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滾開] 我的屬性修行人生 (全文完)

大頭寶珠

570以血止血 二

　　萬里之外。

　　合國･明衛城。

　　大雨滂沱。

　　有些陰寒的斯達嘉湖邊，雪松林旁空地上。

　　密密麻麻宛如蟻群的白甲白帽士兵，一手持刀一手持盾，正和另一群穿墨綠緊身衣的蒙面人慘烈廝殺。

　　白甲士兵身上有著合國官方的雪花印記。

　　而蒙面人們，則是後背上紋著三條尾巴的雪豹圖案。圖案很簡單，只是用幾根線條勾勒，讓人能一眼看出是什麼。

　　此時大雨傾盆，明明應該是人數佔優的白甲士兵們，反而一步步被悍不畏死的三尾豹蒙面人逼得節節後退。

　　雪松林深處，越過隨處可見的雙方屍體，在一片伐木後的空地上。

　　木黎王和一頭髮稀疏的乾瘦老道，並肩站立，眺望遠處。

　　「已經這麼多日了，還沒結束麼？」木黎王神色憂心，望著林中那座若隱若現的神秘墨綠建築。

　　那是合國前些時日才發現的一殘忍密教。其名為末桑。

　　教義是叫人放棄血肉之軀，奉獻給末桑教派密神，以換取飛升入末桑神國的永恆福澤。

　　此密教一經發現，便引起合國上下震動。

　　不是因為別的，而是因為在此教派的其中一處駐點地下，挖出了足足上萬具白骨。

　　木黎王雷霆震怒，派兵圍剿，結果數次受創無功而返。

　　之後不得不求助於血仙道高手出面。

　　血仙道如今在合國已經成了真正合法的修行組織。其道主乃是當初逃離人仙觀的紅顯道人所創。

　　紅顯道人當年垂垂老朽，被改造為一代血裔後，近百年積累如井噴般爆發，短短半年便踏入宗師，之後更是一飛沖天，如今成就道主後，借助合國國勢，隱隱有成就大宗師之境的跡象。

　　此時聽聞國主木黎王詢問，他也是雙目隱現紅光，捏著鬍鬚沉吟。

　　「我已派血仙道十三位洞主聯袂進入，如今再不濟也該會有些許動靜外出才對。可現在…」

　　他望著那座高上百米的巍峨墨綠建築，隱隱有些忌憚。

　　「現在，怕是凶多吉少。」

　　「道主，不如你我聯手一併進入？」不遠處陰影中，一個全身暗金色鎧甲包裹，同樣蒙面，雙手抱胸的高大男子，突兀出聲道。

　　他是當年護持著木黎王離開的那位黑袍高手。

　　最後因為和逆時會范恆交手，慘遭重創，好不容易逃離。

　　回到合國重見主君後，他卻發現…

　　卻發現主君已然心性大變。

　　原本木黎王以神佛之子大靈皇族自傲，但從大靈敗退後，他便一改以往，處處以百姓疾苦眾人平等為首。禮賢下士，求仙問道。

　　對王府內的神佛地母雕像，反倒是越加冷落。

　　更為讓他詫異的是，王爺竟然還在王府附近修建了一座名為血仙道的龐大道宮。

　　尊一名不過宗師修為的老道為上賓。

　　一開始，他因為傷勢過重，只能派遣弟子前去和其交手，但都鎩羽而歸。

　　那時還不甚理解，但到了後來，眼看著王爺日日跟隨血仙道一起修行，如今年歲雖長，但身體越發精壯，精力旺盛，氣勢更足，習武體魄也比以前強了很多。

　　他才終於理解，血仙道真正的厲害之處。

　　很快，隨著時間推移，王爺在全國範圍內，推廣仙道修行，雖然從者寡寡，畢竟是需要吸食動物活血修行，為很多百姓遠離。

　　但漸漸的，幾年過去，人們發現血仙道的各種好處後，便真正開始慢慢接納起來。

　　而就在這時節…末桑教和血仙道發生衝突。

　　在一次獲勝中，血仙道從末桑教據點下方，發現了萬具白骨，於此天下震怖！

　　「楓將軍可想過，我血仙道十三洞主，單個實力雖不強，也就是三空層次，但聯手起來，就算宗師也得飲恨。可如今，十三人一同進入，卻連一點動靜回信也無，這其中，怕是必有蹊蹺！」

　　紅顯道人皺眉道。

　　他是賜予十三洞主精血的一代血裔，所以和這些洞主都有隱約的血緣感應。此時讓他擔心的是，那建築在所有洞主進入後的一瞬間，便切割了他的這種血緣感應。

　　這才是最麻煩的地方。

　　也即是說，他直到現在也不知道裡面的人是生是死。

　　「這可如何是好？如何是好？」木黎王長嘆數聲，一時間有些無計可施。

　　正在此時。

　　轟！

　　那墨綠建築頂端，一道背後有著三條黑色尾巴的巨大人形，衝破屋頂，高高躍出。

　　大片碎石飛濺灑落。

　　「膽敢進犯吾神，罪該萬死！殺！」

　　那人形高達五米，背後三條尾巴宛如鞭子般，每一條都足有十多米長，在半空中揮舞出道道尖銳破空聲。

　　長尾所過之處，樹木也好，石頭也好，牆體也好，都被輕鬆切割兩半。

　　看到木黎王這邊，那人形凌空一蹬腳，朝著這裡飛撲而來。

　　「保護王爺！」紅顯道人和楓將軍一同厲聲喝道。兩人同時縱身躍起，朝著對方正面迎去。

　　轟！

　　半空中，三道人影閃電交錯。

　　紅顯道人很快跌落在地，胸膛赫然多出了一個大洞，裡面血肉全失，彷彿被硬生生挖走一般。

　　楓將軍則在半空閃電交手數十招，但還是同樣不敵對方，被重重打落下地。

　　「該死！是靈將！」紅顯道人見楓將軍也被打落，便明白對方不是他能應付。

　　楓將軍雖然傷勢一直沒好，但那是心神意志上被魔兵重創，身體血肉上的強度，依舊還有大宗師層次。可就這樣一樣被硬生生打下來。

　　「起萬血大陣！」紅顯道人大喝一聲。

　　頓時其身後一道道血袍人影騰空躍起，一共三十三人，同時切開自身手腕，往外灑出鮮血。

　　緊接著左側，右側，都是三十三人，一起躍起灑出鮮血。

　　一共九十九道血水編織成天羅地網，完全將中間那末桑靈將包裹在內。

　　血水速度不算快，靈將縱身想躲，卻又被紅顯道人衝上前，一掌全力打出。

　　嘭！

　　紅顯倒飛出去，大口嘔血，但那靈將也被阻擋跌回，被血網正中罩住。

　　嘶！

　　密密麻麻的白煙從他身上蒸騰而起。

　　他痛哼一聲，就要頂住衝向木黎王，擒拿賊首。

　　噗！

　　紅顯道人又是當頭給了他一大口鮮血。

　　血裔增幅後的身法速度，讓他就算不如靈將快，也相差不了多少。

　　此時一口血水噴出，這是一代血裔的宗師鮮血，強度顯然比剛才那些大太多。

　　當場，末桑靈將痛哼一聲，連連倒退，滿身冒出大片濃煙。連面部也被血霧沾染，根本無法睜眼。

　　趁此機會，木黎王拿出手中地母行走的微型神像。就要令屬下的諸多拜神降神。

　　降神後人的神智感情都會被削弱不少，所以一般不到迫不得已，沒人想要降神。

　　可現在已經到了不得不動用之時。

　　似乎是察覺到了麻煩，末桑靈將冷哼一聲，閉著眼飛速後退。身後墨綠建築也發出鳴金聲。

　　末桑教徒紛紛撤軍，回縮，朝著那龐大建築返回。

　　木黎王這才鬆了口氣。迅速上前扶起楓將軍。

　　一旁的紅顯道人也面色發白的恢復完全，走近過來。

　　血裔在恢復方面堪比靈將，比起楓將軍這種拜神大宗師強太多了。

　　「連兩位也不是其對手，這可如何是好！？」木黎王面露急色，若是以前他積累尚在時，壓制一個有靈將的密教，問題不大。

　　但現如今，被科西沃教皇當年釜底抽薪後，家底盡失…

　　「求助靈廷吧，如今之計，若是被那末桑教反攻出來，一切為時已晚。」

　　楓將軍咳嗽幾聲後，虛弱的坐直身體，他體內靈線被剛剛吞噬了不少，到現在還沒恢復過來。

　　「靈廷…通報信送到大都，怕是一來一回，根本來不及…」木黎王搖頭無奈道。「遠水救不了近火。」

　　「王爺不必擔心！」一旁的紅顯道人冷聲道，「事到如今，怕是只能請動我血仙道老祖了！」

　　「血仙老祖？？」

　　木黎王和楓將軍都是頭一次聽說，血仙道還有隱藏根深的老祖宗級人物？？

　　當初紅顯道人可是從來沒提起過。

　　*

　　*

　　*

　　茫茫雪山山巔，陡峭呈八十度的雪坡上，一點血紅正飛速朝上攀登移動。

　　整個雪坡足有數百米寬，紅點在其中，就如積雪凍結的臉盆裡，漂浮的一點紅色芝麻。

　　噗。

　　張榮方一腳深陷雪中，抬頭望著上方，還差不多就到山巔了。

　　他正準備繼續往前，登臨山巔。

　　忽地身形一動，停在原地，閉目。

　　頓時周圍黑暗下來，一根根代表血裔的紅線，在他身前漂浮舞動。

　　其中一根紅線正緩緩閃耀著淡淡白光。

　　他伸手輕輕一點那根，頓時一陣細微聲音傳入耳中。

　　「好叫血仙老祖得知，弟子紅顯，於合國替天行道，剿除殘忍密教時損失慘重…」聲音斷了。

　　五秒時間還是很短的，說話慢了點幾下句沒了。

　　張榮方微微蹙眉。

　　他記得紅顯，之前收攏一代血裔時，紅顯排名前五，是一代中最強的五人之一。

　　如今他居然損失慘重？身為宗師，即將踏入大宗師，還無法搞定？

　　很快，又是一段鮮血回音的聲音傳來。

　　這一次，是又將之前的話續接了一些說明。

　　然後是連續三次補充。

　　張榮方漸漸對紅顯道人所說的情況有了瞭解。

　　『合國密教？』合國距離巫山不遠，也就是幾百里就到了。其面積比大靈小了很多，屬於副國之一。

　　如今是木黎王在當主。

　　『這倒是好運。』張榮方大概明白了合國的情況。血仙道在那邊發展得不錯，他是知道的，如今局面受到威脅，只要好處足夠，他出手解決也算是合情合理。

　　另外，他如今正好要找一個合適的目標，測試在太虛中擊殺殘神，是否真的能徹底殺死。

　　『正好。屬性點明天滿百，下一個能力拿到手，勝算更足。』

　　決定下來，張榮方一個箭步，轉身朝著雪山下方飛躍而去。

　　原本他是聽聞這雪山頂端存在有殘神密教遺址，現在不用找了，他有更好的目標可選。

大頭寶珠

571以血止血 三

　　次日。

　　返回巫山方向的一處山路上。

　　一道暗紅人影不快不慢朝著山路遠處趕去。

　　他步伐悠閒，彷彿林間散步，但每一步都能輕鬆跨出數米距離。

　　給人一種看上去不快，但實則不慢的錯覺。

　　這便是破限技縮步的日常運用了。

　　到了此時此刻，張榮方的身體恢復和身體強度，已經足夠他將破限技作為日常走路隨意使用。

　　雖然只是強度降低的運用，也能看出他此時身體素質的恐怖程度。

　　不多時，張榮方忽地腳步一頓，感覺時間差不多了，閉目站在原地。

　　屬性欄自動彈出，他目光落在了可用屬性的一欄上。

　　那裡，此時正緩緩出現新的變化。

　　原本的99點屬性，此時終於慢慢模糊，然後變成了100。

　　「成了！」張榮方面上流露出絲絲喜悅。

　　如果他沒猜錯，這個特質天賦能力，或許能將他此時的綜合實力，再度往上推進一步。

　　到了他這個層面，一些普通的特質天賦，其實對整體實力沒多少幫助。

　　除開增加手段多樣性，以及推進血統的整體完成度，其餘別無他用。

　　但這一次的就不同了。

　　就這麼突兀的站在原地，張榮方忽地腳下移動，身體朝右側山壁騰空而起，在山壁上連點數下，輕盈落在一處大樹樹冠下方，將身體隱蔽。

　　然後，他才深吸一口氣，看向屬性欄屬於生命點的位置。

　　『你幹什麼？？』白鱗不解問。不知道他為啥突然停下來不動了。

　　『你不是要去雪山山頂找密教麼？突然下山說不找了，然後現在又突然停下來？』

　　她心生擔憂，懷疑這傢伙難不成真的要進入極境了，畢竟極境可都是一群精神病晚期。

　　不拜神，不就只剩下進極境了麼？

　　『沒事，我只是武功忽然有所感悟。』張榮方淡淡回應，然後控制腦海裡的文功凝聚圓球，切斷和身上所有殘神的聯繫。

　　白鱗還沒來得及追問，便一下沒了聲響。

　　周圍頓時徹底安靜下來。

　　張榮方毫不猶豫，將全部屬性點，加在生命屬性上。

　　唰！

　　屬性點飛速下降，而生命值飛速增加。

　　很快…

　　生命值停在了1130上。

　　一股股無形熱流開始在張榮方胸膛湧動，宛如小蛇般，環繞轉動，形成一圈圓環。

　　圓環轉速越來越快，越來越燙。

　　一秒。

　　兩秒。

　　三秒。

　　轟！

　　剎那間，圓環驟然炸開，化為風暴一般的熱流，擴散到張榮方全身各處。

　　他猛地一顫，張口噴出一口血水。

　　那血水落在地面，竟然發出嘶嘶腐蝕聲，沒有回收，而是直接蒸發消失。

　　彷彿是被某種高熱迅速加熱燒燬。

　　張榮方全身皮膚開始變得通紅，彷彿煮熟了的蝦。而眉心的皮膚開始緩緩蠕動起來。

　　眉心先是慢慢皺起，凝聚出一個川字。

　　然後川字再度凸起，竟然形成一個橢圓形凹坑。

　　嘶…

　　凹坑中，開始分泌出大量血色液體，彷彿是血液，但又比血液粘稠。

　　這些液體越來越多，卻又吸附在凹坑中，不會往下掉落。

　　張榮方閉目靜靜站立著，彷彿在忍受巨大痛苦。

　　時間慢慢流逝。

　　終於。

　　他眉心的凹坑中，慢慢血色液體已經越來越多，將其完全裝滿。

　　而所有血色液體，此時也開始在高熱下，大量蒸騰揮發水分。

　　很快，張榮方眉心的位置，便多出了一顆血色豎眼。那豎眼，赫然不是柔軟材質，而是硬質的晶體。

　　他此時閉目，再度看向屬性欄的特質天賦。

　　果然，在鮮血始祖的後續能力表中，他找到了新出現的特質天賦——鋼鐵皮膚。

　　『看來是成了。』張榮方輕輕伸出手，在自己手臂上敲了敲。

　　噹噹。

　　兩聲脆響，讓他感覺自己像是敲擊在了鋼鐵上。

　　『當真是鋼鐵皮膚。只是不知道具體強度能達到多少。』

　　不過按照血族始祖的能力排列，這個能力可以說是架構整體戰力的關鍵點之一。

　　所以應該不會太弱。

　　張榮方想了想，猛然一記掌刀，狠狠斬在自己手臂上。

　　咚！

　　清脆的巨大撞擊聲中。

　　他這一下，用了至少五成的力量。

　　而左臂上也皮膚泛起大片暗紅裂紋，彷彿瓷器一般，隨時可能會裂開。

　　但很快，高速癒合的能力，讓這些裂紋迅速消散，彷彿從未出現過一般。

　　能至少承受自己常態下全力五成的力量，這讓張榮方嘴角微勾，心中滿意。

　　這還只是常態…

　　很快，眉心的晶體散去，張榮方又徹底恢復正常狀態。皮膚血肉也恢復原本的柔軟。

　　『你剛才幹了什麼？怎麼突然斷開聯繫了！？』白鱗此時重新被他連上，有些懵逼。

　　『沒什麼，剛剛若有所悟，臨時閉關了下，斷開聯繫只是為了避免被你吵到。』張榮方解釋說。

　　『好吧…你現在這個境界，還能有所感悟…當真天縱奇才。』白鱗感嘆道。她不疑有他，看來是真的豬腦吃太多了。

　　『走吧。』張榮方腳下一點，身體再度輕飄飄往下飛躍而去。

　　越是能力越多，他便越是注意著避開文功的靈核圓球，不讓背後的殘神發覺。

　　現在看來，寄生神佛確實能達到借勢對抗外界神威壓迫的目的。

　　但這些終究都是借勢，他自己的意志精神，其實並不強。

　　所以，接下來，要麼看看特質天賦中有沒有提升心神意志的。

　　要麼，就得自己想辦法了。

　　*

　　*

　　*

　　合國･末桑教總部。

　　轟！

　　一團團火焰在墨綠色的巨大建築上炸開。

　　那是周圍環繞的炮兵陣營發射的炮彈。

　　這些炮彈內層都夾雜了火藥，經過劇烈碰撞，便會爆炸。

　　雖然威力遠不如張榮方前世現代社會的炮彈，但在這個時代，已經是極為先進的超強兵器了。

　　一輪輪的炮火不斷將墨綠建築炸得外牆破碎，碎石磚頭飛射濺開，但詭異的是，這建築就是不徹底垮塌。

　　唰！

　　一片火箭全數是綁了火油布，密密麻麻如同天上赤色流星，紛紛落在末桑教總部的周圍林地中。

　　大火早已燃起，將周圍映照得一片通紅。

　　火焰外，是一圈完全被砍伐乾淨了的空地，作為隔離帶。

　　更外圍，則是一圈圈的合國軍隊。

　　木黎王和紅顯道人，楓將軍，三大最高統帥，此時正站在高處，遠遠眺望著這座龐大建築。

　　「道主可有通知老祖？」木黎王此時眼中燃起熱烈，顯然是對血仙老祖的到來極為熱切。

　　他本就因為血仙道變得身強力壯，武藝已經遠遠突破了自己以前的極限。

　　身為皇族血脈，他不能拜神，所以唯一的希望，便是放在武功上。

　　而變成極境那種傻子瘋子，不是他所願。

　　那麼最後唯一的最佳選擇，其實就是血仙道了。

　　這種自癒超強，壽命也能延長的特殊大道，幾乎滿足了他一切尋仙問道的願望。

　　除了以血為生有些似乎不對勁外，其餘沒什麼不好的。

　　就算是以血為生，也完全可以用其他動物代替。

　　比如豬牛羊鹿。

　　他如今便是以鹿血虎血為食，其餘食物輔助。

　　「王爺不必擔心，老祖應該已經出發，如今恐怕正在路上。」紅顯道人自信道。「血仙老祖之能，遠超貧道，就算是楓將軍全盛，也決計不如。畢竟王爺也該明白，就算是我等這般方外之人，以求道長生為目標，也難免會遇到山中猛獸，天災人禍。

　　所以必要的武力也是有的，此乃護道之力。」

　　「小王自然明白，只可惜未能早見仙顏，若是能在老祖座下求得一星半點，或許…」木黎王期待道。

　　「那就要看王爺心是否夠誠了。」紅顯道人笑道。

　　一旁的楓將軍卻是不以為然。

　　「王爺，本將已將此地之事通告靈廷，還是等待那邊的支援更實在。只要我等繼續以此拖延時間。」

　　「將軍此言差矣，若是以前，支援或許有可能，但現在…靈廷自顧不暇，連自己宗主國內動亂都無法平息，哪有餘力顧忌我等。」紅顯道人微微搖頭。

　　木黎王也知道是這個理，嘆息一聲，就要再開口。

　　轟！

　　忽地遠處一聲巨響。

　　那墨綠色建築一處處窗口猛然炸碎。

　　一道道人影悍不畏死衝出。這些人影毫不顧忌砸落的火箭和炮彈，直衝四面八方包圍的合國軍隊。

　　他們的軀體有的一下被點燃，但火焰壓根只能燒燬他們衣服，不能對其身體造成傷害。

　　有的被炮彈一下炸毀，但身體血肉很快在一片銀線匯聚中，自動聚合，恢復軀體。

　　「拜神靈絡靈衛出來了！」木黎王沉聲道。

　　「將軍，一起？」紅顯道人看向楓將軍。

　　後者冷哼一聲，他完全不信什麼血仙老祖能趕到逆轉局勢，這紅顯道人也就這點本事，其背後的那個老祖，怕是最多大宗師頂天。

　　好在他也沒反駁諷刺，這等時候，多一個大宗師戰力，也能多一份勝算。

　　這末桑教，實在是太過麻煩。多來點人就算局勢再差，也能護住王爺安全。

　　他真正的希望，還是寄托在靈廷那邊。

　　兩人二話不說，同時揚手放出煙花。

　　嘭嘭兩聲響動，血仙道的血裔們，和楓將軍麾下的地母靈衛和靈絡將領，紛紛從軍隊中衝出，迎向這些末桑教的拜神。

　　雙方才一接觸，便打得血肉橫飛，靈線亂舞。

　　「一群土雞瓦狗！」末桑教總部中，上次那三條尾巴的高大男子，再度緩步走出。

　　其五米高的身軀，在陽光下透著一股黃金比例的神秘美感。

　　「本座星銅，何人可敢一戰！？」

　　男子怒吼一聲。

　　他在邀戰。

大頭寶珠

572以血止血 四

　　楓將軍冷哼一聲，牙齒咬緊，上前一步。

　　「本將在此！」

　　他腳下一踏，人已經驟然膨脹變大，從兩米不到飛速長高到四米多。

　　其雙臂下方多出了兩道刀刃一樣的特殊白骨。體表也有一道道銀色紋路浮現游動，宛如線蟲。

　　顯然他是開了終式。

　　紅顯道人也是嘆息一聲。上前一步。

　　「貧道也來。」

　　他知道單靠楓將軍肯定是不敵，只能自己從旁拚命牽制。

　　實則他的牽制也只是依靠不怕死和不怕重傷，才能用血腐蝕牽制對方。

　　若非他的血對對方傷害不小，恐怕他這點實力連牽制也不夠。

　　畢竟宗師和靈將之間，差距實在太大。

　　若沒鮮血和魔兵，對方站著讓他打，都不能破防。

　　唰！

　　紅顯道人同樣身形變巨，身後血蓮綻放，覆蓋全身。同時終式展開。他全身開始分泌出灰白色粘稠液體。

　　所有液體飛速覆蓋全身，將身體籠罩形成一套全身骨質戰甲。

　　「上一次倉促應戰，這一次…必叫你付出代價！」紅顯道人大喝一聲。

　　「一群野狗般玩意兒，怎知吾神賜予我等的無上之力有多燦爛輝煌！」星銅大笑起來。

　　話不投機，三人再度離地而起，如離弦之箭，朝著戰場中段的一點匯聚。

　　轟！

　　才一接觸，紅顯道人出手落空，自己卻被一掌打在左肩，肩膀當場粉碎，炸開血肉。

　　但他絲毫不懼，落地前，張口便是一口早已準備好的血霧噴出。

　　「蠢貨！以為我還會中同樣的招數！？」星銅手掌一帶，一股勁風直接將這片血霧吹散。

　　他轉身單對單，和楓將軍全力對攻起來。

　　這一次和上次不同，楓將軍展開終式，已然是眼露決然，打算拚命。

　　但可惜，他和對方的差距實在太大。

　　才堪堪數十招，他便被一掌打在胸膛，雙腿也被一條尾巴瞬間砸中。

　　轟的一下，楓將軍如隕石般重重落地。砸斷數顆巨木。

　　「降神！」

　　陡然間，楓將軍一聲低喝，雙眼迅速化為一片銀白。

　　其身後轟然浮現一片片宛如實質的恐怖氣流。

　　那是他供奉的地母神——乃穆竹亞，雲雨和豐收之神。

　　「蠢貨！」星銅雙眼同樣化為銀白，赫然是同時開啟了大降神。

　　其身後空氣炸開無數漣漪波紋。

　　一圈圈波紋扭曲了光線，朝著下方的恐怖氣流撞去。

　　只是一瞬，波紋便將下方的所有氣流壓制，吞噬，然後繼續撲向楓將軍。

　　轟！！

　　無形的神威對現實毫無影響，但對身為活物的楓將軍，卻是如遭雷擊。

　　不止如此，以他為中心，周圍附近的數十名合國士兵，甚至連林中動物昆蟲。

　　都在這一下衝擊中紛紛僵直不動，徹底腦死亡。

　　楓將軍雙眼銀白色緩緩淡化。

　　他嘆息一聲，被強行打出了降神狀態，哇的一下嘔出大口鮮血。失去再戰之力。

　　這種心神意志上的受創，遠遠超過身體血肉靈線的受創。

　　沒有數月的修整調和恢復，他別想回到之前的狀態。

　　其身上本就被魔兵所傷的傷勢，此時被帶著迸發並起。

　　「萬血大陣！」紅顯道人再度大喝。

　　周圍一道道紅袍道人再度躍起，撲向星銅。

　　但這一次。

　　星銅只是一揮手。

　　一片無形神威波紋，瞬間擴散，撞上血仙道等道人。

　　頓時一片悶哼中，這些道人在半空中便雙目泛白，暈厥過去，失去戰力。

　　星銅放下手，落在一顆樹冠上站定，朝著遠處木黎王看去。

　　「褻瀆神威，罪該萬死！」此時的他雙眼緩緩恢復正常。

　　大降神狀態下，對神智的傷害是永久性的，所以就算是他這樣虔誠的靈將，也不願長時間維持。

　　「現在，輪到你了。」星銅微微躬身，彎腰，做出即將跳躍的姿態。

　　木黎王不由自主的全身緊縮，想要後退，但身為皇族的尊嚴，讓他硬生生定住了。

　　他抬頭，正對對方雙眼。

　　「做得到的話，來殺吧！」他咬牙道。

　　「不錯的膽魄。但可惜…空有膽魄，毫無用處。」星銅五米高的身軀猛然舒展。

　　嘭！

　　他所在的樹木一下爆裂，被巨大反作用力折斷炸開。

　　他自己則宛如炮彈般，轟然飛向木黎王所在位置。

　　數百米距離，對於他這般的靈將，只不過是幾秒。

　　「今日，便是我末桑教入主合國之日！！」

　　半空中，星銅猙獰大吼。

　　他揚起右拳，瞄準木黎王的頭部，狠狠打出。

　　這一拳，代表著整個合國從今往後，統治的交替！

　　也代表著，他星銅，將代表末桑神，徹底入主整個合國！

　　一神之下，萬人之上！

　　所以…

　　死吧！

　　星銅眼神越發猙獰，殺意宛如尖刺般，越發凝聚。

　　就在這時，忽然他眼神一愣。

　　前方木黎王的身前，不知何時，從側面走來了一個人。

　　一個同樣身穿血袍，魁梧高大的蒼白男子。

　　男子擋在木黎王前面，抬頭注視他。

　　忽地露出一絲微笑。

　　嗤！！

　　剎那間一道紅線從星銅身側擦身而過。

　　他飛躍的龐大身軀瞬間僵在半空，停滯一秒。

　　轟！！

　　一剎那，星銅整個身體轟然爆炸，化為大片靈線，飛灑落下，刺入地面。

　　紅線輕輕減速，落地，站在下方一顆斷裂的巨木上，露出張榮方平靜的身形。

　　一瞬間，以鮮血包裹手臂，在接觸的同時，血液腐蝕靈將體表，穿透皮膚，然後貫穿其致命處心臟。

　　對方試圖避開，但可惜…禦敵先機的全面壓制，讓其無法閃避。

　　現在的他，比起之前，強了太多太多。

　　更何況，他在一旁等了許久，觀察了許久，就是為了在最關鍵的時候出手，才能最大化的得到木黎王的感恩感激。

　　「觀主！」

　　不遠處的紅顯道人長舒一口氣，激動出聲。

　　「觀主到了！」

　　周圍先是一片寂靜，但很快，一道道鬆氣聲慢慢響起，傳開。

　　然後是零星的叫聲，歡呼聲，慢慢響起，越來越響。

　　「血仙道的觀主到了。」

　　「真的到了…支援到了！」

　　「是老祖到了，我們的血仙老祖到了！」

　　「血仙老祖來了！我們有救了！」

　　「有救了！能贏！我們一定能贏！」

　　周圍的血道人本就是紅顯道人的二代三代血裔，以前從未見過張榮方這個始祖。

　　此時在血脈上，所有血道人都感應到了那種源自最初的血脈壓制。

　　這種壓制讓人自然而然，產生如同對長輩親人的敬畏和孺慕親近。

　　此時再看到星銅被一擊打爆，所有人都慢慢沸騰了。

　　之前接連數次的攻防，讓他們全部都心中憋屈。此時終於看到轉機，而且是完全碾壓般的轉機。

　　所有人，不只是血道人們，就連周圍軍士將領，地母拜神們，都情不自禁的升起慶幸和熱切。

　　「血仙老祖…萬歲！」

　　一個血道人猛地大吼。

　　有一個，就有第二個，第三個…

　　「萬歲！！」

　　一道道吼聲喊聲，漸漸從星星點點，變成了一片河流，湖泊，環繞張榮方此起彼伏。

　　張榮方此時看了眼不遠處的楓將軍。

　　後者渾身一僵。

　　楓將軍直到現在還難以置信。

　　他記得以前從未聽過什麼血仙道，這個勢力應該才出現沒幾年，怎麼現在突然冒出來個血仙老祖。

　　原本以為這個血仙道完全不值得期望，可現在…

　　他死死的盯著張榮方。光是遠遠看著此人，便能感覺自己全身的禦敵先機在不斷發出警示。

　　那是讓他趕緊逃離的提醒。

　　身體在發毛，毛孔在收縮，只是和張榮方對視的兩秒，楓將軍便彷彿再度遇到了當年那個恐怖的逆時會怪物——范恆…

　　『這傢伙…居然…強到這種程度麼！？』

　　他心頭完全無法想像，這種級別的強者，應該已經站在了整個大靈的最頂層那一小圈了吧？為什麼還會出現在合國這等偏遠地區。

　　他到底…有何企圖？？

　　張榮方收回視線，再度看向木黎王。

　　「多年不見，看來你我終究有緣，得以再見。」

　　是的，他認出來了，對方就是當初在願女峽和他問詢天下神佛，何以為仙的殘兵敗將首領。

　　他自己也沒想到，這個世界就是這麼小。

　　「是您！？是當年那位…那位隱士山人！？」木黎王渾身發顫，顯然是也認出了。

　　當初那一問，讓他從此大徹大悟，重新選擇了之後的道路。

　　沒想到…沒想到…時隔數年，他們又以另外一種方式，再度相見。

　　「再次介紹一遍。」

　　張榮方遙遙朝著木黎王打了個稽首。

　　「貧道道號乾坤，乃初代人仙觀觀主。」

　　乾坤！？？

　　「可是…天地乾坤的那個乾坤？？」木黎王忽地問。

　　「正是。」張榮方回道。

　　天地乾坤？乾坤？？？

　　聽到肯定回答的一瞬間，木黎王微微呆住了，他似乎想到了什麼。

　　楓將軍也愣住了。

　　不止如此，還有不少消息敏感靈通的高手將領，甚至末桑教的拜神靈絡，也都紛紛面色變化。

　　氣氛瞬間凝重起來。

　　剛剛還在不斷起伏的歡呼聲中，一小部分人已經開始慢慢停下，露出遲疑之色。

　　乾坤？

　　那個血債累累，殺人如麻，曾硬闖大都，和神將奧都娜交手全身而退的赤榜乾坤子！？！？

　　關於乾坤子的傳聞，早已在大靈的宣傳下，變得扭曲歪斜。

　　「你就是那個，號稱日食百人，以千萬白骨修建道宮，張口便能吸人千人魂魄的赤榜第六——乾坤子！？？」

　　一旁的楓將軍有些忍不住張口驚道。

　　張榮方面上的笑容慢慢淡下：「……」

　　這傢伙，在說什麼？

　　不遠處林地間，正艱難重聚身體的靈將星銅，勉強恢復身軀，聽到這話，頓時面色一白，渾身發麻！

　　乾坤子的凶名，或者說大靈赤榜的凶名，放在這邊合國，那也是如雷貫耳。

　　赤榜更迭極快，但能夠短短時間內便一下提升到第六位的恐怖人物…

　　不管大靈還是其餘副國，都是頭一次見。

　　可以說，從張榮方被掛上赤榜的那一刻起，他就出名了。

　　在整個大靈和副國，徹底出名了。

大頭寶珠

573以血止血 五

　　五輪大雪山。

　　曾經西宗真佛寺，便在這處地勢廣闊，人跡罕至的大雪山深處。

　　後來因為發展勢力，擴張教務，於是搬遷去了大都。

　　但沒有人知曉，這片雪山山脈深處，還有著一個神秘強大的特殊位置。

　　雪山深處，一條蜿蜒往裡延伸的峽谷窄道上，兩側矗立著一座座高達十多米的冰雕人像。

　　一座又一座的冰雕人像，都是刻畫的士兵將領等。

　　這些冰雕人像靜靜站立著，彷彿在矗立保護這片神秘區域。

　　風雪飄灑，帶出嗚嗚呼嘯聲。

　　天色從明亮，漸漸陷入昏暗。連帶著飄飛的雪花也慢慢變成灰白。

　　冰雕守護的道路最深處，一座龐大雪色神殿，如龐然巨物，盤踞在山壁上，和岩石白雪融為一體。

　　嗖！

　　忽地一道紫色人影憑空出現在神殿門前。

　　緊接著，又是一道白袍人影，出現在紫色人影身側。

　　兩人並肩站立，皺眉都望著眼前這座龐大神殿。

　　「有什麼發現麼？」

　　紫色人影抬起頭，露出一張胖乎乎的中年面孔，正是原本應該在天寶宮坐鎮的岳德文。

　　所有人都以為他現在應該在大都，但卻沒人知曉，他早已在這裡搜尋了半月之久。

　　在大勢凝聚己身之後，他每天都能感覺實力在不斷提升。

　　比起最初擔任國師之時，此時的他，至少比之前強了三倍有餘。

　　當然，這是在純粹的心神意志上的強大，血肉身體上，卻沒有太多提升。

　　「沒有。這裡空空蕩蕩，好似許久前，便已經沒人居住。這不符合常理。」

　　說話回答的，是和岳德文配合極其默契的科西沃。

　　當初他潛伏大光明教盟，暗中凝聚所有教盟高手，最後一舉將所有教盟之力，連同大軍一道贈予岳德文。

　　這等驚天謀劃，也只有他這般強大靈將，才能完美策劃。

　　但這一次，他也和岳德文一道，來到這五輪大雪山深處。

　　「不只是教派高手不見，就連雜役僕從，普通的靈衛靈絡，都不見蹤影。此地…怕是早就計劃好了…」科西沃面色沉靜，有些凝重。

　　「有意思…拋開皇族不管，神將不理，任由我隨意處置，將自身隱藏的嚴嚴實實…真是有意思。」

　　岳德文冷笑起來。

　　他負手看向神殿大門內部，那座高大聳立的神佛雕塑。

　　「我倒要看看，你們能躲到什麼時候！」

　　他猛然間抬手，對著那神像一掌揮去。

　　轟！！

　　一團無形扭曲波動，從其手上騰空飛出，在半空中化為一條似龍非龍的奇異生物，拉出近百米長度，狠狠撞在神像上。

　　呼！

　　沒有驚天響動，彷彿只是一陣強風吹拂。

　　神像表面卻自動緩緩浮現無數裂紋。

　　嘩啦一下，整個高達三十多米的巨型神像，粉碎成無數小塊，散落一地。

　　神殿內狂風四溢，同時席捲起無數雪粉冰屑。

　　岳德文冷哼一聲，轉身離開。他只是隨手一揮而已，其實沒想打碎神像上的殘餘神威，但…這股力量，又強了…

　　強到就連他自己也微微心驚。

　　「走吧，回去了。」他看了眼科西沃。

　　「你越來越強了…」科西沃眼露驚色，「難怪靈飛教如今不敢現身…若是我，我也不敢。」

　　隨手一掌，便能相隔近百米，以純粹掌風夾帶意志氣勢，粉碎那麼大的靈飛天神像冰雕。

　　這樣的力量…簡直可怖。

　　「走吧。」岳德文沒多說什麼。「盡量在交界轉換之日，找到他們，削弱他們。不然…」

　　他頓了頓。

　　「不然便只能各自準備，到時候最終一戰，生死難料。」

　　靈飛天不會允許他組建的大教盟替代靈飛教。

　　這是新舊的交替，也是神佛間內部的糾葛爭端。

　　天神地母聯合起來大部分，逆反靈飛教的統治，這一步才是他完成大道教偉業的最後節點。

　　只有完成了此事，才能算得上讓大道教領袖的大教盟，真正穩固百世，成為新的更強靈飛教！

　　科西沃嘆息一聲，看著那一地的碎塊，心中讚嘆，但更多的卻是越來越濃的安心感。

　　大教盟有岳德文坐鎮，無憂矣！

　　只是他卻絲毫沒注意到，岳德文此時眼底閃過的一絲痛楚。

　　整個大靈如今版圖之大，幾乎佔據了整個世界的一半陸地。

　　如此龐大遼闊的大勢灌注在一人身上，帶來的提升自然無比恐怖。

　　但…就算是岳德文返虛境界的文功修為，也已經隱隱支撐不住。

　　他已經很久很久沒有睡覺了。

　　每當睡著，都會做夢。夢中滿是無數的冤魂，無數的災難，慘烈情景，衝入其心神。讓其不得安寧。

　　但現如今，整個大教盟的核心都在他一人身上，他絕不能流露出半點衰弱跡象。

　　而儒教，也是他故意配合靈信帝佈局的一步棋。為的便是從根本上解除靈飛天對軍隊、對平民百姓的心中枷鎖。

　　同時也有幫他分擔大勢壓力的效果。

　　可就算如此，大勢依舊瘋狂的湧入他心神。試圖將其無限拔高。

　　他不知道自己還能支持多久，但…只要能徹底解決靈飛教，或許便能找機會休息一下，將大勢引導分散…

　　*

　　*

　　*

　　合國。

　　末桑教總部。

　　漆黑焦土上，張榮方和木黎王，紅顯道人，楓將軍，四人一併站定，朝著前方龐大破爛的末桑教總部觀望。

　　在張榮方聲名暴露後，末桑教所有人第一時間試圖撤回總部，但…被反應及時的木黎王，下令攔截絞殺。

　　一番激戰下，靈將星銅和少數高手逃回總部，其餘人不是被殺，就是被生擒抓捕。

　　張榮方倒是沒在意逃離的星銅靈將，靈將這種存在，只要根子不解決，殺多少次都沒用，都會復活。

　　這點他已經測試過很多次了。

　　所以，當務之急，是處理…不對，是先確定幹事能拿到什麼好處。

　　「王爺可知，本觀主日理萬機，事務繁忙，若非親傳弟子苦苦哀求祈禱，也不至於相隔萬里，前來此處。」

　　張榮方一身血袍，黑髮及腰，面色蒼白，隱隱有種邪異詭秘氣質。

　　但若有人仔細打量，卻反而能感覺到一股完全相反的仙風道骨，道門正統氣質，油然而生。

　　一正一邪，兩種氣息交替糅合，讓人一見難忘，印象極深。

　　當初的木黎王，便是因此，才會時隔多年，還能一眼認出張榮方。

　　「老祖所言極是，此番小王也是迫不得已，合舉國之力，也無法奈何那末桑教。而靈廷皇族如今自身乏力，更是…」木黎王嘆息道。明白張榮方的意思。

　　這位赤榜第六的恐怖高手，願意出手相助，必然不會空手而回。

　　這樣的層面高手，自然也要備齊夠份量的出手費用。

　　他心頭思索，很快便確定下來。

　　「這樣，老祖可曾聽聞過，天外金銅？」

　　「哦？」張榮方眼神一閃，身為宗教人士，若是其他珍惜材料，他可能不是很清楚，但這個天外金銅，他卻是極為熟悉。

　　因為天外金銅，其實就是他之前收集過，專門用來鍛造神佛雕像的特殊金屬材料。

　　其材質堅硬無比，呈現銅色光澤，所以將其書面命名為天外金銅。

　　至於天外…那是因為此物最初是從天外隕石中發現。

　　此時木黎王也是咬牙。

　　「老祖若是助我合國一臂之力，我整個合國，當尊老祖為國師，以至高上禮待之。

　　且還會從國庫內，取天外金銅一百斤，贈予老祖！」

　　「你可知我人仙大道，最需何物？」張榮方看向木黎王，沒有理會周圍一道道投射在他身上的畏懼目光。

　　「小王不知…」木黎王微微搖頭。他雖也入了血仙道，但是屬於二代血裔，從屬的其實是紅顯道人。

　　此時面對張榮方這個始祖血脈，雖覺敬畏萬分，但親近程度，其實並不如紅顯。

　　「當年，你問過貧道，這修行問道，所謂幾何？」張榮方道。

　　「現在我回答你…我等人仙之道，為的，是自由啊…」

　　「是如這天地山川，眾生萬靈平等般的自由…」

　　木黎王身軀一震，之前因為赤榜凶名帶來的一絲絲敬畏，此時也慢慢被另外的情緒所替代。

　　「可這天下神佛當道…」他踟躕著…沒有大聲說出口後面的話。

　　「慢慢來，不要怕。不要急。」張榮方拍拍他肩膀。

　　這木黎王身為靈人皇族，又手掌大權，還有這麼大一塊國土地盤，如今當年種下的心種，終於慢慢成長壯大。

　　現在，也就是多加鞏固一二便可。

　　這樣一來，這個合國，或許可以作為他人仙觀背後的後盾支持。

　　張榮方心中的願望從來都很樸素，那便是安居樂業，過平凡且幸福的生活。

　　但隨著一步步提升變強，他和神佛之間的矛盾越來越大。

　　到現在，更是到了不可調和的地步。

　　他很清楚，也就是岳師掌握靈廷，壓制所有反對者，才能讓他此時如此悠閒，但岳師雖強，也不能事事都依靠他。

　　還得自身迅速發展。

　　此時他就將目光，投射在遠處末桑教總部處。

　　「好了，事不宜遲，貧道先去試試這末桑教，到底成分如何。」

　　他也沒忘記這次前來的目的，那便是試試在太虛內，殺掉神佛，能否真正將其徹底解決。

　　「弟子願一同前往！」紅顯道人在一旁迅速道。

　　「小王也願一併前往。」

　　木黎王此時也是血裔，生存力極強。對於這位人仙道老祖，他心中充滿濃濃好奇。

　　剛才的一瞬間交手，便擊潰了他們苦戰不敵的星銅靈將。

　　如今要真正踏入敵人腹地，更是不知能見識何等異力。

　　他心中也是頗為期待。

　　「王爺萬金之軀，不可輕涉險境，還是由本將代替隨行吧！」一旁的楓將軍已經感覺有些不對了。

　　本來在合國，地母神教便已經被血仙道壓制，現在又來了個血仙老祖，若是他再不表現一二，以後整個合國，可還能有他立足之地？

　　所以想到這裡，他也不得不強撐身體，主動請願。

　　「只是一座神殿堡壘而已，你們一道過來吧。」

　　張榮方不以為意，腳尖一點，頓時朝著末桑教總部靠近。

　　三人吩咐了下軍隊將領的後續安排，也趕緊一一跟上。

　　此行若是不能徹底剷除此教，日後整個合國都恐怕永無寧日。

　　很快，三人跟著張榮方，一起站到了被炮彈炸得殘缺不堪的大門前。

　　透過破爛缺口，四人都能看到，裡面是一片陰暗潮濕的墨綠色大廳。

　　「進去吧。」張榮方往前一步，輕輕一推石門。

　　轟！

　　剎那間整個石門門框斷裂，重達十噸多的厚重石門，宛如玩具般，驟然往裡飛射進去。

　　門板激盪起大片勁風氣流，還有不少密集的慘叫聲，狠狠撞在大廳深處的牆面上。

　　嘭！！

　　巨響下，石門粉碎成數塊，掉落下來。

　　整個大廳狂風大作，一時間只有石塊撞擊滾動的雜音，和劇烈的氣流呼嘯。

　　張榮方邁步進入，沒有絲毫停留，筆直朝著這棟建築的最中心位置走去。

　　其餘三人心頭微驚，單憑肉身就能爆發如此恐怖力量…

　　三人心中不敢多想，趕緊跟在身後，亦步亦趨。

大頭寶珠

574以血止血 六

　　石門撞擊破碎，引起的煙塵滾滾，此時慢慢開始平復下來，露出這座大廳的情況。

　　「殺！」

　　「獻身之時，就在此刻！」

　　一陣陣喊殺聲從周圍忽地響起。

　　一道道人影騰空躍起，撲向走在最前面的張榮方。

　　同時黑暗中也有銀光靈線，飛射橫掃而至，顯然是有拜神自殘後遠程攻擊。

　　「無量天尊…」

　　張榮方低頭。

　　「汝等早已入魔，還不自知。」

　　他忽地開口念誦起道經。

　　「上品妙首，十回度人，百魔隱韻，離合自然…」

　　說來奇怪，那些飛撲而至的末桑教徒，此時還沒靠近，便彷彿被經文所涉，一個個半空中身法變得搖搖晃晃，面色漲紅，眼中飛速充血，佈滿血絲。

　　張榮方不斷念誦經文，以他為中心，前面扇形方向的所有末桑教徒，都紛紛墜地，全身酥軟，體虛無力，提不起勁。

　　更有甚者，跪伏在地，雙眼也隱隱流出血淚，開始痛哭流涕，彷如悔悟。

　　這一幕奇異景象，讓身後的木黎王和楓將軍面色震撼。

　　若非親眼所見，他們根本無法相信，光憑念誦道經，便能讓敵人自慚形穢，跪地求饒，眼流血淚！

　　張榮方也不出手，只是一路誦經，一路往前。

　　所有在他身前的末桑教徒，在看到他的第一時間，都想舉起武器撲上來進攻。

　　但隨著距離越來越近，這些教徒一個個都最終匍匐在地，歪倒在四人行進的路線兩側。

　　他們不少人眼中流出血淚，面容猙獰扭曲，手中屠刀紛紛掉落在地，不再緊握。

　　張榮方一邊控制好破壞音波的涉及範圍，一邊面容悲苦嘆道：

　　「入得邪魔教派，便如深陷泥潭而不自知，待到發現之時，已然是滿身污穢。

　　看看這些教徒，他們面對經文灌體，能夠大徹大悟，跪地流出血淚，說明本性不壞，這部分人或許還有救，一會兒出來，當仔細救治。」

　　這種時候正是統一思想，方便傳教之時。

　　「弟子謹記！」紅顯道人趕緊恭敬道。

　　「嗯。」張榮方點頭，繼續往前。

　　還能一直流血，就說明這些人不是拜神，所以還能抓回去洗腦救回。

　　而其餘的雖然倒地不起，但流血極少的，那自然就是靈衛靈絡了。

　　這部分人，自然沒救了。等滅教後，全部都得死。

　　很快，張榮方便走到了這座大廳盡頭，在石門撞擊的位置前，暫停下來。

　　這座墨綠建築結構非常簡單。

　　就是一座大廳，之後神殿，兩側有諸多休息間和祭祀廳。

　　「穿過這座大廳，便是裡面的主神殿。」張榮方停下誦經，抬頭看去。

　　主神殿，便是這個密教最核心的位置，也是有極大概率，直面密神太虛的位置。

　　「老祖，我們該如何進去？」紅顯道人此時也凝重起來，知道厲害。

　　一個密教的最核心區域，必然有著龐大的神佛神威存在，貿然進入，極有可能會遇到不可測的巨大危險。

　　除非是背後有更強大的神佛神威壓陣，就如當年的神將滅教。

　　否則就只能靠自己直面神威。

　　「本將可請地母神，應該能抵消不少神威！然後再能逼那星銅出來！」楓將軍咬牙出聲道。

　　這種時候必須要各自出手配合，不能藏私。否則一會兒直面神威，想逃都來不及逃。

　　稍有不慎，必死無疑！

　　「無需如此。」

　　張榮方抬手攔住。

　　他靜靜看向牆面。

　　「他們已經自己出來了。」

　　自己出來了！？

　　什麼意思！？

　　三人心頭一凜，順著張榮方的視線往牆上望去。

　　但那裡只有之前石門砸爛的壁畫浮雕，其餘什麼也沒有。

　　「不對！」忽地木黎王似乎第一個察覺到了什麼，低頭望向腳下。

　　不知何時，他們四人的腳下地面，已經悄無聲息的浮現出一道道猙獰綠色紋路。

　　這些紋路在陰暗處無法看清，但它們如同活物一般，悄然爬滿了整個這座大廳。

　　「小心…」木黎王話還未喊出。

　　忽地正前方，牆體上。

　　嘭！

　　一聲巨響炸開，彷彿有什麼龐然巨物正一下砸在這面牆壁上。

　　巨響將他的話徹底掩蓋，層層疊疊的震動，使得整個大廳開始唰唰掉落碎石和裝飾物細塊。

　　「注意規避！」猛地楓將軍一步踏前，擋在木黎王身前。

　　轟！！

　　同時間，更大的一聲轟鳴，終於在牆體上炸開。

　　整個這片高十多米的牆壁，在第二次的巨力撞擊下，徹底破碎炸裂。

　　無數碎石雨點般噴射飛濺，籠罩向四人。

　　與此同時，牆體上也多出了一個不規則型的巨大洞口。

　　之前被打死一次的星銅，再度出現在另一面。

　　只是這次，他雙眼滿是銀白，顯然早已進入了大降神層面。

　　同時其身後空間中，不斷有扭曲激盪的一圈圈波紋擴散傳開。

　　這些波紋宛如一顆顆懸浮在他上空的透明水球，飛速朝著四周散發著常人無法看見的神威波紋。

　　轟！！

　　龐大的神威力場，瞬間從破空中席捲落下，壓在四人身上。

　　同時間，地面的綠色紋路也紛紛匯聚成一個遍佈大廳的大型陣法。

　　在擁有靈核之人的視野中，腳下整個陣法正開始散發朦朧綠光。

　　空氣在顫抖，四周宛如泥漿，附著著巨大重壓，紛紛壓在四人身上，讓其動彈不得。

　　他們彷彿像是掉入松油中的小蟲，甚至連最簡單的抬手抬頭也無法做到。

　　「螻蟻！感受神威吧！」

　　星銅一步步往前，身後上空漂浮著密密麻麻扭曲圓球，散發著一圈圈波紋。

　　此時的神威，結合腳下的陣法凝聚引導，發揮出的威力，比在外面釋放至少強了六成！

　　而且最關鍵的是，這樣的時機，簡直是送上門來的，最好的將他們捲入太虛的機會。

　　時間，陣法，距離。三種因素都無比合適。這樣的時機簡直不要太好。

　　要知道，不是什麼時候都能將對手捲入太虛交戰的。

　　畢竟太虛展開速度遠遠不如靈將移動速度。

　　所以，要以太虛對敵，要麼是近距離偷襲，要麼是要對方等在原地不動，不能離開超過一個範圍。

　　而現在，這群人居然真的傻乎乎的慢慢前進，還一直停在原地，也不散開移動。

　　這簡直是天賜良機！

　　「顫抖吧！凡人！！」

　　星銅雙眼銀白，跨過牆洞，站在高處俯瞰被神威壓制，苦苦掙扎的四人。

　　特別是那個站在最前面的血袍道人。

　　星銅抬手指向此人。

　　「儘管你已經站在了凡人之頂點，若配合魔兵，未必不能在吾降臨前，破壞儀式。」

　　「可惜…你太自大了…」

　　「而現在，既然吾已成功降臨，展開太虛…一切便已經注定。

　　注定你等…終將成為吾之獵物…」

　　話音擴散間，他腳下的區域，開始同樣蔓延出一片粘稠的墨綠色粘液。

　　這些墨綠粘液一接觸地面的綠光陣法，便飛快加速，宛如活物般，飛速衝向張榮方四人。

　　只是在快要接近四人腳下時，此時的『星銅』忽地感覺一絲莫名警惕從心頭閃過。

　　唰！

　　同一時間，他心念一動，將快要進入四人腳下陣法的墨綠粘液，控制住，不再前進。

　　「有什麼地方…好像不對！？」

　　『星銅』眉頭微蹙起來。

　　這具身體的禦敵先機，在不斷的發出警示，儘管這股警示很微弱，但…

　　他注視著已經被壓得說不出話，渾身僵硬冒汗的四人，怎麼觀察都沒發現有其餘什麼陷阱。

　　「是錯覺麼？」『星銅』凝視著四人，特別是當頭的那個血袍道人。

　　不知為何，他從對方身上，隱隱感覺到有些不對…

　　不對？

　　哪裡不對？

　　無數思慮在他腦海裡閃現。

　　忽然間，他雙眼猛地睜大。

　　「這是！？」

　　儘管掩蓋得非常仔細，但他依舊感覺到了，那血袍人身上極其細微的一絲絲殘神氣息。

　　而且不止一個，而是至少四個！

　　四位殘神的氣息匯聚在一個人身上！？

　　再結合最近在有理智的密神殘神間，流傳的些許消息，有神秘存在在不斷偷偷狩獵滅絕他們最後的信徒根基。

　　再聯想到眼前這人…

　　「不好！」『星銅』心頭劇震，就要飛速縮回腳下太虛。

　　但…一切已經太遲。

　　轟然間宛如火山爆發。

　　四股完全不同的神佛氣息，從張榮方身上徹底爆炸開。

　　四股氣息瞬間便將『星銅』的神威擠壓破碎。

　　張榮方身軀急速膨脹，變大，變高。

　　三米！

　　五米！

　　七米！

　　九米！

　　他整個軀體體積幾乎將大廳填滿。

　　居高臨下下，他驟然伸手。

　　一雙門板般的巨手轟然落下，從兩側抓向『星銅』。

　　「相見即是有緣，來都來了，不請貧道進去坐坐？」

　　嘭嘭！

　　兩聲巨響。

　　張榮方雙手將躲閃不及的『星銅』懸空提起。

　　詭異的是，隨著星銅的懸空，他腳下的墨綠太虛也宛如樹根根系般，被硬生生拉扯起來一大片。

　　「休…想！！」『星銅』仰頭咬牙。

　　剎那間他全身龜裂，皮膚泛起道道銀光。

　　轟隆！！

　　『星銅』全身徹底爆炸，化為一大片靈線飛射。

　　其身下的墨綠太虛，也飛速縮小，變淡。

　　『白鱗！』張榮方心中低喝。

　　「我在！」

　　瞬息間，張榮方身後背部衝出一道獨眼白蟒虛影。

　　白蟒虛影狠狠撲在墨綠太虛邊緣，張口咬住一角，讓其不再縮小。

　　唰！

　　張榮方微微一笑，身形縮小，往前一撲，眨眼便如沒入海水，沉入墨綠太虛粘液中，消失不見。

　　只留下木黎王三人，被剛剛交手的餘波震飛，此時正從各個角落爬起身。

　　三人呆呆的看著正中間一大塊廢墟般空地。不知所措。

大頭寶珠

575以血止血 七

　　末桑神殿內。

　　一切綠光，紋路，粘液，迅速淡化，全數消散一空。

　　宛如之前出現的只是幻覺。

　　牆洞處碎裂的石塊，頭頂上已經多出三個大窟窿的天花板，地上隨處可見的凹坑和龜裂，都證明著剛剛發生的一切，全是真實。

　　卡卡聲中。

　　木黎王艱難的靠牆站穩，踢開身前當著的石塊，咳嗽幾聲，吐出嘴裡的渣子。

　　「剛剛…發生了什麼？！」

　　他現在腦袋還是暈的。

　　剛剛看到的那一系列變化，讓他腦海裡根本沒來得及聯繫起來。

　　然後一切就結束了。

　　特別是血仙老祖的那最後一句話，似乎包含了早就算計到一切的意思。

　　木黎王看向不遠處的楓將軍。

　　「楓弟，沒事吧？」

　　楓將軍沒有具體的姓氏，其名字只有一個字，那便是楓。

　　他是從小由木黎王之母養大的家臣，之後雖然拜神靈飛教地母神，但依舊留在木黎王身邊輔左其任職。

　　「還好…」楓將軍晃了晃頭，他看明白了剛剛發生了什麼，但正是因為看明白了…所以…

　　所以他才到現在為止還不敢相信。

　　「那傢伙……血仙老祖…居然敢追進太虛！？」他極少極少見過有誰敢追進去神佛太虛的。

　　就算是以前的靈飛教，神將們在絞殺外教時，都是以屠殺信徒，滅絕知情者，結合狙殺靈將拜神等手段為主。

　　沒有誰會主動進入神佛太虛。

　　那裡畢竟是神佛們最強本體存在之處，也是完全未知神秘之處。

　　進去後，如何回來也是個難題。

　　所以從未有人考慮過此事。

　　但現在……

　　回想起剛才的聲響，楓將軍和木黎王對視一眼。

　　兩人都不是遲鈍之輩，第一時間聯想到的，便是血仙老祖可能早有預料。

　　兩人仔細推斷一遍，很快得出一個可能。

　　「末桑神展開太虛，或許就是血仙老祖故意給出的機會…！」

　　一想到這個可能。

　　楓將軍和木黎王都倒吸一口冷氣。

　　如果真是如此…那麼，這個敢衝入神佛太虛的血仙道始祖，或許比他們想像的，要恐怖得多！

　　「天地山川…皆自由麼！？」木黎王望著張榮方消失的位置，口中不自覺的喃喃出聲。

　　無論是張榮方最後的算計，還是末桑神忽然反應過來，想要退縮的模樣。都讓他心底深處出現前所未有的衝擊。

　　在所有人心裡，神佛是高高在上，絕不可能是凡人能匹敵力敵的。

　　但剛剛那一下，彷彿末桑神，在血仙老祖面前，反倒成了弱勢之人……

　　這種打破禁忌的感覺，讓他心中驀然升起一絲從未有過的感覺。

　　「哈哈哈哈！」忽地一聲尖銳的大笑在大廳裡響起。

　　紅顯道人面色狂熱的高舉雙臂。

　　「這便是我血仙道始祖！人仙之路開創者！

　　看到了嗎！？看到了嗎！？

　　就算是神佛又如何！？一樣在始祖面前畏懼退縮！」

　　「看到了麼！？就算不拜神，我們也不用畏懼這些神佛！

　　就算不拜神！我們也一樣能找到活路！！」

　　他大笑著，笑著笑著，忽地兩眼緩緩淌出兩行清淚，自己卻毫無自覺。

　　尖銳的笑聲不斷在大廳內激盪，刺耳而響亮。

　　*

　　*

　　*

　　間隙。

　　再度恢復九米高的張榮方，站在面前一扇和他一樣高的巨大綠色門扉前，一動不動。

　　兩側是寬廣高大的彎曲通道，陰暗而寂靜。

　　「又來了…」

　　張榮方吐了口氣，巨大的肺活量將氣流化為風，吹拂在門扉上，發出細微的呼呼聲。

　　『你…好像又大了…！』白鱗有點難以置信的聲音響起。

　　『很正常，畢竟還在發育。』張榮方隨口應付道，『據說正常人直到三十歲才會停止發育。我現在才二十幾歲，還早。』

　　『……』這話說出去，鬼都不信。白鱗無言以對。

　　九米高…這樣的高度，整個大靈恐怕都找不到第二個。

　　或許真如他所宣傳的一樣，人仙者，就是和山一樣高的人？

　　『現在怎麼做？推門進去麼？』張榮方問。

　　『進去的一瞬間，你便可能會遇到最大的攻擊，也可能會遇到其他未知危險。所以你需要在進入之前，做好一切準備。

　　另外，不同神的太虛，環境也完全不同，你要做好遇到一切麻煩的準備。』白鱗提醒。

　　『太虛內的戰鬥，到底算真的，還是假的？是現實還是幻覺？』張榮方問道。

　　『真假又如何？如果你在太虛裡死了，回去也會死。到了這個份上，幻覺與否，其實已經不重要了。因為一切都是作用於你的心神意志。』

　　『就像夢境一樣？如果是幻覺，如果我能有很強的心神力量，我能不能在太虛內成為無所不能的最強存在？』張榮方大概理解了，太虛似乎也是一種類似虛幻的精神空間。

　　進入太虛交戰，本質上其實就是意志精神和神佛神威交手。

　　『我記得很久以前，我的神主曾經對我說過。一個人的心神是有限的。無論這個人再怎麼堅強如金鐵，他的心神總量都是固定的，有著極限。

　　他將這種心神總量，稱呼為心力。』白鱗解釋道。

　　『心力？』

　　『是的，心力的強弱，由肉身能提供的精力來決定。肉身的精力，由進食的食物，飲水，休息睡眠質量等等來決定。』

　　『所以，每個人的心力，由身體的精力決定多少，總數就那麼點。

　　在太虛內交戰時，若是使用不當，隨意揮霍掉，便很快會死去。』白鱗詳盡解釋道。

　　不愧是家有一老如有一寶，張榮方瞬間便看到，自己屬性欄上，多出了一行新的屬性。

　　『心力：數目未知，測算法未知，待補充。』

　　他心頭對屬性欄的運轉規律又有了新認識，然後繼續朝白鱗問道。

　　『精力決定心力，那麼金蟾功這樣的功法…』

　　『我猜測，你所修行的感應門金蟾功，之所以是月王專屬修行功法，或許就是為了增強心力的一種嘗試。』白鱗回答。

　　『那我現在心力如何？進去能打得過麼？』張榮方有些擔心。

　　『你覺得你的精力如何？』白鱗反問了一句。

　　『好像…還行？』

　　張榮方咧嘴一笑，陡然伸出手推門。

　　嘭！

　　門扉大開，裡面一團綠光驟然延伸而出，將他全身包裹進去。

　　周圍一切驟然變樣。

　　張榮方只感覺腦袋一暈，再回神，自己已經站在了一片茂密的樹林裡。

　　樹林周圍，和外面末桑神總部周圍的林地一模一樣。

　　但不同的是，這裡依舊完好無損。

　　並且…

　　「殺！」

　　一群群蒙面綠衣教徒，臉上帶著瘋狂之色，從四面八方靠近撲來。

　　他們從樹枝縫隙跳下，從泥土地下躍起，從林間飛馳衝刺，甚至還有從正上方的半空一躍而下。

　　上下四方全部被人群包圍。

　　張榮方環顧四周，就連光線也被過多的綠衣蒙面人堵截，幾乎看不到多少光亮。

　　「無意義的掙扎。」

　　他深吸氣，猛然張嘴。

　　嗡！！

　　一道常人無法聽見的震動音波，瞬間從其口中噴射而出。

　　以張榮方為中心圓點，周圍二十米範圍，所有撲上去的密密麻麻綠衣蒙面人，全部都紛紛倒飛被吹出跌落。

　　足足數百的人群，在這一瞬間，便盡數靜默。

　　蒙面人雨點般砸落在林地，樹杈上。大多數都沒了聲息，只有極少數還七竅流血，艱難站起身。

　　張榮方沒有理會，緩步前行，抬頭看向林中末桑總部的方位。

　　那裡正有一陣陣細微的嗡鳴聲，在不斷傳開。

　　遠遠望去，樹林正中，看不到末桑教總部那座高大建築。

　　反而有著一顆龐大無比的傘狀巨樹，遮掩著下方周圍大片樹木林地。

　　『小心，最好速戰速決！在這裡，你殺死的那些信徒還能飛快再生！』白鱗提醒道。

　　『好。』

　　張榮方也不耽擱，精神同時高度集中，防備周圍。

　　他看似步伐緩慢，但以其此時九米的恐怖身高，一步一步，都能帶出些許震動。一般的矮一些樹木，在他身邊猶如長野草，被其隨手一撥，便折斷倒地。

　　隨著步伐逐漸往前，他和那顆最大的巨樹，之間的距離也在迅速縮小。

　　忽地他腳步一頓，禦敵先機發出示警。

　　張榮方迅速抬起雙手，護住頭臉。

　　一秒後。

　　嗤嗤嗤嗤！！

　　剎那間，正前方的巨樹微微一晃，從樹冠之間陡然飛出無數密密麻麻藤蔓。

　　這些藤蔓通體墨綠，紋理宛如泡了水的死人皮膚，蒼白而浮腫。

　　雨點般的綠色藤蔓每一根都有成人手臂粗細，漫天撲向張榮方。

　　噗噗噗噗！

　　剎那間一片密集碰撞聲炸開。

　　所有藤蔓全數扎進地面，而原地卻早已沒了張榮方的身影。

　　正當所有藤蔓微微遲疑時。

　　轟！

　　一道血影轟然爆射而出，從另一處筆直朝著巨樹方位衝去。

　　嘭！

　　嘭！

　　嘭！

　　一片片藤蔓飛速撲去，攻擊和阻擋血影衝刺。

　　但還是太慢了。

　　數千米距離，血影只用了不到十秒，便跨越而過、中途層層疊疊的藤蔓編織成的綠牆，全部被強行撕裂開一個個大洞。

　　「瀆神者！死！」上百米高的巨樹無數枝葉相互碰撞，摩擦，發出類似人聲的怒吼。

　　巨樹樹幹正中，一張模糊人臉浮現而出，同時間人臉急速清晰，凸起，然後竟然從樹幹上隆起，脫離而出。

　　卡嚓聲不斷，不過一秒，一具高達十多米的龐大木人，便從巨樹中脫離生出。

　　木人全身魁梧虯結，身後有著三條巨大藤蔓尾巴，胸膛處有著一片雪豹浮雕輪廓。

　　此時站立起身，正好面對向衝近過來的血色人影。

　　它抬手，全力，揮拳！

　　轟隆！！

　　一聲龐然巨響。

　　張榮方身體劇震，被巨大力量打得連退十多步。

　　每走一步，他腳下的泥土都會自動伸出一隻隻黑手臂，試圖將他固定在原地。

　　『你必須盡快了。我們暫時在幫你扛著神威，但撐不了多久。我們數量雖多，但這裡是末桑神的主場。』白鱗沉聲凝重道。

　　『明白。』張榮方甩了甩有些酸痛的拳頭，這一拳正面對抗，他算是明白，為何之前白鱗說，沒人願意主動進太虛和神佛交手。

　　那一拳的力量，比起之前他交手的奧都娜還要強出一大截。

　　起碼是1.5個奧都娜。

　　這還是剔除了神威壓制的情況下，若沒有身上的殘神幫忙抵消神威，他需要面對的壓力更大。

　　到現在為止，他基本已經確定了，神佛體系中，殘神，密神，地母神，天神，神主，靈飛天。

　　這個末桑神，應該處於密神階段，比一般殘神強，但弱於地母神。

　　而奧都娜這樣的神將，只要不進入太虛，便應該強於大部分的密神。

大頭寶珠

576以血止血 八

　　嘭嘭嘭！

　　沉重的腳步聲飛速接近，張榮方抬眼一看，那十多米高的巨大木人，帶著巨大陰影，正飛速朝著他這邊衝來。

　　『力量比我都強，但速度呢？』

　　他腳下瞬間施展仙法縮地。

　　唰！

　　剎那間，張榮方人已出現在百米外的另一處。

　　「毫無意義。」

　　忽地一聲悶響從張榮方身後突兀響起。

　　嘭！！

　　他反手抬高，正好架住一條從背後襲來的木人手臂。

　　巨大力量伴隨著木屑的碎裂，將張榮方硬生生打出數十米，在地上拉出兩條深深溝壑。

　　不等張榮方反應，很快，木人速度驟然大增，身體弓起匍匐，宛如真的雪豹般，在周圍樹海中神出鬼沒，不斷閃爍，很快便再一次出現在他身後。

　　嘭！！

　　又是一聲交擊。

　　張榮方弓身被打出上百米，後背撞斷大片林地。

　　但這些被撞斷的林地，又很快自然恢復，長出。

　　他依靠禦敵先機，依舊沒有受傷，但……剛才的速度…

　　『那是末桑神在借助環境的配合，加快自己速度！』白鱗出聲道。

　　『這就是太虛內的戰鬥，你需要面對的，不只是增強了的神，還有周圍大量的隱秘危險。這些危險防不勝防，務必小心！』

　　『大概清楚了。』張榮方看著再一次衝向他的巨大木人，深吸一口氣。

　　那木人便是末桑神的本體，現在基本已經能肯定了。

　　『你有什麼好辦法麼？現在你血蓮已開，終式也開了，這已經是你最強的形態，但依舊不敵對面的末桑神。再這樣下去，你會被它活活耗死。』白鱗擔心道。

　　『白鱗…』張榮方忽地閃開木人靠近的全力一拳。出聲問。

　　『你說過，心力，來源於精，精則來源於飲食進食。那麼…你覺得，我心力，到底有多少？』

　　『……我不知道。』

　　白鱗回想起人仙觀的根源，這傢伙的再生力已經到了一個極端恐怖的程度。如果沒有誇張的精力支持，根本不可能有這麼恐怖的再生力。

　　『不如，我們來試試？』張榮方微微一笑，眉心陡然凝聚出一枚血色晶體。

　　抬手，一擋。

　　嘭！！

　　木人的巨大手掌，同樣被他擋在身前。

　　但這一次，和之前完全不同。

　　張榮方身上的血袍越發趨於黑色，他露出的手臂皮膚，也隱隱多出了一抹堅硬的金屬色澤。

　　恐怖如海潮的力量，再一次將張榮方打飛出去，退後上百米。

　　但同樣的，木人出手的右拳，也從拳頭到小臂，全部嘩啦炸裂。

　　這一拳，它打中了，但自己的傷反而更大！

　　末桑神有些懵，但很快便是更加狂暴的憤怒。

　　他借助環境，迅速出現在張榮方身後，又是重重一拳砸向對方腦袋。

　　轟！

　　這一拳被張榮方的第三條手臂反向正對。

　　一瞬間，木人整個右臂，連同半個肩膀，全部炸裂粉碎。無數銀色靈線和木屑混雜一起，到處飛灑。

　　「除了力量，它還會什麼？」

　　張榮方微微嘆息，身影一閃，化為血影，剎那間圍繞木人連續出招。

　　沒有什麼能阻擋他的雙臂，鋼鐵皮膚能力和他自身苦練的強大肉身結合，再經過終式和血蓮的強化。

　　此時硬度已經達到了一個匪夷所思的強度。

　　超快的速度，結合恐怖硬度的肉身，帶來的便是宛如戰斧般的切割式重擊。

　　嘭！

　　末桑神腰部多出一個巨大豁口。

　　不等它迅速恢復。

　　嘭！

　　又是一聲巨響，它左肩連同左臂才剛剛恢復，又被再次撞爛。

　　嘭！

　　這次是右腿。

　　然後是左腿。

　　胸膛！

　　以及最後的……

　　頭顱！

　　轟！！

　　木人頭部徹底被打爆，但不同於其他地方。

　　頭部核心炸出的，不是銀色靈線。

　　而是紅色！

　　嗤！

　　漫天的紅色靈線四處飛射，其中幾道擦在張榮方體表上，輕易帶出一道道血痕。

　　但很快，靈線上的紅色，被傷口湧出的鮮血腐蝕，幾下轉為銀色，又從銀色，變成黑色，最後化灰消散。

　　看著如同一團煙花般爆炸的木人頭顱，張榮方全速後退，但很快便背部抵住一層無形薄膜。

　　這代表走到太虛邊界了。

　　『這個算是死了麼？』張榮方緊盯著源源不斷還在爆炸的末桑神。

　　『…外部保護被打破了，但核心靈線還在，你必須想辦法消滅那些紅色靈線。否則過不了多久，它還會復甦。』白鱗此時才回過神。

　　『對了，你剛才…怎麼突然一下變得那麼硬？連末桑神也沒法打破皮膚血肉防護？！』

　　「核心靈線麼？」張榮方回想起剛剛紅色靈線傷到自己的情況。沒有回答白鱗的問題。

　　「那就這樣吧。」

　　他凝視那團末桑神靈線，抬腳，一步步朝著那邊走去。

　　隨著他的前行，其身下急速湧出大片濃稠暗紅血液。

　　血液飛速蠕動，擴大，宛如影子般，朝著周圍一切蔓延擴張。

　　似乎是察覺到了威脅的靠近。

　　末桑神的紅色靈線團，此時忽地一頓，陡然從之前的胡亂揮舞，改換成全數朝著張榮方方向撲來。

　　一道道紅色靈線不斷飛射靠近，但剛進入張榮方腳下的血色區域，所有紅靈線便被血液升騰而起，盡數包住。

　　血色區域此時已經擴散到了三十米範圍。

　　靈線前仆後繼，密密麻麻撲向血河中間的張榮方。

　　大量紅色靈線被血液包裹，化為銀色，又變成黑色，徹底飛灰。

　　但此時此刻，無論是張榮方還是末桑神，都已經到了絕不能後退的境地。

　　「渺小的凡人，你以為能依靠這等招數消耗吾？」

　　末桑神的腦袋此時已經被紅色靈線再生編織出了一半，被靈線懸浮在半空中，居高臨下注視著張榮方。

　　「無論你如何強大，也終究只是一個人！但吾卻不同…」

　　末桑神的聲音剛落。

　　頓時整個太虛微微顫動起來。

　　一道道新的銀色靈線，開始各處的從地下泥土中，飛速鑽出。

　　密密麻麻的海量靈線，從四面八方撲向張榮方所在的血河。

　　靈線和鮮血碰撞，不斷化為黑灰和白煙飛散。

　　『它開始拚命了…』白鱗語氣複雜的看著這一幕。「這是它在調動餘下所有信徒的生命力。」

　　張榮方此時也有些皺眉起來。

　　大量的鮮血損耗，加上這地方根本沒什麼可以吸食補充的東西，讓他純粹是在依靠自己的龐大生命力支撐。

　　但就算是他的龐大生命數值，在這樣的恐怖消耗下，也肯定會出現後繼乏力的跡象。

　　所以。

　　他抬起頭，目光落在末桑神最中心的那一片紅色靈線上。

　　『白鱗，是只要解決掉那些紅色靈線，就算徹底殺掉它了麼？』

　　『是。』白鱗似乎預感到他要做什麼。一時間心神也高高懸起，緊繃起來。

　　「那麼…」

　　張榮方腳下猛然爆開巨大凹坑。

　　他身體離地而起，憑空如火箭般衝向末桑神。

　　一道道靈線雨點般從他身旁擦身而過，卻沒有一根能精準刺中他。

　　彷彿未卜先知般，張榮方雙掌不斷在銀色靈線上拍打借力，騰挪避開更多靈線。像

　　此時的銀色靈線，已經只能將他的手掌皮膚切出一條淺淺裂口。

　　鋼鐵皮膚的能力，在疊加血蓮和終式後，已經達到了遠超以前的全新防禦強度。

　　轉瞬間來到末桑神上空。

　　張榮方張開雙臂，俯瞰下方那團碩大的紅色靈線。

　　「結束吧。」

　　嘭！！

　　轟然一聲悶響炸裂。

　　張榮方除開頭部和骨骼的所有血肉，在這一瞬間，完全爆炸，化為一片血肉碎末組成的暗紅風暴，全數籠罩住紅色靈線團。

　　嘶！

　　無數濃煙滾滾蒸騰而起。

　　末桑神的慘嚎夾雜在其中，越來越弱，越來越細。

　　整個太虛也開始劇烈顫抖起來。

　　地面出現無數龜裂，天空光線迅速暗淡，一條條灰色裂紋，突兀的出現在四周阻擋的透明力場上。

　　『快走！快出去！』白鱗尖聲大叫。

　　張榮方此時身體才再生一小半，大量鮮血將他基礎的內臟和肌肉縫補完全。

　　還不等他回神，便感覺後背處一股柔和力量托住自己，將自己往天空中的一道裂縫帶動飛去。

　　「這是！？」他身處高空，低頭看去。

　　整個這片太虛大地，正到處開始塌陷，碎裂。

　　大地一塊塊如拼圖般，掉落下去，露出下方一片漆黑的深邃黑淵。

　　樹林也好，泥土也好，石塊，建築，甚至之前殘留的末桑教教徒屍體。此時都開始微微閃爍扭曲起來。

　　就像是信號不好的電視屏幕般，明暗不定，形體細節也開始漸漸模糊。

　　『走！』

　　隨著白鱗的一聲大喝。

　　張榮方配合她往上看去，衝入天空裂縫。

　　噗！

　　他宛如一下穿過一層水面，眼前一花，自己已經又回到了間隙。

　　也就是那處神秘通道內。

　　周圍一片安靜死寂，只有張榮方面前的大門，表面代表著末桑教的三尾雪豹圖紋，慢慢淡化，消失。

　　門扉上呈現出一片銀白空白的光滑鏡面感。

　　張榮方喘了幾口粗氣。低頭看了看自己，剛剛為了徹底滅神，他自爆了身體內幾乎所有的鮮血，只留下一點點血髓用於再生。

　　可以說此時的他這具身體，看起來還是原樣外形，但實際上重量只有幾十斤。

　　全部是空架子。

　　因為鮮血重塑沒有需要的足夠營養，只能暫時這麼將就了。

　　『白鱗？』

　　沒有回應。

　　「？？」張榮方眉頭蹙起。往日一直積極的白鱗，此時居然沒動靜了？

　　他盤膝坐地，等待自動離開間隙。

　　此時身體的虛弱狀態，讓他不願做任何消耗過多的動作。

　　但一分鐘…

　　兩分鐘……

　　直到十多分鐘後…張榮方依舊沒有被傳回現實。

　　他睜開眼，感覺有些不對了。

　　兩側空曠高大的陰暗通道內，就只有他一個人盤膝坐在原地。

大頭寶珠

577深淵 一

　　幽暗。

　　寂靜。

　　隱約間，張榮方還能看到周圍空氣中，緩緩飄動的一縷縷霧氣。

　　白色霧氣，很像一縷縷的蛛網，和疑雲詭霧的顏色一樣。

　　他深深呼吸一口氣，勉強感覺身體所有傷口都癒合了，不再有裸露在外的血口，這才慢慢站起身。

　　『願女？』沒有回應。

　　『血神？』

　　『大靈欲天？』

　　他嘗試著，一個個的聯繫身上承載的殘神。

　　但都沒有回答。

　　『是了，雖說他們確實和我有所聯繫，但…他們本質是存在於自己的太虛中，而不是在我身上體內。

　　只是因為他們將更多的注意力，給予在我身上，才會出現血蓮這樣的情況發生。』

　　張榮方和白鱗接觸多了，對於神佛這種存在，也漸漸熟悉起來。

　　此時心中很快找到了解答。

　　『看來，一切只能靠我自己了…』他吐了口氣，身體迅速縮小，恢復一米八幾的個頭。

　　在這樣的未知環境中，需要的是減少動靜，然後慢慢探索。

　　太過高大，反而會增大響動，不利於隱蔽。

　　嘩的一下，站起身。

　　張榮方往左看去。

　　高大空曠的金屬通道內，牆面殘留著油污一樣的黑色斑塊，角落裡有他熟悉的鎖文文字。

　　他只認識一小部分。

　　暗光視覺下，雖然距離遠，且光線不足，但他依舊能看清上面的內容。

　　『太…有魂，其名為…淵。』

　　中間的部分字符已經模糊不清，似乎是經歷了太多磨損。

　　呼…

　　張榮方嘗試性的抬起手，朝左側觸摸過去。

　　噗。

　　一層無形的阻擋力量，宛如單薄的玻璃，被手指輕輕點破。

　　張榮方愣了下，之前還不能進的位置，現在居然…？

　　他再度雙手抬起，往左側觸碰過去。

　　這一次，沒有碰到任何東西。

　　然後，他又將手朝著右側空中摸去。

　　同樣也沒有碰到任何事物。

　　站在原地，停頓了下，張榮方深深呼吸幾口氣，確定這裡有著能夠呼吸的空氣。

　　才深深看了眼周圍。

　　『或許，我不能返回現實的原因，就是因為剛才的末桑太虛被破壞。』

　　『末桑太虛的破滅，或許讓我獲得了某種特別的資格，也或許改變了這裡的某個開關…但不管如何，我要想返回現實，繼續待在原地是不行了…』

　　他看了下兩側，決定先去左邊。

　　抬起腳，張榮方嘗試性的往左邁出一步。

　　腳掌踩在金屬通道的地板上，反饋回冰涼堅硬的觸感。

　　確定了不會塌。

　　他繼續，一步步沿著通道左側，往前走去。

　　卡。

　　卡。

　　細微的腳步聲，在這樣寂靜的環境裡，也不可避免起了回音。

　　忽地他猛地回頭，朝自己離開的門扉望去。

　　那裡一片空蕩，只有灰黑色的金屬通道牆面。

　　門不見了？

　　張榮方心頭一凜，這才走出幾步，便出現變化。

　　但現在，沒有回頭路了。

　　回過頭，他定了定心，繼續往前，慢慢走動。

　　很快，十米，二十米。

　　一百米。

　　前面出現一個半圓形出口。

　　出口外，隱隱有明亮的灰白微光照射進來，在通道地上印出一條分界線。

　　嗚嗚的風聲從外面傳入，溫度也越來越低，越來越冷。

　　張榮方身強體壯，倒是沒有在意，反而繼續往前。

　　很快，他走出金屬通道。

　　在跨過那條分界線的瞬間，眼前頓時豁然開朗。

　　通道出口左邊，是一片漆黑陡峭的岩石山壁。

　　張榮方抬頭往上望去，一眼看不到邊。

　　視野盡頭是一片細微的灰光，不斷釋放著這裡唯一的光亮。

　　左側，是灰黑色山壁。

　　他低下頭，伸手在左邊的山壁上摸了摸。

　　石頭很硬，很冷。

　　然後是右邊。

　　張榮方往右看去。

　　通道的右側遠處，是一片同樣灰黑色的陡峭石壁。

　　遠遠望去，對面的石壁距離這裡，起碼數千米遠，或許更遠。無法測量。

　　他沉吟了下，抬腳往對面石壁走去。

　　卡。

　　卡。

　　卡。

　　忽地，張榮方停了下來。

　　他低頭看去。

　　自己腳下的金屬地面，已經走到了頭。

　　前面再走一步，就是漆黑的無垠深淵。

　　這裡，似乎是一座峽谷深淵。

　　張榮方站在通道邊緣，往下望去。

　　下方只有黑暗。

　　兩面山壁一直往下延伸，延伸進無垠的黑暗裡，直到再也看不清。

　　此時他才發現，他所在的這個金屬通道，居然是鑲嵌在山壁裡的一小段通道。

　　就像有人將水管剪出一截，硬生生嵌在懸崖石壁上一樣。

　　『這地方…到底是哪裡？』

　　張榮方回到靠近山壁的左側，仔細檢查山壁上是否有沒被發現的線索。

　　但摸索了一遍，通道外，這短短幾十米長的山壁壓根沒有半點痕跡。

　　很快，他又回到山壁前，輕輕拍了拍山壁硬度。

　　『看來，得用點非常手段了。』

　　想了想，張榮方忽地伸出右手食指，在地面金屬平面上輕輕一點。

　　頓時地上多出一個血點。

　　然後，他開始四處在周圍點出血點。

　　他的鮮血細胞能在體外存活很長時間，配合血腥追蹤能力，此時正好可以用來定位。

　　很快，在通道口處點了幾十個血點位置後，張榮方深吸一口氣，回到山壁前，手指猛地一刺。

　　噗。

　　指尖在山壁上居然沒有留下任何痕跡，只是撞得往側面滑開，帶出一溜黃色火星。

　　『很硬，應該可以。』

　　他雙手閃電般點出，在山壁上一處陡峭凸起，一按，借力。

　　嗖！

　　他人已經迅速朝著上方飛快爬去。

　　遠遠望去，就如一隻暗紅大壁虎，飛快往上攀爬。

　　很快，下方的通道沒入淡淡霧氣中，無法看清。

　　張榮方沒有停留，一直往上，往上。

　　一百米，兩百米，三百米。

　　上面依舊還是一片灰白亮光。

　　他停頓下來，往下望去，下面一片漆黑，早已看不見金屬通道的影子。

　　提了口氣。

　　張榮方加快速度，繼續往上攀爬。

　　他雖然無法刺破山壁，但可以利用精巧的勁力操控，在石壁上任何的一點點凸起借力，然後飛速往上。

　　時間一分一秒流逝。

　　不知道過去了多久，攀爬了多高。

　　終於，張榮方在右側的斜上方，發現了一處一模一樣的金屬通道。

　　他隔著霧氣望去，只能看到那通道硬生生的嵌入石壁上，孤零零，上下都沒有任何鏈接。

　　心頭一鬆下，他迅速轉向，朝著那邊爬去。

　　很快，他距離通道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噗。

　　一個縱身，他精準的落在通道地面，半蹲落地。

　　呼…

　　長吐一口氣，張榮方站起身，觀察四周。

　　這裡和剛剛那條通道不同。

　　周圍金屬牆壁上，到處都刻滿了各式各樣的字符。

　　其中很有一部分是張榮方認識的鎖文。

　　看到鎖文，他頓時精神一振。

　　『看來這鎖文，遠遠不只是祭祀用那麼簡單…』

　　他沒有第一時間進去通道，而是沿著金屬牆壁，開始一點點的摸索識別鎖文。

　　和剛剛末桑神的通道不同，這條通道顯得更新一些，金屬的光澤也稍微亮一點。

　　牆面上的鎖文和其他符號，也更新一點。

　　他沿著牆面一點點認過去。

　　『記不清有多少年了…我快發瘋了…不知道有沒有人來…』

　　『這裡到底是什麼地方？我為什麼會在這裡！？』

　　『好餓…好餓……』

　　『這裡就是對我最後的懲罰麼？為什麼…』

　　『死吧…哈哈哈哈，全都去死！』

　　一段段留下的文字，讓張榮方心頭慢慢沉重起來。

　　這邊金屬牆上，赫然留下的是一些絕望之人的留言。

　　『看來…這裡怕是一樣沒有出路。』

　　他抬起頭，朝著通道深處望去。

　　『但末桑神那邊能有一個太虛之門，這裡，或許也會有。』

　　想到這裡，張榮方加快速度，身體輕盈的貼著牆壁前行。

　　生怕腳下地面忽然掉落下去。

　　萬事小心為妙，畢竟這裡什麼情況，誰也不知道。

　　張榮方一直往通道裡彎曲深入數百米。

　　很快…一扇同樣的銀白色金屬大門，出現在眼前。

　　他心頭一喜，往前靠近過去，走到門前。

　　但很快，在看到門扉的同時，他臉上的一抹喜色迅速淡去。

　　轉而代之的，是一絲凝重。

　　這扇金屬門，只有三米高。

　　表面雖也是銀白，但完全不像末桑神的太虛門一樣光潔如鏡。

　　反而門扉表面滿是淡紅鏽跡，一些地方已經開始起皮起泡，掉落少許鐵皮。

　　門把手上也滿是凸起的鏽皮。

　　最關鍵的是，門扉正中，沒有看到任何花紋。

　　『如果說，門上的花紋，代表的是裡面居住的神佛，那麼沒有花紋，就代表，這扇門，已經沒有神佛了？』

　　張榮方伸出手，輕輕握住把手，嘗試性的扭動了下。

　　但很遺憾，把手和山壁一樣堅硬，毫無搖動的痕跡。

　　他又試著往前推了推，門扉依舊紋絲不動。只是表面的鏽皮被大力撞得掉了一地。

　　咦？

　　忽地張榮方輕咦一聲，發現鏽皮掉落後的門扉上，右下角的部分，正有著一行小字，漸漸浮現。

　　剛才這部分小字明顯被淡紅鏽皮擋住了，沒能發現。

　　此時看去，這行字跡刻得很深。而且，同樣是用的張榮方認識的鎖文書寫。

　　他精神一振，頓時細細識別。

大頭寶珠

578深淵 二

　　「陳，君，沉，到此一遊？」

　　張榮方一字一頓的念出小字的內容。

　　「……」他無言以對。

　　儒教的當年第一人，難道也到了這裡，還留了這麼一行毫無營養的東西？

　　張榮方想了想，迅速將整個門扉上的鏽皮，全部用手抹掉。

　　就算身受重創，但他皮膚的硬度還是遠比尋常金屬強悍。

　　此時隨手一抹，便如橡皮一般，擦掉一大片面積。

　　很快，他在左下角，也發現了一行小字。

　　『帝坤，到此一遊。』

　　帝坤？

　　張榮方眉頭一蹙，這不是天下第一魔兵，帝師手裡的那把強大兵器的名字麼？

　　他繼續在門上找了下，沒再找到新的線索。

　　但在門框外，灰黑的金屬牆面上，卻找到了新的留言。

　　『三天了…沒有任何線索，如果有人和我一樣，同樣來到太淵，記住，不要往下。——帝坤。』

　　下面還有一行字。

　　『好的，那我向上了。——陳君沉。』

　　得了，這兩位似乎還聊上了。

　　張榮方無言以對。看上去這個疑似的儒教第一人，似乎性格和名字完全不一樣。

　　他又繼續在門框周圍摸索。

　　很快，又給他找到一處留言。

　　『這裡沒有吃喝，我可能支撐不了多久了，太虛之門關閉，前路到底在何處？這裡…難道真的不是傳說中的長生之門？？』

　　這一次沒有留名，張榮方也認出這是帝坤的字跡。

　　然後他往下面一看，果然，還有一行。

　　『此地名為太淵，乃古籍中記載的永生之地。兄台，古籍說的是這地方永生，不是你永生。——陳君沉。』

　　張榮方看到這裡也是忍不住一笑。

　　這陳君沉，有點意思。

　　循著這行留言，他發現，在門扉的另一側通道牆上，一眼望去，隱約還能看到新的留言。

　　他慢慢摸索著，一路識別過去。

　　很快又是一行新的文字。

　　『好餓…好餓…』是帝坤的字跡。

　　下面是對應的留言。

　　『還好我帶了吃的，真香！——陳君沉。』

　　張榮方微微搖頭，繼續往前。

　　『我吃了自己的手掌，點穴止血後似乎還好。應該能撐一段時間。』

　　『兄台，我上去了，好像有點不對，上面全是那種東西。——陳君沉。』

　　那種東西？

　　張榮方眉頭一蹙，從這裡似乎能看出，陳君沉的輕鬆心態，已經開始沒了。

　　他一路循著通道，開始搜索下一條留言。

　　『我快撐不住了…或許，只能往下試試了…那種東西太多了，只有通道能勉強躲藏。』

　　『我或許知道怎麼離開這裡了，也知道，這裡是什麼地方了…太淵…果然名不虛傳。』這次陳君沉也不留名了。

　　但依舊從字跡上能分辨出兩人的留言。

　　帝坤的潦草歪斜，陳君沉的工整有力，帶有淡淡美感。明顯不是一個檔次。

　　太淵…

　　張榮方仔細咀嚼這個名字。然後又繼續往前探索。

　　很快他在對面的通道壁上，發現了新的留言。

　　『不要觸碰…可惜，我明白得太晚了。』

　　『多謝兄台，你死得好慘，我只能把你推下去了，某先走一步。』

　　依舊是固定格式，上面是帝坤，下面是陳君沉。

　　到了這裡，便再沒有其他任何留言了。張榮方將通道的其餘空處都搜索了一遍，沒有新的發現。

　　而關鍵點，顯然都凝聚在了最後那段留言上。

　　「不要觸碰？什麼意思？」張榮方皺眉站在那處留言前思索。

　　早已被強化過的大腦，此時也飛速運轉思考。

　　不要觸碰…

　　這裡能夠觸碰的東西有…

　　張榮方瞬間反應過來。腦海列出數種猜測。

　　他下意識的看了眼屬性欄上的直覺警示，那裡沒有任何提醒，顯然這裡暫時沒有危險威脅。

　　『一個個的試試吧。』

　　首先，他選擇了可能性最大的一種。

　　呼！

　　他陡然往上一躍，身體跳出近十米高。

　　嘭。

　　很快，他再度墜落下來，重重砸在通道地面上。

　　沒反應。

　　『難道是我的血的緣故？』

　　張榮方二話不說，迅速離開通道，深吸一口氣，往下沿著山壁，迅速攀爬下去。

　　很快他循著血腥追蹤的能力，輕易便回到了之前的末桑神通道。

　　迅速將通道裡的血點收回。

　　他回到金屬通道正中，也即是之前末桑神的太虛之門門前。

　　這裡早已空空蕩蕩，什麼也沒有。

　　沒有遲疑。

　　張榮方走到通道外，靠近地面邊緣處站定。

　　開始第二種測試。

　　他彎腰，蓄力。

　　嘭！

　　又是一聲輕響，人已經再度跳上了近十米的空中。

　　『不要觸碰麼…』張榮方低頭看著下方。

　　在最高處的滯空點位置時，他忽地閉目，大腦一片澄清。

　　呼…

　　他感覺自己在往下墜落。

　　一秒。

　　三秒。

　　五秒。

　　十秒！

　　明明他跳躍的高度早應該落地了，但這一次，雙腳卻什麼也沒接觸。

　　他彷彿一直在往下墜落，墜落。

　　不知道過去了多久。

　　忽地一陣微風吹拂在張榮方的臉上。

　　那風中帶著青草香，帶著淡淡濕意，還有一絲的土腥味。

　　嘭！

　　他雙腳終於落地，但觸感一片鬆軟。

　　睜開眼，張榮方神色一愣。

　　他已經不在剛才的深淵通道上。

　　周圍一片墨綠，入目之處，全是鬱鬱蔥蔥的樹林，還有殘留的火燒過的焦土痕跡。

　　噗嗤噗嗤。

　　不遠處一頭肥碩的黑鳥似乎被他嚇到，趕緊振翅飛遠。

　　『我回來了！？』張榮方仔細踩了踩腳下泥土，確定自己是真的回到了現實。

　　這種實實在在的觸感，比起之前更讓他心中踏實。

　　陡然間，一道道模糊波動從他後背血蓮花紋裡傳播開來。

　　『你終於回來了！！』白鱗的聲音再度在腦海響起。語氣焦急，彷彿鬆了一大口氣。

　　『剛才發生了什麼？』張榮方沉聲問。

　　『這話應該是我問你才對，剛才你一下突然和我斷了聯繫，然後我的太虛便開始迅速縮小。

　　到剛才為止，整個太虛已經只剩原本的三分之二了！你再不回來我就要死了！！』白鱗顯然被嚇得不清，語氣激動。

　　『太虛縮小…』張榮方心頭一動。

　　他想了想，沒有隱瞞什麼，直接說出了剛剛的情況。

　　『你記得，間隙兩邊是空曠的通道麼？』

　　『自然記得，怎麼了？』白鱗問。

　　『我剛才，沿著間隙，去了通道深處，到了一個很大的峽谷深淵裡。有人把那裡稱作是太淵。』

　　張榮方沒有說具體是誰說的，但這個名字，他覺得應該是個關鍵，或許見多識廣，來歷古老的白鱗應該知道點什麼。

　　『太淵…！』白鱗沉默了一瞬，隨即猛地聲音高亢起來，發出尖叫。

　　『你居然去了那裡！？你是瘋了麼！？』她情緒更加激動了。

　　『還好你沒事！要是你稍微停留久一點，怕是以後我們都死定了！』

　　張榮方有些愕然，他也沒料到白鱗情緒這麼激動。

　　『你知道太淵是什麼地方？』

　　『我當然知道！那地方…不對啊！你怎麼能去那裡呢？不應該啊？！』白鱗忽然又聲音傳出濃濃的疑惑。

　　『你先說說，太淵到底是什麼？我們一起找找緣由。』張榮方正色問。

　　『那裡…是無數人夢想的地方，是無數人想要的，追求的地方。也是無數人害怕恐懼之處…』白鱗嘆了口氣。

　　『所以那裡到底是什麼？能進去，又代表著什麼？』張榮方沉聲問。

　　『那裡……如果你運氣好，能獲得難以想像的好處，但若是運氣不好…』

　　*

　　*

　　*

　　大靈周邊，副國——應榮。

　　應榮國土比合國稍大，其中有四大行省。都城名旭，位於整個國土正中。

　　此時旭都城池內。

　　一座九層高的木質塔樓頂層。

　　一道身披華貴藍袍的高大老人，正靜靜站在露台圍欄前，眺望旭都的繁華景色。

　　遠處房屋如盒，人流如蟻，車馬如豆，炊煙四起。

　　「岳德文到什麼程度了？」

　　老人忽地輕聲問道。

　　在他身後，一道盤坐在木榻上的長髮藍袍人，微微低頭。

　　「算算時間，應該已經達到達米爾當初臨死的程度了。」長髮藍袍鄭重回話。

　　「他還能撐住，倒是條漢子。」老人露出一絲嘲諷的笑意。

　　「可惜…從一開始，他敢坐上那個位置，一切就已經注定了。等到最後，他這個節點一完，便該是我等出面收割之日。」

　　「我本也以為，他撐不了多久，按計算結果來看，他應該在半年前，就到了極限。

　　現如今只是在純粹依靠意志和各種小手段拖延硬撐。那種每時每刻都宛如挖肉剔骨的痛，就算是極境，也怕是撐不了多久。

　　可沒想到…他不光撐下來半年，還強撐著壓制幾個神將這麼久。」藍袍長髮搖頭嘆息。

　　「他確實是個值得敬佩的對手，無論是心計還是實力，亦或是意志。

　　所以，我也給他準備了最盛大的一次煙花。」藍袍老人笑道。

　　「時機呢？就這麼一直等下去？」藍袍長髮問。

　　「別急，他的手段只是小花招，拖不了多久。」老人搖頭，「另外，也別忘了，還有不少小老鼠在等。」

　　「聖巡大人，您的意思是…？」藍袍長髮反應過來。

　　「逆時會。」老人笑道。「義盟便是他們鼓搗出來的。這群小老鼠，也想著等到最後。」

　　「逆時會，我們以前也絞殺過，不過他們行蹤隱秘，太難發現，多次圍殺，總能被其逃出生天。現在這群人應該在追蹤西宗元師兩人。」長髮藍袍回答。

　　「去給他們點機會。」老人瞇起眼，「他們追尋的東西，岳德文可不知道。」

　　「帝坤麼？我明白了。」長髮藍袍低頭。

　　「帝坤…當初…可惜了。」老人眼裡閃過一絲痛惜，一絲無奈。

　　「若非隕落在太淵，如今的帝坤，或許應該是接替您的位置了吧？」長髮藍袍也是嘆道。

　　「我們還能記得他，就代表他絕沒有墜落。說不定…他還悄然活在這個世界的某個角落。」老人低沉道。

　　「畢竟…那可是連神佛也畏懼的終極之地…遺忘深淵…」

大頭寶珠

579深淵 三

　　『遺忘深淵？？！』

　　張榮方微微愕然。

　　他記得這個名字。

　　以前便聽說過，神佛不會被殺死，只會被遺忘。在殺掉所有信徒和神殿神像後，神佛便會被跌入遺忘深淵，永遠無法翻身。

　　除非再度有人能將其記起。

　　『看來你以前也聽說過，沒錯，太淵和遺忘深淵有著極其密切的關聯。確切的說，太淵之下，你看到的那個深不見底的深淵，便是遺忘深淵。而之上…沒人知道是什麼。』白鱗回答道，語氣肅然凝重。

　　『那…我看到的那條弧形通道，又是什麼？就是太虛之門所在的那個平台。』張榮方皺眉問。

　　『那就是神佛本體的具現。如果一個神佛徹底被遺忘，那麼這個平台也會掉落，從山壁上脫落下去。』白鱗回答。

　　『我在太虛中殺死了末桑神，但他的平台還在，也就是說，他還會復活？』張榮方再問。

　　『是的，不過你是在太虛中殺死了它，所以他就算復甦，其實已經不重要了，因為復甦後的它，也不再是之前的它，你也算是徹底殺掉了它。』

　　『什麼意思？』張榮方不解。

　　『神佛的力量，來源於太虛，太虛沒了，它也沒有力量來源。以後若是有人重新回憶起他，將其再度供奉起來，持續時間很久，才有可能將其太虛重現。但那時候的它，也不再是它了，而是一個全新的末桑神。

　　還記得我當初是怎麼和你見面的麼？』白鱗回答。『你不會以為，我當初大戰沒被殺死過吧？』

　　『……』張榮方默然。似乎有些理解這其中的邏輯了。

　　『所以，這就是所謂的徹底殺死。它以後便是一個全新的末桑神，不再記得你，不再仇視你。這也是靈飛天收繳天神地母的手段之一。』白鱗回答。

　　『那你還記得你死之前的事麼？』張榮方反問。

　　『不記得，都是從我典籍中知曉的，實際上我的這個肉身神位置，是神主賜予給我的，按照標準來說，我屬於第四代白鱗。』白鱗回答。

　　『也就是說，白鱗神這個神佛已經更迭了三代？』張榮方了然。

　　『你理解就好。神佛不會死，位置一直都在，就算被殺被破壞，也會復甦，但那指的是核心神位。』白鱗嘆道。

　　張榮方還想詢問，但遠處已經有人影朝這邊靠近。

　　他當即收回注意力，看向那邊。

　　很快，兩個身著綠衣軍服的合國斥候趕到現場，看到張榮方一身血袍，頓時面露驚色。

　　兩人唰的一下齊齊跪下。

　　「森谷軍甲字大隊斥候，見過血仙老祖！」

　　兩人聲音一前一後，態度恭敬，低下頭不敢多看。

　　森谷軍？

　　張榮方認出，這是木黎王麾下圍剿末桑教的精銳軍團之一。

　　「你們王爺呢？帶我去見他。」

　　「王爺派遣了大量斥候日夜搜查周圍，早已等候多時，請老祖隨我等前來。」一名士兵沉聲道。

　　張榮方沒有遲疑，跟隨兩人快速離開森林。

　　臨走前，他朝著末桑教總部的方向看了眼。

　　那裡早已被夷為平地，完全是一片焦土。

　　穿過大片林地，很快，在一處小湖邊，張榮方看到一大片駐紮營地。

　　其中一個最大最華麗的營帳，似乎就是這裡統帥的主營。

　　兩個斥候將他一路帶過去，來到主營帳前。

　　嘩啦一下，營帳正好被掀開，裡面衝出幾人，急急忙忙的看向張榮方。

　　「老祖！小王就知道你一定沒事！」木黎王看到張榮方的瞬間，顯得異常激動。

　　他眼圈發黑，眼窩深陷，整個人都微微瘦了一圈。顯然這幾天都沒休息好。

　　「紅顯！見過觀主！」紅顯道人也在，此時急忙衝出來。朝著張榮方倒頭就拜。情緒更加激動。

　　反倒是最後出來的楓將軍，身為拜神，此時身體的傷勢也好了差不多，看向張榮方時，也眼神複雜忌憚，不敢言語。

　　這位竟然敢跟著衝進太虛，最後還能全身而退…楓將軍心驚之下，抬手拱手一拜，算是行禮。

　　「你們一直等在這裡？多久了？」張榮方細問。

　　「已經一天一夜了！」紅顯趕緊回答。

　　「一天一夜了麼？」張榮方回想那處間隙，還有太虛，陳君沉，帝坤，等等信息，心中明白，太淵，或許就藏著神佛根源的真正秘密。

　　他連一個末桑都解決得這麼艱難，其餘後面還有那麼多強橫的神佛存在。

　　這些都是遠超凡人的恐怖存在，他若想真正無憂，還有很長的路要走。

　　而眼下，眼前的木黎王，身為皇族，或許能給他帶來更多的消息情報渠道，若是能成功將合國統合，也能提供大量修行資源。

　　「老祖，敢問末桑神，現如今…」木黎王滿懷期待的詢問出聲。

　　「末桑神以後不會在出現，從現在開始，搗毀所有末桑教信徒，銷毀所有末桑神神像，畫卷，資料。防止它捲土重來。其餘的，不用再管了。」張榮方吩咐道。

　　木黎王三人心中雖然有所預料，但真正聽到這句話時，還是均露出震撼之色。

　　血仙道老祖，居然當真徹底擊潰了末桑神！

　　要知道，這樣的壯舉，一般只有天下最頂尖的神將，或者極境頂級大宗師才能做到。

　　而現在…人仙道老祖也一樣做到了這點，這代表著，從今往後，人仙觀血仙道，將真正和大靈最頂尖的那一小群人並列。

　　以人之身，達到如此高度！

　　木黎王和紅顯都是激動得發顫。

　　紅顯道人是看到了自己可能能達到的未來有多強。

　　而木黎王，則是因為皇族，終於能看到希望了！

　　一直以來，皇族血脈之人，都因為不能拜神，只能習武，而窘迫難堪。

　　儘管他們因為某種原因，能夠控制靈飛教所有神佛拜神之人。但那終究不是他們自己本體的力量。

　　不能拜神，也不願成為極境那些神經病，於是便只能眼睜睜的看著自己如凡人一樣，壽數盡了便自然老死。

　　這樣的痛苦，木黎王簡直無法忍受。

　　而現在…

　　人仙道，血仙道，給予了他們新的希望！

　　「小王，願以舉國之力，供奉人仙道，請老祖收弟子為徒！」木黎王忽地朝著張榮方大禮拜下。

　　「不必如此，有紅顯在，我很放心。日後之事，均可通過紅顯言明。」張榮方淡淡道，「另外，你身為皇族，應知曉不少關於神佛隱秘吧？可全數整理於我。就當是這次出手的報酬，如何？」

　　「遵老祖法旨。」

　　木黎王認真拱手，躬身。

　　血裔帶來的天然敬畏和親近，加上對未來的長壽期待，以及對血仙道的嚮往。等等情緒融合在一起，讓他心中升起前所未有的新的希冀！

　　也從心底確定，一定要死死抱住人仙觀這條大腿不放。

　　張榮方越是表現得不在乎報酬，他便越是覺得對方仙風道骨，當真是絕世高人！越要多送上好處，才能讓對方更看重自己。

　　張榮方滿意點點頭，當即隨著木黎王邀請，一同返回合國都城。

　　在合國停留了三天，他詢問了木黎王所知曉的所有密辛，然後便飄然而去。

　　*

　　*

　　*

　　巫山府，願女峽。

　　人仙台上，張榮方盤膝坐定，身上鮮血塑造的道袍，表面不斷變幻著密密麻麻各式各樣的文字花紋。

　　這是在練習鮮血操控能力。

　　作為控制鮮血的特質天賦，他能夠控制的數量，完全是由熟練度相關。

　　『解決了合國那邊，你接下來打算做什麼？』白鱗在腦海裡詢問。

　　張榮方閉目不答。

　　只是靜靜盤坐在人仙台上，練習操控鮮血。

　　現在的他，什麼也不缺，唯一缺少的就是時間。

　　只要時間足夠，他就能不斷接近血族始祖的完全體。直到最終達成。

　　所以在明確了自己實際實力後，他決定哪都不去，就在家裡隱居蹲著。

　　一直等到達成完全體後，再考慮其他。

　　『你姐姐那邊，不管了？』白鱗繼續問。『她好像在做很危險的事。』

　　『已經派人在盯。』張榮方淡淡回道。

　　姐姐那邊，如今已經洗白轉正，跟著儒教七脈一同聯合學宮，成了炙手可熱的大勢力之一。

　　可以說是，大教盟之下，便是儒教最強。安全無憂了。

　　而岳師那邊更是強橫霸道無比，大道教如日中天，根本不需要他擔心。

　　唧唧。

　　忽地一道紅影從遠處飛射而至，輕輕減速，落到張榮方肩頭。

　　是小紅。

　　牠自己低頭，用嘴解開腳上綁著的竹筒，遞給張榮方。

　　「謝了。」張榮方摸摸它腦門上的一縷紅毛，接過竹筒，打開，取出信紙。

　　信紙上密密麻麻，寫滿了關於最近相關勢力的情報匯總。

　　儒教，大教盟，張清志，姐姐那邊，還有義盟逆時會等。

　　他關心的，無非就是這些點。

　　確定了都沒問題，張榮方將紙卷搓爛，隨風一揚，任由其飄散山谷中。

　　「一切安然無恙，我也能放心閉關了。」他笑容輕鬆道。

　　『你要閉關？』白鱗訝然道。

　　『這天下漸漸安平恢復，我所在意的人都安然無恙，我還有什麼要擔憂的？接下來只要不斷修行提升自我，享受生活就好。』張榮方回道。

　　不得不說，有個比起自己還要強橫無比的師傅在上面頂著，確實愜意。

　　沒有壓力，生活無憂，無人敢惹。

　　想想看，如末桑神那樣的神佛，岳師一個人可以頂一群。就知道岳師的強悍了。

　　張榮方心中感慨，覺得自己一直以來追求的，不正是此時此刻？

　　接下來他只要好好探索神佛之謎，按部就班朝著完全體血族始祖靠近，就成！

　　『你就不想再去間隙探索？』白鱗詢問道。

　　『自然想，這也是接下來，我們閉關的重點方向。』張榮方回答。

　　他抬眼望向遠處，願女峽如今霧氣漸漸稀薄。

　　此時遠處河邊，還能看到丁瑜帶著十多條狼犬，手拿鞭子，驅趕著一大片白色黑色大肥豬。

　　常玉清獨自在半山腰涼亭中撫琴。

　　孫朝月正和張真海商量著什麼事。

　　人仙觀內，不時能看到有人影進進出出，人人皆穿紅色道袍，一派仙家重地氣象。

　　看到這裡，張榮方心中一直以來的急迫感，也漸漸平和下來。

　　『三花聚頂的血蓮之後，五氣朝元也該開始想辦法完善了…』他心中這樣想著，望著遠處景象，漸漸有些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