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註冊時間
- 2018-3-19
- 最後登錄
- 2024-11-6
- 主題
- 查看
- 積分
- 14932
- 閱讀權限
- 130
- 文章
- 29465
- 相冊
- 0
- 日誌
- 0
狀態︰
離線
|
卷二‧月下鷹 第九十六章
鈴蘿渾然不覺越良澤的變化,在他背上唸唸叨叨著,最後沒注意苦業花的閃爍而睡著了。
她看見月宮黑氣沖天,雪山下的封印被解除,萬魔出世,修者們絕望地看著天空閃爍的雷鳴與諸魔尊睥睨人間的神色。
許多事都是從月宮的封印解除開始的。
姜妙與白骨魔合作解開封印這天,鈴蘿還在北庭城,遠遠地就看見月宮的方向黑雲壓頂,雷鳴閃爍,魔息恐怖又快速蔓延著。
時隔千年被放出來的魔興奮地到處作亂,鈴蘿是一路殺到月宮,看見越良澤提劍立在月宮山門攔著裡邊的幾位魔尊不讓離去。
那夜她與越良澤攔下大部分的魔,但逃走的依舊很多。
於是才有後來的人間大亂,兩界之戰。
鈴蘿並未親眼見到封印解除時,此時苦業花的記憶裡,她卻看見越良澤站在雪山下,地下是覆蓋整個雪山群的巨大封印。
慕須京站在封印中心,他手腕正不斷流著血,落入封印紋路上蔓延散去。
他臉色蒼白,轉頭看向持劍走來的越良澤卻平靜道:「我守不住了。」
越良澤:「這不是你的錯。」
慕須京握緊雙拳,讓血流的快些。
他低頭看逐漸破碎的封印紋路說:「我從沒想過有一天會自願站在這,什麼天下蒼生,說實話我並不是很在乎。」
「封印破就破了,魔出來搗亂也有像你這樣厲害的修者去解決,關我什麼事。」
越良澤將無生插在封印上,阻止它們碎裂蔓延,一邊雙手結印以咒律修復封印道:「那你出來。」
慕須京卻沒動。
他靈脈的力量正源源不斷往封印裡輸入,卻攔不住下方洶湧的魔息。
萬魔正咆哮著衝破封印回到人間。
「我小時候差點被人類當做怪物燒死時,是一位名叫清舜的修者路過救了我。」慕須京將手按在地面上,低聲說著,「不是他的話我應該早就死了。」
「在西海太初金鸞池宴大會時,我偶然聽見有人談論這位修者,才知道他叛魔殘殺同門,被宗門抓回去關了起來。」
越良澤問:「東島天極的清舜?」
慕須京點著頭:「你認識嗎?」
「認識,原來他救的是你,以前他跟我說過這事。」越良澤壓制封印有些艱難,眉頭微蹙,注意著封印力量走勢,並未看見慕須京眼中笑意。
他第一次笑了。
笑的有些生澀難看,像是情不自禁表達喜悅,卻又慣性剋制著。
慕須京:「如果可以,能替我向他轉述一聲謝謝嗎?」
越良澤:「你自己去說。」
慕須京非常笨拙地開了個玩笑:「那就下輩子了。」
越良澤朝他看去時,黑氣沖天而起,將慕須京整個吞噬。
他拿起無生斬去,想將慕須京救出,卻被他拒絕。
「我出不去的,即使我想走,這缺失力量的封印也在攔著我,它們需要力量支持著。」慕須京在黑霧後緩緩抬首,微微張嘴時似要再說什麼,卻來不及了。
月宮的封印全盤崩潰,萬魔出世,第一個吞噬的就是他。
黑霧化作晃動的黑色火焰,人類身影逐漸模糊散去,在這天地間,靈息一絲不剩。
越良澤握劍的手緊了緊,壓著眉神色陰鬱。
後方趕來的修者們看見這沖天而起的黑色魔息都陷入絕望。
月宮的少宮主死在雪山之下。
而月宮的宮主則死在高高的月塔上。
死前她滿身血污,跪地咳血,卻在看見沖天而起的魔息時笑了。
白骨魔說:「你讓我以死霧門過去將封印裡的魔喚醒,再與萬魔結契,即使解開封印後想出月宮,必須殺光在場的慕家與姜家人?」
姜妙:「魔不守信用,但咒律可以讓它們必須照做,這才是我拚命想要獲得力量的原因,哪怕只讓我學會這一個咒律也可以。」
白骨魔低頭看她:「那你也活不了。」
「還活什麼呢。」姜妙笑道,「都一起下地獄吧。」
白骨魔搖了搖頭,當她知道只要自己體內有魔的血脈,會有喚醒魔的危險,永遠不會被修界接納後就已經放棄生的希望。
「飛霆珠給你。」姜妙殺了慕景逸,從他那搶過來的,「你最後幫我一個忙。」
白骨魔接過飛霆珠,心情很好,樂意再施捨這個人類一點善意,於是耐心問道:「什麼忙?」
姜妙咳著血,有些艱難地將身旁櫃子裡的東西拿出來:「給他的。」
白骨魔看著她遞來的東西,神色高深莫測,半晌後,他接了過去。
月塔平台上滿是屍首,在白骨魔離去後,姜妙艱難地越過那些人走到星盤邊靠坐下。
她看著月宮接連亮起燈盞,身上僅存的靈力都從指尖流瀉而去。
很快的,女人閉上了眼。
這夜月宮損失慘重。
三大世家幾乎全軍覆沒。
恩怨糾糾纏纏,沒有終結的那天。
此時越良澤眼前雷鳴閃爍的天氣與鈴蘿夢中的天重疊。
他走著走著,忽然發現腳下黑壓壓的石子路閃爍著一道咒紋。
越良澤停下腳步,垂眸打量著。
咒紋一道接一道的浮現蔓延,指引著他看向身後黑雲下的連綿雪山群。
有人正試圖撼動雪山下初代宮主留下的禁制封印。
他背上的鈴蘿醒過來,剛好看見地面咒紋浮現的一幕。
鈴蘿揉了揉眼睛,聽越良澤道:「我以為你睡著了。」
「是睡了一會。」鈴蘿說,「就一小睡會。」
苦業花是越良澤一生的記憶,每一片記憶裡不一定都有她。
鈴蘿覺得自己能看到越良澤從死去到出世。
越良澤看著地面的咒紋說:「有人在解開封印。」
鈴蘿輕拍他的肩膀,示意他放自己下去:「是白骨魔,他跟姜妙合作,姜妙出事本該是他來救的,但今夜他被叫去解除封印,所以才沒來得及趕去姜妙那邊。」
越良澤將她放下,轉身目光沉沉地看她。
鈴蘿眨眼道:「這麼看我幹什麼?」
越良澤問:「你怎麼知道這些?」
「因為我比你厲害。」鈴蘿笑得頑劣。
越良澤對此沒脾氣,他拿出飛雲聽給白藏傳文告知月宮變動。
鈴蘿在旁說風涼話:「來不及的,咒紋都出來了,他以死霧門入結界內,告訴那些魔初代宮主早就死了,你們還怕什麼,趕緊團結點一起衝破封印出來,我跟月宮的月宮在外邊接應你們,給你們力量,初代宮主的力量早就弱的不堪一擊,這還出不來你們丟不丟魔臉?然後其它魔覺得這臉肯定不能丟,紛紛團結起來一起衝破封印。」
說的繪聲繪色,像是親眼所見親耳所聽似的。
越良澤無奈地搖了搖頭。
「我過去看看。」越良澤收起飛雲聽,轉身朝雪山的方向走去。
鈴蘿拉住他:「你去幹什麼?」
越良澤道:「不能真讓那些魔衝破封印出來。」
鈴蘿緩緩放手。
她不是當年的鈴蘿。
沒有救世的心。
甚至這次月宮之行也沒有要救誰的心。
只是為了不讓楚異再一次重蹈覆轍,除此外其他人的命運都無所謂。
姜妙會死。
她救姜妙只為了讓姜妙按照自己的心願方式去死。
慕須京會死。
這個鈴蘿真不知道。
前世她對慕須京的印象只停留在陰沉、不喜說話上,長了張壞人臉,沒開口就拒絕了他人主動靠近。
卻不想這樣一個人,竟然在最後會主動去做封印的事。
有的人學會作惡後一發不可收拾,可有的人學會行善後就再也沒法不心軟。
「雪山這邊的異動一定會驚動月宮的人,你先回去看看,我跟師哥說了,他會過來的。」越良澤摸了摸鈴蘿的頭。
鈴蘿撇嘴道:「為什麼叫你師哥來卻不讓我跟你一起去?我比你師哥差嗎?」
「可能會有危險。」越良澤解釋道,「而且你不是要幫姜妙嗎?」
鈴蘿:「她又不能跟你比。」
越良澤聽得嘴角微彎。
鈴蘿的玉聽響起,是楚異發的傳文。
月宮這般異象,楚異總覺得不對勁,起來夜巡時發現自家師妹屋裡的門開著,人不在,頓感頭疼,發傳文問她又跑哪去了。
楚異怕鈴蘿亂跑,鈴蘿也怕楚異亂跑。
她最終還是先回了月宮。
月宮此時燈火半明半暗,這已是深夜,哪怕天氣不好,雷鳴閃爍著,不少人也沒當回事,該睡就睡。
姜妙在回去的路上跟慕須京說:「姜俊去北庭城為我拿一樣東西,但他拿回來會被其他人發現,不如你幫我去接應一下。」
慕須京回頭看他。
姜妙微微笑著:「不願意嗎?」
慕須京低聲問:「在哪拿?」
姜妙告訴他地址,靜靜地看著慕須京朝山門的方向走去。
夜裡有巡邏的弟子路過遇見她低聲行禮,這才將姜妙思緒喚回。
她漫步朝月塔走著,在那高高的塔端,慕景逸正帶著人在這等她。
今夜要殺姜妙的不止姜家人。
鈴蘿回月宮的路上給慕須京發傳文,問他在哪。
慕須京乖乖告知姜妙要他去北庭城拿東西的事。
鈴蘿看後噎住。
姜妙對他倒是善良,竟然在行動前先把這個慕家人支出月宮。
真把他當兒子照顧?
於是鈴蘿又跟慕須京說:「那你順便再給我買點吃的回來。」
她發給慕須京一長串小吃名單,讓他在北庭城多待些時間別那麼快回來。
走在下山路上的慕須京看傻了,又不能拒絕,邊走邊清算要買的東西。
鈴蘿剛進月宮範圍,就看見最高處的月塔上閃著咒律的光芒,不由眯了下眼。
月塔咒律的光芒引來不少人的注意。
楚異跟出門的白藏撞上,見白藏這麼晚了還出來,立馬明白自家師妹是跟對方師弟鬼混去了。
「楚兄也沒睡呢?」白藏打著哈欠,邀請道,「要不要一起去雪山看看?我師弟說那邊的封印正被人破壞,到時候萬魔出來可就糟糕了。」
楚異:「……」
「月宮的封印出事,月宮的人怎麼都沒反應?」他一邊回話一邊給鈴蘿發傳文,「你是不是跟聖劍宗那小子一起在雪山那邊?」
「壞封印的似乎就是月宮的人。」白藏笑道,「這種事應該叫上叄息真君一起。」
楚異:「我師父晚上去了北庭城不在月宮。」
白藏:「好吧,那我先去看看。」
「一起去。」楚異道。
鈴蘿站在月塔下抬頭看去,這一片都被結界籠罩著,斷絕了結界內外的聲息。
守在月塔下的是巫旭。
巫旭正神色沉思著,見到鈴蘿時愣了下,戒備道:「你來這幹什麼?」
「原來你在下邊。」鈴蘿說,「我以為你會跟他們一起上去殺姜妙。」
巫旭被她這話說得臉色很難看,低聲警告道,「你休要在這胡言亂語。」
鈴蘿朝他攤手,面上笑意帶著些挑釁:「慌什麼呢,你們月宮世家那些糾葛知道的人其實不少,大家只是給你們初代宮主留點臉面,沒放到明面上來說。瞧瞧你們都做了些什麼,完全違背他老人家的用意,把好端端的人變得豬狗不如。」
巫旭手摸上別在腰後的劍柄,話裡已有怒意:「你都知道些什麼?」
鈴蘿也握住了歲霧,白色的霧氣散開。
「知道的不多,剛剛好而已。」鈴蘿漫不經心道,「姜家好歹是你們初代宮主夫人的後人,初代宮主把妻子放在心尖上,甚至能為了讓亡妻看一眼太初的櫻花不惜自裁,他老人家也只是放話不准姜家人修煉而已,可沒說要你們百般折辱虐待。」
巫旭忍無可忍,與她拔劍相向攻去,怒道:「你一個外人知道什麼!不讓修煉根本不能阻止那隻魔復活!那隻魔當年殘害數萬人,數萬人!初代宮主花了極大代價才將它封印,甚至因此失去了妻子,這樣的魔誰敢又誰願意讓它有機會復活?!」
兩人劍勢相撞,掀起烈風橫掃範圍極大。
巫旭的攻勢極快,鈴蘿卻每一招都能接住,嘴上還嘲諷著:「就那麼害怕魔嗎?」
「近千年的時光,你們就一點長進都沒有嗎?修煉都修到狗身上去了?不算你們月宮,上千年來修界也不是當年的修界!多少咒律和萬象術法不比當年初代在的時候更強?那隻魔有強大到讓你們害怕著完全沒想過打敗它的方法嗎?!」
鈴蘿劍勢橫掃擊退近身的巫旭,他悶聲退走穩住身形剎住腳,卻見鈴蘿瞬影又到眼前斬下一劍,慌忙持劍攔下。
「初代宮主的強大至今無人能比,那隻魔讓他付出如此大的代價,你以為誰能有信心殺這隻魔?!」巫旭咬著牙反駁。
歲霧散形,白霧佔據此方天地,這霧如她的聲線般帶著點冷意:「看來你們月宮真的是廢物窩,月宮長老眾多,弟子幾千,怎麼,難道非要某一個人才能去殺這魔嗎?」
「如果這魔真的復活,月宮搞不定,還有東島天極,西海太初,南山雪河,聖劍宗,有整個修界!這魔有什麼殺不了的?!」
鈴蘿劍刃下壓,明亮的黑眸裡滿是冷嘲之意,讓巫旭感覺無比的憋屈又難堪。
「你們從沒想過要如何殺了這隻魔,反而一直在壓制姜家人。」她冷笑道,「就因為那極品靈骨,這些年來,你們慕家超強的靈力,不都是靠這極品靈骨而來?這才是你們延續千年來依舊不肯去真正解決問題的根本原因!」
「你……」巫旭想罵卻不知如何反駁,因為他被鈴蘿說的動搖了,劍鳴聲刺耳,卻被歲霧壓制,鈴蘿盯著他說,「月宮咒律並非天下第一,但繼承初代力量的你們,卻沒有繼承初代的半點風骨,都是些為了私慾的廢物,懦夫。」
巫旭聽得腦子轟然一炸,這幾年來他一直迴避深思的問題被鈴蘿毫不留情地點出來,手中劍招亂了,被歲霧強勢斬下,長劍脫手飛出,而他則重重地倒在地上,白霧彌漫的長劍點在他咽喉。
鈴蘿居高臨下地看著他,眉眼間滿是鄙夷與厭惡。
巫旭喉間乾涸,竟是沒了將劍召喚回來繼續戰鬥的力氣。
「慕景逸想拿飛霆珠復活初代,因為你們一代不如一代,已經沒有足夠強大的力量守護雪山的封印,他又不敢真讓封印崩潰,讓被封印的萬魔出世,因為丟不起這個臉。」
鈴蘿倨傲道:「只看重臉面行事,愚蠢。」
巫旭握緊雙拳,深吸一口氣,努力去面對鈴蘿那雙看穿他的眼:「你連我們要復活初代都知道,那你知道為什麼今晚殺姜妙,卻帶這麼多人來嗎?」
殺一個半點術法都不會的姜妙根本不需要如此大陣勢。
鈴蘿沒問,等著他繼續說下去。
「因為以飛霆珠復活初代失敗了。」巫旭接下來說的每一個字都很艱難,「飛霆珠裡倒映的是姜妙的臉,也就是說,姜妙不死,初代不活。」
巫旭緩緩抬眼看她,「你知道這代表著什麼嗎?」
初代宮主中了一個惡咒,名叫斷白頭,中咒者與心愛之人永世不可相見。
君生我死,我死君生。
至今無解。
如果姜妙不死就無法復活初代,那她就是初代深愛著的妻子的轉世。
飛霆珠呈現的結果對慕景逸等人來說實在是太諷刺了。
可慕家人依舊下定決心要復活初代。
鈴蘿也看著他,聞言笑道:「這樣還想著復活初代,慕景逸可真是不怕死。」
「因為雪山的封印力量逐漸衰弱,他已經沒辦法了。」巫旭見鈴蘿半點震驚的表情都沒有,已然自暴自棄,「雪山下的萬魔讓他害怕,就算是初代妻子的轉世,他也不會放棄。」
鈴蘿再次鄙夷道:「真的廢物。」
「我承認……你之前說的……沒錯,但雪山下封印著數萬隻魔,那對整個月宮,不,整個修界來說都是災難!」巫旭沉聲道,「那萬魔出世,你讓人間怎麼辦?那些沒有靈脈,無法修煉的凡人才是妖魔最喜歡招惹的!」
鈴蘿正欲開口,卻聽慕須京的聲音從後邊傳來:「你們在這幹什麼?」
巫旭臉色又黑了幾分,誰都好,就是不要慕須京這小子看見他如此狼狽的模樣!
於是巫旭麻溜地避開劍刃翻身起來站好。
鈴蘿當下也沒管他,回頭炸毛道:「你回來幹什麼?我要你回來了嗎?!」
慕須京被凶的往前腳步一頓,在那乖乖站好,有些遲疑地答:「你讓我買東西……」
鈴蘿:「你買好了嗎就敢回來?」
慕須京確實沒買好,他老實說:「我算了下,要買的太多,我錢沒帶夠,回來拿。」
鈴蘿:「……」
她陰森森道:「賒賬會不會?你少宮主的名聲說出去誰還敢不讓你買不成?北庭城又不全是你這樣的蠢貨,月宮就在這又跑不了,今晚賒賬明早還有什麼不行?再不濟會不會去找當鋪?身上就沒點玉石金器,就你這把劍都能當上不少錢,回頭再贖回來不會嗎?你缺錢嗎?啊?」
慕須京:「……」
日常自閉。
他面無表情地轉身道:「我去買。」
剛走沒兩步,月塔的結界就破了。
結界外的三人齊齊抬首朝上方看去,卻在抬首的瞬間撞見遠處突然沖天而起的黑氣。
濃濃的魔息自雪山的方向蔓延而來。
封印正在崩潰的邊緣。
巫旭立馬看向慕須京:「慕須京你……」
他話還沒說完就見鈴蘿抓著慕須京御劍去了月塔上方。
巫旭緊皺著眉頭也跟上去。
月塔上滿是血腥味。
躺倒在地的人皆是慘不忍睹。
姜妙背對著到月塔上的三人,她受了傷,衣上滿是血跡,正低頭看著慕景逸死不瞑目的臉。
聽見聲響時她回頭,卻踉蹌站不穩,伸手扶住星盤才站好,瞧見鈴蘿與慕須京時微怔,體力不支靠著星盤滑倒。
慕須京被眼前的景象愣住。
姜妙看著自己五指間流轉的靈力低笑道:「原來擁有力量的感覺是這樣的,的確很美好,讓人不想失去。」
鈴蘿站在原地沒動,只神色淡淡地看了她一眼。
後趕上來的巫旭看著滿是血跡的平台額角狠抽,握劍的手都在顫抖,又見渾身充滿靈力的姜妙怔住,一時都忘記要慕須京卻封印之地,而是問姜妙:「你怎麼會用咒律?!」
姜妙擦了擦臉上的血,她心情很好,不介意多跟他解釋兩句:「我把力量的記憶刻在血液裡,再將這份血液給魔,又因為天天喝洗髓藥,身體有所抗拒,我也不需要太長時間,只需要這一夜,讓魔將刻印力量的血液還我就好。」
巫旭聽得呆住。
他真沒想到姜妙會如此費盡心思。
慕須京低聲道:「你竟然……與魔合作?」
「到這個地步,跟誰合作已經無所謂。」姜妙笑著朝雪山的方向看去,已經接連好幾股黑氣沖天而起,「封印要破了,萬魔出世,你們說,留在這月宮內的姜家人與慕家人夠不夠它們殺呢?」
巫旭神色陰沉:「你到底做了什麼?」
姜妙卻看回慕須京:「你怎麼非要回來送死?」
鈴蘿聽得啞然。
慕須京回來的原因實在是讓人難以接受。
眼前的姜妙太過陌生,慕須京一時不知該怎麼面對,只沉默著。
姜妙又道:「趁還有點時間,趕緊走吧,我與萬魔結契,除非他們殺光在場的所有姜家人與慕家人,否則出不去這月宮。」
鈴蘿說:「那隻魔騙你的,你與萬魔的結契約束是你的靈力,只要你死了,沒殺光也能離開。」
姜妙聽得微怔。
鈴蘿看她:「我跟你說過的,不要太相信白骨魔的話。」
一抹黑色自姜妙身後顯形,男人低聲笑著:「小丫頭倒是機靈,可這又有什麼關係?萬魔出世,即使沒有這結契約束,也會大開殺戒。」
「是麼?」姜妙咳著血,臉色蒼白,靈力消逝的很快。
鈴蘿看著終於出現的白骨魔微眯著眼,身邊的巫旭與慕須京倒是戒備起來。
白骨魔身著黑色斗篷,彎腰將姜妙手中的飛霆珠拿走,慢條斯理道:「人性之惡,不比魔差。你馬上就要解脫了,曾經欺負你的人,一個都逃不掉。」
姜妙咳著血笑。
巫旭對一隻魔的妄言忍無可忍,劍勢斬去,白骨魔輕鬆應對。
慕須京說:「那封印……」
「全盤崩潰的情況下就算再讓十個你去也沒用,別想那些有的沒的。」鈴蘿面無表情道,「做人也現實一點。」
慕須京不敢反駁。
姜妙又笑了聲,艱難地看著慕須京說:「你過來。」
慕須京沉默過去。
「打開。」姜妙又示意他看身側的抽屜,「裡面的東西是給你的。」
慕須京照做將抽屜打開,裡面放著的是一張地契和一把鑰匙。
姜妙聲音很輕的說:「記得你第一次將我學咒律的事告訴慕景逸時,我問過你,那座山漂亮嗎?」
「第二天,我讓人去了那座山,本想把那位老人抓了威脅你,卻發現慕景逸先我一步。」
「那時他還在教你不要有弱點又要你聽話,可他看不起凡人,因此疏忽看守,讓我的人把他救走了。」
姜妙捂著嘴,血順著衣袖落下,她的靈力所剩無幾。
慕須京拿起地契紙,明明薄薄的一張,卻又感覺如山重。
姜妙道:「他被安置在一處熱鬧的鎮子裡,房子也不錯,鑰匙是大門的,老人有在大門落鎖的習慣。」
「本來不打算給你的,但沒想到你會因為那幾個童女而壞了慕景逸的計劃,我覺得很開心,所以獎勵你的。」
前邊與白骨魔纏鬥的巫旭聽得咬牙切齒,卻沉默地停下身影沒有回頭。
今晚的天變了。
月宮也變了。
慕須京拿著鑰匙的手背青筋突顯,他低頭看姜妙。
姜妙說:「你還是回山裡住吧,人多的地方不適合你。」
她說完,又看向雪山的方向。
封印崩潰瓦解,黑氣沖天,甚至遮掩了這瞬間雲層後的雷鳴電閃。
萬魔出世已成定局。
看見這一幕的姜妙滿足了。
她看著鈴蘿說:「我剛才用的許多咒律都是靈鳥教的。」
鈴蘿:「那就是我教的。」
姜妙笑道:「要是能早點認識你就好了。」
說完又輕搖了下頭,「不,下輩子只要能認識你就好了。」
鈴蘿彎腰,替她擦了下臉上血跡。
姜妙閉上眼,靈力枯竭。
從很小的時候開始,姜妙的夢裡就有一個男人的背影。
這個背影時而模糊時而清晰,會讓她感覺到被陽光朝陽的溫暖,也會有沉入水下的冰冷。
出嫁前她還會思考夢中的男人,出嫁後,她所有的心思都被仇恨佔據,連夢也很少做了。
如今靈識消散人間之際,姜妙終於看見夢中男人轉過身來。
卻是一張哭泣的、悲傷的臉。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