牌了。

  據傳,巫族戰法得自盤古大神血脈所留記憶;李長壽接觸后土娘娘所整理的這般玄功後,卻是完全信了這般傳言。

  真的很玄。

  算算時日,自己也該去接七情轉世身歸於天庭了,天庭下三重天也有天人之國,夠她們玩鬧。

  擇日不如撞日,不如現在……

  『水神!長庚!哎呀呀!可了不得了!』

  心底突然泛起一聲聲呼喊,雖有些模糊,卻能分辨出是木公的嗓音。

  李長壽趕緊將心神歸於天庭水神府中的紙道人,提起拂塵、整理衣冠,匆匆出了書房。

  東木公正在門外急得打轉兒,李長壽忙問發生何事,木公跺跺腳,喊道:

  「西方教二聖人來了,此時怕已進了西天門,朝凌霄寶殿去了!」

  李長壽聞言……頓時卸了口心氣兒。

  就這?

  片刻前,他還跟天道老爺進行了一場熱烈、親切的交流,冷冷的天罰往臉上直愣愣地拍。

  現在不過是西方教二聖人找上門來,且大概率是親自來對玉帝施壓,讓天庭取消對虛菩提的通緝……

  情理之中,意料之內。

  別的聖人拉不下面皮來天庭直接找玉帝交涉,但李長壽早就料定,紫霄宮商議封神大劫之前,西方教小聖人必然會來天庭一趟。

  給玉帝陛下灌迷糊湯。

  「走。」李長壽道,「咱們且去凌霄殿,木公莫要著急,要拿出身為天庭大員的從容淡定,咱們也是陛下的臉面。」

  木公忙稱善,與李長壽急急趕去凌霄殿。

  而他們兩人剛駕雲離開,書房中又走出一名青年道者。

  自然還是李長壽的紙道人。

  看了眼佔著靈珠子房間,此時正在閉關修行的金翅大鵬鳥,李長壽略微思索,還是打消了帶上金翅大鵬鳥的念頭。

  第六聖人可以不要面皮,但旁人卻不能主動去落。

  當下,李長壽一人兵分兩路,水神皮紙道人趕去凌霄殿,這青年道者模樣的紙道人,卻趕去找玉帝陛下的化身秦天柱。

  兩邊幾乎同時到達。

  玉帝先是看著凌霄殿門的李長壽,玉帝化身秦天柱也看向李長壽另一具紙道人……

  有點亂。

  「小神拜見陛下!」

  李長壽先在凌霄寶殿中喊了聲,又在秦天柱面前傳聲道:「陛下,快隨我去瑤池中,暗中請王母娘娘遮掩咱們這兩具化身的行蹤。

  當著聖人的面不便傳聲,小神在這裡為陛下出謀劃策,怎得也不能讓那西方教討去便宜!」

  「還是愛卿考慮周全!」

  秦天柱頓時豎了個大拇指,與李長壽駕雲匆匆趕去瑤池邊緣。

  這兩具化身尚未到瑤池,凌霄殿處已是金光大作,那三丈高的『神像』已是到了凌霄殿前。

  殿內,李長壽看向高台上的玉帝陛下,後者眨了下眼,按李長壽在另一頭傳聲所說,故作熱情地從玉案後轉了出來。

  較量,已經開始。

  殿外的聖人神像故意放慢了進門的速度;

  玉帝陛下看似快步向下,實則一個個階梯踩實了,才會邁下一步。

  而殿內眾多仙神,早已得了木公傳聲,此時只是轉過身來做道揖相迎,並未挪位置。

  這裡面的算計看似微小,實則意義斐然。

  玉帝多向外迎出一丈,就是多給準提一份顏面;而今日的玉帝,絕不願給準提與太上老君同等的『敬重』。

  老君是老子化身,從上古坐鎮天庭至今;

  準提是西方教二聖人,鬥法是不是老君的對手或未可知,但對天庭非但毫無貢獻,還總是添亂。

  於是,玉帝在玉階倒數第二層站穩身形,對準提的神像露出溫和的笑容,左手背負於身後,右手擺置於小腹前,道一聲:

  「師兄來天庭,為何不提前派人知會一聲,吾也好提前做些準備。」

  準提化作的三丈高神像此時面無表情,聲音自神像之中傳出:

  「何敢當玉帝陛下這聲師兄?貧道的西方教,於天庭眼中早已不值一提罷。」

  凌霄殿內,眾仙神噤聲。

  誰都沒料到,準提聖人竟是寒暄都無,直接發難。

  不少仙神忍不住用仙識探查木公身側的李長壽,但李長壽此時閉著雙眼,氣定神閒,道揖都只是淺淺。

  沉靜持續了少頃,玉帝目中精光閃爍,笑道:

  「準提教主既不想認紫霄宮中學道的跟腳,那吾自此就不提此事罷!」

  準提化作的神像臉一黑,目光看向站在那的李長壽。

  這句話,明顯有水神的風格,短短二十八個字,直接上綱上線到了【西方教叛道門】的程度。

  便是聖人,也不得不正視。

  不少仙神都是暗自驚嘆……

  玉帝陛下正面剛聖人了!

  當真是活久見之局!

  準提神像再次開口:「玉帝陛下誤會了,貧道並非此意,只不過是玉帝陛下最器重的水神,竟直接對我西方弟子下了通緝之令。

  此事,玉帝陛下可知?」

  玉帝輕輕頷首,笑道:「準提教主原來是為此事而來。

  不知準提教主可否顯露真容……吾沒有其他意思,只是如今大劫降臨,劫運蒙蔽天機,吾也擔心會有人膽大包天,冒充聖人之姿。」

  準提神像沉默一陣,而後金光閃爍、收斂,神像化作準提的模樣,此時依然是盤坐在一朵祥雲之上。

  聖人顯露真容,凌霄殿中出現了各類祥瑞。

  修為稍低的仙人,此時只因多看了兩眼聖人真容,心底就泛起了強烈的跪拜衝動。

  正此時,站在玉階上的白衣玉帝輕笑了聲,自身散發出天帝威嚴。

  那些被聖人威嚴所懾的仙神,心底泛起陣陣龍吟虎嘯之聲,頃刻清醒了過來。

  玉帝笑道:「聖人既來,不可失禮。

  來人,搬來座椅,請準提教主入座。」

  玉帝話音剛落,東木公立刻要向前答應,但李長壽搶先一步,到了東木公身前,低頭道:

  「小神領命!」

  東木公趕緊剎車,老實的眼底滿是不解。

  這種搬椅子凳子的活都被水神做了,他木公在天庭之中……真就只能做做寶庫清點的事了?

  但很快,東木公就發現,事情並沒有那麼簡單。

  李長壽先是命人搬來兩張椅子,又親手安放;一只放在玉階正前,一只放在玉階側旁,後者略微靠前。

  玉帝陛下淡定地站到正中的座椅前,笑著邀請準提聖人入座。

  這般佈置雖簡單,卻也頗為巧妙,既體現了天庭對『聖人群體』的敬重,又表達了玉帝對準提聖人的『無感』。

  對比之前蟠桃宴上,太上老君騎青牛而來,青牛被李長壽拴在……咳,這種細節並不重要。

  當時太上老君的座位,在玉帝和王母寶座側旁靠後,隱隱居於玉帝王母之上。

  那才是真的尊敬。

  準提聖人面色如常,散去祥雲、雙腳懸浮在三寸高處,憑空邁步,走到了玉帝身側,坐在了客座之位。

  單單只是這位聖人剛才走的那幾步,就蘊含了大道至理。

  到此時,東木公方才想明白。

  今天搬椅子這活,確實不是他能做的。

  玉帝又道:「長庚啊,讓人搬來蒲團矮桌,請眾卿家各自入座。

  準提教主的威壓太強,咱們天庭仙神修為不高,難以抵擋,莫要出了醜。」

  「是。」李長壽又答應一聲,當下命天兵天將入內,搬來一只只蒲團、矮桌,讓殿內文臣武將一同入座。

  前後這般一折騰,不少仙神漸漸覺得,這聖人老爺……也並非混沌巨獸,沒那麼可怕。

  在眾仙神看來,一直以能說會道著稱的水神大人,此刻正靜默不言,而玉帝陛下卻開始侃侃而談。

  而實際上,瑤池某個隱蔽的宮殿角落,王母娘娘道韻遮掩之下,秦天柱和李長壽盤腿坐在牆角,當面傳聲、迅速交流。

  不讓西方教佔便宜,是他們堅持的努力方向;

  讓準提聖人的百般算計落空,是他們不懈的奮鬥目標!

  凌霄殿內,白衣玉帝正道:

  「準提教主剛才,似乎說起了貴教的弟子虛菩提,準提教主可否言說詳細經過?

  此事是長庚愛卿先下的令,吾也是昨日剛剛知曉。」

  準提道:「天庭水神竟有這般權柄,不必玉帝陛下知曉,就對大教弟子定罪。

  玉帝陛下執掌三界,似有所失。」

  「準提教主有所不知。」玉帝不慌不忙,淡定地笑道,「吾早已賦予長庚愛卿先斬後奏之權,此為天命所許,得天道認可,有凌霄殿之備錄。

  準提教主開口便指責吾執掌三界似有所失,怕是有干涉天庭內事之嫌。」

  準提又道:「貧道為聖人,莫非不可過問天庭之事?」

  玉帝卻是絲毫不怒,收斂笑意,正色道:

  「天庭秉道祖旨意,奉天道而尊六聖。

  但天庭之事,關係三界穩定,關係天道運轉,準提教主雖貴為聖人,卻也不可直接插手干預天庭事務。

  這規矩,道祖曾在天庭初立時就已定下,準提教主莫非忘了?

  若失公允,天庭何以在今後管理三界。」

  準提聖人身周威壓更濃了些:「玉帝陛下所說公允二字,便是指,天庭水神可無端對我教弟子降下大劫劫運,可無端下令追殺我教弟子?」

  「那虛菩提做了何事,準提教主當比吾更清楚才對,何來無端一說?。」

  玉帝看向李長壽,溫聲道:「長庚愛卿,你且將這虛菩提之罪詳細說來。

  我們不能冤枉一個好靈,也不可放過一個罪靈,若真有誤,知錯就改,這才是天庭。」

  李長壽起身稱是,對準提聖人做了個道揖,面對著眾仙神,說起了當日仙盟大會的情形。

  順帶著模仿了一次虛菩提指點江山時的畫面,語氣神態可謂惟妙惟肖。

  待李長壽陳述了一次虛菩提所言,殿內不少仙神面露怒色,但此刻並不敢胡亂說話……

  李長壽轉過身來,對玉帝道:

  「陛下,小神剛剛之言句句屬實,有天道可作證。

  這虛菩提,滿口利慾二字,意圖煽動各方仙士違抗天命、與天庭為敵,更是信口雌黃、胡言亂語、顛倒是非、混淆黑白!

  他公然宣稱,天庭只圖人族氣運,要將無數仙士打殺,更是對自身搭建香火神國、殘害眾生之舉,毫無悔過之心!

  小神忍耐許久,並未直接打殺了他化身,而是念在他是西方教聖人弟子的份上,讓他將話語說完,之後才一一駁斥。

  小神當著數萬仙士的面,將他駁的啞口無言,這才為他定下不容赦之罪!

  其實陛下,小神為他量罪時,尚且留了餘地,知他是西方教聖人弟子,故,並未連誅連除。

  不曾想這虛菩提回靈山後,竟還敢搬弄是非,蠱惑準提教主……準提教主,您何不將那虛菩提直接帶來,大義滅親?

  此舉非但能讓西方教得天庭厚賞,更可為西方教,再增添一份氣運啊!」

  言罷,李長壽對玉帝做了個道揖,淡定地坐回木公身側。

  準提卻道:「長庚師侄行事素來以嚴謹著稱,今日為何犯下這般糊塗之事。

  那日現身的化身,你可驗明其正身,如何知他便是虛菩提?

  虛菩提這些年來,一直在靈山閉關修行,對你所說之事,他一概不知,卻平白背上了這般污名罵名。」

  玉帝此前剛要綻放的笑容頓時凝了回去,有些錯愕地看了眼李長壽,但迅速轉換表情。

  李長壽卻微微一笑,輕輕吸了口氣。

  真上鉤了……

  這,聖人也不是不能忽悠嘛。

  片刻前,李長壽跟玉帝合計了一點小算計,讓玉帝主動開口,用【驗明正身】的理由,逼準提聖人從神像中走出來,提前埋下一個【暗示】。

  而後提及虛菩提之事,李長壽答的盡量圓滿完整,堵死一條條路徑……

  沒想到,準提聖人還真就上鉤,用【驗明正身】這個要素,組織了一波看似無解的反攻。

  聖人掉進了自己預設的劇本?

  既然如此,那李長壽可就不客氣,反將西方教一軍……

  正此時!

  『師兄,師兄你怎麼了師兄!

  不要嚇我!我還沒能給你老李家留個一兒半女呀!』

  心底突然泛起少許吵鬧聲。

  李長壽自是知道,這是從丹鼎峰回返的靈娥到了丹房前。

  ——雖此時用紙道人面對聖人之威,且有諸多重寶守護本體,但李長壽怎麼可能,不留些許心神在本體。

  此時,李長壽在凌霄殿中輕輕嘆了口氣,故意拖延了點時間。

  本體在小瓊峰搖椅上睜開雙眼,抬手在假哭的靈娥額頭敲了下,呵斥道:「莫喊,為兄沒事,正忙著跟人吵架。」

  靈娥頓時喜滋滋地笑著,舌尖舔過晶潤的唇間,小聲問:「跟誰吵架呀?」

  某聖人。

  當然,這話是不能說的,需穩幾手。

  「一個……挺棘手的老大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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