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跳舞] 天啟之門 (全文完)

蔡仲子

第六百九十章　【長生殿】

　　「彎來繞去的，什麼鳥字？」天烈抬著頭，望著面前的牌匾，半天也沒能念得出來。

　　「篆書。長生殿。」零緩緩道。

　　三人所站著的地方是一條長長的白玉通道，筆直向前通往前方一個巨大的宮殿。

　　這通道有數百米寬，但卻殘破不堪，到處都是缺損的痕跡。

　　在通道的兩側與缺損處，是一片虛幻的夜空，無數星斗懸浮在周圍，閃爍不定。

　　白玉通道一路向前，地勢越來越高，而那些殘破的痕跡也越來越嚴重，看起來簡直像是被什麼上古神靈大肆破壞過一般。

　　到了接近宮殿時，那白玉通道已經徹底消失不見，只剩下破碎的小塊，懸浮分布在漆黑的虛空之中。

　　至於那宮殿，除了正面還勉强算得上完好之外，其餘的部分也都已經分崩離析。而剛才天烈所念的那塊牌匾，正是懸掛在宮殿的正門之上。

　　「長生殿？哼，看起來，哪裡有半點長生的樣子？」天烈冷笑一聲：「是誰把這裡打成這副鬼模樣？」

　　「我也不知道。」零搖頭：「從我有記憶以來，這裡就早已是這副模樣了。」

　　說完，也不見他有什麼動作，一道淡黃色的光暈就將三人包裹了起來。

　　天烈和妮可只覺得腳下軟綿綿的，像是踩在了棉花糖上一般，被托了起來，沿著白玉通道，向著宮殿的方向飛了過去。

　　三人被包裹在光暈之中，飛行速度極快，只是勁風都被擋在了光暈外，幾乎感覺不到是正在飛行。

　　只是三人腳下的白玉通道實在太長，儘管光暈的速度已經足夠快了，但片刻過去，面前的那宮殿卻只是稍稍拉近了一些而已。

　　「好大！」

　　妮可瞪大了眼睛四處張望，看著周圍的星辰緩緩流過，腳下的白玉通道飛速向後掠去，但那宮殿卻似乎仍舊在遙遠的天際，目瞪口呆：「沒想到零城裡竟然還藏著那麼大的一片空間零城本身跟它比起來，簡直就像個鴿子籠一樣！」

　　飛行了十幾分鐘，那宮殿才終於到了眼前。而到了此時，妮可和天烈才驚嘆於那宮殿的巨大。

　　雖然完好的部分只剩下了前方正殿的一小部分，但仍舊龐大得不可思議。雖然是搭建在星空之中，但宮殿卻彷彿依山而建般緩緩向上，層巒疊墅，氣勢巍峨。

　　而在那牌匾下方，數千級臺階一路向上，襯托得三人渺小得像是三隻螞蟻一般。

　　「到了。」

　　零淡淡一聲，黃色光暈包裹著三人落了下去，停在了宮殿的門口：「從這裡開始，就不能再靠我的權限飛行了。」

　　「還行吧，至少不用爬那麼高的臺階了。」天烈吹了一聲口哨：「接下來呢？往裡走麼？」

　　「是的。」零點頭，當先邁步走向前。

　　宮殿的正門幾乎有一棟樓那麼大，只是兩扇門扉卻缺了一扇，已經不知道飛散到了星空的何處。

　　走入門內，頓時一片金燦燦的光芒映入三人眼簾。那大殿之中，從地板到柱子，再到頭頂的大梁與屋頂，竟然都是通體純金。

　　「暴發戶的風範。」天烈咧嘴一笑，指著前方：「就是那裡？」

　　這大殿空空蕩蕩，沒有什麼座椅之類，只有在中心，九根巨柱圍著一道欄桿。遠遠望去，欄桿的中間卻空無一物。

　　「是的。請跟我來。」

　　零快步走向那九根巨柱的位置，天烈和妮可跟在他的身後。

　　走近了之後，天烈和妮可才看清了那欄桿中間的模樣。

　　那一圈欄桿圍住了大約一個半徑數米的圓，在欄桿的中心，卻沒有地板，而是一片白茫茫的混沌。

　　那混沌的中間，一個微小的黑點正在緩緩旋轉著，以固定的節律舒張收縮，像是一顆跳動的心臟一般。

　　妮可僅僅看了一眼，目光就彷彿被吸入了那黑點之中一般，再也拔不出來。

　　那黑點在妮可的視界之中猛然暴漲，吞噬了她的全部視野，鋪天蓋地般將她籠罩在了當中。

　　就連對時間的感覺都被瞬間扭曲，妮可就像突然被拋進了太空中一般，身體已經消失，只剩下了自己的視角在飛速逡巡著。

　　一種玄妙至極的感覺瞬間穿透了她的身體。無數星河飛快地從她的身邊掠過，卻只是擦身而過，沒有碰到半點。

　　像是過了上萬年般漫長，妮可全身一震，一隻沉重的手掌拍在了她的肩膀上。

　　隨著那一拍，妮可的視線也開始飛速上升，轉眼間就猛地脫離了那黑點，重新到了大殿之中，「啊」地一聲叫了出來。

　　從額頭到背後，盡是一片涼颼颼的。妮可伸出手在額頭上擦了一下，摸到了滿手的汗水。

　　身旁的天烈面色也同樣不太好看，只是相對於妮可來說，還是要好得多了。

　　「別再看了。以你目前的力量，承受不住的。」天烈看著妮可，緩緩搖了搖頭。

　　「我該怎麼做？」

　　妮可偏過了腦袋，不敢再去看那欄桿，只是轉頭對零問道。

　　「跳進去。」零目光同樣望著混沌之中的那個黑點，將雙手按在了欄桿上，輕聲道。

　　「跳進去？！」妮可瞪大了眼睛：「你是說，跳進這欄桿當中去？」

　　「是的，相信我，不會有事的。」零輕輕搖頭：「請快一點，我們的時間不多，辰就快要來了。」

　　「等等。」

　　天烈皺著眉頭，突然伸出手攔在了妮可的面前：「既然已經到了這裡了，那麼也不必急於一時。有些事情，還是問清楚的好。當她跳進去之後，究竟會發生什麼？」

　　零看了一眼天烈，表情平靜：「在來時的路上，我已經說過了，獲取零城的最高權限。」

　　「我知道。」天烈不耐煩地打斷了零的話：「我問的是，妮可獲取了這個最高權限之後，會怎麼樣？」

　　他頓了頓，繼續道：「你說過的每一個字，我都記得清清楚楚。在你剛出現在我們面前時，你說，陳小練擁有控制你的權限，所以他可以對你發號施令。其中的一條，就是阻止辰得到你的權限。

　　但剛才，在第三個關卡裡，你卻對那個男人嗯，是叫克里斯的吧，你對他說，無論誰得到你的權限，零城作為一個實體，都會永遠消失。

　　所以，麻煩你對我解釋清楚，得到你的權限，究竟是意味著可以對你發號施令，還是導致零城消失！在你提供足夠讓我滿意的答案之前，我不會讓妮可再繼續下一步的行動了。」

　　「天烈……」妮可皺著眉頭，卻被天烈粗暴地打斷：「少廢話，在旁邊乖乖聽著，你這傻妞！」

　　妮可眉毛一竪，卻還是壓下了怒火，沒有發作出來。

　　「很抱歉，因為時間的關係，我或許沒有對你們做出足夠的說明，才導致了你的迷惘。」零緩緩搖頭：「陳小練所擁有的權限，與辰要奪取的權限，是完全不同的兩種東西。

　　陳小練擁有的權限，是我的『管理員』。擁有這個權限，意味著可以對我下達任何指令，而我必須執行，除非擁有同樣或是更高權限的人，下達了相違背的另一條指令。

　　得到管理員權限，是在另一處名為零號房間的地方。而長生殿，則是我的核心的所在地。辰要得到的，是我的核心。換句話說是我本人。」

　　「你本人？」天烈的眉頭擰了起來：「再說清楚點。」

　　「如果要舉個例子的話……」零思考了半秒，緩緩道：「要打開並使用一台電腦，必須擁有一個賬號。而零城，就是這台電腦。

　　至於我，則是這台電腦裡安裝著的操作系統。

　　在之前的大部分時間裡，零城裡雖然有很多常駐團隊，但卻始終沒有人擁有管理員賬號。他們相當於只能使用默認的遊客賬號，所以很多功能都無法開啓。事實上，零城的那些元老會成員，沒有一個和我進行過任何交流，也不知道我的存在。

　　而陳小練，是長久以來，第一個帶著初始模板來到零城的人，並且得到了次高權限。所以，他擁有管理員的賬號，可以對我下達無法違背的指令。

　　而現在，辰想要的，不是軟體層面的賬號，而是關停這個系統，拆開我的機箱，取走我的CPU。」

　　「所以，你為了不讓辰得到那塊CPU，你就要搶先一步把它交給妮可？」天烈的眉頭越擰越緊：「得到了那塊CPU，究竟會怎樣？」

　　「我不知道。」零搖頭：「身為一個程序，我無法想像超越了自身存在的事情。我只能按照陳小練下達的指令執行。」

　　「是否擁有這樣的可能」天烈沉吟了一下：「妮可變成了和你一樣的程序，不再是一個活生生的人，而只能機械地執行某個人的命令。比如陳小練？」

　　「抱歉，這個問題超出了我的能力範圍之外，我無法回答。」零再一次搖頭。

　　「那如果她拒絕呢？」天烈直直地望著零。

　　「我只是一個程序而已，無法對任何人進行强迫，所以，如果她拒絕，結果會是我無法完成陳小練所下達的指令。」零的聲音依舊平靜。

　　「天烈，什麼時候，我需要靠你來替我當家了？」妮可冷冷的聲音從天烈背後傳來：「讓開。」

　　「你幹什麼？」天烈轉頭，瞪了一眼妮可，手指著零：「你難道真想變成這傢伙一樣的程序？」

　　「如果結果是讓辰那傢伙吃癟的話，我很樂於付出這樣微不足道的代價。」妮可冷笑了一聲：「如果我沒記錯的話，在進入零城前你說過，你不會阻攔我做自己的事。所以，請你讓開。」

　　天烈瞪著妮可，而妮可也分毫不讓地仰頭瞪著天烈。

　　兩人的目光在空中激烈地碰撞著。

　　「好吧。」

　　片刻之後，天烈輕輕嘆了口氣：「隨便你想做什麼，儘管去做吧。抱歉，是我多事了。」

　　天烈側過身，讓開了擋住的欄桿。

　　「謝謝。」妮可冷淡地點點頭示意，邁步走向了那欄桿。

　　隨著妮可的靠近，那欄桿的一道也自動打了開來。

　　妮可深吸了一口氣，縱身躍向了腳下的那一片混沌。

　　但她的身體剛剛躍起，卻突然定格在了空中。

　　零城猛地回頭，目光穿過了宮殿的大門，投射向白玉通道的盡頭。

　　在那遙遠的彼方，那個金色頭髮的男子推開門，一隻腳剛剛踏在了地上。

　　他的右手牽著亞當，左手虛虛伸在身前的空中，掌心對準了宮殿。

　　「真沒想到，你竟然找到了其他的生命體。幸好，雖然耽擱了不少功夫，但還算及時。」

　　儘管隔著那麼遠的距離，辰的聲音卻依舊清晰地傳到了長生殿的大殿之上：「好了。那麼現在，把我的奇點還給我！」

蔡仲子

第六百九十一章　【箭！】

　　「在這裡等我。」辰鬆開牽著亞當的手，右腳已經再一次踏了出來。

　　明明只是踩出了一步，但他的身體卻瞬間從原地消失，下一刻，便帶著亞當一起出現在了遙遠的前方。

　　僅僅這一步，就踏出了白玉通道的十分之一距離。

　　天烈瞪大了眼睛，看著遠方那依稀不可見的渺小黑影，一點點地在視野中變大，最後終於出現在了殿門之前。

　　剛才在零的帶領下，三人高速飛行了十幾分鐘，才終於飛過了整條白玉通道，到達了長生殿的門口。

　　而辰卻只踏出了十步！

　　整整十步！

　　而直到辰踏入長生殿之內時，妮可還依然保持著縱身而起的姿勢，懸停在空中沒有落下。

　　「你還是來了。我終於還是晚了一點，只晚了那麼一點。」零看著踏入殿中的辰，淡淡道。

　　雖然是失落的話語，但零的聲音裡仍舊沒有任何的感情起伏。

　　「該是我的東西，誰都奪不走。」辰微笑了一下，緩步走向了殿中心的欄桿出。

　　雖然辰沒有做出任何其餘的動作，但妮可的身體卻突然以之前躍下時相反的軌跡摔落到了地上。

　　「辰！」妮可剛才被辰的力量限制了全身的行動，甚至連開口說話都無法做到。在被摔落地面的一瞬間，辰解除了束縛，她立刻翻身起來，嘶吼著沖向辰。

　　而浮游也在一瞬間覆蓋了她的全身，武裝成了天使形態。

　　「咦？」辰方才自始至終，都沒有向妮可多看一眼，直到此時才留意到妮可的裝束：「浮游天使？」

　　他右手伸出，妮可射出的幾道光束炮在射到他身前數米時，就被一層薄薄的金光擋了下來，而妮可也頽然摔落在了地上，再也無法動彈。

　　「本來還在奇怪，你上哪兒找來的人。沒想到，竟然還是個天使。我記得你不是將零城裡我沒殺光的人都送走了麼？」辰瞥了一眼站在欄桿之前的零。

　　「是後來進來的。」零用平靜的語調答道：「幸好有他們兩人，我才找到了不讓你奪取權限的方法。不過可惜，現在還是失敗了。」

　　「很好。你能夠忠實地面對現實。」辰點了點頭，又向著天烈微笑了一下：「又是好些時候不見了，沒想到，再一次見面的時候，竟然是在這裡，我的朋友。」

　　「還不是為了你。」天烈咧嘴一笑：「不過，你可以不用謝我。」

　　「為了我？不用謝你？」辰有些詫異。

　　「不是為了你，我幹嘛要千方百計進到這個鬼地方來？」天烈伸出手，在光頭上摩挲了幾下：「當初你說過，如果有一天，你碰到了自己也解決不了的麻煩，就讓我去羅馬尼亞的那個副本，找人來幫你。雖然那兩個傢伙都不肯親自過來，但是他們給了我進入零城的方法。」

　　聽見天烈的話，辰的眉頭微微一蹙，但隨即很快舒展了開來，微笑道：「沒想到，你竟然還記著這件事。從那兩個傢伙手裡拿到進入零城的辦法，不容易吧？」

　　「不然呢？你難道不知道你消失了這麼久，荊棘花團已經變成了什麼樣子？」天烈翻了翻白眼：「一群人狗咬狗，都想搶奪你這個團長的位置，腦漿子都快打出來了。雖然我現在已經不再是荊棘花團的人了，但至少還是你的朋友。要是知道你已經死了，那我撒手不管倒是也沒什麼。不過既然你生死不知我總還是得來看看。」

　　「荊棘花團？」辰笑了起來：「這種東西，對現在的我已經沒有意義了。隨他們去就好。不過……」

　　他的面容突然嚴肅了起來：「你還記得我的話，願意來找我，我很感激。謝謝你，天烈。」

　　「我早就已經說了，不用謝我了。而且看起來……」天烈看了看辰手中拉著的亞當：「你似乎並不需要我的幫助吧？」

　　「現在確實並不需要了。不過這份情，我終究是要承的。」辰很誠懇地對天烈點了點頭。

　　「既然這樣，那我向你討個面子，應該不難吧？」天烈哈哈大笑了幾聲。

　　「什麼面子？說吧。」辰微笑著對天烈點了點頭：「只要和奇點無關。」

　　「奇點？」天烈看了一眼那欄桿之中的混沌與黑點：「那東西，關老子鳥事。我說的是這小傻妞。雖然她確實很想殺你，但這個世界上想殺你的人，沒有一千也有八百了。跟她計較，實在沒什麼意思。如果你當真承我這份情的話，放了她吧。」

　　「一個小天使而已，算得了什麼大不了的事情？就算你不開口，我也沒什麼殺她的興趣。等我辦完了事，就送她出去好了。」辰不以為意地擺了擺手：「只是我倒是挺好奇，你怎麼會和她混到了一塊去？你忘了你以前的外號是什麼了？」

　　「你知道，我不殺女人的。」天烈聳了聳肩：「而且這小傻妞太弱了，殺起來也實在沒什麼意思。」

　　「是麼……」辰深深望了一眼天烈，意味深長地笑了笑：「行吧，你的私事，我不多問了。我想你應該也不會管我的私事吧？」

　　「當然。我進入零城，只是為了確認一下你還活著，有沒有需要我幫忙的地方而已。」天烈攤了攤手：「現在第一條已經確認了，而第二條看上去似乎你也不需要我為你做什麼了。那麼，沒什麼事的話，我就帶著這小妞走了。」

　　「只怕你們現在沒法離開。」辰搖了搖頭：「要送你們出去，我得先取得奇點才行。」

　　「不用你管。」天烈大大咧咧地擺了擺手：「那個傢伙說了，只要我們願意，他就會立刻送我們離開零城。我說，你，讓我們走吧。」

　　他沖著零打了個響指，但零看了一眼天烈，卻緩緩搖了搖頭：「我拒絕。」

　　「拒絕？」天烈皺起了眉頭：「你的意思是你反悔了？」

　　「是的。」零坦率地點了點頭。

　　「為什麼？」天烈皺起眉頭：「辰已經到了這裡，這小妞已經不可能再取得你的核心，那個叫奇點的東西了。而我從頭至尾也沒打算和辰搶這玩意。留我們在這裡，對你有什麼好處？」

　　「只要你們還留在這裡，總有産生轉機的可能性。」零淡淡道：「礙於規則，我沒有能力單靠自己對他做任何阻撓，但如果讓你們現在就離開，那麼就連最後一點可能的變數都不存在了。」

　　「真是不知變通的死腦子，哪兒還會有什麼變數！」天烈皺著眉頭，不耐煩地重重捶了一下身旁的欄桿：「這小傻妞已經被封住了行動，而我也不可能去破壞辰的計劃，你覺得讓我們在這裡白白浪費寶貴的時間，有意思麼？」

　　「或許會有吧。」

　　一個聲音在三人的周圍響起。

　　但說話的人，卻不是零，也不是辰，當然更不是倒在一旁，無法動彈的妮可。

　　那是一個微微帶著點沙啞的聲音，乍一聽起來像是個老人，但聲線中卻又帶著幾分年輕的味道。

　　天烈的眼睛轉了兩轉，突然一楞。

　　這個聲音他聽過！

　　並且，就在不久的剛才。

　　聲音的主人，是第三個關卡中那個一臉蒼白的男人，克里斯！

　　天烈左右掃視了兩眼，但卻沒有看到半個身影出現。而那聲音響起的位置，卻又偏偏彷彿近在咫尺。

　　「克里斯？你怎麼會在這裡？你還沒死？」辰也微微皺了皺眉頭：「你的主人呢？」

　　「主人？在這裡的只有我而已。不過聽起來，你似乎很想見到他啊，辰大人。」克里斯的聲音在周圍飄飄蕩蕩，卻怎麼也捉摸不到真實的所在位置。

　　辰的臉色微微變了一變，不再理會克里斯，快步向著欄桿走去，同時右手輕輕一點，那欄桿的一側就瞬間灰飛煙滅，露出了一個一人寬的缺口。

　　再下一步，辰的腳就要踏進那欄桿之內，踩向那一片混沌之中。

　　但就在這時，辰的腳卻突然停在了空中，像是定格了一般。

　　「他給你留下了什麼？」只差一步，辰就要踏入混沌之中，但卻偏偏沒有再繼續，而是面無表情地問道。

　　「既然你停下了腳步，就意味著你應該已經猜到了吧？」克里斯詭異的笑聲在辰的身周響起：「你可以試試看，去做你想做的事情。或許我也未必就能射得死你。」

　　辰冷笑了一聲，沒有答，只是右腳緩緩踏了下去。

　　只不過這一次，他的表情已經變了，變得就像是一個知道前方就是雷區，卻在小心翼翼地確認的工兵一般。

　　在那一剎那間，一道波紋突然在他的身前泛起。

　　而泛起波紋的並不是空氣，而是空間！

　　辰身前的空間，突然在一點上扭曲膨脹了起來，像是一根針刺在了緻密的布匹上，將它撐得鼓了起來。

　　而在看見那一道空間波紋時，辰的表情也第一次真正地緊張了起來。

　　他的右腳原本已經幾乎就要踏入了那混沌之中，卻猛地收了回去。

　　而他的整個人，也飛快地向後退卻。

　　而身前的波紋，卻沒有因為辰的後退而停止膨脹，反而變得越發激烈了起來。

　　然後，一道光芒突然在所有人的視線中暴起！

　　與一切其他所有的光芒不同的是它，很慢！

　　在天烈與妮可的眼中，他們甚至可以看見這光芒的尖端，是如何從波紋之中一點點擠開，鑽出，向著辰的胸前飛去。

　　而辰後退的速度，也同樣變成了一格格的慢鏡頭。

　　那是一根箭！一根光箭！

蔡仲子

第六百九十二章　【辰的實力】

　　無論是天烈還是妮可，在眼中看著光箭緩緩前進，而辰緩緩倒退的同時，都仍然能夠清楚地感知得到周圍的時間正在以正常的速度流逝。

　　就像是天地間的一切事物，只有辰與那道光箭的速度被放慢了無數倍一般。

　　但他們卻又知道，辰與那道光箭的速度，明明已經快到了極致！

　　天烈的心臟砰砰地跳著，背後滲出了汗水來。

　　除了在空間中掀起那一圈圈波紋之外，那道光箭並沒有對周圍的事物産生半點影響，就連近在咫尺擦過的欄桿都紋絲不動。可無數次出生入死的經歷帶來的本能卻告訴天烈，那光箭的威力有多大！

　　儘管沒有站在那道光箭的正面，但他的心中卻本能地産生了這樣的念頭

　　如果處在辰現在位置上的，是我的話，我現在早已死了！

　　那光箭前進的速度比辰的後退更快，轉瞬間就已經到了辰的胸前。

　　而辰的表情，此刻也是從未有過的嚴肅，再也沒有了之前的輕描淡寫，揮灑如意。

　　他第一次用上了兩隻手！

　　左手在前，微微劃出了一道弧線，一蓬淡淡的金芒頓時自手中綻放了開來。

　　在觸及到那一團金芒之時，光箭的速度頓時稍稍慢下了半分，彷彿陷入了一團泥沼之中一般。

　　而辰的右手，也緊緊捏成了拳頭，猛地打在了光箭的側面。

　　然後，那光箭被辰狠狠砸得偏了出去，斜斜射向了一側的虛空之中。

　　虛空中漂浮著的一塊巨大的宮殿廢墟，恰好攔在了光箭的行進路徑之上，隨著一聲沉悶的響聲，整個長生殿的空間，一剎那間失去了所有的色彩，只剩下了黑白二色。

　　而那一塊巨大的宮殿廢墟，已經徹底地消失了。

　　不是碎裂，也不是崩壞，而是徹底的湮滅，連一絲一毫的粉末都沒有繼續留存下來，在這個空間裡，再也無法找到它曾經存在過的痕跡。

　　「他果然早就留下了後手啊……不過，以你的實力，這弓，又能開得了幾次？」辰一拳打飛了剛才的光箭，自己的臉色也變得有些難看，只是說話之中的中氣卻仍舊十足。

　　「你不妨猜猜看？」

　　克里斯的聲音繼續在辰的周圍響起，只是聽起來微微有了些萎靡。

　　「為什麼停下來了？」辰深吸了兩口氣，臉上帶上了嘲諷：「你若是能有連環開弓的本事，剛才再補上一箭，雖然仍舊不可能殺得掉我，但至少已經有了幾分傷到我的希望了。畢竟你手裡拿著的，可是

　　計都羅喉瞬獄箭啊！」

　　克里斯站在那山巔之上，急促地喘息著。

　　他的身上覆蓋著一套鎧甲，散發著五顔六色的光芒，彷彿每一片甲葉都擁有一種獨立的顔色。

　　只唯獨盔甲背後的一對羽翼，卻是純淨的銀白。

　　那盔甲通體完美的流線型，從他的頭頂一直包裹到了雙腳，只露出了一副面孔，而現在他的臉，比之前看起來更為蒼白。

　　他的左手握著一柄弓，一柄造型精美的弓，在弓的兩端，是兩道弧型的刀刃。

　　如果現在陳小練就在克里斯的身邊，一定會驚訝地叫出來。

　　因為這柄弓，看起來竟然與他在世界盡頭時見過的那一柄造型上幾乎完全一樣。

　　只是現在克里斯手中的這柄長弓，即便不需要親手觸碰，也能夠感受到那其中蘊藏著的恐怖力量，正如同夏天室外的冰塊上散發出的寒氣一般，正一絲絲向外滲透出來。

　　儘管那一柄銀弓，很可能已經是S級的道具了，但與這一柄長弓相比，卻很明顯只是一把贋品。

　　克里斯用長弓的下端支撐著身體，劇烈地喘息了兩聲，才緩緩重新直起腰，右手再一次搭上了弓弦。

　　他的右眼依舊如常，但左眼卻徹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枚散發著晶瑩光芒的寶石，宛如一顆淚滴的形狀。

　　在他再一次拉開長弓的同時，那顆淚滴一般占據了他左眼的寶石，光芒也再一次亮了起來，在前方投射出了一個辰身形的虛影。

　　在長生殿之中，辰已經再一次走了大殿的中心，那片混沌的邊緣。

　　「不動手了麼？不動手的話，我就要拿屬於我的東西了。」

　　辰淡淡一笑，再一次伸腳作勢要踏入混沌之中。

　　空間的波動再一次浮現，第二箭馬上就要刺出，但辰的眼角卻突然亮起一絲譏諷的笑意。

　　「找到你了！」

　　這一次辰的反應，遠比第一箭時輕鬆得多。光箭還沒有刺破空間時，他的身體已經從原地消失，出現在了數十米之外。

　　而辰的右手，也猛地向前探出，從上向下猛地劈落！

　　身前的空間被撕裂，從縫隙中望去，亮起了一片皚皚白雪。

　　而辰的雙眼，也恰好與克里斯那張蒼白的臉面對面。

　　然後單手猛地一拉！

　　明明沒有被辰觸及到自己的身體，但克里斯卻猛地被一股大力從那道裂縫之中拽了出來，滾落在了地上。

　　他一個翻身飛快地站起，就要扭頭向著那空間裂縫之中沖去，但那裂縫卻早已重新癒合。

　　「那傢伙也太浪費了。」辰戲謔地搖了搖頭，望著一個翻身重新面對著自己的克里斯，嘖嘖連聲：「居然把這麼好的東西交到你的手上？我來看看除了計都羅喉瞬獄箭之外，竟然連缺月五光鎧和淚光晶墜都給了你。他對自己的部下倒真捨得下血本。」

　　克里斯陰沉的目光盯著辰，沒有說話，也沒有再一次試圖拉開弓，反倒將右手也握在了弓身之上，全神貫注地盯著辰。

　　「不過我是真的不太明白，他究竟想做什麼。」辰打量著克里斯的目光，就像是草原上最强壯的雄獅在看著一頭正向著自己挑釁的鬣狗：「他總不至於真的愚蠢到以為給了你這些東西，就能夠阻攔得了我吧？如果剛才對我射出那一箭的是他，並且沒有任何發聲示警，我只怕還真未必擋得下來。不過，換成是你嘛……」

　　辰一步步邁向前，面上仍然帶著微笑，只是聲音卻漸漸低沉了下來：「克里斯，你不想死的，對吧？乖乖地把你身上的東西都交給我，然後老老實實地看著我拿到權限。我保證，我不會再對你出手。」

　　克里斯突然咧嘴笑了起來，以極小的幅度左右轉了轉頭，而雙眼卻仍舊死死盯著辰：「辰大人，你究竟是不夠瞭解我，還是不夠瞭解我的主人？」

　　「好吧……我只不過是想做最後一次的努力而已。畢竟……」辰無奈地嘆了口氣，微笑。

　　然後下一秒，他的拳頭已經出現在了克里斯的面前：

　　「我害怕自己不小心打壞了這些好東西。」

　　空氣中，一道波紋突然出現在了辰的拳頭與克里斯的面門之前，但卻只是稍稍阻礙了一點拳頭的速度而已。轉瞬間，拳頭已經突破了那波紋障壁。

　　但這一絲一毫的阻礙，終究還是給了克里斯一絲反應的空間，在間不容髮之際舉起雙臂，橫攔在了面孔之前。

　　一聲清脆的爆響，辰的拳頭砸在了克里斯的臂甲之上，克里斯只覺得雙臂一陣劇痛傳來，整個人已經被砸得向後飛了過去。

　　但即便在這時，他也始終沒忘記握緊手中的計都羅喉瞬獄箭。

　　弓梢以一個詭異的姿勢反撩過去，撩向了辰的咽喉。

　　而在那弓梢劃過時，一絲淡淡的金光瞬間拉出了一道弧線。

　　以辰的實力，對那弓梢也稍稍有些畏懼的模樣。儘管克里斯已經被打得遠遠飛出，失去了平衡，但辰還是只能放棄了追擊，閃避開了弓梢。

　　猛地一個翻滾在地，拉開了距離，克里斯强忍著雙臂的疼痛，右手重新搭在了弓弦之上。

　　辰面色一凜，左手虛握著，在弓弦被拉開之前飛身閃到了克里斯的身前，右手一拳重重打出。

　　而這一次，克里斯卻沒有招架，也沒有閃避，整個人仍然保持著拉弓的動作。

　　然後，被辰一拳擊穿了胸膛。

　　只是辰在拳頭穿過克里斯胸膛的同時，就已經意識到了不對。

　　身前的克里斯化作了虛影，閃爍了幾下便即消失。

　　「淚光晶墜的分身！」

　　辰低喝一聲，轉過身來時，已經看見了身前一道光芒亮起。

　　第三箭！

　　這一次的辰已經來不及閃避，只能再一次以虛握的左手散出一道金芒，但右臂卻還沒來得及收，只能趁著那光箭射過之時，稍稍側開了一點身體。

　　光箭自辰的胸前僅僅只是擦過，但那一瞬間的觸碰也已經讓辰全身如遭雷擊一般，向著側後方重重拋飛。

　　只是那拋飛只維持了一瞬而已，辰在半空中詭異地停住了身形，整個人像是被一隻無形的巨手捏著一般，轉了半圈重新恢復了平衡，右臂在身前虛虛橫劈，一道金芒凝聚成半月形，橫掃向了身前一百八十度的面積。

　　射出了那一箭之後，克里斯卻再沒有在原地停留，而是一閃身跳向了長生殿之外那一道長長的白玉通道上，再度與辰拉開了距離。那一道金芒遠遠地向著虛空之中飛去，卻沒有碰到他半分。

　　兩人之間不過只是短短一瞬間的打鬥，卻看的天烈目瞪口呆。

　　儘管動作上看起來輕描淡寫，甚至遠不如天烈之前所見過的許多副本中的戰鬥，但天烈卻很清楚，辰和克里斯兩人之間的每一記互相攻擊，都蘊藏著怎麼樣的恐怖力量。

　　雖然身為荊棘花團的巡游者，團隊高層，天烈也見過不少次辰出手，但卻沒有哪一次如今天這般，展現出了這種層次的實力。

　　天烈知道辰從來沒有真正全力出手過，但辰現在表現出的實力，依舊遠遠超出了天烈以前的想像。這是遠遠超過了天烈的眼界，甚至超過了之前玩家與覺醒者陣營之中約定俗成的分級最高等級S級的力量。

　　天烈絲毫不懷疑，以辰現在表現出的實力，他與辰一同經歷過的所有副本，辰連一個隊友都不需要，就能夠輕鬆地一人通關，甚至不用流上一滴汗！

　　所以現在，一個巨大的疑惑開始浮現在了天烈的心中。

　　既然擁有這種恐怖的實力，那麼辰他，又為什麼還要建立荊棘花團？

蔡仲子

第六百九十三章　【最終的道路】

　　辰和克里斯的戰鬥仍然在繼續。

　　雖然辰的真實實力明顯比克里斯高上了許多，但一時半會之間，他卻也無法徹底擊敗克里斯。

　　手中那柄名為計都羅喉瞬獄箭的長弓，身上的缺月五光鎧，以及左眼中的淚光晶墜，雖然仍舊不足以拉平克里斯與辰的實力差距，但卻已經能夠讓他繼續勉强地支撐下去。

　　而辰也看出了，從一開始，克里斯就從來沒有存著擊殺自己的心思。

　　他一直在逃避與辰的正面對決，而始終試圖拉開與辰的距離，在遠處用計都羅喉瞬獄箭進行牽制。

　　而一旦被辰順利地近身，縮短距離之後，克里斯也總是堅決地以招架和反擊重新找到空檔，來重新拉開兩人間的距離，即便為此要付出一定的代價。

　　兩人戰鬥到現在，克里斯已經吃了辰的八記拳頭，被金芒斬中了三次。儘管他身上的缺月五光鎧是神器級別的防護裝備，但也已經漸漸出現了不少破損。

　　而克里斯的身體所受的傷勢，明顯要比缺月五光鎧上的破損來得更嚴重。

　　只是他仍然在苦苦支撐，就像是

　　在等待著什麼！

　　「克里斯！你的主人給你的命令是什麼！」

　　辰右手一抖，金芒凝聚，化作一柄長劍的虛影，向著虛空中的一塊宮殿碎片斬去。

　　克里斯剛剛跳上那一塊宮殿碎塊，剛要拉弓，迎面卻見到了那一道長劍斬落，雙足一蹬，跳到了另一塊碎塊之上。

　　而之前的宮殿碎塊，已經在劍光之下轟然粉碎。

　　但躲過了長劍，迎面卻閃現出了辰的一枚拳頭。克里斯一咬牙，將弓弦對著前方推了過去。

　　轟！

　　拳頭與弓弦碰在了一起，克里斯整個人連同長弓一起被轟得飛了出去，撞碎了好幾塊虛空中的宮殿碎塊，這才停了下來。

　　他身後的那兩片銀色羽翼飛速拍打著，讓他懸停在空中，喘息了兩聲，面色漲紅了一片，終於壓抑不住，噴出了一大口鮮血來。

　　「他會來這裡，是麼？」

　　辰在一塊宮殿碎塊上站定，沒有再繼續追擊克里斯，淡淡道。

　　克里斯用手背擦拭了一下嘴角，伸出舌頭在手背上緩緩舔了一下，笑了起來，只是對於剛才辰的問話，克里斯卻始終沒有回答。

　　他的左手仍舊緊緊握著計都羅喉瞬獄箭，只是看見辰沒有再繼續動手，也不再試圖開弓放箭，唯有目光仍舊死死鎖定著辰。

　　「算了，我不需要你的回答也能猜得出來。」辰淡淡笑了起來：「他應該很清楚，就算把這三樣東西給了你，你也不可能靠著它們攔住我的。他希望你做到的，最多不過是攔住我一點時間，能夠讓他趕到這裡罷了。」

　　克里斯從懷中掏出了一小粒藥丸，塞進了嘴裡，緩緩咀嚼著。

　　「這麼多年來，我一直以為你已經死了，而你的主人也從來沒有提及過你的存在。」辰繼續微笑著：「只不過沒想到，他竟然是把你留在了三十三天裡，看守他的那道關卡。能夠忍受這麼久的孤獨寂寞，我倒是真的很佩服你。我想他讓你留在那道關卡之中，已經很久了吧。」

　　看見克里斯仍舊沒有說話的意思，辰輕輕擺了擺手，繼續道：「不用那麼緊張，我想，他就算立刻動身，也不是一時半會就能出現在這裡的。我們還有很充裕的時間可以好好聊一聊。既然我都不擔心寶貴的時間流逝，你又有什麼好擔心的？」

　　「你要聊什麼？」克里斯猶豫了一下，澀聲開口道。

　　辰乾脆盤膝在那塊宮殿碎片的地面上坐了下來：「首先，我想知道，他究竟是從什麼時候起，將他的關卡守護換成了你的。別拒絕我，克里斯，你很清楚，擁有恢復體力的時間，對你來說更為有利。你回答我的問題，而我給你休息的時間，這很公平。」

　　克里斯想了想，緩緩點頭：「三十二年前。」

　　「三十二年前，嗯……」聽到克里斯的答案，辰閉上了眼睛，過了一會才緩緩睜開：「我明白了，那麼，他在讓你到三十三天的時候，有沒有跟你提過什麼重要的事情？」

　　「主人所說的一切，對我來說都是重要的事情。辰大人，你的問題很愚蠢。」克里斯冷笑了一聲。

　　「比如諸如『天使』，或是『羽翼』一類的關鍵詞？」辰的目光穿越遙遠的虛空，死死盯著克里斯。

　　「沒有。」這一次克里斯答得乾淨利落。

　　辰沉默了片刻，點了點頭：「也對。這麼重要的事情，就算他知道了，也不可能會告訴你的。下一個問題，他讓你留在關卡之中時，下達的指令除了拖住我之外，還有什麼？」

　　克里斯搖頭：「僅此而已。除了你之外的所有最高權限擁有者，都可以隨意通過。」

　　「那他們是怎麼事？」辰皺了皺眉頭，伸手指向了遠處長生殿主殿處的天烈和妮可：「這兩個人可沒有最高權限。以你的實力，他們不可能通過你看守的關卡。你放行的原因是什麼？」

　　「因為最高的優先權是不讓你觸及長生殿的核心，而零告訴了我，你重新到了三十三天。」克里斯的面色漸漸變得好轉了一些，剛才的那一顆藥丸看起來正在體內飛速地起著效果：「我本以為他們多少還能起到一點點牽制的效果。可惜，那個女孩太弱了，而光頭又並不打算與你為敵。」

　　「也就是說，你的主人唯獨不打算讓我接觸到奇點了？這簡直是歧視。」辰笑了起來。

　　「還有什麼問題麼？」克里斯深深吸了一口氣，右手重新搭在了弓弦上。

　　「問題已經沒有了，不過我還有一件事想要告訴你。」辰微笑著搖了搖頭：「你的主人在把你留下時，一定曾經告訴過你，靠著這一弓一鎧一晶墜，雖然仍舊沒有可能勝過我，但如果只是牽制住我，不讓我有機會接觸奇點，還是可以撐到他趕來的，對吧？」

　　「我正在這麼做。」克里斯沉聲道。

　　「剛才撐了這麼久，你現在的心中一定産生了自己能夠撐到他到來的錯覺吧。」辰伸出一根手指，在面前輕輕搖晃了兩下：「那麼，我只能很遺憾地告訴你，他錯了，你也錯了。」

　　克里斯的面色一變，右手猛地拉開了弓弦。但弓弦剛剛拉滿，克里斯已經看見了一根手指。

　　是辰竪起的那根手指！

　　此時兩人分別站在虛空之中的兩塊宮殿碎片之上，相隔了數百米的距離。辰的手指並沒有伸長，他所站立的位置也沒有移動過，但他只是將那根竪起的手指簡單向下一按，指尖卻已經像是突破了空間的阻隔一般，伸到了克里斯的面前！

　　手指按在了長弓的弓身之上，輕輕一點。

　　已經被拉得飽滿如滿月的弓身，在辰的那一指之下，竟然猛地斷裂了開來！

　　像是一個霹靂突然炸響，克里斯原本蓄滿了力的手突然一空，失去了握持的根基。而從弓身斷裂處，一道白光驟然閃爍起來，吞沒了克里斯。

　　那白光是如此的耀眼，以至於整個漆黑一團的虛空，似乎都在這一瞬間被徹底照亮，變作了白晝一般。

　　「該死！」

　　天烈的臉色一片鐵青，猛地雙腳一蹬地，沖到了仍然倒在地上，無法行動的妮可面前，張開雙臂，將她護在了身後。

　　同一時刻，他的身體也瞬間失去了原本的色彩，轉化成了一團流動不休的金屬數據流。

　　白光熄滅時，一道能量波才猛然以克里斯為中心轟然爆發開來，向著周圍三百六十度飛卷過去。

　　克里斯腳下的那一塊宮殿碎片在能量波的衝擊之下直接便化作了粉末。而距離再遠一些的，也被剝落下了無數碎片，在虛空之中飄搖不定。

　　當能量波飛到了長生殿之前的時候，雖然已經減弱了大半，但長生殿的立柱與屋檐仍舊是一陣轟然搖動。

　　看著搖動的長生殿，零微微嘆了口氣，搖了搖頭。

　　天烈猛地一咬牙，將身體張到了最大，把妮可擋在了身後。身體表面的金屬數據流在能量波的衝擊之下開始了飛速的崩解，彷彿無數微小利刃正在切割著一般。

　　不過這能量波不過只是爆發時的一瞬而已，轉眼間就已經掠過了天烈的身體，繼續向後飛去，隨著距離漸漸減弱。

　　宮殿的地面上，白玉的表層已經滿目瘡痍，生生削去了一層，而唯獨天烈站著的位置之後，卻有著一小片絲毫無損的區域。

　　妮可正躺在天烈身後的陰影之中，瞪大了眼睛，用不可思議的眼神望著天烈。

　　此時的天烈，體型已經比之前又稍稍縮水了幾分。光芒流轉中，身體上的金屬色澤消失，重新變了原本正常的模樣。

　　他轉過頭，目光對上了妮可的雙眼。

　　妮可無法開口，只能靜靜地望著天烈。

　　天烈蹲下身，望著妮可，突然咧嘴一笑：

　　「感動了？看見我擋在你身前，是不是感動了？嗯就像偶像劇裡的英雄救美一樣？

　　別想多了，小天使。救你，只是因為辰答應過不殺你。而我呢，不想讓自己的朋友變成一個言而無信的人而已。」

　　說完，天烈站起身，重新轉了頭去，望著遠處辰和克里斯的方向，用細微到連自己都幾乎聽不見的聲音輕輕低語了一句：

　　「但願吧。」

　　「這這這不可能！！！」

　　克里斯腳下的宮殿碎塊雖然已經在方才的爆炸中消失，但他的身體卻仍舊懸浮在空中，靠著背後的雙翼支撐著沒有墜落。

　　而他身上的鎧甲，也已經支離破碎，布滿了一處處的傷痕，就連甲片上流轉不停的光芒，也變得有些生澀了起來。

　　他的左手中捧著半截斷裂的弓身，而另外半截弓身與弓弦，早已不知道飛去了哪裡。

　　計都羅喉瞬獄箭，毀了？

　　計都羅喉瞬獄箭，毀了！

　　計都羅喉瞬獄箭，毀了

　　克里斯的心裡反復轟鳴著的，只剩下了這一句話！

　　「我早已說過了，能擋住我完全只是你的錯覺而已。」辰就站在克里斯身前十步的虛空之中，微笑著望著克里斯：「剛才浪費了那麼多的時間，不過只是不想毀掉他留給你的東西，也不想殺掉他的部下而已。不過……」

　　克里斯猛然抬起頭，望著辰的眼睛裡有恐懼一閃而過。

　　「既然他將你留下，只是為了拖住我的腳步的話，那也沒別的辦法了。

　　計都羅喉瞬獄箭，缺月五光鎧，淚光晶墜這幾樣東西雖然在現今的玩家和覺醒者眼裡，已經可以稱之為神器了。就算是在以前的我眼裡，只怕也捨不得毀去它們。

　　但現在嘛……」

　　辰突然伸出手，如鬼魅一般按在了克里斯的胸前。

　　克里斯在瞬息之間就已經連閃了七次，但無論他怎麼閃躲，辰的手掌卻始終像是跗骨之蛆一般，緊緊貼在他的胸膛之上。

　　砰！

　　克里斯整個人都被這一掌震得飛了開去，在半空中連著劃出了幾道筆直的折線，像是憑空撞在了幾個無形的障礙之上一般，最後才如隕石一般重重砸在了自大門到長生殿之間的那一段白玉通道之上。

　　那寬廣厚重的白玉通道，也被克里斯方才的摔落砸出了一個巨大的深坑。

　　而這一次，克里斯甚至連再一次爬起來的力氣都沒有了。

　　辰方才的那一掌只是按在他的胸口而已，但現在，他身上的那副缺月五光鎧卻從頭到腳幾乎盡數被震得消失無蹤，只剩下了幾片零星的甲片還掛在身上。

　　克里斯的胸膛處，恐怖地凹陷了下去，幾乎前胸貼到了後背，肋骨顯然已經全部斷裂了。

　　辰站在深坑的邊緣，低下頭，望著克里斯，輕輕嘆了口氣，緩步邁了下去。

　　他走得很平穩，就像是空氣中有一道無形的臺階一般，托著他的腳步。

　　辰走到克里斯的身前，低下頭望著他的眼睛。

　　左眼。

　　「你為了你的主人，竟然甘願放棄一隻眼睛。」

　　辰輕輕嘆了口氣，臉上浮現出一分戲謔的微笑：「自己挖去左眼，用淚光晶墜代替，於是你才能從留給你的關卡房間裡鎖定長生殿的我；以計都羅喉瞬獄箭破開空間，遠程對我進行攻擊；而缺月五光鎧，則是以備萬一，也能給你一定的防禦力，撐到他趕來。這籌備，已經做到了極限。可惜，他腦中為你假想的我的實力，還停留在過去。」

　　克里斯輕輕動了兩下嘴唇，但卻沒有發出什麼聲音。

　　「既然計都羅喉瞬獄箭和缺月五光鎧，都已經被毀掉只讓它孤零零地留在這個世界上，也太過殘忍了吧。」辰輕輕嘆了口氣，彎下腰，伸出一根手指按在了克里斯左眼的位置上。

　　一聲輕輕的脆響，不多的鮮血濺出。

　　辰站起身，右手輕輕握緊，再張開時，一些細碎的晶瑩粉末已經自指縫之中緩緩流下，落在了克里斯的身上。

　　「現在傷勢還不足以要了你的命，但已經足夠讓你無法行動了。別擔心，我不會殺你的。」辰望著地上克里斯那張虛弱的臉，露出了一個溫柔的微笑，伸出手將他提了起來。

　　辰提著克里斯，緩步走上了深坑的邊緣，將他輕輕放在了地上，臉朝著長生殿的方向：「你的主人已經沒有機會再見到我了。所以，你就在這裡老老實實地待著吧，用你剩下的那只眼睛好好地看著接下來將會發生的一切，然後等他到來時，告訴他，在你的見證之下，我終於踏上了

　　最終的道路！」

蔡仲子

第六百九十四章　【鎧碎！】

　　「走吧。」加布里沖著橙橙伸出手：「去看看我們的老朋友，究竟找到了什麼。」

　　「你這是什麼意思？」橙橙皺著眉頭，望著加布里沖自己伸出的手，寒聲道。

　　加布里一臉混不吝：「去找辰啊。你總不會打算先從這個副本裡出去，再從羅馬尼亞飛到莫斯科，再從那個房間進去吧？」

　　橙橙看了一眼加布里：「你在那柄匕首裡做了手腳？」

　　「不，是在那個光頭小子的身上。」加布里得意地晃了晃腦袋：「只是小小地設置了一個傳送坐標而已，他根本沒有意識到發生了什麼。我們待會在他面前突然出現的時候，他一定會突然被嚇上一跳吧。」

　　「為什麼要這麼做？那時候你就已經料到了我會答應和你一起離開這裡，去三十三天？」橙橙冷冷道。

　　「只是有一定的可能性而已。但就算用不上，預先做好準備也不是什麼壞事吧。」加布里聳了聳肩：「廢話少說，你到底要不要走？辰現在說不定已經到了長生殿了哦。」

　　聽見辰的名字，橙橙的瞳孔又突然收縮了一下，冷哼一聲，伸手握住了加布里的手。

　　「你以為我想碰你麼……」加布里小聲嘟囔了一句，下一刻，兩個人便同時消失在了原地。

　　「辰。」

　　望著正要走入那一片混沌之中的辰，天烈突然開口了。

　　「怎麼？」辰轉過頭，清澈的目光望著天烈：「該不會連你都要阻撓我吧？」

　　「關我屁事。」天烈撇了撇嘴：「我剛才不是就已經說過了？我只是來確認一下你的平安而已。既然你好端端的一點事都沒有，那我還有什麼好管的？」

　　「那就好。」辰點了點頭：「我要走了。你還有什麼話想對我說的麼？」

　　「只剩一個問題。」天烈摸了摸光頭，笑了起來：「你打算讓這小妞一直這麼僵著？」

　　「我倒是忘了。」辰看了看天烈身後的妮可，又看了看天烈，也笑了起來：「你倒是挺會做好人。行吧，如果你能保證她不來妨礙我，我可以先解開對她的束縛。」

　　「以她的實力，就算想要妨礙你，也做不到吧。」天烈哈哈一笑。

　　辰點了點頭，也沒見到有什麼動作，妮可已經覺得全身一鬆，原本每一根僵硬的肌肉都突然重新恢復了活力。

　　妮可緩緩從地上爬起，還沒有什麼動作，天烈的大手已經拍到了她的肩膀上，重重一按：「小傻妞，別忘了我之前對你說過什麼。」

　　妮可側過頭，看了看天烈按在自己肩膀上的手，緩緩點了點頭，深吸一口氣，對辰道：「你沒有殺光零城裡所有的人，對吧？」

　　「沒有。殺戮本來就不是我的目的。」辰淡淡道。

　　「那麼，他們現在在哪裡？」

　　「你見過逃跑的獵物會主動告訴獵手自己的去向麼？」辰微笑聳肩：「逃離的通道並不是我打開的，通往哪裡，我怎麼知道？」

　　妮可沉默了。辰的回答，似乎也確實合情合理。

　　「這麼說來的話，你應該知道吧？」天烈突然轉頭望向了零：「不管打開通道的人是誰，但最終都要通過你這個掌控者。」

　　「是的，我確實知道殘存的零城人被送去了哪裡。」零點頭。

　　「知道你怎麼不早說？」天烈翻了翻白眼。

　　「因為你們沒問過。不過即便你們開口問了，我也沒有答你們的義務。」零搖頭：「別忘了，你們並沒有命令我的權限。」

　　妮可的眉頭皺了起來。

　　「好了。這只小天使的事情，讓她自己去解決吧。」辰打斷了交談：「那麼，我走了。」

　　「雖然知道你現在在趕時間，但我還是想多嘴問一句，你所謂的『走』，究竟是指什麼意思？」天烈嘆了口氣：「你是一個玩家，原本就生活在上層世界。你還能走到哪兒去？」

　　「別問。」辰緩緩搖了搖頭，正要邁步走上前去，眼神卻突然淩厲起來。

　　「是啊，辰，你究竟要到哪裡去？告訴我們吧。」

　　一對手拉著手的身影，突然出現在了天烈的身後。

　　「加布里？」辰轉過頭，眉頭一皺，望著眼前的一身朋克裝束，和他身旁的那個紅髮身影。

　　「你只認識加布里麼？」橙橙冷笑了一聲，眼神死死地盯著辰：「連我的名字都已經忘了？沒弄錯的話，你剛剛還在我的關卡裡見過我吧？」

　　「橙橙……」辰輕輕嘆息了一聲，但只是喚了一聲她的名字，沒有再說什麼。

　　「喂，幹嘛使那麼大力氣！」加布里甩開橙橙的手，誇張地將手舉在面前吹了吹氣：「你捏疼我了。」

　　橙橙像是沒有看見加布里的搞怪一般，只是安靜地望著辰，目光裡滿是冷冽的寒意：「剛才，你殺了我。」

　　「那不是你。那只是一個分身而已。」辰苦笑一聲，搖了搖頭。

　　「夠了，不要玩弄這種無聊的文字遊戲。」橙橙嗤笑一聲：「你已經見過了她，你知道她不只是單純的一個影子。而且，你有更好的辦法通過那個關卡，但你卻沒有那麼做。」

　　「所以呢？」辰嘆了口氣：「我沒有答她的問題，你就要親自再來問我一次？」

　　「抱歉，我現在已經沒興趣知道了。」橙橙冷笑：「我來，只有一個目的。」

　　光芒流轉中，兩柄虛影凝聚的長刀突然出現在了她的雙手中。

　　「殺了你！」

　　「喂！說動手就動手？！」加布里嚇了一跳，連忙向後跳開了兩步：「你好歹讓辰說兩句話吧！」

　　「事已至此，還有什麼好說的？」橙橙寒聲冷笑，兩柄次元撕裂刀一前一後揮動，斬向了辰。

　　刀刃在空中劃過的軌跡上，留下了兩道模糊的虛影，就如同存放著奇點的那一片混沌一般。

　　面對著橙橙手中的兩柄次元撕裂刀，辰也不敢伸手去硬接，只能閃身讓開。

　　但次元撕裂刀在橙橙的手中，卻如同跗骨之蛆一般緊緊追在辰的身後。

　　橙橙的身體在揮出刀的那一刻起，突然變得柔弱無骨。不像是她的手臂在驅使著次元撕裂刀，而更像是兩柄次元撕裂刀在空中自行地飛舞，而她則是被刀帶動著飄舞在空中一般。

　　加布里嘆了口氣，搖了搖頭，雙臂抱在胸前，竟然就這麼看起橙橙和辰的戰鬥來。

　　「你不去幫忙？你們不是同伴麼？」妮可疑惑地看著加布里置身事外的樣子，小聲道。

　　「同伴個屁！那種暴力女……」加布里轉臉看了一眼妮可，翻了翻白眼：「你知道我們在那個副本裡一起生活了多久麼？煩都早就煩死她了。我沒幫著辰去揍她，已經算是念舊情了好不好！何況……」

　　加布里轉臉掃了一眼正在揮動次元撕裂刀，不停地斬向辰的橙橙：「反正她和辰的實力半斤八兩，誰也殺不掉誰。讓他們先打著吧。等大家都打累了，我再去勸架也不遲。」

　　「半斤八兩？」妮可猶豫了一下，伸出手指了指遠處白玉通道上的那個深坑：「那個人你認識麼？」

　　加布里扭過頭去，看見了委頓在那裡的克里斯，面上微微有些錯愕：「咦……他怎麼在這裡？」

　　加布里雙足在地上一蹬，轉瞬間已經落到了克里斯的面前，蹲下身來：「是辰把你打成這樣的？」

　　「加布里大人？」克里斯喘息著，艱難地張開嘴，低聲道：「辰大人他不一樣了。」

　　「不一樣？」加布里皺眉：「什麼意思？」

　　克里斯搖搖晃晃地抬起右臂，輕輕點了點自己的腰間。

　　那裡，一片殘破的甲片正在散發出黯淡的光芒。

　　加布里仔細端詳了片刻，猛地瞪大了眼睛。

　　「缺……缺月五光鎧？！」

　　「夠了，橙橙，我沒時間再這麼跟你鬧下去！」

　　兩柄次元撕裂刀在辰的身周瘋狂地揮動著，每一次揮動都帶起一片碎裂的空間。

　　辰的面色比方才對上克里斯之時更為凝重，不僅不敢用手去硬接次元撕裂刀，甚至就連刀刃劃過的軌跡，也都不敢沾染上半點。

　　但他卻仍舊只是躲避，沒有出手還擊。

　　橙橙的攻擊仍舊沒有絲毫停滯：「為什麼不還手！辰！」

　　「我不想對你出手。」辰的身形像是風中的落葉一般輕巧地飄動，每每在間不容髮之際躲過橙橙的斬擊。

　　「不想？你剛剛才殺過一個我！現在！你卻！告訴我！你不想？！」橙橙咬牙切齒，每說出一句話，次元撕裂刀便斬出一刀。

　　「我已經說了那不是你！」辰皺眉。

　　「那就是我！」

　　「如果你堅持這麼認為的話……」辰輕輕嘆了一口氣。

　　次元撕裂刀每揮動一次，都留下了一道軌跡，久久沒有消散，布滿了兩人周圍的空間。而辰的身體卻像是失去了所有的骨骼一般，從這些軌跡之中穿了過去，右手按在了橙橙的胸前。

　　辰看上去並沒有發力，但就在他的掌心按在橙橙的身上時，兩個人的動作都倏然靜止了下來。

　　「辰！！」

　　加布里像是一道電光般從白玉通道中激射而來，但終究還是晚了一步。

　　辰扭過頭，望著加布里，輕輕嘆了一口氣。

　　「抱歉，加布里，我沒有別的辦法。」

　　而橙橙則是低下頭，用不敢置信的目光看了一眼自己的胸脯，與辰平平按在上面的手掌。

　　下一秒，她的身體猛地拋飛向後，一口鮮血如同噴泉般從口中濺出。

蔡仲子

第六百九十五章　【白痴……】

　　加布里飛快地縱身向前，在半空中接住了如炮彈般飛射的橙橙。

　　「閃開！」

　　橙橙還沒有加布里抱住，在半空中就已經怒吼一聲，伸手推開了他，一個翻身落在了地上。

　　但她的腳步在落地的那一瞬間，還是有了一些踉蹌。

　　「橙橙……」

　　「給我閉嘴！」

　　橙橙轉過臉，怒瞪了一眼加布里。

　　「怕你摔著才來接你一下，居然這麼不領情……」加布里悶哼一聲，同樣瞪了一眼橙橙：「早知道就不該管你了。」

　　「本來也不用你管！」橙橙用手背輕輕抹了一下嘴唇，低頭望著手背上的鮮血，再抬起頭來，望著辰的時候，表情卻突然從怒容變作了微笑。

　　「你現在……變强了啊，辰。」

　　加布里在她的身後咳嗽了一聲：「橙橙，看這兒。」

　　橙橙轉過頭，看著加布里掌心之中托著的一小塊光華流轉的甲片，眼神猶疑了片刻，也如剛才加布里一樣瞬間駭然。

　　「缺月……五光鎧？」

　　「是的。」加布里緩緩點了點頭：「如果克里斯穿著缺月五光鎧，手裡拿著計都羅喉瞬獄箭，還挖去了左眼，換成了淚光晶墜，你能不能把他打成這樣？」

　　橙橙順著加布里手指的方向望了一眼，看見了委頓在地的克里斯，緩緩搖了搖頭：「或許可以，但不可能那麼快。而且……我也毀不掉缺月五光鎧。」

　　「不光是缺月五光鎧。」加布里苦笑了一下：「計都羅喉瞬獄箭和淚光晶墜，也已經被辰毀去了。這是克里斯剛剛告訴我的。」

　　「我很遺憾，但我不得不這麼做。」辰緩緩搖了搖頭，臉上沒有什麼表情：「一切都只剩下了最後一步，我不能再容許任何人來妨礙我。」

　　「最後一步？也就是說……」加布里笑了笑：「也就是說，你確定自己已經找到了『正確的道路』？」

　　「是的。」辰淡淡道。

　　「並且看起來，你並不打算和老朋友們分享這條路了？」加布里挑了挑眉毛：「辰，我不管你和橙橙之間如何，但至少我們還算得上是朋友。一聲招呼都不打，一個人偷偷跑回三十三天，想要獨吞奇點，這麼做可不太對得起咱們的交情吧？」

　　「如果可以的話，我並不介意分享。但這條路太窄了，容不下更多的人。」辰搖了搖頭：「所以，真的很抱歉。」

　　「所以，如果我們堅持要擋在你的路上……你打算怎麼做？」橙橙突然插嘴，臉上帶著微笑：「把我們都殺了？」

　　辰輕輕嘆了口氣：「如果可以的話，我希望儘量不要這麼做。」

　　「儘量不要？我明白了。」橙橙臉上的微笑化作了大笑：「辰，我果然沒有看錯你。從你離開我的那一天起，我就沒有看錯你！」

　　她說出口的每一個字，都咬牙切齒，像是用盡了全部的力氣一般。

　　雖然在笑著，但橙橙的雙眼之中卻沒有半點笑意，只剩下無盡的冷漠。

　　「我不打算解釋什麼。我再說一次，不要攔在我的面前。否則……」

　　橙橙打斷了辰的話：「否則什麼？否則你會殺了我？你真以為自己有這個能力？」

　　望著橙橙，沉默了短暫的一瞬之後，辰輕輕點頭：「我想，是的。」

　　「喂！喂！你們兩個，是認真的麼？！」加布里蹙起眉頭，看了看橙橙，又看了看辰：「我說，玩笑開到這份上，已經夠了吧！」

　　「加布里，你知道我不會開這種玩笑的。」辰搖了搖頭。

　　橙橙卻只是冷笑一聲，甚至都沒有回望一眼加布里，只伸出左手梳攏了一下披肩的紅色長髮，右手的次元撕裂刀輕輕一劃。

　　及腰長髮在手指劃過之時便紛紛斷裂開來，但詭異的是卻並沒有散落，而是仍舊漂浮在橙橙的身旁。

　　看見橙橙的動作，加布里的面色終於變了：「你瘋了？！」

　　「加布里，不想被牽連到的話，就給我躲遠一點。」橙橙的聲音冷冽如高山上的寒風：「你見過我用這一招的。」

　　「你……」加布里剛說了一個字，就看見橙橙被切下的髮絲已經開始向外飄散，連忙閉上嘴，右手飛快地召喚出一個光球，用力向著腳下砸去。

　　光球落地，猛地暴漲開來，將加布里的身影吞噬。而當光芒散去之時，加布里已經消失在了原地。

　　而就在加布里消失的同時，從橙橙身周擴散出的髮絲原本是一束的狀態，筆直地竪在半空中，突然散開向外激射而出。

　　雖然離著橙橙還有著好一段距離，但天烈仍舊感應到了一股恐怖的氣息正從橙橙的周身散發出來，並且正隨著她那飄散的髮絲不斷向外擴散著。

　　「見鬼！給我縮著！躲好一點！」天烈一把捏住了妮可的肩膀，粗暴地將她拉在了自己的身後。

　　光是憑藉著橙橙身上的氣息，以及加布里慌張的逃離，天烈想都不用想就知道，她接下來要放出必定是玉石俱焚的恐怖殺招。

　　連和她同為老怪物的加布里都會害怕被波及……她的這一招究竟得是有多强！

　　不論如何，現在已經來不及逃跑了，想要不做被殃及的池魚，那就只能靠著自己的身體硬扛。

　　但願……這副金屬數據流的身體，能夠擋得住那個紅髮女怪物的殺招吧……

　　天烈的腦子裡念頭剛剛飛速閃過，幾根髮絲已經到了面前。

　　正綳緊了身體，準備接受預期之中的衝撞時，那些髮絲卻只是憑空地穿過了他的身體，不但沒有造成任何的傷害，甚至就連疼痛也沒有産生半分。

　　整個巨大的長生殿主殿之中，此刻已經密密麻麻地布滿了橙橙的紅色髮絲，但那髮絲卻只是靜靜地懸浮在空中，有幾根甚至穿過了梁柱，卻沒有造成任何傷害，像是完全的虛影一般。

　　但明明幾秒鐘之前，天烈還親眼看見橙橙用自己的手握住了長髮，也親眼看著那長髮被次元撕裂刀切斷。

　　而儘管看似虛影，那無數髮絲卻仍舊向外不住散發著恐怖的力量氣息。

　　「跑吧。」

　　「什麼？」剛剛被天烈拉在背後的妮可還沒有反應過來。

　　天烈轉過頭望著妮可，按住了妮可的手臂：「如果……還來得及的話。」

　　下一秒，天烈的手突然如同鐵箍般捏緊了妮可的手臂，將她狠狠地向著大殿之外扔去。

　　如同一顆炮彈一般，妮可向著大殿之外激射而出。

　　「雖然不知道能不能逃得掉，但……祝你好運吧。」

　　天烈望著視線中飛速遠去的妮可，低聲道。

　　兩道光芒在妮可的背後亮起，是浮游的推進器。

　　自己全力的投擲，再加上推進器，或許……能在那個紅髮女怪物的大招爆發之前離開吧。

　　天烈剛剛這麼想著，卻看到妮可在半空中以一個優美的姿勢轉了個彎，重新向著自己全速沖來。

　　「你瘋了麼！」天烈狠狠瞪著妮可，右拳死死捏緊，竭力按捺住想要給她那張臉蛋一拳的衝動。

　　妮可冷哼一聲，在衝刺到天烈面前之時猛地轉了一個回環，繞到了他的背後。

　　她纖細的手臂從天烈的腋下伸入，死死扣住了天烈的胸膛。

　　然後，重新向著來路極速飛去。

　　「你這白痴！」

　　天烈被妮可死死抱住，雖然要掙脫並不困難，但卻只是悶哼了一聲。

　　加上了天烈的重量，妮可飛行的速度遠遠不如正常的情況。數秒之中，還沒能飛出主殿，就看見周圍的紅髮開始飛速生長起來。

　　橙橙的紅髮原本只到腰間的長度，被切下來的部分最多也不超過一米。但現在，每一根都在瘋狂地伸長，像是一個大繭一樣，馬上就要將長生殿包裹在其中。

　　雖然剛剛才被幾根髮絲穿過身體，也沒有造成任何的損害，但無論是妮可還是天烈，都絕不打算再觸碰到它們一次。

　　「把我丟下來！你這樣跑不掉的！」天烈低聲吼道。

　　前方的紅髮從地面和屋檐兩個方向上下生長著。以妮可現在的速度，在飛到出口之前，出口就會合攏。

　　「跑不掉就跑不掉。」妮可咬牙切齒：「跟你同歸於盡這種事，以前又不是沒做過！」

　　「你是真的白痴麼？」天烈的右臂一擰，金屬色的數據流飛速生長起來，瞬間在手臂上形成了一柄黑色短劍：「信不信我砍了你的骼膊？」

　　「我不會放手的，有種你就砍下來啊！」妮可嘶啞著嗓子，手上又加了幾分力道。

　　就在天烈的黑劍將要刺在妮可的手臂上之時，一股不可抗拒的力量卻猛地出現在兩人之間。

　　「媽的！」

　　天烈駡了一聲，短劍重重向著自己胸前，妮可的手臂上斬了下去。

蔡仲子

第六百九十六章　【你終於來了】

　　天烈手中的劍沒有刺中妮可的手臂，反而是插入了自己的左胸。

　　而他眼前的景色也突然一花。幾乎籠罩了整座長生殿的紅髮突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殿外的虛空。

　　而在他的雙眼與虛空之間，還有一層淡淡的光芒，正在緩緩變淡。

　　天烈一楞，飛快地轉過頭望向四周，看見妮可就在自己身旁的不遠處，一個光球籠罩著她的全身，同樣正在漸漸地消失中。

　　除了妮可之外，那個被辰打得半死的克里斯也同樣被光球籠罩著，躺在一旁的地上。

　　在三人的前方，是那個朋克裝束的背影。

　　此時幾人的腳下，是一塊漂浮在虛空之中的宮殿碎塊，足有半個足球場大小，上面原本的建築已經幾乎全部被毀掉，只剩下半個殘破的亭子。

　　而這碎塊距離長生殿，足有上千米的距離。

　　看起來，是加布里用自己的空間能力，將三人從原本的位置轉移到了這裡。

　　「謝謝你。」天烈沉沉鬆了口氣，對著面前加布里的背影道。

　　「這個距離……應該不會被波及到了吧。」

　　加布里轉過頭，摸著下巴，目光有些曖昧地從天烈和妮可身上掃過：「雖然外形不怎麼搭調，不過倒算得上是挺恩愛的。」

　　「恩愛？！」妮可柳眉一竪，剛要開口，卻被加布里擺了擺手打斷：「行了，現在沒空聽你們解釋。橙橙那傢伙這一次……怕是真做了同歸於盡的打算了。」

　　說完，他伸出右手，在面前平平地抹了一下，一道光幕便出現在了半空中。

　　從這塊碎塊上遠遠望去，長生殿主殿此刻已經幾乎全部被橙橙的紅髮所覆蓋，像是一個巨大的繭，完全看不清裡面的情形。但那光幕亮起之後，殿內的畫面便立刻出現在了幾人的眼前。

　　辰仍舊站立在那一片混沌之旁，目光平靜地望著橙橙，沒有出手。

　　周圍的紅色長髮已經停止了生長，但卻已經將整個主殿從屋頂到地面都包裹得嚴嚴實實。

　　而零站在兩人一旁的不遠處，同樣面無表情。

　　「你忘了他？」天烈看著加布里，皺眉道：「現在還來得及轉移過來麼？他是零城的主控程序，如果被幹掉的話……」

　　「不用擔心他。出現在我們面前的他沒有實體，而是整個零城的中樞系統在這個空間內的投影。只要奇點的運轉始終保持正常，他就不會受到任何傷害。」加布里搖了搖頭，解釋道。

　　「加布里大人……你打算什麼都不做麼？」克里斯捂著自己的胸口，勉强支撐起身體，艱澀道：「橙橙大人如果死掉的話……」

　　「這傢伙自己非要去找辰玩命，我能有什麼辦法？」加布里聳了聳肩，一臉無所謂的表情：「放心吧，這種事情不是你能夠阻止得了的。就算你的主人知道了，也不會怪你的。」

　　「但……」

　　克里斯還要說些什麼，卻被加布里瞪了一眼：「克里斯，如果你還有什麼意見的話，我並不介意再把你送回長生殿裡去。」

　　「好了，好好看戲吧。」見克里斯不再說話，加布里滿意地點了點頭。

　　畫面上，辰抬起頭，看了看環繞在四周的紅髮，突然笑了起來。

　　「自從那一天之後，我再也沒有見過你的紅髮了。卻沒想到，再見到它們的時候，卻是你親手切了它們。」

　　「放心吧，你以後也不會再見到它們了。」橙橙冷笑。

　　「是的，我同意你的結論。只不過……我們得到這個結論的出發點或許並不相同。」辰低下頭，注視著腳底的紅髮：「而且我很奇怪，你剛剛明明還那麼著急地想要殺掉我，為什麼現在卻反倒跟我閒談了起來？如果你想知道我離開你的原因的話，我不會說的。」

　　「你現在的確變得比以前更强了。如果用普通的手段的話，或許我還真的不一定能殺掉你。但在我用生命做代價釋放的滅空破之下，你絕對沒有活下來的機會。」橙橙目光死死注視著辰。

　　「或許吧。」辰淡淡一笑，看不出是認同還是否定。

　　橙橙的雙手開始散發出熒光，與此同時，周圍的髮絲也開始同步地閃爍起來：「我現在還能記得，你離開我的那一天。

　　那天，你對我說，你要生命贊歌樂譜，去世界盡頭中找白起。我不肯給你，並不是因為捨不得，而是害怕你也留在那裡，無法回來。」

　　「但我還是回來了，不是麼？」辰淡淡道。

　　「是的。」橙橙蹲下身，右手按在了地面的髮絲上：「那時候雖然擔心，但你那麼堅持，我還是將生命贊歌樂譜給了你。你的確從世界盡頭裡回來了，但你見到我之後，卻對我說，以後不要再見面了，就當我們從來沒有認識過。」

　　辰沒有再說話，只是靜靜望著橙橙。

　　「我以為你在開玩笑，但沒想到你說的竟然是真的。」隨著橙橙右手的按下，所有的髮絲突然開始散發出淡淡的光芒：「我問你為什麼，你卻打死都不肯告訴我原因。從那天起，我就再沒有見過你。

　　直到今天。

　　我經歷過否認，憤怒，期望，沮喪……而到了現在，我已經完全接受了這個事實了。

　　辰，我深深地愛過你。並且我也相信你也同樣愛過我。我相信你離開我，一定有什麼理由，並且我想知道那個理由。但當我在三十三天裡留下那個分身時，這種念頭已經徹底地被我抹去了。

　　我並不打算再向你追尋那個答案，那已經完全不重要了。我現在想要的只是——」

　　隨著橙橙話音的落下，所有髮絲上的光芒瞬間變得無比耀眼。

　　然後，每一根長髮，都變作了一柄次元撕裂刀。

　　無數的刀刃懸浮在大殿內的空中，彼此縱橫交錯著，將所有的空間都牢牢鎖死。

　　「帶你走！」

　　……

　　「她真的打算同歸於盡？」天烈望著光幕裡的景象，皺眉問道：「但辰現在變得那麼强，她真的……」

　　「你忘了她之前怎麼揍你的了？」加布里側臉看了一眼天烈，笑了笑。

　　「就算我是只弱雞，至少誰更强一些，還是能看得出來的。」天烈撇了撇嘴。

　　如果現在有荊棘花團的人在這裡，聽見天烈的這番話，只怕會驚訝到眼球都掉出來。

　　那個威名赫赫的天使殺手，團隊巡游者，竟然會把自己稱為是……一隻弱雞？！

　　「你倒是挺有意思，對我的胃口。」加布里沖天烈擠了擠眼睛：「不過你畢竟還是對橙橙這傢伙不夠瞭解。如果她當真拼上了同歸於盡的心思的話，別說是辰，就算是當年的白起……」

　　「白起？」天烈重複了一遍這個名字：「他，很强？」

　　「很强。」在提到白起這個名字的時候，加布里的面色也嚴肅了起來：「在我們這群人當中，他是最强的一個。」

　　「你們這些老怪物……也太可怕了點吧。」天烈苦笑著搖了搖頭：「我實在沒辦法想像，比辰更强的傢伙，該是什麼樣的。」

　　「他已經死了。不過幸好他已經死了。」加布里輕輕嘆了口氣。

　　「死了？！」天烈睜大了眼睛：「如果他真的像你說的那麼强的話，誰能殺得了他？」

　　「我們。」加布里沉默了片刻，緩緩道：「我們六個人聯手。」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天烈想了想，輕輕嘆了口氣：「那個叫白起的傢伙，得你們六個人聯手才能幹掉。但如果那個紅頭髮的女人願意拼命的話，也是可以和他同歸於盡的。

　　辰現在雖然很强，但在你看來，還比不上當年的白起。所以……他是必死無疑了？」

　　「你倒是不笨。」加布里點頭：「看著吧，要來了。」

　　光幕之中，那無數次元撕裂刀突然開始了高頻的震動，下一刻，所有的次元撕裂刀全部消失無蹤。

　　而長生殿，也在同一時刻消失在所有人的視線之中。

　　一股巨大的引力突然産生，讓天烈感覺全身都要被撕裂一般。而腳下那塊巨大的宮殿碎片，也在一瞬間向著長生殿的方向飛速挪動過去。

　　甚至不僅是腳下的那一塊，而是周圍所有的宮殿碎片，都在這一瞬間向著已經消失的長生殿所在位置移動了一大段距離。

　　「重力攻擊？」天烈用力站定雙腳，大聲問道。

　　難不成……剛才那個紅髮女製造出了一個黑洞？

　　「不。比那恐怖得多。」加布里緩緩搖頭：「她剛才……抹去了那塊空間。」

　　「什麼意思？」天烈此刻也意識到自己剛才的判斷有誤。只是一瞬間的位置移動之後，現在周遭的一切又已經恢復了平靜，並不像是在前方出現了一個引力中心的樣子：「只是打破空間而已，聽起來算不得什麼大不了的事情吧？那個叫克里斯的傢伙，剛才不也是打破空間，攻擊辰的麼。」

　　「到了一定的實力之後，或是擁有某種特定的技能，想要破開空間並不是一件多困難的事情。」加布里冷笑：「但你最好搞清楚，戳破一張紙與讓一張紙徹底消失之間的差別。聽清楚了，我說的是，徹底消失。」

　　天烈低著頭，仔細琢磨了片刻，突然全身一震，再抬起頭，望著前方空空蕩蕩的長生殿原本所在的位置，眼神中終於流露出了駭然的神色：「所以，我們剛才根本沒有移動過？」

　　「終於想明白了麼？」加布里輕哼了一聲：「我們的確仍然在原地沒有動過，移動的只是剛才的空間而已，就像是一缸水裡突然出現了一個空泡，周圍的水會向著那個位置流去一樣，消失的空間也會讓周圍的空間移動去填補。」

　　「那……在那片空間裡的人……」天烈低聲道：「會怎麼樣？」

　　「當然是一起消失。」加布里一攤手：「不是被殺死，也不是被轉移，也不是被放逐，而是徹徹底底地從這個世界的任何一個角落消失，連同那片空間一起歸於無。」

　　「不可防禦？」

　　「不可防禦。」

　　「不可豁免？」

　　「不可豁免。」

　　「不可逃離？」

　　「不可逃離。」

　　天烈還要再問下去，加布里已經不耐煩地用力揮了揮手：「你還要問多少遍？那就讓我再明確一點地告訴你——

　　我們這夥人，每一個都從奇點裡領悟了一部分力量！而這份力量的運用法則各有不同！對於橙橙來說，她得到的力量就是以空間為基準的抹消！看見沒有？剛才長生殿所在的那片空間已經徹底消失了，什麼都沒有了！

　　所以現在，辰已經死了！百分之百，百分之一萬，死得透透的！死到連一絲力量，一縷魂魄，一個細胞都不剩！就連在黃泉裡也再也找不到這個人的存在！因為他與他所在那片空間的『存在』，已經被徹底抹去了！」

　　「好——好——好！別激動，前輩。」天烈往後退了兩步，雙手虛虛向下壓了一下：「我明白，你們都是强到令人髮指的老怪物。也明白，剛才那一招一定很厲害。我只是……有一件事還不明白。」

　　「放吧。」加布里翻了個白眼。

　　「那片大殿中心的混沌……嗯，就是你口中所說的奇點，你們能夠得到現在的力量，很大程度上都是從它之中得來的對吧。」天烈小心翼翼地斟酌了一下：「那麼，它應該是是個很厲害的東西了？」

　　「廢話。」加布里悶哼一聲。

　　「所以……我不太明白的就是……這個很厲害的東西，也會被那個紅頭髮的女人幹掉？即便她的能力也是從它之中得來的？」天烈苦笑了一下，伸出手指了指那片空無一物的空間：「那個奇點，現在也一起消失了啊。」

　　加布里突然全身一震，飛快地扭過頭望了過去。

　　「見鬼！你說得對！」加布里的臉扭曲了起來：「我忘了這一點！奇點是不可能消失的！就算橙橙的能力可以抹去空間與空間內所有的存在，但奇點……奇點……」

　　他用力捏緊了拳頭：「奇點根本就不是屬於這個世界的『存在』啊！」

　　「所以……？」天烈望著加布里。

　　那股引力再一次突然出現，但這一次的方向卻是截然相反。

　　幾人腳下的那塊宮殿碎片被向著反方向推開，而長生殿，又再一次重新出現在了原本的位置。

　　一切——都沒有改變！

　　橙橙，辰，大殿中心的奇點，以及零，再一次重新出現在了原本的位置。

　　橙橙的一雙眼睛死死瞪大，盯著面前的辰。

　　辰沒有死。

　　自己也沒有死。

　　原本早已該隨著空間的抹去而消失的長生殿，也同樣仍舊停留在原地。

　　在她的眼中，只有那無數髮絲化為次元撕裂刀同時發出了震動，然後消失。除此之外，一切都沒有改變。

　　換句話說，她剛才準備賴以玉石俱焚的這一招，沒有産生任何的效果！

　　「你……」

　　橙橙只說了一個字，聲音卻突然停頓，全身的每一處毛孔中都向外飈射出一股血線，整個人身體一軟，向著腳下的無盡虛空落去。

　　「這傢伙……」

　　加布里眼神一凜，右手一個光球砸在地上，轉瞬間那光球便出現在了橙橙身周，將她包裹在其中，懸浮在空中。

　　而下一秒，加布里也同時出現在了橙橙的身邊。

　　「辰……你是怎麼做到的？」加布里望著辰，深深吸了一口氣：「我們還聚在一起的時候，曾經討論過。大家都一致認可，橙橙的滅空破是唯一絕對不可防禦的招式。」

　　「那是因為那時的我們，眼界還太低。」辰雙手負在背後，淡淡一笑：「既然滅空破的作用機理，是抹去一個空間的話，那麼要破解其實也很簡單。」

　　「簡單？」加布里苦笑：「怎麼個簡單法？」

　　「是的。只需要在湮滅之前創造出一片空間，大小正好能夠精準符合滅空破的破壞範圍就可以了。」

　　「創造出……一片空間？」加布里的臉整個扭曲了起來：「你再說一次，辰，你剛才……創造了一片空間？」

　　「沒必要用讓我重複的做法來表達你的驚訝。」辰表情淡淡，語氣裡略帶著一絲嘲諷的意味：「以你的身份，那麼大驚小怪，太掉價了。」

　　「你說得對，是我失態了。」加布里收拾了一下心情，緩緩點頭：「只是那麼多年不見，沒想到你竟然會變强到這個地步而已。不……不只是單純的變强……」

　　他突然死死盯著辰：「靠著奇點，我們領悟到了一部分這個世界運轉的規則，這讓我們從層次上超越了其他的覺醒者和玩家。而你如今，只怕已經超越了單純的『領悟』的境界了。你可以——創造規則了！」

　　「不，還沒有。」辰輕輕搖頭：「我現在能夠做到的，只是『改寫』而已。只有在得到了奇點之後，我才能夠擁有創造的能力。」

　　「那麼，得到了奇點之後，你打算做什麼？」加布里皺眉：「以你現在的實力，在這個世界上只怕已經沒有對手了。」

　　「你……不需要知道。」辰搖頭，目光望向加布里身旁的那個光球：「你為何要救她？你們在羅馬尼亞那個副本裡天天互相置氣，看對方不順眼。她一旦死了，不是正好能讓你獨占那個副本麼？」

　　「如果我不救她，你真的會看著她死去？」加布里望了望光球裡的橙橙，又轉頭，目光直視辰：「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絕情了？」

　　「是她先想要殺我的。」辰攤手：「我只是為了自保而已。」

　　「你變了，辰。」加布里沉默了片刻，輕輕嘆了口氣：「我突然覺得自己好像不認識你了一樣。」

　　辰突然笑了起來：「不，我不是變了，我只是……」

　　「他只是找回了自己而已。」

　　響起的是另一個聲音。

　　辰和加布里同時扭頭，望向聲音傳來的方向。

　　一個男子靜靜站在一旁的虛空之中，雖然是突然開口說話，但卻一點都不顯得突兀，就像是從亙古以來，他就一直待在了這裡一般。

　　他有著一頭飄逸的紅髮，和一旁的橙橙別無二致。臉上曾經懶洋洋的表情現在早已消失不見，只有一雙眼睛亮如星辰。

　　辰嘆了口氣，臉上浮現出了一絲苦笑。

　　「杜維……你終於……還是來了。」

蔡仲子

第六百九十七章　【副本？】

　　「杜維，你剛剛說的話……是什麼意思？」

　　加布里皺著眉頭，望著杜維。

　　「等我一會。」杜維搖搖頭，也沒見有什麼動作，已經出現在了天烈身旁，克里斯的面前。

　　「抱歉，主人……我沒能……」克里斯掙扎著支起半個身子，卻被杜維伸手按在了肩頭。

　　「別動。」一道紅光一閃而逝，克里斯蒼白到近乎透明的臉上多了一絲血色，呼吸也均勻了許多。

　　「傷勢，我已經給你治好了，但是消耗掉的力量，我沒辦法給你復元。你現在最好還是別動。」杜維望著克里斯身上殘破的幾片甲片：「給你的三樣東西，都毀掉了？」

　　「是。」克里斯愧疚地低下頭：「淚光晶墜被徹底毀掉了。計都羅喉瞬獄箭被打成了兩截，缺月五光鎧……」

　　他伸出手，指了指身上，沒有繼續說下去。

　　「不用往心裡去。不過是幾樣道具而已，毀了就毀了，怎麼能比得上我重要部下的性命？」杜維微笑：「行了，你留在這裡別動。接下來的事情，不是你能夠插手的了。」

　　「是，主人。」

　　「你們倆……能不能幫我個忙？」杜維抬起頭，對天烈和妮可笑了一下：「幫我照顧一下我的部下。不用特意做什麼，只是看好他，別讓他亂動就好。」

　　雖然是請求的口氣，但從杜維口中說出來，卻不由自主地帶著一份令人不可違抗的氣勢。

　　「好。」天烈乾脆地點了點頭。

　　「謝了。」杜維沖著天烈眨了眨眼，轉瞬間又回到了加布里的身旁。

　　他伸出手，像是敲門一樣在橙橙身旁的光罩上敲了一下，那光球閃爍了一下便消失無形，但橙橙卻仍舊漂浮在半空中，沒有下墜。

　　「你居然先去照顧自己的部下，才來看橙橙？」加布里瞪大了眼睛。

　　「放心吧，她死不掉的。」杜維自信地搖頭：「全力釋放的滅空破，本來應該是把空間裡的一切都吞噬的，包括她自己。但既然她沒有被波及，只是過度使用自己的力量，被抽空了力量本源而已，那就不會傷到性命。如今我已經來了，她就不會有事。」

　　他伸出右手的食指，在橙橙的眉心輕輕點了一下，一道紅光流進了橙橙的體內。

　　片刻間，橙橙已經睜開了雙眼，看見杜維，一個楞神：「你……你怎麼來了？！」

　　「來看看老朋友們，還有……我許久未見的妹妹。好了，你剛剛消耗了太多的力量，現在別多說話。」

　　杜維輕聲道，抬起頭望著辰，目光中突然閃現出一絲銳利：「辰，你很好。」

　　「也不算是特別好。」辰搖了搖頭：「至少，在得到奇點之前，我不算是特別好。」

　　「為了奇點，你已經什麼都不管不顧了麼？」杜維嘆了口氣：「如果我沒有及時趕到的話，你是不是就會眼睜睜看著橙橙死在你面前？」

　　「我沒有動手殺她。」辰沉默一下，緩緩道：「而且，是她先要殺我的。」

　　「是不是親自動手，有區別麼？」杜維冷冷道：「橙橙的滅空破雖然破壞力驚人，但釋放需要的準備時間太長。以你現在的實力，根本沒有必要等到她徹底完成蓄力，就可以中途打斷她。」

　　「沒用的。」辰搖頭：「她已經決意要和我同歸於盡了。我沒有辦法保證在她活著的前提下，不受打擾地取回奇點。何況——」

　　辰突然笑了起來：「橙橙決意要殺我，不正是因為你的原因麼？是你，讓我無論如何也不得告訴她我離開的真相的。以朋友的名義。」

　　「什麼？！」

　　橙橙突然變色，扭頭死死盯著杜維：「你……知道他離開我的原因？是你不讓他告訴我的？」

　　「……」杜維默然，隨後緩緩點了點頭：「沒錯，是我。」

　　「給我一個能讓我滿意的理由，杜維，我的哥哥。」橙橙的銀牙死死咬住，幾乎要在口中碎裂。

　　「還有你剛剛說的，找回了自己是怎麼回事。」加布里也望著杜維，皺眉：「你知道的，似乎比我們都多啊。」

　　「你看，現在壓力終於到了你的手上了。」辰沖著杜維攤開手，笑了笑：「你真的打算告訴他們一切的真相麼？我是說，一切的，真相。」

　　杜維緩緩閉上了眼睛。

　　片刻之後，他重新睜開眼，眼中已經盡是決絕和堅定。

　　「好吧，或許這些事情，也到了該揭曉的時候了。不過——

　　既然要公開，那還是讓所有人都在場的好。零！校驗創始者權限，啓動緊急模式！」

　　「是。校驗通過，開啓緊急模式。」

　　一直靜靜站在一旁，默不作聲的零突然用機械的語聲開口。

　　而辰的眉頭，也突然皺了起來。

　　杜維沖著辰攤了攤手，微笑：「有多少年……我們這些老朋友沒有再一起聚會過了呢？」

　　……

　　「這是怎麼回事？去這個副本裡找喬喬？」羅迪低頭望著陳小練手中的生命贊歌樂譜，皺眉不解：「編號SD9502，長阪坡副本？她也……回來了？為什麼沒能和你在一起？，反而在這個副本裡？」

　　「在去的路上再跟你慢慢解釋吧。」陳小練搖頭：「我一分一秒也不想多等了。先讓我來安排一下人手……」

　　他抬起頭，目光從身前的面孔上依次掃過：「這個副本的難度不會低，夏小雷和旗木西，你們兩人目前只怕還沒有足夠的實力去參與，你們繼續留守基地。秀秀，你也留下。輪胎，備胎，你們兩人跟我走。」

　　目光掃過羅迪時，他猶豫了一下，還是搖了搖頭：「這次的副本應該是冷兵器時代的副本，你是科技戰力，多半會受到很大的限制，你也留在家裡吧。他們三個人也需要一個資深者照顧。」

　　「你胡說什麼！小臉！」羅迪重重一拍桌子：「雖然喬喬是你的女朋友，但她也是我的朋友！別忘了，我認識她比你還早，去救她的事情，怎麼可能沒有我參與？世界盡頭我去不了，那也就罷了，現在連個副本你也不讓我去？！如果你非要留個人在家裡照看，也不該是我！」

　　秀秀沒有說話，只是邁步走到了陳小練的身前，抬起頭，一雙點漆般的大眼睛直直注視著陳小練，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你也來搗什麼亂，秀秀……」陳小練皺眉，低聲道：「你乖乖地，留在家裡好不好？」

　　雖然在判斷中，這次的副本的難度很可能和秦皇陵遇見白起那一次持平甚至更高，而秀秀的技能很强，單從戰力上來說，她算得上很有幫助。

　　但問題是，秀秀現在的精神狀態，並不穩定。

　　在羅馬尼亞之行之後，陳小練基本已經可以確定了，現在占據秀秀身體的，是那個黑化了的第二人格，暗黑蘿莉。

　　雖然她現在的精神狀態，相對於在副本中遭受了刺激之後出現時要更溫和平穩一些，不再會動不動召喚出火鳥，但陳小練還是有些擔心。

　　好不容易才把喬喬從世界盡頭中帶了出來，如果再出點什麼岔子……

　　被陳小練拒絕了之後，秀秀卻仍舊沒有說話，沒有走開，還是繼續直勾勾地望著陳小練。

　　「秀秀……」陳小練蹲下身，伸出手按著喬喬的肩膀，正在想著有什麼別的拒絕方式，面色卻突然一變。

　　他的個人系統之中，突然收到了一條提示。

　　【系統：編號SD9502副本緊急開啓，副本周邊半徑1000公里內所有現存個人覺醒者與團隊全體成員必須於三日內抵達副本區域，逾期予以抹殺。】

　　【系統：本次副本目標唯一，陣營統一，禁止參與者間的戰鬥，無任何使用裝備限制，無時間限制。】

　　【系統：SD9502副本區域為當陽長阪坡，目前你的坐標與副本區域直線距離為652公里，倒計時：71:59:59。】

　　陳小練看了一眼面前的衆人，所有人的臉上都露出了同樣的神情。很顯然，大家都收到了同樣的訊息。

　　羅迪攤了攤手，笑了起來：「別看我，這是系統安排的，我有什麼話好說？這次是不去都不行了。」

　　秀秀一言不發地轉過身，向著屋子的角落走去，提起了自己的小旅行箱，重新走回了陳小練的面前。從羅馬尼亞回來之後，她還沒有整理過行裝，現在正好不用重新收拾了。

　　「這次的副本有些不對勁啊。」輪胎皺了皺眉頭：「副本區域周邊半徑1000公里的所有覺醒者，得有多少人？這麼多人都被抽取進去……這太誇張了。我從來也沒見過這麼大規模的副本！」

　　「而且系統提示裡還說了，是緊急開啓。」備胎也繼續道：「和生命贊歌樂譜上顯示的副本一樣，看起來這不是什麼巧合。」

　　「恐怕確實不是。」陳小練苦笑了一下：「趙雲那傢伙的離去，看樣子還是驚動了系統。調集那麼多的參與者，目的確保一定會殺掉她吧。」

　　「趙雲……？離去？」羅迪瞪大了眼睛望著陳小練：「你的意思是，我們即將參加的這個副本的boss趙雲……是從世界盡頭裡，被你帶出來的？！」

　　陳小練點頭：「就是這樣。」

　　「天！那可是我從小到大的偶像！」羅迪重重一拍巴掌，眉飛色舞：「怎麼樣！我雲哥帥不帥？是不是真的是英俊瀟灑，白馬銀槍？是不是真的一手槍術無敵天下？！」

　　「那個……有件事，你聽了別太驚訝。」陳小練摸了摸鼻子：「趙雲她……是個女的。所以技術上來說，你應該叫她——雲姐。」

　　「什麼——？！」

　　羅迪慘叫一聲，眼睛一翻，倒了下去。

蔡仲子

第六百九十八章　【秀秀】

　　花了足足兩個小時，陳小練將世界盡頭中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對團隊講述了一遍。

　　「也就是說我們要面對的，是一個跟秦皇陵副本裡白起一樣强的對手？」羅迪聽完陳小練的講述，苦著臉：「那傢伙可不好惹！」

　　「不。」陳小練搖頭，目光從面前的隊友臉上依次掃過：「我們會站在趙雲的那一邊。」

　　「哈？」羅迪第一個跳了起來：「小臉，你沒開玩笑吧！」

　　「當然沒有。」陳小練搖頭：「喬喬是和趙雲一起被我帶離世界盡頭的。大概率上，她會和趙雲一起被丟進那個副本之中，成為同一陣營的。既然我們的目的是去救喬喬，那本身就和我們的任務目標背道而馳了。而雲姐她在世界盡頭之中曾經和我並肩作戰過，如果不是她，我早就死了，更不可能把喬喬帶回來。何況在離開世界盡頭之時，我答應過她，會去找她的。我不可能殺掉曾經並肩作戰的戰友。」

　　「原則上來說，我支持團長的意見。」輪胎沉吟了一下，緩緩道：「但是副本的情況，我們現在還不能完全確定，所以我還有幾個疑問。

　　第一，雖然趙雲作為關底來說一定很强，但這一次，系統集結了半徑一千公里內的所有覺醒者參與副本，在這個數量對比下，我想還是參與者一方的實力更占優。如果要和所有其他的參與者對抗，就憑我們幾個，風險太大了。

　　第二，團長在世界盡頭裡，丟失了天刀的力量。雖然仍舊是我們團隊裡的最强戰力，但現在恐怕最多也就是S級到A級之間的水準了。在耶路撒冷副本的時候，我們有著準S級的團長，仍然幾乎團滅。現在這樣的情況下，實在不容樂觀。

　　第三，剛才系統發送的消息，只有最簡單的信息。我們還不清楚副本裡的具體情況，以及獎懲安排。如果最終沒能完成任務，所有參與者會受到怎樣的懲罰？如果是丟進懲罰副本倒也還罷了。但如果是隨機抽取團隊成員抹殺，甚至是全體抹殺，我們該怎麼辦？」

　　輪胎說完，陳小練微笑著沖他點了點頭：「想得很細緻周全。輪胎，你現在果然越來越有副團長的樣子了。」

　　「所以，團長，你的意見是？」輪胎望著陳小練。

　　陳小練思索了一下：「首先，我並不認為實力對比上，參與者一方更占優勢。系統既然安排了這麼多的副本參與者，那就正說明它對擊殺趙雲沒有充分的信心。和白起不同，趙雲在離開世界盡頭之後，系統做出了反常的反應，那麼很大可能上，趙雲在通過時保留了更多的實力，才會被系統所檢測到。而趙雲的實力……」

　　陳小練說到這裡，抬起頭苦笑了一下：「你們知道，當我見到她秒殺S級的强者時，心裡是怎樣的震撼麼？」

　　他頓了頓，繼續說了下去：「而且，我們的目的並不是正面和其他參與者對抗。系統既然沒有分出第二個陣營，那麼其他的參與者應該也不會想到，有人會打算站在任務目標的那一方。我們只需要暗中破壞其他參與者的行動，讓任務無法達成就可以了。比如提前接觸到趙雲和喬喬，然後找到辦法將她們帶出副本。在最理想的情況下，我們甚至可能不需要參與戰鬥。

　　真正讓我擔心的，是進入副本之後，系統會安排怎樣的任務明細。如果完不成任務，或許真的會有懲罰，但至少我不相信系統會將懲罰設定成將無法完成任務的參與者全部抹殺。一千公里半徑內的所有覺醒者，人數至少應該超過千人了！」

　　「分析得有道理。」輪胎緩緩點頭。

　　「總之，這目前還只是一個大體的思路方向而已。具體的行動規劃，要等進入副本之後再做決定。接下來，是準備時間。首先，羅迪，待會你立刻去覺醒者圈子裡的秘密網站上看一看，有什麼關於這個話題的討論。半徑一千公里的範圍，這幾乎是小半個天朝的面積了，而且還是最精華、人口最稠密的地區。這片區域裡的人都收到了參與這個副本的系統提示，網上一定已經炸開了鍋。」

　　「瞭解！」羅迪打了個響指。

　　「夏小雷，備胎，你們兩人負責清點我們現有的物資儲備，然後整理出我們現有的物資與還需要從系統內購買的物資。這次的副本，我有預感，很可能會是一場持久戰，治療回復的藥品一定要充足。」

　　「知道了，團長！」夏小雷老老實實地點了點頭。

　　「等這些準備完成了之後，我們就立刻出發，去副本區域。」

　　「去那麼早？」羅迪皺眉：「距離副本開啓的時間還有三天。有潮汐戰機這樣的裝備，只要幾個小時就能抵達。我們沒必要那麼趕時間吧？在副本開啓之前，陸續會有參與者抵達附近。雖然在系統提示裡，這一次所有參與者都屬於同一個陣營，不會因為任務而互相交戰，但那麼多人聚在一起，難保不會出點什麼岔子。」

　　「你錯了，正相反。」陳小練緩緩搖頭：「正是因為這一次的副本，參與者之間沒有競爭，我倒覺得在進入之前，可以試著接觸一些其他的參與者。根據系統提示裡的描述，但凡稍微有些頭腦的人應該都很清楚，這一次絕對會是一場硬仗。就算之前曾經有什麼恩怨，也都只能暫時放下。」

　　「好吧。你說的有道理。」羅迪想了想，點了點頭。

　　「行了，都各自幹活去吧。」陳小練從座椅上站起來：「秀秀，你跟我來一下。」

　　秀秀平靜地站起，跟在陳小練身後，走出了房間。

　　陳小練來到走廊上，隨手推開一個空房間的門，在裡面的沙發上坐了下來，伸手指了指對面的沙發。

　　秀秀輕輕坐了下來，將雙手托在自己的下巴上，露出了一個可愛的微笑：「小臉歐巴，你要跟我談點什麼呢？」

　　「你這次，為什麼在外面待了那麼久？」陳小練也同樣微笑。

　　「哪有很久啊！小臉歐巴！明明是你把我帶去羅馬尼亞的！」秀秀嘟了嘟嘴，一臉委屈的表情：「你去了世界盡頭之後，羅迪帶我在那裡等了幾天，立刻就回來了！我一個小孩子，又不會駕駛潮汐戰機，我難道能自己回來麼？」

　　「別裝傻了，你知道我說的不是這個。」陳小練微微皺起了眉頭：「秀秀的主人格，你不打算讓她出來了麼？」

　　秀秀低下頭，伸手攏了攏鬢邊的髮絲：「你看出來了呢，小臉歐巴。」

　　「你本來就沒有刻意地對我隱瞞，而我又不是瞎子。」陳小練笑笑：「看出來難道不正常？」

　　「也是啊。因為小臉歐巴，我實在不願意欺騙你呢。」秀秀一雙黑漆漆的大眼睛盯著陳小練：「所以，你是不希望見到我麼？」

　　陳小練一楞，苦笑了一下，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雖然是分化出第二個人格，但面前的這個暗黑蘿莉，的確也是秀秀。

　　和一般的多重人格不太一樣，秀秀的第二人格與主人格之間的分歧並不算很大。

　　第二人格擁有和主人格相同的記憶，甚至部分情感的共通。即便大部分時候都是始終一副冷漠的態度，但對著陳小練的時候，卻還是一口一個小臉歐巴。

　　如果自己判斷沒錯的話，那麼從耶路撒冷回來之後，主導秀秀身體的就已經是這個第二人格了。但從前往羅馬尼亞到進入吸血鬼副本，她給自己的感覺卻不再完全是以前那個暗黑蘿莉的冷漠感覺，而是略微有了些變化。

　　「小臉歐巴，回答我啊。」秀秀笑眯眯地看著陳小練。

　　「我並不是不希望見到你。」陳小練仔細斟酌了一下用詞，緩緩道：「在我眼裡，無論是你，還是主人格，都是秀秀，我的團隊成員，還有喬喬的妹妹。我只是在擔心，你始終保持著這樣的狀態，會有些不太好的事情發生。」

　　他抬眼看著秀秀，表情有些擔憂：「你畢竟不是這具身體的主人格，我不確定如果你一直掌握著身體的控制權，會不會對她對你們，以及這具身體造成什麼傷害。」

　　「原來小臉歐巴是在擔心秀秀呀！」秀秀抿著嘴，笑嘻嘻地：「不過這你就不用擔心啦。秀秀這麼聰明，怎麼會傷害到自己呢？況且你不覺得，由我來暫時掌控著這具身體，對小臉歐巴來說更有利一些麼？」

　　「有利？」陳小練微微側過頭：「為什麼這麼說？」

　　「因為那個可愛的小女孩秀秀，實在不適合進行戰鬥這種事情啊！雖然擁有同一副身體，同樣的技能，但她實在太懦弱了。」

　　陳小練苦笑了一下，沒有說話。

　　眼前的暗黑蘿莉秀秀說的的確沒有錯。那個可愛天真的秀秀，確實在性格上無法成為一個稱職的戰士。

　　仔細回想一下，秀秀擁有的技能已經很强了，但在之前的每一次副本之中，絕大多數時候都沒有能夠發揮與之相符的作用。寥寥無幾的幾次爆發，還都是在情緒激動之下，被第二人格掌控了身體。

　　秀秀從沙發上跳了下來，緩緩走到了陳小練的身前，半蹲下身子，將小腦袋擱在了陳小練的腿上，仰著頭望著他：「小臉歐巴，等我做完了該做的事情之後，我會將身體的掌控權重新還給她的。但現在還不是時候。接下來我們要將喬喬歐尼帶回來，你是希望在你身邊的，是一個需要你保護的秀秀，還是能夠幫助你的秀秀呢？」

　　陳小練沉默片刻，點了點頭：「我明白了。你說的對。但你要保證，這對你們不會有任何的傷害。」

　　秀秀站起來，偏過腦袋，輕輕笑了笑：「放心吧，小臉歐巴。雖然是不同的人格，但我同樣也是秀秀呢。」

蔡仲子

第六百九十九章　【開啓】

　　不到半天的功夫，出發的準備工作已經完成了。

　　隕石戰隊原本小家小業，但在得到了刀山火海那一批援助，尤其是胖子給的那些物資之後，現在手頭也算得上是闊綽了許多。

　　除了最寶貴的潮汐戰機，同時集成了搭載與戰鬥的功能之外，所有人的單兵作戰裝備都已經換代成了能量武器。

　　還有四台哨兵機甲，可是按照零城常駐團隊的標準，配備上了全方位的武器與防衛系統，除了自帶的AI可以進行自動戰鬥之外，必要時還可以被羅迪用機械之心技能控制，成為半手動模式。

　　再加上兩台雷暴戰車，人手一套的A級防護衣……這些七七八八的零碎東西加起來，已經足以讓隕石戰隊在所有覺醒者團隊中算得上實力一流了。

　　當然，和曾經的那些零城常駐團隊相比，還是不夠看了些。可現在，連零城都已經被毀滅了，那些常駐團隊的殘存者也早就沒了影子，不知道躲去了哪裡。只是不知道這一次的副本會不會被强迫著參加。

　　除了現有的裝備之外，夏小雷還用團隊所有餘下的點數集中購買了大量的彈藥與治療道具。考慮到這次的副本很可能是古代時空，而且持續時間很長，還另外準備了足夠團隊一月份額的食物和清水，儲備在了陳小練的儲物空間裡。

　　「但是現在還有一個問題，就是那處星辰砂的礦藏。」等夏小雷彙報完現有的裝備之後，羅迪面帶憂色地補充道：「刀山火海當初的承諾，是用三倍的開採費用來收購我們的星辰砂，但現在，零城已經毀滅，刀山火海的團隊雖然或許還有殘存者，但已經不可能恢復到原本的盛況了。讓他們還按照原來的條件收購這些星辰砂礦産，已經沒指望了。何況我們現在，連和他們建立都做不到。

　　當初小臉你拿來了一萬點點數，讓星辰砂礦區滿負荷運轉了起來，但我想只怕不會再有後續的點數追加了。所以，這塊礦區怎麼辦？」

　　陳小練皺起了眉頭。

　　零城毀滅之後，他一路忙著去羅馬尼亞，後來又進入了世界盡頭，倒是沒有顧上考慮這些事情。

　　現在的情況確實有些讓人頭疼。

　　就像是一家工廠，得到了一個大買家的投資，建立起了完好的生産線，簽訂了妥善的購銷協議，一切都運轉了起來之後，大買家卻突然倒閉了！

　　而偏偏這家工廠生産的産品，在市面上還找不到其他的銷路。

　　繼續保持開採？可這樣一來就是多開採一天就多虧上一天。喬逸峰當時說的不是虛言，以隕石戰隊的體量，根本用不了那麼多的星辰砂，白花花的點數投入進礦區，換來一大堆的星辰砂只能空自丟在那邊。

　　停止開採？可零城發布任務時，礦區的使用時限只有一年，而現在零城已經被毀滅了。等到一年時間到期之後，這礦區有可能是直接消失，也有可能是無法被任何團隊使用。好不容易才得到了這個礦區的所有權，如果就這麼讓它白白停在那裡不去使用，那也太浪費了。

　　當然，零城發布的礦區任務究竟是怎樣的機制，在零城被毀滅之後會發生怎樣的變化，陳小練現在也不確定。也有可能，這座礦區以後會永遠被隕石戰隊占據。不過這種好事，陳小練現在也不敢去期盼。

　　更何況，星辰砂的開採投入並不是均勻消耗的！

　　當初那個黑衣人給陳小練轉帳的時候，說的是這筆錢能夠支持礦區運轉三個月左右，陳小練也沒有細算。但後來真正將礦區運轉起來之後，他才發現這根本不夠！

　　八個礦洞，每個礦洞每個月要支付100點數，這筆點數是一次性支付的。在這個月過完之前，即便是關閉礦洞，也不會返還點數。

　　還有採礦機器人，除了每天一點的開採投入之外，最初的購買還需要每台100點的點數。

　　得到了喬逸峰轉來的點數，回來之後，陳小練直接就買滿了機器人的數量。八個礦洞，每個礦洞八台機器人，就是6400點花了出去。

　　再加上開採到現在十幾天來，每天的開採開銷，已經下去了八千點了。以這個速度下去，不到一個月，那一萬點就要花得乾乾淨淨。

　　陳小練當時算了一下這花錢的速度，本來是打算再和零城的人聯繫，再討要一筆運轉資金的。但那麼多事一股腦湧上來，卻是耽擱得忘了。

　　「這樣吧……」陳小練想了想：「先讓它繼續這麼轉下去，不要降低速度。那一萬點現在還剩下兩千點左右，足夠支撐它再全速運轉到第一個月結束。讓機器人停工，每天只不過是省下幾十點點數而已，損失的代價卻太大了。」

　　「瞭解。」羅迪點了點頭：「那第一個月完了之後呢？」

　　「還有十幾天，第一個月才結束。如果那時候還是找不到資金來源，就關閉其他七個礦洞，只留一個吧。」陳小練咬了咬牙：「星辰砂雖然是好東西，但確實不是我們現在能用得起的東西。不過……」

　　他看了看羅迪：「現在我們手頭積攢下來的星辰砂，已經有多少了？」

　　「開啓礦洞到現在，不過大半個月的功夫，也就是三十公斤不到點……」羅迪的雙眼猛地亮了起來：「怎麼？！你要給我的機甲用上？！」

　　「別做夢了。」陳小練翻了個白眼：「你現在24小時內能夠操控機甲的時間只有18秒，在這樣的時間限制下，就算再怎麼强化它，也得不到多大的提升，純屬浪費。」

　　「靠，空歡喜一場。」羅迪垂頭喪氣。

　　「不過——」陳小練話鋒一轉：「不能用來强化你那台機甲，並不意味著不能給你使用。我們不是還有四台哨兵機甲麼？」

　　「那個啊……也還算不錯了，不過……」聽到這裡，羅迪稍稍恢復了一點精神：「三十公斤的星辰砂，最多只夠把四台機甲的裝甲系統進行一些部分强化而已。」

　　「我什麼時候說過要强化四台了？」陳小練笑笑：「這些哨兵機甲雖然配置很高，但終究不可能成為我們日後的主力裝備，只是臨時過度一下而已。何況我們花了那麼多點數，才攢下來這麼點星辰砂，不能就這麼浪費。給你十公斤，用在一台機甲上的話，應該足夠讓它的裝甲性能提升一大截了。這台裝甲，給你作為現在的常規裝備用。」

　　「就這麼點？那剩下的呢？」羅迪撇嘴。

　　「這次的副本那麼大，正式進入副本之前，周邊區域一定很熱鬧。到時候我們在附近接觸接觸，看看能不能尋找到買家。如果只是二十公斤的分量的話，或許能找到吃得下的團隊。」陳小練望著羅迪：「對了，你在網上看到什麼有價值的內容了？」

　　「翻了幾個覺醒者之間的秘密論壇，論壇裡基本都炸鍋了。」羅迪笑了笑：「大家基本都認為這次的副本難度超乎想像，已經有人提議了，要在副本開始之前先接觸一下。。」

　　說完，羅迪掏出手機，打開了一個頁面：「就是這個傢伙。」

　　陳小練接過手機看了看，這條訊息的發送者是一個隨手打的數字id，寫了不少自己對於這次副本的分析，最後說，他和他的團隊會在副本開始兩天前抵達任務區域，如果有想要分享情報，共同制定戰鬥計劃的團隊或者個人參與者，可以和他聯繫。

　　不過陳小練翻了翻下面的回復，卻沒有什麼人直接和他聯繫。

　　「就算是要聯繫的，也會用私信的方式，一般不太可能回帖。」羅迪解釋道：「所以，我們需不需要接觸一下？」

　　「當然。處理完家裡的事就出發。」陳小練沒有絲毫猶豫地點頭答應，突然又想起了什麼：「對了，那個我從世界盡頭送回來的孩子呢？」

　　輪胎歉意地拍了拍腦袋：「你說多多？忘了跟你說了，就在度假村裡住著呢。你沒回來，我們也不知道該怎麼安置他，只大概問了一些基本情況。名字是王多，十歲，小學四年級，家在西京……」

　　「那就送回去吧。」陳小練點頭：「這個年紀，家庭住址和父母姓名應該都已經能記得了。反正潮汐戰機的速度很快，我們可以把他先送去西京，再去副本區域。」

　　輪胎猶豫了一下，低聲道：「孩子很聰明，知道自己已經死過了一次，是橫穿馬路的時候被車撞死的。把他送回去，他的父母……」

　　陳小練一楞，反應了過來，苦笑道：「最近發生的事太多，一件一件往腦子裡鑽，鬧得我都傻了。那這麼說來，他已經成了黑戶了？」

　　「是的。」輪胎看了看陳小練：「這些日子來，都是旗木西照顧著他，等你回來做安排。現在看來，怕是我們得……收養他了。」

　　「恐怕目前也只能這樣了。」陳小練嘆了口氣，對羅迪道：「這事，只有你來辦了。給多多安排一個身份和學籍，能做到麼？」

　　「沒問題。」羅迪點了點頭，向著門外走去：「我去打個電話。」

　　不一會，羅迪便重新推門進來，笑笑道：「行了，已經安排妥了。」

　　「那麼快？！」陳小練訝然。

　　羅迪嘿嘿一笑：「沒那麼快，只是先交待下去而已。我們待會就要出發去參加副本，總不能一直在這兒等著事情全辦妥了才出發吧。我托老頭子找了個朋友，先去辦身份，估計等我們回來之後，學籍差不多也就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