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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慕冰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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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宅豬] 擇日飛昇(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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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3-13 02:17:27 |只看該作者
第0150章 你就是大恐怖

  許應感受到了強大的執念,伴隨著陣陣陰風,執念不知從何而來,扭曲了太乙小玄天的時空。

  這股執念,遠遠超過被剝皮的白衣儺仙的不死執念,超越望鄉台那些不死不活的人復生的執念!

  這股執念,僅次於蒼梧之淵中,那些攀爬在峭壁上試圖爬出深淵的人們!

  執念有怨,有恨,有戰鬥的意願,有瘋狂,有殺戮,有不捨,還有對生的渴望。

  但更多的是恐懼!

  這股執念似乎到影響了時空的曲度,像是將過去的某段時空,折疊到了現在!

  又像是把現在,折疊到了過去,進入某一段歷史。

  「難道,這就是朱家老神仙所說的大恐怖?」

  許應看著走來的自己,眼前這一幕,如真似幻,顯得極為不真實,又顯得極為真實。

  那個自己比現在的他,模樣要大幾歲,正處於二十來歲的青年時期。

  他從風沙中走來,身後的衣袂與風沙一起飄飛,抖動不已。

  許應看著那個風塵僕僕的自己來到他的身邊,停下腳步。許應打量這個自己,那個他,像是數年之後的他,更為成熟,更為自信,眼神無比明亮。

  他面帶邪魅的笑容,顯得邪惡而強大,不可一世。

  那個自己像是沒有看到他,只是頓了頓腳步,便繼續迎著許應走來,與他身體重疊。

  這一刻,許應突然間像是轉變了視角,從先前的自我視角,變成了另外那個自己的視角。

  許應急忙向天空看去,適才還在與天道餘威碰撞的大鐘不見蹤影,非但大鐘消失無蹤,甚至連那漫天天道霞光,也紛紛不見。

  「大恐怖真的來了?」

  許應心中凜然,急忙呼喚蚖七,然而牛七爺也沒了蹤跡,不在他的肩頭,也沒有在衣領中藏著,更不在他的希夷之域中。

  許應心中一涼,蚖七和大鐘,彷彿從來都不曾存在過。

  他關於蚖七和大鐘的記憶,也一陣模糊。

  他從前經歷的一切,都彷彿他的幻想,蚖七和大鐘,像是他想像出來的朋友。

  他是魔頭,逆行天路,摧毀天路,摧毀一切的魔頭!

  他喜愛殺戮,喜歡毀滅,對一切充滿了破壞慾望。

  許應晃了晃頭,覺得自己記起了什麼,又像是什麼都沒有記起來。這種毀滅的衝動,破壞的慾望,難道真的是當年的他?

  「不對!我並沒有回到過去,過去也未曾折疊到現在!」

  許應仔細思索,突然醒悟過來,低聲道:「我只怕也未曾充滿破壞慾和毀滅欲。這一切,只是太乙小玄天的執念作祟!小玄天的執念,影響到現實,讓我誤以為回到過去!」

  他環視四周,太乙小玄天是天路上的驛站,這裡因為誅魔之戰死了太多的強者。

  這些強者是來自諸天萬界最強大的戰士,每個人都是飛昇期的煉氣士,經歷了嚴酷的選拔,才能代表他們所在的諸天世界出戰!

  他們受天道感召,為了保護諸天萬界而戰,在此地與大魔頭對決,戰死於此。

  「萬界最強煉氣士的執念,與太乙小玄天相容,變成了小玄天的執念,每當到了一定時間,這股執念便會爆發!」

  「我心中沒有這麼邪惡,沒有破壞慾和毀滅欲,只是那些死難在這裡的將士,他們的執念認為我有。」

  「因此他們的執念與小玄天相融合的時候,重現當年的情形,我便變成了他們執念中的我,他們想像出來的我。」

  「並非真正的我。」

  許應剛剛想到這裡,突然大漠動盪,一尊尊高大巍峨的白骨紛紛從沙漠中站起。

  伴隨著這些白骨的站起,大漠也在飛速退去,盎然綠意從過去的時空而來,鋪疊大漠,演化山川長河!

  頃刻間,四周便變得鳥語花香,宛如一片仙界淨土!

  大漠中,那些巨大的法寶碎片紛紛倒飛而起,碎片在半空中組合,重現當年的全盛狀態!

  那是一件件威能強大到不可思議的重寶,上面刻繪著各個諸天強者參悟出的不同道理,烙印著他們的心法和大道!

  這裡每一件重寶,其威力都可以與大鐘抗衡!

  而那些高大巍峨的白骨也自血肉滋生,復甦過來,那些回歸本來面目的法寶,也相繼飛回他們身邊。

  他們飛速向後退去,大漠深處那些破碎的希夷之域也飛速回歸,落在他們身後,彷彿時光在倒流。

  他們退到石城出現的那一刻,一位位強大的戰士從石城中走出,來到這片飛昇路上的驛站。

  他們的目光明亮,臉上掛著笑容,充滿了強大的自信。

  他們是各界的最強者,這一戰,他們人多勢眾,準備充足,又有天道神器作為後盾。

  這一戰,他們絕不可能輸!

  許應看著這些鮮活的生命,就是這些強大煉氣士的執念,影響了自己的思維意識,讓自己陷入到眼前這幅似真似假非真非幻的情景之中!


  「是他們臨死前的執念,形成了大恐怖。」許應心道。

  突然,這些從石城中走出的煉氣士目光齊刷刷落在他的身上,許應心中凜然。千夫所指,無疾而終,更何況這些人是諸天萬界挑選出的飛昇期煉氣士?

  「魔頭!」一個貌美如仙的女子低聲道,眼神中露出憎惡之色。

  「呼!」

  一柄巨斧飛來,瀰漫滔天殺氣,向許應當頭斬下!

  那殺氣激盪,刺激得許應神識錯亂,心中只剩下恐懼:「這等重寶,我接不住,絕對接不住!我只是一個交煉期的小小煉氣士,不可能……」

  「嘭!」

  他看到自己抬起手掌,在那巨斧即將斬落下來時,穩穩的捏住斧刃,將巨斧定在空中。

  那巨斧中的威力爆發,嗤的一聲,斧光將他身前身後劈出一道溝壑天塹,讓地面裂開,出現一道深數里長百餘里的大裂谷!

  而在他腳下,地面依舊平整如昔,沒有半點變化。

  許應感覺自己臉上露出笑容,聽到自己在說些什麼。但是他說的是什麼,根本沒有人聽清,自然也沒有執念將他的聲音烙印在這片天地之中。

  迎上他的是萬千飛起的重寶,將他的聲音淹沒。

  許應察覺到自己體內的元氣高速流轉,自己手掌發力,啪的一聲,將那巨斧捏得炸開!

  他不退反進,迎著那萬千重寶而去,衣袖拂動,一掌印在一座寶塔之上。

  他在說些什麼,似乎很是憤怒。

  那座寶塔無法承受他的力量,被攔腰打斷,但其他重寶的威力爆發,將他淹沒!

  許應看到自己各種玄妙的身法展開,各種神通信手拈來,迎接萬千重寶,身形在各種毀天滅地的威能間穿梭!

  那是他從未有過的強大,硬撼各大重寶的衝擊,在瞬息間便破去看似無敵的攻擊,將一件件重寶打成兩段!

  那些可以在一個個諸天世界中鎮壓一個時代的重寶、重器,哪怕是落在他的身上,也未能給他造成半點傷害!

  就在此時,天道之威乍現,有天道神器隱匿在重寶之中,在接近他時才突然綻放威力!

  天道神器傷到了他。

  其他天道神器也在此時爆發,給他製造出更多的傷口,迫使他不得不後退。

  諸天萬界的最強煉氣士們興奮,各自召集自己的法寶,近身殺來,喊殺聲驚天動地。

  「為萬界眾生!」

  「為天道!」

  「誅魔!」

  他們戰意高昂,悍然殺向許應。

  許應在他們的進攻下連連後退,又要防備天道神器的暗算,還有一些強大的敵人藏匿在這些煉氣士之中,讓他屢屢受傷!

  他感覺到自己難以克制住心頭的殺意,下一刻,他看到自己的指頭洞穿了一個女子的額頭。

  那女子後腦炸開,元神卻自飛出,依舊向他殺去,似乎絲毫不知自己可能因此魂飛魄散。

  許應揮袖一兜,便將那女子的元神兜入袖筒,袖筒中水火交煉,將那女子元神煉成灰燼!

  他再難克制自己的殺意,下一瞬間,他便將一位老煉氣士的頭顱擰了下來!

  他單手劈斷了一口長刀,手指夾著另外一半刀刃,切過長刀主人的咽喉!

  他一聲大喝,震得四周強者元神浮動,自己的元神祭起他們的兵刃,將這些強者的元神轟殺!

  他渾身是血,與一位氣血沸騰修為煉至飛昇期極致境界的大煉氣士對拼掌力,將對方的肉身碾壓得粉碎!

  他將一尊藏匿在眾人之中的天神抓出來,無視其他人的圍攻,與天神近戰搏殺,將對方的頭顱斬下!

  他連續十多道重手,打碎了一件天道神器,將那神器碎片插入另一個試圖偷襲他的強者腦門。

  他殺紅了眼,破去一個個強者的神通,他的四周都是殘肢斷臂,堆積成山!

  這片仙境幾乎被他和萬界強者所摧毀!

  數百位萬界強者祭起仙宮,自上而下鎮壓下來,許應四周,十幾位強者被仙宮壓得粉身碎骨!

  許應卻在鎮壓之中衝天而起,將那仙宮打得破碎了半邊。

  哪怕是飛昇路上,諸仙祭煉的仙宮,也擋不住大魔頭的屠戮。

  許應殺入仙宮,將數百位強者斬殺,不少煉氣士的腦袋被他掛在仙宮的門戶上,還有人被他打殺在牆壁上,鮮血塗牆!

  有人被他沉屍井中,有人被他壓在廢墟下。

  還有人試圖逃走,被他格殺在天外,屍體漂泊在星空中。

  突然,眾多煉氣士祭起太乙小玄天的仙道靈根,那巨大的陰陽籐爆發無窮威能,席捲而來,將他捲住。

  數以百計的煉氣士鼓盪真元,催動元神,駕馭此寶,試圖將他煉死!

  他元神飛出,祭煉此寶,與那數百位煉氣士爭奪陰陽籐的掌控權,最終奪取陰籐。

  雙方各自掌握其中一根籐,祭寶血戰,陰陽籐被打得不斷斷裂,不知多少人被抽死,碎掉的仙道靈根四面八方飛走,躲避戰火!

  諸多煉氣士抓起那些破碎的靈根,服用靈根,將自己的修為實力提升到極致,與他搏命。

  然而即便如此,他們還是沒能讓許應殞命當場。

  他們看到了許應身後的一座座洞天,明亮無比的洞天,扭曲了時空,洞天背後的六大彼岸世界,清晰可見。

  這是一場不對等的戰鬥,他們所要面對的人,不是人,是他們無法理解的東西。

  過了不知多久,這場殺戮終於到了最高潮的那一刻。

  三百至強煉氣士圍攻許應時,齊聲大喝,引動天劫,劫威浩蕩,從天而降,試圖拉著他一起上路!

  許應將人體六秘催發到極致,在瞬息間連殺三十三人,然後只手擎天,硬撼天劫!

  天劫背後,天道世界擂鼓,那是一尊尊天神在隔界向他降劫!

  這場天劫是一個圈套,是針對他的殺招,是天道世界的諸神催動天道神器,試圖將他毀滅!

  就算許應渡過這場天劫,還是會面對二百六十七尊仙人的圍攻!

  然而,許應還是渡過了這場大劫,將二百六十七尊仙人格殺。

  這一幕實在太可怕,太恐怖,以至於被烙印在太乙小玄天的執念中!

  最後一幕,是僅存的一些將士驚恐地看著渾身是血的許應,走近他們的情形,其中有一張面孔,就是被殺得道心崩潰的天青子的面孔。

  就在這時,天地劇烈震盪,屍山血海就此消退,黃沙大漠又自映入許應的眼簾。

  這片天地的執念在爆發之後得到舒緩,回歸了現世。

  「這場戰鬥,應該是諸天萬界最強者的視角中的戰鬥吧?」

  許應心中默默道:「我在他們眼中,竟是如此邪惡和可怕……」

  「不要殺我,不要殺我!」

  遠處傳來淒厲的叫聲,許應循聲走過去,有人瘋了,那是幾個沒能回到石城離開此地的儺師,叫聲極為淒慘。

  「你不要過來!」其中一位郭家的儺師面色淒厲驚恐,向許應大叫道。

  許應停步,聽到遠處有人哈哈大笑,叫道:「殺!」

  他走上前去,是來自元鼎世界的煉氣士,已經修成元神,卻被嚇得瘋了,將自己的族人殺死了十多個,看向許應目露凶光。

  「大魔頭!」

  他向許應撲來,在瘋狂之下,施展出最強的神通。

  許應不假思索,信手一印迎上,體內的元氣突然按照莫名的規律運轉,連接六秘洞天。

  他的掌印摧枯拉朽般破去那煉氣士的神通,印在對方的胸口,那人肋骨卡嚓斷裂,後背衣裳炸開。

  許應下意識五指拂動,點在他撲來的元神上,讓他元神與神魂剝離!

  這次的經歷,雖然是萬界強者死難時的執念,扭曲了現世,但似乎不知不覺中影響到了許應的一些記憶。

  許應怔怔出神,他的某些關於戰鬥本能的記憶,似乎慢慢在甦醒。

  那煉氣士生機斷絕,跪在地上,伸出四條手臂死死抓住許應的衣襟,用力掙扎,他的眼睛裡滿是怨念,是不甘死亡的執念。

  「你就是那個大恐怖……」他吐出最後一口氣,噗通倒下,氣絕身亡。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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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3-14 01:53:33 |只看該作者
第0151章 天子太師

  「那不是我!」

  許應定了定神,向地上的屍體大聲道:「那是他們臨死前幻想出的我!我沒有這麼邪惡,我沒有這麼強大!知道我的人,都知道我其實脾氣很好,很容易說話……」

  地上的屍體沒有機會反駁他。

  「哈哈哈哈!」

  遠處有個儺師瘋了,手舞足蹈的跑過來,叫道:「不老神仙是殺人魔王!」

  許應勃然大怒,丟掉那具屍體,起身喝道:「我不是!你不要血口噴人!」

  那儺師見到他的模樣,驚恐大叫起來,轉身就跑,瘋瘋癲癲的,倉惶之間闖入一片殘餘的神通之中!

  許應急忙衝上前去,試圖營救他,然而那儺師見到他追來,跑得更快,許應只來得及伸出手,那儺師便已經變成碎片!

  許應後退兩步,避開那片爆發的殘餘神通。

  這些神通碎片可以輕易抹殺一位大儺,但他的身法詭異,幾步之間便從殘餘神通之間穿過,身法如魚龍入水,輕鬆寫意。

  許應怔了怔,這種身法他也沒有學過,不知為何突然間就無師自通!

  他再度調動人體六秘,六秘中的力量不知何時融會貫通!

  這幾乎是不可能辦到的事情!

  他前不久才打開六秘中的湧泉秘藏,完善湧泉秘藏的正法,他只是能勉強調動六秘中的能量。

  人體六秘的正法,是最近兩年才開始流行的法門,神州大地各大世家的儺師,都在孜孜不倦的尋找正法,推導正法。

  許應是最早那批完成正法的人,但即便他也無法系統的調動六秘的力量,無法將六秘的力量統合歸一。

  想做到這一步,需要將六秘正法推導到極致,隨時可以將六秘仙藥化作磅礡的力量。

  現在,他居然無意中就做到了!

  造成這一切的原因,就是太乙小玄天執念爆發,讓許應處在這場執念之中,重現了當年的血戰!

  儘管執念爆發,並非許應視角,而是諸天萬界最強煉氣士的視角,但他們盡可能的重現了當年那個天路上的許應所施展的神通道法。

  正是這些,觸發了許應的某些戰鬥本能。

  許應衣衫獵獵作響,磅礡的力量從泥丸、玉京、玉池、黃庭、絳宮、湧泉六處湧來,如大江怒潮湧動,讓他的修為實力短時間內得到數倍提升!

  「我不是殺人魔王!」他向那些瘋瘋癲癲的儺師喝道。

  那些已經被嚇瘋的可憐蟲紛紛驚恐地四散而逃,他們就像是雲夢澤村民口中的那個傻子,被捲入到那一戰的重演之中。

  只是,他們沒能成為許應。

  他們代入的是那些被許應幹掉的萬界強者,他們被裹挾著,身不由己向許應殺去,他們眼睜睜的看著許應如殺神一般,把自己大卸八塊!

  不僅如此,他們會經歷一場又一場的死亡,經歷一個又一個強者被格殺的經歷,他們見識了什麼叫屠戮,什麼叫絕望!

  他們被摧毀了道心,被摧毀了神智,神識也變得錯亂。

  他們變成了瘋子。

  「七爺!」許應大聲呼喊。

  不知何時,蚖七不見了蹤影。原本蚖七藏在他的肩頭或者衣領裡,大恐怖發生時,蚖七就消失無蹤。想來那時蚖七應該也被小玄天的執念所侵襲,成為其中一個強者。

  許應一邊走在荒漠之中,一邊呼喚蚖七,走了千百里,終於,一個怯怯的聲音回應了他的呼喚:「阿、阿應,是你嗎?」

  許應循聲看去,又驚又喜,只見一座沙丘後面探出一個大腦袋。

  他急忙奔過去,那大腦袋慌忙縮回沙丘後面。許應撲過去,只見大蛇縮成一團,瑟瑟發抖,腦袋貼在地面上,驚恐看著他,不敢與他目光接觸。

  許應伸出手,面色和善道:「七爺,是我,阿應。」

  蚖七縮得更緊,腦袋向後移動,目光躲閃,怯生生道:「你是阿應還是應爺?」

  許應小心翼翼向前挪動身體,笑道:「我當然是阿應了。你知道的,咱們生死交情,我不會害你。」

  「你把我打死了百十次。」蚖七還是有些躲閃,不敢近前。

  許應小心的挪到他的跟前,伸出手掌嘗試著觸摸他的腦袋,蚖七也努力克服心中的恐懼,讓他摸到自己。

  蚖七感觸到熟悉的觸感,內心的恐懼漸漸少了一些,聲音低沉道:「時光回溯的時候,我不知為何,便與你分開了,然後就看到自己成為一個神勇無比的大煉氣士。」

  第一件攻向許應的法寶,那口大斧子,便是『蚖七一號』擲出的,他戰意高昂,想一斧子劈死許應。

  那把巨斧被許應生生捏得炸開。

  煉氣士『蚖七一號』死得很慘,是悍勇無比的殺到跟前時,被許應的神通點了天燈,--許應將他元神點燃,將他活活燒死!

  煉氣士『蚖七一號』死後,蚖七便進入了第二個煉氣士的視角,成為『蚖七二號』。

  這一次,『蚖七二號』是個女煉氣士,體態妖嬈,婀娜多姿。

  她與一眾煉氣士秘密祭起仙宮,以仙宮鎮壓許應,打算將許應肉身元神悉數壓制,將他鎮死!

  然而,許應卻打壞半個仙宮,女煉氣士『蚖七二號』在那半個破滅成灰的仙宮中,自然也灰飛煙滅!

  『蚖七三號』被許應折斷腰身,丟進仙宮的井中,隨即一拳轟入那口井,當場被打成爛泥!

  『蚖七四號』被許應一聲大吼,震碎了元神。

  『蚖七五號』被陰陽籐攪碎。

  『蚖七六號』被陰陽籐攪碎。

  『蚖七七號』被陰陽籐攪碎。

  『蚖七八號』死於剛剛服下的仙道靈根,被許應祭起靈根唰得粉身碎骨。

  ……

  「就是這樣,你把我殺了一百多次。」蚖七老實巴交的向許應交代自己每一次的死亡經歷。

  他看到許應伸出手來,還是會不由自主的縮成一團。

  許應笑道:「我真的不是大惡人,其實是被我打死的那些萬界強者的執念,把我想像成大惡人。」

  「阿應,你不覺得這句話很矛盾嗎?」蚖七詢問道。

  許應開心地笑道:「七爺能找到我話中的矛盾點,可見又恢復了理智。你看到鐘爺了嗎?」

  蚖七搖頭,道:「他原來在天空中,抵擋天外的天道氣息侵襲,應該沒有被小玄天的執念波及。」

  許應仰頭望天,只見經歷了這次小玄天執念爆發之後,天空變得無比平靜。天外,龍淵天神與畫中仙的戰鬥也彷彿偃旗息鼓,沒有波及到小玄天。

  但是大鐘也不見了蹤影。

  一人一蛇在大漠中搜尋,許應大聲呼喚鐘爺,始終沒有得到回應。過了良久,他們終於在一片沙漠谷地中,看到了被掩埋了大半的大鐘。

  這口大鐘和其他被打殘的法寶一樣,半個身子埋在沙漠中,半個身子露在外面,寂寂不動。

  蚖七小心翼翼爬到跟前,用尾巴尖戳了戳大鐘,大鐘瑟瑟發抖,向沙漠更深處鑽去。

  「鐘爺,沒事了。」蚖七柔聲道:「我和阿應來看你了……」

  大鐘抖若篩糠,震得附近的黃沙也跳了起來,顯然極為恐懼。

  「阿應,你摸摸它。」蚖七提議道。

  「噹!」大鐘像是昏死過去了,也不再抖動。

  許應把大鐘從沙漠中拽出來,激發大鐘的神識,這口重寶才幽幽轉醒,道:「我好似做了個夢。這個噩夢開始的時候,我變成了一把斧頭被人祭出,呼嘯向阿應砍下。」

  它當時很興奮,只覺一身威能酣暢淋漓的綻放。

  但下一刻,它被許應抬手抓住,如同被禁錮一般,掙扎不得。

  它只覺自己被那隻手捏住,漸漸窒息,漸漸被打上許應的烙印,漸漸裂開。

  「嘭!」

  它被生生捏爆。

  大鐘又代入到另一件法寶的執念中,這一次它是一口大鼎,在它攻向許應的時候,它察覺到自己反被許應所控制!

  它把自己的主人鎮壓在鼎下,生生煉死,隨即自己也身形扭曲,被打成一團廢銅!

  大鐘這次陣亡後又代入到一口神爐的執念中,它看到自己變成了神爐,許應將它的主人塞到自己的體內,然後催動自己。

  它的主人在爐中焚燒,淒厲慘叫,它也嘗到了何謂心如刀割心如刀絞。

  ……

  大鐘經歷了一次又一次的死亡,道心一次又一次崩塌。

  雖然它知道這一切應該都是小玄天的執念,重演當年的那一幕,它也知道現實之中許應是它的至交好友,但是這些經歷太真實了。

  它真的死了一百多遍,每次死法都不相同,每次的死都是莫大的折磨。

  它不是普通的法寶,它覺醒了靈智,死了一百多次,讓它也陷入崩潰的邊緣。

  許應向它伸出手來,輕聲道:「鐘爺你是知道的,那並非而今的我,我不會真的如此待你。」

  「我知道,你是阿應,不是應爺。」

  話雖如此,大鐘在他摸到身上時,還是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又過了兩天,大鐘和蚖七才勉強接受許應,不再那麼抗拒。

  他們去搜尋其他倖存者,不過那些人已經因為瘋癲,闖入小玄天的禁區中死掉了。

  「阿應,我們怎樣才能回到雲夢澤?」蚖七焦躁不安,詢問道。

  許應抬頭望向天空,只見天外巨大的小玄天靈根扎根在半座仙宮中,顯得神秘而強大,給人一種臨近天體的壯觀感。

  「我們只能等石城再來。」許應道。

  大鐘道:「可是,那個畫中仙得到了天道神器,沒有天道神器牽引石城,石城還會再來嗎?僅憑那些村莊祖先的鬼魂執念,只怕不足以驅使石城飛昇到此吧?」

  許應微微一怔,突然醒悟過來,失聲道:「鐘爺說的是!石城不會再出現了!」

  蚖七大惑不解,連忙詢問道:「為何石城不會再出現?」

  許應走來走去,突然停步道:「從雲夢澤現世,到龍首人身的異象出現在雲夢澤,再到而今的仙道靈根匯聚,小玄天靈根復甦,重整天路,這一連串事件,或許並非偶然事件!」

  他目光閃動,道:「很有可能,有人在背後主導這一切!就像奈河改道陰間入侵一樣,看似一系列偶然事件,其實都是徐福在背後推波助瀾。此次,也是有人在背後策劃,目的就是收走天道神器,重聚陰陽籐靈根,連接天路。」

  大鐘道:「我們的出現,識破他冒充天道,盜取他搜刮來的原道菁萃,都只是一場意外。」

  許應道:「畫中仙得到天道神器,又讓仙根重新變回陰陽籐,他自然不必拉著石城辛辛苦苦的往這裡趕。」

  蚖七終於明白過來,道:「也就是說,石城不會回來,我們被永遠的困在這裡了。」

  「應該還有變數!」

  許應走來走去,思索道:「畫中仙唯一沒做成的事,就是葫蘆中的原道菁萃。他做這一切的另一個目的,應該就是為了得到這些菁萃!他是煉氣士,為什麼一定要得到菁萃呢?」

  他停下腳步,緩緩抬起目光,與迷惑的大蛇對視。

  蚖七鼓足勇氣,正要問出心中的疑惑,許應突然道:「七爺說得對!此人一定要得到原道菁萃,因為他體內有大量的仙藥未曾煉化!」

  蚖七連忙點頭,道:「我也正有此意。」

  大鐘冷笑道:「你有個屁!」

  蚖七大怒,叫道:「我沒有,你便有了?」

  大鐘正欲與他計較一番,許應突然道:「鐘爺問得好!煉化他體內的仙藥,應該不需要這麼多原道菁萃,但是他為何需要這麼多的原道菁萃?」

  大鐘呆住,心道:「這個問題的確問出了關鍵,但是我沒有問啊!」

  許應自問自答,道:「為什麼?自然是因為他身邊有著與他同樣的人,這些人也需要大量的原道菁萃,來煉化他們體內的仙藥。那麼這些人是誰呢?」

  他目光炯炯,看向蚖七和大鐘,露出鼓勵之色。

  蚖七壯著膽子,咳嗽一聲:「那麼,這些人是誰呢?」

  「七爺問得好!」

  許應興奮道:「倘若是割韭菜的那些煉氣士,他們擁有六秘的正法,可以慢慢煉化,應該不需要這麼多的原道菁萃,最多需要一兩種菁萃。所以,他們派出薛嬴安這樣的弟子,幫他們尋找就可以了。而畫中仙膽大包天,智慧通天,他降服天道神器,假扮天道混入此地,重聚小玄天的仙道靈根,搜集這麼多菁萃,只有一個可能!」

  他頓了頓,笑道:「他是彼岸歸來的人!他身邊,還有許多與他一樣的人,他們都是從彼岸歸來,體內蘊藏大量的仙藥!」

  蚖七和大鐘聽得瞠目結舌,這時啪啪的撫掌聲從遠處傳來,許應望去,只見那畫中仙腳踩大漠,背對著夕陽,向這邊走來。

  他的影子,被夕陽拉得很長。

  「難怪竹天工總是誇讚你,說你聰明絕倫。今日一見,果真不凡。」

  那畫中仙腳步雖慢,速度卻不慢,很快走到許應面前,躬身拜下,笑道:「大周的太師姜齊,參見不老神仙。我代周天子,向不老神仙問好。」

  許應連忙還禮,道:「不敢。姜太師心狠手辣,為了小玄天靈根,毀滅一個諸天世界,未免有些殘忍。」

  姜齊淡然道:「不成仙,皆是螻蟻,死何足惜?」

  蚖七醒悟過來,連忙問道:「兩年前嬋嬋老祖與我們分別,之後就杳無音信,她是不是找你們去了?」

  姜齊笑道:「她因為貪污,在彼岸神舟上坑了天子,而今正戴罪立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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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52章 真偽天道

  許應、蚖七和大鐘心中一緊,暗道一聲不妙。從竹嬋嬋的作為來看,這次戴罪立功只怕戴的罪絕對不小。

  因為,她從彼岸神舟上摳下來的邊角料,實在太大了,整個一座飛來峰,高約數里。

  許應猜測,周天子的彼岸神舟,多半也就是這種規模!

  大鐘和蚖七甚至懷疑,嬋嬋老祖是不是摳下飛來峰的邊角料,給周天子造一艘彼岸神舟!

  那艘缺斤少兩的船,真的能載著周天子和滿朝文武飛到彼岸?

  「周天子沒有斬嬋嬋老祖祭天,真是大度。」

  許應心中暗讚周天子的氣量,小心翼翼詢問道:「姜太師,竹天工招供了?」

  大周太師姜齊身穿淡紫色衣袍,腰佩周劍,是一柄纖薄的青銅長劍,很有畫中劍仙的風采,搖頭道:「她嘴硬得很,哪裡肯招供?從前就上過刑,吊起來打了十天十夜,一個字都沒招。」

  他似笑非笑道:「不老神仙與竹天工很相熟?」

  許應搖頭道:「我與她不熟,只是見過幾次面。」

  蚖七連忙撇清責任,道:「沒錯。我們與她只是萍水相逢,吃過幾次飯而已,她喜歡梆梆打人,很是暴力。我們是讀書人,素來不喜暴力,便與她疏遠了。」

  姜齊道:「我還以為諸位是竹天工的同黨,替她窩藏贓物。」

  大鐘連忙道:「絕無此事!物以類聚,人以群分,我們這樣的心腸,怎麼會與此等卑劣之人為伍?」

  蚖七悄聲道:「阿應,嬋嬋老祖還有一半飛來峰放在我肚子裡,周天子會不會把我們當成共犯一起收監?」

  許應示意他稍安勿躁,壓低嗓音道:「我們咬定口供,說是我們自己的,堅決不招。他也拿不出真憑實據。」

  姜齊問道:「不老神仙從我這裡竊取的原道菁萃,可以歸還了吧?」

  許應取出那枚葫蘆,爽朗笑道:「我無意中撿來這個葫蘆,當然要物歸原主。姜太師不用說感激的話,拾金不昧,原本就是我輩該做的事情。」

  他知道姜齊心狠手辣,用天道神器滅一個諸天世界的億萬眾生,只是為了一株仙道靈根。

  倘若自己昧下原道菁萃不交,只怕這個狠人轉眼就會幹掉自己煉藥。

  姜齊收下葫蘆,打開看了一眼,臉色微變,心道:「少了這麼多?」

  許應察言觀色,心中也是惴惴:「話說回來,我們吃掉的原道菁萃的確多了些。不過情況危急,我們若是不吃,便沒有機會再吃,當然要痛飲一番。」

  姜齊仰頭飲下一口原道菁萃,提議道:「不老神仙是否要返回元狩世界?我有法子可以回去。」

  許應眼睛一亮,笑道:「姜太師指的莫非是天誅劍?」

  姜齊取出天誅劍,正色道:「只要不老神仙掌控此劍,手握天道,便可以化作龍首人身的神祇,穿梭時空,返回元狩。」

  他將天誅劍放在許應手中,道:「手握天誅劍,會被天道所控制,變成殺戮機器。不老神仙需要對抗天道意識……」

  許應握住天誅劍的劍柄,驚疑不定,連忙道:「姜太師,不是你來帶著我們返回元狩嗎?」

  姜齊突然哇的一聲大口吐血,直挺挺栽倒下來,氣若游絲。

  剛才他還風神雋永,瀟灑風流,現在要多狼狽有多狼狽,全身傷勢爆發,神識紊亂,元神渙散,傷勢極重!

  許應連忙上前查看,姜齊一把抓住他的手,又是一口血噴出,咬緊牙關,勉強道:「我雖然重傷了龍淵,但也被他重傷。大恐怖爆發時,我與他一起跌入小玄天。我被你打死一百零四次……」

  他劇烈咳嗽,心肝脾肺腎似乎都要咳出來了。

  許應連忙渡過去一絲泥丸活性,幫他壓制一下傷勢。

  姜齊氣色稍微好一些,聲音嘶啞道:「龍淵也跌了進來,他肯定也被你殺了百十次。他畢竟是天神,恢復能力比我要強。現在,天誅劍只有你才能祭起。我們的安危,便只能指望你了……」

  他交代完這些,雙目瞪圓,雙腿一蹬,腦袋歪在一邊。

  許應探了探鼻息,鬆了口氣,向湊到跟前的大鐘和蚖七道:「還有點氣。」

  蚖七連忙把裝有原道菁萃的葫蘆從姜齊腰間解下,道:「已經沒救了。阿應,咱們丟下他,趕快催動天誅劍,返回元狩神州!」

  許應搖頭道:「他雖然耍了計謀,但畢竟親手將天誅劍交到我手裡,不是我搶的,豈能心安理得的拋下他就走?七爺,咱們帶上他,在龍淵天神尋到我們之前,離開小玄天!」

  蚖七無奈,只好尾巴一挑,將姜齊挑起放在自己的腦袋上,道:「鐘爺,你看著他,不要讓他掉下來了。」

  大鐘稱是。

  只是誰也沒有留意到,昏迷不醒的姜齊悄悄的鬆了口氣,暗暗散去手中的神通。

  許應定了定神,打量這口天誅劍,這件人人夢寐以求的天道神器極為沉重,拿在手裡沉甸甸的。

  天誅劍的劍身,有紅金色的神龍之氣纏繞,遮擋住劍身上雕琢的鳥篆蟲文。

  許應仔細閱讀那些鳥篆蟲文,心中微動:「這天誅劍上的天道符文,好像有些地方寫錯了。」

  劍身的鳥篆蟲文,是闡釋天誅這種天道的含義,落在許應眼中,自然而然的就明白其中含義。

  但他隱約覺得,上面的鳥篆蟲文似乎有頗多錯漏之處,並不能真正的闡釋天誅之道。

  「難怪姜齊會說當年龍淵天神等人冒充天道,原來連天道神器都不那麼正宗。」許應忍不住失笑。

  蚖七催促道:「阿應,能祭起天誅劍嗎?」

  許應低誦劍背上的天道符紋,神識存想,頓時將天誅劍的威能激發!

  天誅劍光芒赫赫,直衝雲霄,形成一尊龍首人身的神祇虛影!

  滔滔殺氣,充盈天地,霎時間許應四周方圓數百里地,沙漠震動,一尊尊白骨骷髏紛紛從黃沙中爬出,揮舞各種殘缺法寶,死後猶自酣戰!

  它們本就因為死在此地,充滿了怨念,此刻被天誅散發出的天道所控制,頓時打得天崩地裂,到處都是殘寶亂飛。

  「嘭!」

  一個骷髏的腦袋被打飛出去,連翻帶滾,落在另一個骷髏肩頭。那骷髏肩頭上已經有了一個腦袋,這個腦袋飛來,便就地生根,扎了下來。

  骷髏肩膀上長了兩顆腦袋,頓時起了紛爭,你咬我我咬你,一個控制左手一個控制右手,你給我一拳,我插你兩眼,打得不可開交!

  許應身邊,蚖七和大鐘也不知何故搏殺起來,大鐘鐘聲震盪,將蚖七轟出數十里,一身血肉模糊,叫道:「牛七,今日有你沒我!」

  「姓鐘的,我與你不共戴天!」

  遠處傳來大蛇的叫聲,隨即鋪天蓋地的青銅法寶飛來,嘭嘭嘭砸在大鐘身上!

  大鐘絲毫不懼,迎著法寶狂潮衝上前去,叫道:「我忍耐你許久了,今日便做鍋,把你燉了!」

  蚖七張開大嘴,口中飛出更多的法寶,叫道:「你不過是李逍客煉製的破銅爛鐵,紙糊的一樣,也想燉了我?牛七爺給你補補!砸爛你個破東西!」

  許應手握天誅,頓時只覺一股有如蒼天的天道意識從劍中侵襲而來,試圖壓制自己的意識!

  倘若被劍中的天道意識吞沒,便會成為天道所控制的武器,沒有任何自主權。

  天誅行天誅地滅之事,四處降劫,倘若許應被天誅所控制,只怕所過之處赤野千里,再無活物!

  「不過,你這天道符文都不對,天道意識也是西貝貨。」

  許應在腦海中存想的正是真正的天道符文,頓時將天道意識逼退,守住自我。

  他終於掌控天誅,頓時那誅天滅地誅殺一切蒼生的殺意消退,沙漠中的枯骨沒有了天誅的控制,紛紛嘩啦啦倒地,不再活蹦亂跳。

  然而蚖七和大鐘還在互毆。

  蚖七把諸多法寶塞到鐘口之中,讓它發不出鐘聲,大鐘則壓在大蛇腦袋上猛錘。

  「今日一定要決出生死!看我撐爆你!」

  「我與你只能活一個,那就是我!」

  許應舉起天誅劍,撓了撓頭,心中疑惑:「難道我的天誅符文也是錯的?不應該啊,那些骷髏都已經倒地不起了,為何這兩個傢伙還在拚命?」

  他再度存想天誅符文,掌控天誅劍,只覺天誅劍盡在掌握,並未侵襲他人。

  許應頓時醒悟,咳嗽一聲,提醒道:「鐘爺,七爺,我已經掌控天誅劍了。」

  「掌控了?」

  大鐘晃晃悠悠飛起,訥訥道:「何時的事情?我怎麼不知道?哎呀,蚖七賢弟,你看我真糊塗,把你打成這樣?」

  鐘內,一件件法寶呼啦啦飛出,蚖七將諸多法寶收起,也是滿懷歉意,道:「鐘爺,我被天誅劍控制,一不小心就把你塞滿了。你不會怪我吧?」

  「不會影響咱們兄弟純真的感情吧?」

  「哈哈哈哈!咱們兄弟情比金堅,豈會被這點小小的挫折影響到?」

  「七爺說的是!我心裡的愧疚就散開了。」

  「我也是。鐘爺!」

  「七爺!」

  ……

  這二貨口是心非,許應充耳不聞,由他們胡鬧,自顧自祭起天誅劍,調動龍首人身的神祇,將姜齊、蚖七和自己托在手中,冉冉升起。

  許應站在龍首神祇的手掌上,沒有感應到厚重肅殺的天道威嚴,反而如沐春風。

  但是,天道神器倘若激發天道之威,那就極為恐怖了,甚至可以影響一個諸天世界,讓這個世界的生靈在短短時間內滅絕!

  「此地不是善地,那龍淵天神祇怕還隱藏在附近,伺機而動。不知道他還剩下幾分實力?」

  許應心中惴惴,天誅劍漂浮在他面前,不住旋轉。

  姜齊昏迷不醒,他的傷勢極重,在控制天誅劍時,又要集中精神對抗天誅天道對自己的侵襲,損耗極大,一時間難以醒來。

  龍首神人載著他們越升越高,來到天外,只見那天地靈根陰陽籐從仙宮中生長出來,直達星空深處。

  陰陽籐通體由靈光組成,粗大無比,如雙蛇盤繞,螺旋而去,又像是一道天梯,彷彿只需順著這道天梯往前爬,便可以爬到另一個世界!

  「姜齊太師昏睡未醒,不知道這陰陽籐是否連接到天路的下一關?」許應心道。

  他調動天誅劍,天誅劍的劍尖,漸漸懸起,向前方的虛空輕輕一點,只聽嗡的一聲,一道雷霆大漩渦在星空中旋轉出現。

  他們先前便是通過這道雷霆大漩渦從元狩世界進入太乙小玄天,但是石城離開之後,漩渦便消失無蹤。

  而今,許應以天誅劍的天道之威,將這道漩渦打開。

  許應小心防備四周,龍首神人載著他們緩緩向雷霆漩渦中飛去。

  龍首神人半邊身子已經進入漩渦,雷霆漩渦中一股強大莫名的力量侵襲而來,許應因為掌握著天誅劍,是天道化身,大鐘和昏迷的姜齊因為實力太強,都沒有被這股奇特的力量影響。

  只有蚖七在漩渦中不斷變幻種族,化作牛馬鳥獸蟲豸等各種稀奇古怪的形態。

  就在龍首神人即將完全沒入雷霆漩渦的那一刻,突然後方一尊頭頂楓葉狀光芒的偉岸神人衝來,探手便向雷霆漩渦中的許應等人抓去!

  祂的目標,不是許應,也不是姜齊,而是那口天誅劍!

  至於消滅許應姜齊等人,只是順手為之!

  眼看龍淵天神便要將所有人抓死,許應突然哈哈大笑,便要催動天誅劍的威能,就在此時,一直昏迷不醒的姜齊突然直挺挺站起,哈哈大笑,催動天誅劍的威能,笑道:「龍淵,我已經等你多時了!沒想到你還是這麼沒有出息,真的前來搶劍!」

  許應的哈哈笑聲只笑了一半,便沒再笑下去,因為姜齊把他想說的話,都已經說了。

  而且姜齊的法力明顯比他渾厚許多,祭起天誅劍,威力爆發得更大,無須他出手。

  「嗤--」

  天誅劍的威能爆發,滔天殺氣甚至將雷霆漩渦劈開,將那龍淵天神的手掌斬落!

  姜齊站在龍首神人的大手上,威風凜凜,有如渡劫飛昇的劍仙,風輕雲淡道:「今日,我給你一個畢生難忘的教訓。」

  雷霆漩渦的另一端,傳來龍淵的悶哼,天神之血將雷霆漩渦染紅。

  姜齊面帶微笑,看著漩渦的另一端,突然噗通一聲栽倒下去,昏死過去。

  這次,是真的昏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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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3-14 01:54:04 |只看該作者
第0153章 丈育造物

  許應連忙接管天誅劍,免得雷霆漩渦散去,將他們拋在混亂的時空縫隙之中。

  大鐘連忙鑽入姜齊的希夷之域,檢查姜齊的傷勢,神識傳音道:「阿應,他的希夷之域傷勢很重,很多道象被毀掉了,元神也被打廢了,神識也完蛋了。他肉身傷勢反倒無礙,可以被泥丸活性治好,但境界受傷,就難以醫治了。」

  許應道:「不用擔心,先救他肉身。七爺,你幫他療傷!」

  蚖七變成一隻大蟲子,聞言連忙向姜齊跑來,跑著跑著便變成了一隻鹹魚,無力的在龍首神人的掌中蹦躂。

  但好在許應控制著天道神器穿過了這片雷霆漩渦,出現在一顆巨大的氣態星辰外,泛著紅黃白三色。

  他們先前乘坐石城經過這顆星球,星球中還生活著許多萬里大魚,飛行於天空中。

  許應微微皺眉,他漂浮在這顆星球的邊緣,不知哪裡是元狩世界的主大陸。

  「七爺,盡快把姜齊救醒,否則我們便要迷失在星空中了。」許應吩咐道。

  蚖七調動泥丸秘藏的活性,輸入姜齊體內,幫他治療各種肉身傷勢,大鐘則忙於幫他鎮住各種散亂神識。

  神識紊亂,則意識難醒。調理其神識,對他甦醒過來很有幫助。

  許應四下張望,試圖尋到返回元狩的路,突然,他的目光落在龍首神人的肩頭,龍首神人的肩膀上,居然還掛著一隻手。

  那是龍淵天神的手掌,適才被姜齊斬落下來,沒有跌入時空縫隙中。

  許應上前,將這只天神之手托舉起來,飛身落在龍首神人的手掌上,將大手放下,仔細打量。

  天神手掌上沒有正常人那種掌紋,這隻手上的掌紋呈現出鳥篆蟲文狀的紋理。

  「有些不太對勁。」

  許應驚訝,仔細打量,低聲道:「天神,真的是自然生就的神靈嗎?如果是自然生成的神靈,那麼祂身上的鳥篆蟲文,為何有些是錯的?」

  他大惑不解,就在這短短片刻,他便在天神手掌上的鳥篆蟲文中,找到了八個錯別字!

  自然造物,怎麼可能有這麼多錯別字?

  「天神,是人造物!」

  許應震驚莫名,居住在天道世界,掌控天道神器,掌握眾生命運,把持著飛昇渠道的天神,居然是人造的神靈,不是自然生就的神祇!

  「而且,創造天神的人,文化知識水平,似乎也不那麼高的樣子,大約是個丈育。」他心中暗道。

  蚖七說,文盲不能叫文盲,寫出文盲兩個字便不是真的文盲。

  把文盲寫成丈育,才是真的文盲。

  這時,旁邊的氣態星辰中一群萬丈大魚發現了體態巨大的龍首神人,紛紛游來,聚在一起。

  大魚長長的鰭如同翅膀,揮動魚鰭便可以翱翔於空中,然而它們無法游出大氣層,游到高處,便無法游出星球。

  它們像是被困在玻璃球中的魚,瞪著一對對大眼珠子,盯著細小無比的許應等人,似乎很想嘗嘗這些微小的存在的味道,只是無法衝出來。

  被這些龐然大物盯上,許應也有些不安,正欲上前幫助蚖七治療姜齊的傷勢,突然他們身後傳來嗡的一聲震動。

  許應回頭看去,便見剛才已經閉合的雷霆漩渦突然再度打開。

  「糟糕!龍淵天神追來了!」

  許應頭皮發麻,立刻抓起那隻天神手掌,喝道:「七爺張嘴!」

  蚖七聞言不假思索張開嘴巴,許應立刻將天神手掌塞入他的手中,催動天誅劍,龍首神人載著他們,逕自衝向氣態星球。

  那些盯著他們看的大魚一個個激動的搖擺尾巴,等待他們送貨上門。

  「呼--」

  許應駕馭天誅劍,衝入氣態星球的大氣層,只見那些大魚紛紛搖頭擺尾,向這邊衝來,其中一條大魚游動速度最快,歡快的張開血池大口,露出厚重如山丘般的一排排牙齒!

  許應不給它咀嚼的機會,直接駕馭天誅劍,衝入它的口中!

  大魚合攏嘴巴,只覺吃了個空氣,沒有感覺到任何味道。

  其他大魚衝來,頗為失望,有一條母魚氣得一尾巴甩在它的臉上,悻悻游去。

  那條大魚也失望萬分,搖頭擺尾,游入下方的雲層。

  突然,氣態星辰外,巨大的雷霆漩渦動盪,接著斷臂的龍淵天神走出,脖子上頂著楓葉狀的光芒,看不清面目。

  祂東張西望,搜尋許應等人的下落,冷笑道:「斷我一條手,反而洩露了你已經是強弩之末!沒有人,可以愚弄天神還能全身而退!」

  祂面色陰狠,動了雷霆之怒。

  被人類煉氣士重傷也就罷了,祂還被人類煉氣士愚弄,斷了一條手臂,嚇得落荒而逃。

  但好在祂沒逃出多遠便回過味來,察覺到姜齊那一劍後勁不足,顯然傷勢比自己更重!

  祂因此含怒殺來,然而許應等人卻已經不見了蹤跡。

  龍淵天神催動法力,張開眉心的天神之眼,如同楓葉中長著一隻眼睛,四下掃視,搜尋許應下落。

  祂身形閃動,從氣態星辰旁邊一晃而過,向元狩世界而去:「他們一定是前往元狩!」

  過了片刻,龍淵天神又退了回來,打量這顆氣態星辰,目光閃動,低聲道:「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這裡離我最近,反倒最有可能被我忽略。」

  祂仔細感應自己的肢體,明明感覺就在附近,但偏偏尋不到許應等人的下落。

  「呵呵,你們把自己藏在哪裡?」

  龍淵天神巨大的面孔緩緩探入這顆星辰的大氣層,楓葉上的眼睛掃視來去,笑道:「你們就在附近,我感應到了……」

  突然,一隻萬里大魚搖頭擺尾衝來,哢嚓一口咬在龍淵天神的腦袋上,用力一拖,將祂拖入氣態星辰中。

  大魚歡天喜地,張開大嘴,一口將祂吞噬。

  下一刻,大魚腦袋裂開,龍淵天神帶著血肉衝天而起,惱怒異常。祂堂堂的天神,居然被一條大魚戲耍了,孰不可忍!

  就在這時,祂突然怔住,低聲笑道:「我知道你們躲在何處了!你們躲在大魚的肚子裡,呵呵,真是好算盤。然而我只需要殺掉所有的大魚,便可以將你們尋出!」

  他身形閃動,立刻向其他大魚痛下殺手!

  一條大魚的肚子裡,許應操控天誅劍,帶著眾人沿著大魚的喉管一路向裡面飛去。

  飛了八百里,前方豁然開朗,這大魚的肚子裡,居然有一片山水和天地。天空肉紅色的,有顆巨大的明珠,應該是大魚凝結而成的寶物。

  明珠散發出灼熱的光和熱,照耀下方的山川大地。

  這片山河,居然有花草樹木,鳥獸蟲魚,在大魚肚子裡,繁衍生息。

  許應將天誅劍收起,散去龍首人身神祇的異象,向下張望,卻見山川之間,竟然還有村郭城市!

  城市村郭的旁邊,還種著莊稼!

  竟然有人類,生活在這條大魚的肚子裡!

  蚖七嘖嘖稱奇,大鐘也是呆住,不知為何有人類生活在這裡。

  他們降落下來,來到一處鎮子,鎮民們看到他們從天而降,都是驚異無比,詢問他們從何而來。

  「我們來自元狩世界的神州大陸。」

  許應告訴他們,道:「我們回歸神州時,遭遇仇敵追殺,被大魚吞下,誤入此地。你們是什麼人?」

  一位白髮皓首的老者告訴他們,道:「我們祖上是大商時代的人,因為躲避徭役賦稅,舉族搬遷,逃離神州。在來到這顆星辰時,被大魚吞下。因見大魚肚子裡有天有地,而且沒有徭役賦稅,所以就在大魚肚子裡定居下來。」

  蚖七嘆道:「只有逃入魚腹,才能躲避徭役賦稅嗎?前有魚腹藏身,後有捕蛇人,這天下,就未曾變過嗎?」

  許應他們索性在鎮子裡暫住,潛心治療姜齊的傷。

  過了不久,姜齊緩緩甦醒過來,只是傷勢還是極重,尤其是道象受損,修為被毀掉大半,讓他一時間無法自己治療自己。

  許應見他氣色好一些,詢問道:「姜太師,我有一事不解。天誅劍應該不足以將姜太師這般強大的存在,從雲夢澤拉到太乙小玄天,那麼姜太師是怎麼進入小玄天的?」

  天誅劍只能帶著一些修為實力較弱的煉氣士或者儺師進入小玄天,修為太高,就超出了天誅劍的極限。

  姜齊貴為大周的太師,修為實力自然登峰造極,天誅劍不可能將他帶到小玄天。

  姜齊喘了口粗氣,微笑道:「我通過石城進入小玄天。不過,誰說我來到石城時就如此強大了?」

  許應不解。

  姜齊儘管躺在那裡,卻神態悠然,道:「我來到石城時,與你們一般,也只是個交煉期的煉氣士。昨天晚上,我剛剛煉就金丹。」

  此言一出,許應、蚖七和大鐘盡皆呆住。

  許應吐出一口濁氣,讚道:「佩服。」

  蚖七不解,道:「你那時才煉成金丹,後面還有第二叩關期,還有重樓期、瑤池期、神橋期和第三叩關期,之後才是飛昇期!你是怎麼在一夜之間修成飛昇期的?」

  從石城進入小玄天,到石城離開小玄天,其實只過去了一晚。

  用一晚的時間,從交煉期修煉到飛昇期,並且降服天道神器天誅劍,復原天地靈根陰陽籐,決戰天神龍淵,這可能嗎?

  姜齊微笑道:「很簡單,原道菁萃。」

  他喘了口氣,道:「我原本便是飛昇期的煉氣士,被彼岸仙火煉去了一身的修為境界,但畢竟從前有過不錯的底子。我在彼岸盜採仙藥六千年,體內積累了海量的仙藥,只消採集仙道靈根,服下原道菁萃,我便可以快速突破一個個境界。」

  他以交煉期金丹的修為,進入小玄天,立刻去採集仙道靈根,沒有一刻停留。

  隨著他的修為境界越來越高,他的實力也越來越強,終於在修煉到瑤池境界時,他察覺到等閒仙道靈根中蘊藏的原道菁萃,已經很難讓他修為獲得大幅度提升。

  於是他決定降服天誅劍!

  以瑤池期境界,去降服天道神器,當真是膽大妄為。

  但他偏偏做到了!

  得到天誅劍後,一切便都順理成章,他動用天誅劍,冒充天道向諸天萬界傳音,要諸天萬界歸還仙道靈根,重整天路。

  陰陽籐靈根恢復後,他得到的原道菁萃便助他煉化體內更多的仙藥,讓他邁出最後一步,修煉到飛昇期!

  他動用天誅劍,誅滅一個諸天世界,向萬界示威,迫使他們交出更多的仙道靈根,終於讓陰陽籐靈根穩固。


  蚖七沉默片刻,道:「也就是說,你來的時候,修為與我和阿應差不多?」

  姜齊勉強點頭,道:「那個時候,我躲在石城深處,我甚至未必是你們的對手。」

  蚖七繼續問道:「你那時就定下了要得到天道神器,復生陰陽籐靈根,重連天路的主意?」

  姜齊道:「在那之前,我便已經定下進入石城後的每一步。」

  蚖七嘆了口氣,喃喃道:「我總覺得自己年紀,好像活到了狗身上。」

  大鐘感慨道:「這或許就是他能成為周天子太師的原因。我們的確不是做太師的材料。另外七爺,我也覺得你的年紀活在了狗身上。」

  「你才狗!」蚖七大怒。

  姜齊咳嗽連連,笑道:「我只是謀定而動,看似魯莽,但實則有充足的把握。」

  他的城府深沉,從進入石城到奪取天道神器,再到威脅萬界交出靈根,每一步都很精準!

  同時,他又十分無情,動用天道神器直接摧毀一個世界,也不皺一下眉頭!

  甚至,他將天誅劍交給許應,也是謀定後動。他知道僅靠自己的力量,不足以祭起天道神器返回元狩世界。

  他也知道龍淵天神恢復能力快,肯定會在半途偷襲,自己肯定不是對手。

  所以,他才會將天誅劍交給許應,借許應的力量來破局!

  許應詢問道:「姜太師,龍淵天神是什麼來歷?」

  他察覺到天神可能是人造物,便對龍淵天神的來歷來了興致。

  姜齊遲疑一下,如實相告:「龍淵天神,是當年因為天路之戰而遺留在凡間,而無法返回天道世界的神靈。當年的天路之戰,有很多天神下凡,未能回到天道世界。」

  許應道:「姜太師,我想知道的是,龍淵天神,是不是人造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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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54章 最後的飛昇者

  姜齊經他重複一遍,才明白他的意思,失聲道:「你的意思是說,天神也是假的?也是被人製造出來的?」

  他顯然第一次聽說天神是人造物這種說法,很是震驚。

  許應取出龍淵天神之手,將自己的發現說了一遍,道:「文以載道。這幾種鳥篆蟲文的寫法是錯的,承載的道理自然也是錯的。倘若天神是天道的化身,就斷然不會出錯。」

  天道創造自己的化身,豈會在創造時出錯?

  天神手掌上的天道符文,卻錯了八處。

  這只能說明天神不是天道化身,而是人造物,創造天神的人,對天道的理解有誤,導致了創造天神時出現了各種紕漏。

  可是,天神是天道化身,在很早很早之前便已經流傳,幾乎是顛撲不破的真理。

  姜齊定了定神,道:「我只知道天道神器是假的。天道神器只是有人借天道之名,行專斷獨行之事,為了自己的統治地位,做出的把戲罷了。沒想到,連天神都是假的……」

  天神手掌上的天道符文的真假,很難判斷,畢竟,誰能對天道符文有高深的研究?

  就算有高深研究,研究得也未必正確。

  倘若換做其他人跑來告訴姜齊,天神是人造物,天道是假的,他肯定嗤之以鼻,甚至一個大耳刮子扇過去。

  但是說出這話的是許應,他就不得不重視,並且思索其中的緣由了。

  許應與其他人不同,六千年前的大周時期便已經流傳著他的不老傳說,並且那個時代的煉氣士很多人都知道,這個不老的少年雖然渾渾噩噩,懵懵懂懂,但是能解讀一些失傳的文字。

  比如,承載著仙道的玉簡道書,比如,承載著天道的天道符文。

  他的見解,比那時任何人的見解都要高深!

  姜齊知道,許應說這只天神之手上的天道符文錯了八處,那麼就一定錯了八處,絕不可能多一處或者少一處!

  姜齊喘了口粗氣,傷勢又在爆發,隱隱作疼,忍著痛道:「不老神仙……」

  「姜太師叫我許應或者阿應好了。」許應道。

  姜齊告了聲罪,頓了頓,道:「阿應前輩,晚輩對那段歷史所知不多,但晚輩聽說過一個關於天劫的傳聞。」

  他說到這裡,又頓了頓,道:「這個傳聞是說,古仙搜集天道,創造天道神器,交給天道世界的天神。他們讓天神代為掌管諸天萬界。」

  許應驚愕,失笑道:「原來那些丈育是仙人!」

  姜齊微微一怔,他雖然貴為大周太師,聰明絕倫,但也不知丈育是什麼意思。

  「天神掌管著天道神器,甚至煉氣士的天劫,也在天道神器的控制之下。祂們對諸天萬界進行賞罰,對那些大逆不道的世界,以神器降劫處置。」

  姜齊繼續道:「天道神器還掌握著煉氣士的天劫強度。根據我得到的消息,天道神器會根據上一個渡劫飛昇的煉氣士的實力,來設定下一場天劫的強度。」

  許應聽到這裡,剛開始還沒覺得有什麼不對,但是旋即仔細一想,頓時覺察出不對勁之處。

  「這豈不是說,下一個煉氣士渡劫,必須比上一個飛昇者更強,最低也要與其並駕齊驅,才能渡劫?」

  許應失聲道:「下一個飛昇者強於上一個飛昇者,才能渡過天劫,下下個飛昇者又要更強一些才能飛昇。長此以往下去,天劫只怕會被提升到一個絕大多數煉氣士都無法渡劫的程度!」

  他說到這裡,突然想起周齊雲渡劫時的那場超級天劫。

  還有霍桐洞天中的那四十多場超級天劫留下的遺跡!

  以及太乙小玄天中,二百六十七場超級天劫留下的痕跡!

  這些超級天劫,分明說明,曾經在某個古老的時期,有一個無比強大的煉氣士,他渡劫飛昇後,天道神器根據他的實力,設計出了超級天劫。

  這場超級天劫,阻斷了所有煉氣士的飛昇夢,讓渡劫飛昇成為了一場籠罩在所有煉氣士心頭的噩夢!

  自那之後,再無人能夠飛昇!

  姜齊彷彿看懂了他的心思,道:「沒錯,就是超級天劫。」

  大鐘詢問道:「姜太師,超級天劫在六千年前就已經存在?」

  姜齊道:「大周時期便已經存在,甚至更為古老。當年我去調查過許多古老的洞天遺跡,尋找到了遠古時代的超級天劫留下的痕跡。」

  許應、蚖七和大鐘都嚇了一跳,他們以為超級天劫最多追溯到上古,沒想到竟然在遠古時代便已經存在!

  姜齊道:「我追溯到四萬八千年前,那時超級天劫出現斷層。」

  「四萬八千年前?」許應有些眩暈,實在太古老了。

  姜齊道:「四萬八千年前,天劫的威力沒有現在這麼恐怖,但也極為驚人。劫雲籠罩的疆域,達到了周長六千里。」

  周長六千里,已經是很恐怖的數字,那時天劫的威力,未必比現在小多少!

  「再向前追溯一千年,劫雲周長五千五百里。」

  姜齊道:「再追溯一千年,劫雲周長五千二百里。再向前追溯,劫雲周長四千九百里。」

  他追溯到六萬年前,那時的劫雲周長只有三百里,是一個對絕大多數飛昇期煉氣士都相對安全的大小。

  三百里劫雲,渡過去雖然艱難,但也不至於無法飛昇。

  繼續向前追溯,即便是洞天福地中,也很少有天劫的痕跡了。

  即便留下痕跡,也因為太古老,而被時間所抹去。

  「三百里,六萬年前,應該是天道神器被造出來的時間點。在那之前煉氣士渡劫,劫數應該不被天道神器掌管,天劫的強弱根據煉氣士劫數而來。」

  姜齊道:「在那之後,天道神器掌管天劫,變成根據上一個飛昇者的強弱來定天劫強弱。而但凡能飛昇的,肯定都會比上一個飛昇者更強。這一切演變到四萬八千年前,終於因為遇到了一個超級飛昇者,而變成了無解的難題。」

  超級飛昇者無比強大,強大到令人絕望的程度!

  他的天劫籠罩範圍半徑超越千里,周長近七千里,終於讓煉氣士的飛昇夢變成了噩夢。

  他也就成為了最後一個飛昇者。

  在他之後,無人能夠飛昇。

  因為所有人都不可能修煉到他那等高度,更不可能超越他,自然也不可能渡過天劫。

  同樣,因為此人四萬八千年前的飛昇,導致了煉氣士的逐漸沒落。

  許應漸漸理出四萬八千年前至今的圖景,向蚖七和大鐘道:「最後的飛昇者飛昇後,那個時代最頂尖的煉氣士紛紛倒在超級天劫下,一個又一個傳承的最強者滅絕,漸漸進入末法時代。」

  他娓娓道來,說出自己的猜測,不僅吸引著蚖七和大鐘的注意力,同樣也將姜齊的注意力吸引過來,甚至忘記了傷痛。

  「煉氣士們在窮途末路之下,尋找各種飛昇的途徑,然而都以失敗而告終。這其中,就包括彼岸的發現。」許應道。

  姜齊忍不住張了張嘴,想打斷他,狠狠反駁他,告訴他飛昇彼岸的計劃並未失敗。

  但他想了想,臉色黯然。

  飛昇彼岸並非真正的長生,事實上還是失敗了,否則他們何必歸來?

  許應繼續道:「大周時期的煉氣士發現了彼岸和仙藥,很多煉氣士嘗試遠渡彼岸,採集仙藥,以期長生。這裡面以周天子最為引人矚目。」

  他輕聲道:「周天子一統天下,號令諸侯,上繳天下神兵,煉製彼岸神舟,打算滿載滿朝文武遠渡彼岸,滿朝飛昇去彼岸享受長生。然而他們在飛昇彼岸之後,發現自己被困在彼岸。」

  蚖七連忙舉起尾巴,補充道:「彼岸神舟是交給嬋嬋老祖煉製,嬋嬋老祖貴為大周天工,偷工減料,以至於彼岸神舟上路後事故頻發。」

  許應看向姜齊。

  姜齊連連點頭,嘆道:「雖然事故頻發,但都是小事故。竹天工雖然節操有虧,但手藝過人,彼岸神舟硬生生渡過千難萬阻,到達彼岸。」

  這其中的驚心動魄,不足與外人道也。

  許應繼續道:「周天子載著當年最強大的煉氣士去了彼岸,煉氣士許多傳承因此無人能解,又遭到一場莫大的打擊,沒落得更快一些。於是,有些人便開動聰明才智,便有了後來的儺師崛起。」

  從大周到大秦,是儺師從無到有,崛起的時間。

  期間發生了很多改變後世的事情,比如祖龍發現儺法暗藏陷阱,傳出的多是偽法,於是焚書坑儺,將那些偽法和傳播偽法的煉氣士燒死坑殺。

  還有便是大漢武帝時期,董姓煉氣士罷黜百家,獨尊儺術,掀起天人感應的浪潮。

  這場天人感應浪潮,導致當世最強大的煉氣士聯繫到了異神。

  不知何故,天人感應演變為天地大封印,天地折疊,神州縮小,名山大川和各個聖地逐一消失,被蒼梧之淵所吞噬。

  煉氣士徹底絕跡,消失了三千年之久,儺法徹底取代煉氣,成為正統。

  「直到徐福在竺度國殺人,召喚瘟神,讓奈河改道,陰間入侵。」

  許應收尾道:「自這時起,一系列劇變發生,蒼梧之淵歸還封印的土地,古老的名山大川,各大聖地,紛紛顯現。」

  姜齊聽得入神,突然詢問道:「徐福是誰?」

  蚖七道:「此人二三十歲模樣,站在一塊方丈巨石上,他身著黑衣紅帶,左邊眼角有一道傷疤,激動時,傷疤會變紅,如同血蜈蚣趴在眼角。」

  姜齊驚訝道:「他叫徐福?」

  許應疑惑道:「姜太師認得他?」

  姜齊道:「太僕公羊策曾經提及過此人。公羊策是彼岸神舟的探路先鋒,先我一步回歸神州。公羊策在鎬京附近的一座大墓中,險些遭此人毒手。你的意思是說,徐福主導了新地出現?」

  許應將徐福的作為講了一遍,從他聚集一批煉氣士在竺度國殺人獻祭瘟神開始,講到奈河改道和陰間入侵,包括營救棺中少女青襞仙子,新地湧現,復生祖龍等一系列事件。

  「他說,他有三個目的。第一個目的便是復活祖龍,已經實現。」

  許應道:「第二個目的復辟煉氣士。在我看來,儺氣兼修,才是最佳道路。復辟煉氣士,不合時宜,注定失敗。」

  姜齊眼睛漸漸明亮起來,讚道:「此人為達目的,不擇手段,是個厲害人物。」

  許應思索道:「他去拜訪九龍山韭菜嶺的煉氣士李逍客,李逍客這才將九龍山新地釋放出來,重現人世。因此我懷疑,大大小小的新地,都是由於他去拜訪消失的煉氣士所致。甚至包括雲夢澤的重現,說不定也與他有著關聯。」

  姜齊正要說話,突然魚腹中的天地東搖西晃,劇烈震盪,接著天空撕裂開來!

  居住在魚腹世界中的人們驚慌失措,四下奔逃,但哪裡能逃的出去?

  他們的祖輩載著他們飛出神州,遠離元狩世界,來到此地。因為生活太安逸,而且無人交流,他們早就將祖輩們傳下的煉氣功法遺忘。

  這個世界最強大的煉氣士,也不過叩關期的修為,根本不可能逃出這片世界。

  「是龍淵天神尋來了!」

  許應心中凜然,抬頭望去,只見天空便是大魚的魚腹,此刻魚腹被剖開,這條大魚勢必死亡!

  大魚死亡,這片魚腹世界也必將坍塌!

  魚腹世界的所有人,都將與大魚一起埋葬在這顆氣態星辰之中!

  姜齊面色黯淡,嘆道:「我想為周天子掃平障礙,奪取更多的原道菁萃之後,讓他們一部分人恢復修為,再回到故土。沒想到卻遇到了龍淵,今日死在此地……」

  他抬手向腰間的葫蘆摸去,臉色微變:「我的原道菁萃呢?」

  蚖七連忙取出葫蘆,訥訥道:「被我撿到了。」

  姜齊振奮精神,顧不得詢問他從哪裡撿的,掙扎起身,接下葫蘆,道:「我多半是活不下來了。他的恢復能力比我強太多,這一戰我只能盡力而……」

  他正要拔開葫蘆塞,仰頭痛飲原道菁萃,這時許應伸手從他手中奪走葫蘆,仰頭暢飲原道菁萃,嘆道:「這一戰,我只能盡力而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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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3-14 01:54:36 |只看該作者
第0155章 我心光明

  姜齊錯愕的看向許應。

  許應搶了他一句話,把他憋得半死。

  不過在他的印象中,不老神仙向來不以筋骨為能。當然,除了天路之戰。

  那一戰,姜齊帶入了諸天萬界強者的視角,一次又一次的葬身在許應的手中,每次都死得極為淒慘。

  但,那畢竟是小玄天的執念所形成的時空再現。

  真實的歷史中,許應只是一個被人一次又一次捉到的可憐蟲,沒有法力,沒有神通,沒有自保的手段。

  他像奇珍異獸被關在籠子裡售賣,甚至還會被人在脖子上拴著鏈子牽到王侯的府上獻寶,王公大臣們會像欣賞異獸一樣欣賞他,發出陣陣驚奇的感嘆。

  他早就被人切片研究了不知多少次,不知多少人捉到他,用他來做無比殘忍的試驗。甚至有人會把他烹飪了享用。

  畢竟,太多人都想要長生而不可得,這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少年卻不知為何長生不老,豈能不引起人們的覬覦?

  姜齊從未聽說過不老神仙擁有多高的戰力,在他那個時代,不老神仙只是一個長生不老的普通人。

  而現在,許應卻說替他出戰,迎戰龍淵天神!

  哪怕龍淵天神被姜齊所重創,也遠非許應所能匹敵!

  許應握住天誅劍,道:「姜太師知道許多我過去的故事吧?」

  姜齊輕輕點頭,道:「知道。不老神仙的故事,在我那個時代很有名。我聽過很多關於你的故事和傳說,遍尋古籍,為尋找不能飛昇的真相,曾經屢次找到關於阿應前輩的記載。」

  許應心中存想天誅符文,催動天誅劍,笑道:「我失憶了,總是記不得從前。不知道我曾經的經歷。這次,我來迎戰龍淵,護送姜太師和這些人返回神州。」

  天誅劍在他手中散發出天道威嚴,光芒映照,將魚腹世界照亮。

  天誅,本應該是誅世之劍,在他手中,卻蘊藏莫大的慈悲,有濟世的胸懷,形成截然不同的反差!

  「這些人?」姜齊失聲道。

  他看向魚腹世界中那些驚恐中的人們,要護送這些凡人去神州嗎?

  在龍淵天神的攻擊下,就算是他全盛時期也未必能做到!

  更何況,這些只是凡人,沒有任何價值,不值得強大的煉氣士為了他們送命!

  許應笑道:「沒錯,是這些人。姜太師智計百出,是可以降服天道神器復生天地靈根的大煉氣士,一定有辦法護送他們回到神州。阻截龍淵,交給我們。」

  姜齊沉默片刻,道:「阿應前輩,我知道的那些關於你的故事,或許並非好故事。也許你在知道這些故事和傳說後,會後悔今日救人的決定。」

  許應露出燦爛笑容:「那些故事中,我是大魔頭大惡人對嗎?我深信,我心光明,不至於是個大奸大惡之人。」

  姜齊看著他臉上那純真陽光的笑容,心中突然有些不忍,默默道:「不是的。不老神仙這四個字,對你來說更像是詛咒。」

  他回想起自己聽聞的不老神仙的際遇,更多的是被當街售賣的神仙血肉,被剝皮抽筋的少年,關在籠子裡,被囚禁,拷打,獻祭。

  那個少年在一世世輪迴中,經歷的更多的是孤獨、遺棄、利用、背叛,而並非光明。

  他見證過人世間最醜陋的事情,行走在人心最骯髒的地方。

  倘若換做自己,知道真相只怕絕不會有任何光明,剩下的只是陰暗、灰暗和毀滅!

  因為對許應來說,這世界,不值得被歌頌,這人們,不值得被拯救!

  可是經歷過這一切的少年,心裡為何還會有光明?

  姜齊定了定神,掙扎躬身,肅然道:「若是阿應前輩執意僕要拯救他們,僕一定竭盡全力,死而後已,不敢推辭。」

  他是敢於冒充天道,威脅諸天萬界的存在,滅絕一個諸天世界中所有生靈都沒有生出半點憐憫之心,卻在許應面前躬身,自稱僕。

  此為古代賢士之風,而今已經很少見了。

  許應還禮,向大鐘和蚖七道:「鐘爺,七爺,隨我前去拜會龍淵天神。」

  大鐘懶洋洋道:「阿應,就算你手持天誅,掌控天道,也不可能是龍淵天神的對手。這尊天神的實力,比我家那個報廢主人當年鎮壓的天神還要高明許多!但好在鐘爺我有鎮壓天神的經驗,這一戰,還是要靠我出馬!」

  蚖七跳到許應肩頭,連口讚揚:「鐘爺威風八面,此戰之後,我與阿應為鐘爺立祠堂供奉,讓你死後封神!」

  「呸呸!」

  大鐘怒道:「童言無忌,大吉大利!你們兩個混球成神了我都不會成神!鐘爺是要暴打逍遙鐘,鎮壓青襞仙子的存在,才不會英勇就義!」

  許應催動天誅劍,天誅劍氣繞體。

  姜齊連忙大聲道:「阿應前輩,還有一件事情!龍淵天神脖子上面沒有腦袋,你們若是進攻,不要攻擊那片楓葉狀的光芒。我因為對著那片楓葉進攻,因此喪失先機,被他抓到機會重創。」

  許應稱謝,揮手道:「姜太師護送他們離去,我會跟上你們。倘若我回到神州,天誅劍會自動飛回你身邊。」

  姜齊躬身相送:「僕恭候佳音。」

  天誅劍呼嘯而起,載著許應向魚腹世界外衝去。

  天誅劍可以形成龍首人身形態的神祇,展現異象,也可以當做仙劍來使用,許應此時便是把天誅當成一把普通的仙劍,催動此劍的天道之威!

  劍芒帶著他從魚腹世界的裂縫中呼嘯而過,飛入這顆氣態星辰的大氣層中。

  大氣傳來濃烈的臭氣,帶著強烈的毒性,須得經過大魚呼吸淨化,才能讓普通人呼吸。不過許應、蚖七體內都有著廣闊的希夷之域,無須呼吸外面的空氣。

  許應駕馭天誅劍,破空而去,只見空中有體型龐大的大魚被大卸八塊,死者眾多。只有此等氣態星辰的海洋才能養活如此龐大的大魚,然而此刻,大魚卻遭到了屠殺!

  還有許多大魚憤然游擊,撲向同一個地方,那裡天道光芒璀璨,有一尊偉岸天神,只有一條手臂,肩頭以上呈現出楓葉狀的光芒,極為奪目。

  祂便是龍淵天神,正在搏殺那些大魚,試圖將所有大魚斬殺!

  大魚長達萬里,乃是太古時代便存世的巨獸,實力強大,但是與祂這等天神相比,還是遜色許多!

  一條條大魚撲擊,卻被祂斬殺,鮮血染紅這顆氣態星辰。

  還有些大魚張口,口中發出肉眼可見的音波,轟擊得天空不斷破碎,打在龍淵天神身上,將祂打得不斷後退。

  還有大魚用頭撞來,便好似神話中的共工頭撞不周山,撞得天傾地斜,天崩地裂!

  龍淵天神被撞得連連後退,又有魚尾掃來,啪的一聲抽在他的身上,將他扇飛數萬里!

  龍淵天神勃然大怒,哈哈笑道:「你們這群低等生靈,仗著自身強大,不知天威!今日讓你們見識一下天神的本來面目!」

  祂的身軀陡然間膨脹開來,越來越大,越來越偉岸巍峨,漸漸地超出這顆氣態星辰。

  他的後背裂開,如同一個巨大的峽谷,從那深不可測的峽谷中鑽出一條條與峽谷血肉相連的神龍,數以百計,只是龍首極為猙獰。

  那些龍首腦袋四周長滿了鋒利的尖角,滿是骨節,尖端無比鋒利!

  尖角上佈滿奇特的紋理,是天道符文!

  祂們張開嘴巴大吼,發出陣陣龍吟,然而口中的鋒利牙齒卻參差不齊,宛如造物者將高低不一的山川磨得鋒利,插在祂們的嘴裡!

  一條條神龍張開血盆大口,三兩個咬住那些撲來的大魚,將大魚血肉撕開,甚至攔腰咬斷!

  這種場面,是許應前所未見,聞所未聞!

  大鐘見到這一幕,也不禁嚇了一跳,喃喃道:「我鎮壓的那尊天神,相比這尊來說,可能還未成年……」

  龍淵天神參與過天路之戰,實力極其強大,遠非普通天神所能媲美。

  許應不聞不問,御劍飛行,穿梭於大魚之間,向其中一條龍首斬去。

  與此同時,大鐘也漸漸催動威能,隨時準備爆發!


  蚖七則將自己體內的各種法寶噴出,把收自驪山大墓皇陵金人的法寶取來,飛速搭建一座希夷之域,心道:「我雖然幫不上忙,但我勤奮好學不是浪得虛名!」

  大鐘是個報廢的鐘,但蚖七不同,他跟隨竹嬋嬋學過一段時間,懂得如何利用皇陵金人的法寶搭建希夷之域,提升法力。

  皇陵十二金人是靠搭建而成的希夷之域和香火之氣作為動力,打殺四方,只要蚖七能用法寶將希夷之域搭建出來,便也可以調動十二金人那般恐怖的法力!

  突然間,許應默誦天誅之道的道音,存想的天誅符文一發打入天誅劍中,將天誅劍的威力激發!

  頓時,殺氣陡起,瀰漫在氣態星辰中的天誅地滅的殺氣,形成一道無比鋒利的劍芒,向其中一條神龍的脖頸斬下!

  同一時間,一直在仰望的姜齊見到天地間的殺氣被許應引動,立刻知道機會來臨,連忙祭起自己破破爛爛的元神,顯現在慌亂中的世人面前,巍峨高大,如同古老的神祇。

  他的元神發出驚天動地的聲音,沉聲喝道:「吾乃祖先英靈,所有人聽吾號令:爾等即刻前往遷徙之舟,準備離開!」

  他知道情況危急,倘若自己顯化元神,還不足以讓所有人相信自己,所以冒用魚腹世界眾生的祖先的名頭傳達命令。

  至於這個世界的先民是如何跨過星空,從神州來到這裡,他便不甚清楚,但料想會有橫渡星空的座駕,多半是船之類的東西。

  這時,姜齊注意到,無數人聽到他的聲音,紛紛向魚腹世界一株古老的大樹湧去,不由一怔。

  他暗道一聲慚愧,心道:「我以為他們的祖輩是靠船隻之類的東西橫渡星空,躲避災禍,沒想到他們靠的是這株神樹。」

  他也一瘸一拐的向那株神樹走去。

  神樹是扶桑樹,樹葉的形態如同桑葉,但比桑樹大了不知多少倍,高數千丈,周圍數百里,直立雲端,樹枝如同山坡,上面能並跑數輛馬車。

  不過,這還是一株幼樹。

  料想生活在此地的人們的先祖,也是了不起的大煉氣士,才能擁有這等奇株。

  來到此地的人們,紛紛拖家帶口,攀爬而上。

  姜齊混跡在人群中,有人見他有傷在身,又是一個瘸子,於是攙扶著他向扶桑樹趕去。

  姜齊微微一怔,心中有些不是滋味。

  他在彼岸的仙火之中焚燒,煉去了此前所有修為,甚至連元神也被煉去了,道心中的一切雜念,瑣碎的念頭,都被仙火煉去。

  除了對周天子的忠誠和舉朝飛昇的執念,他再無雜念。

  他貴為太師,需要維持理智,不為物喜,不為己悲,一顆道心通透如明鏡,不起波瀾。

  而今他心中波瀾再起,有一種莫名的感動在心底流淌,雖然不是滋味,但卻溫暖人心。

  「這些弱小的人類,竟然扶持我這樣的強者……」

  他突然有些明白,為何許應心頭還有陽光照耀,沒有墜入黑暗,或許是弱小者的憐憫之心感動了不老神仙。

  「也許是我久居高位,漸漸丟失了人心。」他心中默默道,重拾這種感動。

  「叔叔,你長得像是我們的先祖。」一個逃難中的女孩打量他的面孔,向他說道。

  他的元神漂浮在扶桑樹的上空,破破爛爛,千瘡百孔,神光垂絛,如破敗的衣裳千絲百縷落在地上。

  如此破敗和滄桑。

  但是元神的面孔,與姜齊一樣。

  姜齊露出笑容,向那女孩道:「先祖在天有靈,會守護我們離開這片絕境,重歸故土。」

  他的殘破元神,不顧自己的傷勢,鼓盪殘存的法力,將扶桑樹祭起。

  魚腹世界崩塌,天在墜落,氣態星辰的毒氣開始侵入大氣層。

  而扶桑樹枝條飛舞,條條枝條在他的操控下紛紛垂落在地,讓人們登上桑葉。

  待到所有人拖家帶口,帶著牲口牛馬糧食登上桑葉,桑枝緩緩升起,恢復如初。

  姜齊也登上扶桑樹,元神祭起這株偉岸的桑樹,桑樹連根拔起,舞動著根鬚,迎著破碎的天空向外飛去。

  外面,許應劍光如虹,調動這顆星辰中所有生靈的殺氣,將天誅劍的威力盡可能激發。

  一道驚鴻般的劍光,將龍淵天神的一顆腦袋斬落!

  天神之血,如瀑奔流,染紅了星辰。

  姜齊鼓盪真元,帶著所有人向氣態星辰外飛去,心道:「阿應前輩,我必將不負使命,不負所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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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56章 應爺

  龍淵天神的一顆頭顱墜入氣態星辰之中,天神之血澆下,許應御劍而行,正經過下方,無論許應還是蚖七或是大鐘,都被神血澆得滿身都是!

  那天神之血中蘊藏著莫名的力量,侵入他們體內,讓他們體內的氣血不由狂暴起來,瘋狂提升!

  蚖七已經拼接好金人希夷之域,但卻不知該如何才能將這套法寶激發,正在無可奈何之際,便見天空中的天神之血澆灌下來。

  頃刻間瑤池被天神之血灌滿,天河也自變成了天神之血形成的血河,天河貫通各個境界,衝開玉京、夾脊、尾閭三關,連接神橋、瑤池、重樓、交煉,血氣連接五臟仙山!

  滔天法力呼嘯湧來,頃刻間灌注蚖七全身!

  這一刻,大蛇只覺自己的法力被提升到難以想像的高度,狂暴的法力充斥一肢,--他只有一肢。

  即便是遠古先祖蚖蛇,巔峰狀態也莫過於此!

  蚖七禁不住狂喜,哈哈大笑,聲如天雷滾滾,叫道:「今日痛飲天神血,壯志未酬誓不休!我牛七爺背負希夷之域,為蒼生而戰,今日試與天神比高!」

  他駕馭莫大法力,騰空而起,口噴毒煙,興風作浪,向龍淵天神一顆頭顱衝去,勇於搏殺!

  大鐘見狀,嚇了一跳:「這條慫蛇,何時這麼勇了?」

  蚖七衝上前去,又被打得連翻帶滾,折返回來,頗為狼狽。

  他最多只可與龍淵天神其中一顆腦袋抗衡,但龍淵天神的腦袋數以百計,哪裡是他所能匹敵?

  「阿應,這套希夷之域給你用!」

  大蛇返回,慌忙把希夷之域掛在許應身後。

  許應頓時只覺從皇陵金人的希夷之域中傳來滔天的法力,似乎將自己的一個個境界直接洞穿!

  無論第二叩關期,還是重樓、瑤池,或是神橋、三叩關,這些境界統統打開,讓他一下子擁有匹敵飛昇期的修為!

  那是大秦朝時期的智慧結晶!

  即便是竹嬋嬋,也對這套法寶讚不絕口。

  那個時代的能工巧匠,用法寶模擬了煉氣士的各個境界,甚至可以讓一個凡夫俗子在一瞬間便擁有了飛昇期的力量!

  許應握劍在手,揚起頭來,看向前方密密麻麻的神龍頭顱。

  神龍頭顱的後方,便是龍淵天神巨大的身體,有如一片古老的大陸。

  這尊天神一顆神龍腦袋被許應斬落,痛得其他腦袋長鳴不已,吼聲震得空間抖動。

  祂身體太大,雖然頭顱數量極多,但許應等人無比細小,難以看清,以致於吃了個大虧。

  此刻擊退蚖七之後,祂一顆顆腦袋瞪大眼睛,搜尋許應的蹤跡,總算找到許應。

  對祂來說,此刻的許應,細小如同微塵,很難看清,但好在他的眼睛夠多,多維視覺展開,便可以從前後左右各個角度,將許應的一舉一動收入眼底。

  「反賊許應!」

  龍淵天神聲音轟隆隆震動,驚天動地,「當年,你斬去了我的頭顱,讓我身體殘缺,不能回歸天道世界,以至於我流落在諸天萬界之中!」

  祂肩頭上方是楓葉狀的光芒,那裡本應該有一個腦袋,是他真正的頭顱。

  至於從背後裂開的血肉峽谷中生長出來的神龍,屬於祂的肢體,不是真正的頭顱。祂名叫龍淵,正是因為後背裂開大淵,會從裡面爬出許多神龍。

  祂的頭顱,便是在太乙小玄天之戰中,被許應斬斷,摧毀!

  祂僥倖沒死,但也因為殘疾,無法返回天道世界,被天道所遺棄,流浪凡間。

  「我恨!」

  龍淵天神後背中鑽出的那一條條神龍悲憤欲絕,一個個張口大吼,叫道:「我恨!恨你在太乙小玄天,讓我重新經歷被你斬首的那一幕!」

  龍淵天神另一顆頭顱向許應咬來,其他腦袋露出悲痛欲絕之色,叫道:「不是一次,而是一百多次!」

  大鐘呼嘯膨脹,鐘聲激盪,與那隻龍首碰撞,將龍首擊退。但更多的龍首衝來,鋒利的龍角衝撞,將大鐘重重撞飛!

  「我原本高高在上,受萬界崇拜!」

  大鐘還未穩住形體,便有其他龍首撞來,將它撞得飛來飛去,根本來不及反擊!

  「我無生老病死,壽與天齊!即便是仙人,也不如我活得瀟灑!」

  祂拿大鐘撒氣,一顆顆腦袋撞擊大鐘,將大鐘撞得外表各種光芒流轉,旋即光芒破碎,根本無法成形!

  那百十條神龍的頭顱擠滿了天空,俯視下來,異口同聲道:「我本貴為天神,掌控天道,賞罰眾生!卻因為你,變成骯髒卑微的眾生!」

  大鐘暴怒,全力催動自己的威能,鐘聲大作,只見鐘口震盪,一股毀天滅地的威能壓碎了四周的空間,伴隨著光地一聲鐘響,向其中一顆龍首衝擊而去!

  龍淵天神根本不在意,其他十三顆龍頭一起湊過來,張口大吼,與大鐘對噴!

  一鐘十四龍首之間的天空,被完全打碎,虛空為之湮滅!

  這次對噴,大鐘一敗塗地,被龍淵天神那十幾個腦袋吼聲衝擊得風中落葉般飄零。

  它心中萬念俱灰:「我大約是個廢鐘,連蠢蛇都不如。蠢蛇都可以與龍淵蹬蹬腿,雖然他沒有腿。」

  它對付龍淵的一顆腦袋還可以,對付這麼多腦袋,就捉襟見肘了。

  許應招手,大鐘搖搖晃晃飛來,黯然道:「阿應,這傢伙掌控天道,實在太強了。我不是天道的對手……」

  許應淡淡道:「鐘爺,你不需要主動出擊,你只需要守護我。這一戰,我親自來。」

  大鐘心中凜然,道:「這份自信,難道是應爺回來了?」

  其他大魚撲來,龍淵一顆顆腦袋將這些大魚連撕帶咬,殺了十多頭,其他大魚終於被殺得膽寒,再不敢給同類報仇,紛紛潛入氣態星辰的海洋之中,藏匿身形。

  龍淵太強了。

  祂雖然因為斷首,肢體不健全被天道世界逐出,但祂的實力依舊非同小可!

  在凡間,可以說是碾壓般的力量,哪怕是姜齊手持天誅劍,也不是他的對手!

  龍淵百十顆頭顱盯著許應。

  祂的聲音低沉下來,充滿了惆悵,道:「你知道嗎?我在下界雖然得到元鼎世界的愚民們的崇拜,但並不快活,我沒有了腦袋,只能頂著個葉子。你知道嗎?我只能頂著一片葉子!」

  那些神龍悲憤莫名:「若是被昔日的同僚知道,我龍淵在原本是腦袋的地方插片葉子,祂們肯定止不住的嘲諷我!」

  許應哈哈大笑,聲若洪鐘,朗聲道:「是這樣嘲笑你嗎?」

  龍淵勃然大怒。

  許應揮劍,一劍平斬,劍光如入幽冥之境,無聲無息。

  天誅劍的劍芒,突然消失!

  下一刻,龍淵天神脖頸上方的楓葉狀光芒突然折斷,被一道劍光削落下來!

  「我斬斷你腦袋的那一招,是這一招嗎?」許應面帶微笑道。

  龍淵天神毛骨悚然,他就是在這一招下,被許應斬斷了脖頸,砍掉了頭顱!

  許應再度施展出這一招,讓他不由陷入深深的恐懼之中!

  蚖七頭皮發麻,身子戰慄,大鐘也只覺彷彿有電光流遍全身,一陣酥麻。

  「難道,應爺甦醒了?」

  一鐘一蛇心中暗道:「現在的阿應是阿應,還是天誅劍或者小玄天的幻境,喚醒了應爺?」

  龍淵突然憤怒起來,嘶吼道:「這些日子以來,我無時無刻不在想著報仇!我知道你隕落了,被封印了,過得生不如死,但這不夠!」

  那些龍首異口同聲的叫道:「這遠遠不夠!只有親自殺了你,才叫報仇!才能讓我體會到快感!」

  許應眼神明亮,手中的天誅劍更加明亮。

  有皇陵金人的希夷之域做底蘊,有大鐘護住他的周身,他並非沒有一戰之力!

  就在此時,扶桑樹滿載著魚腹世界的人們,從一條大魚的肚子裡飛出,向天外飛去。

  姜齊元神屹立在扶桑樹上,催動寶樹,離開氣態星辰。

  十餘條神龍向姜齊撲去,叫道:「你冒充天道,又斷我一條手臂,也想走?」

  許應終於抓到出手的機會,身形呼嘯而去,天誅劍的威力爆發,劍光暴漲,直指其中一條神龍的脖頸!

  龍淵天神不以為意,從祂體內生長出來的龍軀足夠多,儘管被許應斬斷了一條,也還會再生長出來。

  祂寧願捨棄一條神龍,也要幹掉姜齊!

  然而,天誅劍那一點劍芒輕輕抖動,化作點點劍芒。

  劍芒分裂,頃刻間鋪天蓋地,天誅劍宛如從一口劍,變成了百十口粗大無比的劍光,同時斬向龍淵所有的神龍脖頸!

  倘若薛嬴安在這裡,見到這一招,一定會驚得跳起來。

  因為這一招,正是他師尊李逍客的絕學,一劍群星落銀河!

  這一招的名稱,充滿了詩情畫意,劍招一出,劍芒分裂,如點點星辰,墜入銀河之中,化作漫天劍氣。

  李逍客的不傳之秘,竟然在許應的手中復現出來!

  許應這一招使出,老練之處,比薛嬴安也不遑多讓。

  他只是在石頭城中,見到薛嬴安施展過這一招,便將這一招的精髓領悟,參悟出李逍客的絕技,一劍群星落銀河!

  倘若是煉氣士煉製的神兵利器,龍淵天神還不至於躲避,但許應手中的畢竟是天誅劍,他不得不躲。

  祂身軀移動,避開許應的劍招。

  祂的身軀太大,移動起來頗為不便,還是有不少神龍被許應的劍光震斷脖頸。

  一顆顆巨大的龍首發出淒厲的慘叫,翻滾著,如同一顆顆星辰,墜入氣態星辰的大氣層中,化作一道道火光墜向海洋。

  另一邊,龍淵天神揮起唯一的手臂,一拳轟來,只聽噹的一聲巨響,許應連人帶鐘,被轟飛數萬里!

  大鐘外表一重重光壁不斷破碎,又不斷重聚,竭盡所能對抗龍淵天神的這一拳的威力,守護許應安危。

  但這一拳的威力比那些神龍的攻擊強大太多,它的鐘口,被這一拳砸得變形!

  大鐘硬生生頂住,藉著鐘聲震盪,將這一拳的威力化解,叫道:「應爺,不用在乎我,我受得起!」

  許應長嘯,突然將天誅劍祭起,身纏劍光,化作一道粗大無比的劍氣柱,橫掃過去,將一條條衝來的神龍脖頸斬斷!

  天神乃是天道化身,身軀表面佈滿天道符文,牢不可破,任何凡間的法寶都不能傷。

  但龍淵遍體天道符文,在許應看來,到處都是破綻!

  他手中天誅劍過處,龍淵一顆顆腦袋被斬落,那尊天神無能嘶吼,後背裂開的血肉深淵中,更多的神龍爬出,向許應撲去!

  神龍大吼,湮滅一切的衝擊襲來,大鐘拚命震盪,與吼聲抗衡。

  與此同時,龍淵又是一拳砸來,怒聲道:「一口破鐘,能護住你多久?」

  大鐘硬接這一拳,鐘口被砸癟,鐘壁浮現一道道裂痕。

  它依舊不退,頑固的守在許應頭頂。

  龍淵又是一拳轟來,怒聲道:「礙事的破東西!」

  就在此時,一劍飛來,劍光一挑,將他的手臂齊肩斷去!

  許應揮劍,長聲笑道:「姜太師斷得了你的手臂,我便斷不得?」

  龍淵天神呆了呆,一條條神龍張口大吼!

  吼聲中,大鐘被轟飛,許應身後,那套希夷之域法寶紛紛破碎!

  沒有大鐘的守護,沒有了那套希夷之域法寶,現在的許應,就是覆巢之卵,隨時會被轟得粉身碎骨!

  突然,一道根鬚遠遠而來,將許應捲住,唰地一聲收回,在生死攸關的關頭,將許應救走!

  龍淵天神無頭無手,只剩下從後背鑽出的一條條神龍,在這個關頭竟然無法阻止姜齊救走許應,不由勃然大怒,發足狂奔,向扶桑樹追去!

  扶桑樹上,一條根鬚飛來,將已經遍體鱗傷的許應緩緩放下。

  許應眼耳口鼻流血,陷入昏迷。

  姜齊抓起天誅劍,低聲道:「還是我來吧。這一戰後,或許我不能報答周天子的知遇之恩了……」

  突然,一隻血淋漓的手抓住他的手腕,極為有力。

  姜齊驚訝,向許應看去,只見剛才還昏死不醒的少年睜開眼睛,目光明亮,聲音也擺脫了從前的稚嫩之氣,有些低沉渾厚。

  「我來!」

  他從姜齊手中奪回天誅劍,緩緩站起。

  姜齊注意到,這個遍體鱗傷的少年額頭不知何時被擊中,浮現出一道雷霆狀的傷痕。

  那道傷痕中,嗞嗞啦啦的冒著電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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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3-14 01:55:07 |只看該作者
第0157章 不再純潔

  姜齊望向許應,竟然對此時的許應產生了敬畏之心!

  這種敬畏心,他很少有過,即便是面對周天子,他也沒有這種感覺。

  「他身上一定發生了什麼驚人的變化!」姜齊心道。

  他突然想起來,自己在太乙小玄天幻境中的情形,他被許應殺了百餘次,那時的許應,與而今的許應竟有幾分神似!

  蚖七從許應體內的希夷之域中逃出,驚疑不定的看著許應。

  就在剛才,龍淵天神吼聲爆發的時候,許應將他收入自己的希夷之域,獨自面對衝擊。蚖七並沒有受到多少衝擊,但許應的魂魄遭到了衝撞,陷入昏迷。

  但就在許應魂魄昏迷之後,蚖七便見到許應魂魄又甦醒過來。

  這次甦醒,許應的希夷之域中多了許多變化,各種不可思議的天地道象紛紛湧現!

  當年,蚖七曾經見過這些道象,那是北辰子解開許應的記憶封印的一角時,許應身後出現各種可怕的異象!

  插在天地間的青銅山峰,埋葬大道的深淵,籠罩星辰的巨樹,火焰中有一顆顆太陽起落沉浮的洪爐,泛著波濤的星辰海洋……

  各種道象,令蚖七神智錯亂,無法集中精神!

  那時的許應,比蒼梧之淵深處的異神還要邪惡,比完全散發天道之威的天誅劍,還要恐怖!

  但就在剛才,蚖七在許應的希夷之域中又見到了那些可怕的道象,他不得不逃走,免得被許應的道象所影響。

  許應起身。

  他的身後,組成皇陵金人希夷之域的各種法寶,嘩啦啦碎得一乾二淨,流到地面上。

  「都是廢物。」他眼神明亮,對地上的法寶碎片看也不看一眼。

  此刻的他,只剩下交煉期的修為,但是面對連飛昇期煉氣士也無法戰勝的天神,他卻盡顯從容不迫。

  他屈指彈劍,天誅劍嗡嗡作響,劍身上,天道符文旋轉飛出,嗡嗡作響,頓時天發殺機,扶桑樹上的萬民陷入混亂之中,殺伐四起!

  蚖七、姜齊心驚肉跳,天誅劍的威力能影響到所有人的心智,只怕還未曾等到龍淵天神殺來,許應便會直接滅掉了這扶桑樹上的所有人!

  許應祭起長劍,天誅劍騰空而起,直插星空!

  突然間星空之中泛起了雷霆,巨型的雷雲不知從何而來,盤旋在扶桑樹的上空。

  扶桑樹只有一層薄薄的大氣層,只能勉強維持星空遷徙,無法長時間跋涉,也無法形成風雨雷電。

  然而,這株扶桑樹上空,雷雲卻在瘋狂匯聚,越來越寬廣。

  厚重的雷雲形成巨大的漩渦,一道又一道天雷瘋狂砸下,劈在許應身上。

  大鐘搖搖晃晃飛來,這一幕它也曾見過,當初許應的記憶復甦一部分,也有雷雲如天劫,不斷有雷霆落下,為他注能!

  只是,那時的許應身後浮現出各種恐怖道象,而這次道象並未浮現出來。

  大鐘驚疑不定。

  天誅劍引出天道雷劫,被許應隨手一招,便自飛回。

  少年左手劍指輕輕一抹,劍上所有天道符文又自縮回,頓時殺伐不起,剛才還在爭鬥中的人們紛紛停止廝殺,不明所以。

  「一柄殘劍,勉強堪用。」

  許應手握天誅,提劍輕輕拍在大鐘上。

  大鐘先前被龍淵天神砸扁,鐘壁上遍佈裂痕,一道道裂痕觸目驚心,似乎隨時可能碎掉。否則它也不會飛這麼久,才飛回許應身邊。

  然而,經許應這麼輕輕一拍,它立刻感覺到一股奇異的力量將自己撐開,說不出的舒坦。

  它鐘口恢復如初,並未裂開,不過那些裂痕還在。

  許應提劍,手腕抖動,鐘壁上一些紋理被抹去,天誅劍在它身上留下了新的烙印!

  大鐘連忙道:「阿應,你在我身上留下了什麼?這是我家主人給我留下的烙印,你不能亂改!七爺,七爺!你快看看,我是不是不乾淨了?」

  它慌裡慌張,向蚖七飛去。

  許應收劍,面向那衝來一條條龐大無比的神龍,悠然道:「等到我醒來,把你身上的文字給我看。」

  他一人一劍,迎上龍淵。

  大鐘飛來,道:「七爺放心,阿應一定可以活著歸來。七爺快幫我看看,阿應在我身上留下了什麼?」

  蚖七看去,道:「阿應在你身上刻了一些鳥篆蟲文,很複雜。奇怪,好像在哪裡見過……」

  「我髒了!」

  大鐘如喪考妣,噹的一聲坐在地上,失魂落魄道:「我家主人賜給我的這些烙印,三千年都沒有變過,就算是嬋嬋老祖都不曾改變過!而今,阿應把我弄髒了!」

  蚖七仔細打量許應留下的符文印記,這些奇怪的鳥篆蟲文像是蘊藏著某些莫大高深的道理,他看不懂,不明其意。

  「古怪,好像在哪裡見過。」

  大蛇圍繞大鐘轉了一圈又一圈,反覆打量,突然腦中靈光一閃,笑道:「我記起來了!阿應曾經說過,這八個字,意思是囹圄囚困,封禁囿圉!鐘爺,阿應在你身上刻下了八個封禁道文,不用擔心。」

  大鐘將信將疑。

  蚖七尋來一面鏡子,大鐘照著鏡子,不疾不徐旋轉,果然看到許應在自己身上刻了八個古怪的鳥篆蟲文。

  徐福有一卷金冊,金冊上有十六個鳥篆蟲文,其中便有這八個字!

  當時,只有許應看清這些文字,只明其意,卻不知該如何書寫。

  大鐘思索道:「應爺說,等他醒來便給他看。難道應爺是讓阿應看這八個字……難道便不能隨便找個地方寫下,為何非得要寫在我的身上?」

  它心中懊惱不已。

  自己本留下純潔之軀,還要去見主人,現在被許應糟蹋了。該如何去見李逍客?

  它身上原本是李逍客留下的烙印,現在被刻繪上他人的符文,對於法寶來說,意味著自己不再純潔!

  「說不定你早就不純潔了。」

  蚖七不懷好意,道:「說不定嬋嬋老祖早就在你身上留下了她的烙印,只是你一直沒有察覺。」

  大鐘冷笑道:「我不敢說我身上是否有嬋嬋老祖的烙印,但你身上肯定有她的烙印。嬋嬋老祖何等小氣?在你肚子裡存放法寶,豈能不給你打幾個烙印?她的手段高明無比,就算在你屁股上戳十幾個章,你都覺察不出!」

  蚖七臉色微變,悄悄抬起屁股,沒有發現異狀,這才放心。

  龍淵沒有腦袋,沒有雙手,但後背血肉裂開,形成了一道深深的血肉深淵,百十條巨大無比的神龍如同最靈活的手臂。

  其中一條神龍張開大口,吞噬沿途的星空,將許應一口吞下!

  就在此時,一道道劍光自那神龍的脖頸中嘭嘭炸開,雪亮光芒刺穿神龍巨大的肢體,旋轉切割,沿著神龍粗大的身軀,一路破壞,直奔龍淵天神背後的峽谷而去!

  龍淵天神轉過身來,怒吼連連,其他神龍飛舞,張開血盆大口,紛紛向那條神龍咬去,很快將那條神龍的肢體撕碎!

  然而祂們也未曾來得及阻擋住那驚艷絕倫的劍光,一條條神龍的龍鬚龍髯,乃至龍牙、龍角,被犀利無比的劍氣斬斷!

  甚至有些神龍的舌頭被切了下來,有的鼻子被削落,有的眼睛被刺瞎!

  其他神龍勃然大怒,衝著那還在血肉中奔行的劍光猛然大吼,吼聲將那條倒霉的神龍肢體震得粉碎!

  終於,許應的身形被祂們震出,飄浮在血肉深淵前。

  眾多神龍紛紛湧來,向他咬去,突然,所有神龍的龍頸處血光迸發,鮮血噴湧,一顆顆龍首發出慘叫,從脖頸上脫落。

  剛才這些神龍儘管將許應轟出,但許應的天誅劍,卻也將所有神龍的脖頸斬斷!

  許應身形飄飛,逕自持劍向龍淵天神後背上的血肉中飛去,他竟要殺入龍淵體內,從內而外,將這尊天神斬殺!

  就在此時,血肉深淵中傳來驚天動地的大笑,深淵血肉退去,露出無數鋒利的牙齒。

  這道血肉深淵宛如一張豎起來的巨口,只是長在龍淵天神的背上!

  適才被許應劍斬的一條條神龍,便如祂靈活無比的舌頭!

  「許應,你終於送到門前,讓我進食!」

  龍淵哈哈大笑,背後的那張大嘴重重合攏,轟然咬下,將許應吞沒。

  龍淵大嘴張開閉合,再張開再閉合,不斷嚼動。祂的牙齒堅硬無比,如山峰交錯,粉碎一切!

  姜齊、蚖七等人心中一片冰涼。

  突然,姜齊大聲道:「快走!」

  他奮力催動扶桑神樹,全力向元狩世界飛去。蚖七和大鐘則呆呆的看著這一幕,突然,蚖七道:「那是應爺!應爺絕不可能被吃掉!一定會平安回來!」

  大鐘連連道:「不錯!那是連天魔都輕易弄死的應爺,就算這個龍淵再強,也不可能戰勝應爺!」

  姜齊的呼喚聲傳來,蚖七與大鐘連忙上前,幫助他推動這株扶桑樹。

  而在他們身後,龍淵天神龐大無匹的身軀開始縮小,逐漸縮小到千餘丈,立刻動身,邁開腳步向扶桑樹追去!

  「不用逃了!」

  龍淵天神的笑聲傳來,「許應已死,你們也逃不掉了。就算逃,你們又能逃到何處?」

  眾人心中一片冰涼。

  龍淵天神越追越近,速度也越來越快,姜齊臉色陰晴不定,突然停下腳步,道:「你們先走!只要沿著這個方向前進,很快便可以看到元狩世界!」

  蚖七和大鐘遲疑一下,還是推著扶桑樹呼嘯而去。

  姜齊轉過身來,面對著越來越近的龍淵天神,催動殘存修為,身後破破爛爛的希夷之域浮現。

  他心中默默道:「我現在走,應該還來得及。龍淵天神被許應重創,再加上我先前給他造成的傷害,他的實力已經大不如從前。我全力逃命的話,可以逃出他的追殺。」

  他目光閃動,以他現在的狀態,絕對不可能擋得住龍淵。

  他的最佳抉擇,就是拋棄扶桑樹上的那些凡人,立刻就走。

  「我的元神在扶桑樹上,我只需收回元神,閃身而去,便可以活命。我是周天子的太師,我是智者,理當摒棄人類的情感。我與這些人無親無故,就算拚死拯救他們,他們也無法報答我的恩情。」

  這種交易,完全不符合他的理念!

  他想要做的是一尊絕無雜念的神,不被任何人類情感所束縛,不犯任何錯誤。

  他的任何決斷,都是絕對的明智,絕無半點個人情感!

  這時,他的元神望向扶桑樹上的人們,很多人抱在一起,沒有發出聲音,看著越來越近的龍淵天神。

  有些人正在向他殘破不堪的元神躬身下拜,祈求祖先之靈的保佑。

  還有些人雙眼無神,枯坐在那裡。

  姜齊的元神漂浮在扶桑樹上,他聽到有人在低聲啜泣,看到有人站起身來,拿著祖先遺留下的武器,對著越來越近的龍淵空自揮舞。

  他看到年輕的母親告訴孩子不要害怕。

  姜齊咽喉裡發出呵呵的低吼聲,大約是傷勢還沒有痊癒的緣故,讓他的喘息有些粗。

  他的胸腔中火辣辣的,像是有一股氣混著血往上衝。

  「我是周天子的太師,我絕對理智,我知道凡人之軀,不可能對抗天神。」

  他撕開衣裳,讓胸膛裡的熱量盡快散發出去!

  他大叫一聲,扶桑樹上殘破的元神飛來,屹立在他的身後。

  這一刻,他不再想做絕對理智的神。

  他想做一個人!

  以人之軀,迎戰天神,對決天道!

  龍淵壯碩的無頭身軀邁步衝來,哈哈大笑,後背的大嘴張開,一條條神龍飛出,笑道:「似你這樣為他人的性命而送命的可憐蟲,我見過太多太多了!人類不知感恩,不值得拯救,還是我來送你們上路罷!」

  姜齊怒吼,將氣息提升到極致,準備迎接自己的最後一戰!

  突然,龍淵體內,無數劍芒閃爍,縱橫交錯,頃刻間,這尊天神嘭地一聲炸開,在姜齊面前四分五裂!

  姜齊呆了呆,被狂暴的天神之血澆得滿頭滿臉,甚至眼睛中也被濺入天神之血!

  血光中,許應倒提天誅劍,邁步走來,將劍柄交給他。

  姜齊一臉迷茫的接過天誅劍。

  「我身上有血嗎?」許應側頭問道。

  姜齊打量他,搖了搖頭。只見他身上清潔如洗,沒有沾到半點血漬。

  許應微微一笑,低聲道:「我昏迷之後,會有一人站在一塊石頭上飛來。」說罷,他倒了下去。

  姜齊急忙將他攙住,突然心有所感,果然看到一個黑衣紅帶的年輕男子坐在一座方丈大小的巨石上,從他們旁邊飛過。

  那年輕男子手中捧著一卷金書。

  姜齊突然想起蚖七的描述,心中微動,大聲道:「徐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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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58章 疑是故人來

  那年輕男子聞言轉頭看來,疑惑道:「閣下有事?」

  姜齊與他的目光遭遇,只覺這雙眼睛清澈無比,沒有多少人類的情感。

  擁有人類的感情,目光就會渾濁。比如飽經風霜的老人,經歷了太多,眼眸便會被各種情感填滿,變得渾濁暗淡。

  姜齊目光閃爍,心道:「果然是他。太僕公羊策,便是敗在他手中,險些被他當成祭品,獻祭給祖龍。他一直就在附近,看來許應所說的沒錯,雲夢澤的現世,的確與他有關!」

  他笑臉相邀,道:「難得有緣,能在星空相遇,不知可否邀請徐道友同行,共返元狩?」

  徐福合上金書,欣喜道:「能夠與大周的姜太師結伴而行,是小可榮幸。」

  他站起身來,方丈仙山來到姜齊身邊,邀請道:「姜太師身邊有傷病之人,行動不便,不如到小可的仙山上,方便照料。」

  姜齊托起許應,來到仙山上,將許應輕輕放下。

  徐福連忙診斷許應傷勢,舒了口氣,道:「許公子的傷勢雖重,但好在他真靈渾厚,不曾傷到根本。」

  姜齊目光落在金書上,道:「不老神仙被人封印,莫非金書上的文字可以解開封印?」

  徐福笑道:「此言何解?莫非姜太師以為我控制了不老神仙?」

  姜齊道:「不敢。我只是覺得你在玩火。你用金書幫他解開一部分封印,借他之手殺了龍淵之後,又用金書再度將他封印。遲早有一天,你會無法收場。」

  徐福搖頭道:「我不知你在說些什麼。」

  姜齊轉換話題,繼續道:「我聽聞奈河改道,陰間入侵,封地重現,復活祖龍,雲夢澤重現,這些事情,都是由道友一手操弄。那麼太乙小玄天的重啟天路,是否也在道友的算計之中?」

  徐福幫許應鎮壓住傷勢,聞言驚訝,仰頭看向他,道:「重啟天路是姜太師親力親為,姜太師進入小石城只是交煉期的修為境界,進入太乙小玄天不久,便已經是飛昇期的大高手。我就算有些能力,豈能算計到這些?」

  姜齊臉色微變。

  徐福道:「姜太師降服天道神器天誅劍,傳音諸天萬界,恢復天地靈根陰陽籐。此乃無雙智者之舉!倘若我連這些都能算到,未免就太可怕了。」

  姜齊定了定神,俯下身子,檢查許應的傷勢,手掌卻暗暗扣在天誅劍的劍柄上,道:「雲夢澤現世的消息,散播得很快,這背後肯定有人推波助瀾,主動將雲夢澤現世的消息傳出去,吸引人前來。這件事不由讓我想起兩年以前的一段舊事。」

  徐福抬頭上望,抬手輕輕撥弄,疑惑道:「什麼舊事?」

  姜齊順著他手撥處看去,露出驚訝之色。

  只見這座小小的仙山,竟然還有著自己的大氣層,雖然極為纖薄,但的確是大氣層!

  小小仙山,竟是一方世界!

  剛才徐福這麼一撥,居然便將這仙山世界的烏雲撥開,一縷陽光不知從何處照耀下來,落在許應的眉心。

  那縷陽光不大,只是一片雞蛋大小的光斑,但是卻蘊藏著難以想像的靈氣靈力。

  陽光照在許應眉心時,無比精純的能量無須功法運轉,自然而然的便進入他的體內,滋潤他的肉身同時,還治療他的神識、魂魄、希夷之域等各處傷痕。

  這縷陽光,便是仙界的太陽散發出的光芒。

  因為方丈仙山太小,因此每年享受仙界陽光照耀的機會只有一次。

  姜齊目視這縷陽光,道:「這種手法,與驪山大墓現世時的手法一樣。我研究過驪山大墓的祖龍復生事件。做局的人先散播消息,說驪山有十二金人出世,吸引儺師世家的高手前來。這些儺師為做局之人探路,進入大墓中,將危險破除。」

  徐福笑道:「我也聽聞此事,只是不知道這裡還有這麼多門道。姜太師不妨仔細說說。」

  方丈仙山向元狩世界飄去,漸漸追上扶桑神樹。

  姜齊道:「做局之人不但要利用這些儺師為自己探路,破除危險,還要利用儺師體內的仙藥獻祭祖龍,讓祖龍復活。此人無須出力,也無須出資源,便可以達成自己的目的,復活祖龍。」

  徐福笑道:「此人的智謀,比太師如何?」

  姜齊道:「此人連我也算計了。我被吸引到小石城,進入太乙小玄天,成為他的棋子,幫他重聚靈根,重啟天路。不過,他是有心算無心,我並不知道有他佈局。倘若知道,誰做棋手,誰做棋子,尚未可知。」

  徐福面色肅然道:「那麼,倘若給姜太師一次重來的機會,姜太師還會進入太乙小玄天嗎?」

  姜齊怔了怔,握住天誅劍的手青筋綻起。

  「會。」

  他很不想承認,但還是實話實說,沉聲道:「我還是會進入太乙小玄天,重聚靈根,再啟天路。」

  他必須要這麼做,只有這樣才能聚集更多的原道菁萃,免於周天子等人被天魔所趁。

  徐福笑道:「那麼,姜太師又何必在意是否在局中,是否被人利用?」

  姜齊的手輕輕放開天誅劍,殺氣斂去,笑道:「你是個妙人。」

  徐福悠悠道:「我一直是個妙人,只是有些人不懂得欣賞。比如,倘若那些死在驪山大墓中的儺師世家,就算他們明知驪山大墓的消息是我散播出去的,難道他們便會不去嗎?」

  他微微一笑:「他們還是會去,便如姜太師一般。」

  姜齊哈哈大笑,道:「這就是智謀的妙用。」

  兩人相視一笑,頗有惺惺相惜之感。

  姜齊笑道:「我期待與你堂堂正正對決一場。」

  徐福笑道:「我不會給你堂堂正正對決的機會。比如這一次,你想對我下手都沒有任何機會。」

  兩人對視,又一次哈哈大笑起來。

  方丈仙山追上扶桑樹,姜齊抱起許應,跳下仙山,回到扶桑樹上。

  他回頭看去,方丈仙山和徐福已經無影無蹤。

  「此人是我的勁敵!」

  姜齊吐出一口濁氣,若非與龍淵天神硬撼一場遭到重創,他真想與徐福對戰一場,驗證彼此所學。

  「將來還有機會。」

  前方,元狩世界在望。

  許應醒來時,扶桑樹已經扎根在雲夢澤的深處,魚腹世界的人們正在忙於興建新的家園。

  大澤中多異獸,極為凶險,想要在這裡生存下來,沒有強大實力無法辦到。

  許應站起身,只見姜齊被人圍得水洩不通,他正在傳授這些人煉氣功法,講解一些基礎的煉氣知識。

  許應晃了晃頭,還有些昏沉,難以集中精神。

  這時,天空中有亮光傳來,人們紛紛驚呼。許應仰頭看去,只見一輪熱辣辣的太陽向這邊飛來,但定睛看去,卻是一隻三足金烏周身的火焰形成的異象。

  那隻三足金烏體型頗大,翼展數百丈,飛過來時空氣灼熱難忍。

  待到金烏落在扶桑樹上,頓時只見金色的火焰頃刻間便流遍扶桑樹,讓這株神樹散發出濃郁逼人的靈力!

  所有人呼吸靈力,便只覺一身氣力不斷提升,身體強健,腳步輕盈,眼睛看得更遠,耳朵更為聰明。

  眾人紛紛向那金烏膜拜,金烏振翅,將羽翼展開,宛如無上的君王,庇佑眾生。

  突然,人群紛紛散去,只見那金烏伸長脖子,腦袋從樹上垂下,來到許應面前,鳥首翻來覆去打量許應幾遍。

  許應聽到一個蒼老的聲音從金烏的口中傳來:「奇怪,我好像在哪裡見過你。」

  許應打量金烏,疑惑道:「我對你沒有印象。」

  那金烏道:「我應該見過你,但我太古老了,老得記憶力衰退,記不起曾在何處見過你了。奇怪,你不可能活這麼久才對。」

  姜齊從人群中走來,道:「扶桑樹能夠招來金烏,有金烏庇佑,這些魚腹之民生存下來應該沒有多大問題。」

  許應笑道:「姜太師,救人的感覺如何?」

  姜齊道:「從神回歸人,固然有所感觸。但而今的時代,不需要人。」

  許應看向他,露出疑惑之色。

  姜齊將天誅劍收起來,緊了緊衣襟,道:「人性,在這個時代是活不下去的。阿應前輩,我肩負彼岸神舟全船人的生機,擁有人性,便是害他們性命。」

  他向許應躬身告辭,道:「我必須把握神性,不能被感情左右。但我欣賞閣下這樣的人物。阿應前輩,今日結下善緣,將來我有相請之處,還望不要推辭。」

  許應微微欠身,輕輕點頭。

  姜齊背負天誅劍,破空而去。

  許應目送他化作一道流光,消失在天空中,低聲道:「不需要人性,只保留神性嗎?」

  他突然想到,徐福就是希望他變成這樣的人。

  這時,蚖七遊過來,欣喜道:「阿應,你醒了?鐘爺,鐘爺,快點過來!讓阿應看看你屁股上烙印的字!」

  許應疑惑,只見大鐘扭扭捏捏的飛過來,身上還掛著一些布匹,應該是魚腹之民為它縫製的衣裳。

  「鐘爺何故如此作態?」許應詫異。

  大鐘飛到跟前,蚖七強行脫下大鐘的衣裳,露出天誅劍刻下的那八個鳥篆蟲文,笑道:「阿應,這是你昏迷時,應爺給你留下的,說等你醒來便交給你看。」

  許應上前查看,心中微動,辨認一個個鳥篆蟲文。

  這些鳥篆蟲文他一看便懂,但想要記住每個鳥篆蟲文的形態,便怎麼也記不住,每每強行記憶時,便察覺到腦海中一股迷霧湧來,將他的記憶完全擦去!

  許應一遍又一遍記憶,記憶一遍又一遍被擦去,頭腦渾渾噩噩間,突然醒悟過來:「我何須完整記憶它們?我將這八個文字分解,演化出不同的道法來。那時還會被抹去嗎?」

  大鐘羞澀道:「阿應,你看好了沒有?我要穿上衣裳了。」

  蚖七勸道:「鐘爺,這八個字蘊藏莫大威能,連應爺都能封印,或許是你鹹魚翻身的機會。」

  「你才鹹魚!」

  大鐘暴怒,再無扭捏作態,與大蛇扭打在一起。

  突然,只聽噹的一聲,鐘威爆發,鐘壁上的鳥篆蟲文中的『囚』字道文,光芒綻放,蚖七四周空間折疊,頃刻間便將它困在其中!

  那囚字之中又有囚字爆發,比上一個囚字小了許多,將蚖七肉身完全鎖住。

  接著,第三層囚字道文爆發,將蚖七的希夷之域囚禁!

  鎖住希夷之域後,第四層囚字道文爆發,將蚖七的金丹和爐鼎鎖住。

  第五層囚字爆發,將蚖七的魂魄鎖住。

  第六層囚字爆發,將三魂七魄紛紛鎖住。

  第七層囚字爆發,已經極為細微,將蚖七的一點不滅真靈縮在細小無比的囚籠。

  蚖七眼不能動,耳不能聽,斷絕五感,魂魄也失去一切感官,修為神識統統不能用,陷入莫大的恐懼之中。

  大鐘呆了呆,突然咣咣大笑,得意洋洋,叫道:「我不必穿衣裳蔽體了,我也不用遮遮掩掩了!有了這等烙印,我還需怕什麼逍遙鐘?就算是李逍客,也須得叫我一聲鐘爺!我要回到韭菜嶺,與那個逍遙鐘比划比划,看看誰才是正主!」

  許應讚道:「鐘爺高義。鐘爺,能把蚖七釋放了嗎?」

  大鐘無意中才將囚字道文觸發,也不知該如何解開封印,忙了半晌還是沒有結果,反倒又觸發了圄字封印,將蚖七封印得更深。

  許應只好苦苦鑽研這八個鳥篆蟲文,提筆將自己參悟出的東西記下,免得記憶被再被抹去。

  過了幾日,許應還是未能解開蚖七的封印,心中漸漸焦躁。大鐘也擔心起來,圍繞蚖七轉來轉去。

  雲夢澤小石城。

  北辰子臉色鐵青,看著面前的小小祭壇,只見祭壇上手臂粗的香火依舊在燃燒,神龕中的鎮魔符文也還尚在,但上面的文字卻總是在變化動盪!

  顯然,有人在試圖破解封印!

  「無法無天了都!」

  北辰子憤憤的罵了一句,轉頭向神州的土地神道:「刁民在強行破除封印,這件事上頭該管了吧?」

  那土地五短身材,還沒有他小腿高,把一張皺巴巴的黃表紙拍在祭壇上,氣道:「管個屁!兩年半以前,我給上頭上書,要賜下天道神器,鎮壓祖龍,到現在還在走流程!這次上書,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馬月!」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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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3-14 01:55:38 |只看該作者
第0159章 不遺不棄

  無論是北辰子還是土地公都有些焦躁不安,他們這兩年多以來,被祖龍追蹤,寢食難安,不得不東躲西藏。

  兩年前,土地公棲身的神州土地廟,還被祖龍尋到。

  那一戰,土地公終於知道,為何祖龍自稱腳踩神州。

  神州土地廟,真的被祖龍踩得粉碎,斷了祂的香火!

  他們四人拚死抵抗,終於逃脫,但也丟了許應的蹤跡。四人只好分頭行動,玉棠仙子與愁容老者一路,北辰子與神州土地一路。

  他們四處搜尋許應的下落,關於許應的消息時不時傳來,他們趕過去,總是撲了個空。

  就在前不久,他們得到許應出現在雲夢澤的消息,便匆忙趕來,沒想到還是晚了一步,許應已經乘著石城破空而去,前往天路。

  天路那等禁地,就算是北辰子等人輕易也不得涉足,須得請上頭批示,上頭應允,他們才能進入天路。

  但請上頭批示,一來一回,只怕又是一兩年或者數年過去。--比如這次土地神求上頭賜下天道神器鎮壓祖龍,上頭便沒有批。

  他們求爺爺告奶奶,盼望著許應不要出事,但似乎許應在天路上還是出了事。

  石城回來後,許應沒有回來!

  沒多久,鎮魔符文十六個字封印,其中一個文字莫名其妙的黯淡下來,接著封印被解開一角!

  此事非同小可,他們嚇得一魂升天兩魂遁地,但好在這種異象持續時間不長,很快那個黯淡下來的符文便自恢復正常。

  他們心驚肉跳,好在一直無事發生,但是這兩天鎮魔符文中的兩個符文幻明幻滅,這就是大事了!

  「此事非同小可,絕對不能忽視!」

  北辰子向神州土地道:「第一次封印符文黯淡了一個,相當於囚犯在牢獄中,有人前來劫獄,從外面把牢獄打開了一個口子。但是劫獄的人不知處於什麼緣故,把人救出來一半,又把人塞了回去,打開的口子也給補上了。」

  神州土地聽得迷迷糊糊,問道:「現在呢?」

  北辰子道:「現在的問題是,牢獄裡面的囚犯好像知道了鎖的構造,正一把接著一把的試鑰匙,嘗試著自己開鎖!這才是最危險的!」

  他這麼解釋,神州土地便清楚明瞭,面色凝重道:「也就是說,他如果試對了鑰匙,便能自己打開門出去!他自己走出來,就不會再把自己關進去了!」

  北辰子點頭,道:「此事必須上稟,告訴上頭,曉以利害!上頭換一些鎮魔符文,便可以再保數千年無憂。」

  神州土地為難道:「我的廟被祖龍拆了,無法聯絡上頭。須得去尋其他部州的土地廟,借路上報。」

  北辰子皺眉,若是這樣的話,流程更為複雜。

  單單走流程,恐怕都要了兩人的命!

  「還有一個法子,就是去天神殿,直接面見那些天神,驚動天神殿的高層!」

  神州土地道:「天神殿早就想干預俗世,一定很樂意插手。」

  北辰子道:「上次玉棠仙子去了天神殿,祂們並無權力對付許應。」

  神州土地笑道:「那是你們面子不夠。我是神州的土地,享天下香火,我去與祂們說,定能請得祂們出手!」

  北辰子舒了口氣,道:「還請道兄速去速回!記得,當心祖龍!」

  神州土地心中凜然,猛地往地下一鑽,消失不見。

  北辰子看向蒼茫大澤,雲夢浩瀚如煙,不見邊際,遠處還不斷有大澤從蒼梧之淵中湧現出來,水草豐美,巨獸橫行。

  「這次,一定要天神殿的天神請來新的鎮魔符文,不能用老一套了,否則必生大亂!」

  他望向遠方,憂心忡忡。

  北辰子目光所及之處,只見有金烏拖著如同烈日般的火焰在水面上飛行,那是一隻年邁的三足金烏,散發著遠古凶獸霸道絕倫的氣息,威壓萬獸。

  即便是北辰子,也不禁有些驚懼,不敢招惹。

  「哪裡飛來的金烏?這麼蒼老,只怕活了兩三萬年了吧?」他心中暗道。

  那金烏振翅,在水面上飛行,熱浪將大澤之水蒸發,掀起皚皚白霧,猛然探爪,從大澤中抓出一條長達百餘丈的巨鱷。

  那條巨鱷藏於水底,捕食岸上的巨獸,它已經活了兩千餘歲,數度蛻變,生出了龍角龍尾,如同惡蛟,乃是附近的大凶之獸。

  它被金烏抓住,猶自掙扎,要在半空中轉身,反咬金烏。

  那金烏哪裡容它?張口噴出一團火光,便將它從頭到尾燒了一遍,待金烏飛到扶桑樹上,巨鱷已經熟透。

  年邁的金烏在樹上食用巨鱷,將吃不完的血肉丟給那些祭祀它的魚腹之民。

  金烏吃飽之後,瞥見許應還在那裡冥思苦想,思索破解『囚』字道文,於是道:「少年,這種符文,叫做仙道符文,記載著仙道,不是那麼容易破解的。」

  許應醒來,向金烏畢恭畢敬道:「老前輩,你既然認得這是仙道符文,想來一定見過。能否告知我,該如何才能破解?」

  年邁的金烏從扶桑樹上伸出長長的脖子,探到他的面前,瞪著昏花老眼打量許應,過了片刻,艱難的把嘴角的一條鱷魚肉吸入腹中,道:「我太古老了,許多事都已忘記。我認得這是仙道符文,我也見過你,但是我不記得了。」

  它緩緩揚起腦袋,聲音在廣袤無垠的水面上如波紋般傳盪開來:「我的記憶在衰退,我記不清身上的傷口的來歷,不記得自己為何在這裡。大約再過三千年,我便會老死了。」

  它拍動翅膀,掀起陣陣乾燥的狂風,道:「我年輕時的記憶,或許已經消失了,或許還藏在我意識的某處。少年,你若是膽子夠大,便自己進入我的記憶中,去尋找它們。說不定你能尋到那些我見過的仙道符文。」

  許應精神大振,讚美道:「前輩果然神通廣大!鐘爺,你隨我進入前輩的記憶中,尋找仙道符文!」

  大鐘警惕道:「阿應,這隻鳥老糊塗了,它的記憶在不斷湮滅崩潰。咱們若是進入它的記憶中,恰逢它的記憶湮滅,只怕連我們也會被湮滅,或者困在它的記憶迷宮中!」

  許應遲疑一下,回頭看向蚖七,道:「七爺不能不救。鐘爺,這是你惹出的事,你難辭其咎。隨我一起進入金烏前輩的記憶中,為我保駕護航!」

  大鐘無奈,只得應允。

  許應振奮精神,仰頭向年邁金烏道:「前輩,我朋友蚖七在樹下,他被封印了,還請前輩照看一下,不要把他吃了。」

  金烏老態龍鍾,眼神也有些不太好,低頭詢問道:「哪個是你朋友蚖七?」

  許應引領著他的腦袋,來到被封印的蚖七面前。

  金烏老眼昏花,反覆打量幾遍,笑道:「原來是一條泥鰍。好,我會幫你們看住他,不會讓人傷到他分毫。」

  大鐘道:「你老人家記性不太好,要不要寫下來?我擔心你老會忘記。」

  金烏怒喝,威風凜凜,喝聲震得大鐘嗡嗡作響,道:「我只是忘記了年輕時的事,近期的事絕不會忘!你這破鐘,不要囉嗦!」

  大鐘自忖打不過它,唯唯諾諾。

  許應高聲道:「前輩,還請將我們收入你的記憶中。」

  那金烏周身太陽神火熊熊燃燒,猛然間火舌一捲,將許應連同大鐘一起捲起。

  許應頓時只覺自己置身於火海之中,被一股莫大的力量的推著前行,四周到處都是熊熊神火,瘋狂燃燒,神火中還不斷有一個個身形飛速向後閃過!

  那些火海中的身姿屹立在不同的山河之中,大山大河迥異,各不相同,甚至還有星空不斷閃過!

  他甚至看到一顆顆太陽從自己眼前向後飛過,甚至還看到神魔林立的戰場,各種神魔如戰神般筋肉猙獰,各有不同姿態,正在悍勇廝殺,面目猙獰!

  他的耳畔聽到各種聲音,有廝殺聲,刀兵碰撞聲,黎民誦念,笑聲,哭聲,海浪驚空,道音等等聲響。

  這些聲音飛速而來,又飛速而去!

  突然,那年邁金烏的聲音傳來:「我將你們送到我記憶的最深處,那裡應該是我剛剛出世時的記憶,你們從那時開始尋找,應該不會錯過仙道符文。」

  它的聲音越來越遙遠:「你很熟悉,說不定我在某段時期見過你。你有可能是我接受黎民崇拜時,崇拜我的信徒……」

  許應眼前,無數畫面飛速向後流逝,金烏的聲音漸漸遙遠,不可聽聞。

  突然,年邁金烏奇特的力量,將他推到記憶開始的地方!

  金烏記憶開始的地方是一個溫暖的圓卵,它正在舒展身軀,用鳥喙和鳥爪撕開這顆卵,要從裡面鑽出去。

  它從內向外敲開卵殼的一瞬間,外面的亮光映入眼簾,這一刻它有了自己的記憶,真正意義上的出生!

  一個神奇的生命,誕生了!

  「阿姆!阿姆!」

  一個興奮的聲音傳來,歡天喜地的叫道:「我天天貼身孵的鳥蛋,真的出生了!」

  許應聽到這個聲音,心中疑惑,大鐘也輕輕地噹了一聲,嘀咕道:「古怪,好熟悉的聲音……」

  年幼的金烏睡眼惺忪,努力的張開眼睛,這時,許應看到自己的面孔映入金烏的眼簾。

  「阿姆快來!」

  許應看到自己興奮無比的臉龐,填滿了年幼的金烏的視野,讓年幼的金烏感覺無比親切。

  「阿姆,我終於有自己的靈獸了!」許應看到自己興奮雀躍的跳來跳去,沒有一刻安靜的時候。

  那時的他和現在差不多大,臉上掛著稚氣,臉被曬得紅彤彤的,脖子上掛著一串獸牙項鏈,粗手大腳,光著腳丫子。

  他身上只穿著一條豹紋短褲,應該是直接從豹子身上扒下來的,把豹子後腿剪斷,直接穿上即可。

  他的屁股後面,還掛著一根豹子尾巴。

  金烏漸漸能飛起來了,喜歡停留在少年阿應的肩頭。

  它看到少年阿應口中的阿姆,是一個健壯的蠻族婦人,五大三粗,一膀子力氣。

  「我給你取個名字,今後你便叫金不遺。不遺不棄的金不遺!」少年阿應笑道。

  作為少年許應的靈獸,金烏跟著許應去打獵,同族的少年們多數都擁有自己的靈獸,這些靈獸極為龐大,威猛異常,只有金不遺很小。

  這隻小巧的金烏卻兇猛異常,口噴烈火,連那些成年的異獸都有些怕它。

  金不遺很喜歡自己這個主人,主人有自己的煩惱,每次主人去河裡洗澡的時候,總是會用力揪下一根毛毛,懊惱的說道:「又長了一根!可惡的毛毛!」

  每當此時,它總會噴出一朵火焰,把那根毛毛燒成灰燼。

  時間一年年過去,金不遺漸漸長大了,泛著洪荒凶獸的氣息,鎮壓了方圓數百里的靈獸,威風凜凜。

  但主人阿應始終沒有長大,漸漸成了村民們眼中的異類。

  這一天,阿應消失了。

  金不遺很是驚慌,急忙四下搜尋,它振翅在雲夢澤中穿梭,遭遇了其他與它一樣強大的洪荒異獸,甚至遇到了比它更加強大的異獸。

  金不遺千辛萬苦,搜遍了雲夢澤,沒能尋到自己的主人。

  它漸漸長大,擁有越來越強大的力量,飛行時可以化作一團火光,速度極快。即便是這樣,它還是用了十多年的時間,才尋到自己的主人。

  少年阿應居住在南海邊的一個小漁村中,他還叫許應,但是有了另一段身世。

  他不記得自己從前的父母,也不記得自己有一隻名叫金不遺的靈獸。

  夜晚,金不遺散發的火光照亮了漁村,將少年吸引出來。

  「金不遺!金不遺!」

  天空中有怪鳥在長鳴,叫道:「不遺不棄!不遺不棄!」

  怪鳥撲下來,抓走了少年阿應。

  這時,有強大的人類修士追來,將金不遺打傷,迫使金不遺不得不放棄這個少年,振翅逃離。

  又過了百年,金不遺長大了許多,比從前更加強大。

  它再次尋到那個名叫許應的少年,少年阿應在朝歌城中,是一個富商家的公子。

  它飛到崑崙,搏殺那裡的神,搶到了可通天地鬼神的仙草,帶著傷飛回朝歌。

  它縮小體型,落在少年的肩頭,將仙草送給少年。

  金烏振翅而起,在朝歌城上空徘徊,叫道:「金不遺!不遺不棄,金不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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