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滾開] 我的屬性修行人生 (全文完)

大頭寶珠

600轉機 四

　　「啊啊啊啊！！你幹什麼！？這些可是我好不容易捏出來的！」白鱗頓時氣瘋了，從不遠處衝過來。

　　「沒幹什麼，只是幫你恢復正常。」張榮方這才落地，滿意的踩了踩腳下草地。

　　「你難道不喜歡麼？像剛剛那樣，每次你進來，都能看到一大群天女脫光衣服在等你，你難道不享受麼？」白鱗火大道。

　　「呵呵。」張榮方懶得和其廢話。這種全是氣的虛假人形，再多也是白費。這不和前世那些充氣娃娃一樣？

　　白鱗若是能真造出一模一樣的天女就算了。但她沒這個本事，沒辦法控制細化到那個程度。

　　所以只能造出外形軀殼。這就沒意思了。

　　「哦~~~」白鱗忽然醒悟，「原來你是覺得不夠真啊？那行！下次，我幫你造一個絕對真實的！裡面外面全部都一模一樣的！」

　　「你能做到？」張榮方心頭一凜。忽地想到了什麼。

　　「能，雖然很難，畢竟人體內外的細節太多太多，但一個的話，還是可以的。」白鱗點頭。

　　「能細化到什麼地步？」

　　「皮肉骨骼內臟都一樣，但思想沒辦法。另外其實血肉中還有更細微的結構，不過那難度太高了，我做不到。」白鱗老實回答。

　　「做出來，是真的活人麼？能否和我一樣離開太虛？」張榮方又問。

　　「離開？不行吧。我造出來的一切事物，除非最細的結構沒有任何錯漏，才能離開太虛。否則都沒用。一出去就會消散。」白鱗道。「你想到了什麼？」

　　「沒什麼…」張榮方沒多說。「先送我出去。」

　　「好吧。」白鱗素手一揮，兩人身邊頓時多出一圈無形波紋。

　　張榮方熟悉的往波紋一走。

　　嘶。

　　頓時眼前視野大變。

　　他已經出現在了一處寬闊的半圓筒狀金屬通道內。

　　身後傳來房門卡嚓合攏的聲響。

　　他回頭看了眼。

　　後方是有著一條獨眼巨蟒圖紋的太虛金屬門。

　　這是白鱗的太虛之門，進去後就是之前所在的太虛。

　　這些時日，他對這裡這個平台都非常熟悉了。

　　當即，張榮方往左，身法一閃，頓時在金屬通道內快速移動。

　　數十米後，走過拐角，便是出口。

　　張榮方減緩速度，抬頭望了眼外面天色。天色微亮，有無窮的瑩白光線從上往下輻射下來。

　　站在平台邊緣，下方依舊是深不見底的漆黑深淵。

　　沒有遲疑，張榮方縱身一躍，渾身鮮血化為十多條觸鬚，黏在石壁上，宛如一隻血色大蜘蛛，飛快在太淵石壁上攀爬起來。

　　他繞了一圈，往左下方快速移動。

　　數百米距離一晃即逝。很快，前面霧氣中又出現一個半圓筒金屬平台。

　　這個平台就是張榮方繪製了地圖的末桑神太虛。

　　末桑教被滅後，這座太虛便在不斷下移。

　　張榮方計算過，以白鱗太虛為定位，兩者之間的位差，從一開始的四百多米，正迅速增加到六百多米。

　　每次進來，他都能發現末桑太虛在繼續往下。

　　很快，他輕輕一躍，人已落到末桑太虛平台上。

　　『如果說，靈飛天的總部就在這裡，那麼依靈飛教神佛的實力，他們絕對身居最高位。』

　　『這裡的神佛高度，完全是由實力和知名決定。』

　　從胸前拿出地圖，張榮方仔細核對了上面密密麻麻的標記線段，然後找到一個稍顯空白的方向。

　　『今天探查這邊！』他其實並不急，只是通過之前的判斷，大概確定靈飛教所在的高度，一定非常高。

　　趁著等待血池更新淨化時間的同時，他打算徹底完善自己對太淵的收集信息體系。

　　『這一次，或許可以往下試試看…』

　　如果沒次錯的話，下面就是傳說中的遺忘深淵，那麼，到底遺忘深淵中有什麼，這次或許可以試試查看一下。

　　*　　*　　*

　　澤省。

　　天河山脈，最高峰——靈虛峰。

　　巨大的天門依舊聳立在覆蓋冰雪的寬大峽谷盡頭。

　　數百米高的巨型天門，又被稱為天鎖，象徵著玉虛宮高居雲端，高高在上的強大武力。

　　越過天門，便是內裡寬闊的巨大斷崖。象徵

　　斷崖下是大片石林。

　　石林間有茂密樹海，石林頂端，則是一座座道家風格建築。

　　「此地果真如傳聞中一樣不凡。不愧是天尊氣象，當年神主會選擇這裡作為最後一處，或許也是被這景色所引？」

　　斷崖上，不知何時，正站立了一身穿玉虛宮道袍的棕髮女子。

　　女子面戴白色面罩，只露出一雙天藍色純淨眼眸。此時正眼露欣賞的注視著石林山峰群。

　　「聖舞大人，玉虛宮結構分為十二宗府和最高凌霄殿。我們潛伏的十二宗府府主，大多都有大宗師修為。當然，不是極境，大宗師只代表武道修為，不足為慮。但那金玉言…」

　　女子身後突兀的多出數人，這幾人同樣身著玉虛宮道袍，氣勢或雄壯，或陰柔，或冷厲。

　　顯然都是高手。

　　而若是有玉虛宮本土之人在此，便能分辨出，這幾人都是十二宗府中絕對的頂尖高層。是宗府家族中地位最高的元老長老之一。

　　但此時此刻，這些元老長老，卻莫名的出現在這裡。

　　按理說，元老長老大多是輩分高，但武力沒辦法再擔任家族要職，之後退下來受家族供奉的老人。

　　但這裡的熟人，卻絲毫沒有虛弱之色，反而一個個眼中神光湛然，氣勢強悍。

　　「辛苦你們了，潛伏這麼多年。這本就是我們的駐地，如今不過是被金玉言鳩佔鵲巢，暫時掩護罷了。」女子輕柔道。

　　「聖舞大人何出此言，如今天地交匯在即，這裡能被選中，作為最後的交匯點發動巨變，此乃我等無上榮幸！」其中一老人朗聲回答。

　　「很好。」聖舞眼神流露笑意。「走吧，去見見金玉言。還要多謝她為我們看守這麼多年的要地。」

　　「是！」

　　數人低頭應聲。

　　剎那間，一行人身形閃爍，沿著鏈接山峰的巨大鎖鏈，輕身前掠，飛速接近最高的凌霄殿石峰。

　　*　　*　　*

　　「又到了感受自然的時候了…」身著金字花紋白裙的金玉言悠悠從寬大王座上跳下來。

　　她摸了摸右眼的藍色義眼，一步步往前。

　　隨著步伐移動，她外面的白裙自動掉落，露出裡面穿戴的貼身內衣。

　　卡。

　　忽地她神色微動，赤著的腳尖在地上一挑，將外裙重新披上肩頭。

　　「好大的膽子！敢來我玉虛宮作祟！？」

　　她目光冰冷，盯住敞開的凌霄殿大門。

　　那裡正緩緩走進一兩米多高的白袍女子。

　　女子面戴白色面罩，雙目是純潔的天藍色，宛如一望無際的蒼穹。

　　「很多年不見了…金玉言，可還記得我？」女子眼露笑意，一步步的走進大殿。

　　「你是？？」金玉言對其似乎沒印象，但單單從對方身上感知到的氣息氣勢，卻猶如天空般，浩瀚而無邊無際。

　　頂尖的大宗師之間，主要以精神意志修為分勝負。

　　而對方的意志精神，居然是以天空為核心！

　　這樣的特點…讓金玉言一下面色凝重起來。

　　「靈飛教！？」她一字一頓道。

　　「聖舞，金鈴。」藍眼女子笑著不斷走近，在距離金玉言只有三十米的位置，停了下來。

　　這是一個極其敏感的位置。

　　只要她再往前一步，便會進入金玉言最為自如的絕對防禦圈。

　　但對方恰好在這裡停下了。

　　這絕不是巧合。

　　「金虹當初為了尋找對抗我的辦法，而選擇了你作為嘗試，沒想到，你到最後還是棋差一籌，功虧一簣。當真可惜了…」聖舞金鈴笑道。

　　「金虹…你是他什麼人！？」金玉言眼神瞇起。

　　「你不知道麼？？那逆子沒跟你說起過？」金鈴發出一陣清脆悅耳的笑聲，如同是真的金鈴在搖晃。

　　「身為無上至聖血脈，卻不思進取，只想尋找屬於自己的自私和自由。所以我將其逐出家門。」金鈴繼續道。「然後，他瘋癲了一般，四處尋找外物，試圖找到能擊敗我之法。」

　　「他很清楚，自己身上流淌的一半蒼天之血到底有多強大，所以他從不試圖依靠自身能擊敗我，而寄希望於外物，他人。

　　四處尋找變數，尋找契機…直到…看到了你…」

　　「你在找死！」金玉言美目含煞，一雙手已情不自禁的緊緊握起。

　　「你的使命結束了。」聖舞金鈴笑著道。「讓你活了這麼多年。其實你早在數十年前，就應該死掉才對。」

　　「你在激怒我？」金玉言忽地深吸一口氣，放鬆身體。

　　她意識到了對方在做的意圖。迅速調整狀態。

　　「激怒你？」聖舞金鈴情不自禁的笑得仰起頭。「所以說，你們這些瘋子什麼都不懂。以為靠著發瘋就能對抗偉大的蒼天之血？可笑！」

　　「那你為何還說這麼多？」金玉言忽然也笑了起來。

　　她張開雙臂，彷彿要擁抱什麼。

　　「來。」

　　「來殺了我啊？」

　　聖舞金鈴臉上的笑容微微一斂。

　　「有意思。區區一個下等牲畜！」

　　她居然當真往前，邁出一步。

　　這一步，正好跨入金玉言所掌握的絕對防禦圈範圍。

　　呼…

　　剎那間，起風了！

大頭寶珠

601匯聚 一

　　太淵。

　　灰黑色石壁上，一道紅點飛快往下移動著。

　　那是操縱著八條鮮血觸鬚的張榮方。

　　他正以一種之字型的方式不斷下行，這樣也能避免太快接觸下方可能出現的危險，還能更大範圍的尋找新的太虛平台。

　　嗚嗚…嗚嗚…

　　霧氣越來越濃，氣流在耳邊發出怪異的呼嘯，彷彿人的哀哭。

　　張榮方感覺四周溫度越來越低，光線也越來越暗。

　　石壁在身下飛速後退，他抬頭看著下方，感覺自己就像在朝著永遠也無法觸底的洞窟墜落。

　　卡。

　　忽地他腳步一頓，停下來。

　　在前面右側一點的位置，石壁上，隱約可見一座半圓筒狀的太虛平台。

　　那平台和其餘平台一樣，鑲嵌在石壁內。

　　但不同的是，它非常黑。

　　比其餘張榮方見到的平台都要黑上一個色調。

　　張榮方停頓了下，沒有猶豫，筆直往那處趕去。

　　嗖。

　　他縱身一躍，從石壁上穩穩落在平台上。

　　結實穩定的地面，給了他不少安定感。

　　呼…

　　他長呼一口氣，吹散面前的霧氣。

　　若不是有暗光視覺，此時的他，或許已經什麼也看不見了。

　　『老規矩，先留下血點。做為坐標。』

　　他手指一甩，頓時一點血點飛出，濺射在不遠處平台牆面上。

　　然後，張榮方抬頭往平台的半圓筒通道走去。

　　通道內一片漆黑。

　　就算是他，也只能隱約看到一點點視野。

　　很快，他走到了通道最中間，也就是太虛之門的位置。

　　而這裡的太虛之門…

　　張榮方沉默的看著眼前的金屬門。

　　門扉上滿是鏽跡，把手也掉落在地，右上方的一角甚至還有一個很大的破洞。

　　從金屬的隆起角度來看，那破洞是有人用巨大力量從內部往外，用力砸出來的。

　　而現在看來。

　　對方似乎沒成功。所以只留下了一個洞。

　　張榮方身體一頓，身高頓時膨脹變大起來。

　　很快便長到了和那破洞一樣的高度。

　　他目光平視，從洞口往裡望去。

　　裡面一片漆黑，什麼也看不見，彷彿連接著的是無盡的虛無。

　　噗！！

　　猛然間，一雙黑手從破洞中閃電伸出，一把抓住他的腦袋，就往裡拉。

　　巨大的力量作用在張榮方身上，甚至將他硬生生拉扯失去平衡。

　　情急之下，他雙臂狠狠握住那雙黑手，反向往外一拉。

　　「給我滾出來！」

　　嘭！！

　　一聲巨響下。

　　黑手的主人被比他更強大的巨力，硬生生拉得撞在太虛門另一面。

　　張榮方體型急速膨脹到五米！

　　然後更加誇張的力量，抓住黑手，繼續往外一扯。

　　啊！

　　忽地一聲尖銳慘叫響起。

　　力量爆發下，黑手猛然潰散，消失化為黑煙不見。

　　一切又重歸平靜。

　　退後兩步，張榮方冷哼一聲，對著太虛門就是一腳。

　　轟！！

　　恐怖巨力狠狠撞在門上，將門往裡凹陷一大塊。一絲絲裂縫從門上浮現。

　　裂縫內，開始有大量黑煙往外逸散。

　　轟！！

　　又是一腳。

　　張榮方狠狠踹在門扉把手的位置。

　　終於，太虛門一陣扭曲，變形，然後往裡啪的一下墜落進去。

　　墜落進門背後無窮的黑暗裡。

　　呼！

　　大量黑煙從門消失留下的黑洞中噴湧而出，宛如火山爆發。

　　張榮方心中警訊暴起。直覺警示瘋狂提醒，但他已經來不及多看。

　　身體全速後退，十多條鮮血觸鬚帶動他朝太虛平台外飛射而去。

　　嗖的一下，他衝出平台通道，攀附在石壁之上，往遠處爬去。

　　轟隆！

　　身後傳來一陣震耳欲聾的爆炸聲。

　　張榮方回頭看去。

　　那個太虛平台此時已經被門內湧出的大量黑煙徹底籠罩，包裹。

　　黑煙滾滾，裡面不斷掉落下大片碎石殘片。

　　不多時。

　　約莫十幾秒後。

　　黑煙迅速收縮，減少，然後倏地一下縮小成拳頭大小的黑色珠子。往下墜落，消失在漆黑無垠的深淵底部。

　　張榮方默默注視著這一切的發生，那種黑煙給他很不好的感覺。

　　就好像普通人遭遇猛獸，刀尖，火焰，一樣。

　　那是生命本能對危險的提醒。

　　直到黑色珠子墜入深淵。

　　張榮方又等待了一小會兒，確定了周圍沒有任何新的動靜，才繼續往下移動。

　　速度慢慢加快，身旁的霧氣越來越濃，幾乎到了伸手不見五指的程度。

　　不知道過去多久。

　　忽然。

　　噗的一下。張榮方感覺自己似乎穿過了一層無形的薄膜，進入了一片新的地方。

　　眼前的霧氣也瞬間全數消失。

　　他依舊攀附在石壁上，但剛剛還非常濃厚的霧氣，此時卻完全毫無蹤影。

　　他回過頭，朝上方望去。

　　上面依舊是一片明亮天光，但光線比之前他下來的位置，暗淡了太多太多。

　　回轉頭，張榮方往下望去。

　　這一次…

　　他看到了。

　　這片深淵底部，是一片不斷激盪湧動的漆黑水面！

　　『還要繼續麼？』

　　張榮方猶豫了下，還是選擇了繼續往下。

　　既然來都來了，便一次性將遺忘深淵的秘密弄清楚。

　　他繼續往下，減緩速度，朝著那片黑色水面接近。

　　忽地他腳步一頓。禦敵先機近乎預知般的效果，結合直覺警示，都在提醒他，小心危險！

　　張榮方停在原位，在距離水面差不多有兩三百米的位置，定了下來。

　　他左右看去，兩邊此時都能看到，有殘破不堪的太虛平台，正內嵌在遠處的石壁上。

　　絲絲縷縷的黑煙從它們內部往外逸散著，似乎是距離崩解不遠了。

　　『怎麼回事？？』張榮方環顧四周，明明周圍沒有任何事物變化，但身體依然在不斷發出劇烈的警惕信號。

　　他迅速看了眼直覺警示。

　　『直覺警示：你似乎來到了一個前所未有的神秘之地，這裡隱藏著巨大危機，最好不要在此地久留，否則可能會出現某些無法得知的巨大威脅。』

　　退！

　　當即，張榮方迅速下了決定。

　　他調轉身體，停頓了下。猛地發力。

　　嗖！

　　剎那間，他身後傳出巨大響動。

　　那響動飛快靠近，速度快的驚人，只是一瞬間，張榮方便感覺後腦毛骨悚然，有什麼東西在飛快靠近。

　　他來不及多想，全速往上一躍。

　　唰的一下。

　　他險險跳躍而起，宛如一條離開水面的魚。

　　在半空中拉出一道弧線，張榮方身上飛出血水觸鬚，粘在石壁上，又將他強行拉扯回石壁。

　　他回頭迅速掃了眼。

　　在他下方，大片漆黑絲線，正宛如活物一般，密密麻麻朝從水面飛射而出，朝他衝來。

　　『帶我走！』

　　『離開，我要離開！』

　　『不甘…為什麼…』

　　『我是誰？？告訴我…快告訴我…』

　　無數的聲音跨越距離，傳遞到張榮方腦海。

　　這些聲音有的很耳熟，有的完全陌生，有的甚至還夾雜著某種怪異的嘶吼。

　　它們全部都源自於黑線。

　　那數以億萬的黑線，組成澎湃的黑線洪流，飛速朝著張榮方飛來。

　　僅僅只是遠望，張榮方便有種一片海洋朝自己傾覆過來的錯覺。

　　他頭皮發麻，全速變大體型，往上瘋狂攀爬。

　　嗤！

　　忽然黑線中有一部分單獨加速，以遠超之前數倍的速度，驟然飛向張榮方。

　　他急忙閃避，但還是胳膊外側被擦到了一點。

　　恐怖的是，他的血肉在接觸黑線的瞬間，便自動消失。

　　不是受傷，而是徹底消失。

　　那一處的血肉多出一條線型凹坑，本應該受傷的位置，自動變成了光滑的皮膚。

　　就好像，他從未有過那些血肉一樣。

　　從表面觀察，就像皮下的血肉一下被吞噬掉一樣。

　　全速往上衝，很快，一聲細微輕響後。

　　張榮方再度衝破了一層無形的薄膜，眼前唰的浮現出大片灰白濃霧。

　　身後那種如芒在背的危險感，也瞬間消散一空。

　　攀附在石壁上，張榮方大口大口喘息著。

　　他不是累，而是被剛剛那種恐怖的危機感逼迫的短時間內消耗精神太多。

　　「你真厲害。」

　　忽然一個聲音從左側霧氣中飄來。

　　「誰！？」張榮方猛地看向聲音方向。

　　這種地方，居然還會有人說話！？

　　霧氣中，視野盡頭處，一個模糊人影，正和他一樣，掛在石壁上，慢慢朝這邊爬過來。

　　*

　　*

　　*

　　嗚嗚的風聲在凌霄殿外刮起。

　　氣流捲起地面沙塵碎石，將其吹散到石柱邊緣外的半空。

　　鎖鏈也被吹動，發出搖晃的嘩啦聲。

　　聖舞金鈴協同而來的幾個靈飛教臥底，此時正等候在凌霄殿邊緣鎖鏈前，等待裡面戰況結束。

　　「鎖定時間只有一個時辰，天地交匯在即，諸多神主都將被隔絕和大地的聯繫，不知聖舞大人能否完全壓制金玉言。」一名氣質肅然老者沉聲道。

　　「金玉言確實很強，但比起全盛時期的第一第二神將，還差不少火候。所以這等情況，不必擔心。」另一人淡淡道。

　　「其他各家都安撫好了麼？」

　　「自然，府主不在，此地大部分高手再全部派遣出去，剩下的都是小輩，無需解釋即可掌控局面。」

　　「我等也是為宗府未來之發展，必要的犧牲必不可少，想必他們也能理解。」

　　幾人迅速交流。

　　其實他們未必有多忠誠於靈飛教，但雞蛋不放在一個籃子內的道理，所有人都清楚。

　　所以…

　　對於十二宗府而言，他們先是十二家族，在保全家族延續的前提下，才是保證宗門教派的延續。

　　嘭！

　　猛然間，凌霄殿內傳出一聲震耳欲聾巨響。

　　整個凌霄殿忽然通體閃過一抹金光。然後有迅速沉寂下去。

大頭寶珠

602匯聚 二

　　「這是……！？」

　　幾人面面相覷，忽然都升起不好的預感。

　　「榮景金穗大陣！？」一名年紀最老的元老眼神凝重道。「這是當初感應門獨有的頂級殺伐大陣！」

　　「什麼時候布下的！？我等為何沒收到半點風聲！？」

　　「聖舞大人…能行麼？」

　　幾人忽地心頭一沉，原本應該注定的局面，此時竟然又多出了一分懷疑。

　　此時凌霄殿內。

　　淡淡金光覆蓋內部所有牆面，地面。保護著這裡的一切不受損毀。

　　聖舞金鈴訝異的看著周圍空氣中飄蕩浮現的淡淡金線。

　　這些金線在半空若隱若現，編織出密密麻麻的各類字符，花紋，人像等。

　　「你早有準備？」她伸出手，想要去觸摸身旁漂浮的金色文字。

　　但僅僅只是抬手這個動作，便讓她消耗了比平常多出數倍的力氣。

　　「從我接手玉虛宮時，我便知曉，此地絕非無主之地。」金玉言面色平靜，眉心處此時多出了一道金線熠熠生輝。

　　她往前一步步靠近金鈴。

　　「而自從上次，我被岳德文一招擊敗後，一直在苦思冥想，如何更進一步提升我如今實力。」

　　「那你做到了麼？拜神後，按理說，你的實力已經抵達極限，進無可進。」金鈴饒有興趣問。

　　她似乎毫無危機感，甚至還有餘暇去識別周圍浮現的文字內容。

　　「我只差一點，就能跨入極境。」金玉言轉言道。「你明白這代表著什麼麼？」

　　「代表著什麼？」金鈴挑眉道。

　　「極境，是人能夠得到的意志心神極致，是屬於人的巔峰。

　　而我差一點抵達，以此再進行拜神，這便代表著…」金玉言頓了頓。

　　「不算聚勢之下。」

　　「我，才是最強靈將！！」

　　轟然間，她素手一揚，人影閃電般衝向金鈴。

　　『終式：天帝！！』

　　恍忽中，金玉言身後彷彿一下浮現無數金光閃耀的雲中樓閣宮殿。

　　無數宮殿群中心，一尊金光照耀四方，背後升起圓輪的巨大帝王，緩緩凝聚實體。

　　帝王伸手，手掌從遠到近，在金鈴眼中飛速膨脹變大，直到佔據她全部視野，彷彿整個天地都被那大手徹底填滿，轟然下壓而來。

　　她才恍忽驚醒，試圖抽身後退。

　　但已經來不及了。

　　金色大手和金玉言的雪白素手，同時重疊，宛如流星，重重落在金鈴胸前。

　　轟隆！！

　　整個凌霄殿一陣爆炸巨響。

　　金鈴身體站在原地，全身劇烈顫抖著，彷彿承受著無以復加的恐怖巨力。

　　嘭！

　　剎那間，她整個人身體轟然炸開。化為無數黑色靈線，飛散到四面八方。

　　但很快，所有黑線重新在另一處位置凝聚成型，浮現出金鈴此時的身體。

　　她雙目中的藍光微微暗淡了些，顯然真的受傷了。

　　「厲害！就憑這一招，你就已經達到了未曾聚勢時的岳德文實力。」她輕輕拍手讚嘆。

　　「頂級陣法配合大宗師極致的心神意志攻擊。你的意志確實可以稱作是人之極致。

　　結合天尊神威威壓，威力當真恐怖。」金鈴感嘆道。

　　「看來金虹確實締造了一個不錯的玩具。」

　　「玩具？」金玉言美目冷厲，「你以為你是誰！？」

　　她身形閃爍，此時開啟了終式後，非但沒有用靈線締造鎧甲護體，反而全數融合進了其身後飄蕩的天帝虛像。

　　在陣法的覆蓋強化下，她原本銀色的靈線，已經完全變成了純金色。

　　一瞬之間，金玉言雙掌連環打向金鈴。

　　兩女每一次交手，都帶動整個凌霄殿一陣震動搖晃。

　　金鈴節節敗退，眼裡的笑意卻越來越濃。

　　她曾見過登上國師前的岳德文，那時候的他，也不過就是此時這般實力。

　　沒想到，金玉言在上次慘敗受傷後，還能有如此巨大提升。

　　雖然很多是借助外力配合，但實力就是實力，成王敗寇。無需其他理由。

　　噹！

　　又是一聲巨響。

　　兩人同時全力對掌。

　　金色天帝伸手從上往下，拍向金鈴頭部。

　　但被她上方憑空浮現的一片蔚藍漩渦阻擋。

　　兩者碰撞，發出金屬般交擊聲。

　　「時間到了。」金鈴微微一笑。「玩鬧，該結束了。」

　　「玩鬧？？」金玉言心頭一凜。忽然感覺全身一陣惡寒。

　　「終式。」金鈴身軀開始瘋狂變大。

　　三米。

　　五米。

　　七米！

　　她上身長出額外兩對手臂，兩個頭顱。

　　其六隻手臂中分別抓握有銀藍色尖刺一樣的光束。

　　耀眼刺目的藍光，從其手中綻放炸開。

　　一種宛如神佛般的純粹神性，伴隨著藍光擴散開來。

　　沒有感情，高高在上，彷彿神像般平等的俯視下方一切生靈。

　　「輪迴吧。」

　　三顆頭顱同時發出的聲音下，金鈴同時揮動手臂。

　　六道藍色電光從手中爆射而出，發出雷霆炸裂聲。

　　藍色電光的速度極其恐怖，那是宛如光的速度。

　　只是一瞬間，便落在金玉言身上。

　　金玉言正往前出掌，右臂協同身後的天帝金像，一起抓向金鈴。

　　但比起光的速度，她還是慢了太多太多。

　　卡…

　　瞬息間，她身上所有被光照耀到的部位，紛紛變色變灰，化為岩石般的材質。

　　「降…！」金玉言身後天帝金像驟然光芒大作。

　　她想要大降神，但…一切還是晚了一步。

　　眨眼間，石化覆蓋過她全身，淹沒胸部，脖頸，頭部，連帶所有衣裙也一道，徹底化為石質。

　　「降神沒用的。」金鈴笑道，「神有神的戰爭。而我們…同樣由我們自己決定。」

　　她看著徹底石化的金玉言，身上的藍光再度大亮。

　　頓時周圍整個凌霄殿，從她腳下開始，為圓心朝四方迅速擴散石化。

　　轉瞬整個大殿徹底化為一片灰黑。

　　「結束了。」金鈴收回終式，恢復原形，伸手輕輕摸了摸金玉言的臉蛋。

　　「接下來，等其他幾處結束。一切，又將重歸原點。」

　　*

　　*

　　*

　　太淵。

　　霧氣瀰漫中。

　　張榮方提高警惕，看著慢慢接近的神秘人影。

　　左側一片迷霧裡，隱隱可以看出那人的外形。

　　兩米左右身高，偏瘦，頭髮很長拖到了腰部。

　　很快，在距離還有五米時，那人停了下來。

　　張榮方是有暗光視覺，才能看到這麼距離的對方。

　　而對方似乎也有某種加強感知的能力，知道張榮方的方位。

　　「很多年沒有活人來這裡了。」那人的聲音很嘶啞，但依舊能聽出是男性。用的語種也是大靈語，但是是偏老式的詞彙風格。

　　「你是誰？」張榮方再度問。

　　「我是…」對方回答了一句。

　　但到了關鍵姓名的位置時，卻忽然沒了聲音。

　　「我聽不見。」張榮方皺眉。

　　「是的，你確實聽不見。」對方笑了笑，「這裡來的所有人，都聽不見。我們位於被遺忘的邊緣，無法自己對外說出自己的名字。」

　　張榮方沉默了下。這人看上去，似乎對這裡附近相當熟悉。

　　「你在這裡多久了？」他問。

　　「記不清了。這裡沒有白天黑夜。分不清時間。」對方回答。

　　「你為什麼不出去？」張榮方問。

　　「沒有人還記得我，我便沒法出去。」那人回答。

　　「那麼換個問題…這裡，下面是什麼？」張榮方再度道。

　　「你不是去過了麼？看到了什麼，就是什麼。」對方無所謂回答。

　　「你沒去過？」張榮方反問。

　　「我就是從下面爬上來的。你說呢？」那人笑了笑，扯著自己長髮。

　　「有吃的嗎？能不能分我一點？」

　　張榮方從身上找了瓶辟穀丹，一把丟過去。

　　「不怕的話就吃。」

　　「嘿，怕什麼，連下面遺忘之海都衝出來了，沒什麼好怕的。」他打開塞子，倒出一顆丹藥聞了聞。

　　「好貨啊！全是上好的藥材糧食！嘖嘖…」塞了一顆辟穀丹後，他仔細將瓶子用頭髮捆綁繫好，藏進衣服裡。

　　「遺忘之海裡面，有什麼？」張榮方再度問。

　　「遺忘海裡還能有什麼？被遺忘者唄。無數的被遺忘者墜落下去。

　　他們中大部分都會被遺忘之海分解，消化，成為其中的一部分。極少數神佛永遠的沉寂下去，或許等到幾百幾千年，甚至更久，他們也會慢慢被消化。」

　　張榮方心中有著無數疑問，但此時此刻，他迅速整理所有問題，把自己最想問的，拉到最表層。

　　「我在找一個名叫靈飛天的神。你知道它的位置麼？」他直接開口道。

　　「靈飛天？」男人動作停頓下來。「你應該往上走。活著的，越強大的神佛，位置便越上。」

　　他簡單介紹道。

　　「這裡是太淵，是一切記憶和忘卻的根源之地。在這裡，往下很容易，但越是往上，便越難。一共九層天。最下方是遺忘之海，往上，每突破一次界限，便代表著自身心神本質達到新的層面。」

　　「你所說的靈飛天，乃是靈飛教最強神主，甚至它已經超越了神主層次，所以至少也是五層以上的強度。」

　　「那樣的強度，你如果能找到它，那就代表你也能進入同一層次。

　　這也就代表，你不比他弱多少了。你覺得，你一個第九層的傢伙，能做到這點？」

大頭寶珠

603匯聚 三

　　「每一層…都是依靠什麼劃分的？」張榮方思索了下，不再糾結靈飛天的話題，轉而問其他事。

　　「你剛才應該能感覺到，自己衝過了一層阻礙薄膜，那就是了。

　　對於你而言，我看你衝上來時阻礙很小，想必你在外面應該有很多人記得你，是吧？」那人猜測道。

　　「真讓人羨慕。呵呵…能夠被很多人記得，你一定是了不得的大人物。不像我…我只是個普通平凡的小人物。」

　　「能夠從下面那樣的環境爬上來，你就算以前曾經平凡，以後也不算是平凡了。」張榮方回道。

　　「既然你忘記了自己的名字，我便暫時給你一個代號如何？」

　　「名字？你願意記得我？」那人微微愕然。似乎相當驚訝。

　　「代號而已。方便稱呼罷了。」張榮方有些奇怪。不知道只是這麼點的小事，為何對方會這麼大反應。

　　「那也一樣。」那人似乎心情好了起來。「你真是個好人。還有什麼需要的，儘管開口，我能做的一定都幫你！」

　　「既然你說你是從底下爬上來的，那麼，我就叫你底爬好了。等你想起了自己的真正名字再說。」張榮方沉聲道。

　　「底爬？真是難聽，不過有名字也算不錯了。」那人有些嫌棄，但還是沒有拒絕。「在這裡，有人願意記住你，已經是很好的待遇了。你還有什麼問題，儘管問。」

　　他慢慢爬動，似乎想靠得再近一點。

　　「能告訴我，在這裡行動需要注意些什麼麼？比如危險，禁忌之類。」張榮方直接問了一個籠統的話題。

　　「啊……」底爬呻吟了聲，「這個問題，讓我想起了某些不好的東西。很多人，很多活物，從上面往下去的時候，遇到我時，都會問類似的問題。

　　但那麼多的傢伙，下去了便再沒有回來過來。你…」

　　他似乎想勸說什麼。但還是忍住了。

　　「算了，反正你們這些傢伙，都是為了下面遺忘之海裡的那些無窮寶藏。就算勸了也不聽。我就簡單給你提一提。」底爬嘆息道。

　　「等等！遺忘之海有寶藏？」張榮方一愣，打斷對方。

　　「當然。遺忘之海凝聚了無以計數的強大存在，他們被遺忘後的意志和身軀都墜落在那裡。

　　那裡能夠孕育出極為恐怖的無數遺影，自然也有很多還未徹底被消化的古老秘寶。

　　比如極其強大的神佛們的寶物，神軀，甚至失去自我意識的神意。

　　如果有人運氣好，下去吸收了一股遺落失去自我了的神意，就能一舉成為新的強大神祇。從凡人到至強，只需要一點點運氣。你說，是不是很誘人？？」

　　底爬的言語裡充滿蠱惑和引誘。

　　「可能性很低吧？」張榮方平靜道。

　　「是啊…反正我在這裡待了太久太久，就沒見過有誰成功過。倒是獲得一些小東西小寶貝的人，出去的不少。」底爬嘿嘿笑了起來。

　　「只要不貪心的話，收穫還是有可能的。」

　　「你還沒說這裡的禁忌和危險。」張榮方道。

　　「嘿嘿，不要那麼急…我能感覺到，你身上，有著好幾種不同性質的神祇目光。你是個有秘密之人。或許也有極強的底牌……但。」

　　他頓了頓。

　　「千萬，千萬，不要再去第九層之下。不要再靠近遺忘之海。就連進入，也不要進入。」

　　「為何！？」張榮方聽出了對方的語氣凝重。

　　「因為…」底爬笑起來。他慢慢爬近，近到兩人終於可以相互看到對方的面容。

　　「因為僅僅只是停留，你也會不斷失去。」

　　「就像…現在的我。」

　　他猛地抬起頭。

　　露出他原本遮掩在暗處和霧氣裡的臉。

　　張榮方忽地一愣，徹底怔在原地，說不出話來。

　　他原本還想詢問新的話題，但此時此刻，在看到對方面孔的一剎那。他心中所有的話題，全部一下消失。

　　那是一張，完全沒有任何五官，甚至連呼吸用的氣孔也沒有的光滑面容。

　　就像一片白板，平滑而毫無皺紋。

　　彷彿天生就沒有長眼耳口鼻。

　　可是…他剛才明明隱約看到，底爬吃了一顆自己送的辟穀丹。

　　「別看我這樣，其實我也是能吃東西的。」底爬不在意的開口說話。

　　在他說話時，那張無面的臉孔頓時裂開一條細縫，然後將什麼東西丟了進去，開始咀嚼。

　　那細縫彷彿忽然出現，一開始根本沒法找到。

　　「這就是代價。」底爬道，「如果你還想去下面，就要遵守規矩。規避禁忌。」

　　他頓了頓，繼續。

　　「遺忘之海最大的麻煩，在於，你在那一層停留越久，自身的存在便越淡。

　　你會隨著時間的流逝，失去自己的很多東西。比如，面容，身體，甚至一切！」

　　張榮方看著對方，忽然想到自己剛才看到的直覺警示。

　　心中信了三分。

　　「那麼，最後一個問題，下一次，如果我還想找你，應該去哪？」

　　「那就來這裡好了。我一直都在這一層底部，不上不下。」底爬笑道。

　　沒五官的臉的笑容，看起來就像變皺了的老土豆。

　　「記得給我多帶點好吃的。」他叮囑。

　　「一定！」張榮方打算離開了。

　　今天的收穫已經夠多了。他需要好好整理一下，完善化自己對太淵的信息收集。

　　「對了。你認識帝坤，陳君沉，這兩個名字麼？」正要離去，他忽地再度問一句。

　　「不認識。」底爬搖頭。

　　「好吧，那麼，下次再見。」張榮方道。

　　「再見。」底爬伸手擺了擺。

　　張榮方不再多言，往上一發力，人影頓時飛射而上，眨眼便消失在霧氣裡。

　　留下底爬一人，掛在石壁上，呆呆的望著他離去的方向。不知在想什麼。

　　不多時，張榮方收回血點，再度從太淵脫身而出。

　　外面已經是天色大亮了。

　　顯然已經過去了一晚上。

　　血池內，血水比起之前清澈了一些。但比起最初還不夠。

　　代謝之後，再度補充營養，這兩個步驟他不能同時進行。必須一個階段一個階段的完成。

　　此時血池邊緣，石面上。

　　空氣中驟然擴散一圈圈的無形波紋。

　　波紋慢慢凝聚，變大，然後…

　　嗖！

　　一道人影從中心衝出，落到地面。

　　漩渦這才消失。

　　『你出來了？有什麼收穫麼？』白鱗趕緊問道。

　　『遇到一個人。』張榮方回了句。『這些等以後再說。』

　　他迅速起身，取來紙筆，將自己剛剛得到的消息，一一記錄起來。

　　接下來的時間，他打算重點挖掘那個底爬身上的秘密。

　　同時，可以再建造一個新的血池，為以後有備無患。

　　血池這種東西，因為血液離體後一定時間就會失活，所以具備時效性。

　　只有他一直守在邊上，才能隨時更替其中的死掉鮮血。

　　這麼多的鮮血更替，本就是個大工程，所以，造多了也沒辦法維持。

　　少數建造幾個，最大速度的提升自己獲取屬性點的效率，就夠了。

　　他看了眼自己此時的屬性點。

　　可用屬性：70點。

　　生命值：1502。

　　『建造血池需要大量造血，對我積累屬性也是延遲拖累。會消耗大量營養和能量。時間也太長，暫時先擱置。等度過這段關鍵期後再增加。』

　　張榮方沒什麼猶豫的，一股腦全部將屬性加在了生命上。

　　生命直接變成了1572。

　　一絲絲暖流憑空在他心口浮現，湧動，擴散到全身各處。

　　他能夠感覺到，自己的身軀在自癒力上，又小小的往前增強了一點。

　　「快了…快了…」看著正在緩慢變清澈的血池，張榮方壓下心中情緒，閉目靜修起來。

　　現如今，他修行的並非是虛像符法，而是他自己完善而出的五氣朝元法。也即是五心采氣決。

　　而作為全新創出的新式武道，五心采氣決，延續的是大宗師們後續五花八門的聚勢之道。

　　算是大靈最正統的武道之路。

　　喜怒哀懼憐，五氣採集到圓滿後，匯聚一元，便能登臨大宗師聚勢的極致境界。

　　當然，到時候具體能有多少提升威力，張榮方自己也不清楚。

　　不過聚勢對於大宗師的作用非常明顯。

　　他想著，就算不能大幅度提升自己實力，對抗對抗神佛威壓，應該有用吧？

　　*

　　*

　　*

　　大都。

　　大教盟，天誠宮。

　　岳德文看著面前平放著的四座狼紋雄鹿雕像，神色平靜。

　　在他身後，清易道人，科西沃，分立兩側，都有些神色複雜的看著雕像。

　　「最後一個了。老岳，什麼時候出發？」科西沃沉聲問。

　　五大眾生靈柱，只剩下玉虛宮的最後一根，沒被剔除。

　　但用腳指頭都能想到，靈飛教絕對會在最後這一處凝聚重大力量。

　　他們不可能白白讓他們繼續輕鬆的毀掉最後的陣基。

　　「今日便出發。」岳德文平靜道。他此時臉上早已沒了曾經習慣性的笑容。

　　只是一片木然。

　　「到時候，還要麻煩兩位了。」

　　「我等一枯具枯一榮俱榮，如今再說這些有何用？」清易道人眼中神光閃爍，反覆思慮可能出現的麻煩問題。

　　「不過岳兄如今天下大勢凝聚，所向無敵，這最後一根陣基也應該是輕而易舉才對。」

　　「白十教那邊，天鎖教，婆娑門，黑十教都去處理了，應該問題不大。臨近最後關頭，靈飛教或許也是感覺到自己即將大難臨頭，有些瘋狂也屬理所當然。」科西沃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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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4匯聚 四

　　「引入外敵，無恥之尤。」清易冷聲道。「岳兄，這最後一戰，關鍵點在你。勝敗在此一舉，務必小心。」

　　岳德文沒有回話，只是轉過身，抬頭望向大殿外，蔚藍色的天空。

　　「走吧。」

　　他率先邁步，朝外走去。

　　「這一次，就我們三人。」

　　清易和科西沃對視一眼，兩人都從對方眼中看出了一絲深沉。

　　作為頂尖靈將，他們如今能站在岳德文身邊，一方面固然是追尋大勢。

　　但更多的，還是背後神祇的意思。

　　諸神聯合，逆伐蒼天。

　　這一步終於要到最關鍵時刻了。

　　勝，則奠定大勢。

　　敗…

　　無非就是再來一輪天地交匯大收割。

　　「這一次，我等必勝！」科西沃笑道。緊隨岳德文走出大殿。

　　清易道人最後看了眼後方大殿放置的四座雕像，眼底閃過一絲複雜。

　　他明白，從玉虛宮開始，在徹底揭開靈飛教神秘面紗的那一刻起。

　　就是大教盟和靈飛教全面對抗的開始。

　　*

　　*

　　*

　　十多分鐘後。

　　大都外城，城牆箭垛中，一名身披深藍披風，穿著暗金色鎧甲的高大男子，遠遠眺望著天誠宮方向。

　　他身上鎧甲刻著屬於皇家宮廷的精緻紋路。道文，佛符，還有其餘各種教派的代表性花紋，都能在其身上找到。

　　男子蒙著面，戴著深藍兜帽，背後背了一把巨大金屬長弓。

　　此時他一直望著大道教總壇方向，一動不動。就算身後有巡邏軍士人來人往，也如雕像般，毫不動彈。

　　忽然間。

　　男子眼眸轉動一下。

　　「他走了。那股讓人心中壓抑的勢，正在飛速遠離。」

　　「就等現在了。」附近半空，一道女聲悄然傳入男子耳中。

　　「我去稟報陛下。」男子低沉道，轉過身，快步朝著內城方向趕去。

　　身形一閃，他化為虛影，越過層層關卡，層層暗哨，衝向皇庭深處。

　　後宮一處嬪妃花園中。

　　靈信帝正悠然陪著自己愛妃賞花飲酒。

　　忽地他神色微動，似乎感覺到了什麼。

　　「容妃，你先回宮裡休息一二。」

　　容妃身段嬌小，但心計成熟，馬上明白有事。當即盈盈一拜，叮囑了幾句，毫不拖泥帶水的轉身離開。

　　靈信帝目送著她在侍女的護衛下離去，臉上的溫柔和微笑，也慢慢消失。

　　「終於要開始了麼？」他低聲問。

　　「是的，大人。」那暗金鎧甲蒙面男子，無聲無息出現在他身後，單膝跪地。

　　奇怪的是，他不稱呼靈信帝為陛下，反倒是稱其為大人。

　　「那麼，我們也開始吧。」靈信帝輕嘆一聲。「趁著此時，將最後的枷鎖也徹底去掉。」

　　「大人…您自己的一脈也要處理麼？」男子遲疑問。

　　「全部。」靈信帝轉過身，看著自己這位最為忠誠的暗衛首領。

　　「鏡，這是神的意志。」

　　「明白！」男子鏡低頭，用力回答。

　　雪鹿，蒼狼，神山，玉池。

　　四大支，一共人數也就兩百多人，之前還被岳德文清理過一遍。

　　現在只剩下一百多人。

　　而就這麼一百多人，靈信帝竟然還要斬盡殺絕。

　　「去吧。」靈信帝吩咐道。

　　唰！

　　鏡瞬間消失不見，花園裡依舊盛放著紅藍花簇。

　　只是這美艷自然的一幕，在此時的靈信帝眼中，卻彷彿帶有某種莫名含義。

　　他嘆息一聲，轉過身，朝著容妃所住宮殿走去。

　　忽地他似乎察覺到了什麼，腳步一頓。

　　明明他身為靈帝，體內流著皇族血脈，無法拜神，武功也稀疏平常，但此時的他，無論是感官還是身上隱隱流露出的氣勢。

　　都絕不應該是一個普通人能夠展現出的。

　　「聖巡？」靈信帝轉頭，看向花園一角陰影處。

　　「你不去抓緊啟動佈置，來我這裡作甚？」

　　「神子大人不是已經佈置好了麼？」那一角中，憑空緩緩浮現出一金邊藍袍老者。

　　老者面容安詳寧和，雙眼中滿是一片蔚藍螢光。

　　正是靈飛教如今的主事人，至高聖巡！

　　「我也只是順勢而為。」靈信帝嘆息。「當初我也沒料到，岳德文會忽然推我上台。如今一切早已不在計劃之中。」

　　他右手一抬。

　　嗡！

　　一圈無形波動頓時以他為中心，迅速擴散四周，將周圍數十米範圍完全覆蓋鎖定

　　外界的聲音，這裡的聲音，徹底被割裂成了兩個空間。

　　「我一開始還以為自己暴露了。沒曾想，國師只是隨便找個人補位。倒是無心插柳柳成蔭了。」靈至帝無奈道。

　　「這樣也好。雖然無論他們如何掙扎，最終結局都不會變。但少些波折終究是好的。」聖巡笑道。

　　「現在，大教盟吸納了所有反抗勢力，試圖逆天改命。他們一切的核心就在國師身上。

　　這次的強度，比起當初還要更勝一籌。不過這樣也好。徹底擊潰這次後，應該能消停很久。

　　再能借外力之手，徹底剪除皇族血脈，也算是一舉兩得了。」

　　聽到這話，靈信帝身為皇族，卻反而不以為意的贊同點頭。

　　「皇族血脈，是桎梏神上降世最後的一道關卡。徹底剪除後，或許我等也將迎來全新的紀元！」

　　「利用外力，也就不算違反神約了。」聖巡笑道。

　　皇族和靈飛教的關係非常複雜。

　　和大教盟不同，他們一直在任由大教盟壯大，變肥，變得更加可口。以便最後天地交匯，徹底收割。

　　但皇族，是最初的天光者和靈飛天締結約定成就。

　　那時的靈飛天遠不如現在強大。

　　而那時的皇族天光者，也遠遠超越現在的皇族，強大得無與倫比。

　　最終兩者結盟，相互成就。相互牽制。

　　神權，皇權，兩相分離。

　　但…隨著時間推移，從大靈一統所有版圖後，皇族最初的天光者一個接一個神秘失蹤。

　　如今的皇族，早已被養成了廢物和垃圾的聚集族群。

　　但廢物歸廢物，當初的神約依舊有效。所以借助外力徹底解除神約，便成了現在適逢其會的一步棋。

　　*

　　*

　　*

　　兩日後。

　　人仙洞內。

　　張榮方閉目感應著從各地人偶傳回的見聞消息。

　　他派出黑道人作為統籌金翅樓這次行動的主要負責人。

　　而此時，關於白十教，大教盟，靈廷，等的消息不斷接踵而至。

　　重重信息，匯聚到他腦海，不斷補全著他之前猜測的情況。

　　『岳師離開大都了，去向不明。

　　大教盟分出諸多高手，協同地方靈軍，開始針對白十教突襲軍發動圍剿，初戰全勝。瓦解白十教先鋒軍主體結構。

　　雪虹閣派遣烈將協同出擊。因表現消極，與大教盟婆娑門發生衝突，數名烈將被卸職。

　　感應門大群高手在邊境聚會，目的不明。被教盟宗師強行衝散。

　　玉虛宮那邊突然封鎖閉門，不允外出？』

　　一則則消息匯集，所有都集中指向了一點。

　　那就是，大教盟開始反擊了。

　　這個匯聚了諸多教派的龐然大物，只是稍微回過神來，便伸展出強悍無比的觸鬚，被其觸及者，均紛紛潰散。

　　盤坐在血池邊，張榮方看著已經差不多清澈了的血水。另一邊也開始有道人運輸加入一桶桶營養液。

　　「三天時間週期，循環一次。」

　　他站起身，一步步的步入血池。

　　營養灌注和自己吸收可以同步進行。

　　現在時間緊迫，玉虛宮那邊隨時可能爆發決戰。

　　他必須最快速度，完成完全體的始祖血統。以將自身提升到極致狀態。

　　在將整個身體徹底浸泡進血水後。

　　他再一次感受到了那種宛如溫泉的舒適感。

　　體內海量鮮血開始迅速擴散入周邊血水，交換養分，排除代謝廢物。

　　可用屬性也開始飛速提升。不斷增加。

　　但這次，他沒有徹底沉睡，而是分出心神，等待著血腥追蹤傳遞來訊息。

　　也同時切換著送出去的小木偶查探情況。

　　而攜帶木偶的諸多人仙觀高手中，其中重中之重的，便是正在此時親自前往玉虛宮的黑道人。

　　閉上雙目，張榮方的視線循著黑道人的血線，飛速延伸，遠去。

　　一晃眼，他已經身處一個漆黑封閉的環境內。

　　周圍全是動物皮革細膩的紋理。外面傳來步伐落地的輕點聲。

　　張榮方挪動手腳，從皮包的縫隙口子鑽了出去。

　　外面是一片巍峨的連綿雪山。

　　他抓住疾馳中的黑道人衣袍，穩住身體，往前望去。

　　前面遠處，隱約能看到玉虛宮天門的龐大景色。

　　「情況如何？」張榮方出聲問。

　　聽到他開口，黑道人才猛地一驚，停頓下來，看到自己腰間抓著的小木偶。

　　他小心將其取下來，放在自己肩頭。

　　「回觀主，這邊玉虛宮已經徹底封閉了所有進出渠道。就連外面殘留的十二宗府子弟，都不管不顧。似乎內部正在處理要事。

　　我們嘗試了幾次偽裝潛入，都沒能成功。」

　　「大教盟的人到了麼？」張榮方問。

　　木偶外形的他，此時只有巴掌大小，紅線畫出的五官竟然也能隨著語氣變化，呈現出面容神態。

　　「到了一部分。附近已經有不少未知勢力的高手悄然抵達。屬下懷疑就是大教盟的佈置。他們似乎在等待什麼。」黑道人回答。

　　張榮方明白，他們很可能是在等待岳師。

　　這一戰，或許會幹系到大靈未來數百年的大勢和氣運。

　　所以，雙方無論何等重視都不為過。

　　『看來玉虛宮很可能已經被靈飛教控制住了。』張榮方心中念頭轉動。

　　「觀主，這大教盟和靈飛教的爭端，我們小胳膊小腿，摻和進去，是不是有點太危險了？」黑道人惴惴不安道。

　　「蠢貨！你以為我們要做直接參與者？？」張榮方回道。「我們要做的，是關鍵時刻兩敗俱傷後，壓倒天秤的最後一根稻草。」

　　「觀主英明！」黑道人果斷拍馬屁。

　　「大教盟其餘人與我何干？那些血債累累之輩，死再多也不值得同情。

　　但岳師，我人仙道保定了！」張榮方沉聲道。

　　他此時遠望玉虛宮，已經能看到，那上空有隱約的藍色光暈不斷扭曲。

大頭寶珠

605天地交匯 一

　　中書省･垌塚城。

　　層層疊疊，此起彼伏的樓閣庭院，組成了整個城池內，一片紅牆青瓦的靜謐景象。

　　城中最高的學塔，高三百二十五米，是存放最大最全書冊的藏書館。

　　此時學塔頂端。陣陣讀書聲從下方書院中飄出。還有花園詩會吟誦聲，曲賦雜劇樂聲，隨風飄散，瀰漫在整個城池上方。

　　唰！

　　一道身披天藍披風的高大人影，驀然出現在塔頂。

　　站在塔頂，人影俯瞰全城，天藍色螢光的雙眼裡，流露出一絲淡淡的惋惜。

　　「其實，我很不喜歡對無力者出手。但唯獨儒教，除外。

　　神愛世人，但世人得到眾多，卻以為那不是賜予，而是自強。這便是儒教最根本的罪。」

　　「大人。」又是一道藍邊黑袍蒙面人，出現在他身側後方。

　　「不知神恩，貪得無厭，本就是人性的一環。所以我們需要每隔一段時間，讓他們知曉敬畏。記得有句古話，叫小人懼威而不懷德，便是如此了。」

　　「有理。神愛世人，卻又不得不讓其不能逾越界限。每當如此為難時，便是我身為神牧的意義出現了。」

　　人影微微轉頭，看向城中最中心的方向。

　　陽光照射在他此時的面孔，露出一張標準的靈人面容。

　　黑色鬍鬚在嘴唇上方濃密而朝兩邊拖長，一直延伸到下巴。

　　他的臉方而大，眉毛極其黝黑，臉頰帶著很多淡淡的紅點，皮膚粗糙得像是打磨不徹底的石板。顆粒感，凹凸感，異常濃重。

　　「走吧。去解決掉岳德文留下的手筆。」

　　他一步往前跨出，身體自由落體，從三百多米的塔頂筆直墜落而下。

　　其身後的屬下也縱身一躍，後背展開翼裝，往前滑翔飛去。

　　不止如此，在學塔後方，一道道密密麻麻的藍邊黑袍人，紛紛如飛鳥般飛掠衝入，朝著這座儒教才搭建幾年的臨時大本營衝去。

　　噹！

　　噹！

　　噹！

　　巨大笨重的鐘聲響起。

　　「什麼人！？膽敢擅闖學宮！」

　　「敵襲！」

　　「快進規避處！」

　　一道道厲喝沖天而起。

　　同時伴隨著的，還有密密麻麻躍起迎敵的儒教高手。

　　藍邊黑袍人迅速和儒教高手鬥在一起，雙方剎那間絕殺頻出，兩邊都抱著速戰速決的心態。

　　才一接觸便造成不小傷亡。

　　而神牧，則在快要落地的瞬間，猛然減速，往側面一拍。

　　嘭的一下巨響，他人如利箭，飛射向城中中心。

　　「爾敢！」

　　兩道身穿儒袍的老者從兩側，一前一後出手阻攔。

　　兩人一起開了終式，體型拔高到了四米，巨大的肌肉塊如樹根般在身上虯結盤繞。

　　但兩股巨力在還未接觸到神牧前，便忽然一頓。然後轉向，詭異的朝對方打去。

　　「吾代神牧人，凡人不可忤逆。」神牧減速，腳尖一點一座民居屋頂，一個翻身輕輕落地。

　　此時他已經進到了一處隱秘院落中。

　　院落種有一顆年份久遠的老槐樹，樹下立了一塊灰白精緻石碑。

　　碑上刻滿了各式各樣的小字經文等。

　　這就是一塊在凡人眼裡看上去相當普通的石碑。

　　但在有著靈核之人的眼中。

　　石碑上所雕刻的文章文字，此時全部都散發著瑩瑩白光。

　　同時一股股淡白色煙氣，正源源不斷從四面八方的半空中，被抽離過來，匯聚注入石碑。

　　「承運假身陣法，不愧是岳德文，連這種古陣法都能改良後用在此地。分擔自己聚勢的負擔。

　　同時還能將原本中立搖擺的儒教拉攏過來。成為自己手下的一股力量。」

　　神牧讚嘆一聲，越是瞭解這位新國師，便越是感覺，此人武道陣法藥學，無一不精。且每一道都堪稱大才！

　　「可惜……如此人才，不能為我靈飛所用。」

　　他抬起手，閃電般往石碑上打去。

　　嘭！

　　石碑瞬間四分五裂，白光暗淡下去，原地變成一堆破爛石塊。

　　此時才有儒教學宮大宗師的氣息，朝著這邊飛速接近。但詭異的是，這些大宗師明明數息便能抵達此地，卻始終在周圍亂轉繞圈。

　　神牧再度嘆息一聲，轉身驟然離開，在儒教眾人到來前，消失在原地。

　　*

　　*

　　*

　　黃沙遍地，大靈邊境，一處荒蕪沙漠中。

　　金色驕陽釋放熾熱光線，將一座座沙丘丘陵烘烤得滾燙無比。

　　其中幾座沙丘之間，一片地面相對結實的平整空地上。

　　十多個披著灰白擋砂布的高大男女，正費勁的從一小塊廢墟遺址間的地面，挖掘著什麼東西。

　　他們沒有用任何工具，而是徒手用五指進行挖掘。還效率非常高。

　　不過一小會兒，便已經挖出了一個長三米，寬兩米的長方形大坑。

　　「找到了！」忽地一人驚喜的大聲道。

　　「抬上來。」沙坑邊還站著幾人，看似是頭領，聞言後出聲命令。

　　「是！」

　　很快，在幾人一起發力的努力下。

　　沙坑深處，一座完全用銅色金屬打造的奇異棺材，被緩緩抬了出來。

　　嘭。

　　棺材底部砸在沙地上，濺起一小片黃色沙塵。

　　此時頭領之人上前核對後，急忙揚手，對著天空釋放一道煙花。

　　紅色的煙花陡然炸開，就算在正午的沙漠裡，也能多少看到和聽到。

　　唰！

　　煙花炸開不久，不到十息。

　　三道人影同時出現在棺材一側。

　　為首的一人，是一隻眼睛淡紫色的白髮男子。

　　男子身著紫衣，身段修長勻稱，長髮梳成一束，垂在身後。行走動作間，有種說不出的奇異韻律。

　　就算戴著假面具，也能感覺到他年輕時必定是一才貌風流的翩翩公子。

　　除開他之外。

　　還有兩人，一個頭髮花白，亂糟糟的，披了一身虎皮，露出強壯魁梧的大半上身肌肉。

　　另一個身著髒兮兮的灰色長袍，背負白色長劍，眼神閃爍，不斷在柔和和不耐中切換變化。

　　這兩人正是一同前來見證的天鵬獵虎，和帝江。

　　「打開它。」紫眼男子淡淡道。

　　四人分別站到棺材四個角，一起發力。

　　卡嚓。

　　棺材內部隱隱有某種機關齒輪轉動，強行在鎖定棺材蓋，不讓其打開。

　　四人全身力氣爆發，竟然也只是勉強將棺材開了一條縫隙。

　　「朋友相見，逆時已到。」紫眼男子輕聲道。「達米爾，你還待睡到何時！？」

　　他此言一出，頓時周圍眾人都紛紛一震。

　　達米爾！？

　　那似乎是早已隕落的帝師之名！

　　可帝師不是死了麼？怎麼會又在這裡，這片荒蕪之地的棺材裡！？

　　嘭！

　　天鵬獵虎一手抓住棺材蓋邊緣，猛然用力。

　　整個棺材轟然分開，蓋子被遠遠掀飛，砸進沙土。

　　此時眾人才看清。

　　棺材內，正仰躺著一具面容慈和，面容方正飽滿的老人屍體。

　　老人身披金色袈裟。頭邊，胸前，腰側，堆滿了各式各樣的琥珀天珠翡翠金飾。

　　其雙手在身前締結一神藏印，身體膚色紅潤如生，彷彿只是在沉睡，而並未逝去。

　　只是所有人都知道，達米爾早已死了很多年了。這等高熱乾燥的環境下，不要說屍體，就是活人，不吃不喝幾年時間，都必定變成乾屍。

　　但眼前出現的這一切，卻徹底顛覆了眾人的常識。

　　「按照約定，你的帝坤。我帶來了。」

　　紫眼男子上前一步，從大袖中取出一個暗金色精緻圓球。

　　他將那圓球，小心的放在達米爾結印的雙手正中。

　　神藏印的正中，正好有著一個代表虛空的眼，剛好將那暗金色圓球，放置進去。

　　卡嚓。

　　就在金色圓球放入手印正中時。

　　唰！

　　達米爾的雙眼猛然睜開，渾濁黑灰的眼珠迅速收縮瞳孔，映照出明亮蔚藍而又灼熱無比的天空。

　　「假死多年，歡迎歸來。」一旁的紫眼男子朝他伸出手。

　　*

　　*

　　*

　　人仙洞內。

　　嘩啦一聲水響。

　　濃稠的暗紅血池中，一道人影驟然躍出，輕輕落到池邊站定。

　　血袍曳地，張榮方緩緩睜開雙目，他此時的眼瞳已經徹底變成了深沉的黑紅色。

　　沒有眼白，而是原本屬於眼白的位置，全部變成了漆黑。

　　而原本屬於瞳孔的位置，則變成了暗紅。

　　『你不是查到消息，玉虛宮馬上就要開打了麼？怎麼還不過去麼？』白鱗在腦海裡出聲問。

　　『不急…』張榮方淡淡回了句。

　　『還不急！你師傅都快完蛋了！你不是說了要去救你師傅麼？』白鱗感覺比他還急。『你到底還在等什麼！？』

　　張榮方沒回話。

　　完全體的成就，必定會有一個大幅度的提升。但這種提升根本不好解釋。

　　他看了眼另一邊已經基本建造好的第二血池坑。

　　有了第一個樣板案例，建造第二個並不難。之前的時間主要是耗費在實驗測試上。

　　閉目，打開屬性欄。

　　可用屬性已經又多出了十四點。

　　他沒有遲疑，全部加到生命上。

　　生命瞬間變成了1586。

　　再泡一次，一次就能滿足完全體！

　　張榮方不再理會用過了的血池，而至走到新血池前，抬手平舉。

　　嘶…

　　霎時間，無數粘稠血水從他手臂流淌而下，飛速如同血毯，將第二血池底部覆蓋。

　　很快，血液開始生出新的消化腸道，形成體外的完善消化系統。

　　張榮方又來到九個丹爐前，一一放入自己的一點血肉，讓其配合血水分化長出胃壁。

　　最後是代謝淨化過濾系統。

大頭寶珠

606天地交匯 二

　　『你到底在幹什麼！？這種時候還一點也不急？還在這裡慢悠悠的建造血池？』白鱗無法理解。

　　張榮方沒有理會，繼續放血，直到將第二血池再度填滿。

　　這種他單獨修改過的虛血，製造起來要比真正的始祖精血要容易許多。

　　但放血容易，充能就慢了。

　　張榮方指揮著道人不斷將一盆盆的營養液，倒入丹爐。

　　蠕動的丹爐，開始飛快消化吸收，將營養填充進第二血池。

　　而他則是在一旁等待著。一邊修行五心采氣決。同時，心神不斷的在諸多木偶之間切換。

　　而其中關注的重點，便是黑道人所在的玉虛宮。

　　『先說好，你要是出手和靈飛教打起來，我們是幫不了你的。』白鱗提前開始提醒了。

　　『知道了。』張榮方本就沒把希望寄托在它們身上。

　　『不過如果你跪下來認真誠懇的懇求我。說不定白鱗大人還是願意努力一點，稍微出力幫你一把。』白鱗繼續道。

　　『呵呵。就你這點實力？』張榮方嘲笑道。『別什麼幫我，到時候別拖累我就算不錯了。你還是老實回你太虛裡待著吧。』

　　『呵呵呵呵，你在激將我？我告訴你，我白鱗從小到大從來不吃激將法！』白鱗也火了。

　　『沒本事就是沒本事，別這麼多廢話！』張榮方反駁道。

　　『你才沒本事，你全家都沒本事！』白鱗怒了。

　　『你除了嘴炮還會什麼？惱羞成怒？』張榮方道。

　　『你你你！！你給我等著！到時候我讓你親眼看看，什麼靈飛教狗吠教，老娘讓你見識見識我全盛時期的巔峰實力！』白鱗尖聲咆嘯，連蛇嘶聲都一道冒出來了。

　　『那我等著。小菜神。』張榮方閉目不再理會氣急敗壞的白鱗。心神沉浸到繼續觀察監控局勢中。

　　還以為這白鱗變聰明點了，現在看來，他還是太樂觀了。稍微一激就上道了。

　　一幅幅畫面，聲響，不斷從手持木偶的諸多人仙觀血裔道人方位傳遞回來。

　　在得知了決戰極可能就在玉虛宮，張榮方便將觀內幾乎所有的血裔高手都派遣出去。

　　大量的血裔散入山林，圍繞玉虛宮，形成一片星星點點的紅色坐標網。

　　迄今為止，他已經在玉虛宮周邊，發現了感應門，天鎖教，黑十教，真一教，等等匯聚而來的高手。

　　但所有人都沒有過度靠近，只是在距離玉虛宮有一點空隙的位置停下，然後開始警戒佈置什麼。

　　除此之外，還有一些隱蔽更遠的未知勢力好手，在遠遠觀望這邊。

　　像他的人仙觀這樣的人手數量，玉虛宮周圍就起碼有三個。

　　且個個都實力強悍精銳，接觸到的血裔都是瞬間便沒了聲息。

　　『兩虎相爭，群狼環伺啊…』張榮方不由得心中升起念頭。

　　『可惜…他們以為自己是狼，實則，只是連炮灰也算不上的觀眾。』

　　張榮方飛速切換視角，查看不同方向的玉虛宮。

　　忽地他神色一凜。

　　「來了！」

　　在其中的一個視野中，玉虛宮關鍵要地，天門。

　　那扇巨大門扉前，此時正突兀的多出了三道人影。

　　為首的，正是一身紫袍金帶的岳德文。

　　其身側，分別是原大光明教盟盟主科西沃，和真一教掌教清易。

　　似乎是察覺到有人遠遠窺探。

　　岳德文忽地一頓，右手往後一甩。

　　呼！

　　剎那間一圈無形氣流席捲籠罩周圍，將三人身形徹底淹沒。

　　氣流扭曲光線，足足肆虐了數秒，才消散下來。

　　而三人也早已消失不見，不知所蹤。

　　斷開視野，張榮方看了眼第二血池內的血液。

　　血水還在補充吸收營養中。

　　但他已經沒多少時間可等了。當即一個跨步，進入血水，將全身都浸泡其中。

　　久違的溫暖感迅速湧上心頭。

　　張榮方知道，自己必須在岳師和靈飛教決戰前，完成完全體。否則僅憑現在的這身實力，不要說救人，就連插手決戰核心的資格，都不一定有。

　　畢竟西宗元師最後大降神的那一下，給了他非常深的印象。

　　其實他也清楚，自己已經盡量想辦法加速了。到了這一步，已經是提升極限。

　　原本他是打算按部就班，一點點提升。可惜……

　　*

　　*

　　*

　　天門內。

　　三道人影輕輕落地，絲毫沒被天門的高大封鎖所阻攔。

　　玉虛宮內，斷崖上，到處是一片打鬥後的痕跡。

　　血漬和斷開的兵器，以及已經冰冷僵硬的一具具屍首，表明這裡不久前發生了一場內鬥。

　　「出事了！」岳德文眼神一冷，瞬間看向核心區域的凌霄殿。

　　「靈飛教的蒼天之血氣息。」清易道人捏著鬍鬚沉聲道。「去看看金玉言。」

　　三人身形閃爍，迅速沿著巨大鎖鏈天線，朝著凌霄殿趕去。

　　再度輕輕落地。

　　入目之處，原本巨大的道宮，此時也已經四處佈滿了裂紋縫隙。

　　道宮前面的寬大道場，則全是大小不一的各種坑洞龜裂。

　　岳德文面色越發陰沉，唰的越過道場，來到大殿門前。

　　嘭！

　　大殿大門被他走過帶起的氣流輕輕一動，居然往一側倒地。

　　岳德文一眼往裡看去，第一個看到的，便是站立在中間，一動不動，全身灰色的金玉言石像。

　　「這裡的陣法有啟動痕跡。」科西沃跟著進門，也看到了化為石像的金玉言。他面色一凝，迅速上前，伸手抓住金玉言的一根髮絲，輕輕一扳，頓時扳斷一根頭髮。

　　他拿起髮絲，仔細看了看裡面核心。

　　「是靈飛教的聖舞。她的蒼天之血能力是完全石化！」

　　岳德文走到金玉言身側，沉默了下。

　　忽地一掌拍出。

　　嘭！

　　金玉言石像頓時輕飄飄騰空而起，被一股柔和力量打動飛出凌霄殿，正好落在道場中間的碩大香爐前。

　　「找眾生靈柱！」他惜字如金。

　　科西沃和清易同時點頭，開始在大殿內四處搜索可能存在的機關暗道。

　　因為有過前兩次的經歷，這一次，很快他們便在大殿距離大門的三分之一位置處，停了下來。

　　「這裡以下十五丈左右。」清易手拿羅盤，默算完成。

　　「我來。」科西沃上前數步，一條手臂迅速化為純銀色。

　　走到計算處位置上，他猛然手臂往下，一拳落地。

　　頓時一圈白光波紋，從他肩膀往下，流過胳膊，灌注進小臂，順著拳頭狠狠砸在地面。

　　轟！

　　整個大殿地面轟然破碎，裂開，拱起。

　　靈線順著力道，從科西沃拳頭源源不斷的刺入地下。

　　它們刺穿一切阻礙物，很快便將一個金質狼紋雄鹿雕像包裹起來，往上一拉。

　　嘩啦聲中，大片泥土石塊被拉了出來。灑了大殿一地。

　　原本華貴雕刻精緻花紋的地板，被這下完全損毀。

　　一個和之前幾次一模一樣的雕像，再度出現在三人面前。

　　緊接著，狼紋雄鹿雕像一接觸空氣，便開始散發金色微光。

　　那金光很快化為金色火焰，將其完全包裹在其中。

　　火焰越漲越高，頃刻間變成一根金色火柱。

　　正中間，一隻金色豎瞳浮現而出。

　　「萬物有靈…眾靈源於…」

　　話音未落，岳德文身形一閃，憑空出現在豎瞳正前方。

　　一掌。

　　他的手掌筆直印在那只看起來金光閃耀的豎瞳上。

　　只有常人大小的手掌，和足足三米多長的金色豎瞳，遠遠看去，根本不是一個大小層次。

　　但就是這一掌。

　　眾生靈柱整個開始劇烈顫動起來。

　　「要開始了！」清易厲聲道。「這次的靈柱反噬需要用勢對抗一小會兒，注意守衛者，不要讓老岳被干擾！」

　　「交給我。最後一根靈柱，不知守衛者會不會讓我再見幾個老朋友。」科西沃笑了笑。

　　但出乎兩人預料的是，從岳德文出手，到徹底對抗靈柱，消融其所有反噬。

　　周圍都沒有任何干擾守衛者。

　　所有人都知道，這最後一根靈柱一旦毀掉，靈飛教便會失去所有隱藏，曝光於天下。

　　但為何…

　　沒有人來阻攔。

　　「不對！」

　　忽然清易道人面色大變，手中的羅盤急速轉動，上面字符花紋閃耀起淡淡藍光，正宛如亂碼重聚般飛快組合成新的陣紋。

　　「在下面！」他縱身躍出大殿，來到凌霄殿石柱的邊緣，往下望去。

　　石林下方。

　　原本一片鬱鬱蔥蔥，滿是密林的暗綠樹海。

　　此時正微微顫抖起來。

　　不是一顆兩顆樹木，而是整個這片樹海，都在顫抖，震動。

　　一塊碎石從清易道人腳下裂開，墜落。

　　越過半空，高高砸進正在顫抖的下方樹海地面。

　　卡…

　　大地開始出現裂紋。一道道裂紋不斷擴大，加深。

　　那塊碎石從一處裂紋掉下去。

　　它翻滾著，在土壁上碰撞了幾次，一直往最深處墜去。

　　嘭。

　　終於，碎石重重砸進一個圓拱形的巨大地下空腔，砸在地上碎成很多小塊，散了一地。

　　這是一座龐大而空曠的地下洞穴。

　　洞穴中心，修建一座宛如金字塔的銅色高台。

　　高台四周都有流動的藍色螢光環繞飛舞。

　　從下方到高台頂端的台階上，每一級階梯都有無數流動的藍色字符花紋，若隱若現。

　　而最讓人震撼的是。

　　高台周圍環繞一大圈的洞穴地面。

　　正站立著密密麻麻，無以計數的人形石像。

　　它們一圈又一圈，將高台圍繞在正中，全部都低下頭，有的甚至是跪地叩首，彷彿在朝拜。

　　「終於開始了。」

　　此時高台頂端，一名面戴白色面罩，雙眼泛著藍光的高大女子，沿著台階，正好一步步踏上頂點平台。

　　她仰頭望向上方，彷彿能穿過厚重的大地，看到凌霄殿處發生的一切。

　　「那麼…就由我聖舞，來開啟新一輪的天地交匯好了！」

　　她張開雙臂，身上衣物自然而然滑落，褪去。

　　其赤著的身體上，並非光潔雪白的柔嫩肌膚，而是早已刻滿了無以計數的各種暗藍色花紋。

　　她閉目，開始輕聲哼唱起莫名的歌謠。

　　那歌聲沒有用力，卻能如波紋般，擴散到整個地下洞穴的每一處角落。

　　而其中哼唱的內容，似乎也沒有具體的文字語言，只是簡單的隨著音調起伏不定。

　　隨著歌聲哼唱，聖舞身上的紋路也開始一點點的明亮起來。

　　同一時間下。

　　高台周圍數以千計的人形石像，都開始唰唰的掉落塵土，雙眼和聖舞一樣，慢慢亮起淡淡藍光。

大頭寶珠

607天地交匯 三

　　玉虛宮外。

　　天河山脈的山林間，大片銳利目光從各個方向角度，凝視著靈虛峰深處。

　　那裡是玉虛宮所在方位。

　　地面微微震動起來，整個靈虛峰都開始慢慢搖晃。

　　山體周圍有大片碎塊崩塌，滾落。

　　「發生什麼了！？地龍翻身！？」

　　黑道人帶著一票金翅樓好手，正埋伏在山林中的一處，同樣遙遙望著靈虛峰。

　　感受到此時地面的震動，他面色微變，心頭升起絲絲不妙。

　　「準備撤！」他揚起手。

　　「不。靠近一些，看看發生了什麼？」忽地肩上的木偶出聲道。

　　張榮方此時正透過木偶，注視著正在微微顫動的靈虛峰。眼神凝重。

　　「我需要知道，裡面發生了什麼！」

　　「可是觀主！屬下感覺很不對！」黑道人咬牙道。

　　身為血裔，而且是一代血裔，在始祖威壓下，是很難反抗反駁的。

　　此時他能說出這句話，就代表著，他的感覺不僅僅是不好，而是非常不妙。

　　宗師自帶的預感讓他光是注視那裡，就有種心驚膽戰的感覺。

　　「其餘人撤離，你單獨靠近。」張榮方不容違逆道。

　　若是不用把握局勢，他又何必派黑道人前來這裡。

　　「是…！」黑道人還想開口，但立馬感覺全身血液發熱，隱隱有脫離身體控制的感覺。頓時心頭大駭，不敢廢話。

　　他揚起右手，迅速做了幾個手勢。

　　身後的一票金翅樓好手紛紛後撤，悄然隱入暗處。

　　唯獨只剩他，往前一步步靠近，然後加速。

　　嗖！

　　他縱身一躍，飛快朝著靈虛峰方向靠近。

　　既然不能脫離，那就必須最大限度的做到最好，否則便是對自己的安全不負責。

　　大片山林樹木，在他兩側劃過。

　　地上的光影彷彿花紋，在快速移動的視野裡變成一片模糊。

　　他的鼻端漸漸聞到了淡淡血氣。

　　除開血氣，還有一種土腥味，像是有什麼埋藏多年的古物，重新出土。

　　慢慢的，他所在的位置，距離靈虛峰越來越近。

　　而屬於高層次武者天生的警覺感，也越發濃厚。

　　強烈的求生本能，試圖驅使他違背鮮血中的意志，轉身返回逃遁。

　　但坐在肩膀上的木偶小人，則在無時無刻散發著恐怖的壓抑感，驅使他不得不往前繼續前行。

　　終於，他很快來到靈虛峰山腳，開始順著環山小路往上攀爬。

　　怪異的是，他才開始爬山，整個靈虛峰的震動便緩緩淡化，消失。

　　一切又重新平靜下來。

　　但之前的那種危機感，不光沒有消失，反而變得更濃了。

　　「停！」張榮方忽然出聲。

　　唰！

　　黑道人腳步急剎車，在一顆巨樹邊突兀停下。

　　他也感覺到了什麼，目光緊緊盯著前面看似安靜的樹林。

　　那裡，似乎有問題！

　　頓了頓，他小心的伸出右腳，在前面一步的地上，輕輕一點。

　　呼！

　　瞬息間，他眼前的一切景象，完全消散，彷彿肥皂泡一般徹底消失。

　　重新浮現而出的。

　　是一片深不見底的黑色巨大裂縫。

　　整個靈虛峰山腰處，地面裂開了一條巨大直到山體核心的裂縫。

　　而黑道人再往前一步，便會掉入裂縫中。

　　「觀主，我看，我們還是先回去吧？？」黑道人感覺心跳加速到了一個誇張的程度，全身毛骨悚然，彷彿周圍隨時都可能出現危險。

　　在他成就超品後，這樣程度的感覺就已經再沒有出現。

　　但現在，這種誇張的強烈危機感，又一次再現了。

　　「來了！」忽地張榮方凝重出聲道。

　　「什麼！？」黑道人不明所以，但馬上，他便明白張榮方所說是什麼意思了。

　　前方那巨大裂縫底部，正緩緩亮起一片藍色光點。

　　緊接著光點的，是一陣岩石被破開的碎裂聲。

　　那碎裂聲不是一個兩個，而是一大片。彷彿鞭炮密密麻麻同時炸響。

　　聲音先是很小，很遠。

　　但很快便越來越近，越來越密。

　　「退！」張榮方立馬出聲。

　　黑道人聞聲急退，他神經一直緊繃著，就等這句話。

　　此時一下發力，他身形宛如黑風，飛快朝著後方掠去。

　　但他快，有人比他更快。

　　沒跑出兩百米。便有一道灰影倏然從他身後靠近撞來。

　　灰影速度之快，甚至能趕上黑道人這樣的血裔宗師。

　　要知道宗師本就速度極快，再加上血裔還有速度加成，天然就比其他普通宗師和拜神宗師快一截。

　　此時居然還是被其追上。

　　可見這灰影速度之快。

　　電光火石間，黑道人身體急速膨脹，變大，一道道血蓮紋路從其後背擴散到全身。

　　轉眼他便化為三米多高的終式狀態。

　　「死！」

　　他轉身揮動右臂，如泰山壓頂般，狠狠朝灰影當頭砸去。

　　到此時，他才看清，這灰影到底是個什麼東西。

　　那是一個全身灰色鎧甲，雙眼亮著淡藍色光暈的高大石像！

　　噹！

　　黑道人的手臂和石像頭部狠狠撞擊在一起，發出巨響。

　　一股相當堅硬的反震力，從對方頭部傳遞回來。

　　震得他手臂揚起，往後退了兩步。

　　好在，那藍眼石像也應聲破碎，從頭部開始，整個人嘩啦一下，粉碎成了一攤灰色石塊。

　　「不要戀戰，撤！」張榮方坐在他肩頭沉聲道。

　　剛剛那一擊，若是力量稍微差一點，黑道人便沒法擊碎那灰石人。

　　對方的身體硬度超乎想像。

　　黑道人還想說話，卻忽地眼前一花，看到那灰色石人後方，正密密麻麻從裂縫裡跳躍而上大量藍眼石人。

　　他頭皮發麻，全身雞皮疙瘩一下全冒出來了。

　　當即二話不說，轉身就跑。

　　「拉開距離，不要離開，隱藏起來繼續觀察。」張榮方的話讓他徹底打消了遠離此地的想法。

　　黑道人無法理解，靈飛教和大教盟角力，他們這些小勢力非要往裡湊幹什麼？

　　明明觀主不是已經和大教盟脫離干係了麼？就算只是明面上的脫離干係，也足夠了。

　　難不成觀主還想親自出手，進去和靈飛教過過手？？

　　黑道人一想到這個可能，就心頭髮顫。

　　觀主和其師傅的關係很好，他是知道的，但…這個關係再好，白白送死，那也太誇張了啊…

　　但心頭想法再多，他也不敢違抗，只能應聲後，身形化為血影，飛快在附近找到一處樹冠，藏身其中，遮掩身形。

　　張榮方意識所在的木偶，站在他肩頭，往下望去。

　　嗖嗖。

　　瞬息間，一道道灰色藍眼石人從下方地面掠過。

　　緊接著，一群群密密麻麻的藍眼石人，踏著整齊的步伐，列隊從下方邁步走過。

　　齊整的步伐，和石塊碰撞的雜響，不斷從黑道人腳下流過。

　　黑道人大氣也不敢出。

　　從他所站的大樹往下望去，下方光路過的藍眼石人就已經有上百人。

　　隨意一個石人就能讓他不得不使出全力，才能擊殺。

　　更不要說其中還有騎著石馬的高大魁梧重甲騎兵。

　　這些騎兵雙眼中的藍光更加耀眼，身上散發著恐怖的沉重氣息。

　　那是勢的感覺。

　　「是曾經死去的靈絡和拜神大宗師…」張榮方認出了這些人的身份。

　　金翅樓和他分散的木偶眼線，讓他收集了大量情報隱秘。

　　「他們，是全部被石化了…還是原本就不是真人，而只是石像雕塑？？」他不得而知。

　　「觀主，還繼續麼？」黑道人此時也感覺有什麼大事要發生，主動問道。

　　「你敢麼？」張榮方反問，聲音很輕。

　　此時遠處傳來陣陣其餘勢力的慘叫聲。

　　顯然其餘人都和藍眼石人開始交手。但戰況明顯是一面倒。

　　「不管如何，接下來，恐怕是有大事爆發。若開啟終式，這些石人應該還沒到趕上我的速度。那就說明還有餘地。」黑道人咬牙道。

　　「若是這次能弄清情況，未雨綢繆，觀主可否幫我完成一個心願！」

　　「……」張榮方看了他一眼，「好！」

　　他認真點頭。

　　「但我希望，這個心願最好還是由你自己來完成。」

　　「那樣自然最好！」黑道人笑了笑，有些勉強。

　　此時下方的石人隊伍終於徹底經過，林地也變得空蕩起來。

　　黑道人等待了一小會兒，縱身一躍，朝著裂縫方向趕去。

　　血裔的速度加成下，他的身法悄無聲息，卻又迅捷無比。

　　*

　　*

　　*

　　凌霄殿。

　　卡卡聲中。

　　金色火焰構建的眾生靈柱，緩緩浮現大片裂紋。

　　其中間的豎瞳也如同琉璃般，不斷出現龜裂。

　　岳德文單手按在豎瞳表面，身後一圈圈無形氣流擴散震盪，連帶著空間光線也有些扭曲。

　　「碎！」

　　他一聲低喝。

　　嘭！！

　　剎那間，整個眾生靈柱徹底垮塌，炸開，彷彿爆炸的玻璃圓柱，飛散出大量金色光點碎片。

　　此時整個玉虛宮都在顫抖，晃動。

　　連帶著凌霄殿也開始簌簌的掉落石粉。

　　他往前走過去，站在狼紋雄鹿石像面前。忽地胸口一頓，一絲血水從他鼻腔流淌下來。

　　岳德文似有所覺，伸手擦掉血跡，按了下鼻子，很快止住流血。

　　此時大殿外，已經有打鬥巨響不斷傳來。

　　他一把抓住雕像鹿角，轉身一步踏出，身形驟然來到大殿門前。

大頭寶珠

608天地交匯 四

　　凌霄殿外的道場上，科西沃和清易此時已經被大群石人圍在一起。

　　兩人體型早已變大，一人長出四條手臂，抵擋四面攻擊。

　　另一人背部浮現一個碩大肌肉圓盤，上面有血管和血點組成的太極圖紋凸起蠕動。

　　兩人不斷擊碎打飛一具具石人，但這些石人實在太多了。

　　他們前仆後繼，不畏死亡，從巨大鎖鏈上飛快趕到，加入圍殺兩人的行列。

　　最麻煩的是，這些藍眼石人的速度很快！個個都有身法型超品三空的靈巧度。

　　就算是兩人身為頂尖靈將，在這種小面積區域，一時間也掙脫不了石人圍攻。

　　「太極圖易！」清易道人忽地一聲低吼，兩手在身前虛合，雙臂靈線流動集中，匯聚成一道銀色圓盤。

　　圓盤正中，一點紅色靈線浮現亮起。

　　卡嚓一聲脆響。

　　紅色靈線驟然朝兩側裂開，將整個圓盤一分為二，形成一個基本的太極圖底盤。

　　「去！」

　　他將銀色圓盤往前一丟。

　　轟隆！！

　　一片紅色電光閃過。

　　整個圓盤在觸碰到第一個石人的瞬間，轟然爆炸。

　　狂暴的銀色紅色靈線碎片，一起混雜成一團空心的銀紅圓球，將周圍十米所有石人一起炸飛。

　　另一側，科西沃高舉四條手臂。手臂上浮現道道紅色靈線。

　　「墜落吧，天象之龍！」

　　一團虛幻半透明的純白光線，在他四隻手掌上方緩緩亮起。

　　嗖！

　　陡然四道純白細長龍影，從光線團中噴射而出，朝著四個不同方向，一頭撞在石人群中。

　　瞬息間周圍至少三十多具石人被徹底粉碎，清空。

　　岳德文單手一抬。

　　掌心中一團白色光影轟然飛出，化為一似龍非龍的怪物虛影，衝開前面朝他衝來的十多名藍眼石人。

　　所有被衝開的石人，盡數無聲粉碎。

　　他面色不變，一步步往前走去。

　　此時科西沃和清易兩人已經將最後衝上來的石人清除，然後堵住上來的巨大鎖鏈。

　　「快！天地交匯開始了！

　　下面有靈飛教的人在主持儀式！

　　必須馬上打斷他們，否則交匯成功，靈飛教將會徹底全面復甦！」

　　清易道人回頭朝岳德文喝道。

　　「現在還不是真正交匯成功，就冒出來這麼多麻煩…真正交匯還不知道能到什麼程度。」科西沃四條手臂放下，嘖嘖稱奇。

　　他看向岳德文。「老岳，這次靠你了。」

　　岳德文微微點頭。大步走到石柱邊緣，朝下望去。

　　嘭。

　　嘭。

　　一頭體型足足有十多米高的巨大岩石蜘蛛。

　　正緩緩順著石柱石壁，往上一步步攀爬。

　　蜘蛛的八條腿腳每抬起落下一次，就會造成石柱的一次顫抖。

　　岩石蜘蛛背部，一具長著三對手臂的藍眼石人，正靜靜盤坐在蜘蛛背部，一雙明亮的藍眼，朝著頂端的三人望來。

　　「蜘蛛神教靈將啊…這可是老朋友了。」科西沃面色微變，認出了對方身份。

　　「手比我還多，這下麻煩了。」

　　「再麻煩也得上。」清易道人站到他身側，面色凝重。「天地交匯下，靈飛教會一舉放出以前積攢的所有拜神軀殼。那是比任何一個教派都要多的誇張數量。所以，抗不過就等死了。」

　　*

　　*

　　*

　　玉虛宮之下。

　　大裂縫內。

　　一股股石人組成的軍隊，從裂縫底部不時往上衝出。

　　他們沿著石壁展開身法，速度極快，快速向上攀爬移動，彷彿一束束射出地底的灰光。

　　每當一束灰光衝出地面，間隔時間裡，一點紅影便悄無聲息的往下衝出一截距離。

　　等灰光再度出現，紅影又躲藏進裂縫石壁的一處處角落。

　　傾斜的石壁，陡峭凹凸的土層，給了黑道人相當多的隱藏點。

　　隨著時間推移，慢慢的，他終於接近裂縫底部。

　　在一個自然凸起的岩石尖角後方藏好，黑道人慢慢露出一絲眼睛，朝下方望去。

　　底部，一座金字塔般的巨大高台，頂端正釋放著耀眼藍光。

　　高台周圍，正有源源不斷的藍眼石人，從地下破土而出，站起身，發出無聲的嘶吼。

　　石人們很快列隊排陣，分成一支支朝著石壁靠近，顯然是打算上升到地面。

　　黑道人張大嘴巴，一眼看去，下面的藍眼石人至少有數千之多！

　　而且關鍵是他們還在源源不斷的破土而出…

　　「靈飛教…有這麼多底蘊拜神的麼？？」黑道人難以置信道。

　　「不…這些石人…很多是重新凝聚的！」張榮方在他肩頭低聲道。

　　他伸出木偶的小手，往下一指。

　　「看那裡。」

　　黑道人順著望去，頓時一下看到了剛剛被他當面打碎的那個藍眼石人。

　　甚至於他打碎對方頭部的傷疤都還在。

　　他親眼看著那藍眼石人從地下爬出，除開頭頂留下一道疤外，其餘再無任何傷痕。

　　「他們並非無窮無盡，而是會不斷復甦！」張榮方低沉道。「如果我沒猜錯的話，復甦的關鍵，應該就是那個高台。」

　　他拿眼朝被藍光籠罩的高台看去。

　　那裡光芒中，隱約可見一道曼妙的身姿正不斷舞動著。

　　「觀主，我們現在怎麼辦？」黑道人低聲問。

　　「等！躲藏好，等待局勢變化。大教盟，一定會來！」張榮方斬釘截鐵道。

　　他相信，岳師不會還沒到最終之地，就被中途打倒。

　　「可，就這麼等在這裡，會不會有點太危險了！？」黑道人感覺自己心肝都在發顫。

　　身為宗師，確實需要無敵的信念。

　　但那是一對一，對等公平條件下的信念。而不是眼下這種一個人打一大群。

　　但此時此刻，張榮方的木偶卻失去了聲息，顯然是又轉移到了其他地方。

　　人仙洞內。

　　第二血池中，一片片氣泡上浮，在血水表面炸開。

　　血池邊上，一隊隊血裔道人不斷倒入一桶桶一盆盆的營養液進丹爐。

　　丹爐蠕動著，將半消化後的營養液順著底部的腸道，一下一下的擠壓，進入第二血池。

　　血池深處。

　　張榮方長髮飄散，身披血袍，靜靜閉目，全力吸收著周圍血液中的養分。

　　而在他視野中，屬性欄上的可用屬性點，此時已然從0跳到了9點！

　　決戰即將開始，他不得不收回心神，全力吸收養分，加快速度！

　　此時就算是多加一點速度，也是好的。

　　血腥追蹤中，大片的一代血裔紅線，此時正在飛速的熄滅，斷開。

　　他能聽到很多血裔的祈禱，懇求，絕望時的咆嘯。

　　甚至還有血裔臨死對他，對敵人的咒罵。

　　但這些聲音，都隨著他將新的屬性點加到生命上，而漸漸淡化，遠去。

　　「世界終將沉睡……」

　　「而我…會喚醒一切…」

　　一個模糊的聲音開始在他腦海中慢慢響起。

　　「遵從血之呼喚…」

　　「血之呼喚…」

　　「之呼喚…」

　　「沉睡吧…生之精華，萬物鮮血之靈。」

　　張榮方恍忽間，似乎聽到白鱗在急聲說著什麼。但她的聲音都被模糊中那一道道不斷迴響的聲音掩蓋。

　　他的意識想要睡去，但卻始終保持一絲清明。

　　他知道，自己一旦睡去，可能就沒辦法繼續將剩餘的點數加上。

　　畢竟他不是真正天生的鮮血始祖，不會有天生的自然成長。只能靠自己變強。

　　*

　　*

　　*

　　呼…

　　巨大的岩石蜘蛛從高空墜落，撞入巨大地下裂縫。

　　轟！

　　蜘蛛屍體轟然砸在金字塔高台的一側空地上，將剛剛鑽出的石人重新一下砸碎，濺射開一大圈灰白煙塵。

　　蜘蛛背部，三道人影將一具長了六條手臂的石人屍體，往外丟出，任由其翻滾仰躺在地。

　　砰砰砰！

　　巨大的腳步聲中，兩頭巨型岩石蜘蛛，再度朝著三人猛撲衝來。

　　「去！」

　　清易道人抬手丟出一團銀色太極圖圓盤。

　　圓盤上紅色靈線轟然裂開，爆炸。

　　銀紅色光團將一頭大蜘蛛當場炸得粉碎。

　　另一邊，科西沃四條手臂凝聚白光，天象之龍再度從白光中飛出，環繞大蜘蛛一閃而過，又迅速飛回。

　　大蜘蛛驟然裂開，粉碎成無數碎塊。

　　岳德文縱身躍起，朝著高台方向腳步輕點，閃電接近。

　　大群大群的藍眼石人紛紛朝他四面八方衝來。

　　他們中，有的是騎著高大石馬的重甲騎士。

　　也有手持長矛的古代槍兵，還有一頭頭高達十多米的岩石蜘蛛。

　　巨大蜘蛛陰影率先籠罩岳德文，將其所站的區域遮住藍光，化為一片陰暗。

　　嘶！

　　蜘蛛發出恐怖嘶吼，抬起腿腳猛然朝岳德文扎去。

　　「月印。」

　　岳德文抬手，掌心驀然浮現一團白氣。

　　白氣飛速擴大，包裹住他，形成一團數米直徑白色氣旋。

　　「歸真。」他輕輕一握掌心。

　　轟！！

　　整個白氣漩渦徹底爆開，化為一片片灰白的風，將周圍起碼上百具石人覆蓋進入。

　　連同巨型岩石蜘蛛也一起，被這片大範圍的風包裹進去。

　　整個地下洞穴，起碼有十分之一的區域，被這片灰白之風籠罩住。

　　所有石人的動作，在這一瞬完全靜止下來。

　　彷彿一下化為的真實的雕塑。

　　岳德文再度朝著高台掠去。腳尖連點，輕輕一躍，筆直衝向高台頂端。

　　但一股巨大無形力場，在半空中猛地拉住他，將其強制性壓落地面。

　　不止是他，後面緊跟上來的科西沃和清易道人，都同時被壓落砸進地面。

　　砰砰砰！

　　三聲悶響下，三人接連落地，將地上砸出三片龜裂。

　　「靈飛天的淨化神威！」清易道人晃了晃頭，站起身道。

　　「進入那裡，就相當於進入具有一絲靈飛天太虛性質的特殊區域。老岳，準備降神！」他眼神凝重，出聲提醒道。

　　岳德文彷若未聞，再度起身，邁步朝著高台一步步走去。

　　這一次，他沒有再度加速，而是一步接著一步，像是普通人一樣，朝著高台石階走去。

　　一絲絲灰白煙氣，開始隨著他走過的腳步慢慢散發升起。

大頭寶珠

609天地交匯 五

　　靈虛峰下。

　　微風吹拂，地面一株嫩綠草葉上，緩緩爬上一隻黑身白翼螞蟻。

　　螞蟻晃動觸鬚，爬到最頂點，似乎在尋找什麼，慢慢停頓下來。

　　忽地，一陣震動擴散吹來，將草葉震顫抖動。

　　螞蟻也隨之墜落下地。

　　嗚~~~~

　　遠處林中，一陣悠揚古老的號角聲響起。

　　唰！

　　唰！

　　唰！

　　整齊劃一的黑甲塔盾靈軍，列陣一步步的朝著靈虛峰方向靠近。

　　他們數量極多，形成一塊塊方陣，在樹林中往前移動。

　　就算是相當茂密的林地灌木，也不會影響他們陣型變幻。

　　他們就像一塊塊黑色地毯，厚重而整齊，緩緩朝著靈虛峰方向逼近。

　　大片靈軍後方，一個個體型高達三米四米的龐大重甲將領，邁著沉重步伐，緩緩拉下漆黑面甲，抬起手上巨大兵器。

　　「來了。」為首的一人，白髮從頭盔縫隙流出，雙目透著絲絲冰冷殺意，望向前方靈虛峰腳。

　　「諸位，此戰凶險，但干係到我等未來數十上百年安危大計。還請全力。」他沉聲道。

　　「上官府主何出此言。此戰若不能勝，你我日後皆螻蟻。如今一切都得到驗證了，天地交匯在即，任誰都將化為被收割對象，不盡力，只能等死。」一側一人沉聲回答。

　　「那就殺吧。無非你死我活而已。說這麼多作甚？」另一壯漢冷聲道。

　　上官飛鶴仰起頭，雙眼透過頭盔，看到林中深處，正在漸漸逼近的大量藍眼石人。

　　它們眼中的藍光，就算在茂密的樹海，也能清晰看到。

　　石人們正不斷捕殺著周圍來不及撤離的各勢力高手。

　　「預備！」他大喝一聲。舉起巨劍。

　　嗞。

　　所有靈軍停頓，豎盾，用尖銳的底部刺入大地。

　　嗤嗤聲中，整個黑甲洪流徹底停了下來。

　　轟！

　　剎那間。

　　密林中陰暗處，大群藍眼石人蜂擁衝出。

　　他們宛如灰色水流，帶著毫無感情的冰冷氣勢，急速越過兩軍之間的空隙，重重撞在黑甲塔盾的攔截面上。

　　嘭嘭嘭嘭！！

　　密密麻麻的撞擊聲連成一片。

　　「殺！」上官飛鶴巨劍往前一指。

　　他自己率先往前衝出，體型飛快膨脹變大，眨眼便化為五米高體型，宛如一頭重型犀牛，轟然撞開一片石人。

　　周圍石人試圖圍攻他，但怪異的是，所有石人揮舞的兵器拳頭，都亂七八糟打在了自己人身上。

　　而真正的上官飛鶴，明明身處重圍，卻只需要應付兩三個失誤打歪到他這裡的石人攻擊。

　　這便是他自創的頂尖武學，天勤九章，覓心幻法。

　　不止是他，其餘大宗師宗師，也紛紛展開終式，朝前撲向石人群。所過之處，石人紛紛破裂粉碎。

　　但很快，一頭頭十多米高大的岩石蜘蛛，邁著沉重步伐，朝眾人衝來。

　　*

　　*

　　*

　　玉虛宮地下。

　　金字塔般的銅色高台下。

　　岳德文微微仰起頭，身後所有腳印升騰起白煙。

　　所有白煙在他身後匯聚一體，形成一片朦朧圓形畫卷。

　　畫中有山，有水，有人，有花鳥蟲魚，更有天空烈日白雲。

　　那彷彿就是另一個由煙氣組成的全新世界。

　　他就這麼，帶著這高達十多米的巨大畫卷，一步步的靠近高台周圍瀰漫的藍色光暈。

　　直到前方有著一層無形薄膜力場，阻擋他繼續往前。

　　他才停頓下來。

　　「開！」

　　猛然間，他雙手抬起，所有身後煙氣紛紛匯聚到其雙臂後方，纏繞而上。

　　大量煙氣凝聚形成兩條粗達數米直徑的巨型大手，狠狠砸中前方無形的藍光力場上。

　　轟！！

　　刺目藍光和大量白煙，相互擠壓，碰撞，朝周圍逸散飛射。

　　整個高塔的藍光都開始微微閃爍，不穩定起來。

　　撕拉一聲輕響。

　　終於，藍光力場被硬生生撕開一個橢圓光門。

　　清易道人和科西沃同時一躍而起，閃電衝入光門，幾下便沿著台階衝上頂端。

　　「降神！」兩人一前一後陡然怒吼。

　　刺目的藍光同一時間光芒大作，宛如小太陽般，在頂端徹底爆發。

　　岳德文持續雙臂發力，維持著藍光上的大洞，猛然間他往前一衝，也跟著閃電衝入大洞，輕輕落地站定。

　　身後藍光中的大洞沒了角力，瞬間癒合，恢復平靜。

　　他仰頭看向高台，身形飛掠而起，急速跨越台階，落在頂部邊緣。

　　啪嗒。

　　長靴落地，發出輕響。

　　岳德文瞳孔微微一縮。

　　首先入目的，是軟倒在地，失去聲息動靜的科西沃身軀。

　　他的身軀正被一種淡淡的灰色籠罩，蔓延。正全身化為岩石石像。

　　嘭嘭的擊打聲中。

　　清易道人龐大的終式體型，正被一隻大手卡住脖子，懸在半空不斷掙扎。

　　他無力的捶打著卡住自己脖頸的大手，但力量的巨大懸殊，讓其根本無法掙脫束縛。

　　嗖。

　　清易道人被隨手一扔，撞在一側藍光屏障上，反彈回來，重重摔落在地。

　　他掙扎著，想要爬起身。

　　但雙腳往上的位置已經開始慢慢石化。

　　「不能…降神！」清易道人背後的太極血肉圓盤，此時也開始緩緩停止蠕動。

　　他掙扎著，滿臉是血，出聲提醒。

　　岳德文沒有回答，抬起目光，看向高台頂端那個高大怪異的個體。

　　「歡迎光臨。」三種不同音調的女聲，同時響起，疊加出一種詭異神聖的音色。

　　頂端的個體，緩緩轉過身，露出一道岳德文曾經見過的熟悉面孔。

　　「聖舞……」岳德文眼神瞇起。

　　「聖巡說過，上次之後，天地交匯，便是我等取回一切之日…」

　　聖舞此時的身體已經不似人類。

　　而是通體灰白色，宛如石像。

　　她早已展開了終式，露出三頭六臂本相。

　　但不同於平常的是，她的下半身，已經徹底化為了巨蟒蛇身，隨著移動爬行，鱗片也在不斷收縮舒張。

　　胸腹處，血肉之間鑲嵌著一張黃金人面像。

　　一絲絲藍光如同電流般，在她周圍半空不時閃現亮起。

　　此時看向岳德文，聖舞正對他的那張臉上，帶著一絲嫵媚嬌艷的微笑。

　　「取回一切？」岳德文緩緩邁步，往前。

　　「這天下的一切，什麼時候變成你們的了？」

　　他一步一步，身後再度凝聚浮現大片灰白煙霧。

　　無數煙霧迅速將其身軀籠罩，包裹。化為一大團煙牆。

　　呼！

　　忽地煙霧一頓，驟然從中心走出一道五米高巨大人形。

　　人形身披紫色金邊道袍，上身戴著銀色甲胃，頭部依舊是岳德文的面容，沒有絲毫變化。

　　但其身後，一片煙霧雲氣中，緩緩沉浮著一輪暗金圓盤虛影。

　　那圓盤上分為十二塊區域，每一等分都銘刻著一種代表回春淨時符典中符法的符紋。

　　從第一種符法開始，分別是朝氣符，炎帝符，一元符，采靈符，混元符，定魂符，岳型符，三清符，回神符，檀星符，九曲符，黃龍符。

　　而圓盤正中，有著一輪黑色彎月，緩緩轉動。正往外釋放著源源不斷的灰白煙霧。

　　「數百年的一切，就由我今日來徹底終結。」

　　岳德文一步步朝著聖舞走去。

　　「恐怕你做不到。」聖舞微笑從容，注視著他。「天地交匯開始，我等已經取回了原本寄存於天的力量。此地不能降神…今日，你必死。」

　　「那就試試。」岳德文抬手，無數雲氣在他身後蜂擁匯聚，聚合在其手心。

　　呼！

　　剎那間，雲氣化為巨大龍型，咆嘯飛向聖舞。

　　轟！

　　半空中，龍型全身急速變紅，竟然瞬間燃燒起來。照亮整個高台。

　　而聖舞同樣抬起六臂，身後無數藍光匯聚，浮現一道層層遞進，通往天空模糊處的古老精緻階梯。

　　階梯盡頭，一點金光驟然亮起。

　　*　　*　　*

　　願女峽･人仙洞。

　　卡嚓。

　　天色暗淡，密雲籠罩。有電光不時劃過，發出炸響。

　　「我忽然有種心血來潮的感覺。」常玉清收起手中長劍，插回劍鞘。

　　在她對面，張真海美目凝重，同樣收起手中短刀。

　　「你也有麼？我以為只有我一個人有這種感覺。」

　　她手按在自己胸前心口處，感受著心臟越發加速的跳動。

　　「總感覺，有什麼大事隨時可能要發生。」

　　她抬頭看向天空。

　　「這天色也很奇怪。剛剛還是晴天，現在卻…」

　　「去清洗一下麼？一起？」她看向常玉清。

　　如今道觀中，她和常玉清的關係最近。

　　其中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為常玉清時常找她對練武藝。

　　而她也不同其他人，對其沒有絲毫隱瞞，傾囊相授。

　　「好。」常玉清也感覺鍛煉完，全身濕漉漉的不舒服。當即點頭。

　　噹！

　　忽地遠處一道鐘聲重重響起。

　　鐘聲急促，又緊接著連響了兩次。

　　「小清，真海！血池出問題了！」丁瑜的身形驟然出現在道場一側。

　　兩女一凜，迅速朝著人仙台方向掠去。

　　丁瑜緊隨其後，三人都想起剛才心臟出現的異常狀況。

　　按理說，自從化為血裔後，他們的身體強健遠超以前，絕大部分的病痛都徹底遠離。

　　像現在這樣突然莫名出現心悸，是從未有過的。

　　再加上此時怪異的天象，壓抑而沉悶。

　　以及忽然傳來的血池出事消息。

　　三人心中都有了一種莫名的預感。

　　很快，三人抵達人仙台，站到人仙洞前。

　　此時已經有好幾個天字院道人提前抵達。也都散開緊緊注視著此時的人仙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