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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拾捌 現代番外 第六百二十二章 成全我
「早上好,侯同學。」謝玄英收起手機,朝她微微頷首。
小猴大吃一驚:「你是丹丹的……呃,你是來找她的吧?」
「是的,我來接她,現在方便進去嗎?」他問。
小猴:「不方便。」
「那我再等等。」他遞上咖啡和三明治,「你們還沒吃早飯吧,請別客氣。」
小猴拿人手短,稍稍猶豫了下,返身回去:「我幫你叫她。」
「不要叫她。」謝玄英道,「若若睡眠不好,讓她睡,我等等就是。」
小猴撓撓頭,看看眼前沒露臉就很驚豔的大美人,還是沒好意思走人:「那你等等,反正我也要叫她們。」
她回到宿舍,一人一巴掌把小兔和小汪叫醒。
「起床,去圖書館了!」她壓低聲音,「小點聲,丹丹還在睡。」
小兔:「姐,再睡五分鐘。」
「睡你個頭,給我起來復習。」小猴搖她,誅心三問,「你有富豪爹媽嗎?有當官的親戚嗎?有富二代的男朋友嗎?沒有就給我起來捲!」
小兔差點哭出來,垮著臉起床。
小汪就識相,先坐起來,假裝起了,再眯五分鐘。
等她們倆都換好衣服,小猴才說:「丹丹男朋友在外面,讓他進來不?」
「喲,真的假的,不是在北京?」
「這麼誠心啊。」
「還帶了早飯。」
「讓進讓進,我餓了。」小兔梳著頭去開門,一眼盯上早飯。
謝玄英識趣地遞上早點。
咖啡,三明治,外帶兩個小可頌。
三個大學狗很滿意,飛快閃人讓出地方。
一人一句警告:「不許在宿舍做。」「別翻我們的東西。」「小心宿管。」
程丹若剛剛醒。
她之前就聽見朦朧的語聲,只不真切,好像丫鬟在屋外的拌嘴,於是又朦朧地睡過去。
但這時候,大腦已經醒了,自發地運作起來:丫鬟?你在現代,哪來的丫鬟?是舍友,噢,她們起了,我也該起了。
迷迷濛濛地睜開眼。
陽光照在大美人的身上,鼻樑和眼窩的陰影令人心醉。
她吃驚地看著他,支身起來,環顧四周。
沒錯啊,還是在宿舍:「你怎麼在這?」
「沒良心,我坐夜班飛機過來,是被你審問的?」謝玄英張開手臂,「下來。」
她撩撩頭髮,踩住梯子:「我自己能行,欸!」
後腰傳來一股力,直接帶著她往下,好在膝彎及時出現手臂,穩穩撈住。
她被放到了書桌上,但並沒有被鬆開,依舊圈在他懷裡。
「大清早的折騰自己。」程丹若趴在他肩頭,聞到一點殘餘的咖啡香氣,頓時了然,「還坐夜班飛機,我們又不是好久沒見面了,晚上我就到家了。」
他道:「我晚上八點前要走,你到國慶前都看不見我了。」
她恍然,立即體會到了他說的不舍。
三五天不見,和十天半個月不見,不是一回事。
「你昨天睡了嗎?」她問。
「飛機上睡了會兒。」
「要不要躺一下,我收拾東西。」
謝玄英哪會容許自己失禮:「女生宿舍,不方便。」
「那你坐會兒,我去刷牙。」說是這麼說,頭卻還靠在他肩頭,久久不願挪開。
明媚的陽光照耀,她扒住他的後背,竟有幾分莫名的眷戀。
怎麼這樣像夢?
他似乎感受得到她的心情,手心撫住她的後背,來回摩挲。
程丹若依偎許久,方才鬆開他,進衛生間洗漱捯飭。
拾掇好出來,啃兩口三明治,開始收東西。宿舍的行李所剩不多,除了一年四季的被褥,只剩下厚重的冬裝和日常用品。
「衣服拿走,其他都不要了。」她說。
謝玄英看看她的冬裝:「衣服也別要了吧,家裡有。」
程丹若捨不得:「可貴了,都是我拿零花錢買的。」
「那就留著,再買點新的給你搭。」他仔細看了看,彷彿能腦補出那個攢錢買衣服的女孩。也許,要攢好久的零花錢,才捨得剁手一條昂貴的大衣,只圖它顏色柔亮,別無二家。
「裡頭搭白色的毛衣好看,回頭我們去商場,給你買件珍珠白的針織衫。這件背心裙得配靴子,穿高跟太累,訂做一雙長靴好了。」
他思索著搭配,一低頭,卻見她神色恍惚:「怎麼了?」
「沒事。」程丹若看向他的臉孔,有種微妙的錯位感。好像這一刻,他跨過了她人生的分界線,觸及到遙遠的過去,牽住了她幾乎遺忘的自己。
她感覺心酸,但不是委屈,也不是不高興,而是更復雜的情緒,難以辨清。
過了好一會兒,她才說:「其他沒什麼好收拾的了。」
「要給你拍個照嗎?」他問。
程丹若想想,點點頭,坐在自己的桌前。
謝玄英給她拍了一張簡單的照片。
素顏的女大學生,空曠的書桌,沒收完的被褥,飄蕩的窗簾,陽台上晾著大家的衣物,舍友的衣服和包掛在櫃門邊,統一的熊貓帆布袋,床帳的狐狸和兔子向觀眾比著耶,熱熱鬧鬧的煙火氣。
她看了這張照片很久、很久。
心底,什麼東西在甦醒。
-
九月到十二月,每天的日子都過得差不多,復習、復習、復習。
專業書怎麼都看不完,模擬卷做了一遍又一遍。
班級群忽然很多人冒頭,都是在說考研的事,深更半夜,還有人問有沒有搭子一起去自習教室通宵。
然後,好像只是一眨眼,十二月就到了。
研究生考試。
程丹若太久沒考了,還不像謝玄英曾經監考過,差點忘了帶准考證。
好在他提前打電話過來和她對,這才在出門前發現,有驚無險。
考試的過程沒什麼好說的。
專業課還算順利,英語和政治湊合。
考完試,和朋友聚餐,再飛回北京過元旦。
謝玄英很喜歡在這個新年帶她見家屬,去年見父母,今年見祖父。
謝老爺子已經退休,看著就是個笑呵呵的老人家,上來就埋怨:「多久沒來看我了?臭小子,翅膀硬了是吧?」
謝玄英道:「這不是帶著女朋友上門了麼。」
謝老爺子這才笑笑,端起搪瓷杯啜了口,認真端詳了程丹若片刻,道:「是個文靜秀氣的孩子。」
看了看孫子,沉吟少時,點點頭,「中午留下吃個便飯吧。」
程丹若翻譯他的態度:不上心,不太滿意,給你點面子,差不多得了。
「不吃了。」謝玄英道,「我還有事忙。」
謝老爺子極不滿:「剛來就走,你眼裡還有沒有我這個爺爺?」
「沒辦法,我又不是堂兄,本事還不夠。」他道,「什麼時候能在您跟前混頓好飯,才算小有所成。」
謝老爺子愣了下,瞅瞅程丹若,眉頭微皺。
想了想,開門見山:「懶得和你繞彎子,你爸當年也和我甩過臉色,我和他說得明白,他爺爺以前一窮二白,咱們家也不是非得看門第家世,但這世道不是咱們那時候了,你要承認現實,有得必有失,別到時候嘰嘰歪歪後悔。」
謝玄英道:「我知道。」
「你爸也這麼說,後來還不是酸裡巴氣的。」謝老爺子冷哼,「他耳根子軟,容易上頭,我也不算意外,你打小主意正,別犯混。」
又和程丹若道,「小姑娘,我不是針對你,你們倆談對象盡管談,結婚畢竟是一輩子的大事,他想明白了才行,省得耽誤你。我說話不中聽,但你想想,是不是這個理兒。」
程丹若上輩子直接進門,沒經歷過這茬,主打聽個新奇。
但話頭扯她身上,就得表態了:「沒事,我年輕,耽誤得起。」
謝老爺子呵呵笑笑,沒和她計較這回嘴,繼續和孫子死磕:「咱們爺倆不說虛頭巴腦的,你的行情你清楚,誰見著都想做回媒,已經好多人問過我了。可你要是定了,以後反悔就難了,人家姑娘也不能任你挑揀。」
謝玄英懶得和他廢話,單刀直入:「不同意?」
「不同意。」謝老爺子相當乾脆,明明白白道,「我不能看你犯傻。」
他也敞亮,直接和程丹若道:「小姑娘,聽說你是學醫的?你也年輕,現在我說什麼,你估計也只會覺得我封建,過三五年,我們再好好聊聊。」
程丹若沒忍住好奇心:「不是因為家世,是我個人的條件讓您不滿意嗎?」
謝老爺子搖頭:「我知道你的情況,很優秀了。」
「但是?」
「但有比你更優秀的,甚至優秀很多的姑娘。」謝老爺子自豪道,「我孫子值得更好的。」
這樣明目張膽的偏愛,讓她錯愕了一瞬,忍俊不禁。
「你笑什麼?」謝玄英瞪她,又扭頭批評他祖父,「談婚論嫁講的是志同道合,不是誰條件好,您以前沒這麼功利的,是不是被安逸的生活腐化了思想?」
謝老爺子:「你放屁!」
「我說的是實話。」謝玄英說,「你反思一下。」
「反思你個頭!」謝老爺子大翻白眼,「我是為你好,你還小,你不懂。」
「我知道您為我好,兄弟姐妹之中,從小就對我最好,我心裡很感激。」謝玄英道,「去年我就帶若若見過我爸媽了,過了一年才來見您,就是希望您能明白我的決心。」
謝老爺子的語氣軟下來:「你們還年輕,幹什麼著急結婚?」
「什麼時候結婚,我們會商量,她不想這麼早,我就等她。」他言簡意賅,「但我希望您能支持我的決定。」
謝老爺子梗脖子:「我不想你一時衝動,將來後悔。」
「我比您清醒。」他起身,「行了,您一把年紀,當心腦梗,歇歇吧,我改天再來看你。」
謝老爺子更是不悅:「就不能多來看看我?我這把年紀了還圖什麼,不就圖你們都有個前程麼。」
「真的?」謝玄英駐足。
謝老爺子:「廢話。」
「那你勸勸我爸,讓他別幹了。」他指使老頭當壞人,「他不是大伯,您退下了,才能做做生意,挺不容易,我實在不忍心提。」
謝老爺子:「……」
「家裡收拾乾淨,我再結個婚,您就沒什麼好操心的了。」謝玄英安排得明明白白,還要問他,「您說呢?」
「滾。」
「這就走了。」謝玄英囑咐保姆兩句,這才和程丹若離開了舊居。
兩人上了車,她才道:「還是為了子孫後代。」
「人總是這樣,自己吃了苦,就不想子孫後代再吃苦,他是個好祖父。」謝玄英輕聲道,「我不怪他,老爺子自己沒享受過什麼。」
程丹若問:「兄弟姐妹裡,他最喜歡你嗎?」
「嗯,最喜歡我。」
「那元宵再來吧。」她說,「拿袋湯圓去,他不給飯,就自己煮。」
謝玄英遲疑:「我不想你看他臉色,老人任性起來,拿他沒辦法。」
「他給我臉色?你給他臉色還差不多。」程丹若也是大開眼界,決定收回之前的評價。
謝玄英和他父親不是兄弟,是爺孫,和他爺爺才是兄弟。
老爺子挨批的樣子,簡直了。
-
過完元旦,準備復試。
復試也挺難的,依舊悶頭讀書,還要準備面試。
程丹若專門彩排了兩回,被謝玄英提意見:「你看起來像面試的人。」
她:「……」
難道不是這麼回事嗎?祝沝不愛見人,殿試完了都是她召見的新科進士,鼓勵的考校的慰問的,習慣成自然了。
只好下點力氣改正,也不難,把面試官當成祝棫就行了。
1月底,程丹若和去年一樣,除夕前才回家。
慣例被父母嫌棄兩天,然後謝玄英帶著新年禮物上門,問候未來的岳父母,再提一提結婚的事。
不出所料,程家夫妻轉移話題。
「若若還在讀書呢。」
「你們還年輕。」
程父還反將一軍:「你不會急著要孩子吧?」
謝玄英立刻撇清:「沒有的事。」
「那就好。」
失敗+1,但沒關係,他熟諳兵法。
新年飯局多,他得知程家有個親戚請客吃飯,主動要求接送。
然後,露臉了。
親戚們在酒店門口,看稀奇似的看他,不斷打聽:哪裡人,幾歲了,什麼學校畢業,工作在什麼地方?
得知答案後,滿口驚嘆,稱讚程家夫妻福氣好。
程家夫妻被馬屁包圍,也不是不驕傲、不滿意,口中說著「哪裡哪裡」,態度卻多多少少有些融化。
更過分的是,他還準備了紅包,騙程丹若的侄子和小表妹喊他「小姨父」和「表姐夫」。
程丹若:「……」
這下好了,親戚都知道她有一個北京公務員的博士男朋友,肯定會時不時問她父母什麼時候結婚。
問的次數多了,父母的想法就會變化。
嘖,真壞。
初八,回北京。
3月,過了面試,拿到錄取通知書。
程丹若如釋重負,現在只剩下最後一個任務——畢業論文。
這可輕鬆多了。
她選的題目是傳染病,主要講中西醫對鼠疫的治療對比,閉著眼睛都能寫。
4月天氣好,學習之餘,她會溜達到謝老爺子家。
謝玄英在她爹媽朋友心裡的印象很好,她也不能輸,做日常任務似的,刷刷親友團的好感度。
有時候,態度比能力更重要。
——謝玄英對她家裡人,確實沒話說。
只是沒想到,謝老爺子愛下圍棋,下得還很爛。
這不是巧了麼,她也喜歡下棋,下得也挺爛。謝玄英每次陪她玩都像受刑,姜元文更是一看到棋盤就開溜。
菜狗對菜狗,棋逢對手。
謝老爺子每次瞅見她,都一副王母臉:「我是不會同意的,你不用在我身上費心思。」
程丹若:「下棋嗎?」
水平相當,殺得有來有往,彼此都很過癮。
「你棋風穩健,這歲數委實難得,可惜太過畏首畏尾,無有大將之風。」謝老爺子語重心長地點評,彷彿絕世高手。
程丹若就直接多了:「你比我還亂來。」
她做事求穩,下棋靠賭,玩的就是一個富貴險中求。
「我這是奇兵,以奇取勝!」他憤怒,「我當年打仗的時候……」
程丹若以前不懂事,對革命故事沒什麼興趣,眼下卻不然,感興趣地追問細節。
糧食怎麼供應的?運糧都靠百姓嗎?車哪來的?怎麼過的人家的防線?醫療保障怎麼跟上?
謝老爺子頭回講還挺高興,孫子聽過一次就失去興趣了,她要討好自己,總不敢不耐煩。
誰想兩人一個德行,就想掏空他的閱歷。
「講過了,這段你編的吧,對不上。」
「這麼多人,這麼點糧食,太不合理了。」
「講講你們那時候怎麼處理暴動。」
謝老爺子漸漸不敵,開始動歪腦筋。
他請來舊友助陣,舊友帶來了自家的孫女,不臣之心,呸,王母之心一看即知。
但程丹若什麼都沒說。
她縱容了老人家的胡鬧,就好像當初,她縱容了祝灥選擇馮皇后。
不過,人都來了,總不能不招呼。
謝老爺子親切地詢問人家孫女多大了,在哪讀書,工作什麼單位,她就逮著另一位爺爺聊天。
雙方聊得很開心,老友動了不該有的念頭:「老謝啊。」
謝老爺子回神:「幹啥?」
「這是你家哪個孩子家的親戚?我有個孫子,雖然不是親生的,但我兒子他們都把他當親的看,你知道的,收養的那個……年齡差不多。」舊友說,「這閨女脾氣挺不錯的,人也伶俐,要不你做個介紹?」
謝老爺子:「……你快滾!」
他不同意是一回事,被撬牆角可是另一回事了。
然而,無卵用。
謝玄英從保姆口中得知了此事,立馬把女朋友送回上海答辯。
王家前車之鑑,猶在眼前,可不能重蹈覆轍。
當然了,這不妨礙他數落自家爺爺。
「人家比你有眼光。」
謝老爺子:「……你也滾。」
「再等一年。」謝玄英自顧自道,「我明年要結婚。」
謝老爺子快心梗了:「你到底急什麼?有孩子等著上戶口?」
「我想讓您看到我幸福。」他望著自己的親人,「成全我吧,爺爺。」
謝老爺子呼吸一滯,長篇大論都堵在喉頭,再也說不出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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