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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鈞蝦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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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幻靈異] 【九階幻方】穿成末世聖母女配《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天使長(十級)

演蝦是裝瞎的最高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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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3-8-13 00:42:12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章 太不要臉了

  貝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麼想的。

  剛剛在樹林裡時,貝暖一眼看見一隻猞猁媽媽帶著猞猁寶寶。

  猞猁寶寶三心二意地跟在它媽媽身後,嗅嗅這裡嗅嗅那裡,又伸了個長長的懶腰,打了個大呵欠。

  看起來毛茸茸的,怎麼看都很可愛,瞬間用顏值征服了貝暖的心。

  猞猁媽媽卻注意到貝暖了,有點警惕,它只是路過,絲毫也沒有想攻擊貝暖的意思,帶著寶寶迅速隱沒在黑暗中。

  貝暖追了幾步沒追上,只好努力回憶了一下剛才猞猁寶寶的動作。

  反正這裡沒人看見,貝暖雙手著地地趴下,模仿著猞猁寶寶的樣子,塌下腰把腰伸長,又大大地打了一個哈欠。

  竟然成功了。

  她變成了一隻沒成年的小母猞猁。

  看著和剛剛那隻小猞猁並不完全一樣,好像更小一點,毛色更鮮亮一點。

  總而言之,是貝暖版的小猞猁。

  生平第一次變成貓科動物,貝暖有點興奮。

  她在樹林裡上躥下跳地跑了一陣,又爬了一會兒樹,忽然想起可以去給陸行遲看看。

  這麼漂亮的一身毛,不炫耀一下就是浪費。

  營地裡黑著,只有帳篷裡透出一點蠟燭的光,貝暖在黑暗的遮掩下無聲無息地溜進來。

  不能讓那些隊員察覺,畢竟猞猁身上的肉比小鳥身上還多,搞不好又會有人惦記著把她當夜宵。

  貝暖悄悄地穿過營地,潛到陸行遲他們的帳篷外。

  帳篷裡面也點著蠟燭,門簾捲起一小半,沒有完全放下,剛好方便貝暖往裡偷看。

  才一探頭,就被江斐察覺了。

  江斐正對著門坐著,好像在剝什麼東西,忽然抬起頭看向這邊,眼中全是警覺。

  貝暖趕緊退後了兩步。

  猞猁畢竟不是鳥,沒那麼常見,難道真要這麼光明正大地進帳篷?還是想辦法把陸行遲叫出來?

  等江斐重新低下頭,貝暖才走近一點,再悄悄往帳篷裡看一眼。

  這次,貝暖看見了陸行遲。

  不止是陸行遲。

  陸行遲坐在他的舖位上,正把手掌舉在眼前,藉著燭光,認真地看著他手掌上托著的東西。

  是一隻醜得要命的小蜥蜴。

  可是他臉上帶笑,看它的目光溫柔得能化出水來。

  他竟然還伸出手指,輕輕地摸了摸那隻醜蜥蜴的頭,動作無比溫柔。

  貝暖的心突然扭攪起來。

  用腦幹想都知道,陸行遲笨死了,竟然把那隻蜥蜴當成她了。

  明知他是把「別人」當成她,貝暖還是很不爽。

  十二萬分的不爽。

  而那隻蜥蜴,竟然就那麼坦然地接受他的愛撫,連躲都不躲一下。

  貝暖心想,它們蜥蜴界都那麼輕浮的嗎?

  然後貝暖就看見,那隻小蜥蜴突然動了,順著他的胳膊,一溜煙飛快地爬到他背上,仰著頭,居高臨下得意洋洋地停了片刻,眼看馬上就要往他的衣服裡鑽。

  竟然敢鑽陸行遲的衣服。

  太。不。要。臉。了。

  貝暖怒火中燒,再也不管一隻猞猁進帳篷裡有什麼奇怪,嗖地衝進去,一個縱躍,一巴掌拍在蜥蜴身上。

  那隻很婊的小蜥蜴被拍懵了,等看清襲擊它的是什麼,嚇得落荒而逃。

  貝暖窮追不捨,對著它劈裡啪啦一陣亂拍,追著它在帳篷裡上躥下跳轉了好幾圈。

  小蜥蜴的動作遠沒有她快,在她鋪天蓋地的毆打中終於找到了門,飛快地消失在帳篷外的黑暗裡。

  貝暖看見它爬走了,終於神清氣爽地舒了口氣,回過頭。

  這才發現,杜若和唐瑭都在目瞪口呆地看著她。

  陸行遲沒有,他一臉心虛。

  他抿了抿嘴唇,走過來,彎腰抱起貝暖。

  結果被她一巴掌拍在臉上。

  唐瑭一副世界觀崩塌的表情,問杜若:「這又是怎麼回事?」

  杜若理了理思路,「呃……打完小三,教訓老公?畢竟不能說都是小三的錯,對吧。」

  她一直沒有真出爪子,拍得再重也沒什麼大事,陸行遲把她抱在懷裡,走回舖位。

  杜若想了想,「不對,這怎麼說都只能算是小三打小四,你們打得這麼熱鬧,正宮在哪?貝暖呢?」

  「她找邵白他們有點事,說過一會兒就回來,可能要幫他們什麼忙吧,畢竟她那麼善良。」

  陸行遲頓了一下。

  「還那麼體貼,那麼大度,」又補充,「又那麼可愛,那麼漂亮。」

  陸行遲一邊開啟拍馬屁模式,一邊摸摸貝暖的腦門。

  然而沒有用,又被貝暖毫不客氣地拍了一爪子。

  江斐遙遙地笑了一聲。

  杜若無語,「你說她多少好話,她也聽不見,還不如說我點好話,我就不把你弄出小三小四的事告訴貝暖。」

  江斐終於開口問:「這是小猞猁吧?」

  「是,好像是隻小崽,大猞猁比這個大多了。」唐瑭說,「看著真像隻貓啊,不過長得比貓威風。」

  這話貝暖喜歡。

  貝暖矜持地挺直脖子,動了動耳朵,好讓大家注意耳朵尖上貓沒有的那撮斜飛出去的長毛。

  唐瑭果然注意到了,「一看耳朵上的毛,就知道不是普通貓。」

  貝暖再伸出爪子,搭在陸行遲胸前的襯衣上,特意張開,讓大家看清家貓絕對不能比的凶殘的利爪。

  杜若感慨,「爪子真尖啊。」

  陸行遲一點都不怕,伸手想把她的爪子握進手裡。

  牽手沒有成功,陸行遲又挨了一巴掌。

  杜若一邊研究貝暖一邊問:「陸行遲你最近是不是真的多了什麼控制動物的異能,偷偷瞞著不告訴我?」

  陸行遲彎了一下嘴角,「還真沒有。就是忽然很有動物緣而已。」

  杜若點點頭,「一直挨巴掌的動物緣。」

  陸行遲冒著再被揍的風險,把貝暖舉起來,讓她的兩個前爪搭在他的肩膀上,把她結結實實抱在懷裡,安撫地摸著她的背。

  他不能直接說,道歉的意思卻相當明顯。貝暖舒服地趴在他身上,在要不要繼續扇他的問題上猶豫不決。

  他們都洗漱過了,其他幾個人看著貝暖新鮮了一會兒,就都睏了。

  陸行遲隨手熄掉蠟燭,「你們睡吧,我等著貝暖。」

  四週黑了下來,卻對貝暖現在猞猁級的視力絲毫沒有影響,每樣東西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她警惕地左右看看,仍然霸在陸行遲身上,一動不動,好像這是她的領地。

  萬一那隻婊兮兮的小蜥蜴又來了呢?

  萬一又跑進來鑽他衣服鑽他睡袋佔他便宜呢?

  雖然剛被毆打過,畢竟是隻蜥蜴,不像她那麼聰明,沒什麼智商,估計記不住。

  陸行遲發現她沒有要走的意思,順水推舟地拉開睡袋拉鏈,把她和他一起裹了起來。

  貝暖窩在他懷裡,看了一眼倒計時,還有好幾個小時才能變回人。

  她打了一個大呵欠,閉上眼睛。

  在他這裡眯一覺就回自己那邊,貝暖心想,反正就算沒來得及回去,變成人,也穿著衣服,沒什麼好擔心的。

  陸行遲抱著她,閉著眼睛養了一會兒神,就聽見懷裡的動物打起了熟悉的小呼嚕。

  她一打呼嚕就是累了。

  皮了一天,不累就怪了。陸行遲幫她調了調姿勢,讓她的頭枕在他的胳膊上。

  陸行遲沒有猞猁的眼睛,黑暗中看不見貝暖,只能感覺到她絨乎乎的毛和溫熱的呼吸。

  陸行遲心想,就算變成動物了,她也未免太放心了一點。

  他用手輕輕順了順她背上的毛。

  貝暖好像很舒服,扭了一下,把頭親暱地紮在他的脖子旁邊。

  這誰能頂得住?

  就算長著毛的貝暖,也是貝暖。

  陸行遲閉著眼睛忍了忍,無奈她軟軟的毛蹭著他的臉頰和脖子,讓人完全沒法睡覺。

  陸行遲實在受不了,找到她的嘴巴,親了下去。

  杜若正睡得迷迷糊糊,就聽到陸行遲的一聲悶哼,連忙坐起來。

  「怎麼了?」

  恍惚中好像看見陸行遲坐起來了,「沒事。」

  江斐也醒了,不嫌麻煩地從睡袋裡出來,找到打火機點亮蠟燭,「真沒事?聽你的聲音,好像很疼。」

  燭光下,大家都看見了,陸行遲的嘴角破了,正在流血。

  小猞猁也醒了,正傻乎乎地趴在陸行遲的床上,大半身都埋在他的睡袋裡,只露出爪尖和毛茸茸的腦袋。

  它張著圓圓的眼睛,一臉懵。

  江斐先笑了,「你不會是非禮人家小動物,被咬了吧?」

  陸行遲平靜無波的臉上多出一點尷尬,找到紙巾按了按流血的嘴角,「睡吧。」

  他走過去乾脆俐落地把蠟燭熄掉了。

  帳篷裡重新陷入黑暗。

  陸行遲熄好蠟燭,回到舖位躺下,忽然覺得黑暗中有人蹭了蹭他的手。

  「我沒事。」他低聲說,把小猞猁重新摟進懷裡。

  心想,挨這一下還是很值得的,至少她好像不生氣了。

  第二天天一亮,就有特戰隊的隊員來挨個帳篷叫大家起床,好快一點出發趕路。

  陸行遲才發現懷裡空了。

  貝暖端端正正地躺在她自己的睡袋裡,剛睜開眼睛,看見他,對他燦爛一笑,「陸行遲,你嘴角怎麼了?被人咬了?好可憐。」

  陸行遲:「……」

  大家吃過早飯,車隊沿著山間蛇一樣的盤山公路繼續向前。

  沒開多久,就發現前面的公路上有喪屍。

  開始的時候還是零星幾個,後面就開始三五成群,乃至幾十上百,從各個岔路往這邊匯聚過來,越來越多。

  它們都在沿著大路往前走,看起來並像是平時那樣漫無目的地亂逛,更像是有目的地朝著一個方向前進。

  真的好像是在行軍。

  難道這條路線上也有喪屍行軍去封鎖線了?

  怕槍聲吸引更多的喪屍,陸行遲讓邵白他們不要動手,他自己用長釘無聲無息地把路上的喪屍清掉。

  後來喪屍越來越多,靠清完全不是辦法。

  沒法繼續沿著公路向前走了,大家只能棄車離開大路。

  貝暖趁別人不注意,和陸行遲稍微落後幾步,悄悄把越野車收進空間,才追上大家。

  邵白看了一下方向,就帶著大家一路抄小道翻山。

  想想還有點小興奮,小隊走了這麼久,封鎖線和安全區就在前面。

  邵白說,新建起來的封鎖線比舊的那條封鎖線好得多了。

  它橫跨三個國家,從大陸中間最大的內陸海庫曼海延伸出去,向北連著寬廣奔騰的葉尼河,向南連接一座分割國境的高牆。

  這座高牆建在兩個小國的國境線上,原本是因為兩邊的國家常年交戰,才修起來的,這次竟然起了很大的作用,成為火速建起來的封鎖線的一個重要部分。

  然而前面好像有點不對勁。

  杜若問:「打雷了?」

  每個人都無語地看著他。

  大家都聽出來了,一陣一陣打雷一樣不停歇的轟隆隆的聲音,應該是炮聲。

  再近一點,還能聽見密集的槍響。

  有隊員嘀咕:「可能法曼古城外面又有喪屍了。」

  「正常,裡面有咱們聯盟的軍隊守著呢,沒什麼事,進去了就安全了。」

  貝暖他們這次走的路線,就是從前面封鎖線的一個入口——法曼古城進入安全區。

  法曼古城是從這裡向西的必經之路,自古以來就是一處兵家必爭的要塞。

  古城建在大概四百多年前,有點特別,是一座棱堡。

  和普通的方形堡壘不同,這種棱堡的結構是花瓣狀的多邊形,無論進攻城牆的哪一部分,都會受到其他方向交叉火力的打擊。

  棱堡保存完好,這些年一直是這裡一處著名的旅遊景點。

  沒想到現在老樹開花,會重新發揮它作為堡壘的作用。

  雖然老,但是因為特殊的結構,對付沒有火炮的喪屍十分有效。

  山上林深草密,槍炮聲越來越清晰,整隊人艱難地在密林中前進,好不容易才爬到山頂。

  從山頂向下看,能遙遙地看到遠處六瓣花形狀的法曼古城棱堡。

  大家的注意力卻全都不在形狀奇特的古城上。

  而是城外的喪屍。

  貝暖生平從來沒有見過這麼多的喪屍聚在一起。

  貝暖完全沒辦法估計有多少,放眼望去,密密麻麻,數都數不清。

  它們簡直如同漫山遍野的蟻群,從法曼古城前,順著公路和旁邊的山坳荒野,一直綿延到遠方,一眼看不到盡頭。

  這是喪屍的海洋。

  潮水一般的屍群奔跑著,嚎叫著,不顧一切,正在向古城瘋狂地衝過去。

  法曼城如同汪洋大海中間的一座孤島,正在承受著海浪一波又一波兇猛的衝擊。

  重機槍的槍聲像雨點一樣,響成一片,迫擊炮的炮彈在喪屍群中一連串地爆炸。

  整排整排的喪屍倒下,後面的喪屍卻繼續衝上去。

  暴雨一般傾瀉而下的彈藥絲毫不能減緩屍群推進的速度。

  貝暖他們彼此交換了一下目光。

  不用再想著進封鎖線了。

  數以萬計的喪屍擋在他們和古城之間,連過都過不去。
信者恆信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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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3-8-14 00:44:15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零一章 模仿它,成為它

  陸行遲站在山頂,望著下面洶湧的屍潮思索。

  喪屍的數量太多,他的長釘數量有限,就算有更多的長釘,只靠他一個人,想從這樣鋪天蓋地的屍山屍海中護住整個隊伍,清出一條路來,根本是不可能的。

  「除了等著,沒有別的辦法。」邵白觀察了一會兒,下了個結論。

  至少他們目前還是安全的,喪屍並不知道他們藏在這裡。

  法曼城前戰況激烈,特戰隊員們都很沉默。

  終於有人忍不住,「別人在下面打喪屍,咱們就坐在這兒看風景?」

  有人說:「不能開槍,把喪屍引上山來就是大麻煩。」

  山下喪屍太多,一旦發現他們在身後,就會掉頭上山。

  就算特戰隊員能以一當十,也不到一個營的編制,在這麼多喪屍嘴裡也就是一口小菜。

  邵白讓所有人原地休息,嚴格命令,「不許輕舉妄動,先觀察一下情況再說。」

  然而這樣等,不知道能等出什麼結果,喪屍在槍林彈雨中,看起來仍然不見減少,在棱堡的城牆前摞起屍堆。

  「他們的炮彈和子彈應該堅持不了多久。」有隊員悶悶地說。

  這兩天,貝暖就聽說了,整個人類聯盟面臨的都是同樣的問題,就是打了這麼久喪屍之後,槍支彈藥嚴重不足。

  這不是兩國軍隊交戰,是一小半數量的人類在打另一大半數量的人類,而且那一大半全民皆兵,槍支彈藥每天都在被不停地消耗。

  越是人群聚集的地方越快被感染,人類的生產線被嚴重破壞,供應跟不上,一直在消耗庫存。

  「沒有空中支援麼?」江斐問。

  「最近喪屍一直在往西邊的幾個點聚集,那邊的戰事可能更緊張,」邵白說,「聯盟軍隊覺得法曼城靠先天優勢,能先撐一段時間,沒料到會有這麼多喪屍過來。」

  沒有支援,法曼城不知還能撐多久。

  山下的喪屍還在不停地衝鋒,沒完沒了。

  看上去這樣繼續等,等來的大概是封鎖線的突破和法曼城的淪陷。

  每個人都憂心忡忡。

  貝暖站起來,陸行遲立刻跟著起來。

  貝暖小聲說:「我自己走走,你不要來。」

  陸行遲立刻明白了,她要麼是要去方便,要麼就是有她自己各種神秘兮兮的事要忙。

  他又重新坐下了,囑咐了一句,「不要走遠,有事叫我。」

  其實貝暖沒什麼事。

  只不過這裡的氣氛太過沉重壓抑,貝暖想稍微走一走。

  貝暖在密林裡沿著山坡溜躂。

  「獸王之王」的倒計時還在不停地走著,現在這種狀況,貝暖未必能有機會再用一次,有點鬱悶。

  這麼好的異能,就要白白地沒有了,哪怕變成一隻小蟲子呢,還能再飛一飛。

  貝暖正在胡思亂想,突然聽到前面有動靜。

  樹後好像有人影一閃。

  貝暖停住腳步,等看清是什麼,大吃一驚。

  是一男一女兩隻年輕喪屍,眼睛都紅通通的,正在往這邊遊蕩,也一眼就看見了貝暖。

  他們怎麼會離開大部隊,跑到山上來了?

  貝暖的第一個念頭,就是拿出槍來,一槍一個。

  轉念就知道不行。

  雖然山下法曼古城前現在都是槍炮聲,喪屍未必會聽見山上也有槍響,可是萬一呢?

  萬一把它們招上山,就麻煩大了。

  最保險的辦法,是把它們引回陸行遲那邊,讓他用長釘無聲無息地把它們解決掉。

  貝暖想了很多,其實念頭只在一瞬間,轉身就跑。

  邊跑邊回頭,看見那兩隻喪屍已經呵呵叫著往這邊追了過來。

  其中女的那隻看見活人,興奮得過了頭,沒跑俐落,一跤絆倒在地上橫亙的老樹根上。

  貝暖幸災樂禍:高興大勁了,摔了吧?

  結果光顧著回頭看熱鬧,自己腳下也沒留神,不知被草葉間的什麼一絆,也啪嘰一跤撲在地上。

  貝暖:「……」

  貝暖火速爬起來,繼續向前狂奔,卻發現身後沒動靜了。

  轉過頭,就看見剛剛還在興高采烈追著她的喪屍忽然都停下來了,一臉茫然,好像失去了目標的雷達。

  貝暖:?

  他們不追她了?

  兩隻喪屍漫無目的地轉了幾個圈,就分頭向密林的不同方向走了。

  貝暖完全不懂他們為什麼突然改了主意不再追她,不過無所謂,安全了就好。

  貝暖低下頭,打算拍拍剛才摔跤時膝蓋上沾的土。

  然後就凝固了。

  貝暖把雙手舉到眼前。

  手還是原來的手,可是手的顏色看起來卻相當地不對,蒼白得一丁點血色都沒有,連指甲都是白的。

  一種不祥的感覺在心中升起來。

  不會吧?

  貝暖立刻打開工作列,發現「獸王之王」後面多了一個新的兩小時倒計時。

  貝暖:「……」

  她絕望地摸出手機,打開前置鏡頭,看了看自己。

  果然不出所料。

  鏡頭中,貝暖臉色蒼白,只有一雙眼睛是通紅的,活脫脫一個喪屍版貝暖。

  原來喪屍也算動物。

  她剛剛「看到」了喪屍,又和喪屍一起摔了一跤,被那個傻瓜系統誤判成「模仿它」,竟然把她變成喪屍了。

  還要變整整兩個小時。

  貝暖想哭。

  在心中把系統毆打了一萬遍後,貝暖琢磨,現在該去哪呢?

  肯定是先不能回到特戰隊他們那邊了。

  雖然貝暖不認為邵白他們會隨便開槍殺了她,等時間過了就能變回去了,可是這樣變來變去的,沒法對大家解釋。

  只能先躲一躲。

  整整兩個小時,陸行遲找不到她,肯定會著急。

  貝暖從空間裡找出紙和筆,墊著樹幹在紙上上寫了幾個字,「我沒事,兩小時後就回來。」然後用匕首把紙插在樹上。

  陸行遲能感知匕首,肯定會找到字條的。

  留了字條,貝暖安心多了,再拿出手機來看了一遍自己。

  原來她變成喪屍後是這種樣子的。

  臉上好像塗了白了不止一個色號的粉底,再戴紅色的美瞳,如果審美口味不那麼單一的話,其實還算能接受。

  這種變喪屍的機會百年難得一遇,貝暖各種角度給自己連拍了好幾張自拍照,才繼續考慮去哪的問題。

  這時候,貝暖忽然察覺,腦中冒出一種奇怪的聲音。

  說不清是什麼。

  就好像平時在腦海中自己跟自己說話,卻又完全不是貝暖自己冒出來的想法。

  那聲音一直在下命令,讓貝暖下山,去山下集合,用的卻不是具體的語言表達出來的詞句,而是一種……感應。

  貝暖心想,沒錯,就是感應。

  那聲音十分強勢,在貝暖腦中激盪,漸漸灌滿了貝暖的整個大腦,讓她下意識地想服從。

  但是貝暖畢竟不真是喪屍,當然不會服從它的命令,只在琢磨這件奇怪的事。

  難道這就是變異喪屍對普通喪屍的遙感控制?

  果然,剛剛還在密林裡毫無目的亂逛的兩隻年輕喪屍又都冒出來了,兩隻不約而同地換了個方向,像小朋友一樣排著隊洗手吃飯一樣,一起下山。

  現在喪屍把貝暖認作同類,根本不會攻擊貝暖,十分安全。

  貝暖想了想,也跟在他們倆的隊伍後,一起往山下走。

  他倆卻不太容易跟上,兩隻喪屍下山下得跌跌撞撞,連滾帶爬,火急火燎,好像再不趕緊下山就搶不到食堂裡的飯了。

  貝暖知道,這是因為他倆完全受腦中聲音的控制,把執行命令當成了第一要務。

  這樣下了山,鑽出密林,貝暖的心就有點發顫。

  眼前是一眼望不到邊的屍山屍海,萬頭攢動。

  比看跨年焰火人還多,比參加最紅的愛豆的演唱會人還多。

  貝暖從來沒有離這麼多喪屍這麼近過。

  到處都是血紅的眼睛,呵呵的叫聲,貝暖渾身的汗毛都站起來了。

  好像在科幻電影裡,全世界的人都被外星人控制了,只剩下她一個正常人,卻不得已,只能偽裝自己,走到被異種控制的人中間,假裝和它們是同類。

  隨時隨地都有被識破的風險。

  貝暖謹慎地看看周圍。

  並沒有任何「人」注意到貝暖,它們都很安份地站在原地不動,茫然地看看這邊,望望那邊,好像在等待著對它們的下一步指令。

  很快貝暖就收到了新的指令。

  腦中的聲音讓所有集結在山下的喪屍往前跑。

  再往前就是炮火覆蓋的範圍,變異喪屍這是在指揮匯聚而來的喪屍們向前衝鋒。

  身邊的喪屍群接到命令,毫不猶豫地往前面法曼古城的方向狂奔。

  貝暖從來沒見過這種不要命的衝鋒。

  人類迎著炮火衝鋒時會害怕,會本能地退縮,喪屍卻不會。

  它們好像聽不見震耳欲聾的炮彈聲,在同伴橫飛的血肉中往前飛奔,甚至缺了胳膊少了腿,都不能阻擋它們往前的腳步。

  子彈如同密集的雨點,潑灑在喪屍群裡,倒下的屍體越墊越高,新一批的喪屍踩著同伴的殘骸繼續衝鋒。

  法曼古城下堆滿了喪屍。

  變異喪屍就這樣,讓倒下的喪屍越堆越高,早晚能讓新的屍群踏著這條血肉之路躍上要塞的城牆。

  貝暖親眼目睹這種景象,完全沒法發出聲音。

  這就是活脫脫的血肉磨坊。

  過了一會兒,貝暖才突然意識到,自己沒有衝鋒,會在喪屍群裡顯得無比奇怪。

  幸好又有新的喪屍沿著公路匯聚過來,沒多久就重新聚成一大片,貝暖往「人」堆深處躲了躲。

  貝暖在琢磨一件事。

  指揮屍群的變異喪屍藏在哪呢?

  一將功成萬骨枯,它把別人往槍口下送,自己躲在什麼地方?

  貝暖悄悄離開山腳下預備衝鋒的喪屍群。

  側翼的方向也全是密密麻麻的喪屍,一直延伸到旁邊的山後,炮彈打不到的地方。

  貝暖突然看出了不同。

  越往前,喪屍們看起來就越高大精壯,在它們中間,貝暖顯得格外地矮小。

  它們這一大片喪屍,全都按兵不動,傻乎乎地站在原地等待命令。

  貝暖突然明白了。

  山腳下慢慢沿著公路聚過來的喪屍都是衝鋒用的炮灰,目的就是消耗法曼城裡人類的子彈,順便用身體壘成突破要塞的階梯。

  這群躲起來的,才是喪屍大軍真正的主力部隊。

  果然,一到這一片的範圍,貝暖腦中接到的命令就變成了原地不動。

  原來遙感的命令是可以分成片的。

  貝暖在一大群比她高大得多的喪屍的掩護下,繼續在「人」群裡往前鑽。

  如果喪屍的主力部隊在這裡,說不定變異喪屍也不遠,畢竟被這種喪屍保護著才最安全。

  周圍是成千上萬的喪屍,個個都血紅著眼睛,呵呵地仰著脖子叫著。

  貝暖努力克服心中的恐懼,在屍群中艱難地往主力部隊的中心的地方擠。

  又走了好長一段路,貝暖忽然覺得腦中感應到的資訊變了。

  接到的命令是保護前方的核心區域。

  貝暖看一眼變身的倒計時,抓緊時間繼續往前。

  貝暖終於看到了她要找的「人」。

  這隻指揮喪屍大軍的變異喪屍非常明顯。

  因為首先,他周圍護衛著不少特別人高馬大的強壯喪屍,好像組成了一個親衛隊。

  其次,那隻喪屍的姿態和其他喪屍完全不同。

  它也是破衣爛衫,眼睛血紅,卻並不像其他喪屍那樣抻著脖子呵呵地傻叫。

  它的姿態十分像人類,正站在山腳的斜坡上,一臉冷漠地看著自己手下大軍的動向,時不時看一眼匯聚而來的屍群,好像在琢磨什麼時候才可以上主力部隊。

  貝暖被嚴重地誘惑了。

  這隻變異喪屍離得那麼近,對身後毫無防備。

  這種時候,趁著它不注意,拿出槍來,只要一槍,喪屍大軍就沒了指揮它們的大腦,法曼城前的進攻立刻就能破解。

  可問題是,槍一開,她還能全身而退麼?

  這裡可是喪屍大軍的中間,稍有差錯,每隻喪屍咬她一口,她就能連渣都不剩。

  開槍還是不開槍,這是一個問題。

  貝暖十二萬分地糾結。

  如果開槍,賭的就是變異喪屍一死,剩下的全都是傻瓜,周圍的喪屍完全不明白貝暖剛剛一槍把它們的頭崩了,讓她可以平安撤退。

  倒計時在一分一秒地走著,容不得耽誤。

  貝暖糾結了半天,最終還是決定打。

  喪屍人頭攢動,又都很高,視野不太好,要離得更近,才能鎖定那隻變異喪屍的頭。

  她又往前擠了擠,終於找到了一個好位置,去拿空間裡的槍和彈夾。

  就在這時,變異喪屍那裡一陣騷動。

  貝暖的冷汗都下來了。

  幸好還沒來得及把槍拿出來。

  變異喪屍不止一隻。

  又有一隻從旁邊過來了,看起來好像也有智能。

  剛剛要是開槍的話,立刻就會被另外一隻變異喪屍察覺。

  用槍連殺兩隻變異喪屍,貝暖未必做不到,難的是怎麼保障自己的安全。

  這裡的喪屍腦袋這麼多,不一定能在開過第一槍後,第一時間就把自動瞄準準確地切換到另一隻變異喪屍的頭上。

  在擊斃它之前,說不定那隻變異喪屍就能看到貝暖,還來得及向屍群發出殺她的指令。

  畢竟它們發佈命令用的是遙感,比什麼都快。

  貝暖默默地站在喪屍群裡,對著兩個變異喪屍研究了半天,覺得還是沒有把握。

  倒計時在飛快地走著,要從密密麻麻的喪屍堆裡擠出去,再不趕緊撤就來不及了。

  貝暖轉身就走,卻忽然用餘光看見,後過來的那隻變異喪屍好像感應到什麼一樣,忽然轉頭看向貝暖這邊。

  貝暖心中覺得不妙。

  她個子太小,看著太弱,混跡在高大壯碩的喪屍親衛隊中,看起來十分不協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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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二章 獸王之王

  貝暖立刻定住不動,像其他喪屍那樣,傻呆呆地伸長脖子,嘴裡發出叫聲。

  「呵呵呵——呵呵呵——」

  應該很像吧?

  畢竟身上這層喪屍的偽裝是系統給的,完全挑不出任何毛病,比世界上最高明的化妝師做出來的效果都逼真。

  唯一的問題就是她太弱太小,怎麼看都不太像親衛隊的「人」。

  那隻變異喪屍認真地盯了一會兒貝暖,皺了皺眉。

  貝暖突然覺得腦中多了一個和剛剛不一樣的新的聲音,讓她立刻離開這裡,到山前去衝鋒。

  貝暖接到命令,馬上像一隻真正的喪屍那樣,轉了個方向,搖搖晃晃地往山前走。

  走出很遠,貝暖才敢在假裝亂轉頭和傻乎乎地亂叫時,瞥一眼那隻變異喪屍的方向。

  它覺得她行為正常,沒再注意她這邊了。

  貝暖心中暗暗慶幸,幸好「獸王之王」異能足夠硬核,把她變成了真正的喪屍態,能夠順暢地接收變異喪屍的遙感指令。

  否則只是單單化了一層妝,根本聽不到變異喪屍的指令的話,立刻就會被它們發現問題。

  等貝暖從喪屍大潮中一點點擠出來,回到特戰隊所在的山上時,倒計時結束了。

  貝暖一路往山上狂奔,才跑到半路,就遇到了陸行遲。

  陸行遲也看見貝暖了,過來一把把她壓進懷裡。

  他緊緊抱著貝暖不放,向來鎮定自若的聲音裡多了一點緊張,「到處都是喪屍,太危險了,不要一個人亂跑。」

  他找不到貝暖,好像真的被嚇到了。

  貝暖納悶,「你沒看見我給你留的紙條嗎?」

  「當然看到了,所以我一直在這裡等你。」

  貝暖沒時間跟他起膩,從他懷裡掙扎出來。

  「快快快,我們要去借狙擊槍,我找到控制屍群的變異喪屍了,咱們要想辦法把它們狙掉。」

  貝暖知道,特戰隊有把狙擊槍。

  只要幹掉變異喪屍,就如同切掉了屍群的大腦,法曼城的困境立刻可解,他們也就能進安全區了。

  陸行遲好像是忍了忍,到底也沒問她是怎麼找到變異喪屍的,而是虛心求教,「你要自己打?不然我來?」

  貝暖拒絕了,「還是我來打吧。」

  貝暖一路回來的時候,也考慮過由陸行遲來控制子彈或是長釘,打掉變異喪屍。

  可是他倆現在都是人,不能靠近屍群,變異喪屍躲在汪洋般的屍群中間,距離太遠。

  陸行遲打喪屍是靠異能控制,在這麼遠的距離,就算他很厲害,只有萬分之一十萬分之一的失誤,也還是會有失誤。

  而貝暖用槍的話,卻是靠自動瞄準,系統的自動瞄準是不會有任何失誤的。

  保險起見,還是她來動手更好。

  兩個人一起回到山頂。

  貝暖找到邵白,把山下喪屍的情況,包括山後有喪屍的主力部隊,其中有兩隻控制其他喪屍的變異喪屍等等,全部仔細說了一遍。

  聽得旁邊的特戰隊員全都愣住了。

  「你是怎麼找到變異喪屍的?」

  「我就是下去溜躂著看了一圈,覺得它們看著不太對勁。」

  貝暖隨便對付他們,然後問邵白,「我們要打那兩隻變異喪屍嗎?我覺得山上可以找到不錯的狙擊點。」

  邵白一直在安靜地聽著貝暖說話,聽完,既沒有懷疑貝暖的話,也沒有追問她到底是怎麼得到這麼多情報的。

  很明顯,如果貝暖說的都是真的的話,打掉兩隻控制屍群的變異喪屍,對解決現在法曼城的困境,貢獻無疑是巨大的。

  可是狙掉它們,也有很大的風險。

  最壞的情況,就是有智能的變異喪屍不止兩隻,一旦它們發現躲在山後的同伴被攻擊了,就可能意識到,攻擊並不是來自法曼城的方向,而是來自身後。

  特戰隊的位置就有可能暴露。

  滔滔屍潮前,是封鎖線的要塞法曼城,法曼城背後,就是保護著無數人類的安全區。

  邵白一秒鐘都沒多考慮,就說:「我們把它們狙掉。」

  貝暖點點頭,問:「那可以借我用用狙擊槍嗎?」

  當然要由她來動手。

  多好的神槍手,也比不過她的自動瞄準異能。

  邵白起身找到帶著狙擊槍的隊員,把槍拿過來,連同子彈一起交給貝暖。

  槍已經裝好了,槍身是土黃色的,比貝暖現在用的步槍長多了也重多了,上面裝著瞄準鏡,槍管上套著消聲器。

  貝暖又問邵白借了軍用望遠鏡,遞給陸行遲,萬一貝暖發生了什麼特殊的情況,他還能補上。

  「我跟你一起去找狙擊點。」邵白說。

  貝暖拒絕,指指陸行遲,「我們兩個去就行了。」

  然後有點不好意思地問:「我還有個小問題……這槍怎麼用?」

  所有人:「……」

  貝暖臨時抱佛腳,跟邵白上了一堂狙擊課,才抱著她的槍跟陸行遲一起出發。

  才走兩步,陸行遲就把槍接過來,「太重了,我來拿吧。」

  他倆身後,特戰隊員們的表情都很複雜。

  這女孩好像連槍都拿不動。

  然而她又一而再再而三地創造奇蹟。

  也不知道到底是該信她還是不該信她。

  邵白冷靜地拎起槍,對大家說:「所有人做好戰鬥準備。」

  貝暖一開槍,後面會發生什麼,全都很不好說,說不定喪屍立刻就會開始搜山。

  貝暖和陸行遲帶著槍,儘量遠離特戰隊所在的那座山頭,圍著貝暖說的那個方向在山間轉了一圈,終於在旁邊另一座山的半山腰找到一個理想的狙擊位置。

  是一塊沒有樹木遮擋的山坡,視野不錯,還有幾塊半人高的大石頭可以遮蔽身形。

  兩個人悄悄摸到石頭後面。

  變異喪屍還在老位置沒動,就在對面的山腳下。

  它們靠山體隔絕了炮火,卻不知道,有人會從它們後面瞄住它們的腦袋。

  貝暖按照邵白教的,找好位置架起槍,自己也趴下瞄好。

  果然如貝暖所料,打開聖母進度條下的自動瞄準按鈕之後,狙擊槍和那把步槍一樣,也冒出來自動瞄準的彈道。

  為了保險起見,貝暖把自動瞄準切成最簡單的得道升仙的鎖定模式。

  瞄準鏡裡,那個變異喪屍的腦袋放出光來。

  貝暖又瞄了瞄它旁邊的那隻變異喪屍。

  也能成功發光。

  貝暖在瞄準鏡裡,又把它們周圍的喪屍仔細地挨個看了一遍,再也沒有找到第三隻行為與眾不同的變異喪屍。

  如果還有其他變異喪屍的話,可能藏在別處。

  下面是喪屍的海洋,數以萬計,實在不可能一個一個找一遍,只能先打掉這兩隻再說。

  貝暖把準星重新瞄回剛剛的變異喪屍。

  貝暖打過的喪屍腦袋無數,可是這兩顆腦袋實在事關重大。

  她的手心有點冒汗,忍不住轉頭看了一眼陸行遲。

  陸行遲意識到她在看他,放下手裡的望遠鏡。

  他的眼睛一如既往地冷冽淺淡,神情卻很安定溫和。

  他對她微微笑了一下,靠過來,溫柔地吻了吻她的臉頰,長長的眼睫低垂,目光落到她的嘴唇上。

  貝暖:?

  貝暖心想,這不是親的時候啊大哥,萬一手一抖子彈飛了怎麼辦?

  貝暖不再看這個喜歡亂搶她注意力的傢伙,定了定神。

  她扣下扳機。

  一隻變異喪屍被射中了頭,向他旁邊的變異喪屍那邊倒下去。

  它身邊那隻變異喪屍扶住它,看到它頭上中槍,透出驚詫的表情。

  下一刻,它做了一個奇怪的動作,它立刻把手指探進它哥們頭上的傷口,好像在掏什麼東西。

  貝暖雖然納悶,還是火速切到它的腦袋,也來一槍。

  這下兩隻一起倒了。

  就在這一瞬間,整個戰場都有了變化。

  彷彿被人按了什麼奇怪的按鍵一樣,屍群發生了一陣輕微的騷動。

  首先不對勁的,是躲在群山後的喪屍主力部隊。

  它們緊密集結的隊形忽然鬆開,原本站著待命的喪屍們離開原位,開始漫無目的地四處遊走。

  騷動像會傳染一樣,山前準備衝鋒的喪屍們也忽然沒了緊湊的隊形,像潑開的水一樣向四週散開。

  最明顯的是正在衝鋒的喪屍。

  不少衝到一半的,上一刻還在嚎叫著往前狂奔,下一秒就如同失去了方向一樣,傻乎乎地停下來。

  它們站在紛飛的炮火中,遲鈍地轉轉頭,茫然地到處亂看,好像在思考:我是誰?我從哪裡來?我要去哪?

  見效了。

  安全起見,貝暖不能站起來也不能歡呼,沒法表達心中的興奮之情,伸手揪住旁邊陸行遲的襯衣衣領,把他拉過來,重重地在他唇上啵了一下。

  然後就慘了。

  陸行遲毫不猶豫地伸手固定住她的頭,立刻給她上了一課,讓她深刻地明白了成年人的吻和小朋友的親親到底有什麼區別。

  然而山下又有了新的變化。

  陸行遲放開貝暖,示意她看下面。

  陷入混亂的屍群在經過一小段時間的無人指揮後,又重新定住了。

  雖然衝鋒的喪屍不再像剛剛那樣一窩蜂往法曼城的方向衝,但它們也不再像剛剛那樣到處亂走,紛紛停在了原地。

  好像有人讓屍海原地待命。

  看來變異喪屍真的不止那兩隻。

  失去了那兩隻,剩下的變異喪屍好像沒辦法控制住數量龐大的屍群,對法曼城的衝擊暫時停了。

  貝暖深深遺憾,現在不是喪屍,接受不到變異喪屍的命令,不知道它們在說什麼。

  陸行遲伸手拉起貝暖,「我們撤。」

  他的判斷是對的。

  就在他們兩個離開狙擊點,躲進旁邊的密林時,山腳下的一批喪屍像是突然接到命令一樣,湧上山來,朝著他們的狙擊點衝過來。

  變異喪屍意識到了身後的山上可能有人。

  陸行遲和貝暖兩個人火速穿過密林,離開這座山頭,回到特戰隊所在的那座山上。

  邵白他們正在全副武裝地等著他們。

  看見貝暖,邵白的臉上露出笑意,「起作用了,對法曼城的攻擊停了。」

  貝暖顧不上這個,「它們開始搜山了,我估計一會兒就會到我們這邊來,我們撤?」

  邵白平靜地點頭,「我們撤下山。」

  他應該也早就看見喪屍們開始搜山了。

  但是他的臉上是明顯的喜悅。

  看到屍潮停止攻擊的喜悅遠遠大過馬上會被喪屍發現的不安,在邵白的心目中,特戰隊的安危在封鎖線和整個安全區的安危面前不值一提。

  果然,一大批喪屍也開始往貝暖他們所在的山上湧。

  密林中已經能聽到屍群響成一片的呵呵的嚎叫聲。

  它們的速度太快,來不及撤了。

  這裡居高臨下,是個能方便地射擊衝上山的喪屍的好位置。

  特戰隊員在前面架好槍,讓平民們躲在後面,所有人子彈上膛,準備戰鬥。

  第一批喪屍已經衝上來了。

  子彈齊發,喪屍倒了一片。

  然而後面的喪屍毫不猶豫地繼續往上衝。

  它們成片地倒下,卻一批又一批,蜂擁而上,源源不絕。

  特戰隊的子彈本來就不充裕,用這種打法撐不了多久。

  這是必死的局面。

  所有人都很平靜,反而不像前幾次打喪屍那麼興奮急躁,每個人都在認真地一槍一槍開槍。

  貝暖聽見旁邊的隊員說:「多宰一隻是一隻,老子給自己報仇。」

  另一個笑了,「我得給自己留一顆子彈,不想當喪屍,當喪屍太醜了。」

  貝暖心想:其實不算太醜,也還行。

  旁邊的隊員分析,「喪屍太多,估計輪不到變成喪屍,就先被吃光了。」

  衝上來的喪屍無窮無盡一樣。

  貝暖沒有打喪屍,而是把空間裡儲備的所有長釘都拿了出來。

  陸行遲抬起手。

  這種時候,他不再掩飾自己的異能了,長釘群衝出彈匣,騰空而起,蜂群一樣疾射出去,瞬間放倒了衝過來的所有喪屍。

  所有的特戰隊員都抬起頭,震驚地看著眼前的異象。

  只有邵白轉過頭,用目光找到了正在凝神控制長釘的陸行遲。

  新的喪屍繼續衝上來,陸行遲的長釘不落地,在空中飛舞著,繼續衝向新的目標。

  這是一場真正的單方面的屠殺。

  貝暖卻知道,山下的喪屍不計其數,它們發現了特戰隊,只會源源不斷地把更多的喪屍送上山來。

  陸行遲在持續不斷地使用異能,總有精疲力盡的時候,不知道他能撐多久。

  「你們所有的人撤,」陸行遲邊控制長釘,邊對邵白他們說,「我在這裡幫你們斷後。」

  邵白猶豫地看看陸行遲,再看看身後的平民。

  貝暖對邵白說:「你們帶著他們走吧,我跟他一起留下。」

  不能只靠他一個人擋在這裡,貝暖現在槍法如神,很可以幫他,讓他能有稍微休息一下的時間。

  喪屍太多,這是貝暖穿到這個世界以來,遇到的最凶險的時候。

  但是兩個人互相配合,雖然凶險,未必就真脫不了身。

  陸行遲對她彎了彎嘴角,並沒有再說讓她走的話。

  江斐在旁邊笑了一聲,又認真地用槍秒掉一隻喪屍,「不能讓他一個人逞英雄。」

  他也不肯走。

  「我們當然都不走,」杜若對邵白說,「你們特戰隊帶著平民撤吧。」

  邵白想了一下,就指揮副隊長,「你帶著他們下山,原路返回,去南邊那個薩倫城的高牆入口試試看,我留下幫他們。」

  副隊長的喉結滾動一下,服從隊長的命令,指揮大家扶老攜幼地帶上平民,準備下山。

  貝暖重新轉回頭,用自動瞄準切到一隻衝過來的喪屍頭上。

  心想,要是能像變異喪屍一樣,指揮喪屍大軍就好了。

  只要下一個命令——給我站住,所有的喪屍就不再往前衝。

  正在這麼想著的時候,一件奇怪的事發生了。

  貝暖看到準星盡頭的那隻喪屍突然頓了一下,茫然地看看四週。

  可惜下一秒,它就領了陸行遲的釘子。

  貝暖一把攥住陸行遲的胳膊,「你等一下。」

  陸行遲轉頭莫名其妙地看向貝暖,不過還是聽話地讓長釘群嗡嗡震顫著,懸停在空中。

  貝暖對著對面衝過來的喪屍群,心中默想:你們——全!都!給!我!站!住!

  奇蹟發生了。

  正在往陸行遲他們衝過來的喪屍們如同突然收到了命令一樣,紛紛停住了腳步,被後面衝上來的喪屍推擠在地上。

  貝暖對後面的喪屍下達了同樣的指令。

  原本一波又一波的衝鋒忽然停了。

  陸行遲、邵白、正準備撤退的整個特戰隊和平民們,全都驚詫地看著突然變老實了的屍群。

  貝暖心想,看到它,模仿它,成為它。

  成為它之後,它們就會對你俯首稱臣,聽從你的指揮和命令。

  這才是獸王之王的真正含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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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3-8-14 00:44:54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零三章 神蹟

  親身變成過某種動物,就拿到了控制那種動物的能力。

  貝暖一共變過三種動物,所以說不定現在也能隨心所欲地控制鳥和山貓。

  不過她現在顧不上這個,站了起來。

  陸行遲第一個意識到是誰在起作用,轉頭去看貝暖。

  杜若也明白了,剛想上前開口問貝暖,就被陸行遲攔住。

  貝暖需要集中精神。

  她控制住了剛上山的幾批喪屍,山下的喪屍卻還在源源不絕地被送上山來。

  貝暖努力琢磨和體會怎樣才能讓喪屍們聽令。

  這功能好像和變異喪屍控制屍群一樣,也是一種遙感。

  忽然之間,剛剛已經被貝暖定住的喪屍群出現了片刻的動搖,有的又對貝暖他們呲出了牙,準備往前撲。

  估計是山下的變異喪屍察覺到不對,又對它們下達了更嚴厲的進攻指令。

  貝暖不信那個邪。

  變異喪屍說到底,也只不過是這個世界的喪屍而已,獸王之王可是世界之神——系統給她開的掛,沒理由會敗在它們手下。

  貝暖集中注意力,重新對喪屍群下達了指令。

  果然,貝暖的指令輕易就壓制住了變異喪屍的,屍群又不動了。

  貝暖轉過頭,問陸行遲:「咱們往前還是往後?」

  趁著喪屍還在控制之中,必須抓緊時間決定下面該怎麼辦。

  往後就是撤退,退回後面的公路,去封鎖線其他地方尋找入口,往前就是進入法曼古城。

  儘管和法曼城之間隔著屍山屍海,陸行遲看了一眼被貝暖控制住的喪屍,還是堅定地回答:「往前。」

  無論是杜若他們,還是邵白他們整個特戰隊,都已經被眼前的情況弄懵了。

  貝暖叫他們過來,「我們現在下山,看看能不能穿過它們,進法曼古城。」

  「怎麼回事?」邵白問貝暖。

  「回頭再跟你解釋,我們現在要抓緊時間。」

  任務說明上沒有說,貝暖也完全沒有把握這種異能到底能起效多久,就算能在整個「獸王之王」的時效內,倒計時也在一分一秒地走著。

  夜長夢多,要抓緊時間。

  邵白看看貝暖,沒有再問任何問題,讓特戰隊帶著平民,跟上貝暖。

  整隊人就這樣,穿過密林間的喪屍群。

  喪屍雖然都被貝暖定住了,很多人卻是第一次距離喪屍這麼近。

  它們能輕易置人於死地的牙齒和血紅的眼睛近在咫尺,特戰隊員們神情警惕,緊緊地握著槍,快速而安靜地往前走,平民們都沒見過這種陣仗,個個臉色蒼白。

  有個兩三歲的小不點被爸爸抱在懷裡,看見紅著眼睛的喪屍離得那麼近,哇地一聲哭了出來。

  哭聲在樹林中格外刺耳。

  他爸爸連忙慌慌張張地去捂他的嘴巴。

  「沒事。」貝暖站住了,回過頭,從口袋裡摸出一根棒棒糖遞給他,「隨便哭,哭出來也沒關係,它們不會咬你的。」

  她的態度自然隨意,聲音平穩安寧,小不點接過糖,反而不哭了。

  貝暖又拿出幾顆糖,分給隊伍裡其他幾個小朋友,繼續帶著隊伍往山下走。

  山下仍然屍潮洶湧。

  無數喪屍聚集著,呵呵地叫著。

  實在太多了。這次連特戰隊員們都抑制不住地冷汗直冒。

  這種壯觀景象,貝暖剛剛已經看過一遍,還在喪屍堆裡擠來擠去地轉了好大一圈,現在再來一次,並不覺得有什麼可怕。

  變異喪屍的指令在她的指令面前不堪一擊,喪屍群牢牢地掌控在貝暖手裡。

  隊伍面前,是汪洋大海一樣的喪屍,密密麻麻,一直延伸到遠方的法曼古城前。

  已經是黃昏了,夕陽落在法曼城上,為古城和古城前連綿無盡的屍潮鍍上一層金紅色的光。

  貝暖對著法曼城的方向,伸出一隻手。

  如同有神力劈開屍海一樣,喪屍的大潮瞬間向兩邊分開。

  就像海水分開,露出中間的乾地。

  數以萬計的喪屍擠擠挨挨,爭先恐後地向兩邊退去,規規矩矩地躲在兩旁,為它們的王讓出路來。

  如同聖經中摩西帶著以色列人分開紅海,一條筆直平坦的大路出現了,一直通向遠處的莊嚴肅穆的法曼古城。

  貝暖走在最前面,帶著整隊人,走上了這條夕照下的金紅色的寬闊大路。

  原本如同天譴鴻溝一般,完全不可能過去的這一段路,走得無比順暢。

  法曼古城的人應該早就發現喪屍的攻擊停了。

  貝暖並不擔心他們開槍誤傷,有陸行遲在,什麼樣的子彈都不在話下。

  城牆上的人也並沒有攻擊,才來到城下,上面的人就驚喜地對邵白喊話。

  「邵隊長?你們回來了?」

  看來他們都認識特戰隊。

  邵白對他們揮了揮手。

  古城駐守的聯盟軍隊立刻把人一路放進來了,整隊人終於平安地進了城。

  邵白一進來,就跟一個穿軍裝的男人擁抱了一下。

  邵白跟貝暖他們介紹說,這男人叫炎騰,既是他當初在軍校時的同學,也是法曼要塞的指揮官。

  炎騰沒有穿作戰服,戴著軍官的大簷軍帽,正中是聯盟扭結的金色花環的徽章。

  低壓的帽簷下鼻樑挺直,眼神冷冽。

  炎騰親眼目睹眼前這個小姑娘帶著眾人分開屍海,走到法曼城下,忍不住仔細打量她。

  現在人人都看到貝暖做出的猶如神蹟般的行為了,沒有再掩飾的必要。

  貝暖問炎騰,「我想去城牆上,可以嗎?」

  她的事還沒做完,在「獸王之王」異能的倒計時結束之前,要儘可能地好好利用。

  炎騰二話不說,引著貝暖他們一起上了城牆。

  對著城外無數喪屍,貝暖集中精神,發佈了下一個指令,就是讓喪屍群找到裡面的變異喪屍,把它們幹掉。

  然而命令下達了,古城下的屍群卻沒有任何動靜,連稍微移動的都沒有,好像完全沒有接收到她的指令。

  貝暖「咦」了一聲,自言自語:「難道失效了?」

  她探頭看了一眼城牆下發呆的喪屍,隨便給了個指令。

  那一大片喪屍立刻開始蹦迪。

  好像有聽不見的節奏強勁的音樂一樣,一個個手舞足蹈,嗨到不行。

  所有人:「……」

  異能並沒失效。

  貝暖對著屍群又連著發佈了幾個讓喪屍彼此攻擊的命令,全都沒有用。

  貝暖明白了,估計是作為這一種族的「獸王」,並不能發佈讓同類攻擊同類的命令。

  退而求其次,貝暖命令變異喪屍出列。

  把它們叫出來,就可以直接打掉了。

  然而屍群中還是沒有任何動靜。

  行吧。

  剛剛在山上的時候,變異喪屍在貝暖已經下達了停止攻擊的命令後,仍然試圖奪回對屍群的控制權,可見它們還有自己的意識,並不完全服從貝暖的指令。

  貝暖想了想。

  喪屍實在太多,法曼城彈藥有限,就算這樣站著打都打不完。

  貝暖最後下達了遣散屍群的指令。

  這個指令立刻生效了,連剛剛蹦迪的喪屍也不繼續了,喪屍群馬上向後退去。

  好像退潮的潮水一樣,又像撤離的蝗蟲群,成千上萬烏泱泱的喪屍離開法曼古城,向後退去,漸漸消失在群山間,不知去哪了。

  古城前,一隻都不剩。

  法曼城上守城的士兵打了一天,眼睛已經紅得跟喪屍差不多,連槍都換了不知幾批,已經精疲力盡,這時候看見喪屍退了,都歡呼起來。

  歡呼聲中,貝暖有點不好意思,提前給他們打預防針。

  「喪屍現在是暫時退了,但是指揮它們的變異喪屍還在,說不定用不了多長時間就會殺回來,那時候我就不能再控制它們,就沒辦法了。」

  貝暖的命令效果確實比變異喪屍的好,不用像它們那樣需要反覆重複,一次就能見效。

  只是見效後後效能持續多久,有效的範圍有多大,就不知道了。

  炎騰接二連三地目睹了她創造的奇蹟,說不出話來。

  半晌才啞著嗓子說:「沒關係,只要能給我們一點喘息的時間就好。」

  隨著屍潮的退去,又有另一隊人來到城牆下。

  這一隊人總共有五六個,都是平民打扮,其中還有一個被別人架著,胸前全是血,走得很艱難,好像受了重傷。

  守城的人認識他們,立刻把他們放了進來。

  他們幾個看見炎騰,先敬了軍禮。

  原來是聯盟軍人,只不過不知出城去執行什麼任務,人人都穿著便裝。

  其中一個架著傷員的人匯報,「我們轉了一大圈,都沒能找到變異喪屍,後來喪屍撤退,我們也打算回來,回來的路上他就發作了。」

  炎騰讓大家把人抬到裡面,叫來醫生。

  「怎麼回事?」邵白問炎騰。受傷的人看起來不像是被喪屍咬的。

  雖然有貝暖他們在,炎騰也並沒有避諱,他說:「我們組織了一支敢死隊,給他們打了遮蔽劑,進到喪屍群裡找變異喪屍……」

  貝暖和陸行遲對視一眼,「遮蔽劑?」

  「對,一種遮蔽劑,打了之後喪屍就不會攻擊他們了。」炎騰解釋。

  他的意思是,他們手裡有一種藥劑,就像神秘人宋策給他自己注射的那種,打了之後可以在喪屍群中自由穿梭,對喪屍隱形?

  聯盟軍隊現在也有這種藥劑了?

  邵白問:「你們拿到遮蔽劑了?上面不是說,這種遮蔽劑還在研發階段,風險非常大,有很高的致死率,能不用就儘量不要用?」

  炎騰平靜地回答:「喪屍的攻勢太猛,要是法曼城失守,就不是只死幾個人的問題,找到變異喪屍,把它們殺掉,是唯一的出路,我們除此之外沒有別的辦法。」

  所以他們派出打了遮蔽劑的敢死隊,混進喪屍堆裡,想找出控制屍群的變異喪屍。

  遮蔽劑的副作用非常明顯。

  躺著的那個男人正在控制不住地大口大口嘔血。

  鮮血很快就浸透了他的前襟,連旁邊的隊醫都束手無策。

  男人痛苦地呻吟著,死死壓著胸口,好像不能呼吸一樣,接著猛地抽搐了幾下,就不動了。

  炎騰默默地看著他,蹲下來,伸出手,幫他闔上眼睛。

  旁邊又有一名年輕的敢死隊員撐不住,坐了下來。他忍了忍,還是嘔了一口血。

  他對炎騰笑了一下,「頭兒,給我顆煙吧。」

  炎騰摸出煙來,遞到他嘴邊,親手幫他點上火。

  那年輕的隊員勉強抽了幾口,就抑制不住地吐出兩大口鮮血。他努力按住前胸,低低地彎下腰,好像不想讓別人看到他痛苦的樣子,一會兒也不動了。

  貝暖目睹兩個打過遮蔽劑的敢死隊員接連死去,說不出話來。

  心中又很奇怪。

  這東西宋策應該是經常打的,他怎麼一直什麼事都沒有?

  陸行遲也皺皺眉,問炎騰:「你們的遮蔽劑是從哪裡來的?」

  這個邵白知道,先回答:「是一家國際大公司旗下的科研機構的,好像叫LBD?這次病毒爆發,他們給聯盟捐贈了不少東西,這是他們新研究出的遮蔽劑,先捐給軍隊用,還在研究疫苗。」

  貝暖以為自己聽錯了,「LBD?」

  「是叫LBD,」炎騰也說,「他們的遮蔽劑很神,打了以後喪屍就不會攻擊,可惜只能起效很短的一段時間,而且打過之後,很多人都會死。」

  所以真的是LBD。

  他們做出來的遮蔽劑和宋策的相比,持續時間短,副作用很大,妥妥的山寨版。

  他們一路追殺宋策,阻止宋策和聯盟軍隊接觸,自己卻把會死人的山寨版遮蔽劑送給聯盟軍隊用。

  這是和喪屍沆瀣一氣的——人奸吧?

  如果宋策的遮蔽劑能大批次生產,分發給聯盟軍隊,深入屍群斬殺變異喪屍的斬首行動就會變得很容易。

  如果有宋策的抑製劑,就算是被感染的人,也能像杜若一樣過正常的生活,不會再把病毒傳染給別人。

  再如果,有他的疫苗,給每個人打一針,人人都不用再怕病毒,整個人類的滅頂之災立刻可解。

  有那麼多種如果,宋策卻還不知在哪個犄角旮旯被霍仞他們追殺,大家只能拿著山寨版的假貨當寶貝。

  正在說話時,又一個敢死隊員開始嘔出血來。

  貝暖憤怒得很想踢誰一腳。

  「我出去走走。」貝暖沒法再繼續待在這裡,出門上了城牆。

  這是漫長的一天,最後一縷陽光消失了,屍潮撤退後的城外寂靜無聲。

  城牆上的士兵激戰了一天,有些人在打掃戰場,清理和焚燒城牆前的屍堆,剩下的人都抓緊時間休息去了,只有放哨的人還在巡邏。

  這塊城垛上放哨的士兵是個看起來也就剛成年的大男孩,看見貝暖,立刻認出是剛剛讓喪屍退走的姑娘,對她靦腆地打了個招呼。

  在他們眼中,貝暖就是救了他們和法曼城的英雄。

  可是貝暖知道,「獸王之王」的倒計時只剩不到八個小時,在天亮前就會結束,對喪屍的控制也會失去作用,它們很可能會捲土重來。

  到時候,如果仍然沒有支援能過來,法曼城仍然擺脫不了淪陷的命運。

  天色沉了下來,蒼涼一片,四野茫茫。

  此時橫亙千里的防線上,不知有多少人正在戰鬥,死守著人類的最後防線。

  有人從身後抱住貝暖。

  貝暖靠進他溫暖的懷抱裡,貼住他堅實的胸膛。

  「我下次看到他們LBD的人,」貝暖說,「一定要抽他們的筋,剝他們的皮,把他們切成小塊餵喪屍。」

  陸行遲嗯了一聲,「我幫你遞刀。」

  然後又說:「貝暖,趁著喪屍還沒回來,我們得再出城一次。我要去查一查今天死了的那兩隻變異喪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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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3-8-14 00:45:17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零四章 你要不要吃

  他是說被貝暖狙掉的那兩隻。

  「好。」貝暖答應了。

  是應該去看看,今天狙那兩隻變異喪屍的時候,不知道後死掉的那隻喪屍在它的同伴腦袋裡掏什麼。

  貝暖剛想走,就被陸行遲彎腰一抄,打橫抱了起來。

  「我抱你下去。」他說。

  旁邊年輕的小哨兵看著他倆直笑。

  貝暖安慰自己:不丟臉不丟臉,反正他們都不認識她。

  原本站在城牆上,憤怒得不行,被他這麼一攪,貝暖的注意力完全轉移了。

  陸行遲抱著她下了城牆的台階,才把她放下來。

  他倆找到邵白和杜若他們,簡單地交代了幾句,說要出城。

  杜若立刻報名:「我也去。」

  於是一行三人,一起出了好不容易才進來的法曼城。

  藉著星光,能看清這一大片戰場慘烈的景象,地上和壕溝裡到處都是橫七豎八的喪屍,數都數不清。

  杜若穿過他無數子民的遺骸堆,一反常態地沉默著,不知在想什麼。

  走過這一大片混亂,貝暖他們回到了白天喪屍的主力部隊集結的地方。

  現在這裡已經空了。

  在貝暖獸王之王的命令下,所有喪屍都絕對服從,撤得乾乾淨淨。

  兩隻變異喪屍的屍體還躺在原地。

  陸行遲俯身仔細看了看,問貝暖要塑膠手套、口罩和工具和燈。

  他一副外科醫生準備動手術的樣子,問貝暖:「要不要做我的助手?」

  貝暖給他東西之後,就毫不猶豫地火速往後退,「你找杜若,他是專業的。」

  杜若確實是專業的,而且還非常不滿,覺得這種事應該由他主刀。

  他嗆陸行遲,「你上過手術台嗎?上過幾堂解剖課就敢玩開顱?」

  「有什麼關係?」陸行遲不緊不慢地說,「它已經死了,又不會再死一次。」

  他倆鬥著嘴,手上卻一點都沒耽誤,就地處理喪屍。

  貝暖早就有多遠閃多遠,連看都不往他們那邊看一眼。

  「你別躲太遠,喪屍一口吃了你。」杜若遙遙地對貝暖說,也不知道是在囑咐還是在咒人。

  貝暖呵了一聲。

  獸王之王的掛還在,真有喪屍來,要不是貝暖對它們沒什麼胃口,還真不一定誰吃了誰。

  天上滿天星斗,看著和貝暖的世界沒什麼不同,林間一片靜謐,微風徐徐,好像白天的慘烈大戰沒有發生過。

  貝暖往前走了走,就看到一個黑影。

  貝暖拿出夜視儀戴上,終於看清楚了,默了默。

  杜若那張烏鴉嘴,還真的遇到了一隻喪屍。

  問題是喪屍們全部都在貝暖的命令下撤退了,怎麼會有一隻漏網之魚?

  難道命令已經失效了?

  貝暖在腦中集中精神,又補了一次命令,命令所有喪屍撤退,遠離法曼城。

  只見那隻喪屍很明顯是聽到了她下達的指令,頓了一下,抱住腦袋,好像極度痛苦。

  但是緊接著,它又掙扎著,搖搖晃晃地繼續向這個方向過來。

  它突然看到貝暖了。

  和其他喪屍不一樣,它沒有立刻撲過來,而是露出一點猶豫的神色,好像在攻擊和逃跑之間躊躇了片刻。

  不過最後還是選擇了攻擊,它呲出牙,向貝暖撲過來。

  在它猶豫的那一瞬間,貝暖忽然意識到這隻喪屍是什麼了——

  這應該也是一隻變異喪屍。

  所以它才能努力抵抗著貝暖的指令,一個「人」跑回這裡來了,不知要幹什麼。

  貝暖拎出槍,直接給了它一槍。

  槍聲一響,陸行遲和杜若全都過來了。

  陸行遲看了一眼被貝暖放倒的喪屍,還有毫髮無傷的貝暖,鬆了口氣,「貝暖,過來看這個。」

  兩顆小小的東西躺在他帶著橡膠手套的手心裡。

  非常像兩顆珍珠,是珍珠一樣的堅硬質地,圓潤,潔白,表面又有一層淡淡的珠光,還挺漂亮。

  一顆稍大,另一顆小一點,直徑大概八九毫米。

  「是在喪屍松果體的位置找到的。」杜若說。

  變異喪屍的腦袋裡竟然冒出這種東西來了。

  貝暖立刻想到了剛剛特地過來送菜的那隻變異喪屍。

  「那你們看看這隻,」貝暖指指面前地上的喪屍,「我估計也有。」

  果然,第三粒珍珠也被找出來了,只是這顆更小一點,只有黃豆大。

  雖然幾個人都估計這東西是變異喪屍的特產,還是找到幾隻普通喪屍試了試。

  普通喪屍的腦中果然並沒有這種珍珠。

  貝暖意識到,剛剛那隻喪屍拚命地跟貝暖的命令對抗著,努力跑回這裡,說不定就是來取它同伴的珍珠的。

  陸行遲找到山谷中的小溪,扔掉手套,把珍珠洗乾淨。

  杜若望著清亮溪水中閃閃發光的珍珠琢磨,「這東西應該是可以吃的吧?」

  貝暖:?

  吃?

  貝暖原本以為自己是和杜若一樣的吃貨,現在才明白,自己的那點水準相較於他,那就只有跪在山腳下往頂峰膜拜的份,連邊都摸不著。

  「你們都不看末世小說嗎?」杜若認真地說,「小說裡喪屍腦子中都有一種晶核,晶核五顏六色的,分金木水火土,吃了就能進化能力什麼的。」

  貝暖研究了一下珍珠,「這東西長得也太不像什麼『晶核』吧?」

  陸行遲從溪水裡把珍珠撈出來,遞糖豆一樣遞到杜若面前,「想吃麼?給你。」

  有一瞬間,貝暖真的覺得杜若動了吃的心思,不過他最後還是拒絕了。

  「先放著吧,不急。」

  口氣好像是有好吃的,中午不捨得吃,要留著到晚上當零食。

  貝暖心想,原書中好像沒有這種東西。

  不過書裡同樣也沒有寫過異能,沒寫過變異喪屍,就連小隊進封鎖線時走的也並不是這條路線。

  小隊當時並沒有遇到什麼喪屍行軍,走的是這裡往南一點的薩倫城的高牆入口,很順利地直接進了封鎖線。

  現在所有的事情都不一樣了,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三個人回了法曼城,把拿到的珍珠給邵白和炎騰他們看,連自從病毒爆發以來,一直在跟喪屍作戰的炎騰都沒有見過這東西。

  炎騰鄭重地研究了一下,問:「這會不會是喪屍的晶核?」

  這位的喪屍小說也沒少看。

  果然,炎騰繼續說:「喪屍剛爆發時,我們就特地在擊斃的喪屍腦中找過晶核,沒有發現什麼東西,大概這種小珠只有變異喪屍腦中才有。」

  語氣還挺遺憾。

  「你要不要吃?」陸行遲到處送糖豆。

  炎騰也毫不猶豫地拒絕了,「不知道是什麼,還是不吃的好。」

  畢竟是喪屍身上的東西,有感染的風險,他是這裡的指揮官,萬一吃了變成喪屍,麻煩就大了。

  炎騰給他們幾個騰出一間營房,讓他們今晚暫住。

  貝暖躺在床上,望著「獸王之王」不停跳動的倒計時,在心中一遍又一遍地補發讓喪屍大軍撤退的指令,其實對指令的有效距離有多遠心中也沒譜。

  在天亮之前,倒計時就會結束。

  貝暖心想,但願到那時,喪屍群已經走得足夠遠,需要再花一段時間才能重新集結回來。

  貝暖盯著倒計時跳動的數字,漸漸開始迷糊。

  迷糊一會兒,猛地驚醒,趕緊補一次指令。

  過一會兒,又迷糊了,再醒來補一次。

  就這樣,斷斷續續地一直堅持到黎明,終於看到倒計時清零了。

  貝暖把能做的都做完了,心想,剩下的就只能聽天由命,然後沉沉地睡著了。

  實在太睏,貝暖這一覺不知睡了多久,再醒來時,是被外面一陣陣密集的槍炮聲吵醒的。

  天色已經大亮,看來城外的喪屍大軍又回來了。

  別人都不在,只有陸行遲坐在旁邊的床邊。

  貝暖翻身坐起來,「為什麼不叫我?」

  「你累了,讓你多睡一會兒,」陸行遲回答,伸手順順她的頭髮,「法曼城這麼多人,也不能什麼事都靠你。」

  他一臉心疼。

  貝暖趕緊拿出鏡子照了照,果然,昨晚熬到那麼晚不能睡,貓熊一樣掛著兩個明顯的黑眼圈。

  貝暖火速起床洗漱,等她出來爬上城牆時,看見外面的喪屍果然又回來了。

  喪屍仍然在槍林彈雨中不要命地衝鋒,看起來似乎和昨天一樣。

  也有不一樣的地方,就是喪屍不像昨天那麼多。

  估計是很多喪屍被貝暖的指令遣散了,不那麼容易再集中起來,也許剩下的變異喪屍沒那麼厲害,組織的進攻也不像昨天那麼猛烈。

  聯盟士兵已經連夜清理焚燒了城牆下的喪屍堆,喪屍們前功盡棄,今天要從頭再來。

  炎騰正在城牆上指揮戰鬥,邵白和杜若他們也都在。

  看見貝暖和陸行遲來了,炎騰和他們打了個招呼,眉頭緊鎖,看起來憂心忡忡。

  貝暖知道為什麼。

  炎騰說過,經過昨天那場激戰,城裡的彈藥儲備早就不足了,喪屍依然這樣沒完沒了的衝鋒,不知道還能堅持多久。

  他接到消息,南邊的薩倫城壓力很大,法曼城這邊情況反而好一些,今天仍然不會有支援。

  邵白對炎騰說:「既然昨天殺了變異喪屍,證明是有效的,今天我們就再來一次?」

  貝暖望著城下琢磨:可是怎麼殺?變異喪屍絕對不會傻到待在從法曼城可以狙擊到的地方,而且下面現在全是喪屍,想出去找它們,連城門都出不去。

  炎騰雙手撐著城牆,沉默地看著下面不要命地衝鋒的屍潮,指關節用力到發白。

  好像在下十分難下的決心。

  他終於轉身叫人,聲音平靜,「把剩下的遮蔽劑都拿過來。」

  還要遮蔽劑?

  就是LBD那個打了會死人的山寨版遮蔽劑?

  炎騰神情不動,眼神卻很陰鬱,「叫敢死隊過來,我來給他們送行。」

  所有人都很沉默。

  所以炎騰又打算讓敢死隊注射遮蔽劑,出城去找變異喪屍。

  除此之外,也確實沒有別的辦法。

  貝暖估量了一下,不用說普通人,就連陸行遲面對城下這麼多喪屍,也沒辦法在屍潮中開出路來,平安地進出城。

  注射遮蔽劑好像是唯一的辦法。

  來了十幾個戰士,全都換下了軍裝,穿著和喪屍類似的破爛而髒兮兮的平民衣服。

  炎騰沒有說話,向他們鄭重地敬了一個軍禮。

  軍醫也來了,帶過來兩個小盒子,裡面裝著一排小小的玻璃瓶,應該就是遮蔽劑。

  軍醫撕開針頭的包裝,準備注射,所有敢死隊員都平靜地挽起袖子。

  其中就有昨晚在城牆上和貝暖打過招呼的大男孩,他眼都不眨地盯著軍醫手裡的針頭,卻緊緊抿著嘴唇,好像快哭了。

  他旁邊是個老兵,看他一眼,突然開口,「怕個屁啊,都是自願報名的,你不想去,換別人去。」

  「誰怕了?」大男孩努力爭辯,低聲說,「我就是忽然想起我家裡人了。」

  老兵呵了一聲,「不怕你哭什麼?膽子那麼小。」

  貝暖心想,他膽子不小,勇敢不是不害怕,是明明怕得要死,還敢去做。

  邵白擼起袖子,「炎騰,把他換掉,我帶敢死隊出去,找變異喪屍,沒有人比我更有經驗。」

  邵白一直在感染區處理變異喪屍,確實沒有人比邵白更有經驗。

  炎騰凝視著他多年的戰友,喉結動了動。

  「少婆婆媽媽的。」邵白挽好袖子,從軍醫手裡拿過針管,準備自己注射。

  邵白的手被人按住了。

  杜若小心地把針管從他手上拿掉,還給軍醫。

  「你們都不用打這種鬼東西,我出去找變異喪屍,」杜若對大家笑笑,「我體質特殊,喪屍從來不攻擊我。」

  貝暖望著他發呆。認識杜若這麼久,從來沒見過他殺任何一隻喪屍,他連槍都不太會用吧?

  杜若安撫地拍拍貝暖,「給我裝備點凶器。」

  他決心已定的樣子,對貝暖伸出手。

  貝暖求助地望向陸行遲。

  陸行遲一直在看著杜若的眼睛,這時才對貝暖說:「給他。」

  貝暖只好從空間裡挑出兩把最鋒利的匕首,遞給杜若,想了想,又把自己用的步槍和子彈拿出來,「可是他都不太會用啊。」

  貝暖快哭了。

  炎騰解下自己身上帶著的手槍,連同彈夾遞給杜若,「你用我的。」

  炎騰教了教杜若怎麼端槍,怎麼射擊。

  「我會,我都看他們用了無數次了。」杜若把槍和匕首收好,對貝暖說,「我還想要我的鳴鴻刀。」

  貝暖:「……」

  不過還是把那把讓人摸不著頭腦的神秘寶刀遞給他。

  杜若想了想,「還要昨天的珍珠。」

  他該不會是想現在吃了吧?

  貝暖把拿到的那三顆珍珠拿出來,遞給他,他果然當成糖豆一樣,一起丟進了嘴巴裡。

  「有一種淡淡的金屬味。硬硬的,涼涼的。」

  好像很遺憾貝暖吃不到,杜若貼心地幫她點評了一下味道和口感。

  他說:「不知道有什麼用,反正吃了再說。」

  別人不太敢吃喪屍身上的東西,是因為怕感染,他吃這個,倒是不太擔心,反正他已經感染喪屍病毒了。

  杜若吃掉珍珠,臉上忽然冒出一點疑惑的神色。

  「你怎麼了?」江斐忍不住問。

  「我聽到奇怪的聲音。」

  杜若偏頭想了一下,噗地笑出來。

  「好像是在指揮我,想讓我衝鋒?這該不會是變異喪屍對屍群下的命令吧?」

  他原本收不到變異喪屍的指令,現在吃掉珍珠,就能接收得到了。

  這很可能說明吞掉那幾顆珍珠,他變得更喪屍化了。

  感覺不是什麼好事,貝暖憂心忡忡。

  下面都是喪屍,肯定不能開城門,原本就給敢死隊員準備好了繩子,可以順著城牆下去,現在剛好可以給杜若用。

  杜若固定好繩子,抬頭看了眼貝暖。

  他笑道:「怎麼像要哭了一樣,你跟陸行遲去各種危險的地方逛了那麼多回,不是從來都不哭嗎?」

  貝暖心想,那怎麼能一樣。

  貝暖對自己有把握,對陸行遲更有把握,可是對杜若一點把握都沒有。

  「對了貝暖,」杜若忽然想起來,「還要給我一套錘子和鑿子,殺了變異喪屍以後,我還得挖珍珠。」

  貝暖默了默,把工具遞給他,看著他也別在腰上,心想,也不知道他這是殺變異喪屍去了,還是挖牡蠣去了。

  炎騰通知所有人停掉炮火,也暫停城牆這個方向的射擊,讓杜若順著城牆下去。

  看著杜若一點一點從城牆上放下去,邵白忍不住問貝暖:「真的能行麼?」

  「喪屍確實不咬他。」貝暖回答。

  城牆上的每一個人都在往下看,看著這個沒有打遮蔽劑的人,被慢慢送進喪屍堆裡。

  杜若終於下到城牆下的地面。

  城牆上的士兵驚訝地看到,喪屍們從杜若身邊經過,完全沒有任何特殊的反應,彷彿他本來就是它們之中的一份子。

  杜若解開身上的繩索,理了理衣服。

  他抬起頭,綻開一個陽光燦爛的笑容,向城牆上的人們揮手告別。

  然後轉過身,扛起他那把造型無比誇張又中二的大刀,沒入城下洶湧的屍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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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五章 禁忌詞

  變異喪屍很狡猾,肯定藏在槍炮打不到的地方,杜若一路往遠方走,繞到山後,漸漸看不見了。

  用望遠鏡目送著杜若走出城前炮火覆蓋的範圍,貝暖才算放了點心,悶悶不樂地放下望遠鏡。

  「他是個男人,又不是小孩。」

  陸行遲安慰她,「他又不怕病毒感染,以他的體格,一拳撂倒一個喪屍完全沒問題。何況他還有槍。」

  他說得沒錯,只論身高和體格的話,杜若其實和陸行遲差不多。

  激戰還在繼續,貝暖也留在城牆上,幫守城的士兵一隻一隻地打喪屍,爭取在喪屍衝到城牆下之前就解決掉。

  一直打到下午,貝暖下去換班吃飯的時候,槍炮聲卻忽然停了。

  貝暖三步並作兩步地衝上城牆。

  所有人都在往下看。

  只見城下的無數喪屍像上一次一樣,忽然停止了衝鋒。

  也和上一次貝暖控制它們時一樣,一個個站在原地,茫然四顧,好像突然失去了人生目標。

  但是緊接著,所有的喪屍們就一起做出了奇怪的舉動。

  它們果斷地找到旁邊的喪屍,像小朋友一樣整齊地排好隊,把手搭在前一個的肩膀上。

  原本城下亂成一片的烏壓壓的屍群,突然有秩序地組織了起來。

  一支又一支的隊伍出現了。

  隊伍的長度迅速增長,彼此不停地連接,小隊連成長隊,長隊連成更長的隊伍。

  沒一會兒功夫,就變成了一條連綿蜿蜒的長龍。

  長龍實在太長,在法曼城下像盤蚊香一樣盤了好多好多圈,仍然還有沒排上隊的喪屍,努力加塞插空,想變成它的一部分。

  在絕大多數喪屍都加入長龍隊伍之後,隊伍動了。

  所有的喪屍都開始一起做同樣的動作。

  它們認真地先向左伸兩下左邊的腳丫,再向右伸了兩下右邊的腳丫,然後一起往前蹦,往後蹦,再往前蹦蹦蹦。

  就這樣左左,右右,前後,前前前,左左,右右,前後,前前前。

  貝暖默了默,這是兔子舞吧?

  喪屍們動作歡快,又整齊劃一,伸伸腳,跳一跳,「人人」都做得十分認真。

  好像一場超大型集體舞表演。

  所有人:「……」

  這支跳著舞的隊伍的頭不知在哪裡,大概藏是在群山後。

  捲曲蜿蜒的隊伍好像一條貪吃蛇,只不過這條蛇會用蛇身收集塊塊,收集了沒來得及加入隊伍的全部散兵游勇,跳著舞,往前蹦蹦跶跶地,慢慢挪向遠方。

  隊伍實在太長,過了不知多久,這個在城下盤成一大盤的超巨型蚊香才漸漸一圈一圈地展開,徹底蹦走了。

  這一看就知道是杜若的傑作,也只有他能幹出這種事來。

  看樣子,變異喪屍被他搞定了,他竟然還有了操控屍群的能力,不知是怎麼做到的。

  「杜若哥呢?」唐瑭一直在隊伍裡仔細找,沒有看到杜若。

  「想都知道他在哪。」江斐笑笑。

  沒錯,這麼好玩的會往前蹦的隊伍如果是杜若組織的話,他絕對會把自己排在第一個。

  城下又被清空了,只留下城牆上觀賞完超大型兔子舞的人們,一個個目瞪口呆。

  貝暖還是不放心,跑下城牆,出了城。

  陸行遲他們也緊跟著她出來了,大家把附近全都搜了一遍,也沒看見杜若的影子。

  沒有杜若,也沒有喪屍,估計他應該是沒事,不知道他帶著他的喪屍子民們去哪了。

  貝暖心神不安地一直等了一天。

  喪屍再沒回來,杜若也沒回來。

  只要出了法曼城城防這一片,就進入了安全區的範圍,然而杜若還沒回來,誰都不想走。

  大家不想吃飯,最捧場的人不在,江斐也沒什麼心思做飯,晚飯就在軍營的食堂裡隨便對付了一頓。

  貝暖灌了一肚子食堂的奇奇怪怪看不出是什麼的湯,趴在營房的床上發呆,也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時候睡著的。

  好像是凌晨的時候,有人用什麼東西搔了搔貝暖的鼻孔。

  貝暖打了一個大噴嚏,閉著眼睛一巴掌掄過去。

  然後就聽到了杜若輕輕的笑聲。

  貝暖立刻就清醒了,火速睜開眼睛。

  一眼就看到杜若正蹲在她床前,用兩根手指頭正捏著一撮貝暖自己頭髮的發稍。

  「也太暴力了,」杜若說,「陸行遲讓我叫醒你,說我沒回來,你吃不好睡不香,叫醒你好讓你放心。」

  陸行遲正從外面進來,手裡端著一杯水,遞給杜若,「我讓你叫醒她,不是讓你欺負她。」

  杜若站起來,接過水,一口氣喝乾。

  江斐唐瑭他們全都已經起來了,營房裡點著蠟燭。

  貝暖藉著蠟燭搖曳的光認真看了一遍杜若。杜若看起來很好,上上下下一點都沒受傷,只是身上的衣服蹭得有點髒。

  江斐對杜若笑道:「貝暖醒了,你可以說了吧?」

  杜若抱著杯子坐在對面床邊,看起來好像很疲憊,卻很興奮。

  「你們猜我一共吃了多少珍珠?足足八顆。」

  原來杜若一進到喪屍群裡,就發現他除了能接收變異喪屍的指令,同時也有了可以控制喪屍的能力。

  想想也知道,突然冒出來這種特殊能力,肯定是吞掉珍珠的功效。

  不過為了不打草驚蛇,杜若並沒有跟變異喪屍爭奪對屍群的控制權,而是不動聲色地在屍群中尋找它們的蹤跡。

  「想找它們特別特別容易,」杜若說,「我發現我吃了珍珠以後,就能感應到它們的位置。」

  江斐好奇,「那你找到以後呢?開槍打它們?」

  「不是。」杜若拍了拍旁邊放著的鳴鴻刀,「我都是用這個,特別好用,一刀就能解決一個。」

  貝暖:?

  看來這把連刃都沒開過的奇怪的刀又發威了。

  杜若好像知道她在想什麼,「這把刀平時看著是好像稍微有點鈍,可是在我劈變異喪屍的時候,刷地寒光一閃,立刻變成寶刀,劈下去一點勁都不費。」

  這把刀確實很特殊,上次貝暖也是,用它劈霍仞的時候,刀光一閃,影子狀態的霍仞就中了招。

  貝暖忽然有了一個猜想。

  也許這是一把可以輕鬆地殺掉特殊的同類的刀。

  霍仞很可能是穿越到這個世界裡來的,和貝暖一樣,所以貝暖可以用這把刀砍到影子狀態的霍仞,陸行遲不是穿越者,用它就沒有效果。

  而杜若吞了珍珠後,擁有了遙控喪屍群的能力,變得更像變異喪屍,所以可以用這把刀去輕鬆劈掉變異喪屍。

  唐瑭問:「杜若哥,那你劈那些變異喪屍的時候,別的喪屍都不管的嗎?」

  「別鬧了,」杜若有點得意,「我比它們都厲害,所有普通喪屍都聽我的話。」

  這是明擺著的。

  他能在城前組織所有喪屍一起跳兔子舞,比那些連大規模衝鋒都組織不了的變異喪屍強多了。

  貝暖問:「它們互相有感應,也不知道你在殺它們嗎?」

  「前面幾隻都是偷襲的,它們連反應的時間都沒有,」杜若不在意地說,「最後兩隻發現不對勁了,不過都沒我厲害。」

  杜若的眉頭向下壓,眯了眯眼睛。

  貝暖頭一次看到他那雙大金毛一樣溫暖濕潤的眼睛中露出點殺氣。

  杜若說:「那些變異喪屍,故意把我那麼多子民往槍口下送,殺了它們都算便宜它們。」

  他親眼目睹變異喪屍指揮大批傻乎乎的普通喪屍當炮灰去送死,好摞起來給它們當爬過城牆的人肉梯子,大概已經不爽很久了。

  杜若接著說:「而且我發現,吞的珍珠越多,能力就會變得越強。」

  杜若想了想,口氣有點遺憾,「我吃的最大的一顆,就是昨天貝暖狙掉的喪屍那裡挖到的那顆,其他的都比它小,最小的只有小米粒那麼大。」

  他就這樣,利用變異喪屍之間的感應,清理掉了法曼城外所有的變異喪屍。

  幹掉它們之後,拿到所有的珍珠,最後興之所至,帶著壯觀的喪屍大軍跳著兔子舞撤退了。

  陸行遲聽完,微笑了一下,問了個怪問題:「所以你跳了多遠?」

  「我們就只跳到隊尾繞過山後,」杜若的臉紅了紅,分辯,「我發現那麼跳著走……好像有點累。」

  沒毛病。

  法曼城就是他的大舞台,兔子舞是喪屍群的退場表演,一旦退到幕後就可以好好走路了。

  「這麼晚才回來,是因為我想把喪屍群儘可能地帶得遠一點,」杜若正色說,「我怕他們在封鎖線附近,又被其他變異喪屍招到前線當炮灰。」

  他顧慮得很有道理。

  杜若長舒了一口氣,「走了那麼遠,餓死我了,有什麼好吃的沒有?」

  江斐站起來,「想吃什麼?我都可以做,你隨便點。」

  杜若想了想,「想吃米飯,還要菜,要熱的,辣的,一大盆,最好快一點,因為我真的好餓啊。」

  江斐笑答:「簡單。」

  江斐讓貝暖在空間裡做上米飯,又讓她拿出收拾好的魚,他把魚肉片成片,一邊焯素菜,一邊讓唐瑭準備花椒和辣椒。

  他要做沸騰魚。

  等了半天,等到他刺啦一聲,把熗過花椒和辣椒的滾油淋在一盆紅通通的沸騰魚片上時,隔壁小孩不知道,反正貝暖是要饞哭了。

  杜若抬頭看一眼她的表情,「他做了這麼多,其實我一個人可能吃不了……」

  話還沒說完,貝暖就已經喜孜孜坐下了,還順便給每個人都發了一副碗筷,擺在桌上,「就知道你自己吃不了,大家一起啊。」

  杜若:「……」

  江斐笑道:「隨便吃,咱們還有魚,材料也有,不夠的話還可以再做一鍋。」

  於是大家大半夜點著蠟燭,一起狂吃沸騰魚。

  第一鍋一掃而空,在等第二鍋的時候,貝暖忽然想起好久沒打開過的工作列。

  順便看一眼聖母值,聖母值當然又升了。

  今天擊斃變異喪屍,引導大家入城,遣散屍群,救了岌岌可危的法曼城,做了那麼多事,聖母值要是不升就怪了。

  貝暖用意念拉了一下「趣味小任務」的手把。

  滾輪停在四個字上——「隨心所欲」。

  隨心所欲?從名字看,就知道是個好得不得了的異能。

  貝暖趕緊去讀任務說明。

  上面說:堅持八個小時不說「你」、「我」和「不」三個字,痛苦之後,你將可以隨心所欲。一旦違規,則重新計時。

  後面還跟著一個醒目的黃色警告標誌,後面寫著:

  警告,禁止試圖用任何其他語種、方言、文言文、諧音、文字、符號和手勢、各種肢體語言等等代替這三個字。

  禁止用書寫、肢體語言等等代替說話。

  禁止不正面回答別人的問題。

  違反以上規則,視為作弊。作弊一次,已有計時清零並罰時一小時,最終解釋權歸系統所有。

  這警告比任務說明還長,最後還有一句賴皮的「最終解釋權歸系統所有」,立刻打消了貝暖瘋狂往外冒的投機取巧的念頭。

  就算不作弊,這也應該……不算難吧?

  反正一旦違反也沒什麼懲罰,重新計時就行了。

  任務後面,計時已經開始走了,在貝暖讀任務說明的功夫,就已經走了一分多鐘。

  八個小時一點都不長,看上去很有希望的樣子。

  唐瑭正在盛最後一點米飯,回頭問貝暖:「暖暖姐,米飯不多了,你還要嗎?」

  貝暖回答,「我不吃了,你吃吧。」

  然後眼看著「隨心所欲」的計時嗖地一下跳回去,清零了。

  貝暖:「……」

  剛剛一句話,就把三個不能說的字一次性全都說了。

  這任務,好像真的不像看起來那麼簡單。

  陸行遲問貝暖:「天亮後我們去找邵白和炎騰他們,談談我們幾個的異能的事?」

  確實要跟邵白他們好好談談。

  這次貝暖和陸行遲杜若三個人,全都在圍觀群眾面前展現了異能,貝暖也不想一進安全區,就被當成怪物抓進實驗室。

  貝暖張了張嘴巴,半天才斟酌著說:「好,去談吧。沒問題。」

  成功。

  一個禁忌字都沒說。

  陸行遲又問:「然後我們就出發?所以一會兒吃完要抓緊時間睡覺。」

  貝暖謹慎地回答:「行。吃完就睡覺。」

  仍然安全。

  每說一句話,都像是過了一關,貝暖在心中默默地給自己比了個讚。

  陸行遲莫名其妙地多看了她一眼,問:「你怎麼了?」

  貝暖停頓一秒,才一個字一個字地回答:「沒事,挺好的。」

  陸行遲:?

  他倆說話的時候,江斐已經把新做好的一大鍋沸騰魚端上來了。杜若飛速地在魚裡找到幾個圓滾滾的草菇,夾到自己碗裡。

  貝暖趕緊站起來去搶。

  無奈杜若動作太快,最後一個草菇也被他找到了。

  杜若得意地看一眼貝暖,「你也想吃啊?想吃告訴我啊,我就把碗裡這些分你一半。」

  貝暖哭唧唧:「想吃。」

  她回答得太簡略,杜若捧著盛草菇的碗逗她,「把話說清楚,誰想吃?聽不懂。」

  沸騰魚裡的草菇浸透了湯汁,比魚片還好吃。

  「誰想吃」是一個問題,在系統的淫威下,貝暖不能不正面回答。

  貝暖想了想,無奈地小聲說:「貝暖……想吃。」

  所有人:「……」

  這表達太可怕了,連貝暖自己都默默地哆嗦了一下。

  杜若挑了挑眉毛,學她說話:「貝暖想吃,杜若也想吃,不過杜若很善良,杜若決定分幾個草菇給貝暖吃。」

  陸行遲八風吹不動,全程面無表情地吃魚。

  江斐沒他道行深,面部肌肉抽搐了幾下。

  唐瑭實在受不了,顫抖著使勁搓了搓胳膊上被他們肉麻出來的雞皮疙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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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3-8-14 00:45:54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零六章 你喜歡我嗎

  大家吃完沸騰魚,抓緊時間睡覺,等天一亮,陸行遲就起床叫貝暖,想讓她跟他一起去找邵白和炎騰。

  然而貝暖深知在這種需要深談長聊的場合,想不說出那三個禁忌字是絕對不可能的。

  她把頭蒙在睡袋裡,聲音含含糊糊,語氣卻很堅決,「昨晚睡太晚了,還沒睡夠,睏。」

  陸行遲把她的腦袋從睡袋裡剝出來,讓她透氣,順了順她的頭髮,「想睡就繼續睡吧,等出發的時候再叫你。」

  他和杜若一起去了。

  他們去了很久,不知道都談了些什麼,陸行遲回來後就說,邵白他們答應了,暫時先不把幾個人有異能的事上報。

  他們現在要離開法曼城,杜若還有別的計畫。

  他打算先去一次南邊現在正在被大批喪屍進攻的薩倫城。

  炎騰說,薩倫城的形勢嚴峻,比法曼古城還要糟糕,大批喪屍聚集在薩倫城附近幾公里的高牆防線旁,正在衝擊高牆。

  貝暖知道,杜若想過去幫忙解決變異喪屍。

  「炎騰已經跟薩倫城的指揮官打過招呼,」陸行遲說,「他到時候會協助杜若出城。」

  臨走的時候,貝暖戀戀不捨地把步槍取出來,交還給邵白,謹慎地只蹦出兩個字,「謝謝。」

  他們是軍人,槍不能隨便送人,不過邵白對貝暖誠懇地說:「要是你肯來特戰隊,我一定幫你申請一把最好的槍。」

  貝暖點點頭。

  堅持不開口說話是最保險的。

  告別他們,小隊離開了法曼城的堡壘。

  棱堡後面就是安全區的範圍,山還是山,水還是水,卻有一樣大大不同——終於看不到喪屍了。

  大家重新坐上了越野車,這次是向南,往薩倫城的方向開。

  杜若坐在後座,伸手捅捅貝暖,「貝暖,你今天為什麼都不說話?」

  貝暖吐出三個珍貴的字:「嗓子疼。」

  「嗓子疼?可能是昨晚吃沸騰魚太辣,上火了,」江斐說,「貝暖,我幫你泡一點菊花茶喝吧?」

  貝暖剛想說「不用」,就突然意識到裡面有個「不」字,一個急剎車,連忙收住。

  她回過頭,對江斐搖搖頭,剛想開口選擇措辭,就看到「隨心所欲」任務走得好好的四個多小時嗖地一下,跳成了負的——負一個小時。

  不能搖頭。

  搖頭算用肢體語言代替「不」。

  靠睡覺好不容易熬過去的四個多小時一次性清零了,除此之外還多罰了一個小時。

  貝暖痛苦地嘆了一口氣。

  杜若看她嘆氣,關心地問:「有那麼疼啊?」

  貝暖誠懇地回答:「有。」

  確實是有那麼疼,不是嗓子疼,是心疼。

  要是能再睡一覺,把這幾個小時睡過去就好了,貝暖靠在座位裡,閉上眼睛。

  陸行遲一邊開著車,一邊騰出一隻手探探她的額頭,「很不舒服?」

  他們幾個今天問題怎麼那麼多?

  貝暖剛想搖頭,突然警醒,僵住脖子不動,回答:「真沒事,就是嗓子疼而已。」

  「嗓子疼的話,不然你把想說的話敲在手機上給我們看?」唐瑭建議。

  當然不行,用寫的話算作弊。

  貝暖痛苦地回答:「……別了吧,手指頭也疼。」

  陸行遲看了她一眼,繼續開車。

  開了一會兒,忽然對貝暖說:「問你幾個問題,要是嗓子疼就慢慢答,我不急。」

  按任務要求,她必須要正面回答別人的所有問題,否則就又要罰時。

  貝暖在心中深深地嘆了口氣,答應了,他大概有什麼重要的事要說。

  陸行遲淡淡地問:「你昨天晚上睡得好麼?」

  貝暖:???

  這問題很重要嗎非要現在問?

  不過既然他說讓她慢慢答,貝暖就斟酌著一邊慢慢想著一邊說:「睡得還行,就是有點沒睡夠。」

  陸行遲又問:「你喉嚨疼,中午想吃點什麼特殊的嗎?想我幫你做,還是江斐幫你做?」

  咦?陸大Boss又手癢想做飯了?

  貝暖一字一字地認真回答他的問題:「想吃清淡一點的東西,江斐做就行。」

  陸行遲追問:「真的要他做?」

  貝暖心想,就算想給你一個表現的機會也做不到,因為不能說「你」這個字啊。

  她嗯了一聲,「他做吧。」

  她說了個「他」字,讓陸行遲多看了她一眼。

  陸行遲就這樣開著車,好像心理醫生讓病人放鬆時隨便閒聊一樣,有的沒的問了一堆無關緊要的問題。

  他的聲線平穩溫和,拋出問題的速度很慢,貝暖也不著急,一個字一個字地慢慢答,居然一次錯也沒出。

  大家昨天半夜不睡覺吃夜宵,今天又早起,都沒睡夠,他倆這樣反應遲鈍似的慢半拍地聊天,說的還都是沒什麼營養的話,把一車人都聊睡著了。

  陸行遲瞥一眼後視鏡裡睡倒的那一片,忽然靠過來,低聲問了貝暖一個問題。

  「你喜歡我嗎?」

  貝暖:???

  他突然抽什麼風?

  不能說「你」,不能說「我」,也不能說「不」,更不能搖頭,還要正面回答。

  貝暖突然意識到,他精得像鬼一樣,該不會已經用剛剛那一大堆問題,試出貝暖不能說哪幾個字了吧?

  貝暖仔細觀察陸行遲的神情,果然從他微微眯著的眼睛中看出一點狡黠的光。

  貝暖在心中呵了一聲,吐出三個字——

  「一般般。」

  陸行遲彎了彎嘴角,好像根本沒被她的話打擊到,眼中的興味反而更濃了。

  他繼續問:「願意和我在一起嗎?」

  自從上次他承諾不再逼著貝暖做他女朋友之後,就再也沒說過這麼露骨的話。

  他不正常。

  貝暖現在十分確定,他絕對是猜出她現在說話時有不能說的禁忌字了,而且還不能不正面回答他的問題。

  趁人之危,這個壞蛋。

  貝暖不動聲色地回答:「還沒想好。」

  陸行遲舔了一下嘴唇,緊接著來了第三擊,「想做我女朋友,還是想跳過這一步,直接嫁給我?」

  這是一個二選一的問題,必須要正面回答,迂迴地回答就有計時再次清零的風險,而且還不能說「不」。

  貝暖腦子飛轉,接他的招,「都有點太快了吧?以後再說。」

  雖然被無情拒絕了,陸行遲好像還是覺得很好玩,一邊開車一邊笑出聲。

  貝暖在心中把他毆打了一萬遍。

  中午停車吃午飯的時候,陸行遲跟大家提議:「要不要來玩一個遊戲?」

  玩遊戲什麼的,最合杜若的心意了,連忙問:「什麼遊戲?」

  陸行遲悠閒地說:「不許說『你』、『我』、『不』三個字,不許不正面回答別人的問題,不許用肢體語言代替,不許……」

  他一口氣「不許」了一堆,準準地把貝暖「隨心所欲」任務說明裡的禁忌全說出來了。

  就算貝暖很想揍他一頓,還是不得不承認——

  他真的很強。

  想瞞著他什麼事,簡直就是不可能的。

  有這麼好玩的事,大家立刻答應。

  陸行遲讓貝暖給每個人都分了一個空的礦泉水塑料瓶,一旦說出那三個字,懲罰就是被大家用空瓶敲頭。

  杜若他們被揍了無數次後,這頓飯就吃得異常沉默,因為不說「你我不」真的很難。

  杜若忽然說:「貝暖,你是不是從昨天晚上就開始這麼玩了?我發現你用的辦法真的不錯……」

  兩句話帶了三個忌諱字,還說了不止一次,話沒說完,就被塑料瓶集體圍毆。

  杜若可憐巴巴地抱住頭,改口:「杜若發現,貝暖的方法很好用,杜若打算以後都這麼說話了。」

  畫風突然變得可愛起來。

  杜若:「杜若想再要一碗米飯,可是快沒了,還有誰想要嗎?」

  唐瑭:「唐瑭也想要,唐瑭和杜若哥分吧。」

  貝暖:「米飯隨便吃,千萬給貝暖留一點回鍋肉。」

  好像一群幼兒園小朋友。

  只有江斐和陸行遲堅決不肯用這種調調說話。

  他們不肯說,就遭到了另外三個人的圍攻,大批的問題劈裡啪啦地往他們身上砸。

  江斐終於撐不住,妥協了:「江斐受不了了,一群變態。」

  因為說了個「不」字,又被毆打了一次。

  只有陸行遲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一次錯都沒犯過,回答得還挺流暢。

  貝暖很快就發現了好處。

  大家都在這麼玩,她奇怪的行為就變得一點都不奇怪了。

  而且她比別人先玩,有經驗得多,立刻從可憐巴巴一個人縮在座椅裡不敢開口的狀態搖身一變,變成了專注給人下套,攥著瓶子隨時毆打別人的霸王態貝暖。

  貝暖這個痛苦的任務,在陸行遲的操作下,忽然變成了一個大家一起玩的遊戲。

  不過也有壞處。

  壞處就是每個人都憋著壞,想把別人往坑裡繞,得隨時小心。

  重新上車出發時,杜若用外套包住頭,鄭重聲明:「誰再打杜若,杜若就不跟誰玩了。」

  他小心地把「我」換成了杜若,「你」們換成了誰,然而因為話裡有個「不」字,還是逃脫不掉被敲頭的命運。

  貝暖敲完杜若,攥著瓶子,忽然覺得一直都沒能敲到陸行遲的頭,有點遺憾。

  貝暖用手裡的瓶子捅捅陸行遲的腰,開始下套。

  「都已經認識這麼久了,還沒查過戶口,問幾個問題。」

  陸行遲從容答:「來啊。隨便查,想查什麼查什麼。」

  貝暖想了想,「說說,家裡幾口人?人均幾畝地?地裡幾頭牛?」

  回答這種自身情況的問題時,想不說「我」都難。

  而且貝暖也有點好奇,畢竟陸行遲的事,書裡只含糊地交代了兩句,從來沒有詳細寫過。

  陸行遲連想都沒想,就回答:「家父家母前些年就都去世了,只有一個異父異母的繼兄,關係一般,沒什麼聯繫。幾畝地幾頭牛的話……這次喪屍爆發肯定會有影響,估計問題也未必很大,反正養一個貝暖,綽綽有餘。」

  貝暖:「……」

  貝暖假裝沒聽到他最後那句話,繼續問:「簡歷也報一報唄?」

  陸行遲流暢地回答:「小時候一直在國內,後來父母離婚,就跟著母親移民,一路讀學位考執照,按部就班,除了讀書比別人早幾年,沒什麼好說的。」

  仍然沒說不該說的字。

  貝暖還有點不甘心,「那興趣愛好呢?是什麼?」

  陸行遲回答:「興趣愛好非常簡單。最喜歡的是……」

  他望向貝暖,舌尖在下唇上舔了一下,一閃而過,非常可疑地停頓了長長的幾秒鐘,才繼續說:「……讀書,還有各種運動。」

  「什麼運動?」貝暖追問。

  「有空的時候會去登山攀岩劃船,沒空的時候打球跑步練拳擊,」陸行遲對她微笑了一下,「否則呢?還能是什麼運動?」

  他話沒少說,可惜泥鰍一樣滑不留手,貝暖死也捉不住他,還不停地被他調戲。

  貝暖有點悶,咬住嘴唇。

  陸行遲看她一眼,開了一會兒車,忽然說:「我不想說的字,你絕對沒辦法讓我說出來。」

  貝暖:!

  三個字全說了。

  一車人立刻全撲上去,劈裡啪啦用瓶子痛毆他的頭,一點都不擔心這麼毆打司機會出車禍。

  貝暖痛快地揍完他,心想,他這明明就是幼兒園男阿姨帶著小朋友們玩,怕掃了小朋友們的興,隨便給他們放水。

  傍晚時,越野車路過一片風景如畫的山坡。

  江斐讓陸行遲把車停下,藉著黃昏時最後的陽光,支起桌子架好灶,準備開火做飯。

  夕陽下綠草如茵,喪屍都被隔離在封鎖線外,貝暖放心大膽地到處溜躂著看風景。

  陸行遲一會兒就跟上來了。

  貝暖手裡還拎著打扁了的塑料瓶,看見他來了,明明他一個字還都沒說,就不由分說,直接去敲他的頭。

  陸行遲沒計較她這種耍賴行為,隨便她敲,把她抱進懷裡。

  他低下頭,望著貝暖的眼睛。

  「有話要說?」貝暖問。

  他嗯了一聲,一字一字地說:「陸行遲很久沒有親貝暖了,陸行遲真的很想親貝暖。」

  貝暖:「……」

  他不用這種自稱也不會說出禁忌字,忽然把話說成這樣,明顯是故意的。

  他的語氣是在撒嬌,但是盯著貝暖的眼神很像條狼,說的話也太直截了當,讓人臉紅。

  貝暖反駁,「胡說八道,哪有很久沒親,昨天在山上狙變異喪屍的時候還親過吧?」

  「碰一下的也算?」陸行遲斷然否定了那個吻的存在。

  太賴皮了,貝暖無語,「那是碰一下嗎?都……都……」

  陸行遲低聲問她,「都什麼?」

  貝暖不好意思說。

  她不好意思說,陸行遲卻很好意思做,他問,「都這樣?」

  他覆住貝暖的唇,和那時一樣,毫不客氣地勾挑著撬開她的齒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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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3-8-14 00:46:09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零七章 隨心所欲

  沒錯,就是這樣的。貝暖想。

  因為必須正面回答問題,貝暖還認真地「唔」了一聲。

  陸行遲一吻住貝暖,就褪掉了剛剛撒嬌裝可愛的那層偽裝,徹底露出狼的本色。

  他用一隻手掐住她的腰,另一隻手掌控住她的頭,把她按在他懷裡。

  他似乎在克制他的慾望,可是還是能看到狼牙利爪的寒光。

  這裡是安全區,完全不會有喪屍突然冒出來的顧忌,貝暖就算在狼爪下也很放鬆。

  放鬆得有點過頭,回過神時,就發現自己被他壓在草地上。

  陸行遲居高臨下,兩條胳膊撐著草地,沒有再吻她。

  夕陽斜照,在草坡上留下最後一縷光線,也給他長長的濃睫鍍上一層金色,如同天使的羽翼。

  然而他的眼神看起來全完全不是那麼回事,很不對勁,不知在想什麼。

  發現她睜開眼睛,他抬起手,用修長的手指挑開兩顆襯衣的扣子,才傾身下來。

  扣子開得太多,從貝暖的角度,不止是他漂亮的鎖骨,裡面也一覽無遺。

  這個人天天鑑婊,自己才是最大的心機婊。

  貝暖的視線忍不住往下溜,陸行遲卻明知故問:「在看什麼?」

  貝暖不承認,「沒看什麼。」

  陸行遲挑了一下嘴角,重新把她凶狠地吻住。

  這一次他使出全身解術,勾引她,誘惑她,野心勃勃,不知道想做什麼。

  貝暖並不受這個墮落的大天使的引誘,一會兒就找機會躲開他,輕輕踢踢他的腿,「江斐的飯要做好了吧?估計過一會兒他們就會找過來。」

  陸行遲磨了磨牙。

  半天才說:「世界上為什麼會有個江斐?」

  這話太沒良心了,貝暖提醒他,「有江斐多好。因為沒有江斐,大家就都餓死了,就算沒餓死,大概也饞死了。」

  陸行遲無奈,扣住她的下巴,又吻了吻,才放開她,翻身坐起來。

  貝暖從草地上一骨碌爬起來,轉眼已經恢復了歡蹦亂跳,開心地問:「走吧?」

  陸行遲點點頭,卻沒有動。

  臉上不動聲色,心中卻全是挫敗。

  她自始至終,就算親熱的時候,都沒有說過那三個不能說的字。

  這說明她根本就沒有因為他的吻而意亂情迷,腦子一直都很清醒。

  陸行遲隨手繫上襯衣的兩顆扣子,生平第一次對自己的姿色產生懷疑,有點抓狂。

  是不是上次不應該脫得太快?

  陸行遲暗暗琢磨,有點後悔。

  都被她看光了,就沒有神秘感了。

  陸行遲想了想,又把一直敞著的襯衣領口最上面的一顆扣子也扣上了。

  貝暖並不知道他複雜的想法,她的心思早就飛了。

  因為剛剛陸行遲抬手解扣子的時候,貝暖一眼看見了他手腕上戴的錶。

  準確地說,是看到了錶盤上的時間。

  她突然意識到,歡樂地玩了一天遊戲,不知不覺中,「隨心所欲」任務的八個小時,連同罰時的一個小時,馬上就要過去了。

  陸行遲努力秀他襯衣裡的春光時,貝暖只瞥了一眼,就忙著拉開工作列。

  計時只剩不到十分鐘。

  最後十分鐘,一定要打點精神,絕對不能出錯。

  還好陸行遲只顧接吻,並沒有絲毫引誘她說話的意思。

  貝暖親得心不在焉,盯著工作列一分一秒地往前走的計時,雀躍得想跳起來。

  雖然覺得自己有點像一邊和女朋友親熱一邊刷手機的渣男,但是壓不住興奮。

  貝暖滿腦子只有一個想法:「隨心所欲」,到底會是個什麼異能呢?

  最後三分鐘,貝暖實在忍不住,推開陸行遲,說的每句話也全都很謹慎,絕對不犯忌。

  計時終於結束了。

  貝暖一邊走一邊看任務說明。

  任務說明很簡單,只有一句話:你將變成你想成為的一切。

  貝暖心想,吹牛。

  變成電磁波、空氣、誇克、黑洞、仙女座星雲也行?

  那一下變出幾十億個貝暖,一人端著一門電磁炮,不是分分鐘滅掉全世界所有的喪屍?

  果然,隨著貝暖的念頭,說明後立刻緊急浮現出一行小字:僅限體積類似功能合理的不破壞平衡的單一實體,且最終解釋權歸系統所有。

  系統最近越來越賴皮了,吹牛吹爆了,還會往回找補。

  限制條件語焉不詳沒個標準,一句最終解釋權搞定一切。

  不過無論如何,這能力好像很好玩。

  可惜陸行遲就在身邊,沒法現在就試試。

  兩人回到越野車旁,江斐他們果然已經把飯做好了。

  唐瑭看見陸行遲,目光落在他的領口,「陸哥,扣子扣那麼緊,熱嗎?」

  陸行遲剛想說話,就看見貝暖伸手過來一挑,幫他把第一顆扣子解開了。

  「這樣涼快,」貝暖對他笑笑,「還好看。」

  陸行遲臉上紋絲不動,心中卻想:她喜歡這樣。她覺得這樣比較好看。

  陸行遲默默地把領口又稍微撥開一點。

  大家吃過晚飯,商量了一下,決定繼續上車趕路,打算不睡覺連夜趕往薩倫城。

  越野車在靜寂的公路上往前開,後座的人全都睡著了,只有開車的陸行遲還是清醒的。

  貝暖靠在副駕裡假寐,腦中卻在盤算新異能的事。

  要是稍微地用那麼一點點,應該不會被發現吧?

  貝暖把意念集中在頭髮上。

  搭在胸前的髮梢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長了一吋。

  貝暖偷偷瞄了一眼陸行遲。他專注開車,好像什麼都沒發現。

  貝暖放下心,在工作列裡找了找,竟然沒找到倒計時。

  也就是說,隨時可以恢復正常?

  貝暖又想了一下頭髮。

  髮梢有生命一樣,迅速地退回正常的長度。

  這技能沒有冷卻時間,想怎麼變就能怎麼變,不愧叫做「隨心所欲」。

  貝暖又瞥了一眼自己的手。

  刷地一下,寒光一閃,一根手指變成了一把鋒利的匕首。

  太爽了。

  在別人沒防備的時候,身體部位隨時能突然變成凶器,好像終結者裡的液態金屬機器人,這技能偷襲無敵。

  陸行遲忽然轉了一下頭。

  貝暖飛速地把手指復原,搶先問他:「你怎麼了?睏了?不然靠邊停車睡一會兒再開?」

  陸行遲挑了下眉,「你不繼續玩那個不說「你我不」的遊戲了?」

  他注意到貝暖剛剛的那句話裡有禁忌字。

  貝暖吁了口氣,「不玩了,那麼說話太可怕了。」

  現在陸行遲肯定能猜到她的任務做完了,但是他絕對猜不到她又拿到了什麼新的有趣的東西。

  貝暖有點小得意,心想,來啊,有本事就猜啊。

  貝暖側過身,斜靠在座椅上,面對著車門那邊,用身體遮住陸行遲的視線。

  然後瘋狂實驗剛到手的新異能。

  貝暖很快就發現,異能很強,能變的東西很多,她甚至可以讓身體的一部分稍微脫離身體。

  但是距離有限,不能太遠。

  所以不能變出可以扔出去的飛刀和可以發射出去的子彈,但是變個可以轉動的戒指手鐲、能摘下來的眼鏡之類,還是完全沒問題的。

  這大概就是任務說明裡「單一實體」的意思。

  能變化的體積的彈性也還行。

  貝暖試了試,把手縮成小貓爪那麼小和變成蒲扇那麼大,都沒有什麼問題。

  再小或者再大就不行了。

  這技能的精妙之處在於,變什麼都能惟妙惟肖。

  貝暖自己根本不用想得很細,系統就自動幫她把細節補足,比貝暖腦中想出來的還要精緻。

  貝暖伸出兩隻手,心念一動,兩手上就多出金剛狼一樣的一對金屬利爪。

  利爪隨著貝暖的心意,刷地收起來,了無痕跡。

  貝暖再伸出兩根食指,兩根食指尖端突然都拉出寒光閃閃的銳利尖錐,尖錐迅速拉伸變長,最後長在了一起。

  如果有人這時在她的兩根手指之間,立刻就會被對穿出一個窟窿。

  貝暖再動了一下心思,兩根手指間那根連起來的長刺突然軟化,變成柔而利的鋼絲,非常適合繞一圈,絞在別人的脖子上。

  隨心所欲,就是凶器。

  還能隨意偽裝成別人的樣子,讓人放鬆警惕,然後攻其不備。

  這異能就是天生的刺客技能,靈巧又彪悍,讓人防不勝防。

  貝暖斜靠在座椅裡,背對著陸行遲,悄悄地大玩特玩,對著自己的手開心地反覆端詳。

  「你在幹什麼?」陸行遲的聲音突然在耳邊冒出來。

  貝暖嚇得一哆嗦,才發現不知什麼時候,越野車停了。

  陸行遲靠了過來,正越過她的肩膀,和貝暖一起打量她的手。

  還好,貝暖現在只不過是給自己做了一套美甲而已,淺粉透明的底色上,一個指甲上畫了隻小貓咪,另一個上面是個貓爪。

  貝暖訕笑,「我剛剛畫的,好看嗎?」

  「好看。」陸行遲說,緊接著問,「你睫毛怎麼了?」

  貝暖猛然想起來,剛剛為了好玩,把睫毛加濃加長了一倍,忘了變回去。

  「我剛剛黏的假睫毛。我們女生的事,你不懂。」貝暖硬著頭皮,忽閃著扇子一樣的睫毛糊弄他,「你為什麼停車了?」

  「看看你在做什麼。感覺你好像很忙。」

  陸行遲重新發動車子。

  貝暖心裡琢磨:他應該是沒看到吧?

  一直開到午夜的時候,他們才到了傳說中的薩倫城。

  薩倫城看上去和法曼古城很不一樣,是一座現代的城市,城不大,樓也不高,多數只有五六層,建築大半是灰白色,窗子上都裝飾著異域風情的花紋。

  城市最顯眼的就是沿城而建的一溜高牆,一直綿延到遠方看不見的地方。

  現在是半夜,城裡卻很熱鬧。

  到處是轟隆隆的槍炮聲,飛機從頭上低空呼嘯而過,一輛輛載滿士兵的軍車進進出出,有不少正忙著在城中的街道上搭起障礙,好像是在提前做巷戰的準備。

  有士兵攔住陸行遲他們的車。

  陸行遲下車交涉,一會兒就被人引著路,開到一座住宅前。

  好像是當地富豪的家,黑色的大鐵門大開著,外面是大片的草地,不過現在已經被停滿了的軍車軋得泥濘不堪。

  裡面是院落和幾幢建築。

  有不少穿著聯盟軍裝的軍人在進進出出,看樣子這裡好像是他們的指揮部。

  等了一會兒,貝暖他們就被帶到居中的大宅裡面的一間房間裡,見到了薩倫城的指揮官。

  指揮官叫羅源,是個四五十歲看起來精明強幹的中年人,目光凌厲,肩背筆直,唇邊有兩道很深的法令紋,像是習慣發號施令。

  但是對陸行遲他們的態度卻很溫和。

  他開門見山,「炎騰已經跟我說過了。他講的好像是一個神話故事,但是他是我的得意門生,我知道他絕對不會對我說謊。所以你們真的能對付變異喪屍?」

  杜若回答:「我能。只要你把我放出城,我就能找到變異喪屍。」

  「我們有幾架直升飛機,一直在外面找變異喪屍。」羅源說,「可是外面喪屍太多,它們藏得太好,根本找不到,你確認你有把握?」

  杜若語氣肯定地說:「我找的方法不一樣,一定能找到。」

  他能感應到變異喪屍在哪裡,當然能找得到。

  羅源思量了一下,眉頭緊鎖。

  「還有個問題,炎騰說過,我知道喪屍不會攻擊你,可是現在戰事太緊,喪屍馬上就要突破封鎖線了,我在這種時候沒辦法暫時停火,如果這樣放你出去的話,你可能要冒很大的風險。」

  他的意思是,炮彈不長眼,並不管是喪屍還是杜若,炸起來一視同仁。

  杜若並不怕,「那就賭賭運氣?」

  陸行遲插口,「你說你們有直升機?我可以坐在直升飛機上,在空中保護他。」

  他的語氣不像在開玩笑,羅源好奇地看了看陸行遲,「怎麼保護?」

  「我當然有辦法。」陸行遲不肯說,「讓我上直升飛機,跟著杜若,保護他的安全,他才能騰出手對付變異喪屍。」

  貝暖明白,有陸行遲在空中護駕,任何子彈炮彈都不會打到杜若身上。

  法曼古城的經驗在前,就算杜若和陸行遲說的話再離譜,羅源還是答應了。

  防線岌岌可危,已經是最後時刻,什麼都可以試一試,又沒有損失。

  貝暖小聲問陸行遲:「我能不能跟你們一起去?」

  「你跟江斐他們留在這裡。」

  陸行遲揉了揉她的頭,然後笑笑,說:「放心。我們用不了多久,一會兒就能回來,然後我們一起進安全區。」

  貝暖目瞪口呆地看著他。

  這人是腦抽了嗎沒事瞎立什麼flag?

  貝暖趕緊說:「胡說,說不定死活都找不到變異喪屍,想回城還遇到意外回不來,拚命回來以後路封了,車胎爆了,人還生病發燒,想進到安全區裡面都走不了,特別可憐。」

  所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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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八章 劃花她的臉

  貝暖鬆一口氣,都說得慘成這樣了,他的旗應該算是拔了吧?

  羅源叫來人,讓他們送杜若和陸行遲出城,順便送剩下的貝暖他們幾個去後面休息。

  來了一個年紀不大的勤務兵,帶著貝暖和江斐他們,離開主宅,穿過後面的院子。

  再往後走,有一幢獨立的小樓。

  這裡是薩倫城的戰時指揮部,開著發電機,難得地到處的燈都亮著,雖然是半夜,到處也都不黑。

  勤務兵帶貝暖他們進了小樓,給他們打開一樓兩間房間的門,就走了。

  裡面估計是這座豪宅原本的客房,收拾得整潔乾淨,有一張雙人床,還附帶著衛生間。

  江斐和唐瑭住一間,貝暖一個人一間。

  江斐安慰貝暖,「不用擔心,杜若現在有經驗了,估計找變異喪屍比在法曼城的時候還快。他們很快就能回來。」

  貝暖點點頭。

  她確實不太擔心。

  沒有什麼比把陸行遲放進直升飛機這樣一個金屬罐子裡更安全的事了,而且還飛在天上,喪屍根本拿他沒辦法。

  有陸行遲在,杜若也不可能會吃什麼虧。

  貝暖只不過有點興奮,雖然過了午夜,也一點都不睏。

  等江斐他倆去隔壁睡覺,貝暖一個人還在繼續玩她的新異能,變來變去,也不知玩了多久。

  這裡沒有別人,貝暖四腳著地,把自己變成了一張和她的體積差不多的茶几。

  她默默地在地上趴了一會兒,體會了一下當家具的無聊人生,就變回來開門到了走廊上。

  走廊裡的燈亮著,一個人都沒有,貝暖逛了一圈,上了二樓。

  在二樓才走了幾步,忽然聽到前面房間裡的人正在吵架。

  是一個女人隱隱約約的聲音,正在激動地說著什麼,這裡的隔音還不錯,聽不太清。

  然後門就開了。

  貝暖想都沒想,瞬間把自己變成了剛剛的勤務兵的模樣。

  門打開的時候,房間裡傳來一個男人熟悉的聲音,懶洋洋的,透著不在乎。

  「你滾啊,真以為自己是誰?少特麼在我面前亂晃。」

  聽到這聲音,貝暖很想翻一個白眼,第一時間去找空間裡的鳴鴻刀。

  卻突然意識到,鳴鴻刀被杜若帶走殺變異喪屍去了。

  與此同時,一個女孩從門裡出來,果然又是甄蓁。

  她看起來比上次在部落裡見面時更消瘦蒼白了,好像一陣風就能吹走,眼睛紅紅的,應該是剛剛哭過一場,一臉傷心。

  她的目光掃到貝暖身上,以為貝暖是個小勤務兵,勉強對她笑了一下。

  貝暖心想,你不用哭,霍仞讓你滾,都沒一槍崩了你,以他奇葩的標準,已經算是愛你了。

  貝暖跟她打過招呼,跟在她身後,匆匆下樓。

  手裡沒有鳴鴻刀,也沒有陸大boss護體,貝暖根本不是霍仞的對手,還是趕緊溜的好。

  一口氣衝回房間裡,貝暖的心還在咚咚咚地狂跳。

  她有點糾結,要不要把江斐和唐瑭叫起來,跟他們說一下霍仞就住在樓上的事,又覺得沒什麼好處。

  江斐刀法再好,也打不過會變成影子態的霍仞。

  再者,霍仞除了貝暖外,只在太平門裡見過陸行遲一個人,並不認識江斐他們幾個,他們應該不太危險。

  不如就這樣貓在房間裡,靜等天亮。

  以杜若上次殺變異喪屍的速度,天亮後說不定就回來了,陸行遲和鳴鴻刀一回來,一切都好說。

  城外的槍炮聲一陣又一陣,打雷一樣,震得窗框都在響。

  貝暖在屋裡團團轉了兩圈,又翻了一遍空間裡的各種凶器,努力琢磨怎麼才能對付霍仞。

  怎麼想都覺得,鳴鴻刀不在,簡直無解。

  正在焦躁的時候,身後忽然有一點聲音。

  有人輕輕清了清喉嚨。

  貝暖背上的寒毛都立起來了。

  她猛地轉過身,赫然發現,霍仞就站在她身後。

  霍仞眯著眼睛,挑起一邊的嘴角,正不動聲色地看著貝暖。

  他怎麼會這麼無聲無息地進來了?貝暖隨即意識到,他穿牆了。

  貝暖十分確信剛剛在樓上的時候,他在房間裡,沒有看到貝暖。

  就這麼無緣無故闖進別人住的客房,這個人就是個變態。

  果然,霍仞開口:「我本想抄個近路下樓,結果看我發現誰了?」

  貝暖火速盤算了一下現在的狀態。

  首先,他剛穿完牆,十有八九是影子態,就算不是,看到了貝暖,也一定會變成更安全的影子態。

  如果是影子態,除了鳴鴻刀,任何物理攻擊都對他沒用。

  第二,他對異能也免疫。

  貝暖心中有點吃不準,如果現在變成一個別的什麼東西逃跑,他能看得出來嗎?

  貝暖一直懷疑,霍仞可能可以看穿幻象。

  像宋策做的那種,應該就是幻象。

  宋策可以變成每個人心中最愛的人的模樣,啟動異能時,每個人眼中看見的宋策都是不一樣的。

  貝暖看到的是爸爸,陸行遲看到的是貝暖,所以他的這種變化必然並不是真的變了,而是一種幻覺。

  可是貝暖現在的變形並不是幻象,而是身體真的變成各種能傷人的東西,實實在在。

  這種實體的變形,霍仞也能看得穿嗎?

  貝暖在心中呼小三:「小三,我要用聖母值兌換異能的提示。」

  小三答得很快:「你說。」

  貝暖問他:「霍仞能看得穿「隨心所欲」異能的變形嗎?比如我變成兔子,他還能看得出來兔子是我嗎?」

  聖母值嗖地減了一截。

  小三無奈的聲音傳來,「你變兔子就是變兔子,又不是假的,怎麼可能看得出來?」

  貝暖默默地歡呼一聲,打發小三,「那沒事了。」

  小三忍不住,又多說了一句,「貝暖,「隨心所欲」是物理性的真的變形,所以如果你手裡變出一把刀,那就真的是一把金屬的刀,無論在誰的感覺裡,都是一把金屬的刀。」

  他囉囉嗦嗦說了這麼句話,貝暖哦了一聲,沒太當回事。

  過了一秒,貝暖突然明白了小三的意思。

  如果變金屬就是金屬,那麼在車上大玩特玩新異能的時候,在陸行遲的感覺裡,不就是貝暖那裡一會兒冒出一把匕首一會兒冒出一個鋼爪嗎?

  怪不得陸行遲當時說,「感覺你好像很忙」。

  貝暖:「……」

  貝暖腦子裡忙著想這一大堆有的沒的,一直沒出聲,對面的霍仞忍不住開口,「不跟我打個招呼?嚇傻了?」

  貝暖火速把思路拉回正軌。

  所以可以隨時變形逃跑。

  貝暖飛速地琢磨,覺得現在逃跑不是一件合算的事。

  風險是一旦沒跑成功,就暴露了自己能變形的異能,再想逃跑或者偷襲就都難了。

  既然能變形,他還看不穿,貝暖覺得可以暫時按兵不動,先看看情況再說。

  霍仞這個人,平時無緣無故都能給人一槍,上次把他的手指頭削掉,兩個人結了那麼大的仇,剛剛站在她身後的時候,他居然沒動手。

  他一定是還有什麼事,並不想殺貝暖,不妨聽聽他說什麼。

  果然,霍仞問:「你那把能砍掉我手指頭的刀呢?藏在什麼地方,拿出來看看?」

  他惦記的是這個。

  一把能砍到他的刀,是對他的巨大威脅,他好像還不清楚只有貝暖才能用那把刀對付他。

  對他來說,找到刀比找到貝暖還重要。

  貝暖看見他從身上掏出一把槍來。

  他慢悠悠地用槍口指著貝暖的頭。

  「快一點,你還欠我兩根手指頭,拿得太慢,我就讓你一根一根地還。」

  貝暖糾結萬分。

  他要是想對貝暖開槍,就得變成實體,他變成實體,貝暖就能反擊。

  可是完全看不出來他什麼時候是實體,什麼時候不是。

  貿然動手,倒霉的是自己。

  貝暖認真回答他:「刀被我男朋友拿走了,他還沒回來。他出城找變異喪屍去了,他說用那把刀殺喪屍特別快,一刀一個。」

  霍仞緊緊盯著她的眼睛,估量她這話的真假。

  貝暖有長期對陸行遲撒謊的經驗,根本就沒把霍仞估量的目光放在眼裡,坦然地回望著他的眼睛。

  霍仞看了一會兒貝暖,好像信了,笑了一下。

  「你還沒換男人?還是上次有金屬異能的那個?他那麼合你胃口?」

  他瞥了一眼旁邊的雙人床。

  貝暖心中一陣發寒。

  還好,他把目光轉開了,用槍比了比貝暖,「出來。」

  他帶著貝暖上了二樓,走到一個房間門口,對裡面說:「都給我滾出來。」

  裡面有人急匆匆過來開門的聲音。

  門開了,出來兩個人,一個貝暖見過,小眼睛上掛了一對又黑又粗的掃帚眉,這人當初在九監避難所時就跟著霍仞,後來在部落裡也又見到一次,是他的手下。

  另一個卻很臉生,穿著背心和大花褲衩,人中上留著一撮小鬍子,想來是霍仞從哪叫過來支援的人。

  「你們拿出槍來,押她下樓。」霍仞吩咐他們。

  霍仞還沒找到鳴鴻刀,不太敢把自己實體化,讓別人來押著貝暖,倒是個不錯的想法。

  他並沒有殺貝暖的意思。

  貝暖轉念就懂了,他要對付陸行遲,把握不大,現在留著貝暖做他手裡的牌,然後守株待兔等陸行遲回來。

  小鬍子立刻回屋拿槍,抵在貝暖身後,押著她下樓,霍仞和那個長著掃帚眉的也跟著。

  要對付小鬍子很容易,要對付霍仞很難。

  可以繼續拖時間。

  拖時間對貝暖只有好處,陸行遲和鳴鴻刀就快回來了。

  一樓下面竟然還有地下一層,從入口開始就是一道又一道的鐵門。

  倒不太像關人的地方,更像是房子主人給自己建的一個堅實的避難所。

  長掃帚眉的那個手下用一串鑰匙把門逐層打開。

  上次聽炎騰他們說過,LBD因為在戰時給聯盟軍隊捐了不少東西,好像和軍隊的關係還不錯。

  貝暖推測,霍仞有LBD的背景,所以成了薩倫城指揮所的座上賓,住在這裡,竟然還能把這裡的地下室借來關人用。

  他們把貝暖帶到走廊盡頭的一個房間。

  這房間像個辦公室,裡面有辦公桌,牆邊是一排檔案櫃,東西都胡亂堆放著。

  霍仞等掃帚眉他們關好門,才輕輕笑了一聲:「這裡好。隔音。」

  貝暖不出聲,渾身的寒毛都立起來了,心裡想,這個人太變態,不管他要做什麼,只要他一實體化,就偷襲試試。

  霍仞問小鬍子:「帶匕首了?」

  小鬍子立刻從口袋裡摸出一把匕首。

  霍仞卻不接,對貝暖說:「再給你最後一個機會,把刀拿出來給我,你就什麼事都沒有。」

  他果然還是不信貝暖。

  上次貝暖砍他時,就是從手中憑空變出來一把刀,被他看在眼裡。

  雖然搞不清貝暖究竟在玩什麼貓膩,但是看來他還是覺得那把刀有可能被貝暖藏著,沒拿出來。

  貝暖說:「那把刀真的,真的,不在我這兒。」

  這是一句真話。

  就算陸行遲現在在這裡,親自觀察貝暖的表情,也必須得承認,貝暖說的是真得不能再真的真話。

  霍仞也偏頭看了半天貝暖的表情,最後終於開口,「頂著這樣一張臉,別人都會信你的鬼話吧?我可不太信你這個小騙子。」

  「把刀交出來,否則我就……」他輕鬆愉快地上下打量一遍貝暖,「……在哪動手好呢?」

  小鬍子在旁邊笑嘻嘻建議他家老大,「劃花她的臉。女的都怕這個。」

  貝暖立刻瞥了小鬍子一眼,心想,想劃我的臉?我今天要是不劃花你的臉,我就不姓貝。

  霍仞笑出聲,「你正在琢磨著一定要劃花她的臉是不是?看,我多瞭解你,因為我們兩個是一樣的人嘛,有仇必報。說起這個,我倒是真有主意了。」

  霍仞舉起他的右手。

  右手上,小指和無名指都少了一截。

  「你幹的。」

  霍仞半真半假地控訴。

  「你不知道,少了兩節手指頭有多不方便。所以我也打算讓你來體會一下。」

  霍仞用下巴示意小鬍子。

  小鬍子會意,立刻抓住貝暖的手,按在桌子上,把匕首按在她小拇指的指關節上。

  「再問你一遍,」霍仞雙手抱胸,聲音含笑,「那把刀在哪?

  貝暖滿臉恐懼地看看自己被按住的手,再看看小鬍子手裡一看就很鋒利的匕首,用最誠懇的語氣對霍仞說:「刀真的是被他帶走了。」

  霍仞挑挑眉,給了小鬍子一個眼神。

  小鬍子一臉興奮,立刻下手,用匕首毫不猶豫地去切貝暖的小拇指。

  貝暖拚命地尖叫掙扎,無奈人小力氣小,被小鬍子按著,根本掙不出來。

  到處都是血。

  小鬍子俐落地三兩下切完。

  貝暖趴在桌上,邊哭邊疼得哆嗦,臉色蒼白,滿臉都是冷汗和眼淚。

  霍仞欣賞著她哭得死去活來的樣子,舔了舔嘴唇,眼眸中全是興奮。

  「我發現你很適合這種表情,比平時還漂亮。再問你一遍,刀呢?」

  貝暖邊哭邊說:「真的……被他……帶走了……」

  霍仞優哉游哉地說:「沒想清楚吧?不然再切一根看看?」

  貝暖抽抽搭搭地努力抬頭,已經哭得滿臉花,對他說:「我沒撒謊……刀真的不在我這兒……」

  霍仞對小鬍子抬了抬下巴。

  小鬍子立刻用匕首去切貝暖的無名指。

  這一次貝暖慘叫一聲,就沒什麼動靜了。

  小鬍子低頭看了看,「暈過去了?這女的太弱,不會是死了吧?」

  霍仞偏頭研究了一下貝暖,悠悠然下了個結論,「好,我就相信刀不在你這兒。我去找你那個男朋友,一會兒再回來陪你玩。」

  然後對小鬍子說:「你們看著她。」

  霍仞出門走了。

  小鬍子瞥了一眼趴在桌上一動不動的貝暖,吩咐掃帚眉,「你在外面守著。」

  掃帚眉唯唯諾諾地答應著,趕緊關門出去了。

  小鬍子再看看貝暖,滿臉邪笑,晃到貝暖旁邊。

  他伸出手,想去扳貝暖的頭,貝暖卻自己先把頭抬了起來。

  有點不對。

  小鬍子心想。

  非常不對。

  貝暖剛剛掙扎時弄亂的頭發現在一絲不亂,柔順無比,純潔無比的小臉上乾乾淨淨,沒有一滴冷汗、一點淚痕,眼睛清澈澄淨,黑白分明。

  最關鍵的是,滿桌的血都沒了,她搭在桌面上的那隻手白皙柔軟,帶著小渦,一根手指都不缺。

  貝暖對他眨眨眼,真誠地問:「想劃花我的臉啊?」

  小鬍子從震驚中緩過神,才覺得身上一陣發涼,低下頭。

  就看到一根鋒利的金屬長刺從貝暖的另一隻手上延伸出來,已經把他捅了一個對穿。

  貝暖直起身,舉起剛剛被切的那隻手,一排寒光閃閃的金屬利爪冒了出來,對著小鬍子的臉就是一下。

  劃花了他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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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3-8-14 00:46:48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零九章 真真假假

  怎麼處理他是個問題,不能就這麼扔著。

  貝暖收走他身上的槍,努力把他拖到牆邊的檔案櫃前。

  可惜小鬍子的個頭不算小,使了半天勁,也塞不進去。

  貝暖琢磨,系統規定不能把活人收進空間,並沒有說不能把屍體放進去。

  貝暖在空間裡找了一個遠遠的角落,鋪好一次性桌布,把他扔了進去。

  搞定他,貝暖走到門口,忍不住又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指頭。

  完美無缺。

  剛剛小鬍子下刀的時候,貝暖努力變了個形。

  變形時身體的一部分離開身體,只要不太遠,完全不成問題。

  貝暖負責構思,系統自動完善細節,手指斷掉,離開身體,到處都是血,看起來像真的一樣。

  貝暖又哭又喊,努力想像疼得死去活來是什麼感覺,其實對演技沒什麼把握。

  畢竟活到這麼大都沒被人切過手指頭。

  還好演技不夠,有異能湊,連真哭都不用,變出來的眼淚要多少有多少,成功騙過了霍仞。

  現在的問題是,掃帚眉還在外面把風。

  貝暖握住門把手輕輕試了試,門竟然鎖起來了。

  貝暖把手指捅進鎖孔裡,讓手指在鎖孔中融化變形。

  鑰匙的原理,應該是用鑰匙上的齒,把鎖孔裡掉下來的每個彈子都向上頂到合適的位置,然後鎖芯就可以轉動了。

  問題是,到底頂到哪裡才是合適的位置?

  就算能變形,也並不知道。

  貝暖在鎖孔裡試了半天,瞎捅了一氣,一點用都沒有。

  她嘆了口氣,趴下看了看,這門做得挺嚴實,根本沒有門縫。

  貝暖心不甘情不願地變了個形。

  人猛然拔高了,人中上多了鬍子,貝暖掏出手機用鏡頭看了看自己,活脫脫就是穿著背心褲衩的小鬍子。

  真醜。貝暖在心中默默吐槽。

  她抬腳踢了踢門。

  外面傳來掃帚眉的聲音,「哥,要出來啊?」

  貝暖不出聲,又踹了一腳。

  門先打開一條縫,縫裡是掃帚眉的眼睛,看清踢門的確實是小鬍子,連忙把門打開,一邊賊眉鼠眼地往門裡瞄。

  「哥,完了?你今天怎麼……」

  還沒「怎麼」出來,就永遠都「怎麼」不出來了。

  貝暖收回變成金屬長錐的手,把睜著眼睛軟倒在地的掃帚眉拖了進來。

  他身上有一串鑰匙,能開所有的門,貝暖剛剛就看見了。

  貝暖把鑰匙找到收好,確認這個倒霉蛋也徹底死透了,才點一點,收進空間,讓他跟小鬍子排排躺,做了鄰居。

  兩個嘍囉都搞定了,還有個霍仞。霍仞剛才說,他過一會兒就會回來。

  小三已經認證過,貝暖的變化是真的物理性變化,不知道能不能變出一把鳴鴻刀出來,真的變出鳴鴻刀一樣的東西,也不知到底有沒有效果。

  反正可以先變變看。

  貝暖伸出右手,心中默默想著鳴鴻刀。

  然而什麼變化都沒有,眼前反而彈出一個警告——

  鳴鴻刀功能不合理,不屬於本實驗世界,「隨心所欲」不予支援。

  貝暖:「……」

  一個明明存在的東西,說它不合理?

  行吧。

  貝暖只得放棄這個念頭,走出門。

  這個地下避難所裡有不止一間房間,就在貝暖往外走的時候,忽然聽到隔壁房間裡好像有動靜。

  貝暖走過去,輕輕轉了一下門把手。

  也是鎖著的。

  難道這裡還關著其他人?

  貝暖拿出掃帚眉身上搜出來的那串鑰匙,逐個試了試,其中真的有一把鑰匙是可以開門的。

  貝暖悄悄把門打開。

  裡面的日光燈亮著,白慘慘的光線下,地上躺著一個人,好像很痛苦。

  貝暖走過去,在他身邊蹲下。

  又是宋策。

  最近他好像很倒霉,這兩次見到他,他都挺慘。

  他的身上沒有上次小樹林裡見到時那麼多的刀傷,可也好不到哪去,胸前的衣服都被血浸透了。

  他聽到有人進來,稍微睜開了一點眼睛,等看清是誰,又重新閉上了。

  貝暖嘆了口氣,開口,「是我。」

  然後變回自己的樣子。

  宋策聽見貝暖的聲音,再一次睜開眼,看見貝暖,對她微笑了一下。

  他張了張嘴,用嘶啞的聲音問:「我們一共見過幾次面?」

  貝暖明白,這個人心思縝密,看見她的樣子變來變去,並不完全相信她。

  「到現在一共三次,」貝暖回答,「除了上次在小樹林裡,我們還在一座豪宅的書房裡見過,那時候你正在看一本心理學的書。」

  這件事只有貝暖陸行遲和宋策他們三個人知道。

  宋策明顯地鬆了一口氣。

  「我運氣不好,剛進封鎖線沒多遠就撞到霍仞他們了。」宋策掙扎著往起坐,「扶我起來吧。」

  貝暖伸手扶住他,忍不住多看了一眼他身上的血。

  「沒事,傷不重,他們逼供而已,暫時還沒想弄死我。」宋策扶著貝暖的肩膀,艱難地站了起來。

  貝暖點點頭,「我帶你出去。」

  要想辦法先帶宋策離開霍仞這裡。

  「你等等。」貝暖頓了一步,又把自己重新變成了小鬍子的樣子。

  雖然醜,還是變一變的好,安全。

  兩個人打開門,一步一步艱難地往前挪,好不容易才出了地下避難所層層的鐵門,上了一樓。

  迎面過來了一個人。

  是甄蓁。

  她剛從外面進來,一臉的失魂落魄,好像無主遊魂一樣往前走,走了幾步,突然才意識到對面有人。

  她抬起頭。

  貝暖的腦子飛轉——

  她和霍仞是一夥的,說不定知道霍仞抓到了宋策。看見宋策跑了,應該會告密吧?

  沒辦法,只能殺了。

  和殺小鬍子掃帚眉的時候不同,貝暖在動手前稍微猶豫了半秒。

  就在這半秒時間裡,貝暖看見,甄蓁的臉上露出震驚的表情,她盯著宋策,整個人都不會動了。

  「霍仞?」她終於反應過來,搶上一步,「你怎麼了?」

  貝暖馬上轉頭看宋策。

  在貝暖眼裡,宋策又變成了爸爸。

  他啟動他的異能了。

  現在在甄蓁眼中看來,就是小鬍子正攙扶著霍仞往外走,霍仞受了傷,胸前都是血。

  宋策立刻豎起手指,對她做了個噤聲的動作,「噓,小聲,有人在追殺我。」

  在貝暖耳中,聲音和爸爸一模一樣。

  他這次連聲音都模仿了,十分到位。

  關心則亂,甄蓁立刻上當。

  她快急哭了,伸手去碰宋策胸前受傷的地方。

  宋策躲開她的手,「我們快走。」

  甄蓁連忙攙住宋策的另一條胳膊,眼淚劈裡啪啦地往下掉。

  「我剛才不是故意要跟你吵架,可是我真的很想要這個孩子,我知道你不願意,也難怪你生氣……」

  貝暖一聲不出,心想,哇,好大一個八卦啊。

  原來甄蓁懷孕了,他們剛才在樓上的時候,是在為留不留孩子的問題吵架。

  宋策也聽懂了。

  宋策忽然偏過頭,「是我不對。」宋策的聲音很鄭重。

  甄蓁停下腳步,抬頭看他。

  宋策繼續說:「如果這次我能活著,我們就把孩子生下來。」

  貝暖瘋狂地想:會不會太假?霍仞那個人根本就不會說出這種話來吧?甄蓁會不會看出破綻來?

  甄蓁的反應大大出乎貝暖的意料。

  她抬頭望著宋策,定住不動,大顆大顆的眼淚爭先恐後地從眼眶中湧出來,洶湧而下。

  「真的嗎?」她哭著,嘴角卻帶著笑,「你說真的?」

  貝暖第一次親眼目睹什麼叫喜極而泣。

  貝暖悄悄捅捅宋策,讓他別蒙人了,趕緊快走。

  「我們走吧。」宋策溫柔地對甄蓁說。

  甄蓁趕緊攙著宋策往門口走,還沒出門,就又進來人了。

  這次更倒霉,是霍仞回來了。

  霍仞急匆匆進來,迎面撞上貝暖他們三個,怔了怔。

  貝暖知道他為什麼發怔,因為在他眼中,現在就是小鬍子和甄蓁兩個人,正帶著宋策逃跑。

  然而最吃驚的是甄蓁。

  在她看來,扶著一個霍仞,門外又走進來一個霍仞,霍仞忽然變成了兩個,讓她傻在原地,動都動不了。

  霍仞的腦子很快,立刻就想明白了現在的狀況。

  他對甄蓁皺皺眉,「蠢不蠢。這個人就是我抓來的那個,我沒告訴過你,他有種異能,就是能變成別人喜歡的人的樣子……」

  霍仞說到一半,忽然卡頓住,吃驚地看著貝暖——也就是他眼中的小鬍子。

  貝暖頭一次聽見他說話結巴。

  霍仞問貝暖這個假的小鬍子:「你……該不會……看到的……也是我吧?」

  貝暖:「……」

  霍仞接著說:「不對,我跟你說過他有異能的事。還是說你是內奸?」

  霍仞掏出槍,指著宋策,對甄蓁不耐煩地說:「你過來。」

  貝暖心想,他先讓甄蓁過去。

  看來無情又變態如霍仞,身邊真的有甄蓁這麼一個無條件對他好的人,還是會有點走心。

  然而甄蓁看看他,再抬頭看看宋策,一動不動。

  霍仞氣笑了,「傻嗎?連哪個是我都認不出來?」

  甄蓁忽然問他:「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我穿的是什麼衣服?」

  霍仞張了張嘴,沒說出話來。

  他忘了。

  甄蓁轉向宋策。

  宋策低頭凝視著她,對她微笑了一下。

  「淺紫色衛衣,牛仔褲,白球鞋,」宋策說,「不過我那時沒太注意你的打扮,只看到了你的眼睛,我從來沒見過那麼漂亮的眼睛。」

  甄蓁仰頭望著他,有點哽咽。

  貝暖默默地攥了攥手,掌心剛剛變出來給宋策看的一行小抄消失了。

  貝暖當然還記得在江邊第一次遇到甄蓁時她的打扮。

  因為當時滿腦子都是,看起來打扮得這麼單純學生氣的女孩,怎麼會和這樣一群人混在一起?

  那時喪屍病毒剛爆發,甄蓁也剛遇到霍仞,末世沒有條件,貝暖覺得她應該不會換衣服。

  果然賭對了。

  宋策除了貝暖寫的,自己還稍微自由發揮了一下,發揮得挺好。

  說只注意到她漂亮的眼睛什麼的,這種話女孩子最喜歡聽了,而且還給自己留了轉圜的餘地。

  甄蓁果然深信不疑。

  她不等對面的霍仞給她別的證據,就突然從口袋裡掏出一把小巧的銀色手槍,雙手握住,對著霍仞,毫不猶豫地連開幾槍。

  她開槍時,貝暖看見霍仞的臉扭曲了,又變成了上次在部落殺亞雯聖女時的表情。

  他大概沒想到,一直以來,無論如何都會對他好的甄蓁,竟然敢真的對他開槍。

  這就像打破了兩個人之間默認的「無論我做什麼你都會愛我」的協議。

  霍仞當然認為自己不需要記住她穿過什麼衣服,做過什麼事,無論如何,甄蓁都要愛他,追隨他,對他毫無保留。

  在他眼中,甄蓁開槍,無疑是對他的背叛:她選了一個更溫柔更體貼的版本的霍仞。

  霍仞的嘴角扭出一個猙獰的微笑。

  子彈打不到他,他一等甄蓁三兩下把子彈打完,就直接給了甄蓁一槍。

  他正在發脾氣,腦子很不清醒。

  就是現在。

  貝暖鬆開宋策,搶上幾步。

  空中劃過一道弧線。

  鳴鴻刀越過霍仞,向貝暖拋過來。

  貝暖一把接住,對著霍仞的胸口一刀捅了進去。

  鳴鴻刀寒光一閃,輕輕鬆鬆,好像捅進了豆腐,一捅到底。

  向來隨意殺人的霍仞,就這麼被瞬間秒殺,連反應過來的時間都沒有。

  他還驚恐地睜著眼睛,完全沒明白鳴鴻刀是從哪冒出來的。

  按照壞人死了又總會爬起來定律,貝暖不太放心,又多補了幾刀。

  陸行遲從門外進來,對她微笑了一下,「行了,差不多了,他應該是死透了。」

  剛才就在霍仞問貝暖是不是內奸的時候,貝暖就看見陸行遲從外面回來了,手裡還拎著鳴鴻刀。

  他很機警,一眼看見霍仞他們,立刻閃身躲起來了。

  貝暖問陸行遲:「你剛剛感覺到我寫的字沒有?」

  「怎麼會感覺不到?」

  陸行遲的表情有點無語。

  「胸前用金屬寫了那麼大四個字——我是貝暖,一會兒又變成『他是宋策』,還畫了一個指著旁邊的大箭頭。」

  貝暖幫他補充,「還有『給我刀』」。

  貝暖在胸前的皮膚上變出金屬的字來,把自己弄成了人形螢幕。

  字藏在衣服裡,別人看不見,陸行遲卻能感覺得很清楚。

  他在車上就發現她會各種變形了,很可能會相信她。

  在陸行遲眼中,現在是一個穿背心褲衩的陌生男人正和甄蓁一起扶著受傷的貝暖,對面是霍仞。

  以他的聰明,再給他點提示,他應該就能盤清楚現在的狀況。

  貝暖剛剛用甄蓁拖了拖時間,就是為了讓陸行遲有時間反應過來。

  兩個人默契地打了一個配合,終於成功做掉霍仞。

  貝暖回過頭,看見甄蓁倒在地上,宋策正在抱著她。

  她的傷在胸前,很重,看上去好像是沒救了,正在倒抽著氣,嘴角一股一股地不停地隨著呼吸溢出血沫。

  她的眼睛卻在凝視著宋策,一動不動。

  宋策把她抱在懷裡,低頭吻了吻她的額頭。

  「我一直以為我誰也不愛,」宋策低聲對她說,「現在才發現,我愛的是你。」

  他把這場戲演到了底。

  貝暖心想,甄蓁跟了霍仞那麼久,難道不知道他是什麼人?他怎麼可能會說出這麼溫柔的話?

  她根本就是自己想騙自己而已。

  在宋策溫柔的聲音中,甄蓁閉上了眼睛。

  門外傳來腳步聲,有人匆匆上了台階,是個巡邏的士兵。

  他一進小樓就看見陸行遲他們了,瞥了他們一眼,然後懷疑地左右看看。

  「我好像聽見這邊有開槍的聲音,過來看看。沒事吧?」

  外面曙光初現,槍炮聲早就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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