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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chun8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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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幻靈異] [莫仁] 夢華傳說《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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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4-14 16:09:05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章 獨鬥兩老

白浪沒想到託塔洪倏退倏進的又向著自己殺來,他覺出對方力量十分浩強,幾乎是無法力敵,白浪心中暗暗駭異,從沒想過熊族族王竟是如此難纏,他急急閃過兩招,已經向著沙山上退開了十幾公尺,風紫婷自然不敢留在當地,地也跟著不斷的後退,不知道該不該出手。

雖然白浪不斷往後退,但託塔洪依然毫不停歇,兩條粗壯的手臂颳起凜凜風嘯,一招招直來直往的向著白浪攻去。

託塔洪出手並沒什麼招法,但就這麼直上直下的推、揮、撞、攔,每一招似乎部帶著無比的勁力,若冒冒失失的格擋,只怕吃的虧更不小,白浪除了閃避之外,幾乎是無法可想。

但這麼退下去,轉眼已經接近了沙山的稜線,再退過去,不只由上轉下,居高的優勢盡喪,而且沙山後還有陳氏兄弟,若給託塔洪看到了說不定又滋生誤會,白浪直想閃過正面,但他本不以身法見長,在託塔洪無邊的威勢下,白浪若不還手,除一退再退之外,幾乎是沒有別的選擇,可是一還手,自己這萬里迢迢趕來的苦心豈不是白費了?

但這時不是考慮的時機,白浪這麼一分神,託塔洪毛茸茸的右掌直穿向白浪胸腹,這是兩人過招以來,託塔洪對白浪威脅最大的一瞬間。

白浪急急一個吸腹後飄,險險的讓過這股勁力,但託塔洪的巨掌突然一屈,那條巨靈般的手掌突然化為巨爪,五道爪力激射而出,同著白浪的胸腹轟來。

這下已經沒空考慮該不該後退了,這五道爪力若是轟到身上,不死也去掉半條命:白浪右手急引到胸前,一聚一振,吸納之間一道青虹倏然吐出,正是白式絕學「破天崩山氣」中的半招--「裂石」。

為什麼說半招?「破天崩山氣」約三絕招--「裂石」、「碎雲」、「崩山」,每一招都是雙手並用、威力更增,白浪不敢用左手,自然只算的上半招:不過「破天崩山氣」畢竟是白式絕學,以白浪現有的功力施出,便算只是半招,依然威力鷲人,只見那股爆出的青芒剎那間吞噬了託塔洪的爪力,反向託塔洪轟去。

託塔洪暴喝一聲,右爪爪形未變,硬生生的與青芒一碰,青芒立即向著四面飛散,激得兩人都有些穩不住身子,雙雙往後飛射。

這麼一來,託塔洪總算停了下來,他滿是剛毛的臉上看不出表情,但他的目光卻是惡狠狠的盯著白浪,右爪緩緩的揮了揮,似乎沒什麼大礙。

剛剛託塔洪一連串的攻擊,無論是「天玄掌法」或是「無倫神爪」都不足以應付,勉強能應對的招數除了那招不知名的功夫之外,只有「青靈爪」與「破天崩山氣」勉能應對,白浪選擇「破天崩山氣」中的「裂石」,總算是擋過了這一下。

白浪當年奔逃時,因功力不足,從未施用「破天崩山氣」,後來功力漸成,回到人族卻又不敢施用,今日這一下,卻是白浪首次使用「破天崩山氣」。

但白浪心裡有數,託塔洪絕對還有更厲害的功夫尚未施展,他凝望著虎視眈眈望著自己的託塔洪,一逆將勁力彙集到右爪上,右爪的青芒閃閃而動,隨時準備使出「青靈爪」,「青靈爪」威力不遜於「破天崩山氣」,但卻更適合遠距離與持久攻擊,熊族天生氣脈已通,自己可得選比較省力的功夫。

白浪的右爪一弓,託塔洪的目光就露出了些詫異的神色,他望望白浪的右爪,驀然間目光一凝,又是惡狠狠的撲上來。

白浪不敢怠慢,右爪一推,一個青色的巨爪倏然湧出,向著託塔洪正面轟去,託塔洪一怔,猛得狂吼一聲,兩雙巨掌交錯一揮,半空中突然震起一聲霹靂,一道交叉的氣勁將白浪的青靈爪劃出一道交叉的切口,撕裂著白浪延伸而出的勁力,向白浪正面轟擊而來。

果然不好應付,白浪這時想收回「青靈爪」勁已是有所不及,他硬生生的把勁力截斷,彈身閃過這道勁力,那股勁力轟然撞向沙山,沙山頂端暴散的同時,立即激起數十公尺的漫天風沙,片刻後才悠悠然灑向山後。

託塔洪見白浪老是閃避,他似乎十分生氣,粗大的毛腿一彈,整個人向著白浪直飆,兩雙巨掌上的勁流嗶啵作響,似乎隨時能脫掌而出。

給他欺近了一轟,自己可是十分危險,何況自己本就不是來打架的?白浪正不知該如何是好時,耳中突然聽到數聲破空的嗤嗤聲響,莫非是風紫婷以「川靈指」

助陣?

白浪心一驚,人族向來以多攻少,最為熊族所詬病,若這時再以二打一,更難與託塔洪說話了,白浪顧不得託塔洪聲勢洶洶的衝來,他身子一轉,右爪向風紫婷的指勁一截說:「不可!」

託塔洪何嘗不知風紫婷向自己射出指勁?但他似乎夷然不懼,撲向白浪的龐大軀體毫不停留,白浪本也未嘗不能躲避,但這時白浪出手截向風紫婷的指勁,身法難免緩上一緩,眼看託塔洪的雙掌距白浪不到一公尺,若他的勁力這時發出,白浪只怕再也無法閃避。

風紫婷看出白浪十分危急,這才忍不住幫忙,沒想到白浪居然轉而攔向自己的指力,這下反而弄巧成拙,她驚呼一聲,眼睛忍不住一閉,但閉著眼的她,卻沒聽見託塔洪勁力轟出時的破空異響,風紫婷隨即緩緩睜開眼睛,卻見託塔洪停在白浪左面不遠處,兩掌勁力凝而未發,目光中似有濃濃的疑惑,不知在想些什麼。

而白浪卻是不敢挪動身軀,這種情況下,託塔洪的掌勁隨時可以發出,但白浪左拳已舉,只要心念一動,勁力催出,託塔洪未必能承受這一擊;反過來說,白浪若想閃到安全區域,身形移動之際反而不便發出拳勁,若託塔洪那時才出手,可十分危險。這一瞬間,白浪不敢稍動,只等待著託塔洪的下個動作。

託塔洪怔了半晌,聲音忽然放緩說:「你……你真是白浪?」

白浪察覺對方掌上的勁力似乎降了大半,他鬆了一口氣,緩緩平移了半步,這才轉過頭說:「我本來就是。」他的左拳依然虛比著對方,畢竟兩人現在距離過近,不算十分安全。

託塔洪一瞪眼說:「你功夫不對。」

什麼不對?白浪愣了愣,隔了片刻才恍然說:「我進步了。」他一面說,一面揉身退開五公尺,兩爪不含勁力,驀然一連串的比出七、八個式子,正是當年宏侖傳他這種功夫的最基本招法。

託塔洪雙目圓睜,猛一跳說:「真是白浪。」

託塔洪到底要問幾次?宏倫又跑哪去了?白浪一肚子又悶又狐疑,但仍耐著性子應聲說:「是。」

託塔洪先露出欣喜的表情,但隨即臉一沉說:「上次那個人是你叫來找我的,對不對?」

白浪心裡嘆息一聲,點頭說:「是我請他來的,但……」

「你說的話不算話,還敢來?」託塔洪怒氣衝衝的截斷,說:「當初怎麼跟我說的?」

「我正是為此而來。」白浪連忙解釋:「當時情況有變,但現在--」說到一半,白浪您的覺得託塔洪的言語頗為怪異,自己要周廣找的是宏侖,不是託塔洪,而當初答應把泰古劍交給熊族,也是對宏侖說的……白浪猛一怔,大聲說:「你是宏侖?」

那名熊族人猛瞪白浪一眼說:「我本來就是宏侖,你以為我是誰?」

「你……」白浪踏前一步,睜大眼說:「你……變了。」

宏侖驀然哈哈一笑說:「你走前,我不是就快要……那個……蛻變了?你不就是為此走的?」

這話只有白浪聽得懂,熊族人出生後數年內會先迅速的成長到一個階段,跟著體型就不會有太大的變化,但其後隨自我的修練,還有可能有另一次的成長,但有人早、有人晚,也有人一輩子沒有這種機會。

若練到了這種階段,除了身體能力的大幅提升外,體型也會在短時間內有重大的變化,不過這段為期數月的日子裡,熊族人身體卻會變得極為脆弱,所以必須找個安全的地方隱跡修練,這樣的生態,白浪一時沒有適當的詞彙形容,他當時只好稱作「蛻變」,多虧宏侖記得。

當時宏侖躲起來「蛻變」,白浪在熊族中別無友朋,待著也沒意思,加上他「無倫神爪」已成,白浪遂重回人族,一面挑隱僻處緩緩南行,一面磨練自己的功夫。不過白浪雖知宏侖會有所改變,他也萬萬沒想到,蛻變後的宏侖,竟出變得有如他父親託塔洪一個模樣。

白浪怔怔的說:「我還以為你是族王。」

宏侖哼聲說:「託塔洪死了,我出關時洽好趕上霸王大會……所以你沒叫錯,我是族王。」熊族人雖有父子親屬的觀念,但彼此均以名諱互稱。

「你打贏了?」白浪不可置信的說:「真是太好了。」

「好什麼。」宏侖口氣依然不好,他憤憤的說:「你騙了我,我身為族王,也不能交代。」

「我正是來解釋的。」白浪嘆了一口氣說:「現在已經談妥了,若熊族能幫助二皇子迅速的打下都城,他將會送你們泰古劍。」話中添加了「迅速」兩字,是白浪的一點私心。

宏侖臉上的剛毛一陣波動,他驀然一吼說:「怎麼又變了?」

白浪知道這不代表生氣,他頓了頓說:「當時白族人身份被發現,只好投降,也就不能幫你,但現在人族二皇子願意以此交換,以求得人族與熊族永遠的和平,你可願意?」

宏侖聽著聽著,忽然望著白浪說:「你不復國了?當時是說我們幫你復國,你送我們那個……」

風紫婷還好,這話若給山丘後的陳氏兄弟聽到可不妙,白浪連忙止住宏侖的話說:「復國又是一次殺戮,算了吧。」這話一面說,白浪心中一面在懊惱,自己過去這二十餘年,真不知道為了什麼而奔波?

宏侖可不在乎人族中有多少殺戮,他另在乎熊族會有多少傷亡,他望著白浪說:「隨我下去,找其他霸王一起談。」

總算有得談了,白浪鬆了一口氣,與風紫婷對望一眼,隨宏侖高大寬闊的身影向著那千萬名熊族人走去,至於下去後熊族會不曾翻臉?翻臉後如何脫逃?現在已經沒辦法去考量了。

已經走了大半的行程,離南角城是越來越近,但徐定疆卻不怎麼開心,在他估計中,兩位供奉早該追到,現在還沒追到雖然是好消息,但自己的功夫卻是一點也沒有在這段時間中多所長進。

兩日前地想出了凝勁體外的攻擊方式,但揣摩了整整兩日,勁力依然無法結實的往外延伸,如在紅霧狀態下,氣勁延伸的範圍較遠,但那又沒什麼攻擊力,別說對兩位供奉無效了,就算是劉方廷、劉禮等功力較高的,只怕也沒什麼作用。

上次能藉著氣霧的延伸,一舉打昏何威凡,多少還帶著點偷襲的味道,若非如此,說不定也沒什麼大用;可是氣霧一凝結成氣脈,那就結結實實的環繞周身,想向外長出一段,似乎是比登天還難,徐定疆試了好幾種方法,老是無法達成,眼看著又到了部隊休息的時間,徐定疆無可奈何下,再度往前追上部隊。

到了部隊,因徐定疆心裡有事,也不再四面巡視,旁觀部隊各自聚集用餐休息,徐定疆走到親兵隊那兒,與甜蜜蜜的趙才、墨琪略打了招呼,跟著靜坐沉思起來。

徐定疆一個人盤坐著,體外氣勁不斷的遊走著,紅色光霧凝結成無數有如神經分佈般的網路在全身周圍,拱得他身軀向上浮起了數寸,惹得附近士兵紛紛交頭接耳,揣測徐定疆練的功夫。

徐定疆心念灌注在右手上,右手外的氣脈立即炫亮起來,他又以心念控制著氣脈往前,但氣脈除了越發紅亮之外,可說動也不動,這時只要徐定疆一揮拳,強勁的拳力馬上就會脫體而出,但想延伸出去迎敵,卻是十分困難。

徐定疆自然不知道這與本身修練的內勁特性有關,但經過兩天毫無成效的嘗試,他也有些放棄的念頭,想了想,徐定疆散去體外氣勁,長嘆了一聲。

忽然間,徐定疆其中傳來個溫柔的聲昔:「小王爺,您要不要略作進食?」

徐定疆一愣,抬起頭笑說:「姿兒真不簡單,這麼辛苦的旅途,還能維持這麼清爽。」

此人正是玳姿,她雖身著一般士兵的戎裝,但面白如玉、指淨無垢,後盤的烏油油青絲沒有一根跳脫,連應有的汗珠也抹得乾乾淨淨。

玳姿見徐定疆稱讚,十分高興的淺笑說:「這是小婢該做到的。」

「我喝點水就成了。」徐定疆身上帶有水壺,喝水不需要玳姿伺候。

這幾天,徐定疆為了等候兩位供奉出現,追風刀一直不離身,但追風刀隱在斗篷之後,玳姿並不清楚,她見徐定疆手中沒有武器,低聲說:「小王爺,紫鱷劍在小婢那兒……」

徐定疆已經明白玳姿的意思,這倒是個新想法,自練成這種怪怪的功夫後,一直沒怎麼用兵器,當時拿到追風刀,也只是橫劈直砍,藉著追風刀的特殊性質發威,若用起一般武器,不知又是如何?徐定疆便點頭說:「取來吧。」以他現在的能力,一般的武器不是不能用,但可發揮的效果難免有限。

玳姿見徐定疆允諾,她喜孜孜的退下。

過沒片刻,玳姿便將短如匕首的紫鱷劍取來,徐定疆接過,半開玩笑的說:

「香兒幾天沒能洗澡,該是叫苦連天了吧?」

玳姿搖搖頭說:「能隨著小王爺走,再大的苦她也不會抱怨的。」

徐定疆的笑容微斂,緩緩點點頭,玳姿十分乖覺,知道徐定疆有事要思考,便靜靜的退了下去。

徐定疆望著手中的紫鱷劍,想著無怨無悔隨著自己的四婢,想著這群干犯大罪隨自己南奔的官兵,想著為了讓自己南返,留在都城的母親,為了這些人,自己一定要應付過這一關。

過不多久,又到了部隊移動的時間,徐定疆望著部隊疲乏萬端的往前趕,他心裡不禁他有些歉意,現在能這麼趕,也是因為前方沒有敵人,若部隊是開拔到南角城去打仗,行程絕不敢這麼緊湊。

徐定疆騰起身子,飄上數十公尺的空中,望著部隊越去越遠,他緩緩的追隨之前,自然而然的往後方望了望,這一望,徐定疆馬上整個人轉了過來--遠遠一座山巒上,剛翻過兩個迅捷的人影。

徐定疆深吸了一口氣,心中暗想:「終於來了。」他一騰身,向著北方的那兩個人影飄去。

這兩人不是別人,當然是遠從都城追來的劉尉達、劉尉莽兩人,徐定疆此刻決不能規避,不然只要兩者與部隊相遇,在主帥不在的情況下,只怕沒有人敢違逆這兩位被視若神明的人物。

可是徐定疆心裡有數,自己這兩日沒想出什麼新功夫,該不是兩位供奉的對手,至於見了面之後自己的計畫能否施行,也只好硬著頭皮先不管了。

徐定疆一轉向迎上,兩位供奉馬上注意到徐定疆從空中落下,兩人連趕了兩天,說老實話也實在有幾分疲累,兩人同時放緩了速度,吐納之間,暗自調整身體內循環不已的內息。

徐定疆當然更不急,他在三公里外落到地面,遙遙望著看似緩慢,其實十分迅捷約兩人,徐定疆體外的氣勁由淡薄而濃豔,跟著又變成了如網絡般的炫亮氣勁。

就在這時,一直遙望著兩位供奉的徐定疆,忽然覺得身體的氣勁與平時有幾分不同,低頭一看,他不禁楞在那兒,徐定疆這時手中還拿著玳姿交給他的紫鱷劍,而那紅色的網路脈絡卻延伸而出,將整枘紫鱷劍包裹了起來。

這是怎麼回事?徐定疆右手伸過去,兩邊的氣脈自然而然的交融起來,又成為另一種網脈,徐定疆雙手在氣脈中將紫鱷劍拔出鞘外,兩邊手中物件形狀不同,轉眼又化成另一種狀態。

有意思!徐定疆一面在腰帶上別上劍鞘,心中卻欣喜萬分,每一種不同的氣脈結構,該都有不同的特性,若弄清楚了,豈不是大有好處,就可惜兩位供奉在這個要命的時候趕來,自已完全沒時間多作揣摩。

確實沒時間。雖有數公里遠,但劉尉達、劉尉莽兩人在幾個呼吸之間,已經掠過了這段距離,在徐定疆前方二十公尺處停了下來。

徐定疆一直掛著笑容,但見兩人的表情,他心裡不禁微微有些沉重,知道狀況恐與自己估計的有些不同,但徐定疆臉上笑容依然燦爛,同著兩人躬身說:「見過兩位供奉爺爺……」

「廢話不用多說了。」劉尉達手一揮,沉著臉說:「你勾結叛軍,領兵私逃,我們只問你願不願束手就擒?」

「領軍私逃」還有道理,「勾結叛軍」四字可讓徐定疆一頭霧水,他詫異的說:「我老爸還是死在叛軍手中,定疆何時勾結叛軍了?」

這話一說,兩為供奉倒是一怔,但劉冥莫名其妙出現的事情先入為主,劉尉莽怒斥一聲說:「還好意思說-你父親屍骨未寒,你就忘了他的大仇,徐王爺一世英名,沒想到有你這種子孫。」

這當真不知從何說起,徐定疆忍不住搔搔頭,這種無端端的罪名,饒是他能言善道,一時也不知該如何解釋。

一旁,劉尉達功力催起,沉著臉望著徐定疆手中裹著紅色氣脈的紫鱷劍說:

「你要我動手嗎?」

不動手也不行了,徐定疆嘆一口氣說:「不知兩位供奉爺爺為何誤會如此之深……但請恕定疆無法束手就縛。」

「好!」劉尉達身形倏然閃動,天際霹靂一聲爆響,一股沛然的勁力由他右掌中催出,配合著他迅疾的身法,相輔相成的向著徐定疆迫來。

徐定疆見劉尉達掌心中隱現赤紫色的光彩,自然知道是劉尉達馳名人族的「極陽真罡」,這功夫他並不陌生,在現名「幻萃閣」的地底下就見識過一次,不過說老實話,這次與上次必定大不相同,徐定疆也不知道自己接不接得下這一擊。

不過每件事總有個開頭,徐定疆左拳的紅光突然暴起,炫目的光華流轉間,紅亮的氣勁脫拳而出,同著劉尉達的罡勁轟去。

徐定疆這招劉尉達也見識過,他重重哼了一聲,掌中的赤紫光華突漲,爆出的氣勁威力也倏然增大,這股氣勁已經不像是掌力,反而像是一股彌天蓋地轟擊而來的巨大氣牆,向著徐定疆兜來。

而徐定疆拳力既出,自沒辦法半途加力,但他直覺感到不對勁,兩方氣勁將要接觸的同時,徐定疆一個抽身暴退,這才來得及讓左手又擊出一拳。

兩股紅色拳勁一先一後的向著劉尉達的罡氣轟去,兩方一遇,除了轟然一聲之外,徐定疆的第一道拳勁被擊得粉碎而散,「極陽真罡」依然直迫而來,還好第二道拳勁緊接著迎上,兩方一抵,這次卻是霹靂般更駭人的炸響,空間中兩股勁力對消之下,都沒有餘勁往前再度推進。

這麼一來,徐定疆總算弄清了自己的實力,「紅骨神拳」威力雖大,但也要兩拳才能抵得過劉尉達的全力一擊,而且必須在一定的距離之外,若讓對方近身,只怕沒時間連揮兩拳。

但徐定疆同時想起,當時劉尉達差點以「極陽具罡」發「透骨擊」,還是自己大叫投降才避過一劫,卻不知下一招會不會用上?

而劉尉達、劉尉莽兩人卻也是心中暗驚,他兩人天下無敵以久,雖知徐定疆功力大進,卻沒想到他能擋得住這一擊,劉尉達臉上變色,正想再度舉掌的時候,劉尉莽往前走了一步說:「我來試試。」

劉尉達哼了一聲,向後半退了一步,讓劉尉莽發揮。要知兩人同享盛名,但兩人間誰高誰低,卻是天下無人知道,偶爾試招,兄弟間也不好拼個你死我活,眼前出現了個能與兩人對峙的人物,劉尉莽自然會心癢,若他一擊間打退了徐定疆,便是比劉尉達高上一籌。

這兩個老兄弟功夫本出自同源,後來硬是各創出了一種類似卻又不同的功夫,也就是天下聞名的「極陽真罡」與「厲雷氣」,說到底,兩人心中難免有些彼此爭勝的意味在。

這時劉尉莽望著徐定疆,他如劉尉達一般只舉起右掌,不過手心卻是微微內凹,劉尉莽望著徐定疆冷冷的說:「且看你能不能兩拳打散我的『厲雷氣』。」話聲未落,劉尉莽的手掌外沿閃現了比「極陽真罡」還濃豔的深紫色,掌心部分卻是赤紅如血,兩種顏色逐漸的轉換,果然與「極陽真罡」大不相同。

劉尉莽手掌一推,隨著一聲氣爆聲響,他掌中的勁力猛一個爆出一公尺方圓,隨即一面向前急湧,一面住內收束,居然距離越遠越是凝縮,但因越趨縮小,除了第一聲氣爆之外,一路激射只帶著隱隱的沉悶破空聲響,中心的氣勁也被聚納成一股剛烈的勁力,向著徐定疆前胸轟來。

若說「極陽真罡」像臣石崩落,「厲雷氣」就像是一根無堅不摧的長槍,「紅骨神拳」確離越遠越散,對付「極陽真罡」可以,對付「厲雷氣」就無法先行發勁,而從徐定疆的眼中看來,兩種功夫的威力其實差之不遠,既然不能左手連發兩拳,那就左右開弓,在短距離中來個硬碰。

徐定疆兩拳的勁力正要同時催出,他心裡突然一怔,這才想到自己的右手還握著紫鱷劍,但此時勁力已經彙集到了兩手,左拳如平時般爆出炫亮的光芒,但右手的長劍外氣脈居然也聽話的激射紅光,一股龐大的氣勁蠢蠢欲動的似欲脫出。

沒時間思索了,「厲雷氣」在眨眼之間,已經迫到了徐定疆胸前不到兩公尺,徐定疆不敢再遲疑,兩手同時一揮,左拳那股紅色炫亮氣勁聽話的脫臂而出,但右手氣勁脫出之際,徐定疆手腕一振,卻是握不住紫鱷劍,紫鱷劍便這麼隨著湧出的氣勁往前直衝。

徐定疆暗叫糟糕,居然忘了自己身體其實並無勁力,過招時,幾乎部是以心念影響氣勁拖動自己身軀,手腕自然抵不過這樣強大的勁力,怎麼握得住紫鱷劍?若與剛剛對掌狀態相同,兩方氣勁全部散失,紫鱷劍豈不是得丟在這裡?

徐定疆正焦急時,兩股氣勁已經向著對方剛猛爆裂的勁力迎去,但就在這時,他察覺到了一個奇異的變化,右手氣脈本來是包裹著紫鱷劍,現在氣勁湧出,紫鱷劍隨之而出的同時,氣脈居然隨著紫鱷劍的激射而延伸,包裹著紫鱷劍向前方穿去。

這麼一來,因氣勁並未完全離體,部分的氣脈牽動著徐定疆與紫鱷劍,劍上的勁力自然降了一個層次,但相對的,裹著紫鱷劍的勁力卻並未隨著離體而散失,依然強橫的往前直衝,這麼一加一減,威力反而又大上幾分。而紫鱷劍本就是尖銳的武器,外裹的氣勁當然也是尖銳難當,在轟然氣爆的同時,裹著紅絲般氣勁的紫鱷劍硬生生破開劉尉莽的「厲雷氣」,有如一道電光般的向著劉尉莽激射。

劉尉莽萬萬沒想到會有這樣的變化,一怔間,紫鱷劍已經穿到胸前,他兩眼一直,沒想到自己居然死在這個地方?

就在這一瞬間,劉尉莽胸前一個氣爆,他往後飛摔時,其中同時聽到劉尉達怒吼一聲說:「好個狡詐的小子。」

他一個凝身落地,這才注意到眼前有一道白亮的光華在半空中旋動著,不斷向徐定疆衝擊,而徐定疆卻也夷然不懼,右手一束紅光氣勁牽引著離他足有數公尺遠的紫鱷劍,抵擋著那團炫亮的白光。

劉尉莽這才醒悟,原來是自己哥哥劉尉達御劍相救?劉尉莽一咬牙心想,沒想到對付這小子居然要用到兩兄弟從未用過的飛劍?

原來剛剛劉尉達旁觀者清,眼見徐定疆氣勁中包裹著一個如匕首般的異物,他已經提高了警覺,但見氣勁一散之下,紅光稍黯即亮,不知什麼東西向著自己兄弟胸口直衝,劉尉達這時什麼工夫都來不及用,只能以心念催動右手一提劍訣,激起飛劍阻攔,總算在劉尉莽受傷之前,攔下了徐定疆這一劍。

既然壓箱底的工夫都用出來了,劉尉達不再客氣,催動著那股白光向著徐定疆飛繞而攻,左手也緩緩的提起,隨時準備著出掌攻擊;不過看徐定疆短劍並未化成劍氣,又不是以劍訣操控,只能說是以延伸的勁力揮舞刀劍……這樣三腳貓的功夫也敢在兩人面前獻醜,一會兒還不是手到擒來?劉尉達一時還頗不屑配合掌力攻擊。

御劍的功夫不算稀奇,奇的是劉尉達的武器居然能化為光勁。兩人早在數十年前已經練成了御劍之術,但隨著功力的提升,能達到最好效果的武器卻更難找尋,他們兩兄弟在二十年前才找到足以修練高段劍氣的兵器,又花了數年的時間,逐漸的把兵刃整體結構探明,終於能在一瞬間將劍體散入氣勁,又能在攻擊的一剎那瞬間化回劍形,這才能可稱為「以劍化氣、吞吐如電」。

閒在一旁的劉尉莽自然也認為徐定疆的御劍之術不過爾爾,必敗無疑,但他看不了多久,嘴角上隱隱的笑意逐漸的僵硬,沒想到徐定疆那半調子的御劍之法,居然能抵擋劉尉莽以劍訣御動的劍氣?劉尉莽忍不住喝了一聲說:「真有你小子的。」

劉尉達也忍不住了,他怎麼催動劍氣就是攻不入徐定疆防守的圈子,聽得劉尉莽一喝,地也跟著叱說:「小子注意了。」一面全力催動著劍氣轟擊。

別說了兩者驚訝,最吃驚的可算是徐定疆,他手中的紫鱷劍沒去已是一奇,能與劉尉達的飛劍之術抗衡又是一奇,他這時也沒有什麼招法,只望著白光到哪兒就御使著紫鱷劍攔到哪兒,能撐得一時是一時。

事實上,一般的御劍之術,確實對付不了兩老,這有兩項最主要的原因,首先就是速度上的差異;兩者能將兵器修練到化為劍氣,劍氣一出,只見白芒閃動、迅如流光,勁力所催、眨眼即至,一般以氣御動的長劍,怎來得及應付?但徐定疆卻不是以勁力御使紫鱷劍,他這時已經熟悉全身勁力的操控方法,無論是東是西,全靠著心念控制。說起來,紫鱷劍可說是包裹著氣勁的肢體延伸,徐定疆連身軀都能迅疾的移動了,控制一個小小的紫鱷劍,那有什麼問題?

而兩老的御劍之術另一個厲害之處,便建立於兩人深厚的功力。在找到質優兵器的前提下,兩老能彙集強大的勁力不斷以劍訣氣勁聯繫補充那道劍氣,持久不衰,威力驚人,可是他們遇到的紫鱷劍劍勁卻非脫體而出,不過是勁力的延伸,徐定疆論起功力可能輸給兩者,但他卻能無窮無盡的把功力輸送至右手延伸而出的氣勁網絡,使紫鱷劍一直保有強大的氣勁。

在這兩點都佔不到便宜的情況下,若不是劉尉達御劍經驗比頭一遭脫手飛劍的徐定疆多得多,只怕還會落到下風。

果然隨著劍勁的交擊,兩人慢慢感到彼此的差異。劉尉達的長劍被徐定疆紫鱷劍越逼越遠,影響也越來越小,尤其在徐定疆全身功力蝟集下,劉尉達心念既與飛劍凝集,每一次碰撞時的震動都與他心靈產生玄妙的牽繫,雖然十分不願相信,但他心裡有數,徐定疆的劍勁實在比自己還強,再這麼下去,自己說不定還會輸了…

…劉尉達怎麼也忍不住這口氣,他猛地狂吼一聲,只見他左手赤紫色的掌心突現煞白,猛然一堆之下,同著徐定疆沒頭沒腦的蝨了過去,正是以「極陽真罡」為基,以「透骨擊」心法出招的功夫。

這該如何是好?徐定疆的功夫畢竟沒有劉尉達這麼爐火純青,他既然氣勁不斷的往紫鱷劍送,一時之間就沒法彙集另一股勁力推出「紅骨神拳」,何況「紅骨神拳」只怕也擋不住對方這一擊。他心慌之下,右手一個急振,空中的紫鱷劍猛然一彈,將劉尉達的劍氣飛彈得老遠,但卻已經來不及回防,何況這樣的掌乃威力必然強大,紫鱷劍只怕也擋不住劉尉達這一擊。

徐定疆被逼得沒有辦法,他暗暗叫了一聲苦,心念一動間,左手一閃光華突起,他倏然抽出了藏在身後的追風刀,迎著劉尉達的勁力在半空中一個迅疾的絞旋,空間中立即傳出一道長而尖銳刺耳的摩擦聲。徐定疆御使著追風刀一面疾旋一面不斷的往後退,終於在離徐定疆牛公尺處,將劉尉達這股威猛迅捷皆備的強大真氣給完全磨散。

劉尉達沒想到徐定疆居然還能化解掉這一擊,他一個急催,剛被逼開的劍氣又當頭蝨下,這時徐定疆連忙又操控著紫鱷劍與劉尉達的劍氣糾纏起來。

這麼一來,劉尉莽終於看不下去了,他雙目一瞪,白光驀然從他身後衝起,劍氣一面向著徐定疆飛射,劉尉莽一面沉聲說:「追風刀果然在你手中。」

徐定疆暗暗叫苦,他剛剛一直不取出追風刀,就是因為他心裡明白,追風刀一出,兩者就能理直氣壯約合攻,以兩老的功力來說,閃避追風刀的刀氣並不怎麼困難,而且無論怎麼閃避,那兩道神出鬼沒的劍氣總是毫不停歇的攻擊。

劍氣已經極難應付,還要提防兩老突然轟出的掌勁,這一下徐定疆可真是左支右絀了,縱有追風刀在手,依然是不斷的往後退。

兩者功力之深厚可說人族第一,兩人這麼一聯手猛攻,徐定疆納氣的速度快,難免也有些趕不及。眼看著紫鱷劍上蝟集的紅光逐漸的黯淡,徐定疆周身紅氣助也漸漸的褪色,徐定疆心知肚明,再這麼下去,自己恐怕撐不過百招,但……

現在又該怎麼辦?
突然發現,這個世界只要自己開心了,就他媽瞬間變得美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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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4-14 16:09:45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零一章 熊族三王

正當徐定疆危急的時候,突的一聲嬌叱傳來:「大家住手!」

但三人打得正緊張,誰有空管那聲音是從何而來?聲音的主人一跺腳,猛一個飛身說:「兩位供奉爺爺,別打了。」她猛然一個掌力揮出,向著三人之間的空間硬生生擠了過去。

這一掌的威力竟是超乎想像的大,三人這時大部分功力都應付著對方的攻擊,突然出現這麼一道兇猛的掌力,誰也不敢大意,不敢多手應付,那股勁力就這麼轟地一聲砸到地面。

轟然一聲巨響,土石高高濺起四面飛散,二人灰頭土臉,同時往後飛退,不知來的人是何方神聖?

「芳華丫頭?」劉尉莽首先叫了出來。

徐定疆雖然抽身飛退,但注意力依然集中在兩老身上,直到聽見劉尉莽的叫聲,他才顧不得兩者,急急的轉過頭,只見那一雙明眸正望定了自己,不是劉芳華還有誰?徐定疆又驚又喜,一時間傻了眼,連招呼都忘了。

為求自保,劉芳華這兩天苦追兩位供奉,若不是她功力大幅提升、身法本是一絕,又加上退蛇血的浸澤,萬萬追不上兩老的速度。這兩日間,劉冥還曾出現過一次,照樣被兩者趕跑,劉芳華看在眼裡,更是跟定了兩人。

一路上,劉芳華也曾想過,是不是乾脆現身,讓兩者知道自己尾隨在後躲避劉冥的追蹤,不過這麼一來,就得解釋為何自己與劉冥牽扯不清,這中間的變化,劉芳華卻是誰也不想說,不過她萬萬沒想到,兩者這一奔就奔出了千餘公里,居然是毫不回頭。

直到剛剛,她突然見到徐定疆,自然也是十分高興,卻不料徐定疆居然與兩者打了起來。聽他們的言語,劉芳華越聽越不對勁,她自然是絕不相信徐定疆會投向叛軍,眼見將不可收拾,她忍不住插手轟出一擊,也多虧她修練了密室武學後功力大進,否則這一擊沒這麼容易將三人分開。

「你怎麼來了?」劉尉達目光轉過,沉聲說:「皇上有交代嗎?」

劉芳華一怔,隨即目光一轉說:「正是,若華剛回都城,父皇便要芳華追來告訴兩位供奉爺爺,請兩位供奉爺爺回去,由芳華與定疆談。」

「你與他談?」劉尉莽一怔說:「談什麼?」

這話可不好回答,劉芳華反正是假傅聖旨,頓了頓說:「這……父皇囑咐我私下告訴定疆,恕孫侄女不能說。」

劉尉達與劉尉莽對視一眼,心中都有疑念,劉芳華與徐定疆的交情誰不知道?

這話不知可不可信,兩人正沉吟時,遠遠的突然傳出一聲高呼:「別被這丫頭騙了,我從提鞍山追她追到這裡,她什麼時候進過都城、見過劉然?」

四人同時轉頭,卻見臉色陰沉的劉冥,遠遠站在五百公尺外向此處運功發話:

他似乎不敢太過接近,依然保持著安全距離。

劉冥突然出現,除了徐定疆之外,劉芳華、劉尉達、劉尉莽都是大吃一驚,不明白劉冥怎麼能在三人毫無感應的情況下接近?

他們卻不知,劉冥雖然不敢現身,卻一直注意著劉芳華的行蹤;他察覺劉芳華忽然停在一個地方沒有前進,頗擔心是劉芳華與兩者聯合了引自己過去,但他又不肯死心,於是不使用「幻靈大法」,只以普通的輕身身法欺近,再運足了耳力聽這兒的對話。

一開始,劉冥見到兩者圍攻徐定疆,除了訝異徐定疆的功夫之外,也覺得莫名其妙,不知三人為何南奔個千餘公里打架?後來劉芳華出現,他聽見劉芳華漫天撒謊,忍不住露頭揭破,他頗希望兩老與徐定疆打個兩敗俱傷,這麼一來劉芳華就難逃自己的手心。

可是劉冥這麼一出現,兩者更是一頭霧水,他們本來認為徐定疆與劉冥勾結,沒想到劉冥出現的第一句話,竟是鼓動兩人對付徐定疆,兩老雖不以智計聞名,但活了百多年總不是白活的,開始對自己的判斷產生了疑惑,望望劉冥、劉芳華、除是疆,一時不知該相信哪一方的說法。

徐定疆何等機伶,他見到兩者的表情,恍然大悟的說:「供奉爺爺,你們就是因為秘閣衛國使……才認為我反叛?」

且不論徐定疆、劉冥兩人誰說的是實話,但劉尉達已經先一步想通,劉芳華說的必然是謊話,她能在這時出現,除非一出城就尾隨兩人,不然她速度再快,也不該這麼快追上自己--這麼說來,劉然豈有時間對她另外吩咐?何況兩人出城之前,根本沒聽到劉芳華回城的消息。

劉尉達眼一瞪說:「芳華丫頭,你敢騙我們?」

劉芳華還沒想出自己的破綻在哪裡,徐定疆已經快一步說:「供奉爺爺,定疆有話要說。」

「你又想說什麼?」劉尉莽沒好氣的說。

「三件事。」徐定疆笑咪咪的說:「第一件事,「醍園古釀」老蘇果,定疆取自御廚張老,定疆慷他人之慨,請兩老笑納……不過張老他老人家租傳三代才傳下一大壇,兩老可別搶光了。」

這話一說,兩者的臉色立即緩了下來,徐定疆從以前就靠著這一招逃過幾次懲罰,但卻從不說出來源,兩老自重身分,又不好逼問徐定疆。上次徐曇如、徐杏如居然也弄了兩小罐來,兩者更是又奷氣又好笑,知道必定是徐定疆傳授下的法門,沒想到今日徐定疆居然主動招出了來源?

徐定疆卻是心中暗歎,這話說出確是十分對不起張老,但這時也顧不得了,但他總算少說了一罈,希望能替張老留下一罈。

眼見兩者的面色緩和,徐定疆神色一正接著說:「第二件事,定疆估計北疆一時不會穩定,決定回南角城募兵訓練,再領兵北上馳援,此事皇上絕不肯允,定疆與母商議之下欺君南返,還請兩老替定疆解說。」

這話可不知該不該信,劉尉達與劉尉莽對望一眼,見對方眼中都有些鬆動,劉尉達沉吟間,劉尉莽說:「這件事先不談,第三件事呢?」

「這件事兩位爺爺若不答應,第三件事就不用說了。」徐定疆一攤手說:「恕定疆先賣個關子。」

劉尉莽一皺眉,不言語了,劉尉達卻驀然轉頭對劉冥吼:「你還杵在那兒幹什麼,當我們真的追不上你?」

劉冥一愣,怎麼矛頭突然轉到了自己身上?他雖不相信隔這麼遠兩老還能追來,但卻也不敢表現得十分有自信,只頓了頓說:「達叔……事實上,你們不該對付我的。」

「你還有什麼話好說?」劉尉達哼了一聲說:「才傳到第二代,兩兄弟就鬧了起來,你這作長輩的也在裡面湊熱鬧……」

「這可是冤枉人。」劉冥平時姿態擺得十分高,但在兩者面前,他還是矮了一輩,只見他搖手說:「他們兩兄弟鬩牆,我們本該誰也不幫,我離開都城,是因為劉然小子想殺我,可不是想幫禮老二。」

「就算你自保有理,但幫助劉禮就是不對。」劉尉達更嚴厲的說:「若連先皇遺命也不遵守,章典制度豈非蕩然無存?」

「我沒幫禮老二。」劉冥忙說:「芳華丫頭可以作證。」

劉芳華可不知道現在該不該主持公道,這幾天可被劉冥追慘了,她還沒說話,劉尉達目光轉過來說:「既然如此,你追芳華丫頭做什麼?」

「她答應了要學『幻靈大法』,卻又忽然反悔。」劉冥理直氣壯的說:「我當然要追來。」

「我不學了。」劉芳華嘟起嘴,有些耍賴的說:「當初也是條件交換,不然再把我關回密室吧?」

劉冥氣結的說:「你……」

見劉冥又失望、又生氣的模樣,再想起那幾日中,劉冥確實也蠻照顧自己的,劉芳華畢竟有些慚愧,她過了片刻,嘆了一口氣說:「冥堂叔祖,若華實在有不得不反悔的原因,就請您原諒芳華吧。」

「不學的好。」劉尉莽哼了一聲說:「那算什麼功夫?」

劉冥眼見無可挽回,有劉尉達、劉尉莽兩人在,更不可能逼迫劉芳華,劉冥猛一個怒嘯,轉身向著天際飛射,飛到一半,整個人的身影一陣晃動,就這麼消失在天地之間。

沒想到劉冥能在快速移動中使用「幻靈大法」?劉尉達、劉尉莽都怔了一怔,心裡都有些擔憂,希望劉冥剛剛說的是事實,否則若他幫助劉禮,可會是一個不小的麻煩。

再來就輪到自己了,徐定疆眨眨眼,向著劉芳華施了一個眼色才說:「兩位供奉爺爺,難道不認為定疆的方法才是正確的嗎?」

聽起來當然對,怛徐定疆一向詭計多端,誰知道哪一句是真的?兩人還在遲疑,卻聽劉芳華忽說:「芳華陪定疆去一趟南角城吧,兩位爺爺該比較放心。」

這話一說,反而是徐定疆一愣,他打眼色是要劉芳華幫忙說話,沒想到劉芳華居然要隨著自己去南角城?徐定疆臉色微變,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劉芳華必定出了大問題,只不知問題多大?

劉尉達、劉尉莽兩人也是一怔,但他們的想法卻又不同,在他們的心目中,徐定疆與劉芳華本是一對,看來劉芳華不遠千里趕來,便是來追徐定疆。若徐定疆與劉芳華結成連理,這小子想來不至於背叛。

這麼一想,兩人便安心了。劉尉達嘆了一口氣說:「定疆小子,你可以說出第三件事了。」

這話一說,代表著兩人答允了第二件事,徐定疆顧不得兩老是因誤會而答應,總算是鬆了一口氣,徐定疆緩緩說:「定疆之母仍在都城,現在必定頗受非難:

定疆現奉上追風刀為憑,還請兩者向皇上疏通一二。」話一說完,徐定疆便把追風刀呈了上去。

這麼一來,兩老再無懷疑,劉尉達接過追風刀說:「我們會替你稟告皇上,南角王妃的事你可以放心。」

這話一說,擔心數日的徐定疆終於安心,身為供奉的劉尉達這麼答允,自己母親的安全是穩住了。這三件要求以及送回追風刀,本是徐定疆計畫好的說辭,他算定了兩者必會追來,但只要自己提出這三件要求,再加上送回追風刀,便有極大的機會成功。

只不過他千第萬算沒算到劉冥會因劉芳華而出現,更因此導致兩者對他產生誤會,差點連解釋的機會也沒有:雖說後來也因劉芳華而使兩老放心,仍是十分驚險。不然就算打贏兩老,母親陳晶露的日子必不好過,身為人子,怎能安心?

一旁,劉尉達望了望劉芳華,搖搖頭嘆了一口氣,劉尉莽卻哼了一聲說:「以徐小子的功力,當能護你安全……芳華丫頭,你自己好自為之。」說到一半,也不見兩人彼此招呼,就在同一時間,兩人同時飛身而起,向著北方飄掠,只留下悠悠的話語,仍在兩人耳畔飄蕩。

兩老迅速飛騰的身影,很快的就掠過數公里,消失在山丘的後方;兩人這才將目光相對,但目光凝視之間,彷佛有千言萬語,卻又不知該從哪一句開始講起,一時之間,兩人誰也沒開口,只讓不懂得疲倦的初秋涼風,忽快忽慢地在兩人間穿梭、舞動,逗弄著那一地被搏鬥氣勁所激散的黃沙。

白浪與風紫婷兩人隨著宏侖向著那數萬熊族人定去,一路上那種身陷重圍的感受就不用說了,到了一塊地勢較高的空地,宏侖轟然生了下來,一面向著白浪說:

「你的功力也大進了?」

「有些進步。」白浪點點頭。與熊族應對,說話不能太客氣,否則他們反而覺得虛偽,白浪說話這麼率直,與在熊族生活了兩年頗有關係。

「這是你老婆?」宏侖望著風紫婷,忽然問。

風紫婷才在暗罵熊族好沒禮貌,白浪已經解釋說:「不。這位是風紫婷風龍將。」

「龍將?」宏侖眼一挑,上下打量著風紫婷說:「等一下與我的勇士過過招。」

其實也不能怪宏侖,熊族人能分出男女已經不錯,根本看不出來風紫婷的年紀比白浪大上一截,話說回來,熊族中對此也不怎麼在乎,難免會說錯話。

而風紫婷聽了不禁皺眉,這次是來做說客的,怎麼能動手過招?白浪卻不以為意,傳聲說:「這倒無妨,只要別真的傷人就好。」白浪心裡有數,熊族的勇士雖比人族的一般龍將強,但風紫婷可也比一般龍將強多了,除非宏侖找個勇士中的高手,不然風紫婷的勝面居多。

熊族粗野尚武,最佩服武勇之士,所以適當的展示實力,反而對談判有所幫助,而白浪當初與宏侖在蛙鯨腹中雖沒打架,但卻也表現了他高於一般人的武技,否則未必能與宏侖結成朋友。

「我老子半年多前死了。」宏侖一點也不避諱的說:「五個月前,舉辦霸王大會選新的族王,我恰好出關應戰,總算沒白打一場,現在我是新的族王。」

白浪點點頭唏噓的說:「託塔洪人很好,可惜這麼早就死了。」

「兩百多歲,也差不多了。」宏侖不以為意的說:「你呢?怎麼搞得一會兒變一種說法?」

白浪嘆了一口氣說:「人族中倖存的不只我一個,但人一多……」

「被發現了?」宏侖瞪大眼點頭說:「所以你那時投降?怎麼又扯上什麼二皇子?人族是出了什麼狀況?」

白浪望了風紫婷一眼,慶幸來的是她,說話比較不用太過斟酌。白浪老實的說:「人族上個族王的兩個兒子爭位,所以……」

「所以想要我們幫忙。」宏侖似乎十分性急,老是搶著白浪的話頭,他不以為然的說:「你們也奇怪,打上一場,不就知道誰是族王了?」

人族可沒有這麼簡單,白浪苦笑一下,沒再解釋,轉過話題說:「你們這次來了幾位霸王?」

「連我在內,三個。」宏侖咧開嘴,也不知道是不是在笑,吼了兩聲之後,他按著說:「這次一共帶了兩萬人,本來準備一路打到你們都城,把你這傢伙揪出來間個清楚。」

宏侖說完,也不管白浪一臉尷尬,他轉過頭又吼了幾聲,正才回頭說:「海巴、掌克同那兩個老頭不知道跑到哪休息了,這時還不見人影。」聽來正是另兩位霸主的名字。

白浪明白,熊族在休息時間,每個人都自己找一處歇息,霸主相距的更遠,那兩人說不定一個在東,一個在西,都在離這兒最遠的地方,一時之間,自然還得不到消息。白浪哂然一笑說:「我們先聊聊也沒關係。」

宏侖卻也說過就算,望著白浪忽說:「你們人族又沒有蛻變,你怎麼功夫突然進步這麼多?」

「好幾次機緣巧合。」白浪倒不是有心隱瞞,不過要他把這段自己發生的事從頭說上一遍,他可沒這個勁。白浪按著說:「宏侖,你覺得他們倆人會不會同意?」

「不知道。」宏侖答覆得簡單又爽快,他搖了搖那顆大頭,跟著說:「出來時說好了是一路打下去,現在要改變會有爭議,除非他們都同意,不然得回去重開霸王大會。」

風紫婷聽得莫名其妙,既然要霸王大會決議,要族王作什麼?

白浪卻沒表示疑惑,同點點頭說:「這麼說,你是同意了。」

「少打幾場仗,有什麼不好?」宏侖晃晃腦袋,驀然望著刀輪城說:「不過這座城老是打不下來,我實在有些不甘心。」

白浪卻也無言以對,除了刀輪城外,哪座城擋得住兩萬熊族?

這時風紫婷突然說:「只要留下一位霸王,領五千人防守後路,刀輪城能不能攻下,其實一點關係都沒有。」

「什麼?」這下宏侖一頭霧水。

「刀輪城不過佔了地勢,城內兵力據估計不到六萬,這裡一片黃沙、利於野戰,只要派五千人留守後路,刀輪城出兵也是送死。」風紫婷慢條斯理的說:「而且若族王同意白龍將的建議,習回河城便是我們這一邊的,刀輪城想銜尾追擊,還得闖過習回河城那一關,所以大軍南下可說一點後顧之憂也沒有。」

這話倒是頗有道理,宏侖搔搔腦袋,忽然搖頭說:「只怕不容易……」

白浪正要追問原因,卻見宏侖向著自己身後一指說:「海巴來了,你們自己問他。」

白浪卻從另一面,見到一個正向上縱躍掠來的熊族大漢,白浪抬頭說:「所以那位是掌克同?」

宏侖回過頭,望了望點頭說:「都來了,正好……」他隨即放低聲量說:「海巴前天攻城吃了虧,說非得攻破,我們也都同意……」

說到這兒,兩個體態龐大的熊族霸王一先一後的掠到了高地上,海巴猛地怒吼一聲,揮掌就向著兩人轟來。

怎麼這麼衝動?白浪與風紫婷都嚇了一跳,一下子,白浪的「青靈爪」、風紫婷的「川靈指」同時出籠,硬碰硬的合力應付了海巴這一擊。

海巴沒想到兩人接得下自己一擊,他怒吼一聲,嘴中哇啦哇啦的嚷著風紫婷聽不懂的言語,惡狠狠的又撲了過來。

白浪見海巴撲來的勢道,知道風紫婷不易抵擋,他橫在風紫婷身前,一面以「青靈爪」抵擋一面說:「宏侖,要他住手。」

「你左手也出就打得過。」宏侖卻一點也不著急的說:「慢慢打,打完了好說話。」

這是什麼邏輯?風紫婷不禁瞠目結舌,地也不敢幫忙,另一邊的掌克同雖沒有一上來就翻臉動手,但臉色看起來十分嚇人,自己一動,說不定就撲了土來。

白浪正是有苦自己知,若不出左手,只怕真的打不過,但若出手,就算是威力最小的那一種,也不知海巴承受不承受得住?若不慎打傷了人,怎麼談下去?而同時,四面的熊族本就注意著這兩個忽然被族王邀入的人族,眼見海巴霸王土來不說第二句,向著人族就打了過去,不禁紛紛起了鼓譟聲,猛一聽,也不知道是歡呼還是怒罵?

海巴見白浪落入下風,更是趾高氣揚,在四面的喧鬧聲中,他左一拳、右一掌的向著白浪不斷的攻擊,招招都是以氣遠攻,白浪右手的青靈爪簡直被轟得不成模樣,這麼一來,更是大耗真氣。

這可不是辦法,總不能這麼被打死吧?白浪心一橫,大吼一聲說:「你小心了!」一面把左手抬了起來。

白浪雖通熊族語,但他一向孤僻少言,所以說的並不流利,他估計海巴該聽得懂人族語,這才以人族語提出瞥告,怎知海巴充耳未聞,依然狂猛地攻來。白浪個性本就十分嫌麻煩,雖發現對方似乎聽不懂,但他也懶得再以破破的熊族語重說一遍,眼見對方兩掌齊來,白浪右爪一讓,左手抓握成拳,向著對方胸前猛轟了出去。

白浪左拳未出,拳上已漲滿了恍若滿盈的青芒,揮出一半,有如狂龍般的氣柱已脫拳而竄,一面猛然漲大一面向著海巴轟去,同一時間,空間中因氣勁擠壓而產生的暴震響聲應拳炸開。

坐著的宏侖萬萬沒想到白浪的左手有這種功夫,他才想跳起,卻見那道氣勁已勢如破竹的閃到了海巴的胸前,宏侖想張口,一時竟是有些叫不出聲音,他不由得自忖,若剛剛白浪向自己轟出這一擊,自己可有把握應付?

當事人海巴自然更是心驚,他怎會聽不懂白浪的語言?但他只以為白浪在虛聲恫嚇,沒想到白浪左拳一擊,竟是這麼驚天動地?勁力一出,無形的力道已經比青芒先一步湧來,海巴猛一下察覺自己無路可閃,他齜牙咧嘴的暴吼一聲,兩掌勁力加催全勁,一面偏轉方向一面後撤。

白浪這種功夫已經沒有招法可言,在體內勁流的狂奔猛洩之下,出擊的速度快到難以閃避,何況海巴正出招到一半,怎能退得出青芒的範疇?只見轟得一下,海巴的兩道勁力被擊得四分五裂,青芒似乎勁力末衰,依然向著海巴的胸前急湧。

白浪見狀不禁大為後悔,當時對付「風行護國使」徐乃自己也不過把勁力對準了他的雙腿,這一次他估計海巴的功力至少比徐乃高出兩盞,於是將勁力對準海巴的前胸,沒想到海巴的掌勁這麼不堪一擊,眼看他不死也重傷,這下禍可是闖大了。

問題是勁力既出,就連白浪也收不回來,白浪正有些不忍卒睹的時候,突見海巴暴吼一聲,同時一股強大的勁力猛然從他口中往前衝出,正向準了青芒的前端。

兩方這麼一衝突,海巴的勁力居然能硬生生頂住白浪的青芒,雖只有短短的一剎那,海巴已經由後撤轉為後仰弓身,隨即勁流一爆,青芒被海巴的勁力一爆,折了個方向斜往上衝,擦過海巴的護身氣勁,遠遠散失在天際之中。

而海已被這麼一爆,整個人轟的一下跌坐在地,同差沒摔個四仰八叉。

四面觀戰的所有熊族都沒想到會有這樣的變化,一時間竟是安靜了下來,海巴則是愣愣的坐在地上,雙目由怒氣轉為訝異,圓睜著可比銅鈴的雙眼瞪著白浪。

白浪見對方無恙,心裡一面暗自警惕一面又有些欣慰,總算沒闖出亂子,他向著海巴說:「你有沒有受傷?」

海巴聞言臉色一變,吼了一句話猛跳起身,跟著頓了頓才生硬的說:「笑……

笑話。」

宏侖這時倒是打起圓場了,他似乎十分開心的吼了一聲才說:「好,打完了,大家說話。」他卻不再提要找勇士來與風紫婷比武之事,若風紫婷也有這一招,豈不是找自己麻煩?

五人分成四面坐下,白浪與風紫婷自然是其中一邊,宏侖見眾人都坐定了,他先以熊族語說了一串話,白浪聽的明白,宏侖在向兩位霸王介紹自己,說完了之後,宏侖又以人族語說:「白浪,跟你打過的是海巴,這一位就是掌克同。」

白浪向著兩個高大的熊族人點了點頭,向著風紫婷一比說:「這是風紫婷。」

他們沒怎麼理會風紫婷,海巴首先瞪眼說:「你就是騙了宏侖的人?」

「我不想騙他。」白浪耐著性子解釋:「現在正是來澄清的。」

海巴的人族語沒想像中好,他頓了頓,似乎正在腦中翻譯,也許聽不懂的正是「澄清」兩字。

一直沒說話的掌克同猛然低沉著聲音,一字一頓的說:「我們大軍南下,是為了消滅人族。」

白浪聽了一挑眼說:「單憑兩萬熊族?想打勝仗容易,只怕滅不了人族。」

「那就試試看。」這話海巴聽得懂,他急吼吼的叫:「我們已經破了兩城,城裡一個活人都沒有。」

這話一出,白浪與風紫婷的臉色都變了,白浪怒目瞪向宏侖說:「當初不是說……」

「是你先變,我不知道你會再來找我。」宏侖理直氣壯的說:「其實還有很多人逃出去,我們也沒到處去追殺。」

兩人當初協議,白浪在人族中有部份勢力之後,熊族將南下支援,白浪復國的同時,將以泰古劍為酬,當時兩人曾有共識,除了抵抗的官兵以及劉氏一族外,儘量不傷害到一般人民,沒想到熊族這趟南下,居然是一路殺戮?

白浪知道現在爭這些已無意義,他嘆了一口氣,不知該怎麼接下去。

風紫婷見狀,代替白浪開口說:「過去的事就罷了,現在白浪提出的條件,你們可同意?」風紫婷逐漸習慣了熊族人說話的方式,便也不稱白浪為白龍將。

「什麼條件?」看來十分性急的海巴急著說。

「要我們幫他們打仗,打贏了帶走泰古劍。」宏侖說。

「不曾又是騙人的吧?」掌克同沉著臉說:「人族說話一向不算話。」

「怎麼可以如此說?」風紫婷毫不動氣的說:「白浪答應的事可有改變?」

這話一說,宏侖可是愣了愣,他連忙瞪眼說:「中間有變過……」

「代表他幾經努力,這才完成了諾言。」這下輪風紫婷搶著宏侖的話說:「所以你們中間雖然也有毀諾,只要最後一樣回到當初的承諾,白浪也不會見怪。」

宏侖怎麼聽怎麼覺得不對勁,但又一時找不出風紫婷的話哪裡有問題,他怔了怔,搖搖頭說:「反正我沒問題,看海巴、掌克同你們怎麼說?」

「我不同意。」海巴立即叫了起來。

白浪眉頭立即打了一個結,他知道熊族的規矩,宏侖若要改變大會決議,除非參與的每個霸王都同意,否則依慣例,必須回首都吼猛城重開霸王大會,決定這件事情是否變動,其他霸王若是同時反對,足可取消族王的決定。

這樣的機會本來不多,宏侖總不曾沒有一個支持者,不過這麼一來,大軍非重返熊族一趟不可,只怕夜長夢多。

白浪正為難的時候,掌克同忽然又慢慢的說:「要我們幫忙打仗,怎麼打可以先說。」

怎麼打?白浪望了風紫婷一眼,要她代言。風紫婷也不負所望,點頭接著說:

「這座城雖不是我們的陣營,但位置不重要,可以先不管……首先,我們南下到習回河城外休息,與北返的人族部隊會合,再一起南下攻擊都城,城破之日,我們皇上會送出泰古劍,並送諸位返國。」

只要打一場仗而已?聽起來十分划算,宏侖晃晃腦袋說:「打下都城就好?這該不難吧,聽說東極城為了應付蛇人……很慘。南角城能派出的兵力不多,沒有援軍,打下都城比較容易。」他的人族語比另兩人似乎高段多了。

「我不管。」海巴吼說:「老傢伙,紅紅……藍藍的砍我一下,殺了他。」

什麼紅紅藍藍的?白浪還沒想到,風紫婷已經先一步低聲說:「乾坤劍?」

「劉群池?」白浪一愣,他猛想起北域城失守之後,確實曾聽說「北域王」劉群他返到刀輪城--當年被他一掌打入蛙鯨腹中,白浪可也銘記在心。

白浪這麼一低語不打緊,耳尖的宏侖立即大驚小怪的說:「白浪。那傢伙就是劉群池?你不是正好報仇?」宏侖還記得白浪在蛙鯨腹中提過的這個人名,可說十分難得。

白浪沉重的搖搖頭說:「時日無多,還是快些解決此事,過去的仇恨就算了。」

白浪雖也痛恨劉群池,但他更擔心劉芳華練成「幻靈大法」後回防都城。

「只要宰了那個老傢伙,其他我沒意見。」海巴又嚷了聲。

就是這人難說服,白浪正傷腦筋時,掌克同忽然說:「聽你們說……習回河城是你們這一邊的?」

「是。」白浪忙說:「所以不用擔心習回河城。」

掌克同卻不領情,頓了頓按著說:「那我也贊成先被這個城,不然回去開大會。」

這又是為了什麼?白浪莫名其妙,忍不住說:「你被誰傷了?」

這話一說,掌克同不大高興的說:「胡說。」

不然是怎樣?白浪正瞪眼,掌克同已經主動的說:「我們往南攻擊人族都城,會死很多人;這個城是另一邊的,回來時,他們偷襲或阻止我們,很麻煩。」

簡單說就是怕回程出毛病。這話也有道理,白浪束手無策之際,風紫婷連忙說:「都城一破,我們二皇子即位,自然會要刀輪城投降,這一點不用擔心。」

「不打刀輪城也可以。」掌克同目光中露出一股煞氣,說:「那就打下習回河城。」

這話一說,白浪與風紫婷恍然大悟,熊族是要保持後路的暢通,習回河城是正路,若要繞過,便得穿越這片莽莽黃沙,若刀輪城也沒打下,對熊族來說,撤退時確實沒保障。

白浪嘆了一口氣,又說了一次:「習回河城不會有威脅。」

掌克同連連搖頭,似乎不大相信,而海巴依然橫眉怒目的,似乎一點也沒得商量,宏侖倒似沒注意到這一點,他望了望眾人,忽然開口說:「若破了刀輪城,你們就願意協助白浪打都城,換泰古劍?」

海巴猛一個點頭說:「我只要報仇,怎麼都可以。」

掌克同也點點頭說:「同意。」

「就是這樣。」高大的宏侖攤開兩張巨掌,對著白浪說:「先破了這城,我們就去幫你們打都城,這個條件你接不接受?」

能不接受嗎?白浪怔了怔,終於仰天長嘆了一口氣,但這麼一來是萬萬趕不及了……莫非真的註定要自己與劉芳華在戰場上相對?

風紫婷不知道白浪在煩惱什麼,不過她也正皺著眉思索。打破這城才走?怎麼樣才能打破這個號稱「千軍萬馬攻不破」的城?
突然發現,這個世界只要自己開心了,就他媽瞬間變得美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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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4-14 16:10:22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零二章 陸採異石

三日後,千里迢迢往南趕的徐定疆等人,終於逐漸感受到懷念的故鄉風情,除了少部份士兵外,大部分的官兵都來自南角城,眼見家鄉就在前方,無須催促,部隊的移動速度卻也越來越快。

接到訊息的安賜滿、趙平南、徐牙、杜如四人,已領著數百官兵北出都城五公里迎接,兩方遠遠的看到彼此的旌旗,趙平南忍不住策馬往前,但見其他三人都穩穩的動也不動,趙平南這才一咬牙,忍住思念愛子的強烈念頭。

渾身筋肉糾結的徐牙與趙平南本是打打鬧鬧的好友,他見狀哈哈笑說:「老趙,想見兒子也不用這麼急吧?」

趙平南被徐牙看破心裡的念頭,他尷尬的強笑一下說:「不知道那個蠢材有沒有誤事?」

「放心啦。」徐牙故作正經的說:「有小王爺調教,不曾讓你失望的。」

安賜滿聽到兩人的對話,回過頭微笑說:「我們四人迎上去吧。」

這可是求之不得。顧不得剛剛才被徐牙糗了一下,趙平南馬上應道:「好啊,走。」

四人同時往前策馬,安賜滿還好,趙平南與徐牙兩人的表情卻是十分興奮,至於杜如卡,兩道眉頭不知為什麼一直皺在一起。

兩邊的旌旗既然已能遙遙相望,策馬一趕自然很快就見到那一大群千辛萬苦由都城趕回的軍伍,趙平南遠遠的望去,見自己兒子在隊伍的最前方,倒也是似模似樣的,趙平南嘴角顫了顫,不知為什麼有種百感交集的感覺。

其他三人找的自然不是趙才,理應在部隊前頭的徐定疆呢?他們目光轉過去,卻看到一個意外的人物,杜如卡首先一怔說:「芳華郡主……不,芳華公主。」

聽杜如卡這麼一輕呼,連趙平南的目光也轉了過去,只見劉芳華的臉色十分蒼白,頗有些鬱鬱寡歡的味道,不過這不是重點,徐定疆跑哪裡去了?四人正發怔的時候,眼前風聲一起,眼前猛地一花,四人一怔同時勒馬,卻見徐定疆無端端的忽然出現在四人面前,臉上正帶著一臉笑容。

除牙首先叫了起來:「小王爺!」

「安伯伯。」徐定疆先向安賜滿打個招呼,按著依序向三人說:「趙叔叔、徐叔叔、杜叔叔。」

「參見小王爺。」安賜滿一躍下馬,向著徐定疆施禮,趙平南、徐牙、杜如卡一怔,連忙跟著下馬行禮。

「都城發生的事情,你們都該知道了?」徐定疆臉上的笑容微收說:「你們的想法如何?」

四人的臉色同時一沉,徐牙首先大聲說:「我們一定要替王爺報仇。」

「其實詳細的情形我們並不清楚。」安賜滿緩緩的說:「都城雖有天鷹急報,不過幾次的訊息十分混亂,還要請小王爺開導。」

徐定疆心裡有數,早幾次的急報,提的自然是都城戰況,包含使自己父親徐靖喪命的那場大戰,不過最近的一封,內容該就是下令南角城把自己捉拿起來。徐定疆搖頭苦笑說:「四位叔伯,你們不打算抓我?」

這話一說,安賜滿依然平靜,杜如卡的臉上有三分尷尬,趙平南卻是一怔,似乎從沒想過這個問題,只有徐牙怒吼一聲說:「那些混蛋說的話老子一個字也不相信,小王爺怎麼說怎麼辦。」

「芳華公主怎麼來了?」安賜滿倒是出聲問:「都城並未提及此事。」

「找也是三天前才知道。」徐定疆回過頭,望了望越來越接近的劉芳華,轉回頭說:「都城該也是今天才會知道,也許三天後訊息就來了。」

「都城要是知道芳華公主也來了,該不曾發出那種訊息。」趙平南面有愁色的說。

一直皺著眉的杜如七,忽然說:「小王爺,末將相信你,但若都城所言事實,您確實犯了軍令……」

「老杜!」徐牙與趙平南同時叫了起來,徐牙還瞪眼說:「我們不是老早就吵過了?」

「我希望都城的急報是錯的,這才問小王爺。但若是真的……」杜如卡神色一正說:「軍中最重視紀律與命令,末將只怕……」

「你這死腦筋。」徐才破口大罵:「憑著王爺待我們的恩義,就算是真的,我也挺定小王爺。」

趙平南推了徐牙一把說:「先別急著吵,問問小王爺再說。」

「有什麼好說的?」徐牙臉紅脖子粗的說:「我們心裡認定是這樣就好了,還問什麼問?」

這時那數千部隊已經逐漸接近,遠遠的看幾位龍將似乎爭執起來,部隊的腳步不由自主的慢了下來。

「徐牙,你且稍安勿躁。」安賜滿一開口,徐牙就靜了下來,只聽安賜滿沉聲說:「這麼說吧,若都城確實有虧欠王爺、王妃、小王爺,就算是叛了朝廷,我們也義無反顧,但若小王爺真是畏戰僭逃,還把王妃拋下,我們確實……」說到這兒,安賜滿似乎是難以措詞,只重重的嘆了一口氣。

「末將正是此意。」仕如卡沉著臉說:「為體念王爺的恩義,如真是後者,末將不敢橫加阻撓,只請小王爺回城後,把末將關入大牢。」

「安大哥,如卡,你們這是幹什麼?」趙平南說:「你們沒看到連芳華公主也來了?一定不是你們想的那樣。」

徐牙跟著咕囔說:「咱們當年還不是隨王爺把南角城翻了個身,現在再幹一次也沒什麼。」

「徐牙,你胡說什麼?」安賜滿瞪了徐牙一眼說:「當年先皇不但天下歸心,而且王爺也與我們幾經密議,兩件事豈能相比?」

「我明白了。」徐定疆揮揮手,止住眾人說:「我先說我回來的目的。」

四人自然是洗耳恭聽,徐定疆目光遙望著南方的南角城,吸了一口氣說:「我要以最快的速度,徵集十萬大軍訓練,隨時準備回撲都城。」

這話說的很妙,回都城撲誰卻沒說清楚,四人面面相覷,莫非徐定疆想當皇帝?那麼劉芳華怎會隨他南下?莫非這兩人……

徐定疆不管四人的胡思亂想,他按著說:「至於在都城的一切,也不能只聽我的一面之辭,你們先向他們問問,整理出一個心得之後,如仍有任何疑問,我必定坦承相告。」

這話倒是十分實在,就算徐定疆說完之後,他們也是得向這群官兵印證,還不如先找人問清楚。安賜滿想通此點,立即說:「就依小王爺的吩咐。」

安賜滿是四人的大哥,他既然這麼說,杜如卡自然沒有意見,而徐牙和趙平南當然是不用說了,這時部隊也十分接近,安賜滿向四人一打眼色,同時迎上兩步,向著劉芳華說:「末將等參見芳華公主。」

「諸位免禮。」劉芳華強打精神的笑笑說:「你們辛苦了。」

見劉芳華沒什麼勁,四人心裡更是一肚子疑惑。不久前劉芳華來南角城,可是精神奕奕不讓鬚眉,一副初生之犢的模樣。除籲與趙平南不禁心想,看來小王爺是真想做皇帝了,不然劉芳華為什麼這麼沒精神的模樣?八成這位公主是選擇愛情拋棄親情,難免快樂不起來。

安賜滿與杜如卡卻沒這麼想,現在雖說天下大亂,徐定疆想當皇帝可還早得很,畢竟南角徐氏人丁單薄,根植不深,想打一兩場勝仗不難,想統一人族,可說是痴人說夢,徐定疆雖然年輕,但卻十分聰明,不可能幹這種傻事。既然如此,徐定疆徵兵必定是為了能在這場紛亂中投下重注,同不知他到底賭哪一方?

劉芳華望著徐定疆,心中卻有幾分怨懟,這三天中,徐定疆除了一開始略作寒喧,把自己帶去部隊,之後就一直沒見蹤影。她不禁心想,當初在幻萃閣的牢獄中,要自己南下的也是他啊,為什麼這麼對自己?不過劉芳華自己知道,若現在徐定疆真的來噓寒問暖,自己一定什麼都不告訴他,還會把他趕得遠遠的……總不曾他連這都知道吧?就算如此,讓自己趕一趕又如何?氣悶的劉芳華,心裡不由得有些嗔怪起徐定疆了。

趙平南過沒多久,就把精神放在自己的兒子趙才身上,這時他可這注意到了,那小子身旁跟著一個膚色較深的俏麗女性官兵,好似以前在宮城中曾在王妃還是王爺身旁見過,這還不打緊,兩人居然有事沒事的眉來眼去一下,彷佛以為誰都沒注意到。趙平南瞪眼暗罵,這好小子,好好的管帶不當,居然在部隊裡拈花惹草起來?趙平南一下子火上心頭,若不是徐定疆在一旁,恐怕趙才馬上有排頭要吃。

趙才看見自己老爹,那種自然而然的膽怯馬上顯現在臉上,多虧墨琪早知道趙才的心情,給了他幾個安慰的眼神。趙才才剛振作一些,目光轉過去,卻見老爹狠狠瞪了自己一眼,以趙才對他父親趙平南的瞭解,他明白這下子大禍臨頭了,只不過比較倒楣的是……不知道自己又做錯了什麼?

一群人各懷心思,蹯入了南角城,徐定疆宣佈部隊入營後放假三日、加發薪餉之後,兵士大喜下分別帶開。而南角城四位龍將心裡有一肚子的疑問要去查明,自然也不會久留。沒過片刻,偌大的南角城大殿中,除了值班衛士、隨侍之外,只剩下徐定疆、劉芳華兩人。

徐定疆沒看到四婢,他心裡有數,若不是趙才記得安排,就是四婢不願打擾自己與劉芳華,已自動避開,而這兩種情況中,卻是後者比較有可能,要不就是墨琪幫忙安排,趙才那小子沒這麼機伶。

徐定疆目光轉向劉芳華,只見劉芳華一直低著頭,不知在想些什麼?他暗歎了一口氣,劉芳華不學「幻靈大法」自然是好消息,但她為什麼突然心意改變呢?徐定疆這三日倒不是有意躲避劉芳華,不過他當時與兩位供奉一戰,體悟了許多的變化,這三天可說是好好的練習了一番,否則到了南角城事務繁多,若是沒空練習,怎麼應付接下來的戰役?

而劉芳華難得能與徐定疆相處,本想好好的罵這傢伙一頓,但不知為什麼,她連氣也生不出來了,只覺得十分的疲累、十分想好好的歇息一陣子。她緩緩的抬頭,正見到徐定疆關懷的眼神,劉芳華心一顫,急急的則過目光,這才發覺自己失態了,她目光依然望著別處,口中緩緩的說:「我累了。」

徐定疆沒想到劉芳華會躲避自己的目光,更沒想到劉芳華一開口竟是這三個字。他愣了愣,連忙吩咐身邊的隨侍,先去將待客用的「彩轡閣」整理出來,但心裡卻覺得這麼下去不大對勁。徐定疆便搓著手對劉芳華說:「我這幾天忙著練功夫,一直沒空與你詳談,你要先休息,還是先聊聊?」

這樣嗎?自己誤會他了嗎?劉芳華抬起頭來,又見到徐定疆那溫柔的目光,她的心又是一陣激盪,不過這次總算沒避開了,劉芳華卻同時想起,不知從幾年前開始,徐定疆就一直是這麼看著自己,為什麼從來不明白這眼光的涵意?

徐定疆見劉芳華一抬頭就發怔,他可也愣住了,隔了片刻,徐定疆才搔搔頭說:「芳華,現在若不想說……就先休息吧。」

劉芳華點點頭,「彩轡閣」她上次就住過,自然是熟門熟路,她緩緩的向殿外走,正要雕開殿門時,忽然忍不住回頭說了一句話:「這三日……你真的非練功不可嗎?」話一說完,劉芳華就後悔了,她一跺腳,轉身就沒了蹤影。

劉芳華一說完,輪徐定疆一個人在空蕩蕩的殿中發怔,自己這三日真的非練功不行嗎?莫非自己當真有些怕見到劉芳華?自己怕的又是什麼?

徐定疆望著已經空無一人的殿門,心裡無端端湧起一股惆悵,在胸懷間盤旋來去,久久不能平息。

猛然一聲震天長嘯,在滾滾黃沙中揚起,直入雲霄,四面同時傳來成千上萬的怪異叫囂聲,應和著那聲長嘛,轟然的聲響,仿若激起千里風沙,向著黃沙中的孤城--刀輪城轟去。

在宏侖仰天長嘯,發下號令後,萬多名熊族一面狂亂的叫囂著,一面爭先相後地向著刀輪城東面城牆殺去。

刀輪城的城牆又高又厚,最矮處也將近十五公尺高,熊族人奔到牆下,幾個功夫較高的已經一躍衝上數公尺,伸手抓著城牆砌疊時形成的石隙,向著上方攀去,速度較慢的也不敢落後太多,繁隨著先鋒們奮勇的往上撲。

這裡宏侖嘯聲一發,刀輪城的東面炮聲立響,城頭立即站滿了人,一塊塊的亂石向著下方沒頭沒腦的直砸。刀輪城高,石塊砸下的威勢十分鷲人,眨眼之間,數百個熊族手腳一亂,往下直摔,多虧他們皮粗肉厚,想來也不大容易摔壞。

當然也有功夫較高的熊族不懼大石,一面揮掌催勁外撥,一面手腳並用的往上攀,但攀過了十公尺,上方的人族已經分清了高手是哪些,只見幾個官兵合力扛一個大鍋,一波波冒著蒸氣的滾水就這麼倒了下來,剎那間幾個熊族高手不得不又落了下去。

不過頂得住滾水的熊族人也不少,轉眼間,已有近百名熊族人接近了城頭,城頭立即殺聲震天,數千人族擠在城頭,以戈矛等長武器向著牆口的熊族不斷的穿刺,十幾根同時穿出,剛接近城頭的熊族轉眼又被轟了下去,熊族人一面摔落,一面不斷的發出哇哇怪叫,聽起來也十分嚇人。

不過接近的熊族既多,總有幾個熊族被冷落,若只是三五根長矛,熊族人巨掌揮動下,人族士兵便抱著長矛滾得人仰馬翻,幾個熊族人一騰身,已經翻上了城頭。

一開始短距離交鋒,城頭立即混亂起來,尤其能在這種情況下衝上城頭的,就算不是勇士也差之不遠,遇到一般的士兵,那可不只是以一敵十,簡直是虎入羊群,轟得人影翻飛,哀聲不絕。

但刀輪城也早有準備,眼見熊族人衝上城頭,管帶、龍將等將領立即衝了過去,再配合上其他士兵的協助,過不多久,又把攻上城頭的幾個熊族趕了下去。

但城頭一亂,那一鍋鍋的沸水就不容易往前送,許多慢上一步的熊族,反而順利的攀上城頭,與人族士兵再度纏鬥起來。

這時才是真正的短兵相接。刀輪城頭殺聲震天,血肉橫飛,首當其衝的士兵被熊族的鉅力一擊,不筋斷骨折者幾稀。不過熊族人也不輕鬆,在城頭的人山人海下,四面八方刀槍劍戟不斷的穿刺,饒是熊族皮粗肉厚,眨眼間身上多個七、八道傷口也可說十分正常,沒當場倒地已經是不簡單的事了。

熊族攻擊刀輪城也不是兩天三天的事了,大家心裡都有數,人族再怎麼努力攔截,再過一陣子,下幾波殺土來的熊族人就能逐漸結合,只要七八個熊族一集合,人族合攻的優勢便少了一大半,隨著一個個堅強的城頭據點的產生,熊族人傷亡的速度便會逐漸減慢。

到了那個時候,熊族的霸主、勇士們會另領大軍往城頭撲,而刀輪城中的高級將領,自然也會率領著官兵相迎,否則若給熊族佔穩了城頭,刀輪城的覆亡就在眼前。

熊族最憤恨的,莫過於刀輪城城牆未免太厚了,一般的城頭能有個十餘公尺,已經不得了了,刀輪城也不知道是怎麼建的,城牆居然寬達三十公尺,想要從外牆殺到內牆,這短短三十公尺,可說要衝過刀山劍海,一路上腥風血雨自然不在話下,就算熊族的高手能夠衝過,也是極為少數,不但對整體的戰局影醬不大,甚至也容易讓自己陷入危境。

總而言之,這段時間中,熊族攻城不下五次,五次中,熊族沒有一次佔到便宜,雖說也殺了不少人族,但總歸來說,只要沒搶下城頭,熊族的損失肯定必較嚴重。

這時,城頭上幾個小據點已經建立,海巴與掌克同兩位霸王也率領了部隊往上撲,想當然耳的,「北域王」.劉群地,率領著「鳳安護國使」劉圖、「神慧衛國使」

陳慕凡以及北域刀輪兩城數萬官兵硬生生把大群熊族擠在城頭,就是不讓熊族大舉入城。

宏侖帶著幾個心腹,與白浪、風紫婷、陳懦雅、陳儒庸四人在那道丘脊上觀看,眼見戰況如此,宏侖正破口大罵:「這城到底是怎麼做的?真弄不懂。」虧得他還記得用人族語罵。

白浪等人對刀輪城的興建方式自然是心裡有數,四人對望一眼,頗有默契的都沒吭聲,熊族人現在雖是盟友,但難保日後不會翻臉,給熊族人知道了刀輪城的興建方式似乎不大恰當;當然,換個角度說,便算是熊族知道了真相,他們又能怎麼樣?

陳儒雅與陳儒庸兩人本來遠遠躲在沙山之後,後來白浪與宏侖談妥,見沒有危險,風紫婷索性把兩人川來,省得兩人在山後餐風露宿,現在陳儒雅見下方戰況膠著,他瞄了白浪一眼低聲說:「北域王是打算耗下去。」

風紫婷點頭說:「這麼看來,刀輪城真的很難攻。」

宏侖沒注意四人的對話,他咬著牙,頗想自己也上去衝殺一陣,但這時比的不是人多,在城頭人擠人的情況下,他功夫再高,只怕也無用武之地。宏侖十分懊惱,熊族的歷史中也不是從沒攻下過刀輪城,怎麼輪到自己就是打不下來?

三日前與宏侖等人談判時,白浪已經明白,若不攻下刀輪城,熊族非攻下習回河城不可,也許劉群池正是作此打算,要逼得熊族放棄刀輪城。說起來,接近兩萬的熊族人若是全力攻擊習回河城,以習回河城的形勢,就算劉禮大軍回防,只怕也撐不了十天半個月,也就是說,若熊族攻不下刀輪城,兩方几乎已經無法合作……

這麼說來,還得感謝劉群池砍了海巴一下。

宏侖悶著生氣,白浪自然不去湊熱鬧,問題是自己四人來此,一點忙也幫不上,似乎看起來不怎麼其有誠意。白浪目光轉向風紫婷,說:「風大姐,我們該怎麼辦?」

風紫婷看來對戰況也不怎麼樂觀,她望著刀輪城上的戰場,皺著眉說:「這麼打下去,很難。」

陳儒庸不甘寂寞的說:「熊族帶的水不多,他們看來也打不下去了。」

「熊族體質與人族不同。」白浪解釋說:「一些水就能支持很久,至少還能打上半個多月。」

「他們若真的放棄,我們可就要小心了。」風紫婷聲音壓得更低,說:「到時候我們得先離開。」

白浪一怔,弄不清風紫婷這麼說的原因,卻聽陳儒雅已經怵然說:「風大姐說的沒錯。」

「為什麼?」陳懦庸瞪大眼間。

問的真是時候,白浪才要張嘴,又閉上了。

陳儒雅瞪了自己弟弟一眼,壓低聲音說:「熊族放棄刀輪城的同時,若沒放棄攻打人族,下個目標就足習回河城,我們不逃,莫非等死?」

會這樣嗎?白浪的目光自然而然的望向了宏侖,只見他目光凝注著下方的戰況,咬牙切齒的不知在喃喃自語著什麼,除了身形高大些,與以前自已認識的宏侖也沒有什麼不同,他會這麼對付自己嗎?

「白浪!」宏侖恰好這時轉過頭來,他看見白浪正愣愣的望著自己,大吼一聲說:「你怎麼也不幫忙想想辦法?」

白浪心裡苦笑,宏侖還是這麼毛毛躁躁的,怎麼看地也不像會這麼對付自己,不過那個掌克同就不一定了。白浪邁步向宏侖走過去,嘆了一口氣說:「當初若我們沒認識,今日熊族還會南下嗎?」

宏侖一怔,滿是毛的大腦袋晃了晃說:「我不知道。」

自己的責任還是不小,想及熊族席捲下,北域城、宿月城死傷無數,白浪心裡的壓力更大。他望著下方戰場,這時熊族一開始的銳氣正逐漸消退,留在城牆上方的熊族人越來越少,眼看著今日這一戰又得無功而返,白浪說:「若能重來一次,也許我就這麼留在熊族了。」

宏侖沒想到白浪突然冒出這一句,他愣了愣,轉過頭驀然大吼一聲,號令熊族撤退,這才有空回頭問白浪:「你剛剛說什麼?」

「沒什麼。」白浪仰天長嘆,算來回人族不過是短短的一段時間,卻發生了這麼許多事,一時之間,怎麼向宏侖說明?而且兩人經過了這一年的離別,似乎彼此間的距離他不由自主的拉遠了些,不是以前什麼都可以討論的感覺了。

「海巴扛著什麼東西……?」宏侖瞪眼說:「他搬塊石頭回來做什麼?」

這時白浪也注意到了,海巴搬回來的是人族用來往下轟擊的大型陸採石,雖沒有城牆用的巨大,但也有一人大小,海巴搬這東西回來,絕不是為了好玩。

果然海巴搬著那塊大石,什麼地方也不去,向著宏侖與白浪便衝了過來,只見距離還有十餘公尺,海巴猛一個高躍,帶著大石同時往上一蹦,他一面在半空中把大石往地上一砸,一面怒氣衝衝的說:「這東西,古怪。」

什麼古怪?白浪仍在莫名其妙,卻見海巴嚷著說:「我以為他們找來一堆石頭,但……都長的一樣……怪……古怪!」

海巴頗有些詞不達意,宏侖瞪眼嚷了幾句,卻是以熊族語詢問海巴到底在講些什麼東西,海巴也咭哩咕嚕了一陣,似乎在解釋著他的懷疑,不過這時,只聽得懂幾成的白浪心裡卻是隱隱覺得不安,他已猜出海巴問的內容了--他必然是發覺這些轟下來的石頭都有某幾種固定的形狀。

知道內情的人自然明白,陸採石之製作,本就可以鑄模灌注,這樣不但迅速,還能有效的複製,由上往下摔的石頭,當然得有些尖銳的稜角,還得在內側有幾個易於抓握的地方,這樣的特徵十分明顯,虧得海巴今日才發現。

知道歸知道,問題是海巴明擺著問自己,自己該如何回答?這段時間中,宏侖與海巴以熊族語溝通,宏侖已經弄清了脈絡,白浪眼看著宏侖與海巴的目光都望著自己,他只好粗略的解釋說:「這是利用刀輪城中的特產製造的,可以開模複製。」

「開模複製」四個字似乎太難了,對幾乎沒有什麼人工產物的熊族人來說,語言中根本沒這種意思,兩人自然也沒學過;見宏侖與海巴都瞪著眼一臉迷惘,白浪只好接著說:「就是每次可以做得一樣。」

白浪說的不能說不清楚,但對宏侖與海巴來說,依然有些匪夷所思,兩人正面面相覷時,掌克同從丘下往上掠,一面問:「這個石頭與城牆一樣?」

越來越難閃躲話題,白浪心裡暗歎一口氣,正準備向宏侖說明,風紫婷等人已經聞聲而來,陳儒雅搶先開口說:「確實一樣,都是刀輪城的特產。」

「這些石頭是做出來的?」掌克同目光中露出詫異的神色說:「怎麼做的?」

四人對望一眼,風紫婷見白浪不知如何應答,她開口敷衍的說:「聽說只有刀輪城能做,可能與刀輪城中的池水有關。」

白浪知道自己不擅於應對,他轉過身蹲下,撫摸著那塊被海巴搬回來的大石,那塊大石頗為粗糙,灰黑色的表面稜角處處。白浪心中轉著念頭,若這時天降大雨,整座刀輪城至少溶掉一半,打起來就容易了,問題是刀輪城這兒幾年也沒一場小雨,遑論大雨?

其實若給熊族人知道了水可溶陸採石,他們也沒辦法帶足夠的水來,想溶出一塊缺口,可不是幾大車的水就夠的,白浪一面想著,一面聽著風紫婷正有一句沒一句的敷衍,他突感心煩,就算老老實實的說了,熊族也未必有辦法打破刀輪城,這麼遮遮掩掩的,怎麼樣與對方合作?

想到這裡,白浪轉過身來說:「宏侖,其實這種石頭叫做陸採石,是利用刀輪池中的一種黑色潮溼泥土混上黃沙,凝固了之後就成為這東西。」

風紫婷、陳儒雅、陳儒庸沒想到白浪忽然說了出來,三人都是微愣,但畢竟如白浪所想,說出來也不見得會改變什麼,因此他們也沒有露出責難的表情。

但宏侖、海巴、掌克同可是第一次聽到這種裡,宏侖愣出驚訝的表情說:「有這種土?你一開始怎麼不說?」

「說了有什麼用?」白浪沒好氣的說,但他終究沒說出如何溶掉陸採石。

掌克同卻沒放過這一點,他緊接著問:「這種石頭有沒有什麼弱點?」

「怕水。」陳儒庸卻是嘴快,地想白浪既然已經說出,那就沒什麼好隱瞞的。

其他三人的心態也與聽到白浪實說時一樣,雖然有些意外,但說了反正沒差,也沒有人怪罪陳儒庸。

不過熊族三人卻是又驚又喜,海巴大吼一聲說:「怕水?趕快拿水來試試。」

說完了他才發覺自己說的是人族語,他連忙回頭以熊族語劈哩啪啦的吩咐了一串。

白浪聽得分明,心裡暗自苦笑,卻不知該不該阻止。

過不多久,十個熊族士兵急急的往上趕,到了沙丘上愣愣的直立著,海巴又吼了一聲,熊族士兵手忙腳亂的拉下綁在腰部的一塊粗糙皮革。風紫婷等人正糊塗,卻見那一塊塊皮革腰帶鼓漲漲的晃動,原來那裡面裝的就是水?才剛想通,那十名熊族的皮革已經被扯開,為數不多的水就這麼傾倒在那塊陸採石上。

白浪忙叫:「慢點、慢點。」

熊族可不是每個人都聽的懂人族語,他們聽白浪猛叫,幾個人一面怒目瞪著白浪,一面手中的水還在不停的往陸採石傾倒。

但水這麼往下落,卻很快的順著石面往下溜,緊接著便滲入石下的黃沙中,眨眼間消失無蹤,這麼一來,就算白浪的話他們聽不懂,那十個熊族人也不捨皮囊中的水,忙不迭的把水止住,回過頭望著海巴。

自己還沒吩咐,這些傢伙自己就停了下來?海巴頗想罵人,但看來確實沒用,罵也沒意思,海巴怒氣轉向白浪,怒衝衝的說:「又怎麼了?」

「要泡一陣子。」白浪皺眉說:「這些水,只能讓石頭表面略微軟化。」他把手向陸採石上一摸,果然一層石面化作黃沙與黑泥,向著四面散落。

看了這情形,宏侖的喜悅轉眼消失,若要這麼多水,去哪兒找?就算把所有熊族人的水囊集中,只怕對城牆一點損害也沒有。

「除非下雨……」掌克同喃喃的說。

「而且要連續幾天的大雨。」白浪點點頭說:「但這裡就是不會下雨。」總歸一句話,就算說了也沒用。

宏侖瞪眼望著白浪,一副想找人吵架的模樣,白浪沒奈何的白了宏侖一眼說:

「所以我們懶得說,看你們問個不停,不說反而讓你們起疑心,只好說了。」

白浪說的雖只是心裡話,但卻說得恰到好處,這麼一來,熊族反而顯得有些小家子氣,掌克同的臉上就有些尷尬。

宏侖哼了一聲說:「又沒怪你……算了算了,真的打不下去,那就回家去吧。」

海巴猛跳了起來,大嚷說:「回家……?」

掌克同一拉海巴,搖頭低聲以熊族與快速的說了兩句,在場只有白浪懂得一些,但他卻也沒聽出掌克同說的是什麼,正想下丘的宏侖倒是熊臉一變,哇拉哇拉的說了兩句,掌克同跟著又向著宏侖說話,這次白浪可聽懂了,掌克同是說:「等一會兒我們再商量。」

宏侖望了白浪一眼,眼中的神情有些複雜,但他隨即一轉頭,向著沙丘下縱躍,掌克同、海巴,以及其他的熊族士兵,依著順序往下走,轉眼之間,這個沙丘上已經沒有熊族的蹤影。

熊族畢竟不大會作偽,這麼古古怪怪的一鬧,四人都感到事有蹊蹺,彼此對望一眼,沉默了片刻,還是陳儒庸開口說:「我們……是不是該溜了?」

白浪臉色十分難看,一時真的說不出話來,但他心裡卻不得不同意,陳儒庸說的只怕沒錯。

想溜,畢竟要等到晚上,還好現在已經接近黃昏,離天黑的時間已經不久了。

四人這幾天本就沒怎麼下沙丘,這時當然更聚在一起商議。他們的功夫雖然都不錯,但這時已經進入初秋,在這片黃沙之中,晝夜溫差極大,晚上吹來的寒風實在不怎麼好受,人族畢竟不比熊族,渾身長滿濃密的體毛足可禦寒,四人拾了些戰場上散落的木製矛柄,聚在一團生起火來。

這是風紫婷的計謀,地想熊族若真有心算計四人,必定會開始注意四人的行蹤,這一生起火,讓熊族人看得清楚,對四人自然更為放心,而到了深夜,只要弄幾個假的人形在陰暗處,說不定能唬上一陣子;而且火光越明亮,這才有辦法產生陰暗處,否則滿天星月光輝,反而無所遁形。

既然生了火,他們就把攜帶的乾糧中的乾肉串土,湊到火堆旁燒烤,四人心裡有事,自然不能享受這種野外炊烤的樂趣,雖然過不多久便肉香四逸,仍沒人動手取食。

其他三人想著什麼白浪並不清楚,但白浪卻是十分痛苦,這麼一走,等於是與宏侖決裂,宏侖若領兵南下習回河城,非但兩人得短兵相接,習回河城能撐下去的機會也十分渺茫,那白家怎麼辦?自己與劉芳華為此決裂,豈不是笑話一樁?

「什麼這麼香?」遠遠的突然傳來宏侖的叫聲,只見他有如一道旋風般的刮上沙丘,迅速的掠到了四人身邊,一面深深吸著氣說:「烤肉!對不對?這是烤肉!」

掌克同也隨著跟上來,倒是沒什麼表情。

白浪這才想起,以前自己就曾請過宏侖嚐過這種美食,難為他還記得,白浪嘆一口氣說:「沒錯,想吃就動手吧。」宏侖伸了伸手又縮了回來,吞吞吐吐的搖頭說:「白浪,你……」

白浪醒悟,熊族人畢竟還是怕火,他伸手取過兩大條厚厚的乾肉,扔給宏侖與掌克同,說:「吃吧。」

宏侖高高興興的接過,一面發出表示歡喜的叫聲說:「大家吃,大家吃。」

掌克同可就沒這麼高興,他自然不曾怕燙,不過拿著肉塊考慮了半天,一時還是沒咬下去。

宏侖既然來了,四人自然要表現得正常些,各自動起手來,陪著宏侖狼吞虎嚥的啃食著香氣四溢、肉汁豐美的肉條,不過每個人心裡不禁都蒙上了烏雲--宏侖與掌克同這麼一來,豈不是逃不了了?

過不多時,肉條已經吃得乾乾淨淨,宏侖似乎十分滿足,高興的說:「白浪,肉烤完了?咱們聊聊。」

白浪才一點頭,掌克同突然說:「我們不喜歡這個,熄了好聊天。」話聲一落,他腳一踢,把那塊海巴搬上來的陸採石挑起,向著那團火就壓了過去。

若要阻止,自然不是不行,但這麼一來,只怕當場翻臉,白浪等人只好眼睜睜的望著那塊大石轟得一聲砸在火堆上,火星四射的同時,火堆立即暗了下來,縱然一時不熄,看來也撐不了多久。

宏侖卻似乎頗為意外,他愣了愣,乾笑一下說:「有火確實不大習慣。」

白浪聽了不禁有些安慰,這一腳若是宏侖踢的,白浪的心可就寒了,不過氣氛畢竟已經怪怪的,六個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卻是誰也不知該說什麼。

眼看人終於熄滅,還是沒什麼可聊的,宏侖突然右掌一揮,砰地一下以氣勁將灰燼中的大石翻了個身,在黑灰亂飄的同時,吐了一口氣說:「就為了這種石頭-

-」

突然之間,每個人都站了起來,只見那塊大石翻滾向天的一面適才被掌力一激,竟是凹下了近三分之一大塊!眾人不禁大吃一驚,宏侖這麼輕描淡寫的一掌怎麼能把陸採石打散這麼一大片?

但眾人望向宏侖,卻見宏侖也是一臉疑惑。

陳儒雅眼睛一亮,往前奔過去,顧不得大石的熾熱,運功翻了兩翻那塊大石,只見大石又崩落了幾塊,陳儒雅大喜說:「原來如此!」

這時每個人都想通了,陸採石居然也怕火?所有人的神情都轉為興奮,場中的氣氛由剛剛的無話可說,瞬間變成被驚喜堵住了嘴。

眾人目光交會了好片刻,才由宏侖口中迸出了一句話:「明天!我們明天拿下刀輪城!」
突然發現,這個世界只要自己開心了,就他媽瞬間變得美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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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4-14 16:10:59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零三章 萬里黃沙

眼見夜已低垂,璀璨的夜空再度閃爍著五顏六色的光華,徐定疆在寢房外的小院中,仰頭望著天空,心裡卻怎麼也輕鬆不下來,回到南角城,這幾日傳來的訊息就送到了自己手中,估計劉禮大軍已經回到習回河城,現在必定也在重整軍伍,習回河城為人族第一大城,人口超過百萬,相信再過不久,劉禮的部隊一定會更形膨脹。

本來習回河城的人口雖多,但人民耽於逸樂,為了內戰而徵兵,有興趣的人必定不多,但現在兩萬熊族血洗宿月、北域兩城之事已經傳遍天下,在傾巢之禍、火燒眉毛的逼迫下,想獨善其身的人必然大幅減少,反倒是無端端的幫了劉禮一個忙。

徐定疆心裡估計著,劉禮現在差不多仍有七、八萬人的實力,這麼一徵兵,不知會增加多少?八萬、十萬?這麼一來,自己就算徵得十萬部隊,連原本的部隊,也不過十一萬人左右,怎麼對付劉禮?

雖說南角城還有原來的數萬部隊,但也不能全部帶走,最多再抽調個兩萬,這麼加起來,還是差了一些。

還要更多……何況……那個徐苞頗有些老奸巨猾,說不定還有別的花樣……

徐定疆雖曾煞費心力苦研戰陣之法,但何必舍易取難?若能以優勢軍力攻擊,豈不是省不少力?何況徐定疆對早負盛名的劉禮可不敢掉以輕心。

不過話說回來,若非熊族南下,只怕連練兵的時間也沒有,卻不知刀輪城守的如何了?刀輪城雖有人力不足的問題,但以「北域王」劉群池的經驗,這樣的缺點並並不容易暴露,熊族只要攻的失去銳氣,必定會轉向攻擊習回河城,到時經過一場龍爭虎鬥,還不知道鹿死誰手。

其實誰贏都行,就怕打到最後來個兩敗俱傷,誰也沒法再往都城攻擊,這麼一來,自己可就枉作小人,也難得到劉然的原諒。

不過這些事畢竟只是臆測,時間沒到,多想也是無用,徐定疆一轉念,想到安賜滿等四人的態度,徐定疆臉上露出一抹微笑,四人的反應他並不意外,估計再過不久,他們就會出現在自己眼前,雖不知四人最後決定如何,但想來不至於影響大局。

攸關生死的大事想完,徐定疆的腦海中,驀然浮起了劉芳華離開大殿時的身影,劉芳華說的話,似乎也正在他耳邊回盪,徐定疆一陣心煩,自己想這些做什麼?這些事早在數月前自己早已想的清清楚楚,根本不用再想,要想,也該想白玫。

白玫……徐定疆嘆息了一聲,她現在不知如何?若不是她,自己根本沒有活著回都城的機會,更別提南返南角城了,若日後人族的歷史因此有所變化,可不能說與她沒有關係。

話說回來,自己真的想幫助劉然嗎?若不是劉然剛愎自用,劉禮也未必會叛,白家更未必會叛,而「秘閣衛國使」劉冥與其手下尊者,也說不定還在秘閣中頤養天年,自己父親更不會成為這場鬥爭中的犧牲者了。

若自己能投向劉禮,不只獲勝機會大增,若讓劉禮做皇帝,對人族來說,只怕比劉然好多了……問題是……徐定疆嘆了一口氣,自己母親還在劉然的手中,怎麼能投向劉禮?何況還有劉芳華……

自己怎麼又想起她了?徐定疆猛搖搖頭,正感煩悶時,忽然感到身後有異狀,徐定疆心一驚,莫非都城還有派其他的殺手?他一面迅速轉身,一面提起了渾身勁力,卻見到玳糖正怔怔的望著自己,彷佛嚇了一跳般的囁嚅說:「小……小王爺……」

徐定疆自感有些小題大作,他臉上緊繃的表情鬆開,納回內息微笑說:「甜甜,什麼事?」徐定疆出來前曾吩咐過,自己要一個人思索片刻,玳糖若非有事,應不會來打擾自己。

玳糖眨了眨眼,確定徐定疆依然正常,她這才鬆了一口氣說:「小王爺,安龍將、杜龍將求見。」

果然來了。徐定疆點點頭說:「我在前廳與他們會面。」

「可需要甜甜伺候?」玳糖試探的說。

徐定疆哂然一笑,輕拍了拍玳糖的小臉說:「回房等我。」

雖然已經不是新鮮事,但玳糖的小臉仍是微微一紅,畢竟聚少離多,徐定疆事務又忙,玳糖這方面的經驗可還十分生嫩,只見她含羞的點點頭,轉身一溜煙的去了。徐定疆的笑容卻是立即收了起來,轉頭向著前廳走去。兩位龍將果然已經打聽清楚,其中杜如卡不只詢問部隊,還去請教了劉芳華,他聽到劉芳華說出徐定疆請兩位供奉幫忙的三件事,自然是疑慮全消,徐定疆倒沒想到反而因為劉芳華聽到這幾句話,省了自己的一番口舌。

至於趙平南、徐牙,聽說兩人連問都沒問,根本就挺定了徐定疆,這時自然也沒想到來表態,安、杜兩人既然心結盡去,當即與徐定疆暢談起來,三人聊到了徵兵的事情,這恰好要兩人大力相助,一談可就談個沒完,到最後,還把趙平南與徐牙都找來,更擺了一小桌酒席,暢飲直到天明,只可憐孤枕的玳糖,眼巴巴的白守了一夜。

牧固圖紀元一二零一年十五月二十日人族內亂、熊族南犯,而南角城在這次動亂中,將扮演十分重要的角色,也需要更多的人投效軍伍。這樣的消息一散播出去,在半個月的時間中,散佈在四野的人民已經陸續來投,南角城的戰力立即大幅的提升,很快的,官兵已經增加了五、六萬人,但距徐定疆的目標還十分遙遠。

都城自知道南角城抗旨之後,自然不再送來軍情,徐定疆自然也弄不清楚北疆的戰況,熊族是否打下刀輪城、習回河城都十分不清楚,這麼一來無法掌握情勢,什麼時候該北進也難以掌握,這可有些困擾,徐定疆正與安賜滿談論此事,想找出個好辦法。

「也許該派探子到都城。」安賜滿正沈吟著說。

「也只能這樣……」徐定疆皺眉說:「不過人選卻是頗費思量。」

「功力高的是熟面孔,功力低的又怕辦不了事。」安賜滿說:「而且不能用天鷹,效率也會慢了下來。」

「若是比管帶高出一級的功力,有個四、五人就夠了。」徐定疆計算著:「若接力南奔,無須蓄勁,四到五日可以把消息帶到,只比天鷹慢上一些。」

「如果這麼說的話,只要三個人是生面孔就行了。」安賜滿說:「我去看看有沒有哪幾個管帶比較用功的。」

徐定疆點點頭,嘆息一聲說:「可惜去過都城的不適合,不然趙才、墨琪,甚至南蘇他們都有這個能力。」

安賜滿聽見趙才也在名單中,他有些訝異的說:「趙才?」

徐定疆一笑說:「他的功力,只怕不弱於趙叔叔。」

南角四龍將,功力只在伯仲之間,徐定疆這麼說,安賜滿不禁有些意外,不過他也不提出反對的意見,只頓了頓說:「這件事就由末將安排。不過我們私自徵兵,到時後……」

「到時候由我負責。」徐定疆點頭說:「安伯伯不用擔心。」

安賜滿怎能不擔心?人族律法嚴格規定,各城不得自行招募超額的兵量,這當然是為了防止各城作亂,徐定疆除非真能適時開解都城的困境,後果可是不堪設想,何況他還有個私逃的罪名呢?不過徐定疆既然這麼說了,安賜滿也不好再說,他轉個話題說:「這幾日,聽說芳華公主一直沒有離開「彩轡閣」。」

徐定疆一怔說:「是嗎?」這幾天為了徵兵的事忙的一塌糊塗,徐定疆根本沒時間再去想這件事情,今日被安賜滿一言提醒,徐定疆的眉頭不禁又皺了起來。

「小王爺現在是南角城的統帥。」安賜滿緩緩說:「是不是要請芳華公主一起議事,還要小王爺決定。」

「我明白了。」徐定疆眉頭一舒笑說:「她的官銜可比我還大,怎麼可以閒著沒事?」

安賜滿沒想到徐定疆還有心情開玩笑,他哂然一笑說:「既然如此,末將先行告退。」安賜滿離開後,徐定疆卻又開始沈思,沈思了好半天後,徐定疆嘆了一口氣,起身離開了「鑾圭殿」,向著「彩轡閣」走去。

到了「彩轡閣」,徐定疆讓隨侍進去通報,自己一面往內走,到閣中的花園中,觀賞著「彩轡閣」裡的各種花卉,現在雖然已經入秋,不過南角城地處南疆,氣候較為溫和,秋天涼的速度也較慢,各式各樣的色彩在庭院中綻放,頗為賞心悅目。

徐定疆等候了片刻,聽到身後有隨侍緩步而來的聲音,徐定疆轉過頭,只見那名長相清秀的隨侍臉上帶著一絲惶然說:「啟稟小王爺……

芳華公主說……她不想見客。」

徐定疆可真的大吃一驚,這樣的情況可真夠陌生,徐定疆一時會不過意來,怔了怔才重複的說:「不願見客?」

隨侍的眼中露出一抹同情說:「小王爺,芳華公主這幾天十分慵懶,每天都坐在寢殿中長吁短嘆,您……這……這麼多天……這……」說到後來,他的聲音越來越小,似乎有些怕被徐定疆責備。

看服裝與外貌,一時看不出這隨侍是男是女,但從對方的口氣聽來,該是女孩子沒錯,徐定疆微微一笑說:「你叫什麼名字?」

那名隨侍似乎沒想到徐定疆會問這個問題,愣了愣才說:「秋蓉。」

果然是女孩子。徐定疆嘆了一口氣說:「你以為芳華公主為什麼長吁短嘆?」

秋蓉圓睜著雙眼,似乎十分訝異的說:「還不是……難道……」

又是一個誤會的人。徐定疆也不再問,轉過話題說:「芳華公主可有離開寢房?比如說來花園走走?」

秋蓉搖搖頭,過了片刻才怯生生的說:「我們知道小王爺這幾天很忙,也勸過芳華公主,可是芳華公主這次似乎脾氣大了不少,聽不進我們的話。」

他們根本就猜錯了,當然沒用。徐定疆煩惱起來,這麼下去總不是辦法,自己還是得與劉芳華見上一面。「小王爺是不是晚些再來試試?畢竟十天沒來了,可能芳華公主一時不容易氣消……」秋蓉自作聰明的建議,跟著又壓低聲音說:

「要是想先看看芳華公主,小婢倒是有辦法。」

偷看?徐定疆忍不住好笑,但這倒也是個好辦法,只不過不用秋蓉帶路。徐定疆搖搖頭說:「我就晚些再來吧。」

秋蓉臉上露出失望的表情,嘟著小嘴,送出了徐定疆。

出門的徐定疆轉過兩道牆,眼見左右無人,他氣勁往外微湧,緩緩的向著天空升起,到了二十多公尺高,徐定疆認準了方向,向著劉芳華的寢房飄去。

徐定疆飛到了這個高度,整個「彩轡閣」自然是盡收眼底,「彩轡閣」佔地並不大,只是一個簡簡單單的兩進小閣瓦式建築,除了前方的花園外,還有兩塊空地,一個是中間的天井,另一個便是後方的小花圃,劉芳華的寢房,就在後進兩層小閣的二樓,徐定疆轉眼間飄到了小閣上方,緩緩的向下飄落,點塵不驚的落到了閣樓頂端。

劉芳華聽力好可是有名的,徐定疆一點都不敢掉以輕心,他小心翼翼的落下,雖然看起來是伏著的,卻沒有真的接觸到上方的瓦面,徐定疆順著瓦面飄動,悄悄的探到了南面的窗口上方,仔細傾聽著裡面的聲息。

裡面確實有劉芳華輕緩的呼吸聲,而且看來是在北窗……那麼自己沒選錯窗戶,徐定疆正要探頭,卻聽到東面房門那兒,秋蓉的聲音透門而入:「啟稟芳華公主,小王爺說他晚些再來。」

劉芳華只應了一聲,卻是什麼也沒說,秋蓉停了停,隨即傳出她移步的聲音,聽來是下樓去了,徐定疆正想探頭,卻聽到劉芳華無端端的突然長嘆一聲,嚇的徐定疆連忙縮回頭去。

不過劉芳華這一聲嘆完,卻沒有別的動作,徐定疆自己嚇自己一下,正感到莫名其妙時,卻聽劉芳華緩緩的低吟:「忘春斷,愁誰睬?雨擁花,墜玄台……」

(注:玄台者,一種用來蒔花植草的黑色長形花台。)

雖然當年曾一起念過書,但徐定疆對這些春花秋月的東西一向不甚在意,一時也分辨不出劉芳華唸的是誰的作品,但徐定疆聽在耳中,卻無端端的湧上一股愁緒,聽得劉芳華緩緩的輕吟,聲音帶著無盡的感傷,徐定疆不自禁的心疼起來,他在心裡暗歎了一口氣,緩緩的往下移,倒著身子,向著南面的窗口望了進去。

劉芳華正斜倚在窗邊,一雙無神的眼遙望著北方,口中又換了另一首:「憔悴為誰容?恨卷珠廉不得逢,僅見唇紅……」(注:那時人族宮中明鏡多以珠廉遮掩,卷珠廉意指攬鏡自照。)

徐定疆望去,不禁心痛起來,就這麼十日不見,劉芳華雖沒有瘦多少,臉上卻不復往日光彩,若說曾在誰的臉上見過如此模樣,那就是不久之前才遠赴刀輪城的夢羽了。

「恨子無端……」劉芳華眼中突然流下一抹清淚,聲音極低極低的說:「棄妻雛,赴廟堂……」

聽到這裡,徐定疆不禁全身巨震,他這時才終於知道,劉芳華為什麼會跑來南角城,為什麼會不願學「幻靈大法」;這麼一失神,徐定疆體外的真氣不禁微微一亂,他本距離屋簷極近,這麼一來,不免輕碰了屋瓦,發出極低極低「答」

的一聲,徐定疆暗叫糟糕,一提氣,整個人往上急升,打算逃離現場。

但劉芳華的速度可是一等一的,徐定疆上騰不到五公尺,劉芳華倏然一下已經從南窗穿出,一翻身間,已經穩穩的站在屋瓦之上,目光四面巡視著。

徐定疆可不敢太快,劉芳華沒想到自己是從空中來,怎麼找就是沒往上看,但若自己一個不慎發出破空聲,那可是死無葬身之地。

徐定疆就這麼緩緩的升空,越飛越高,只不過片刻,已經飄到了五十餘公尺的高度,還在向上飄去,就在這時,東張西望有些迷惘的劉芳華似乎想到了什麼,她猛然往上抬頭,終於看到了徐定疆。

這一下劉芳華神色大變,兩人目光相對了片刻,劉芳華眼一紅,她猛一跺腳,扭腰在空中一翻,飄身穿回了房中。

完蛋大吉。自劉芳華頭一抬,徐定疆就僵在半空,她見劉方華一不叫罵、二不動手,就這麼無聲無息的回頭,徐定疆心知糟糕,但他也只好愁眉苦臉的往下落,飄到了劉芳華寢房門外的廊道上,徐定疆先大力的嘆了一口長氣,這才敲門說:「芳華,我進來了。」話一說完,徐定疆也不等回答,硬著頭皮推開門,往內走了進去。

一個人孤身北行,又要小心都城的巡察部隊,夢羽先遠遠的繞過都城,再避開習回河城,幾經艱辛,才從另一個方向,逐漸的接近刀輪城,為了避開這兩座主要的城市,夢羽自然只能走一些小道,縱然是沒日沒夜的急趕,也花了足足二十日,到了今日天色剛亮,她才逐漸的接近了刀輪城。

夢羽不遠萬里前來,但越是接近,心中越是忐忑,經過了這麼久的時間,不知熊族攻破刀輪城沒有?兩日前已經進入莽莽黃沙,百公里內毫無人跡,想打探消息也辦不到。

只要再過不久,就該能看到刀輪城了。夢羽更是小心,若熊族還在,自己這麼接近,可說是自投羅網,但從這個方向一無屏障,想隱身探看也沒辦法,夢羽勒馬思索片刻,決定還是往東繞到通習回河城的那條大道,縱然得多走一個小時,從那兒接近,至少有個長列沙丘,可以遠遠的觀察刀輪城,總比這樣接近安全。

又多跋涉了半個小時,夢羽好不容易翻上了那座沙丘,探頭一看,夢羽整個心都涼了下來,刀輪城已經變成一座荒敗的廢墟,宏偉的城牆攤倒了一大片,城牆裡裡外外躺滿了毫無生氣的屍體,可見城破時的慘烈。

眼見四面一點死寂,夢羽木然的策馬往前,越接近,怵目驚心的景象越來越多,走到破敗的城牆,可以看到這裡原來是城門,後來才用陸採石封起,卻不知熊族用了什麼辦法,把堅如金剛的陸採石打破,從這個缺口衝了進去。

到了缺口,夢羽已經不忍策馬,眼前除了屍體之外,幾乎沒有可以可以駐足的地方,夢羽怔立半晌,緩緩的下馬,在重重疊疊的人體與人體之間,往內踏了進去。從屍體的脫水狀態看來,城破不是這兩天的事,這麼說來,熊族該已經往習回河城攻去了?夢羽踏入城中,眼前更是一大片慘不忍睹的地獄圖像,眼前死的人不能只以千百來計,無數的死屍就這麼向著兩邊延伸過去,從裡面混雜了許多熊族屍體的情況來看,熊族該也是死傷慘重,為什麼會這樣呢?已經進入城內的夢羽,四面打量下,這才恍然大悟,弄清楚這麼慘烈的原因。

原來刀輪城為了防範攻擊,原有的三座城門都已經用陸採石封了起來,這裡被攻破一個大洞,雖然替熊族找出了一個入口,但裡面的人族卻是無路可退,除了能飛越城牆的少數人,其他的人除了拼死之外,完全沒有生路,熊族自然也討不了好,看眼前的狀態,除了官兵之外,平民只怕也難逃厄運,死於此役的刀輪城臣民只怕超過十萬人,至於熊族,八成也死了三、五千人。

問題是……陳東立是否也在這些人堆之中?夢羽木然的轉動著有些僵硬的脖子,見四面無邊無盡的死屍,她知道就算陳東立也在其中,也是無法在這數萬人之中找出他來,夢羽茫然若失的走出刀輪城,她騎上龍馬,一時竟是不知何去何從?怔忡了許久,夢羽繞著刀輪城,這時屍體反而成為指引,夢羽望見一條條人族屍體零散的出現在城周,直到西方,才有屍體往外延伸出去,看來,突破熊族包圍逃出城的人就是往西逃,夢羽一咬牙,策馬加速往西面的布爾山急奔。她這時又重新湧起了信心,若有人能逃出刀輪城,其中必然有陳東立,夢羽沿著這些躺在黃沙上的屍體急奔,越奔越遠,看到的屍體也跟著越來越少,而且相對的,熊族人的屍體明顯的越來越多,可見逃出的無一是庸手,當然,這也代表了刀輪城中的一般人民必定是死傷慘重。

可是一面奔,夢羽卻是越來越擔心,除非所有人都被熊族所殺,這麼奔下去,總有找不到蹤跡的一天,在這片黃沙之中,自己該如何尋找?

果然如此,再奔了兩個小時後,夢羽已經尋出了百餘公里,只見一個孤伶伶的人族屍體躺在黃沙之中,放眼所及,卻是什麼也看不到了。

夢羽甚至還高掠而起,極目四望,但四面除了黃沙還是黃沙,什麼都看不到,夢羽怔了片刻,終於一咬牙,向著西方策馬,這一去若是找不到,大不了不回來了。

這個時候,夢羽已經忘了當初徐定疆的交代,腦海中根本沒有回返南角城的念頭,萬里迢迢的趕來刀輪城,若是沒見到陳東立就讓她回去,她怎麼樣也不甘心。

奔出了不知多遠,烈日越來越高,從清晨的薄寒到後來的逐漸炎熱,夢羽也越來越疲累,這幾日的奔波,一直支援著她的,自然是距離的逐漸縮短,以及即將見到陳東立的喜悅,但這個時候,一切的期待似乎都變的沒有著落,這麼往前奔,簡直是大海撈針,一股股負面的思緒向著夢羽不斷的侵襲,這二十日來,夢羽只覺的今日最感不支。

到了太陽最大的時候,夢羽終於支援不住了,她勒住了由奔馳而緩步的龍馬,半跌下來,取出龍馬包裹中的一付油布小棚,在黃沙中架了起來。

連夢羽都支援不了,龍馬當然更是早就伏了下來,夢羽繫好龍馬,在小棚中趺坐歇息,補充損失的精力,過了片刻,夢羽突然聽到一聲怪異的呼叫,似乎從西南方遙遠的地方傳來,夢羽這時顧不得休息,一躍而起,拉著龍馬就要向著聲音的來源追尋,但龍馬這麼多日來難得好好休息,這時想要它再走,一時可不容易,夢羽聽那聲音已經消失,又擔心再也沒有任何訊號,夢羽猛一把抓下了龍馬身上的食水小包與兵刃,展開身法向著西南方奔去,一面發出了清越的長嘯聲,向著天際傳播出去。

聲音能聽到,不代表距離很近,但夢羽全力奔馳起來,速度可比龍馬還快,她迅疾的奔馳,黃沙不斷的被她甩在身後,終於夢羽見到遠方有幾個小黑點,她興奮起來,更是加快了速度往前奔。

那幾個黑點似乎也注意到了這一面,一樣向著夢羽的方向移動,兩方這麼接近不久,夢羽猛一愣,居然是七、八個熊族?真是找錯人了,夢羽急急的停下,回頭向著奔來的方向飛掠。

可是夢羽經過二十天的奔馳,剛剛又未得到充分的休息,又這麼毫不節制的奔了一大段路,加上失望的打擊,夢羽的速度越來越慢,身後的叫囂聲也越來越近。

夢羽心念一轉,這樣下去,自己是必死無疑,她猛一個止步,迅速的坐下調息,準備應付這一仗。

熊族人發覺夢羽停下,他們的速度卻也跟著慢了下來,夢羽這才發現,對方似乎也不怎麼輕鬆,龐大的身軀在黃沙上移動,每一步都深深的陷入沙中,剛剛雖然比自己快,不過是因為他們已經休息了頗久,未必功夫比自己高,夢羽的信心又大了幾分。

但隨著熊族的逐漸接近,夢羽的信心又低落了不少,熊族雖然腳步沈重,但從他們的神色看來,夢羽已經明白,他們並非脫力,熊族人的想法與自己相同,一樣要儲備一些戰鬥的體力,夢羽更是不敢遲疑,這時能多儲存一點能量,活下去的機會更大。

就算是慢慢而來,也總有走到的一天,熊族接近到了十公尺遠,夢羽這才緩緩的站了起來,目光凝注著奔來的七名熊族,臉上露出了堅毅的表情。

熊族人望著夢羽,反而有些異常的並未立即撲了上來,熊族人彼此對視一眼,其中一名熊族人哇拉哇拉的叫了兩聲,向著夢羽又踏出了一步。

這下糟糕了,對方不會說人族語,夢羽可也聽不懂熊族話,夢羽頓了頓,皺眉說:「你們……想幹什麼?」

熊族人臉上似乎也露出了失望的表情,領頭的一個回頭與同伴商量了幾句,又轉回頭,向著夢羽比了比夢羽的揹包。

原來想搶水?夢羽恍然大悟,這些熊族必然是在這片黃沙中迷了路,也被熊族大軍所遺棄,他們能撐過這麼多日,確實也不簡單,不過熊族人既然忘了他們,想來也是普通士兵,自己倒是不用太擔心。

夢羽自然不會把揹包交出去,但與對方這麼耗下去,可是一點好處也沒有,夢羽望望熊族人,她突然一個騰身往後急掠,轉身便逃。

熊族人吃了一驚,又是輪番怪叫的向著夢羽追去,沒想到眼前精光一閃,夢羽正揮舞著長劍,向著領頭的熊族人殺了過去。

夢羽心中思量,若與熊族這麼比起耐力,熊族人本身體質本較人族強橫,這麼奔下去自己只有吃虧的可能,不然先拼掉一兩個,對方也許不敢再追。

這麼一回頭,首當其衝的熊族人沒想到會有這種變化,他連滾帶翻的往後急摔,夢羽也不追擊,劍光一轉,灑向一旁呆愣住的另兩名熊族。

這兩名熊族雖然來不及躲避,但熊族可不容易一刀兩斷,夢羽劍光閃過,兩熊族雖然慘嚎著摔開,但似乎也不至於無法動彈。

夢羽沒時間注意這些,他劍光一轉,腳下踏起「戲蕊步」,輕靈的向著另外兩名熊族撲去,這時那個領頭的熊族已經清醒過來,他怒吼一聲,向著夢羽惡狠狠的撲去,揮掌攻擊時居然激起一陣勁風,向著夢羽遙發。

居然有個能外發掌力的人物?夢羽心中大起警惕,一面展開身法閃動,他打算先避過這個熊族人,先把其他的傢伙解決掉再說。

但熊族人畢竟比人族強橫許多,縱然是一般士兵,也不是夢羽所能予取予求的,夢羽在傷了第五個熊族時,那名挨劍的熊族人一聲暴吼,硬生生的向著夢羽的長劍抓去,夢羽一驚,抽劍已是不及,她一咬牙,長劍往前一送,猛然穿入了這個熊族人的胸口,但同時夢羽左後肩一麻,終於被一名熊族所擊傷。

還好不是那個領頭熊族出的手,夢羽雖然馬上轉動不靈,但她右手同時往後急彈,五指氣勁同發,五束氣柱瞬息間穿透那個熊族的前胸,「波」的一聲,那名熊族轟然往後倒,胸口冒出五道血柱,夢羽忍痛加速往空隙急彈,但身後那股勁風已經再度湧來。

剛剛這麼一耽擱,終於被那傢伙追上了,夢羽一咬牙,旋身又是五道指力,但畢竟已經晚了,指力發出的同時,那股勁力已經及身,夢羽痛呼一聲,向著後方摔飛。

沒想到萬里趕來,居然死在熊族手中?這一掌的功力其實也算普通,但夢羽體內真力將竭,已經無力承受,她胸腑巨震之下,眼一黑,一口鮮血噴了出來,整個人匍伏在黃沙上,連頭都抬不起來。

夢羽正感絕望時,猛聽到一聲陌生的長嘯隨著一股迅疾的破風聲從西北面恍若疾風般括來,只聽到一陣迅速的轟擊聲夾雜著熊族的慘嚎,轉眼間周身又恢復了寂靜,夢羽正迷糊之際,忽覺一雙堅定而粗糙的大手正緩緩的扶著自己轉面朝上,只見一個背著古拙長劍的長鬚老人,正面露一絲訝異的神色對自己說:「你這女娃兒是誰?」

夢羽雖沒見過此人,卻聽過此人的事蹟,她心一熱,正想說話,又是一股鮮血噴了出來,那老人微微皺眉,探掌一股細而堅凝的熱力向著夢羽體內傳入,轉眼間就把夢羽的體內臟腑穩定下來。

這獨特的功法,莫非就是所謂的「靈牽一線」?夢羽再無懷疑,眼紅紅的說:「是北域王,劉王爺?」

那老人臉上露出微笑,緩緩的點頭說:「老夫正是劉群池。」

「東立……不……」夢羽沒什麼血色的臉一紅,白中透紅更增豔麗,她頓了頓才接著說:「陳龍將可還好?」

劉群池眼中微微一亮,笑容更濃的說:「老夫那個外孫受了點傷,不過沒什麼問題。」

這話一說,夢羽就放心了,這一趟畢竟沒有白來,不過聽了劉群池的話,夢羽才猛然想到,眼前的老人正是陳東立的外公,自己這付模樣給他老人家見到可是大為不妥,夢羽有些慌亂的說:「小女子……」

「讓我猜猜。」劉群池輕拍了拍夢羽的小臉,無限慈祥的說:「你可是夢羽?」

夢羽這下子可是從臉龐直紅透到耳根,沒想到那個愣傢伙居然向他公提過自己?

正囁囁嚅嚅的說不出話來時,劉群池已經呵呵一笑說:u那小子沒敢說,不過他昏了兩天,嘴巴就是念著這兩個字,不知道也知道了。」夢羽除了含羞低首之外,真是無話可說,劉群池一把將她抱起,一面哈哈大笑說:「今日興致一起出來逛逛,沒想到倒是找回一個孫媳婦……」一面穩穩的託著夢羽向著西北西的方向急掠而去。
突然發現,這個世界只要自己開心了,就他媽瞬間變得美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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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4-14 16:11:36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零四章 騔獚之迷

且說稍早之前,徐定疆推門進了劉芳華的寢房,劉芳華卻也沒有破口大罵,只瞪著一雙大眼望著徐定疆,看他要如何解釋。

徐定疆緩緩的轉身關上門,跟著再緩緩的轉回身,驀然無端端的嘆了一口大氣說:氣芳華啊芳華,你把我當成外人了。”

徐定疆這招叫“惡人先告狀”,劉芳華果然一愣,臉上的怒氣收斂了幾分,但旋即轉成一抹愁苦,她緩緩的又坐回北窗下,低下頭,一言不發。

危機解決。徐定疆雖然暗自慶幸,但現在起要面對的問題才更棘手,徐定疆往前走了兩步,柔聲說:“剛到就被發覺,你功夫果然越來越進步了。”

劉芳華又是一愣,原來徐定疆沒聽到自己唸的短歌?她抬起頭,口唇動了動,終於開口說:“你剛到?”

徐定疆找了一個舒適的位置一屁股坐下,故意忽略這句問話,說:“這幾天十分忙,一直沒來看你,你怎麼就這麼悶了十天?”

劉芳華見徐定疆一臉無知的模樣,她不知應該如何開口,過了片刻,才說:

“我都不想見客了,怎麼還會想出門?”

“這就怪了。”徐定疆雙眉一揚說:“我還沒問呢,你為什麼不見我?受了什麼刺激?”

劉芳華怎麼說得出口?她正為難之際,徐定疆一笑又說:“懶得說就算了,大概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走,出去逛逛。”

劉芳華眉頭一皺,搖頭正要說話,徐定疆掠過來,一把拉著劉芳華的手腕說:

“走啦。”

被徐定疆這麼一抓,兩人肌膚接觸的瞬間,劉芳華起了股奇怪的感受,她一把甩脫說:“幹什麼啦!”

“喂!”徐定疆雖不再拉,卻擺出一副惡狠狠的模樣說:“我已經犯了好幾條罪,可不想再多一個待客不周的罪名,你想害我嗎?”

這是什麼理由?劉芳華忍不住低嗔:“既然犯了好幾條罪,不怕再多一條吧?”

“誰說的?”徐定疆雙目圓睜的說:“那些都還可以解釋,這可無法自圓其說。”

劉芳華又好氣又好笑,但被徐定疆這麼一胡鬧,她的鬱悶卻也散了不少,劉芳華口氣略為鬆動的說:“去哪兒逛?”

“到木須河畔去逛逛。”徐定疆眨眨眼說:“順便去偵查一下蛇族、木族有沒有異動。”

“木須河……”劉芳華心中一緊,當時與白浪、徐定疆一起渡過木須河,在木族的追殺下,好不容易才逃回人族,那次可算是自己與白浪第一次同歷險境,當時萬萬沒想到日後會產生這樣的變化。

“那次渡過木須河,也算我們第一次並肩作戰。”徐定疆一副不知道劉芳華心事的模樣,咧開嘴笑說:“一轉眼就過了四個月,我們三個的變化可都不小。”

雖然沒直接提到白浪,但語意之中,明顯的提到了白浪,劉芳華雖然不斷想著白浪,但聽到別人口中提及,又無端端的感到一陣鬱悶,她驀然一跺腳,蹦起身來說:“走!”

走去哪兒?徐定疆一愣,這才省起劉芳華願意出門,他首先閃出門外,一面哈哈笑說:“一路掠過去吧,怎麼樣?”

誰怕誰?劉芳華橫了徐定疆一眼,展開身法,向著南面空際直騰,倏忽間,劉芳華雙足的紅光冒起,眨眼間掠出二十餘公尺,一點庭園中一株老樹的頂端,向著前方繼續激射。

可不能被拋下了,徐定疆功力急運,紅霧凝聚成網,一直線的追著星飛電射的劉芳華身後,兩人轉眼之間去得老遠,直射向南角城南端。

而徐定疆剛剛這麼哈哈一笑,可驚動了樓下的秋蓉,她一怔抬頭,只見兩個人影一先一後的向著南方一閃而沒,秋蓉不禁失笑,原來小王爺嘴上雖說不來,還是自己偷偷的跑來了。

徐定疆與劉芳華兩人的輕身功夫,在現在的人族中可是少有敵手,先不說徐定疆的直線飛行自然十分迅速,劉芳華能跟著以全力奔馳的兩位供奉兩日夜,更是難尋敵手。兩人這麼全力飛射,不用多少功夫,已經掠出南角城,守城的官兵只覺眼睛一花,連忙轉頭,這才看到劉芳華、徐定疆兩人迅速縮小的背影,雖然看不大清楚,但南角城眾人早知道小乇爺有個飛天的功夫,他自然不敢廢話,只把小王爺出城的消息,迅速的向上呈報了上去。

徐、劉兩人掠到了木須河口,遙遙望過去,木須河與索思河匯流之後,平靜的江水正不斷的向著海面湧出,到了出海口,與下斷回湧的海浪彼此一激,在海口處現出了一條條的波光。

劉芳華在河邊止步,轉過頭,只見徐定疆笑嘻嘻的落下,一面說:“芳華的速度真快。”

劉芳華橫了徐定疆一眼,轉過頭沒說話,她目光向著西面望去,兩河分開之處,中間一個三角型的林地逐漸拔高,那兒就是木族人的土地了,當時若有現在的功夫,想闖出來應該沒這麼困難。

徐定疆看著劉芳華,卻沒再多說什麼……劉芳華與白浪雖身屬不同陣營,這其實沒什麼大不了,說老實話,等戰亂過後,兩人若還倖存,只要都不貪戀名位,仍有機會在一起;不過看來兩人不是這麼想,這也無可厚非,就這麼結束也罷。不過剛剛聽到劉芳華透露心內話,看樣子她是有了身孕,徐定疆不禁有些擔心,若劉芳華想生下這個孩子,可真是自尋煩惱。

會不會弄錯了?徐定疆暗暗皺眉,白、劉兩人在一起的時間並不長,哪這麼倒楣?問題是現在不適合提出這個問題……徐定疆目光轉過,望著南方蛇族的大片土地,想著經過上次大戰,蛇族雖然慘敗,但想來不至於動搖他們的根本,若自己率軍北攻之際,蛇族奸死不死突然又來犯,那可是十分難纏。想到這,徐定疆的眉頭自然而然的皺了起來。

劉芳華沒這麼憂心國事,她目光從西面轉回東面,望著滔滔江水不斷的流人大海,毫不停留、止歇,而對大海來說,卻似乎是一點影響也沒有。大海真是寬闊……劉芳華起了些感觸,若人能像大海一般,無論遇到什麼外來的橫逆,都不會影響它的平靜,那有多好?

兩人各想心事,任海風不斷吹撫著身軀,過了片刻,徐定疆才開口說:“芳華,你可知道就算在人族強盛之時,也不大會選擇南攻蛇族?”

是這樣嗎?劉芳華想了想,在人族的歷史中,南攻蛇族的經驗確實不多,她搖搖頭說:“為什麼?”

“有兩個原因。”徐定疆轉過頭說:“首先就是地勢,南面除了蛇族之外,還有木族,三族彼此牽制。一般來說,人族克木族、木族克蛇族、蛇族克人族,所以蛇族來攻之際,人族要藉著高厚的城牆才能抵擋,但若有一天人族實力強過蛇族,以大軍南犯,不成功便罷,若是成功,想回過頭滅了木族可說易如反掌,所以只要人族發展到某個程度,木、蛇兩族必然會聯合。”

聽來有些道理。劉芳華側頭說:“第二點呢?”

“南角城對都城是潛在的威脅。”徐定疆一笑說:“若南角城有了十萬、二十萬部隊,大可化外獨立,不理會都城,都城想南攻,至少得彙集個三、四十萬部隊,才能攻得過那一連串的關口;既然如此,除非必要,不大可能讓南角城有過多的兵力。”

“這樣嗎?”劉芳華思索片刻後說:“不我倒不覺得,只要皇上率領大軍親征,第二個問題不就沒有了?”

“可以這麼說。”徐定疆一笑說:“但人心難測,這麼跑來南角城,豈不是自投羅網?”

“我說不過你。”劉芳華哼了一聲,轉過頭說:“如此美景,何必滿腦子想這此一。”

徐定疆笑了笑說:“你倒是放心,不怕我也鬧反叛?”

劉芳華轉回頭,一雙明眸望定了徐定疆,忽然噗哧一笑說:“你反叛?你才沒這麼勤快。”

徐定疆反倒一愣,劉芳華下判斷的根據居然是如此?他忍不住搔了搔頭說:

“這……”

“別羅唆了。”劉芳華忽然說:“定疆,你怎麼會飛?”

這可很難解釋。徐定疆苦笑說:“還不是那條蛇?我現在內息的狀態已經十分奇怪,不可以常理度之。”

“跟“幻靈大法”也不同……”劉芳華頓了頓說:“我練了幾天,還沒學到飛。”

“說來奇怪。”徐定疆疑惑的說:“我能飛行,是因為氣勁能匯聚於體外一段距離內不散,“幻靈大法”又是怎麼辦到的?”

劉芳華畢竟學過皮毛,她想了想說:“那是一種控制體外勁力的方式……”

“體外勁力?”徐定疆打斷了劉芳華的話說:“他們的勁力也能外發留存?”

“不是、不足。”劉芳華迅速的搖頭說:“那是一種在天地之間本就存在的力量,而且有許多種不同的性質,在逐漸的改變體質下,可以操控部分的能量,做出一些不可想像的事情。”

“當時對付六尊者,還好我偷襲先宰了一個。”徐定疆嘆口氣說:“可惜殺的不是大尊者,那傢伙突然就莫名其妙的一道雷劈下,誰躲得掉?還好威力下是十分大。”

“落雷啊……”劉芳華頓了頓說:“那功夫冥堂叔祖也不會,他推測是大尊者悟通了雷電部分成因,不過這麼一下其實不容易打死人,但若功力不足,確實會無法動彈好一陣子。”

“秘閣衛國使也不會?”徐定疆意外的說。

“不會。”劉芳華有些索然的繼續解釋說:“雷擊雖然是以“幻靈大法”為基,但幻靈大法控制的其實還是無形的力量,雷擊是一種自然現象,該是被引發的。”

“原來如此。”徐定疆望著劉芳華說:“你怎麼不練了?”

劉芳華兩道濃眉一皺,沒立即回答這句話。而徐定疆自然是明知故問,所以他對劉芳華的沉默並不意外,接著繼續說:“聽說練了對身體不好,下練也罷。”

劉芳華頓了頓才說:“當時我只想到練成之後,能回去幫忙防守都城,沒想到……”

“現在劉禮該與熊族打起來了。”徐定疆樂觀的表示說:“等他們打完,都城應該不會有太大的危險。”

這話也有道理,劉芳華的心放寬鬆了些,轉過頭望著徐定疆,臉上露出調侃的微笑說:“那你怎麼辦?不能救都城於危境,父皇可不會輕易饒了你。”

徐定疆一吐舌頭說:“那就要靠你了,所以我得好好招待你。”

“才不幫你呢。”劉芳華咯咯笑了起來,但笑沒片刻,想起自己的困擾,她的笑容又收了起來。

剛剛看到劉芳華的笑容,徐定疆不由得感到一股快慰,沒想到這樣燦爛的笑容轉眼又消失了,徐定疆大感頭痛,想了想,徐定疆忽然說:“芳華,你該可以點水而過吧?”

劉芳華一愣,點了點頭說:“幹嘛?”

“我們去蛇族逛逛。”徐定疆語不驚人死不休的說。

劉芳華瞼上露出難以置信的表情,過了片刻才說:“你開什麼玩笑,我們兵刀都沒帶。”

“有什麼關係?蛇族中,能追得上我們的有幾人?而且……”徐定疆突然充滿豪氣的說:“就算真打起來,我們兩人聯手,還怕了誰?”事實上,徐定疆衣下帶了紫鱷劍,不過這時自然不提。

劉芳華這幾日確實也悶夠了,再說,一見徐定疆的神色,也激起了她本來的英爽之氣,劉芳華眼睛二兄說:“奸,我們就過去看看。”

兩人對視一眼,在同一瞬間飄離河岸,向著對面激射而出,直往蛇族地境而去。

與徐定疆所料大不相同的,熊族不但沒與劉禮打起來,現下反而正在習回河城外接受款待。

十日前的晚上,宏侖、白浪等人赫然發現陸採石經火烤會脆化,遂於次日大舉攻城,終於在蒐集了足夠的木材之後,堆集在原城門的地方焚燒。

城門並非城牆,在敵襲時臨時堆積,自然不怎麼厚實,經火一燒,加上三霸王的掌力轟擊,終於一垮而散,熊族人遂大舉而入,逐步殺人城內。

其實陸採石有這樣的特性人族下是不知,不過這件事牽涉重大,所以除了部份刀輪城民無意間發覺外,人族高層都隱而下宣。怕水一事還奸,怕火之事若傳人熊族,刀輪城立即陷入危境,而以往熊族也不是沒取過陸採石研究,但熊族向來怕火,若非當時白浪等人生了那堆火,刀輪城這時只怕仍屹立在那片黃沙之中。

當日,熊族收集木質武器時,刀輪城已經發覺不對,但幾次潑水,都被熊族幾位霸王揮掌逼散,而劉群池就算握有乾坤劍,可也下敢跳下去硬拼,只能眼睜睜看著城破,數萬熊族惡狠狠的向內殺人。

抵抗到最後,眼見大勢已去,劉群池只好領著部份功力較高的將領向城西越牆撤退,打算避到另一個少人知道的小型綠洲。留在城中的軍民,心知無路可逃,只能拼死以抗,這麼一來反倒使得熊族損傷慘重,幾位霸主也不敢離城追襲,只能派數千熊族尾隨追擊,經過一連串慘烈的搏殺後,終於讓劉群池領著一群人逃脫。

白浪眼見城內搏殺慘烈,心存不忍,但兩方殺鬥正酣,又不是單方面的殺戮,白浪也無從開解,只能眼看著熊族人殺光了大半的軍民,直到最後只剩下一些老弱婦孺,白浪才勉強勸停了宏侖,允許讓那些老弱星散逃命。

但掌克同與海巴卻是不顧宏侖的命令,因為這一仗中熊族死傷太多,因此他們部族的人還是死命殺個不停,直到刀輪城中的人族幾乎已經死盡死絕,才算真正停了下來。戰後一估計,熊族人死傷了將近七千餘人,以人族高手先行離開,刀輪城中僅六萬多普通官兵的實力,這簡直是不可思議的事情。

熊族人莫名其妙之餘,與白浪等人討論才知道,以往攻城或是對戰,人族就算潰敗還有路可逃,自然不會拼死,只能讓熊族追著殺,如今無路可走,不免只求一個以命換命,熊族當然是損失慘重。從此熊族學到教訓,再也不敢包著人族打,此為後話不提。

在刀輪城休息兩日、救死扶傷後,熊族大軍開拔往習回河城,其中三位霸主還起了小小爭議,主因是這一次南下,宏侖帶了八千人,另兩位都只帶了六千人,經過這一仗,海巴的部隊就損了三幹人,他自然大為不滿,嚷著要回熊族,若不是掌克巴也不贊成違諾,只怕熊族就此北返也不一定。

不過這場戰役,卻是殺得白浪等四人心情大壞,畢竟看著自己的族人被殺不是件好受的事,但這時說什麼都沒用,四人還是領著熊族大軍西行,直達習回河城。兩日前到了習回河城,自然有一陣熱鬧,熊族人不入城,就在城外西野歇息。

雖說習回河城的百萬居民眼看著萬餘名熊族人湧來,嚇得無人敢出城,但劉禮依然是好好招待了熊族人兩天,直到今日才邀集了“習回河王”徐苞、“威揚護國使”徐念、“風行護國使”徐乃,以及因功被劉禮封為“匡定安國使”的白浪,五人在百餘名官兵的護送下,出城與熊族三位霸主相見。

白浪這次的晉升,自然是與熊族聯繫有功,這也是劉禮當初允諾的條件,至於風紫婷與陳氏兄弟,就沒有這麼奸的待遇,除了一些財帛的賞賜之外,與原先並無不同。

下過這時白浪與劉禮同訪宏侖,他本人真有些興趣缺缺,拖了這麼多天,估計劉芳華已經回到都城,自己雖這麼急急北趕,原來的目的卻已經完全無望,因此劉禮要怎麼與宏侖談,白浪已經毫無興趣。

與“風行護國使”徐乃見面,白浪自然有尷尬,還好看來徐乃已經傷愈無礙,看到白浪也沒有吹鬍子瞪眼睛。至於“威揚護國使”徐念,白浪卻是第一次看到,徐念年紀比徐乃還長,但看來卻比徐乃年輕個五、六歲,臉上白白淨淨的沒什麼風霜之色,不過體格與徐乃倒是頗為類似,骨架一樣十分粗壯,看起來英氣勃勃,十分體面。

五人與宏侖等三位霸王碰面,一開始的寒暄過後,宏侖很快就切入主題說:

“聽白浪說,這次幫忙,你們要給我們泰古劍?”

這件事,除白浪與劉禮之外,徐苞等三人都沒聽過,一聞此言,三人的臉色立即產生了微妙的變化,詫異的望著劉禮。

劉禮以目光示意,要三人稍安勿躁,跟著點頭說:“族王說的足,本人確實曾有此承諾。”

“好。”宏侖露出喜色說:“這樣可以幫忙。”

“等等。”掌克同忽然說:“人族如何保證?”

這話大家都聽得懂,就海巴皺眉說:“保證什麼?”

掌克同沒奸氣的望了海巴一眼說:“保證我們幫了忙之後會給我們劍。”

海巴恍然大悟,連連點頭說:“對,人族信不過。”

對掌克同提出此疑惑,宏侖似乎不感意外,他閉著嘴,目光集中在劉禮身上,等候劉禮的回答。

劉禮沉吟片刻才說:“三位有此懷疑自屬必然,但現在泰古劍不在本人手中,實不知應如何保證。”

“那就不用談了。”海巴莽撞的說:“我們回去。”

熊族人千里而來,就這麼回去實在不大可能,但宏侖與掌克同兩人卻都沒有說話,似乎同意了海巴的意見。

本來對此會並無興趣的白浪不禁有些詫異,難道就這麼散了?他目光望向劉禮,卻見劉禮目光一凝說:“諸位若真無心幫忙,劉禮只能向諸位道歉,並保證諸位回途不會遇到任何困擾。”

這話一說,宏侖與掌克同對視一眼,都露出了吃驚的神色,白浪看在眼裡:心中暗暗奸笑,掌克同已經算是熊族中的智士了,但想與人族比城府,他可還遠遠不如,何況對手是劉禮?果然宏侖有些沉不住氣的說:“你要我們白走一趟?”

劉禮臉上倒是十分輕鬆,只笑笑說:“其實單以本城之力,足可一統人族,有諸位相助,一來避免曠日費時,二來就此送出泰古劍,可長保兩族和平,這才是我最大的目的。”

掌克同哼了一聲說:“既然如此,你獲勝之後,把泰古劍送來熊族不是一樣?”

“這也不是沒有可能。”劉禮不軟不硬的說。

“那最好。”海巴跳起來說:“還打什麼?”他與宏侖、掌克巴不同,一心想回去。

人族會送來才有鬼。掌克同可不信,他頓了頓說:“其實,我們倒有個折衷之策。”

誰先開條件,誰就得先讓一步。劉禮微微一笑說:“請霸王說明。”

掌克同臉色不大好看,隔了片刻說:“人族至寶雖是泰古劍,但你們稱為皇族至寶的還有四把兵刃,只要你們取三把來交給我們保管,到時候便以泰古劍交換。”

劉禮苦笑一聲說:“三位可知四柄皇族至寶的名稱與特性?”

劉禮這算是明知故問,熊族與人族交戰千年,自然十分明白,他們還沒回答,劉禮已經接口說:“四寶中,乾坤劍在“北域王”處,月華劍、追風刀都在都城……”

“我們管不了這麼多。”宏侖搶著說:“你們先把那些武器偷來再說。”

劉禮自然大皺眉頭,現在可不比當年,劉然那面怎麼可能沒有防備?就算派出五尊者,也未必能成功,他沉吟著,一時沒開口。

“若三位提出的是我方能辦到的,自然絕沒問題。”徐苞打圓場說:“只不過這個條件太苛,能不能再換一樣?”

“威揚護國使”徐念也突然開口說:“泰古劍雖相傳為寶,但實際作用並不如其他四寶,否則二皇子也不會願意送出泰古劍,這樣交換並不公平。”

白浪在一旁看了不禁有些意外,熊族本來就不怎麼有禮數,海巴、掌克同分別發話足十分正常的事,但在劉禮並未示意的情況下,徐苞與徐念竟先後發言,白浪可有些意外。

而宏侖的臉色自然越來越難看,隔了片刻,他忽然瞪著白浪說:“白浪,是你叫我們來的,你怎麼都不說話?”

自己該說什麼?白浪愣了愣才說:“何必三把?若只是保證,一把就夠了。”

徐苞臉色微變的說:“我們只有一柄裂地刀,這是拿來對付都城高手的……”

“要你們拿三把來你沒能耐,只要一把你也不肯?”宏侖失了耐性說:“到底還要不要合作?”看來他是同意了白浪的話。

“那把先拿來。”掌克同也說:“都城高手我們替你應付。”

“一把怎麼夠?”只有海巴不同意的咕囔,他心裡有數,若只有一把,絕輪不到他用。

劉禮嘆了一口氣說:“這個條件確實不算太苛,但若是南下,戰陣之間兩方應如何統合還須先談妥,不然合作若不密切,反而會予都城可趁之機。”看樣子他也同意了。

“你們有多少兵力?”掌克同有些輕視的問。

“現在約莫七、八萬。”劉禮微微一笑說:“但經過兩個月訓練後,本城可用之兵,將有十五萬人以上。”

誰耐煩等你六十日?宏侖與掌克同對視一眼,心裡都有些遲疑,但若習回河城出兵太少,自己雖握有主導權,族人可能損失更多,不過若對方兵力增強了,風險也隨之增大,宏侖思忖片刻拿不定主意的說:“你要我們等還是不要我們等?”

“若三位並無意見……”劉禮緩緩說:“可由熊族主導,人族配合,我們即刻南下攻擊……”

“我們便等六十日。”宏侖立即說:“到時由你們主導,我們配合。”

劉禮點頭說:“便如此決定,大軍南下之際,我便把裂地刀暫交族王保管。”

見劉禮答應得這麼爽快,宏侖不禁有些後悔,但熊族人向重言諾,他望望掌克同與海巴,看兩人有沒有其他的意見。

緩兩個月海巴倒是同意,他點頭說:“大家休養一下也好。”他的隊伍死傷慘重,好好將養一下,也許能多復原幾許戰力。

掌克同卻也想不出有什麼缺點,他向著宏侖點點頭,這件事就算這麼定了,其餘的枝枝節節,已經不是現在商議的重點了,眾人又開始扯一些言不及義的話題,一旁的白浪,萬萬沒想到還要拖兩個月才會南下,這麼一來,這兩個月想必十分難捱……白浪心念一轉,既然如此,那就把內勁轉為先天吧,省得到時候遇到高手自己又不得不用出全力,白浪暗暗嘆了一口氣,只怕自己是沒這個機緣修習所謂的“胸懷天地”了。

不過人、熊兩族畢竟千年來彼此仇視,除非像宏侖與白浪般在一種極奇異的情況相遇,想要如好友般暢談,那是十分困難的事。聊不了多久,很快就有些無話可說,就算是長袖善舞如徐苞所找出的話題宏侖等人也不起興趣。

隔不多久,劉禮便率眾告辭,宏侖總算還懂三分人族的禮數,隨著五人的起身而起身,勉強算是送行。

就在這時,東面的山林間,遠遠的似乎傳來一陣喧囂的聲音,宏侖臉一沉說:

“那裡在亂什麼?”

那裡的熊族多是掌克同的族人,掌克同十分意外的說:“怎會如此?我明明吩咐了他們別亂來……”

劉禮等五人更是大皺眉頭,每個人心裡都有數,這時若有糾紛,自然沒有別的,一定足人族與熊族起了衝突——可是劉禮早就已經把所有居民遷入城中,根本不該有這種事情發生,再聽宏侖與掌克同的語意,熊族也注意到了此點,這會兒又是怎麼回事?

掌克同卻有些拉不下臉,這事若出現在海巴的族人當中還下奇怪,他的部族怎會不理自己的命令?掌克同驀然張嘴,一聲狂嘯從他的口中往東方直送,遠遠的傳了出去,似乎是命令自己族人冷靜。

不過那份囂亂卻似是越來越大。

隔了片刻,劉禮突然說:“那是什麼?”

白浪也注意到了,在紛紛擾擾奔走狂喊的熊族區域中,有兩條小灰影在其中迅疾無比的飛掠閃動,而熊族人卻似乎只是十分狼狽的閃避。那東西似乎不像是人。白浪臉色一變,想起當時在提鞍山脈所見的事情,莫非是與周廣一路拼搏五百公里的那兩隻怪物來了?

沒想到卻聽到劉禮訝然說:“莫非是徐定疆的那兩隻異獸?”

徐苞駭然說:“就是那兩隻騔獚?”

“騔獚?”宏侖等人可傻了,熊族人嗅覺比人族靈敏百倍,視力卻有所不如,連白浪等人都看不清是什麼東西,他們自然也看不清楚,不過一聽到徐苞的話,掌克同終於忍不住往前奔,要去看看自己部族。

這點事自然不用宏侖出馬,他轉過頭詫異的說:“騔獚哪有如此能力?又怎麼會跑來這裡?”

白浪也是十分疑惑,跟著望向劉禮,等他解釋。

劉禮沉聲說:“我們向北撤退之前,曾試圖在都城外的山區除掉南角城小王爺和他的部隊,那時就是這兩隻騔獚把他救出,不然我們北返之前,已經把他殺了……我後來詢問堂叔,聽說徐定疆似乎讓它們吃了什麼,才會變得這麼厲害。”這後傘段話,自然是解釋給其他的自己人聽。

徐乃本是個粗豪大漢,他一向把熊族當作敵人,今日見面,他連話都懶得說,但見眼前有此奇事,徐乃終於忍不住說:“啟稟二皇子,我們去看看可好?”

劉禮點點頭,轉頭向宏侖說:“族王,可允我等一觀?”

宏侖本是不信,但估計經過這段時間,掌克同該早巳趕到,若是一般的騔獚,這時騷動應該早就平靜,沒想到卻似乎是越來越亂?宏侖本已有些待不住,聽劉禮這麼說,他爽快的回說:“我們走!”話一說完,宏侖率先前奔,向著那一團混亂飛掠而去。

一群人向著東方趕去,很快的就接近了那一團混亂,只見兩道灰影有如電光般的在熊族中左衝右撞,正是剛養好傷的大黃與五黃。遇上兩獸的熊族人被撞飛的撞飛,滾倒的滾倒,倒楣的被咬了一口,更是跌到一旁哇哇大叫,而不管熊族人怎麼圍,就是攔不住這兩條灰影。

掌克同這時早巳趕到,他正圓睜著雙眼追殺灰影,但擊出的掌力就是打不中驕橫,反而擊飛了不少熊族人,他似乎十分的生氣,追殺的速度越來越快,卻仍沾不上邊。

除熊族人外,眾人可算是第一次見識掌克同全力施為,只見他迅速的旋動著身形,掌力催發之際,不斷響起破空的銳嘯聲以及土石炸裂的聲響,不小心捱到一下的熊族人,縱然是千斤之軀,一樣被轟飛得老遠。慢慢的,被打怕了的熊族人越來越往後退,場中空出了一個圈子。

劉禮等人不禁暗暗驚心,以掌克同顯現的實力,較之人族諸王不遑多讓,何況還有海巴與宏侖?若是一言不合打起來,可真有些辛苦。

白浪走近了一看,他也確定不斷盤旋著的兩獸就是當時與周廣大戰一場,最後被放生的那兩隻怪物……這就是騔獚?

騔獚這時也不東奔西竄,就在掌克同周身迅速的轉著圈子,掌克同又發了幾掌依然無功,索性停了下來,等候騔獚的攻擊。

騔獚卻也不敢貿然上前,兩面兜了片刻,兩獸突然同時一轉方向,向著掌克同二剛一後撲去。掌克同似乎等了許久,他猛然怒嘯一聲,旋身之際颳起一道有如龍捲風般的掌力,向著四面狂激,而這股旋風由他的四面八方散出去,兩獸簡直避無可避。眼見就要扯入旋風中,兩獸驀然同時狂嘶一聲,毫不借力的折嚮往上,一彈間衝上十餘公尺,兩獸在空中一個交會,同時向著東面飛射。

踢獲會飛?熊族人都傻了眼睛,騔獚盤據牧固圖大陸西北面鷥族區域的大草原,與鷲族一上一下和平相處,但卻造成一心進攻鷲族的熊族困擾,熊族也不知道與騔獚群打了多少次架,他們可從沒見過能御氣飛行的騔獚。

一般說來,騔獚體型越大越強悍,這兩隻大的也沒有多大,怎麼會有這種能力?熊族人一愣之間,騔獚已經飛射出二十餘公尺落地,一點地之間又飛竄出老遠,直向著北面狂奔。

騔獚這麼一奔,誰追得上?眾人面面相覷了片刻,宏侖這才張口罵:“這是什麼怪物?”宏侖自然不是不知兩獸何名,他的意思是騔獚之中,怎會有這麼厲害的?

掌克同四面巡視,被騙猩咬傷再加上被自己誤傷的族人,少說也有幾十名,他臉色陰沉的說:“你們可知道這是怎麼回事?”

海巴可有些幸災樂禍了,他怪叫了兩聲說:“這是人族弄的……”

不管海巴怎麼語焉不詳,掌克同的目光已經轉了過來,劉禮嘆了一口氣說:

“看樣子……這兩隻騔獚體內產生了極大的變化……氣勁雖不甚強,卻似乎已經是無窮無盡……”

徐苞也皺著眉,當時騔獚幫助徐定疆,不但使徐定疆逃得一命,他失落在徐定疆手中的追風刀也無法追回,他對這兩隻異獸可恨得牙癢癢的,沒想到在這裡又見到了,莫非這兩獸也一路北上……倒也奇怪,以它們的速度,怎麼會比大軍還慢呢?徐苞可不知道周廣那一段;騔獚那時雖然逃過一命,卻被周廣打得元氣大傷,休息了好一陣子才再度北返。

這是徐定疆餵食它們搞出來的?白浪不禁暗暗駭異,徐定疆怎麼對騔獚也有研究?聽得劉禮話中之意,白浪心中一動,傳說中,騔獚雖靈智甚低,但卻是六族以外,少數身具先天真氣的異獸,不過它們的能耐大多集中在鋼筋鐵骨上,沒聽說過這麼厲害的,莫非徐定疆的藥物真有什麼特異的功效?白浪陡然想起周廣的話,彷彿想到了什麼,又想不大清楚。

這時掌克同正走近眾人,宏侖開口問:“掌克同,那兩隻怪物是怎麼回事?”

他得問問親自與驕橫交手的人。

掌克同雖然打了幾十掌,卻幾乎都沒沾到騔獚,不過他畢竟不是泛泛之輩,在這麼近的距離與騔獚對戰,總有些體悟,掌克同目光望了眾人一眼,以熊族語緩緩的說了一段話。

熊族語,北疆的皇族多少都有涉獵,但這一串話,聽得懂的卻沒幾個,其中懂最多的自然是白浪,他聽到的是——“這兩頭怪物的勁力好像與這個世界無關,只出去不進來,好像身體裡面有自給自足的“龐”。”

熊族人口中的“龐”,就白浪所知,那是指供給力量的源頭,熊族人修練之時,便說從“龐”引入勁力修練,打鬥時,屬於自己的“龐”也會不斷供給勁力。在熊族心中,認為每個熊族人的“龐”都不同,但“龐”卻藏在天地之間。

這與人族所謂自天地引入真元有些不同,所以白浪不知該如何翻譯,還好他在熊族住過幾年,總算是明白了這句話的意思,而劉禮等人自然是聽得糊里糊塗,不明白掌克同話中之意。

不過這話對宏侖、海巴也是有些匪夷所思,“龐”能存在於體內?“龐”是無邊無際而無窮無盡,怎麼可能會在體內?海巴首先表示意見:“不可能。”

“信不信由你。”掌克同哼了一聲說:“希望只有這兩隻騔獚是這樣……”

劉禮卻不十分擔心,看樣子騔獚一路往北,該是打算回故鄉,這件事應不用費心了,劉禮向著宏侖一禮說:“族王,既然如此,我們先回去了。”

宏侖正為了驕橫體內如何會有“龐”而煩惱,隨便點了點頭,沒再理會劉禮,劉禮也不以為忤,領著眾人往城內飛掠。

一面掠行,白浪一面思索著「龐”的意義,眼看習回河城就在眼前,眾人正要入城,就這麼從城門踏入的一瞬間,白浪猛然想通一件事:—若以“龐”來解釋,不正是指驕獲練成了“胸懷天地”?
突然發現,這個世界只要自己開心了,就他媽瞬間變得美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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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4-14 16:12:15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零五章 蛇族大戰

徐定疆與劉芳華,一個點水之間飛掠老遠,一個緊隨著上下飄浮,兩人並肩飄行,就這麼掠過人族與蛇族間的天險——木須河。

因人族向少攻擊蛇族,所以蛇族對這一面的防守其實十分鬆散,長長的河岸,整片都是靜悄悄的,半個敵蹤都沒有。

眼見河岸就在眼前,徐定疆微微一笑說:“百年來,我們只怕是第一個來蛇族的人。”

徐定疆說得高興,沒想到劉芳華卻是目光轉過,瞪了他一眼,徐定疆微微一愣,忽見劉芳華的臉色不對,不知為何竟是有些蒼白,他才一怔,卻見劉芳華點水之間,腳步微沉,竟有些躍不起來。徐定疆連忙揮掌一託,把劉芳華一拋,劉芳華一藉力,這才登上了河岸。

一上河岸,劉芳華臉色更是難看,她深吸了兩口氣,閉目調息起來,徐定疆這才注意到,劉芳華功力雖高,但不知為何一直沒轉練先天,難怪會功力不足,差點渡不過這條木須河。但徐定疆現在功夫十分古怪,也沒法幫助劉芳華調息,只奸乖乖的在一旁守候,大氣也不敢出一聲。

劉芳華雖說有些不支,總還沒到油盡燈枯的境界,只不過想點水而飛有些吃力,調息了片刻之後,劉芳華已經回過氣來,她這才有空開口罵人:“死定疆,這河怎麼這麼寬?”

徐定疆尷尬的笑了笑,搔搔頭說:“忘了你還沒轉練先天真氣……你也奇怪,這幾天閒著不會練一練啊?”

這幾日自己哪有心情練功?劉芳華輕輕跺了跺腳,白了徐定疆一眼才說:“要你管?”

徐定疆雖然捱罵,但心裡卻足十分高興,眼見劉芳華的神態已經逐漸正常,也許牽掛在她心裡的事情已經稍稍紆解。徐定疆自然不會主動提起,轉過話題說:

“我們往前走吧。”

這次兩人的速度都慢了下來,一方面是劉芳華功力尚未完全復原,慢些走還能積蓄真力,另一方面,這裡兩人可都不熟,若跑得太快,說不定還忽略了什麼該注意的事物。

奔出了幾公里,兩人一面有一句沒一句的閒扯,剛扯到兩人學過的蛇人聚落,劉芳華疑惑的說:“蛇人為什麼住在土堆裡面?溼氣不會太重嗎?”

“他們不怕吧?”徐定疆哪知道答案,只好胡認說:“也許他們皮膚不透氣,所以不怕溼氣。”

“當時打入東極城,西鳴坊內被挖成那副模樣,看起來真怪。”劉芳華接著說。

徐定疆當時不在東極城,他頗有興趣的問:“當真像幾位教席說的,是一個個圓圓的土堆?”

“對啊……”劉芳華說到一半,卻見徐定疆一指西面說:“是那個樣子嗎?”

劉芳華轉過頭一怔,連忙減速說:“那就是啊……快,我們快藏起來。”兩人嘻嘻哈哈的躲起來,向著西面那一個蛇人小部落移動。

蛇人的聚落在一處低窪的溼地間,四面都是茂密的矮林,兩人躲躲藏藏的接近,正探頭探腦時,卻見一個小小的蛇人恰好從土堆的開口中蜿蜒而出。這個小蛇人身長不到半公尺,前半身還舉不太起來,一雙小爪往前爬呀爬,兩隻眼睛圓鼓鼓的,一點都不像成年蛇人的可怖。劉芳華見狀高興的輕呼一聲說:“哇,好可愛,我們帶他回去好不好?”

徐定疆可是大大不認同,再過幾年可就一點也不可愛了。他還沒開口,只見那土堆中又游出了兩隻,跟著其他的土堆也游出了小蛇人,小蛇人越來越多,轉眼間,竟是鑽出了五、六十隻。

這下劉芳華也不覺得可愛了,她大皺眉頭的說:“唷……這麼多?”

“莫非是剛孵化好?”徐定疆沒想到會見到這種奇景,他詫異的說:“怎麼沒有大人在?”

“不知道。”劉芳華頓了頓,擔心的說:“他們現在怎麼辦?吃什麼?”

誰知道怎麼辦?徐定疆瞠目結舌,正不知該如何答話時,卻見那群小蛇人爬呀爬的一直往四面散,但不管怎麼爬,就是不會脫出土堆的範圍。忙了片刻,一隻小蛇人突然抬起頭,依依呀呀的叫了起來,跟著所有的小蛇人也直著喉嚨嚷,霎時之間,整個土堆區淨是一片呀呀聲,十分熱鬧。

可真的是看到了有趣的東西,徐定疆轉過頭,見劉芳華目不轉睛望著前方,似乎十分有興趣;徐定疆暗歎了一口氣,想著總算沒有白來一趟,正思索間,忽然眼前一亂,小蛇人們居然彼此自相嘶咬起來。

這是在玩嗎?兩人一發怔,卻見一隻小蛇人正張開大口,努力的吞食著另一隻小蛇人,兩人相顧愕然,蛇人出世居然會自相殘殺?這還是第一次聽說。兩人更是仔細的觀察,只見小蛇人彼此纏鬥不久,總會有勝有敗,所謂的勝利者,便是把對方吞入肚中的小蛇人,但吞下之後,勝利者也沒了精神,就這麼鼓著大肚子,身子一蜷,自顧自的睡起覺來。

隔不了多久,五、六十隻小蛇人就少了一半,一個個十分滿足的呼呼大睡,似乎天塌下來也不管。

這時兩人對望一眼,都感到有些噁心,劉芳華更是後悔居然隨著徐定疆跑來看這些,她驀然一柺子撞了徐定疆胸口一下,哼聲說:“都是你。”

徐定疆捱了一下,自然不敢呼痛,不過也是大感無辜,正要分說之際,劉芳華臉色突然一正,目光迅速的往南轉說:“等一下。”

徐定疆連忙轉頭,卻是什麼也沒看到,只見劉芳華凝神說:“有聲音。”

這時徐定疆也聽到了,似乎有一種頗為紛亂的答答聲,有些像是鞭子拍打草葉的聲音,不過聽起來還遠得很,徐定疆沉吟著說:“莫非有蛇人趕回來?”

“這時候趕回來有什麼用?”劉芳華恨恨的說:“孩子都少一半了。”

沒想到劉芳華會這麼義憤填膺。徐定疆眨眨眼說:“你不會是想出去主持公道吧?”

“要去也是叫你去。”劉芳華瞪了徐定疆一眼說。

徐定疆立即不敢接話,隔了片刻,果然有七、八名蛇人正穿枝過葉,以蛇尾彈跳著往這裡急撲,但遠遠的他們已經發現狀況不對,速度也跟著緩了下來,幾個蛇人站在外圍,咕囔著蛇族語,似乎在彼此埋怨。這下劉芳華忍不住暗罵說:“就知道不該這樣,這些爸爸媽媽實在太過分了。”

跟著蛇人遊入上堆中,口爪齊施的把一隻只昏睡的小蛇人又放回了土堆中,幾個人索索的討論了幾句話,似乎沒有結論,劉芳華有些失去耐性,推了推徐定疆,生氣的說:“我們把這些不負責的傢伙宰了。”

“宰了?”徐定疆一愣說:“小傢伙醒來怎麼辦?再死掉一半?”

這話說到劉芳華的要害,她怔了怔,確實不願再見到此事,劉芳華無奈的說:

“那我們還待著做什麼,走吧。”

“等等。”徐定疆還望著在討論的蛇人:心裡隱隱覺得有些不對,蛇人若不願見到此事,該不會擅自離開,否則怎麼會出現這麼大的紕漏?蛇族中必定出了狀況,他想多聽一聽,看能不能聽出個所以然來。

不過蛇人彼此的討論中,主要卻是集中在死了一半怎麼辦之類的話題,對於剛剛為何擅自離開卻一直沒人提起,徐定疆正要失去耐性,忽聽得遠遠傳來一聲長嘶,似乎是由功力不弱的蛇人發出來的,徐定疆一怔,只見那幾名蛇人彼此對望一眼,遲疑了片刻,又轉身向著南面奔去。

這下劉芳華可火大了,她跺腳罵:“居然又跑了?”

“我們跟過去看看。”徐定疆起了疑心,聽起來似乎是蛇人在召集兵力,莫非蛇人真的打算進犯南角城?

這個可能性該是微乎其微,但徐定疆又想不出其他的可能,正要動身追趕時,劉芳華卻是一把抓住徐定疆說:“那這裡的孩子們怎麼辦?”

什麼孩子們?徐定疆莫名其妙的說:“死光了不是最好?”

“你怎麼這樣!”劉芳華生氣了,“他們還小,又沒有做過什麼不該做的事…

…”

看來是真的懷孕了,突然變得這麼婆婆媽媽……徐定疆皺眉說:“那我們該怎麼辦?”

“知道還問你!”劉芳華嘟起小嘴說。

劉芳華露出了這種神態,徐定疆是非想出辦法不可,但他搔頭半天,卻是半個辦法也想不出來,好不容易靈光一閃,徐定疆忙說:“他們才吃了這麼多,非睡個三天不可,到時候再說吧。”

劉芳華半信半疑的望著徐定疆,他連忙裝出一副有把握的模樣說:“放心啦…

…喂!再不追就追不上了。”

總算,劉芳華勉強同意,兩人加快速度,向著南面蛇人的去向疾追。

前方奔行的數名蛇人不過是蛇人中的下級士兵,劉、徐兩人跟蹤起來自然是勝任愉快。遠遠奔出了數公里後,兩人同時腳步一慢,對望了一眼,各自躲了起來。遠遠的只見前方一個小山丘,上面竟有千餘隻的蛇人正在聚集,那七、八名蛇人則毫不停留,逕自向著山丘中奔了過去,沒入了蛇族人群之中。

蛇族人棗起來要做什麼?徐定疆滿肚子疑惑,正揣測間,劉芳華已經幸災樂禍的說:“定疆你糟了,蛇族人要打南角城了。”

真是如此?徐定疆雖覺得意外,但除了這個解釋之外,實在沒有旁的解釋,可是自上次蛇、木聯軍之後,蛇族與木族已經決裂,現在反而是人族與木族關係還不錯,蛇族這麼打過來,豈不是自找麻煩?

劉芳華見徐定疆沒有答話,她笑了笑又說:“該回去通風報信了吧?”

“等等。”徐定疆目光集中到丘上發號施令的蛇人說:“那只是普通軍官,若要北攻,不會派這麼低階的蛇人。”

“上次那個大公叫什麼?”劉芳華思索著。

“蘇魯大公。”徐定疆說。

“噢……你說被我在木族偷襲的那個?”劉芳華搖頭說:“我說的是東極城遇見的那個。”

徐定疆沒好氣的瞪了劉芳華一眼說:“我哪知道?”

“對了。”劉芳華想起來,高興的輕拍手說:“速比忽大公,聽說是蛇族五大將之一。”

“哦?”徐定疆點頭說:“當時攻擊南角城,來的畢竟不是主力,他們主要的目的本就是東極城,我猜東極城那次該有兩個蛇族大將,蘇魯可能因為受傷沒有跟著隊伍北上。”當時蛇人四千部隊突然失蹤,想來便是出海北犯東極城。

“反正我們只遇到一個。”劉芳華一笑說:“那個傢伙可厲害了,當時白——”

話說到一半,劉芳華的心驀然一陣抽痛,卻是想到了白浪,後半截話自然就吞回了嘴中。

徐定疆心中大嘆前功盡棄,他轉過話題說:“你看,他們好像要移動了。你覺得他們要去哪裡?”

劉芳華勉強的笑了一下,點點頭卻沒接話,徐定疆只好自己回答:“跟去看看好不好?”

劉芳華這時自然不會說不好,她只淡淡的點了點頭,跟著似乎又有些過意不去,加了一句話:“好。”

徐定疆自然不會怪罪,他臉上依然是渾沒察覺的模樣,只把目光盯著蛇人,似乎真的一點也不在意。

劉芳華望著徐定疆:心中突生感慨,為什麼自己與這人無緣?為什麼自己會愛上那個負心人?她正發怔的時候,徐定疆突然低聲說:“我們走。”

劉芳華一回頭,果然大隊蛇人不斷的往南栘,已經走得差不多了,劉芳華便隨著徐定強飄身尾隨,一路往南方潛行。

到了蛇族的區域,自然沒有人族習慣的路面,一路上大都是叢生而茂密的蕨草,偶爾也會有一叢叢的矮灌木,至於高大的林木不是沒有,但大多疏疏落落的獨立生長,想隱蹤還真有些不容易,還好蛇人部隊十分龐大,兩人在極遠的地方綴著,也不怕會跟丟了。

蛇人大隊往南移,速度卻也不慢,比起龍馬快馳的速度慢不了多少,很快的,部隊南移了十餘公里,又翻過了一個高地。徐定疆與劉芳華兩人翻上一看,同時嚇了一跳,連忙縮回頭來,只見下方卻是密密麻麻的數千蛇人,一時之間竟下知有多少。

嚇了這一跳,劉芳華暫時拋開了愁緒,詫異的說:“怎麼這麼多?莫非蛇人要全族西進?”

蛇人西進的意思徐定疆自然知道,指的便是蛇族入侵魚族。說起來,人族也算是得天獨厚,南北兩大強敵熊族與蛇族的主要對手都不是人族,熊族的大敵其實是鵝族,蛇族的大敵則是在牧固圖大陸西南方的魚族。

一直以來,兩方都是屯駐大部分的軍力在人族的另一面,尤其蛇族與人族交壤之處只有小小的一塊地方,這種情形更加明顯。上次蛇族派出了九千人攻擊東極城,已經是少之又少的情形,如今東北方的蛇人大群眾集往南行,目標自然不是人族也不是木族,那除了全族西進之外,只怕真的沒有其他的可能。

可是在徐定疆的立場上,他下禁開始思索著蛇人西進的狀態,若蛇族與魚族打了個難分難解,人族是不是該插上一手?

正思索間,下方的大群蛇人又出現了匪夷所思的變化,所有蛇人驀然分成一小隊一小隊,向著四面散了開去,轉眼之間,下方的蛇人竟是走了個幾乎精光,只剩下十來個散在谷地中,各自拔個隱蔽的地方躲了起來。

這次可真的是莫名其妙了,若要西進,怎麼會忽然就地解散?

劉芳華想之不透,她忍不住拉了徐定疆一把說:“這……這又是怎麼回事?”

徐定疆可不是神仙,眼見下方的狀態,他也只能瞠目結舌以對。劉芳華得不到答案,她悶悶的說:“好像在埋伏什麼。”

沒錯。徐定疆被這麼一言提醒,他詫異的說:“難道蛇族有內亂?”

“啊。”劉芳華同意的點頭說:“一定是這樣。”

“也不對。”徐定疆又搖頭說:“若是內亂,戰亂該集中在中央的買雅城,他們在這埋伏什麼?”

都你一個人在說!這下劉芳華可想翻臉了,正要說話時,她突然一怔,輕輕咦了一聲。

這次徐定疆可沒比劉芳華慢上多少,他眼睛二兄,望著南面說:“來了。”兩人同時聽到南方遠遠的似乎傳來隱約的震動聲,聽起來距離還十分遙遠,雖然還弄不清楚發生了什麼事,但看來很快就能知道了。

兩人又等了片刻,那隱隱的聲響剛開始還又傳了一陣,後來卻變得寂然無聲,兩人正相顧愕然時,忽然又聽到一陣砰砰的幾聲巨響,隨即也傳來許多蛇人的嘶叫聲,似乎在數公里外,正有著劇烈的戰鬥。

隨著聲音的響起,氣爆聲越來越近,也越來越大,似乎正有一群人不斷的往北闖,另一面則努力的阻攔,從兩方戰鬥時響起的震動聲,可以判斷兩方都有高手,而且正不斷的死拼。

可是這也十分古怪,一來若有蛇人不斷的向北闖,能闖到哪裡去?闖到人族的地境,難道不是死路一條?而且剛剛那一段時間的止歇也十分怪異,大軍北闖,怎麼會突然停了一陣子?更奇怪的,若說那聲音是兩方高手交戰,部隊怎麼趕得上?

這一連串的疑問,沒有讓兩人疑惑太久,過下了多久,隨著戰鬥的聲音越來越近,蛇人似乎也不需要埋伏了,散開的蛇人逐漸走出了隱蔽的地方,以百人為一組的集合起來,但依然在四面散開,只見下方的山坡地,一群群蛇人散開成數公里寬的一個長陣,似乎正準備阻擋敵人的去路。

很快的,兩人已經能看到遠遠的枝葉散動,草石紛飛,還有蛇人扎手紮腳往天上飛的模樣,隨著便是一整團數千蛇人不斷的往北退,一面又向著南方湧,似乎正努力的想阻攔一群不斷北竄的兵團。

但看來也不像是內戰……徐定疆心裡一動,忽然喃喃的說:“莫非……莫非…

…”

“莫非什麼?”一樣看得莫名其妙的劉芳華連忙問。

“真的是他。”徐定疆驚呼一聲:“周廣!”

劉芳華這時也見到了,只見數千蛇人之中,有一個奇怪的身影正迅速的騰動著,在蛇人群中左衝右突,有時還猛一個蹦跳跳得老高,果然是騎著卓卡的周廣,他這時已經有些狼狽,下但衣褲破破爛爛,連胯下的卓卡有些部分也微微變形,似乎受了不小的損傷。不過周廣只要一出掌,首當其衝的蛇人便被轟得老遠,立即又破出缺口,只可惜數千蛇人仍悍不畏死的直撲,周廣奔沒兩步,就被阻礙得停下來應付。

沒想到周廣能在數千蛇人的圍擊下存活?兩人可真是目瞪口呆,這麼一來,剛剛的疑問全部有了解答,原來一路往北衝的是周廣?

就在這時,徐定疆一驚說:“糟了,又有高手追來。”

劉芳華的目光隨著徐定疆往南望,只見四道蛇人身影迅疾無比的彈動飛掠,向著戰團直撲,轉眼間穿入戰場中心,同時向著周廣轟去。

劉芳華看到最後一個蛇人的身影,她咋舌說:“那不是速比忽大公嗎?怎麼是最後一個?”

這話可把徐定疆又嚇了一跳,蛇族五大將到底來了幾個?

周廣雖然已經有些狼狽,但他見蛇族高手又來,似乎豪氣又起,他長嘯一聲,倏然間直掠上天。四名蛇人立即同時蛇尾鞭地,一轉向往上急撲,急追飛天的周廣,周廣到了最高點,眼見蛇人追到,他大暍一聲,全身驀然問冒出七彩光華,整個人似乎龐大了一倍,一旋身間,光華突然一爆,向四周激射。

飛上的蛇人正首當其衝,四人同時翻身掃尾,向著那團光華衝去,就在這個時間,周廣出招所引起的氣爆聲才剛要傳出,緊接著便是蛇尾與氣勁的互擊,一聲驚天動地的爆響再度傳出,周廣往上又翻了一個身,四名蛇人卻同時被擊落地。

周廣在半空中一凝,斜斜向被打得東倒西歪的卓卡掠去,一面叫:“撐著點。”

同一時間,早在這方等候的蛇族部隊已經往南衝了過去,準備加入圍攻的行列。

若速比忽大公是那四人裡面最弱的,來的必然是四名蛇族大將,徐定疆萬萬沒有想到周廣能應付四將合攻、數千蛇人追擊,這種場面,就算是兩位供奉合力,只怕也未必能討得便宜,周廣的功力居然這麼高?當時他與自己父親印證,必然已經手下留情。

劉芳華卻注意到另一點,她訝然說:“他是為了幫那個……”

徐定疆也察覺了,若不是為了卓卡,周廣只怕早巳脫身。徐定疆回頭望了劉芳華一眼,說:“芳華,你快回去。”

“你要幹什麼?”劉芳華吃了一驚:心中湧起不祥的預感。

“我得幫他。”徐定疆咬牙說。

“你瘋了!”劉芳華驚呼一聲說:“這豈不是送死?”且不說劉芳華與周廣不熱,眼前的狀態,就算派出五萬兵馬,只怕也救下得周廣。

“你忘了,我可以飛。”徐定疆迅速的說:“快,若是他們打到這裡,你想逃就來不及了。”

“不行。”劉芳華焦急的搖頭說:“想救他,能飛也沒用。”

這話說得也沒錯,若徐定疆落下去救人,下被那幾個蛇族高手纏住才有鬼。徐定疆聽了微微一愣,卻仍焦急的說:“反正我有辦法,你快回去。對了……”徐定疆忽然從懷中取出一個小包裹說:“這東西你帶著。”

劉芳華雖然接著,但她下管東西足什麼,依然說:“定疆,不要去。”

“這是退蛇軟骨。”徐定疆不管劉芳華說什麼,臉上帶著微笑說:“騔獚吃了一些之後,變得十分厲害,只不過還弄不清楚原因,吃了說不定會死人……你先帶著,免得我不小心弄丟了……還有,你要好好照顧自己,別再無謂的傷神了。”

這話豈非有幾分訣別的味道?劉芳華心裡二譏,猛然抓著徐定疆說:“不行,你不能去……我……我不能再失去你了。”

這話一說,徐定疆可呆了,劉芳華這話是什麼意思?

劉芳華也沒想到自己會說出這句話,她也停了好片刻,這才微微轉過目光說:

“我說的是真的……”話聲中帶著幾分哀求、幾分愁苦,兩人認識二十年,劉芳華從沒用這種口氣對徐定疆說話過。

徐定疆厚實的大手,輕撫過劉芳華略顯蒼白的臉,目光深凝著劉芳華說:“若有選擇,我絕不會讓你難過的,我一直把你當成妹妹……”

“你……”見徐定疆這麼語帶惆悵的說話,劉芳華突然發起脾氣,頭一側躲開徐定疆的手,說:“就因為你老把我當成妹妹,我才會……我才會……”

徐定疆手僵在中空,臉上露出一抹苦笑說:“這不是你期望的嗎?”

劉芳華猛然想起,在過去的歲月中,徐定疆確實曾半開玩笑的顯露過心意,但自己那時卻不願改變現狀,索性一拳把老著臉皮的徐定疆趕開,後來徐定疆確實也沒再讓自己煩惱,原來……原來還是自己造成的?兩人間的種種往事,一瞬間在腦海中飄過,劉芳華忽然間完全想通,她深深的嘆了一口氣說:“你……你太順著我了。”但抓著徐定疆的手,又更緊了些。

“原來這樣也錯了?”徐定疆忍下住也嘆了一口氣,說:“若還有機會,我會改的。”

劉芳華一咬牙,臉上飛起了一抹淡紅,說:“你只要不去,就有機會。”

但這話反而提醒了徐定疆,他一轉頭,但見周廣又陷入了人堆中,七彩光華忽隱忽沒,沒有時間再說什麼,硬起心腸,他抽開了劉芳華的手,緩緩的說:“芳華,你就聽我這一次,快回去。”

話一說完,徐定疆飛身而起,紅霧瀰漫而出,瞬間結成網狀氣勁,向著下方的戰團飛射而去。

當徐定疆手臂從自己掌中抽離的那一瞬間,劉芳華的心便彷彿飄飄蕩蕩的不斷往下摔落……他畢竟還是棄了自己。劉芳華望著徐定疆的身影,眼眶不由自主的紅了起來;徐定疆功夫又高、人又聰明,她幾乎從不用替他擔心,直到今日發生了這種情況,劉芳華才知道,原來徐定疆在自己心中,是佔了這麼大的份量。

徐定疆一面飛,心裡一面混亂異常,好不容易聽到了自己期盼了一輩子的話,自己怎麼狠得下心甩開她?但這時若狠下下心,周廣豈不是死定了?

不過在蛇族這面,數千蛇族忽見空中衝來一個紅色怪物,自然產生了不小的混亂,而這團紅光居然就直直向著戰團中央衝來,更是激起了大亂,許多蛇族紛紛把手中的短矛向空中擲去,也不知道有沒有用。

手中有短矛的,大多不是什麼高手,何況高手大都蝟集在周廣身邊,兩面鏖戰正酣,誰也沒注意到空中的變故。

徐定疆旋身之間,紅色氣勁旋甩而出,剎那間將數十枝粗製濫造的短矛震成粉碎,但他同時見到周廣連受重擊,已經有些不支,徐定疆當即大暍一聲:“周伯穩住,定疆來了。”

周廣沒想到會聽到這聲呼喚,他詫異之間,百忙中抬頭一看,只見徐定疆正迅速的飛射而來,周廣精神一振,但隨即一驚,大聲說:“你別下來!”

“這麼好玩的事,怎麼能少了我?”徐定疆怪叫一聲,相準周廣身邊的一個蛇族高手就衝了過去。

兩人這麼一對話,蛇族高手自然也發覺有變。那個被徐定疆選中的倒楣蛇人才抬起頭來,便見這團怪光向著自己衝來,那蛇人驚呼一聲,見徐定疆衝來的勢道,知道在地面等只有吃虧,遂拋下了周廣,猛一個彈身上躍,兩爪同時抓出,向著徐定疆急轟。

蛇人這麼一衝,身形末至,兩道迅疾銳利的爪力已侵體而來,徐定強第一次遇到功力如此高強的蛇人,一點也不敢大意,右拳的紅光一瞬間炫亮起來,一揮之間,紅光脫拳而出,向著蛇人的爪力正面撞了上去。

半空中兩方的勁力一撞,徐定疆的紅色拳勁倏然爆散,蛇人的爪力也同時反激,兩方被氣勁一逼,一上一下的分了開來,震耳欲聾的氣爆聲同時向著四面轟傳。

果然不是好相與的,徐定疆心中暗慄,這一招下對方似乎一點損傷也沒有,但這時沒辦法趨吉避凶,徐定疆在天空一轉,向下直撲,同時見到蛇人落地時一彈,兩方再度接近。

徐定疆心中計算著,若再出一招“紅骨神拳”,想來也不至落敗,但這時務須速戰速決,再想起當時對付劉方廷的招數,他拳頭不出,團身向著對方衝去。

這個蛇人卻也是又驚又怒,怎麼會又出現一個人族高手?他剛剛一招無功,這時不再出爪,在接近徐定疆的瞬間,突然團身一翻,長尾便向著徐定疆直劈了過來。

用尾巴?這傢伙想拖時間!徐定疆暴吼一聲,倏忽間全身勁力一湧,向著對方直衝了過去。

這一瞬間,整片的紅光向著對方沒頭沒腦的砸去,兩方在極近的距離勁力相遇,蛇人慘呼一聲,蜷起的身子被轟散開來,向著下方直摔,而體外勁力全失的徐定疆卻也不好過,他勁力一失,當場扎手紮腳的往下落。

居然忘了此事?徐定疆只差沒慘叫,一面下落,一面急急的納氣外聚,但同一瞬間,又有一個蛇人惡狠狠的撲來,向著已經失去防禦的徐定疆攻去。

蛇人未至,爪力已發,徐定疆半空中受到一擊,下落忽然轉為上升,一口鮮血立即吐了出來。

徐定疆雖然一瞬間受傷,但那蛇人卻也愣住了,剛剛徐定疆展現的功夫可不是如此膿包,他這一招中留了三、四成勁避免意外,沒想到這麼順利的擊中對方。蛇人半空中一凝,御氣向著徐定疆衝去,準備一招間把徐定疆開膛破肚。

不過圍著周廣的四大高手中,一個被徐定疆轟飛,一個又被徐定疆引去,雖然身邊的蛇人還是無窮無盡,但周廣的壓力已經大輕,他見徐定疆陷入危境,驀然一個彈身飛旋,兩足飛轉之間氣勁激射,逼退了兩個蛇人高手,而雙手暴漲的同時往上一揮,兩道七彩光華猛然而出,追向攻擊徐定疆的蛇人背心。

那名蛇人沒想到周廣還有時間偷襲自己,一愣下連忙收尾防範,剎那間,周廣的掌力已經追到,那個蛇人倏然問被擊得又高飛了七、八公尺,反而越過了徐定疆。

不過這麼一來,周廣身上難免又捱了幾下,雖說得手的只是中級的蛇人,但威力也是不小,周廣不禁齜牙咧嘴的哇哇叫了起來。

徐定疆又落下了幾公尺,周身的氣霧又紅了起來,這樣可就行動自如了,而且氣勁湧入的瞬間,身軀的創傷也好了大半。徐定疆心念一催,忽然一個直角轉彎,向著另一個方向挪移,目標正是另一面的蛇人高手,剛剛聽劉芳華所言,這傢伙正是領兵遠攻東極城的“速比忽大公”。

蛇人五大將中,速比忽大公是最好認的一個,蛇人身上有白斑的不少,這是因部族不同而產生的差別,但五大高手中,只有速比忽大公是這一種族,其他的大公可就不大容易認清了。

速比忽大公見徐定疆突然向準了自己撲來,他也是雖驚不亂,目光緊盯著徐定疆。

剛剛速比忽大公雖然在底下應付周廣,但他既然是高手,對上方的戰況自然十分清楚,這突然出現的人族怪人雖然能一擊打飛另一位大將,但那一招一出手,就接近力竭,現在落在人堆中,想必更不敢使用,而若只是那一團紅色的拳力,可不怎麼難抵擋,眼看徐定疆越來越近,速比忽大公兩爪同時一揮,迎向徐定疆。

可是這時,徐定疆已經知道蛇人大將的實力,想以“紅骨神拳”一拳拳轟垮對方不是不可能,但那至少得七、八拳以後,在敵人這麼多的時候,這簡直是奢求,否則周廣也不會陷入困境了。徐定疆挪身之間,右手早已悄悄的拔出紫鱷劍,眼見對方爪力衝來,徐定疆左手紅骨筆一出,右手疾甩間,紫鱷劍在心念催動下化作一抹外包紅網的紫光,繞過爪勁向著速比忽大公射去。

這是什麼東西?速比忽吃了一驚,但他勁力正與徐定疆相對,這時抽手可會倒楣。眼見自己勁力剛與徐定疆接觸,兩方爆散外湧的勁力還沒反激,那團怪東西卻已經射到,速比忽大公怪叫一聲,這一瞬間身子猛然後仰,虧得蛇人骨節本就極軟,速比忽險險躲過這一擊。

但這個時候,激散的勁力已經迫到,速比忽大公不得不退,可是徐定強的紫鱷劍突然一轉,居然從後方向著自己攻來,這下可沒地方可閃,速比忽渾身氣勁急爆,空間中再度爆出一聲巨響,一股龐大的勁力向著四面流轉,不但把逆襲而來的勁力激散,還逼得紫鱷劍偏折了方向。但紫鱷劍畢竟不是凡器,在徐定疆操控下,硬是在速比忽大公的身上留了一個口子。

勁力激散之間,徐定疆卻已經轉了方向,又向著周廣飛去,而周廣這時壓力更輕了,蛇人高手被徐定疆一引之下四去其三,周廣暴吼一聲,七彩光華倏然爆出,比剛剛速比忽大公還威猛數倍的氣勁同時向外激射,狂亂的風嘯氣旋同時揚起,他身周方圓十餘公尺內所有蛇人立即被逼得四面退卻,連徐定疆也吃了點悶虧,連忙轉向往上。只見周廣座下的卓卡猛然一彈,迅疾的往前方直掠,一瞬間穿出了戰團。

徐定疆最擔心的事,就是劉芳華忍不住衝出來幫忙,她內力雖高,但未轉先天不耐久戰,而就算輕身功夫高強,在這數千人的合擊之下,只怕也無用武之地,除周廣外,徐定疆無法想像,誰能在蛇人這種戰團下支撐這麼久?

不過說也奇怪,劉芳華似乎轉了性子,一直沒有出現,徐定疆雖然稍感安心,但又開始擔心劉芳華會不會另有意外?不然以她的性子,不衝出來實在古怪。

但徐定疆這時實在沒空思考,他若是高飛,自然沒有問題,可是他必須幫助周廣,雖能以紫鱷劍遙擊,總不能飛得太遠;能躍到這種高度的蛇人可不少,徐定疆也並不輕鬆,多多少少又受了一些傷。

徐定疆飛得不輕鬆,周廣更是浴血外闖,卓卡的膜翅似乎已經毀掉,除了蹦跳之外,根本沒有其他脫離之法,可是卓卡再快,飛躍之間,下方總還是密密麻麻的蛇人在等待著,若非周廣功力深湛、綿長無盡,能在一瞬間擊退大部分的來敵,卓卡只怕再也跳不起第二下。

但這麼下去總不是辦法,而剛剛在徐定疆一衝之下,陣勢大亂的四名蛇人大將,畢竟恢復速度也快,每個人似乎都沒受什麼大傷害,正從後方急追;若給他們追上,豈下是又沒完沒了?徐定疆心念一動,眼見卓卡正飛躍到半空,徐定疆連忙追上,向著周廣急急傳音。

周廣一聽,他猛然一拍大腿說:“我怎會沒想到?”這時卓卡正要下落,周廣連忙向卓卡吩咐了幾句,就在卓卡落地的一瞬間,忽然棄了卓卡,飛身向前殺了出去。

周廣離開卓卡,身軀這麼一自由,威力又是大為下同,他兩個折衝,四面立即倒下了十來個蛇人,周廣一面哇哇亂叫,一面向前直衝,似乎完全忘了卓卡的存在。

卓卡一落地,自然有許多的蛇人拿著短矛、揮著巨尾,向著卓卡轟來,而卓卡似乎已經失去功能,在地面翻了幾轉,卻是一動也不動,只不過又凹了幾塊。

另一面周廣可是大開殺戒,蛇人不再理會卓卡,急急的向著不斷往北奔的周廣追去,但周廣束縛既去,想把他圍在人群中狠打可是大為不易。要知道周廣可能是現在天下唯一追得上那兩隻超級騔獚的人物,蛇人想把他圍住,可說是痴心妄想,更別說上方還有個不斷以紫鱷劍遙攻的徐定疆。

兩人這麼一合作,轉眼間飛出了十餘公里,雖然一時間無法脫出蛇人的追擊,但慢慢的,能追上的除了那四位大公之外,就只有不斷從前方擁來阻攔的蛇人,而若不是蛇人已經預先布好了一波波的攔截網,只怕連這四位大將都追不上兩人。

兩人奔出了數公里,銜尾直追的蛇人自然不肯死心,數千人一面怪叫一面往北直追,誰也沒管卓卡,就在這時,卓卡兩條粗壯的巨腿突然一翻,倏忽間又挺立了起來,卓卡只微微停了片刻,立即一彈一彈的向著沒什麼蛇人的西北方向前進。

這便是徐定疆所建議的假死招數,卓卡本來就不像生物,只要動也不動,誰會理它?果然一試奏效,卓卡覷了個空,就此逃之夭夭。

這一面徐定疆與周廣連袂逃竄,在徐定疆的掩護下,周廣越奔越順利,隨著前方埋伏的蛇人越來越少,周廣的速度也跟著越來越快。徐定疆一面尾隨一面暗暗咋舌,周廣經過久戰之後還能如此飛奔,若是平時,他只怕奔的比自己飛的還快。

這裡本來距北境已經不遠,周廣甩開敵人這麼一奔,很快的就奔到了木須河畔。望著眼前的滔滔江水,周廣猛一個回身,望著急急追來的蛇族四大將大聲奚落說:“死心吧,你們追不上的!”

徐定疆這時也安下了心,他飄到周廣身邊說:“周伯,沒事吧?”

“多虧你剛好趕來……”周廣頓了頓,忽然又狐疑的說:“你怎麼會來的?”

這可說來話長了,徐定疆掹一驚,劉芳華現在下知道在哪裡?這時周廣已經脫險,他也再沒有心情待在這裡,連忙說:“周伯,您先回去提醒他們守城,蛇人可能會惱羞成怒的攻城。”

“沒問題。”周廣跟著問:“你不回去?”

“我還有點事。”蛇族四大將越來越近,這時可不是敘話的好時機,徐定疆趕著說:“您快些去警告他們,不然猝不及防,恐怕會有傷亡。”

這可是大事,周廣不敢再開玩笑,也不問徐定疆要忙什麼,他向著就要追到的蛇族四名高手揮了揮手大笑說:“再見!”話畢,一個後騰連翻,直飛出三十多公尺遠,這才轉身點水,向著木須河的北岸飛掠,準備通知南角城防禦。

徐定疆看了真是又好氣又好笑,就怕蛇人惱羞成怒,周廣離去前還撩撥他們一下?但徐定疆這時沒時間擔心後果,他再度飛身而起,向著蛇族的地域急掠,想找出劉芳華的蹤跡。
突然發現,這個世界只要自己開心了,就他媽瞬間變得美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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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4-14 16:12:55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零六章 紫光至寶

“末將實在不明白,我們為什麼要等兩個月的時間?”在習回河城內城中的大殿,除值班戍守人員外,副龍將以上人員齊聚一堂,等候劉禮宣達與熊族交涉的成果。劉禮還沒開口,粗魯的徐乃已經皺眉搶著發問。

劉禮微微一笑說:“稍安勿躁,等我向大家解釋。”徐乃倒也聽話,劉禮既然這麼說,他也就退了下去。

劉禮駐守習回河城已久,對徐乃的態度可說是見怪不怪,但是在其他的人眼中,可就有些大逆不道了,殿中馬上有一半的人,臉上露出不以為然的神色。

這段時間中,劉禮廣為招兵買馬,編制軍伍,建立起一個總人數達十八萬的大兵團,其中分屬四大體系,一個體系是劉禮自己統帥的部隊,其中一支是鐵仇、尼成統帥的親兵隊一萬五千人,另兩支則是何威凡、風紫婷兩人各統帥兩萬人。

第二個是徐苞率領的習回河城體系,由唐贛與關勝男夫妻以及一直留守習回河城的兩位龍將—:“紫輪龍將”雪菲、“赤鉸龍將”衛提可兩人,四位龍將各領一萬。

再來則是由宿月城遷來的部隊,自然足以徐念、徐乃兩兄弟為主,統帥宿月城原有的兩位龍將葛開、黃幹,以及東極陳氏兄弟四人,一樣各領一萬。

最後一個體系,則是以白浪為首的部隊,下屬除了白家新任將領白彤、白漢、白廣、白述潘外,還有原屬左府一脈的鐵珊珊與穆倚,如之前一樣分配成三個部,每部則各領一萬。

這些部隊之外,再加上徐苞、徐念、徐乃本身擁有的親兵共一萬五,便是劉禮現在準備用來撼動人族天下的兵力。

至於現存的五位尊者,他們卻沒有出席,數日前就不知到哪兒去了,畢竟他們不慣領兵,上次在徐定疆手下吃了一次大敗仗,就向劉禮表達過不願帶兵的意願,劉禮也尊重他們的想法,讓他們有如朝中供奉一般,專門接受特殊任務,這會兒恐怕就是有特殊的事情。

這時劉禮目光掃過這群人,頓了片刻之後,才緩緩開口說:“我們現在雖擁有十八萬的兵力,但可用之兵不超過十萬,若隨熊族南下,此仗無論勝負,我們都沒辦法防範熊族,如此十分危險。”

徐苞本在沉思,這時突然開口說:“如此一來,我們當務之急,便是訓練這些部隊。”徐念、徐乃兩人聽到這句話,下知為何臉上都有點不自然。

劉禮點點頭,目光轉向“威揚護國使”徐念,徐念望望徐苞,踏前一步說:

…坦件事情,是末將份內之事,不過末將還有一個建議。”

“念兄請說。”劉禮十分客氣。

“據白安國使所說,刀輪城人民死傷殆盡,已成一片廢墟,我們姑且不管。”

徐念面容端嚴的說:“但北域城與宿月城這時居民應該已經逐漸迴歸,我們該派人前去管理,並重建兩城。”

劉禮深深頷首說:“這件事確實十分重要,也是我們立足的根本,這件事……”

劉禮目光轉過,向四面巡視過去。

殿上眾人不禁暗暗皺眉,這件事說來重要,但這時候誰被派去,等於暗示了這個人在戰鬥中將不受重用,而且日後也沒什麼晉升的機會,所以沒什麼人願意面對劉禮的目光。

劉禮見沒有人主動承擔,他微微一笑,正要開口,粗豪的“風行護國使”徐乃忽然皺眉說:“宿月城就讓葛開帶些人回去吧。”

葛開是個黃黃瘦瘦的漢子,本是宿月城龍將,此事再適合也不過;他聽見自己主子這麼說,自然不敢表示意見。

劉禮頷首說:“甚好。至於北域城……原來宿月城或習回河城的將領都下大合適,白安國使。”

白浪一愣,沒想到劉禮會點到自己,他往前一步說:“末將在。”

“記得你曾說過……”劉禮緩聲說:“你係出北域城,與其他的白家眾人不同?”

“是。”白浪心下詫異,劉禮提這些做什麼?

“你身為安國使,勉可入主宮城。北域城就麻煩你奉所部鎮守,一個月之後,再統兵南下助陣,白家人才眾多,到時候派人留守,當不是難事。”劉禮臉上帶著微笑說:“北域城,就當作白家重新站起來的地方吧。”

這是從天上掉下來的喜訊,不只給了白家一個立足之地,而且日後白浪只怕便是北域王。白浪就算不在意自己的榮辱,對白家的未來依然十分看重,立即深深一禮說:“末將必全力以赴。”

“很好。”劉禮再囑咐了一句:“部隊中新兵人數不少,記得要多練兵。”

白浪除了應是之外,當然不會有別的答案。但同一時間,他心裡卻又轉起了另一個念頭,自己的“胸懷天地”該如何?本來已經絕望,但這時忽然知道徐定疆有辦法,他可有些捨不得了,畢竟若能學到那種神話般的武學,也是人生一大快事。

白浪心中思慮著,後來的討論,就沒怎麼注意。

事實上,後來的討論也不怎麼重要,除了分配練兵的人力之外,不外乎如何與熊族配合,以及對東極城與南角城的籠絡。東極城的倪惕是個牆頭草,不算問題,但對南角城,大多數人都不表樂觀,劉禮的探子早巳查明徐定疆南返的消息,而南角城有多少實力眾人也是知之甚詳,想到這,劉禮也拿不出好辦法來。

徐苞、徐念、徐乃針對此事的看法並無不同,都認為攻破都城容易,收服南角城困難,劉禮聽罷了三人的意見,嘆了一口氣說:“沒想到皇兄會放徐小王爺回南角城,這可是太出乎我意料之外了。”徐定疆其實足私逃,這事給都城封得結結實實,連劉禮的暗探也查不出真相。

劉禮沉吟的時候沒人說話,畢竟除了已經發言的三位將領外,其他人不過是龍將,在這種場合沒什麼發言的權利,自然只能乖乖旁聽。劉禮思忖片刻,目光望向白浪說:“白浪,你的意見如何?”

白浪一愣,回過神來,他雖沒有專心聽,但確實也沒有什麼看法,白浪頓了頓說:“徐小王爺功力高深莫測,末將認為若能收服,還是最好的選擇。”

劉禮說:“能一招擊殺康公,他的功夫自然不可小覷,否則他怎能從河王手中奪過追風刀?”

劉禮這話雖然說得委婉,但徐苞臉上依然十分難看,他尷尬的說:“是小王無能。”

“河王無須在意。”劉禮接著說:“我不是揭河王的瘡疤,只不過提出徐小王爺的厲害之處,若有人有辦法收服此人,自然是大功一件。”

“而且我們若攻破都城,熊族必立即要求取得泰古劍。”徐苞雖然臉色不佳,依然發話說:“他們一得劍,必定立即北返,我們只能獨力南下。”

白浪本就轉著徐定疆的念頭,他這時心念一動說:“末將以往與徐小王爺關係甚佳,願試著南下探聽徐小王爺的意向。”

劉禮一怔說:“那麼北域城……”

“若二皇子首肯,末將屬意北域城便由末將所部六位副龍將共同治理。”白浪說:“末將單身南下,無論徐小王爺答不答應,一個半月內當能趕回。”

“屬下下贊成。”徐苞突然說:“當初白玫也是這麼說,但……”

“此事不用再提。”劉禮揮手說:“安國使與白玫的狀態完全不同,不可比較……我只擔心南角王之死……”畢竟徐靖還是死在白浪與自己手裡,若徐定疆突然翻臉,白浪能回來的機會可說是微乎其微,白浪可是一個極佳的戰力,這麼損失了豈不可惜?

白浪看出劉禮的念頭,堅定的說:“末將以為,縱有風險,依然值得……徐兄若要殺我,當時早已下手。”說老實話,白浪口中這麼說,其實心一點把握也沒有。

這話說的沒錯,若真的能吸收到徐定疆,不只天下已定,到時若熊族有異心,更能把所有熊族盡殲,誰敦當時沒能殺了他?只好再冒一次風險。劉禮當機立斷的說:“好,就麻煩白安國使走這一遭,但務必一切以己身安危為重,一路上也要小心別露出形跡。”

白浪大喜,這趟經過都城,說不得要打聽一下劉芳華的下落,還得問問徐定疆怎麼把那兩隻異獸弄成那副模樣?至於能不能說服徐定疆,那是另一個問題了。

劉禮接著說:“不過六人合治並不妥當,我看……就以白漢、白廣、鐵珊珊為主,其他幾人協助,白安國使覺得如何?”

劉禮看出白漢、鐵珊珊功力最高,白廣智謀最足並不令白浪意外,但這麼一來,白彤該怎麼辦?他這人自尊心奇強,莫要出紕漏才好。

白浪沉吟之間,劉禮倒有些欣賞的說:“白安國使沒有貿然答應,足見深思熟慮……白彤我另有任用,且先留在都城,相信白述潘、穆倚應該沒有意見。”

這樣的安排就沒問題了,白浪當即應是,白彤臉上則是露出驚喜的表情,他一直自認在白家投入劉禮旗下一事立了大功,但一直沒有相對的賞賜,他心中已經頗有不滿,今日劉禮終於另眼相看,白彤的胸膛立即挺了起來。

眾人又商議了一些瑣事,不久後便即散會。白浪一點都不敢遲疑,收拾妥當、交代清楚之後,馬上騎著龍馬南奔,他這次學到教訓,一次帶了三匹極佳的龍馬,打算一路換著奔馳,務求在最短的時間內,趕赴南角城。

徐定疆在蛇族區域上搜尋來去,徒然招惹蛇族人嚇得索然亂嘶,卻一直沒有見到劉芳華的蹤跡,過了半日後反而遇見了卓卡。他心中轉著念頭,也許劉芳華當真聽話回返南角城,便也不再搜尋,與卓卡一起回返南角城。

徐定疆與卓卡躲躲藏藏的一直到了木須河畔,徐定疆忽然一愣,心中起了疑惑。他飄身落下說:“卓卡,你怎麼渡過這條河的?”

卓卡聲音平靜的說:“沿著河底走,不用多久。”

徐定疆聽得腦袋有些糊塗,不明白卓卡為什麼不怕水,他搖搖頭說:“既然如此,你慢慢走,我先飛過去。”

“好。””卓卡接著又說:“其實你不用擔心我,周廣會找到我的。”

這話讓徐定疆起了好奇心,他忍不住問:“怎麼找?”

“周廣身上有通訊器,距離不要太遠,我們就可以聯絡。”卓卡有問必答。

““通訊器”?”徐定疆莫名其妙,但估計又是那神秘地方——“地球”的產物,便也不再細問。

與卓卡道別後,徐定疆向著天空高飛,打算順便查看一下敵情。

不飛還好,一飛起,徐定疆不禁大皺眉頭,河口附近,一艘艘的蛇人船隊正向著對岸前進,數量似乎不下於四千人,看來剛剛那一仗,當真惹火了蛇人。

不過只來四千人,對南角城沒有什麼威脅,若周廣或劉芳華及早通知,說不定還能把蛇人打個灰頭土臉。徐定疆微微一笑,提高速度向著南角城飛回。

果然這時南角城頭已經站滿了士兵,城外也佈下了陣勢,徐定疆有些意外,一般來說,若出城應付多半是埋伏,怎麼會這麼明顯?仔細一看,徐定疆不禁失笑,原來城外的都是勁旅,城頭的則大半是剛募集不久的新兵,上下望去,少說也站了十萬多人,看來安賜滿是打算嚇退蛇人。

這也是個好辦法,畢竟募集部隊的目的不是為了對付蛇人,何況部隊還沒有訓練好,這時打起來,也不易佔絕對的優勢。

此時城頭上除了一般士兵外,南角城龍將只有安賜滿,其他像是趙才、墨琪、南蘇、唐靈、杜給等人,不是經驗不足,就是與南角城部隊不熟悉,所以這些人率領的自然大都是新兵;城下的南角城部隊,自然是身經百戰的趙平南、杜如卡與徐牙,他們率領著五萬部隊,殺氣騰騰的等候著蛇人的到來。

在安賜滿身旁,笑嘻嘻站著的是周廣,剛剛他受的傷可也不輕,怎麼這麼短的時間似乎好了七、八成?這又是一奇……徐定疆臉上剛露出微笑,但卻立即僵住,劉芳華呢?

徐定疆迅速的落在安賜滿與周廣身旁,兩人正笑吟吟的迎上,卻聽到徐定疆開口第一句話就是:“芳華呢?”

安賜滿的笑容立即收起,詫異的說:“芳華公主也去了?”

這下麻煩了。徐定疆頓了頓說:“我再去找找……”剛飛身而起,徐定強在半空中一頓,回過頭便說:“安伯伯,來的蛇人……”

“約四千。”安賜滿迅速的說:“已經探明瞭。”

“好。”徐定疆點頭說:“但其中大將至少有四個,周伯該能應付三個……”

周廣一挺胸,豪氣的說:“你若有事,就把四個都交給我。”頓了頓,他又加一句:“不過想留下他們就不容易了。”

安賜滿也跟著說:“應該打不起來,小王爺放心。”

徐定疆現在自然已經明白了周廣的能耐,若蛇人不以多攻少,周廣說能應付四個高手當不是虛言,以他剛剛表現的功夫,只怕兩位供奉合攻,也未必能奈他何,何況城頭城下站滿了人,蛇人不是笨蛋,怎麼敢攻城?徐定疆放了心,再度向著木須河加速飛掠,他心中只剩下一件事……若劉芳華竟是不小心失陷在蛇族中,那怎麼得了?

蛇人渡過河不久,前哨就探明瞭南角城的佈陣,他們果然不敢貿然前進,渡河後便往東面海岸峭壁山林移動,避免被人族圍襲。而安賜滿得到消息後,知道蛇族已經起了懼意,目的既然已經達成,便下令部隊入城,再依編制替換城防,除非蛇人來了七、八千,否則南角城可真是一點都不在乎。

徐定疆搜尋不久後便忍不住趕回查看,見暫時不會有事,他安下了一半的心,專心的在木須河南尋找劉芳華的蹤影。沒想到徐定疆來來去去的到了日落時分,蛇族畢竟是一個人族的蹤影也沒有,更別說劉芳華了。

徐定疆這時可真是心急如焚,他當時敢讓劉芳華一個人返城,自然是信得過劉芳華的功夫,何況蛇人中的幾個高手與大軍,都正與自己和周廣在糾纏,連卓卡都逃得掉,劉芳華怎麼可能會出事?

問題在於劉芳華就是不見了。徐定疆既然想下通,所謂關心則亂,愈想下去,各種不好的推測紛至,越想越怕。到了天色由亮白全部轉為七彩,徐定疆依然不肯回城休息。

到了第二天凌晨,飛了一夜的徐定疆,終於在精疲力竭下,回返南角城,但他除了帶回滿腔擔憂外,什麼也沒有。

牧固圖紀元二一O一年十五月二十一日

休息不到四個小時,徐定疆再度離城查探,因他忽然想到,劉芳華會不會對那些蛇人寶寶起了興趣,又跑去那兒觀察,若真是如此,非得把她帶回來不可。可是徐定疆到了那兒,只見一片的寧靜,那些蛇人寶寶似乎還沒睡醒,他尋覓片刻,依然找不到劉芳華的蹤跡。

這該怎麼辦?徐定強心亂如麻,這次他下再在空中盲目的搜索,改而在這無窮無盡的矮木雜林中尋覓,畢竟在空中搜索,看不到的地方實在太多。

這麼胡亂搜尋了一陣子,徐定疆終於停下了腳步,他心裡其實早巳明白,蛇族這大片的原始莽林,找人實屬不易,就算劉芳華不打算躲藏,自己也不一定找得到。除非劉芳華到了木須河畔那種平坦的地面,否則在蛇族地境之中,想靠一己之力找人畢竟實在太困難了。

莫非劉芳華躲著自己?徐定疆思忖著,若是這樣還好,只怕劉芳華突然遇到一群超過百人的蛇人軍團,除非她先一步躲避,若給糾纏上了,實在非常的危險。

答案是哪一個,徐定疆自然不知道,但只要有一點點的可能,徐定疆如何能放得下心?獨行片刻,驀然聽到撥草聲響動,他心裡三號,急急轉過頭來,卻見到百餘公尺外,一群蛇人正蜿蜒遊過一個小坡,向北面分草而下。

徐定疆看到蛇人,蛇人自然也看到徐定疆,領頭的蛇人怪叫一聲,率隊向著徐定疆衝來。徐定疆微微一揚眉,正想拿這些蛇人消消氣,他動也不動,冶冷的望著蛇人,等待著他們趕到。

蛇人們見徐定疆夷然不懼的模樣,自然而然的減慢了速度。徐定疆見狀,心中冷笑,這些傢伙倒也知道厲害?但隨著蛇人慢慢逼近,徐定疆的臉色卻是越來越不對,怎麼從小丘之後湧現的蛇人竟是無窮無盡、絡繹不絕,眼看著後面下知道還有多少,徐定疆咋舌之間,臉色自然也有些不對,領頭的蛇人看得清楚,突然怪吼一聲,領著身後的蛇人向著徐定疆便撲。

徐定疆目光一厲,渾身驀然湛出紅光,轉眼間紅光彙集成一團炫目的亮光,向著蛇人炸了出去。

轟然一聲,領頭的蛇人群四面亂飛,徐定疆長嘯一聲,騰身飛起,望後看了一眼,見山丘前山丘後,綿延的蛇人隊伍竟有一公里長,怎麼又來了四、五千人?徐定疆大吃一驚。

不久前的南角城與東極城兩次戰役,蛇人少說也損失了近萬人,這次前後加起來,至少又有萬餘人北上,他們全然不顧西面戰線了嗎?徐定強目瞪口呆之下,心中暗暗搖頭,周廣到底闖出了什麼禍?

一回到南角城,徐定疆的第一件事,就是找周廣來詢問。這時周廣已經與卓卡會合,他騎著卓卡,一蹦一蹦的跳來與徐定疆會面,臉上倒是十分開心,遠遠的便叫:“徐小子,這次多虧你了,怎麼樣,事情辦完了嗎?”

徐定疆聽了不禁苦笑,周廣這怪老頭,似乎還不知道自己闖了什麼禍,別要問也問不出來才好。

眼看徐定疆的面色不對,周廣的笑容收了起來,一臉關懷的說:“要找的人沒找到?”

這又是另一個問題,徐定疆的眉頭蹙得更緊,但這時牽涉了千萬人的性命,只好把劉芳華的安危先放到一邊。他搖頭說:“周伯,我有事要問你。”

周廣嘻嘻一笑說:“要問我怎麼出現在南邊嗎?”

“從這裡開始說也可以。”徐定疆心念一動,向一旁的隨侍吩咐:“請安龍將來一趟。”

“是。”隨侍立即奔去。玳姿等四人畢竟身分已經不同,離開巒圭殿之後的隨侍還是找了新人,不過徐定疆學了乖,新的隨侍清一色是男性士族,省得又生困擾。

見徐定疆如此吩咐,周廣目光轉了轉,稍稍思忖了一下,隨即一笑說:“自從去過大狗熊的地盤後,我就想去蛇人的地方走走,所以我在好幾天之前,就帶著卓卡南下,那時你還沒回到南角城。”

當然還沒回來,不然自己一定全力阻止,徐定疆沒好氣的輕哼了一聲,只聽周廣接著說:“一路往南走,遇到的蛇人傢伙一個個都不講理,見到我就想打架,我自然應付應付,也沒結下什麼深仇大恨,反正他們也找不到我,直到五日前,我到了一個地方,那裡的蛇人部落可是好大一塊,唔……方圓有四、五公里。”

這麼大?徐定強愣了愣說:“買雅城?”周廣一個人居然能闖到蛇人首都?

“是叫買雅城嗎?”周廣頗感不滿的說:“這名字誰取的?”

我哪知道?徐定疆下明白周廣為什麼不太高興,悶悶的說:“別管這些,到了買雅城之後呢?”

“既然到了,當然要想辦法混進去玩玩。”周廣眨眨眼說:“早知道他們這麼生氣,我就不進去玩了。”

徐定疆又好氣又好笑,搖頭說:“進去玩,然後呢?”

“反正都是土堆,我就一路往內閃,一面避著出入的蛇人。”周廣突然換了個表情,一臉正經的說:“突然間,四面的土堆內許許多多的蛇人都鑽了出來,我還以為被發現了,正想逃,卻發現他們不是出來找我麻煩,而是一條條往外遊,好像是舉辦什麼慶典。”

徐定疆見周廣老是說不到重點,正不知該怎麼縮短詢問的功夫,安賜滿已經在隨侍引領下,站在門外行禮說:“參見小王爺。”

“安伯伯。”徐定疆起身說:“請進來坐。”

兩人落座後,周廣望望安賜滿,打了個招呼接著說:“這麼一大群往外跑,我沒路可閃,好不容易找個空,鑽進一個土堆之中,這才發現土堆底下除了地穴之外,還有幾條地道彼此連通著,既然下去了,我就四處探探。”

“原來蛇人的土堆下有地道。”徐定疆點點頭說:“若有一日必須南攻,這一點倒是十分重要。”

安賜滿跟著點頭說:“除了周前輩,只怕也沒有人能探入蛇族地穴之中,這個訊息得來不易。”蛇族以往若是敗退,都會把土堆毀壞,當初東極城的西鳴坊內亦是如此,所以人族一直不知道土堆的奧秘。

周廣倒不怎麼得意,他搖頭說:“這下可倒楣了,才剛逛不久,那些蛇人居然就回來了,我這下沒路可逃,東躲西躲的越奔越是不見天日,洞穴也越來越大,好像鑽到了中樞地帶。”

這豈不是極為危險?徐定疆皺眉說:“就是在那兒被發現的?”

“也還不是。”周廣呵呵一笑說:“地方一大,躲的地方反而多了,我到了一個大地穴,躲在一個突出的石塊上,才想暫時安全了些,沒想到每個蛇人都聚集起來,回到了這個大地穴中。”

這時徐定疆漸漸聽出了興趣,想想蛇族新增的援兵也不會這麼快到,就看看周廣到底要講到什麼時候。

安賜滿卻有些糊塗,這些事情雖然有趣,但現在可不是輕鬆的時候,徐定疆怎麼把自己找來聽故事?他可是滿肚子疑惑。

周廣不管兩人表情如何,他接著說:“跟著呢,幾個高大的蛇人圍在一起,簇擁著一個小小的蛇人向著一個大石走,那些大蛇人可不簡單,其中幾個就是追來的厲害傢伙。”

“一共六個?”徐定疆追問。

周廣睜大眼說:“你怎麼知道?”

徐定疆與安賜滿對視一眼,安賜滿點頭說:“族王與五大將,沒想到居然聚於一處,這個儀式對蛇人來說必然十分重要。”安賜滿已經隱隱有所體悟,周廣現在說的事,只怕與他被追殺大有關係。

周廣連連點頭說:“反正那六個高手圍著那個眼睛圓滾滾的小蛇人,神色似乎十分恭敬,直送小蛇人走到石頭上,四面的蛇人一聲喳呼,同時向著那個小蛇人點頭,似乎在行禮。”

周廣的判斷沒錯,蛇人的行禮方式便是連點蛇頭,只不過連族王也向個小蛇人點頭,不知道又是為了什麼?

周廣眼看兩人疑惑的神色,他得意的笑了笑說:“原因很簡單。那個小蛇人手中捧著一團東西,紫光閃閃,似乎十分珍貴,那些大蛇人行禮的對象下是小蛇人,足向那團紫光行禮。”

原來如此,那東西說不定就是蛇族保有的蛇族聖寶,牧固圖上六族爭端,一大半的原因就是為了這種東西,想來周廣犯了大忌,這才被追殺。

兩人點了點頭,徐定疆說:“周伯,你是不是後來終於被發現了?”

徐定疆這麼一問,周廣臉上現出了點尷尬的神色,他頓了頓才說:“可以這麼說……也可以不這麼說……“

又是怎麼回事?徐定疆想不出來這話的意思,只好閉嘴,卻聽周廣嘆了一口氣接著說道:“我那時萬萬沒想到,地穴中怎麼會有這麼一個突出的石塊,剛好讓我躲?只見那個小蛇人捧著那團紫光,向著這裡一路游來,居然要把那團紫光送到大石上……”

居然是這麼被發現的?徐定疆訝然失笑說:“你就這麼一路殺出來?”

“這還用說?”周廣嘆氣說:“眼看那小傢伙高舉著手,蜿蜒的爬了上來,我看這次非糟糕不可,立即提氣往外衝,這下子天下大亂,只有兩個功夫最高的蛇人來得及反應,擋著我的去路,我知道不能留手,全力一招打傷了那兩個,再一路往外奪路而奔。只不過我路也不熟,殺了半個小時,才鑽出了地洞,與卓卡會合往北溜,沒想到他們不甘心,剩下的四個高手一路追著,沿路還不斷集合蛇人攔截,就這麼殺了五、六天,一路逃過來。”

徐定疆與安賜滿對視一眼,心中暗暗駭異,周廣這次北逃,一路上豈不足驚險萬分!最後一日雖然被徐定疆救出,但那時他已經連戰數日,若說起驚險處,只怕以闖出蛇穴那一仗最為慘烈,而周廣先打傷的,八成便是蛇族族王託託多與五大將第一高手蝕穌大公。若非如此,蛇族六大高手合攻,周廣絕對逃不了這麼多天。

徐定疆的疑惑已解,周廣闖下了這麼大禍,不被追殺才怪,只不過蛇族為此殺來人族卻有些小題大作,除非……徐定疆正要發問,安賜滿已經先一步開口說:

“周前輩那全力一招之下,難道殺了那兩名蛇人高手?”

大有可能,徐定疆正是這麼想,若周廣偷襲下殺了他們族王,蛇人確實非拼命不可。可是周廣卻搖搖頭說:“最多躺十來天,那兩個的能耐可不簡單,我那一招偷襲打不死他們的。”

那就是蛇族太小氣了,徐定疆嘆了一口氣正要說話,卻聽周廣得意的說:“不過我也下是沒有收穫。”

此言何解?徐定疆立即擔心的說:“你還做了什麼?”

“那團紫光啊。”周廣瞪眼說:“你沒興趣嗎?”

“你……”徐定疆站了起來,周廣的意思不會是……

只見周廣一臉無辜的說:“是那小傢伙捧著向我送來的,眼看著架已經非打不可,乾脆帶點采頭回來。”

把蛇族至寶搶回來,蛇人當然非全族殺來不可,這下玩笑開大了。徐定疆與安賜滿面面相覷,都說不出話來。
突然發現,這個世界只要自己開心了,就他媽瞬間變得美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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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4-14 16:13:35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零七章 再度遭擒

牧固圖紀元二一O一年十五月二十四日

蛇族後援大軍一到,嚇人的辦法就不能再用,三日前蛇族便開始圍城,不但想攻下南角城,還不打算放任何人出城,可以看得出,蛇人目的當然是搶回蛇族至寶。

不過蛇人雖眾,想打下城厚牆高的南角城卻不是易事,雖說新徵召的兵力一時還不能靈活運用,但就算以原有的五萬兵力,在徐定疆、安賜滿等人適當的調度下,一樣能不斷擊退來犯蛇人。

而蛇族雖來了四位大將,但有周廣與徐定疆在,高手對拼下,蛇人也佔不了便宜,這麼打了三日,蛇人還吃了不少的虧。

兩日前,周廣終於搞清楚蛇族的目的不是報仇,他便打算歸還蛇族至寶,卻為徐定疆所勸阻。原來徐定疆眼見蛇族一時來不及調集大軍,索性藉此機會練兵,逐漸安排新兵防守較安全的位置。在這種情況下,也許不出二十日,這些兵員的素質便會大幅提升,到時就算蛇人再來一、兩萬,可能也應付得來,要是真的不行了,再把蛇族至寶還回去就是了。

現在趕來的蛇族,想必足駐留北半邊的大部分蛇人,其他的部隊應該在蛇族西面與魚族對峙,想派過來,只怕還得等上好一陣子。

此時的南角城恰好與習回河城相同,在外患情況下,徵兵格外容易,何況這時四野大部分的人民都逃入南角城避難。不過幾日間,南角城兵力已經突破十五萬,只不過為了防守城牆,能帶領新兵訓練的將領頗有些不足。

這時蛇人才剛狠撲西面城牆兩個小時,正要退去,站在城頭的徐定疆,眼見蛇人攻撲失敗至少會休息一陣子,他轉過頭向身旁騎著卓卡的周廣說:“休息休息吧,周伯。”

周廣望望城下大軍,突然發笑說:“徐小子,你藉著蛇人練兵,這可有些不厚道。”

“確實如此。”徐定疆也笑著說:“不過這件事還是周伯引起的,不可以都怪在我的頭上。”

周廣怪叫一聲說:“還說我?那條軟橡皮給你好了。”周廣說的“軟橡皮”正是蛇族至寶。據周廣所言,他取得那團紫光後,才發現是一條被盤起會發光的紫色條狀物,至於何謂橡皮,徐定疆自然不明白。

這時聽周廣這麼說,徐定疆立即笑著搖手說:“還是周伯帶著安全。”

“若是現在取出來搖上兩搖,他們會不會發狂?”周廣比比城外蛇人,咧嘴笑說。

“大有可能。”徐定疆一本正經的說:“所以周伯最好藏好些。”

“暫時還是我保管吧。”周廣忽然面色一正說:“卓卡說那東西很奇怪,不但質料不明,而且有輻射,長期帶著身體會出毛病。”

徐定疆雖然聽不懂何謂輻射,卻聽得懂最後一句話,他臉色微變的說:“那周伯怎麼能一直帶著?”

“我也沒一直帶著。”周廣哈哈一笑說:“搶到手中不久就交給卓卡了,後來都在它肚子裡,它的皮可厚了,輻射透不進去,自然也透不出來,到時候再跟它要就得了。”

被卓卡吃掉了?到時候它能吐出來?一直沒弄清卓卡到底是啥東西的徐定疆,思忖不可以用常理來解釋,便也就不提此事。但轉念一想間,徐定疆訝異的說:

“莫非八族至寶都會傷人?”

“大有可能。”周廣連連點頭說:“什麼八寶合一?那八成是你們祖先開你們玩笑,或者是一代代傳錯了。不然我倆合力,大可蒐集看看。”他跟著拍拍卓卡笑說:“只不過卓卡可不能跟了。”

“那誰幫你帶這種東西?”卓卡不甘寂寞的說。

“只帶著個幾天該不會有事吧?”周廣笑說:“你不是說這輻射量還算輕微?”

徐定疆不管周廣的奇思妙想,他對蒐集八寶可沒有興趣,若惹得牧固圖大陸上的其他五族合力攻擊人族,那可是滅亡之禍。徐定疆只一面思忖一面說:“難怪先皇身為如此高手,晚年卻會被怪病糾纏……也難怪白氏皇朝的歷代帝皇一向不帶著泰古劍。”

“這件事情最好跟你們那個倒楣皇上說一聲。”周廣哼聲說:“想活久一點,就別一天到晚帶著。”說完,周廣逕自去了。

想到劉然,徐定疆就想到劉芳華,眉頭跟著又皺了起來。這幾天劉芳華一點消息都沒有,偶爾得空仔細思量,也曾想到一、兩個地方可以試著找尋,但這兩天蛇族頻頻攻城,自己根本抽不開身,只能在這兒空自心焦,真不知該如何是好?

“啟稟小王爺。”徐定強身後忽然傳來聲音:“北面的蛇族部隊有些騷動,一隊隊往外派,似乎在擒捉什麼人物,杜龍將懷疑是芳華公主遭困,命小人前來稟告,請小王爺定奪。”

不該是芳華。徐定疆暗暗搖頭,南角城可不小,幾千蛇族如何能包得密實?以劉芳華的功夫,想一溜眼的衝回南角城說不定都能辦得到……但除了劉芳華外,現在該沒有人會來南角城才對,莫非是蛇族的計謀?

徐定疆只略為沉吟,便點頭說:“知道了,我這就去北城一看。”說完,徐定疆由城西沿城牆往北奔,無論如何,這件事總是要弄清楚。

話說幾日前,劉芳華眼見徐定疆撲出,她的心整個涼了下來,這一瞬間,她莫名的有些生氣。她心裡雖然知道事實不是如此,但不知為何就是覺得有股悶氣宣洩不掉。

而徐定疆離開之前,兩人間的對話也讓她心動神搖。相交二十年,沒想到繞了這麼遠的路,才弄懂兩人間那份潛藏的情愫,當自己想通的時候,別說自己已經心有所屬,徐定疆何嘗不也是已有愛侶?想到這裡,劉芳華猛一怔,白玫也是白家人,這一次豈不是也叛了?這麼說來,徐定疆這份感情豈不是也沒著落?

一時之間,七、八個念頭在心上此去彼來,不過劉芳華沒時間好好思索,心力轉而注意到飛射出的徐定疆,不管徐定疆怎麼說,若真需要支援,自己絕不能任他一個人死在這裡。

見沒過兩招,徐定疆便無力的摔落,劉芳華吃了一驚,顧不得該不該怪罪徐定疆,正想衝出之時,卻見周廣適時的一個支援,徐定疆隨即回過氣來、脫離險境,劉芳華這才壓抑住自己前赴援手的念頭。

之後徐定疆與周廣兩人終於找出適當的逃命辦法,旁觀的劉芳華這才安下了心。她見蛇人大舉追擊,現在若是北返反而危險,何況剛剛對徐定疆說出那番話,劉芳華這時真有些不知該如何面對徐定疆,她思忖片刻,轉過方向、隱著身形,朝東面的海岸飛掠。

其實劉芳華能忍住不衝出,最大的原因便是為了體內那一點白浪的骨血。

想到肚子裡那剛成形的一團肉,劉芳華心裡不禁又愛又氣,與白浪歡好的日子實在並不多,沒想到會這麼精準的受孕成胎?說起來真下知是幸還是不幸。

不過話說回來,功力已成的青年男女,除體質較為健壯之外,身體的適應性更是奇高,真在危險期間行房,受孕的機會確實極大;相對的,因對身體的控制有一定的水準,若想避孕,卻也不是件困難的事情。不過劉、白兩人自然沒有機會向任何人請教這些道理,想避也不知道從何避起,何況兩人那時濃情蜜意,根本沒想到這檔子事。

當時開始修練“幻靈大法”,劉芳華髮覺月事遲遲未來,一開始還以為是修練的關係,許多武學本會影響到這方面的身體機能,也不怎麼令人意外;但經練習了劉冥所傳的心法,仔細觀察自己身體狀態後,劉芳華這才發覺大事不妙,自己體內居然已有身孕?

劉芳華與白浪現在形同決絕,兩人之間已不可能有未來,按照道理,受孕不久,劉芳華只要內息一催,簡簡單單的就能還我本來。但她畢竟依然深愛著白浪,一知道自己懷有身孕時,對白浪的愛,馬上轉移到了這未出世的胎兒身上,幾經思考,終於還是狠不下心。

但“幻靈大法”若修練下去,胎兒非僵死不可,劉芳華顧不得自己對劉冥曾有承諾,覷了個空就往南逃,後來更選擇隨徐定疆南返,這時候能讓她安安穩穩產下寶寶的,恐怕只有南角城了。

沒想到在徐定疆的生死之間,劉芳華終於發現自己對徐定疆的感情,但這時豈非已經來不及?就算不說白浪與白玫,這未出世的寶寶,何嘗不是兩人間的阻礙?

但若要為了自己的幸福而捨棄這個小生命,劉芳華怎麼也辦不到。

若不回南角城,天地雖大,何處可為自己容身之所?這裡是蛇族地境,終究不能久待,若北上都城,日後肚子漸大,父親劉然想也知道這是白氏後裔,不逼自己打掉才怪。

劉芳華第二日抵達蛇族東岸,她望著大海思忖良久,忽然想到了一個地點,劉芳華悽苦的一笑,伐木作舟,以氣催槳,出海直駛東北,她的目的地,正是當年白族盤據的那座“復興島”。

劉芳華既然潛蹤往東,徐定疆再怎麼飛來飛去,自然是找不到人,何況劉芳華還有些打算避著徐定疆。一路上風平浪靜的到了“復興島”,劉芳華進入那座小山谷,略為拾掇了一番,就此住了下來。

這裡畢竟經過白氏一族五十年的開拓,該有的器具倒也十分齊全,由於地境偏南,氣候溫和,各種果實也十分富足,劉芳華自然也不需要擔心食物。

在南角城時,為了思念白浪,劉芳華百無聊賴的過了十天,但這時她弄清楚自己也不是隻專情於白浪,雖增添了困惑,反倒沒有之前的痛苦,閒了兩天,劉芳華窮極無聊下,忽然動了修練功力的念頭。

這時候該練什麼?當然是一直沒有時間體悟的先天心訣,現在自己內力已經提升,欠缺的便是耐久的能力,當內息能直接與天地交感,想必是一個新的境界。再說,自己既已有身孕,再過幾個月想練也練不成了。

問題是這兒畢竟是白氏巢穴,會不會突然有人出現也十分難說,劉芳華在島上尋覓了一日,一直找不到一個適當的閉關地點,她眼見四野寂然,看來久無人跡,便橫了心,尋了個乾淨的洞窟略為遮擋一下之後,即坐下修練。

修練先天之法,首要之務便是把內息散出體外,在若有若無極為鬆散的情形下,取得與天地之能的聯繫。劉芳華定下心來,運行了祖傳心法兩遍後,便開始將內息往外敵出。

一開始十分順利,內息迅速的在體外散失,但卻又隱隱的有一絲細微的牽絆,劉芳華心念專注之下,不知時日的流逝,一心三思等待著內息在空間中感應到本元。

這種功夫,其實也未必一次就能成功,反正時間頗多,劉芳華十分有耐性的等候應有的感應。過了不知道多久,她忽感到身體外一陣奇異的波動,劉芳華心一動,知道這是天地大能即將無邊無盡的湧入,不但會充盈自己的氣絡,還有易筋伐髓的效用,對身體也大有奸處,只不過那一段易筋伐髓的過程頗為難捱而已。

劉芳華等待著衝擊,過了好片刻,預想的衝擊卻沒有出現,奇異的波動卻依然不斷的出現,而且波動的情況十分怪異,不單力道忽大忽小,連頻率都十分雜亂,與傳說中大為不同。

劉芳華滿頭霧水,祖先早巳探出後天轉先天的修練過程間的奧秘,相關的步驟以及修練方式也不乏描述,現在明明已接近成功,怎麼一直卡在這兒?

隔了好片刻,劉芳華等不到應有的反應,總不能這麼無休無止的耗下去吧?劉芳華終於停了修練,重新吸納起真氣。

不過這麼一來可就費工夫了,若能順利的將後天轉入先天、納入天地勁力自然不用半天,但這時的狀態卻是全身功力盡失,想緩緩補足,可得等上兩、三天了。

但若劉芳華想要重新試練,倒是無須等候氣勁補足,反正先天之術首先需散盡體內內息,只要回覆個兩、三成,大可重斬開始。下過這時劉芳華已不敢再度貿然修練,氣轉先天之術雖是這百餘年才發展成熟,但各家各派都已十分熟練,沒有不成之理,自己在無論足功力、心訣都沒有問題的情況下,練不成功必有自己下明白的道理在。

劉芳華思忖著自己剛剛修練的異狀,她心念一動,癥結恐怕就在那怪異的波動,據劉氏先祖代代所傳,納入的天地氣息十分純粹,感受到的震盪與頻率自然也該十分單純,怎麼會變得如此混亂?這時劉芳華不免有些擔憂,莫非是因自己練了幾日的“幻靈大法”,終於產生了不可測的影響?

劉芳華越想越對,“幻靈大法”能感受到空間中許多的能量,與修練先天之法的感應單一契合能量根本足背道而馳,而自己剛剛的感覺,豈不是與修練“幻靈大法”時頗有些相似?再說劉冥一直逼自己修練,最大的原因就是自己尚未轉入先天,莫非這兩種功夫本有相斥之處?

這麼一來可有些不妙,卻不知能不能藉著逐漸的修練,慢慢減除“幻靈大法”

的影響,恢復到原有的狀態?

劉芳華正思索間,忽然一驚,整個人從地面蹦了起來,正要閃身之際,雙足的紅光一閃即沒,體內真氣畢竟不足,劉芳華一個艙踉跌回地面。

劉芳華知道以現在的狀態,自己脫逃無望,她咬牙回頭,望著身後無端端出現的青灰臉色中年人,她忍不住一個跺腳,“居然追到這兒來?”

在劉芳華身後出現的不是別人,正是當時被劉尉達、劉尉莽兩老趕走的劉冥,他見劉芳華這次居然不逃,意外之下仔細打量片刻,劉冥臉上露出了陰陰的笑容說:“連堂叔祖都不叫了?”他卻是已經察覺了劉芳華體內真力不足,這會兒已經大為寬心。

劉芳華已經懶得答話了,就算劉冥不施展幻靈大法,單憑真功夫現在自己也逃不出去,沒想到隔了這麼老遠,劉冥還能察覺到自己的位置?

這時劉冥周身的氣氛波動了一下,過沒多久,四周又逐漸的浮出了人影,卻是久未見面的五位尊者。原來劉冥深怕劉芳華重施故技,一個勁的逃命,縱然不失蹤跡,想追上卻並不容易,這次特別北上把五人帶了下來,分從五個方位埋伏,只沒想到劉芳華現在卻連脫逃的能力也沒有了。

見五位尊者也到齊了,劉芳華更明白沒有指望,兩方對峙了片刻,劉芳華心中一直轉著脫逃的念頭,畢竟一練“幻靈大法”,全身生機斷絕,肚子裡的小生命非完蛋不可,得先耗上數日,等體內內息充沛再說。

劉芳華正想說話,卻聽劉冥哼了一聲說:“這次由不得你了。”劉冥話一說完,劉芳華只覺腦中一陣刺痛,她全身一軟,就此人事不知。

卻說徐定疆趕到北城,果然見到蛇人的北面部隊正往更北的方向調兵遣將,雖有些大張旗鼓的模樣,但看來北上的蛇人也不多,最多是五、六組二十餘人的小部隊,而且看樣子,真有人的地方還遠得很,蛇人想無聲無息的派人出去也不是難事,這麼裝模作樣,反而顯得他們心懷不軌。但料想蛇人還不至於聰明到派疑兵,應該真的有人來了。

那到底是誰?徐定疆更是疑惑,若是劉芳華,在百餘人圍攻下固然討不了好,卻也絕留不下她,蛇人不會不知此事。到底是誰來了?徐定疆一轉念,心中驀然一動,莫非是夢羽趕回來了?她可是孤身一人,這下可麻煩了。

杜如卡等防守北城的將領這時自然在徐定強身側,這幾日蛇族莫名其妙的大舉攻城,除了必須好生應付之外,徐定疆又想順便練兵,可把幾個龍將累翻了,若非有南蘇、唐靈等熟悉軍旅調度的將領幫手,情勢可能更難控制。

這時的杜如卡雖仍是精神奕奕,但臉上卻是頗有幾分憔悴,他望著北方說:

“小王爺,我們要派兵出城嗎?”

派兵出城容易,想一路平安的打到北面卻不簡單。徐定疆皺眉說:“只怕遠水救不了近火……”

除杜如卡原有的下屬外,增派來協助的便是楊失與杜給兩人,杜給本是杜如卡的子侄輩,兩人相處自然沒有問題。杜如卡問兩人說:“你們有什麼意見?”

無論誰都知道,楊失足個打死下開口的悶葫蘆,杜如卡問的自然是杜給,杜給思忖片刻,謹慎的說:“敵眾我寡,此時下宜出城。”

這是比較保守的做法。杜如卡點點頭,不厭其煩的向楊失追問一句:“楊副將可有意見?”前兩日,徐定疆已經將來自東極城的四名管帶升為副龍將,杜如卡這時便這麼稱呼。

楊失果然搖搖頭說:“卑職沒有意見。”

杜如卡回過頭,向徐定疆回覆說:“啟稟小王爺,以情勢看來,不該是芳華公主。”

“我也這麼認為。”徐定疆點頭說:“我本以為是夢羽,回頭一想又不對,她這時應該才趕到刀輪城不久,沒這麼快趕回來,真不知道到底是誰?”

徐定疆一面說的同時,聞訊而來的安賜滿領著胖子孟啟、鍾名古走近,聽得徐定疆最後兩句,安賜滿臉帶微笑說:“小王爺,莫非足從都城來的勸降使者?”若真是如此,事情可大有轉圓。

“若真是這樣,就不用急著管了,反正不是我們不願見他們。”徐定疆嘻嘻一笑說:“既然不用派兵出城,我且過去看看。”話一說完,徐定疆全身冒起紅霧,整個人輕飄飄的向著空中飛起,直往北面飄去。

既然判斷來的不是重要的人物,徐定疆整個人自然輕鬆起來,他刻意飛得高些,想避開蛇人的注意。不過蛇人早巳知道人族出現了個會飛的怪物,加上現在又是萬里無雲,徐定疆飛出不到百公尺,就被蛇人盯上了,馬上又有一大批蛇人向著北方急奔,其中似乎還不乏高手,徐定疆見狀暗中偷笑,自己反正不落下,你們能奈我何?他不再遮掩,以心神御氣,加速往前飛行。

飛出十餘公里,徐定疆遠遠望見下方數公里外有兩人騎著龍馬正急急往北奔,後面一、兩公里外則是百餘名蛇人銜尾狂追,眼看距離越來越近,已經不到數百公尺,想來在不久之後,那兩人的下場將頗為悽慘。

看方向,前方三、五公里外的一座小密林應是兩人的目標,因佔地不廣,想藉此逃生雖未必可行,但機會總是大增,只不知逃不逃得到那兒。

徐定疆這時還看不清兩人的形貌,只覺得龍馬背上的身影似乎頗為嬌小,雖說渾身上下包得密密麻麻的,一時看不出足不是光頭,但實在像是一般士族。徐定疆這可有些莫名其妙了,都城想派說客,不大可能派土族吧?而且怎麼會只有兩人?

徐定疆既然不打算插手,速度也跟著放慢了下來。

不過徐定疆這麼飛來,急追的蛇人早巳注意,他們更是加快了速度向著那兩個小身影急追,而人族的那兩匹龍馬似乎十分疲累,雖感到身後蛇人越來越近,卻仍是無法加快腳步,反而更加慢了。

當徐定疆還距離約兩公里遠的時候,一個看來似乎是蛇人小隊將領的身形粗大蛇人已經追近,他嘶吼一聲,猛一個疾蹦,身子在半空一旋,長尾向著稍稍落後的一人攔腰掃去。

那人身後似乎長了眼睛,一個急躍騰空,在半空中翻了一轉,閃過了這一擊,而龍馬在身子一輕之間,先趕過了另一個奔逃的騎士,這人才準準的落回龍馬,身手竟是不弱。

這雖然不是什麼高深的功夫,但遠在上空的徐定疆也不禁暗喝了一聲採,一個士族有此功力實在十分難得。徐定疆驀然間起了施以援手的念頭,但回頭一望,蛇族幾個高手的速度可沒比自己慢上多少,此時若是落下就要糟糕,徐定疆馬上又打消了念頭。

那名粗壯的蛇人似乎也十分意外,沒想到這下居然掃了個空,蛇人一頓之間,又被兩匹龍馬拉遠了些,不過其他的蛇人卻已紛紛趕過,毫不遲疑的急追前方兩人。

轉眼間,第二波的襲擊再度展開,這次攻擊的蛇人記取前一人的教訓,他不急著飛空橫掃,直追到探爪可及處,這才一把向著龍馬長尾疾撈,打著先毀去坐騎的主意。

這次轟的是另一個人的坐騎,那人也十分警覺,倏然急扯龍馬的韁繩,龍馬頭一歪,尾巴跟著一甩,險險的甩過了蛇人的抓擊,但相對的,這麼一轉方向之下速度自然減慢,那名虻人剛一揮空,兩人之間的距離已經縮短了只有一公尺遠,蛇人大喜過望,兩爪一改去勢,向著那人的側腰腿間抓去。

同時另有一名蛇人也已經趕到,他見機不可失,翻身往前直躍,打算先攔住此人的去路再說。

這人陷入險境的同時,先一匹龍馬上的騎士眼見不對,驀然一個掠起回飛,而陷入險境的那人也跟著彈起,半空中寒光一閃,兩人同時拔出長劍,刷刷兩下在蛇人身上各留了一道口子,點地閃身的同時往前一騰,兩人會合著攜手往北方急奔,速度居然比龍馬還快。

上方的徐定疆看得暗暗可惜,這兩人身法、劍法都不錯,內力卻有些不足,不然這兩劍攻其不備,怎麼蛇人沒流多少血?而他們速度雖然快,長力顯然不及蛇人,更沒有比追來的蛇族高手快,這麼下去終究會被追上。徐定疆心中一動,忍下住下衝十餘公尺,但終於又停了下來,他心中十分掙扎,自己當時出其下意的救出周廣,現在蛇人一定已經想到了對付自己的辦法,若貿貿然下去可說是自投羅網。

但見這兩人明明是一對英才,這麼撒手不管又過意下去,徐定疆這才在空中忽上忽下的遲疑,一時無法決定。

徐定疆剛剛才一往下衝,那些蛇人高手馬上眼睛一亮,速度立即一提,但見徐定疆又頓了下來,他們則如斯響應的接著緩了下來,每雙細長的蛇眼都直溜溜的瞟著徐定疆。徐定疆見狀更是心下篤定,蛇人根本就希望自己下去,看來他們早可追上,正是故意等著自己下去支援,下去的自然足笨蛋無疑,只可惜了這兩人。

可是蛇人高手雖然放慢了速度,那兩個矮小的身影卻越奔速度越慢,慢慢的與那一大批惡狠狠追來的蛇人又逐漸拉近距離,那兩人話也不說,一個勁的向北奔逃,眼看一公里外有個小樹林,兩人若能逃到那兒,逃生的機會大增。

平時一公里還不是轉眼能達?但這時蛇人越追越近,兩人奔到約莫還有四百公尺處,身後疾風暴起,又有一名蛇人趕至,向著右首的那人探爪急揮。

無論是閃身或是回頭周旋,想逃入樹林中的機會豈非更小?攜手的兩人似乎心意相通,左首那人右手猛地一扯,右方那人同時間一個暴起加速,在左方那人一頓之下,右方那人險險的閃過這一爪。

蛇人沒想到這樣還給兩人逃過,不過這時左首那人距他卻已經極近,蛇人怒揮左爪,直掠向那人的腦門。

只要糾纏了一招,兩人便大勢已去,這時卻是右首那人一個急拉,扯著左首的人閃開,不過在蛇人已經十分接近的情況下,那人終究還是沒能完全避開,裹住腦門的頭巾被蛇人爪風帶到,一把抓了下來。這下徐定疆可不禁瞠目結舌,怎麼有一頭青絲恍若流瀑般的灑了下來?不是士族,竟是個上族少女!

不知是不是憐花惜玉的脾氣發作,徐定疆不及細思,立即往下急飛,同一時間,蛇人高手也加速前奔,看來會與徐定疆同時抵達。

頭巾一被抓落,少女似乎十分光火,長劍倏忽間閃出,向著蛇人的眼睛就刺了過去,而另一個不知是男是女的小個子幾乎在同一時間拔出長劍,兩人同時向著那個倒楣的蛇人揮劍。

那蛇人雖知道對方必會拼命,卻也沒想到兩柄長劍來得如此之快!若是一把還好辦,兩柄劍配合無間的閃來,躲得這支躲不得那柄;蛇人猛吼一聲,一個翻身往後急退,還擋住了兩、三名追來的蛇人。

不過其他的蛇人卻已經攔住了兩人的去路,眼看無路可逃,還帶著頭巾的那個小個子哼了一聲揮去礙事的頭巾,又是一灘飛瀑灑落,不過這個卻是短髮。

距離已經不遠的徐定疆同時也看清了兩人的面貌,這不是右相的兩個孫女——徐曇如、徐杏如姊妹嗎?他不由得大吃一驚,這兩個小丫頭跑來做什麼?

蛇人既然圍定了兩人,也就不急著攻擊,隻眼中閃著怪異的綠光凝視兩人,徐氏姊妹被盯得全身不對勁,正想發火,短髮的徐杏如忽然望見空中的徐定疆,連忙一扯身旁的姐姐叫道:“是定疆大哥。”

徐曇如轉頭見徐定疆正迅疾的趕來,她美目一紅,雖是一句話也不說,長劍握得卻是更緊了一些。

雖不知原因,但兩人八成是為了自己而來。徐定疆顧不得下方布好了圈套,他飛掠到兩人身畔的同時,蛇族的幾位高手群也相對著圍上,領頭的自然是曾交過手的幾位大公,這些蛇人見徐定疆已經身陷重圍,難免露出幾分喜悅的目光,在三人身上轉來轉去。

這下真的完蛋了,雖然蛇人長得都差不多,但徐定疆觀察蛇人的氣度與威勢,可以肯定至少來了三位大公,比較易認的“速比忽”沒出現,而以這些人的氣勢來看,蛇族第一高手“蝕穌”也沒追來,算來也剛好是三個。

可是這三人的功力只怕都不比自己差,自己一落下地,想逃是很困難了。

兩個小丫頭不知輕重,見徐定疆趕到,同時喜上層梢,以為不會再有危險,徐杏如首先噓了一口氣說:“終於來了……可把我累慘了,這裡怎麼到處是蛇人?”

之後還有得累呢。徐定疆沒好氣的回頭望了徐杏如一眼,隨即又轉回頭,思忖著該如何應付這次的險局。

因都城與南角城已經翻臉,一般的訊息不易流通,何況徐氏姊妹年紀還小,也沒人告訴她們這件事,所以這趟南來兩人根本不知道蛇族北犯的事情,加上南角城北面大道兩旁百餘公里內的居民都已遷入南角城內,兩人一路上也遇不到鄉民,就這麼糊里糊塗的闖過來。

“南角王?”一個身材雖不甚高,但卻異常寬胖的蛇人長舌吞吐了兩下,生硬的說:“你是?”

“不。”徐定疆臉上露出笑容,似乎彼此並非敵對,他和氣的說:“我是安國使。你是誰?這人該是蛇族大將之一。徐定疆搜尋著記憶,雖然人族早知道蛇族共有五位大將,但其中有幾位一向留守西南與魚族對峙,人族對他們的瞭解少得可憐,否則此人的形貌不會比速比忽大公難認。

聽徐定疆說自己並非南角之王,那名蛇人露出懷疑的目光,頓了頓說:“我是魚屠大公。”

魚屠?豈不是專門殺魚的?難怪一向在西南方,徐定疆的笑容更燦爛了,呵呵笑說:“幸會幸會。”

“姓會?”魚屠聽不懂徐定疆的意思,也不做再做理會,目光一轉說:“我們要我們的東西,換你。”

原來想換回蛇族至寶?難怪沒立即動手。徐定疆也並不意外,點頭說:“對,你們想拿回東西十分正常。”

聽徐定疆似乎贊成自己的看法,魚屠反而十分意外,他愣了愣才說:“你要還我們?”

“還。”徐定疆一臉正經的說:“當然還,拿你們東西做什麼?”

這下魚屠可不知道該怎麼說了,他望了望其他兩位大將,目光中露出徵詢的神色,一個渾身皮甲微帶鐵灰色的蛇人突然咻咻索索的唸了一串話。

魚屠大公聽完之後,隨即轉過頭說:“你派人去拿來。”

“問題是……”徐定疆臉上轉為疑惑的神色說:“什麼東西在我們那裡?”

說來說去,原來在耍人?蛇族幾位大將的臉色立即難看起來,三個人分據一角圍住徐定疆,澎湃的氣勢同時泛體而出,向著徐定疆兜頭而去,這可不是第一次見識,徐定疆立即提起勁力往外直滾,紅霧霎時瀰漫而出,只要誰一有動作,非立即打起來不可。

但徐定疆心裡是暗暗叫苦,自己就算擋得住,那兩個小女孩怎能承受?無奈之下,他將紅霧隨著心念擴張,含入兩姊妹,這可是第一次這麼做,會不會有問題只有天知道了。
突然發現,這個世界只要自己開心了,就他媽瞬間變得美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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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4-14 16:14:12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零八章 蛇族五將

這團紅霧徐氏姊妹可不大熟悉,兩人嚇了一跳,還來不及反應,倏忽間便被紅霧吞沒。徐曇如與徐杏如連忙運起功力護身,但她們的功夫與徐定疆比起來自然差之甚遠,兩人的功力倏忽間被吞沒,紅霧透體襲來,一股鬱躁不安的感覺剎那間從全身的皮膚透了進來。

徐定疆自然不知道兩人是何感受,他的注意力只集中在紅霧外頭,三個蛇人高手似乎並沒有把全部的心力凝住在自己身上,否則紅霧狀態絕對抵抗不了,徐定疆暗暗慶幸,若對方再提高三分功力,自己非得把紅霧凝結成脈,那時絕包不了徐曇如與徐杏如,看來對方主要的目的還是預防自己逃脫。

可是徐定疆高興不了多久,只聽魚屠大公冷冷的說:“你若是不還我們,我們殺了你。”

一點商量的餘地也沒有?徐定疆真有些不知如何處理了,對方不大懂得陰謀詭計,一言不合就想拼個生死,別說在三人的氣勁籠罩之下已經無法飛起,身邊這兩個少女也不知道該如何處置。徐定疆連忙敷衍說:“當然還,但是你們什麼東西不見了總要說清楚吧?”

見徐定疆在逃無可逃的情況下還這麼說,魚屠等人臉上的表情有些疑惑,似乎不知該不該相信徐定疆。這時另一個蛇人高手驀然忽忽咻咻的也說了一串話,徐定疆目光轉過去,見那個蛇人鱗甲之下的骨結十分清楚,似乎沒什麼肉,在蛇人中算是極瘦,他一面說目光一面溜著徐定疆,看來不大友善。

這個蛇人剛說完,魚屠大公以及剛剛發過話的鐵灰色蛇人也接著開口,此來彼去的討論起來。徐定疆雖曾學過蛇族語,但這三名蛇人用字遣辭似乎十分的深奧,十句裡聽不懂一句,自然是弄不懂對方到底在說什麼。

不過蛇人似乎是認為徐定疆絕不可能在三人合圍下逃脫,他們自顧自的高談闊論,竟是不理會徐定疆等三人尷尬的立在當中,不過逼過的來壓力卻自然而然的減少了一些。

徐定疆一面在腦海急轉逃脫之道,一面相應的收力。這時徐曇如與徐杏如才從紅霧中解脫,兩人一臉迷惘的神色,似乎剛剛經歷了一段十分奇異的感受;但亦又望著徐定疆,誰也沒說話。

反倒是徐定疆察覺不對勁,他望望兩人,下明白兩人的表情是什麼意思,這時又不適宜追問,徐定疆只好悶在心中,一面思索剛剛包裹著兩人時可有什麼奇怪的現象發生?

但剛剛既然沒注意,這時要回想已經下容易了,徐定疆正沒有頭緒時,蛇人們乎已經達成了協議,依然是魚屠開口說話:“那個人拿走了我們的東西,長長的:

…藍,不……紫色的。”

當然是周廣偷來的東西,徐定疆心裡偷笑,臉上卻一點也看不出來,他猛點頭說:“原來如此?想來那東西一定十分重要?”

徐定疆雖然十分會做戲,但蛇人向來多疑,魚屠上上下下的打量徐定疆半天,才生硬的說:“我們要拿回來。”

“那東西我們又沒用。”徐定疆十分大方的說:“我回去問問,若真的被他帶回來了,還你們有什麼不可以?”

問題是若讓徐定疆回城,怎麼還抓得住他?蛇人也不是沒有主意,只聽魚屠說:“我們帶你回去要,交出來,放走你們。”

這也是辦法,雖然一時沒能脫離,更少沒有立即的危險,徐定疆當即點頭說:

“好!”

徐定疆輕鬆,蛇人們可不輕鬆,一路往南角城走,三個高手成品字形緊緊圍著徐定疆,就怕他突然沖天飛起,速度自然快不起來。

慢慢走回去可要一段時間,徐定疆也漫不在乎,不管蛇人如何緊張,他閒著沒事,轉過頭就望著兩女,苦著臉說:“你們怎麼跑來了?來玩嗎?”

兩女本來還有些恍惚,突然聽見徐定疆問話,這才逐漸回過神來,兩人怔仲半晌,還是徐杏如先開口說:“曇如要來討東西。”

“討什麼東西?”徐定疆莫名其妙的說:“向誰討?”

“當然是你啦。徐杏如一雙大眼圓滾滾的瞪著徐定疆說:“曇如的筆記呢?”

不會吧?徐定疆真的是傻掉了,就為了那記載著四個陣法的小冊子,兩女不遠千里的跑來南角城?徐定疆呆了半晌才說:“當然還在……你們真是為了這個來的?”

“也不只是這樣……”徐曇如有些羞澀的說:“之前我們聽兩位供奉爺爺說,定疆大哥和芳華公主都是在離開都城之後功力大增,我們就覺得應該出來走走。”

這算什麼理由?徐定疆訝異的說:“供奉爺爺……還有右相徐公也同意嗎?”

徐曇如臉上帶著三分靦腆,徐杏如卻是俏皮的一吐舌頭說:“當然是偷溜出來的。”

“偷溜?”徐定疆瞠目結舌之餘:心中暗歎,論起膽大包天,自己當年還遠遠不及這兩個小丫頭,也可能與這陣子兩位供奉常離都城有關,現在的局勢畢竟太亂了。

“我們幹什麼跟著他們走?”徐杏如又說話了,這次卻是嫌起蛇人,只見她眼睛咕嚕嚕的轉,一面低聲說:“南角城外怎麼變得到處是蛇人呢?……定疆大哥把他們打發掉不就好了?”

這可是有苦無處訴,若能辦到,自己還等什麼?而且徐杏如雖然壓低聲音,別人不說,那三個高手一定聽得一清二楚,徐定疆只能苦笑搖搖頭,無話可說。

徐曇如心思似乎較為縝密,她見徐定疆這一連串的表現,已經漸漸感到不妥,若徐定疆真的打不過這些人,可說是兩人害了徐定疆,想到這裡,容易泛紅的小臉卻又變成慘白。徐曇如聲如蚊蚋的說:“定疆大哥……難道是在打仗……莫非是我們害了你?”

確實被你們這兩個不懂事的丫頭害慘了,但說了又有何用?徐定疆只好打個哈哈說:“當然不是,他們也沒什麼惡意,不過是來討東西而已。”

徐定疆剛說完,在左後側的魚屠大公驀然發話說:“正是,東西還來,我們退兵。”

“當然、當然。”徐定疆大點其頭說:“原來是一場糊塗仗,本就不該打。”

這時徐杏如才發覺事情的嚴重性,兩個小女孩不知該如何收場,都不敢說話了,似乎這時才真正的感到懼意。徐定疆腦海急轉下也想不出好辦法,當然也沒餘力安撫兩人。

很快的,眾人離南角城城廓越來越近,也就是說已經進入了數千名蛇人盤據的地方。到了這裡,徐定疆就算有通天之能,想安全的帶走兩女,可說是痴人說夢,他也橫定了心,能拖一刻便是一刻,若逼到最後,大不了真的交還蛇族至寶,只希望可以換得兩女安全。

徐定疆這一飛出去便去了老半天,杜給、安賜滿自然越來越覺得不對頭,這時已經把趙平南、徐牙都找了過來,連幾個重要的將領如墨琪、趙才也都登上了北城城頭,本是輪班休息的部隊也集結了起來。

雖說已經做好了準備,但遠遠的見徐定疆在蛇人簇擁下緩步南來,眾人還是心頭一沉,暗叫糟糕。而趙才除了訝然之外,自然會在心中罵上幾句——這個徐瘋子未免沒事找事,跑出城外做什麼?

至於周廣,每次打起仗來,他總會自動出現,也不需人通知,這時兩方還沒交鋒,依慣例也不會出現,但一般以來總有徐定疆主持大局,現在眾人中無一高手,安賜滿立即派人尋找周廣。

問題是找他來有用嗎?以往周廣一向不參與意見,只相準了最厲害的蛇人轟過去,跟著就是打得蛇人灰頭土臉往外逃。但這時的情況已經不是兩方在爭強鬥勝,彼方有人質在手的情形下,他功夫再高三倍只怕也解決不了現在的問題。

有這種想法的人不少,首先開口的便是趙平南,他緊皺著眉頭說:“安大哥,周前輩未必有辦法,等到他來說不定來不及了。”

“我不是這個意思。”安賜滿沉聲說:“可能要拿東西換回小王爺,那東西在周前輩那兒。”

徐定疆與安賜滿並沒有把這件事傳出去,這件事知道的人自然不多,不然眾人若知道徐定疆故意不還東西以逼著大家打仗,只怕會不大樂意。

所以眾人聽了都有些訝異,但此時自然不是追問的時機。杜給目光一轉說:

“那兩個人又是誰?”

距離漸近,眾人也看出了徐定強身旁是兩個少女,安賜滿等人數十年未離南角城,自然不認得徐氏姊妹,還是胖子孟啟回答:“好像是右相的兩個孫女兒……怎麼會跑來了?”

城頭上龍將、副將、管帶一大群,卻沒有一個能解釋這個問題。只見徐定疆被圍在一大群蛇人之中,直到離城約莫一公里外,蛇人與徐定疆似乎頗和氣的商談起來,隔了片刻,似乎好不容易取得共識,徐定疆回過頭吩咐徐氏姊妹片刻,兩女反倒似乎爭執起來。

莫非只先放一個回來?不然兩姊妹有什麼好吵的?安賜滿心中思量著,若派一個回來,必定是要城內交出蛇族至寶,但一交出就沒了籌碼,該怎麼營救徐定疆與剩下的一個?

只見兩個少女爭執半天,連一旁的蛇人都忍不住插嘴,再加上徐定疆的介入,最後才見到一個短髮少女垂頭喪氣的向著南角城走來。

被放出來的自然是徐杏如,兩姊妹爭執起來,一向是徐曇如獲勝,徐杏如這次雖然百般不願,依然拗不過徐曇如,只能抱定了不願獨生的念頭出來傳話。

既然是垂頭喪氣,速度自然快不起來,徐曇如還沒進城,眾人身後突然有人大驚小怪的嚷:“啊呀,怎麼被圍住了?”

不用回頭就知道是周廣來了,周廣這麼來無影去無蹤,眾人也大多習慣了。安賜滿回過頭施禮說:“周前輩,可能得還蛇族東西了。”

“還他們沒什麼。”周廣騎著卓卡跳近城沿,恰好見到徐杏如走入城廓,他一面收起笑容一面說:“問題是徐小子難保平安。”

安賜滿點點頭無奈的說:“若真有不測,只好舉全城兵力與蛇人一較高下。”

”靠這一大群半生不熟的小兵兵?”周廣猛搖頭,沉思不語。

安賜滿也沒期望他有什麼主意,眼看著淚眼汪汪的徐杏如被士兵引上城頭,安賜滿耐著性子問道:“他們有什麼要求?”

徐杏如望見這麼多焦急的面孔,想到這件事都是自己姊妹搞出來的,她心裡一難過,還沒張口,眼淚就掉了下來,可把一堆大男人急得要命,暗罵這當口還有時間哭?

墨琪畢竟同為女人,比較能諒解徐杏如的失態,她連忙上前輕撫徐杏如的肩膀說:“別擔心,先把話說清楚。”

徐杏如自然不敢耽擱,但實在是淚水止下住,她只好抽抽咽咽的說:“他們…

…說要拿什麼長長……的紫色東西回去,換……換他們的……性命。”

果然足換東西,眾人的目光立即集中到了周廣身上。

但周廣還沒答話,安賜滿卻已經先一步說:“我們不能就這麼交出去。”

趙平南可焦急了,他詫異的叫:“安大哥?”

“東西一出去,小王爺就完了。”安賜滿急問徐杏如:“蛇人給我們多久的時間考慮?”

徐杏如沒想到安賜滿居然不肯換,她傻了片刻,忽然哇的一聲哭著說:“那我出去跟他們一起死……”卻足沒有回答安賜滿的問題。

徐杏如這麼一哭,場面更紛亂了,問題是她年紀幼小,也不好嚴詞責備,安賜滿正不知該如何安撫徐杏如時,卻見周廣忽然搖頭嘆了一口氣,翻身躍下車卡說:

“有個辦法可以試試……”

剛抓回劉芳華的劉冥,這時正領著五位尊者北返,他們並不一直運用著「飄風技”飛行,只在半空中一閃一沒間穿過百餘公尺的空間,忽隱忽現的往北行。

至於已經陷入昏迷的劉芳華,則是軟綿綿的伏在四尊者的背後,這個看似中年女子的尊者接到這個差事似乎不怎麼樂意,只隨便的找了一塊大布把劉芳華兜了起來揹著。

劉冥這次南行,自然不會像徐氏姊妹一般的糊塗,他早知蛇族大軍北犯,這時自然是避得老遠,不願有無謂的糾葛。

既然要避開爭端,劉冥便選擇東方沿海前進,這麼一來不會迷失方向,又不需到大道上與蛇人碰頭,當然,再過去百里之後就得轉而向西,不然這麼一直走下去,豈不是得飄到東極城?

劉冥一面栘動,一向冷冰冰的面容也不禁有幾許得意的神色。前一趟確實嘔足了氣,這次總算沒白跑一趟,順利的把劉芳華抓了回去,而且這丫頭片子,不知道為何忽然全身內息盡喪?真是少了不少麻煩。

可是話說回來,早知如此,何必向劉禮借將?反倒又多欠了一個人情,劉冥心中思忖著,當時為了感激劉禮收容這五人,曾答應劉禮作三件事,算了算還欠一次,在完成之前,也不能帶著劉芳華藏到天涯海角,可要想想如何防範她脫逃。

想到答應劉禮的往事,劉冥突然想起另一事,眼看也該轉向往西尋找北行大道,劉冥一揮手,眾人在半空中凝定下來。劉冥回頭開口:“我們下去歇息片刻。”

五個尊者的表情本都有些凝重,聽到這句話卻是不約而同的神色一鬆,隨著劉冥下落到一個林木疏落的崖壁頂端。

著地前,劉冥早已四面巡視清楚,附近可說毫無一絲人跡,自然沒有洩漏形跡之虞,劉冥回過頭說:“服食“天王乳”的時候到了吧?”

五位尊者恭謹的應了聲是,一個個往懷中掏摸著東西,只有四尊者必須先把劉芳華放下,這才從懷中取出了個青玉小瓶,跟著打開瓶塞十分小心的往嘴裡倒。

四尊者放下劉芳華的時候並不怎麼小心謹慎,這麼無端端的摔了一下,劉芳華反而緩緩的甦醒過來,但以她現在的內息狀態,就算是醒來也無力反抗。劉冥只橫了她一眼,沒搭理她。

劉芳華還沒完全清醒,卻見到五人仰頭服食的景象,劉芳華一愣,心中卻疑惑起來,按劉冥的說法,練成幻靈大法之後不是可以下用進食嗎?莫非他們喝的是水?但若是水,為什麼看起來這麼凝重?

劉冥驀然說:“剩下的還能撐多久?”

“三個月。”大尊者回答。

劉冥眉頭微皺說:“兩個月後才南攻,能在一個月內攻下都城嗎?”

大尊者面色本就難看,現在倒是看不出有沒有什麼變化,但從他沒有答話的情況看來,似乎也有些擔心。

劉冥頓了頓接著說:“若下是重新煉製需要半年的時間,我也不至於……一說到這裡,劉冥停了兩停,終於還是沒再往下說。

“啟稟衛國使。”二尊者忽然開口說:“二皇子似乎不怎麼需要我們。”

劉冥沉思著沒答話,幾個尊者對視一眼,大尊者接口說:“當初時間太過倉卒,我們取出的“天玉乳”數量太少,而且到時就算二皇子攻克都城,“天玉乳”

也未必還在。”

三尊者是個枯瘦的老人,他見大尊、二尊兩人輪番說話劉冥都沒理會,他大著膽開口說:“若能得衛國使率領,我們願靠自己的能力取得“天玉乳”,也不須受人控制,仰人鼻息……”

“住口!你們想送死嗎?”劉冥突然暴怒的吼了一聲,幾個尊者的表情沒變,反倒是事不關己、躺在一旁的劉芳華嚇了一大跳,但她也沒力氣罵人,只能使力的瞪了劉冥數眼,也無可奈何。

只見劉冥似乎又穩了下來,嘆口氣說:“那兩個老不死鎮守在秘閣殿,我們怎麼闖得進去?”

隔了片刻,大尊者似乎終於鼓起了勇氣,有些遲疑的說:“衛國使……為什麼……兩位供奉能察覺我們的移動?”

“其實我也不甚明瞭……經過這段時間的思索,我推測……”劉冥頓了頓接著說:“功力到了某種境界以後,對於一定距離內的空間與能的變異,能有一定程度的感應。”

“諸王可有這種功力?”一直沒說話的四尊者也忍不住開口詢問,畢竟這牽涉到眾人的性命,每個人都十分專注。

“這點你們可以放心。”劉冥說:“除非距離極近,諸王還沒這種能耐,據我所知,有此能力的只有三人。”

“還有一人?”大尊者訝然問。

“那個叫周廣的胖子……”劉冥咬咬牙說:“真不知是從哪裡冒出來的高手,我猜測此人便是當初引我們去都玉山的怪人……真不知紀宜從何處尋來此人?一紀宜便是後來的掐山老人,現在劉冥已經漸漸想通,當時在都玉山遇到的高手想必是周廣無疑,當時多虧周廣還沒完全感應出“幻靈大法”的運作變化,自己才能全身而退。

劉芳華雖然有許多不明所以之處,但仍聽得津津有味,一面正偷偷不斷的聚氣,只不過氣息既散,未轉先天之人一開始必然是涓涓細流,進度緩慢,想要恢復個兩成真力,只怕還要個大半天。

“聽說那人與南角城小王爺徐定疆交情不錯。”大尊者說:“徐小王爺既然回到南角城,那人應該也不在都城。”

“應是如此。”劉冥點點頭說:“否則這次蛇族舉族入侵,不只彙集萬餘人,連族王與五大將全到了,眼看後續部隊還會不斷派來,規模之大,可說前所未有,單靠徐小子怎能撐到現在?”

劉芳華聽了一驚一喜,喜的是徐定疆與周廣畢竟無恙,驚的是蛇族居然放不過他們?這一剎那,劉芳華暗恨自己使脾氣躲到海外,否則除了可幫助徐定疆守城,也不會被劉冥捉住……但劉芳華轉念又想,若非徐定疆對自己那副死德行,堅持不肯留下,自己怎麼會一個人溜走?說來說去還是要怪他。

劉冥一轉頭,發現劉芳華正睜著一雙大眼望著自己,也不見他騰身,就這麼貼著地面向著劉芳華滑出數公尺,一面緩緩的說:“是你先行毀諾,別怪堂叔祖用非常手段。”

劉芳華心中微微一驚,劉冥說話一向有幾分把握才說幾分,莫非他真有什麼辦法逼自己修練?但劉芳華心中又十分狐疑,功夫若自己不練,難道還會自己撲上身來?

劉冥見劉芳華沒答話,他僵硬的臉冷冷一笑,轉頭對四尊者說:“這小丫頭內力不低,該封她的穴了……之後你們就先回去吧。”

“五針還是七針?”四尊者問。

管他五針還是七針,本姑娘都不願意。雖然知道說了也沒用,劉芳華仍忍不住發怒說:“你們怎麼能這麼做?”

果然沒人理她。劉冥只望了她一眼,回過頭說:“七針。”

這麼一來,自己連話都不能說了,劉芳華絕望的見四尊者從懷中取出七根數寸長的金針,在她雙手撥弄下,劉芳華被翻了過去,跟著身後傳來一連串微微的刺痛,劉芳華體內僅有的那一絲內息也立即消散無蹤。

這下真的完蛋了。劉芳準發怔的同時,劉冥轉身對五人說:“你們先回習回河城,我在這附近找個安靜的地方,把她初步的功夫先做好……你們知道怎麼找我。”

“是。”五人同時一個恭謹的施禮,這才在空間閃動之間,消失無蹤。

劉芳華這時除了眼睛還能轉動,連話也說不出來了,她只覺身子突然一輕,一股莫名其妙的力道把自己託了起來,自己就這麼浮在半空中,隨著劉冥飄移的身子,向著西面的叢山密林之中飄行。

飄行的過程中,劉芳華一直面朝下,她望著地面離自己越來越遠,下方的山林鬱郁蒼蒼,茂密非凡,劉芳華心中暗暗高興,這麼茂密的地方如何找一個可供歇息之處?劉冥若帶著自己再往西行,說不定會被人見到,消息若傳出去,說不定還有一線生機。

可是飛啊飛的,沒過多久劉冥便停了下來。劉芳華看得清楚,下方依然是無數紫色巨木,各種藤蔓順著巨木,攀伸往上直翻出數十公尺,爭著在頂端吸收難得的陽光,整片數百公尺寬的樹巔彷彿是另一個世界,各種奇奇怪怪的小生物在上方忙碌的穿梭,許多叫不出名字的花草也在這個世界中努力的生長。

這樣的景色劉芳華從未看過,一時間忘了自己現在還是待宰的羔羊,反而興致昂然的欣賞起這片奇異的世界。

“就這裡吧。”劉冥忽然無端端的說了一句話。

劉芳華聽得滿頭霧水,這裡能做啥?她苦在無法用力,不然一定會抬頭瞪劉冥兩眼。

就在這時,一股勁風驀然颳起,向著樹巔的樹木花草蟲豸急捲過去,霎時間,樹頂上起了大災難,花草藤木摧折不說,各種昆蟲、小動物在掌風的催動下,運氣好的不知翻滾到哪裡去,運氣不好的首當其衝,自然是一命嗚呼。轉眼間,一面恍若天堂般的淨上霎時變成了地獄。

這自然是劉冥搞的鬼,劉芳華一面心痛,一面暗暗驚心,這不會老的老頭心裡在打什麼主意?莫非就選這裡?

劉芳華沒有猜錯,果然她的身軀正緩緩下降,終於被劉冥放置在藤蔓與樹枝共同組合成的空中大平台上。

劉冥這時自然也落在一旁,他一揮手間,劉芳華便不由自主的翻身坐起。劉冥飄到劉芳華的身後,一面沉聲說:“你不願意練,我幫你練。”

話一說完,他手推到劉芳準的背心,一股熱流沛然而出,向著劉芳華的背心經脈湧去,相準的方向不是別的,正是劉芳華的丹田。

替我練?哪有這種事……肚子裡的那塊肉怎麼辦?劉芳華氣急了,但又動彈不得、無法出聲,她一顆心直沉到谷底,被人以七針破穴,連一句話都沒法說,哪還有什麼花樣可變?

劉冥催動著內功,似乎並不怎麼費力,一面還能低聲冷笑說:“敬酒不吃吃罰酒……簡單的路你不走,就讓你走痛苦的路……”一面說,他一面順著劉芳華體內經脈運行路線,在他體內緩緩的導流,重新測試起劉芳華體內的狀態。

劉冥功夫本就不低,何況這門功夫是他手創,他很快就發覺了劉芳華體內的異常,一怔之下,不自覺的停下了掌力。他轉過劉芳華的身軀說:“你……”

劉芳華雖然不能動,劉冥在自己體內胡搞什麼她自然一清二楚,見劉冥停了內息,她如逢大赦,望著劉冥的眼光中下自禁的流露出一抹懇求的神色。

劉冥望著劉芳華的目光,自然知道劉芳華在懇求什麼,劉冥頓了頓,緩緩的說:“你就是為了這件事離開的?”

劉芳華自然沒辦法點頭,但從她的目光中,劉冥自然已經明白,劉冥遲疑了片刻,終於嘆了一口氣說:“你現在內息盡散,必定是……正試圖轉為先天真氣?”

劉芳華一怔,心中大起恐慌,劉冥最忌諱的便是自己將內息轉換為先天,若轉換成功,下說自己持續力大增,重要的是從此無法修練“幻靈大法”。劉冥現在這麼問,自然是凶多吉少。

果然劉冥長嘆一口氣說:“這個險我不能冒,你就別怪堂叔祖了……”

話末說完,劉冥掌力一催,一道勁流迅疾的由劉芳華背心往下急湧,通過尾錐、會陰,跟著一個轉向而上,劉芳華全身一震,肚腹一陣抽痛,眨眼間下體泛出大片鮮血,順著樹藤緩緩滴落。

身心俱創的劉芳華心知再也無法挽救,珠淚忍不住滾滾而下。她生存下去的目標陡然失去,霎時間彷彿被吹入了無邊深谷,一顆心飄飄蕩蕩,無所依憑。

徐定疆與徐曇如兩人雖同樣身陷蛇人大軍之中,兩人的神情卻是全然不同。

徐定疆爭取了半天,蛇人只允許放一個回去傳訊,終於還是留下了徐曇如,徐定疆絞盡腦汁,怎麼也想不出把徐曇如救出險境的辦法。

而徐曇如自見妹妹脫離險境,她立即輕鬆起來,笑吟吟的望著徐定疆,竟彷彿有些開心。

徐定疆看得莫名其妙,這小丫頭莫非還不明白自己的處境有多險惡?只不過到了這個時候,向她說明這些也於事無補,但徐定疆心裡掛著的一件事非問不可。他望望四面全神注意自己的蛇人,搖搖頭低聲說:“你們真是偷溜出來的?”

徐曇如明亮的大眼瞅著徐定疆,輕輕點了點頭。

徐定疆嘆了一口氣,接著說:“所以沒有什麼特殊的事情要向我交代的?”

徐曇如愣了一愣,隔了片刻才說:“對了,離開那天的早課……我們聽供奉爺爺提到,南角王妃雖說算是被軟禁,皇上倒沒有虧待她老人家……供奉爺爺提起此事的時候,還說可惜不能通知你……所以定疆大哥可以放心了。”

這話一說,徐定疆臉色反而開始沉重下來,從這句話中,徐定疆已經知道,徐氏姊妹這趟開溜,兩位供奉其實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放她們離開,這才會在她們面前提及此事……但兩位供奉為何會放她們離開?難道兩位供奉對於防守都城已經失去信心?這就怪了,無論習回河城或熊族兩面由誰獲勝,只要南角城及時相援,都城應該都沒有大礙,莫非……

“還有一件事。”徐曇如想了想又說:“聽說熊族與叛軍沒打起來,熊族退回去了。”

果然如此!徐定疆心中一沉,熊族大舉入侵,怎會虎頭蛇尾的退走?莫非與習回河城達成了某種協議?若習回河城與熊族聯兵入侵,那可不是“糟糕”兩字所能形容的。

徐定疆正思索著其中的關竅,卻聽徐曇如幽幽的說:“杏如早就想溜出城逛逛了,我一直沒同意……這趟南來……”

徐定疆一愣,思索徐曇如話中之意,正隱隱感到有些麻煩的時候,忽見一個怪模怪樣的東西驀然由城頭落下,一蹦一蹦的向著蛇人躍來。

“那是什麼?”徐曇如訝然問。

“卓卡。”徐定疆一面回答,一面也有些意外;卓卡上沒見到周廣,它怎麼會自己跑下來?

對蛇人來說,唯一值得提防的就是周廣,至於卓卡,若沒有周廣在,還不是讓蛇人高手打好玩的?不過他們卻依然聚集了許多的蛇人,向著卓卡團團圓去。

卓卡倒是不慌不忙,眼見與蛇人逐漸接近,它也不蹦跳了,兩條粗腿一前一後,左一翹、右一翹的向著蛇人邁步,看來雖頗為不雅,卻也挺穩當的。

“站住。”領人圍著卓卡的是一個沒見過的蛇人,也不知道是從哪裡冒出來的,只見他蛇身一挺,整個身軀突然拔高,足足比一般的蛇人高出三分之一,青色的身軀帶著一條條若隱若現的紅絲,蛇目上分別生著一個粗大似眉的肉瘤,那張臉竟有幾分酷似人族的面孔,但多了幾分恐怖的味道。

這個蛇人足誰?徐定疆目光遙遙望過去:心中駭異的想,看氣勢比自己見過的四大將尤有過之,若非是蛇族族王,便是傳說中的蛇族第一高手——“蝕蘇大公”。

徐定疆還沒弄清楚對方是誰,遠處的卓卡已經聽話的停步,一面發聲說:“我要見我們的人。”

“東西呢?”那個相貌恐怖的蛇人操著生硬的人族語說。

“見了我們的人,自然會交給你。”卓卡冷靜的說。

蛇人上下打量卓卡,見卓卡一身光溜溜的,根本沒有地方可以藏東西,他目光一寒說:“你騙人。”

“若我騙你,你又多一個人質。”卓卡悠然說。

這話倒也頗有道理,蛇人怔了怔,驀然說:“你到底是什麼東西?”

卓卡沒想到對方在這種時候忽然問這個問題,他先開口說了一聲:“我……”

但隨即停口,停了片刻才跟著說:“我是一種碩果僅存的洪荒怪物,能口吐人言,現與人族為友,對你們兩族的爭鬥,可說是站在中立的角色。”

“當時你為何隨那人闖入我族?”高大的蛇人繼續問。

且不管卓卡如何回答,徐定疆遠遠聽到這串話,心中已經發覺不對勁,卓卡的由來他雖然仍弄不清楚,但對這個問題絕不會這麼回答……這聽起來倒比較像是周廣胡謁的言語……莫非周廣也來了?他在哪裡?徐定疆天上地下的東張西望半天,依然連影子也沒見到,莫非周廣還會隱身術?

那蛇人盤問了卓卡片刻,始終弄不清卓卡的真實身分,他陰沉著臉,向後揮手說:“放他過去。”身後的蛇人立即讓開了一條路,讓卓卡大搖大擺的向著徐定疆兩人走去。

卓卡踏入那三名高手圍繞著徐定疆的小圈子,站定在徐定疆與徐曇如身前。徐曇如反而有些害怕,躲到了徐定疆身後,拉著徐定疆問:“這……這是什麼?”

不過徐定疆卻沒搭理她,與卓卡面面相對片刻,他突然哈哈一笑說:“原來如此。”

徐曇如只覺得莫名其妙,但她素來溫婉,也不會發小脾氣,只好奇的張望著卓卡,不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

“東西還來。”那個異常高大的蛇人排眾尾隨卓卡而來,冷目瞪著場中的兩人一怪物。

徐定疆這時反而有些氣定神閒,他望著那高大的蛇人說:“請問……是蝕蘇大公嗎?”

那個蛇人微微一怔,跟著緩緩的說:“本人正是。”

“這位是魚屠大公。”徐定疆指指那個寬胖的蛇人,跟著朝皮色鐵灰以及身材極瘦的兩個蛇人高手說:“不知哪一位是司東大公?”

這兩個蛇人似乎不懂人族語,但他們的名諱自然是音譯而來,皮色楷呈鐵灰的那名蛇人聞聲抬頭,似乎對徐定疆忽然叫到自己的名字頗有些莫名其妙。這麼一來,徐定疆自然向著極瘦的蛇人點頭說:“想來這位就是拉託索夫大公了,卻不知速比忽大公、蛇族族王何在?”

“你問這些做什麼?”蝕蘇大公不友善的問。

“莫非族王傷勢未愈?”徐定疆露出擔憂的神色說:“可需我等協助?”

“少廢話。”蝕蘇大公失去耐性了,聲音放大兩倍的說:“東西呢?”一面向前又逼近了半公尺。

徐定疆見拖不下去,他驀然仰天打了一個哈哈,回過頭對徐曇如說:“小妹子,等一會兒會有些變化,你可要信任大哥,不要害怕。”

“我不怕……”徐曇如點頭之後:心虛的補了一句:“會有……什麼變化?”

見到徐曇如的模樣,徐定疆不禁莞爾一笑。他還沒發話,南角城頭忽然炮聲齊響,北城、西城城門大開,數萬官兵吶喊著向城外衝殺,蛇人自然大起騷動。蝕蘇大公目光一寒,還沒發話,徐定疆已經迅速的對徐曇如說:“事態緊急,恕大哥失禮了。”

話一說完,徐定疆手一伸,猛一個把徐曇如橫抱了起來,在徐曇如嬌呼聲伴隨著蛇人高手急彈前撲的情況下,只見紅霧一閃,徐定疆絲毫不理會蛇人的攻擊,縱身便向著卓卡電射飛掠,一面大叫著:“周伯!還不出來幫忙?”
突然發現,這個世界只要自己開心了,就他媽瞬間變得美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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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4-14 16:15:17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零九章 血染南疆

徐定疆一喝之下,卓卡驀然間攔腰裂開,一團黑影從中爆出,猛一個哈哈大笑說:「看我的。」話聲一落,那個黑影瞬間漲大近倍,炫目的七彩光華往外直爆,罡風急滾、勁流暴散之下,四個蛇人大將只能往後急閃。

這不是那個罪魁禍首嗎?蛇人一見周廣,新仇舊恨湧上心頭,一個個紅著眼向著周廣撲殺過來。

同一瞬間,徐定疆一把將仍在驚呼中的徐曇如扔到卓卡的肚子內,在卓卡急速閉合的同時,徐定疆大笑說:「我也來!」跟著一個半空翻身,紅霧剎時化為氣網,徐定疆的右拳爆出一束紅光,向著蝕蘇大公猛然炸去。

蝕蘇大公才剛閃過周廣的罡風,沒想到又一股泛著紅光的氣勁迅疾的向著自己衝來,他哼了一聲,長尾一揮間,一股氣勁離體甩出,硬生生撞向徐定疆的拳勁,兩方氣勁在半空相遇,轟然一聲巨大的氣爆,狂風向著四面疾卷,徐定疆的「紅骨神拳」

就這麼煙消雲散,不留一點痕跡。

這傢伙厲害,不愧稱第一高手,難怪被周廣偷襲之後能這麼快就復原。徐定疆暗暗心驚,在人族中,能如此輕鬆接下紅骨拳勁的,除兩位供奉之外便只有周廣,沒想到蛇人中也有這種高手?

此時周廣正一面應付著其他三個蛇人高手的狠拼,一面叫:「徐小子還不快逃,該與蛇人練功的可不是我們。」

正該快溜。徐定疆連忙一個騰身,氣勁隨心念急提,整個人在空中直掠。

但蝕蘇大公可沒這麼好說話,也不見他長尾彈地,居然就這麼御氣拔身,迅如電閃的衝向徐定疆。

這傢伙與自己槓上了?徐定疆百忙中吐了吐舌頭,一面騰身一面兩拳急揮,兩道紅色拳勁再度爆發,急衝蝕蘇大公。

蝕蘇大公似乎知道徐定疆的拳力不可小覷,他倏忽間一個急速擺動,蛇身在半空中一個扭轉,險之又險的閃過了徐定疆的拳勁,他同時兩爪一揮,兩道裂體爪勁撕裂空間般的向著徐定疆襲來。

這比白浪的爪功可說是有過之而無不及。徐定疆真沒想到蝕蘇大公能這麼輕鬆的閃過自己的勁力,自然更沒想到他這麼快就能反擊,徐定疆心驚之下,右手猛然一甩,藏在衣下的紫鱷劍脫鞘破衣而出,向著迎面而來的爪勁迎去,而直到這時,徐定疆擊空的拳勁才轟然撞到地面的蛇人堆中,幾個倒楣的蛇人首當其衝,被轟得皮開肉綻、血肉橫飛,淒厲的慘呼聲成了拉開戰役序幕的配樂。

同一時間,周廣一拳拳爆散出炫目光華,向著三面沒頭沒腦的轟去,勉強在魚屠、司東、拉託索夫三位大公合力之下,維持一個不勝不敗的局面,但這麼僵持下去,自然還是身陷重圍的周廣倒楣。

周廣本就距卓卡沒有多遠,他揮出數拳之後,卓卡已經把徐曇如納入腹中,周廣正好飄落到卓卡的身上,他才喘了一口氣,蛇人大將的爪力又到。周廣猛一皺眉,一面揮拳應敵,一面大嚷說:「徐小子,走不走得成?」

徐定疆這時正忙著應付蝕蘇大公,可沒空回話。剛才他的紫鱷劍猛一飛出,確實把蝕蘇大公唬了一跳,但蝕蘇大公不愧是蛇族第一高手,閃避的同時忽在半空中御氣繞著徐定疆飛旋急轉,尾勁、爪勁不斷的隔空發出,就是不與徐定疆的劍鋒硬頂,逼得徐定疆不但得縮短紫鱷劍繞己疾旋的距離,連左拳都得配合著不停擊發,這才勉強擋了下來,要想脫身飛走,實在有些困難。

感受著對方有如巨槌般的連續攻擊,徐定疆心裡想,論實力,對方恐怕還不及兩位供奉,但對方的攻擊卻是毫無保留,只求把自己逼下地面,若非自己能以紅骨勁運使紫鱷劍,而且熟練度更較前些日子進步不少,已可同時擊發拳勁,只怕還頂不住這一波的攻擊。

若不是前前後後數萬名蛇人,徐定疆本無須害怕,對方這麼御氣攻擊,絕對支持不了多久,可是若敵人糾纏住周廣,再來個速比忽大公之類的高手,只怕自己就非落地戰鬥不可了……也許速比忽大公必須去指揮蛇族大軍吧?徐定疆放下一半的心,抵抗著蝕蘇大公的壓力,堅持不肯下落。

另一面的周廣卻也不輕鬆。雖然尚能應付三名蛇族大將聯手合攻,問題是除了這三大高手外,這次不單對方的軍力更多,而且卓卡也不能故計重施再度裝死,想帶出藏著徐曇如的卓卡,只怕不是件簡單的事情。

和上次的險境相比,有一點較好,南角城中正衝出千軍萬馬,向著蛇族殺來,與當初兩人孤立無援的狀態可說有天壤之別,若南角軍隊能使蛇人陣腳鬆動,逃生機會自然大增。

分析了現狀,徐定疆驀然擔心起來,已現今部隊尚未訓練完畢的狀態估計,這次蛇人派來的戰力又遠超過南角城現有武力,憑城而守還勉強能支持,這般衝殺出來豈是蛇族的對手?何況這一陣子部隊一向由自己指揮,現在又是由誰來調派?

徐定疆本就比蝕蘇大公稍差上一籌,靠的是威力獨特的御劍術嚇阻對方的接近,再加上他的飛行方式十分省力,這才能與蝕蘇大公相對峙,現在這麼一擔心分神,又讓蝕蘇大公欺近了一公尺餘,徐定疆更是手忙腳亂。

「徐小子。」周廣驀然大叫:「你還不快溜?」同時一個翻身揚掌,氣爆聲響的同時,硬生生的震退了魚屠大公、拉索托夫大公,一面在倏忽間御氣橫移三公尺,閃過司東大公的趁隙攻擊。

問題是走不了。徐定疆眼看蝕蘇大公越逼越緊,自己雖旋身控制著紫鱷劍滴溜溜地轉,卻老是慢上一步,只趕得上破開對方逼來的氣勁,但剛破開,下一道勁風又從另一個方向攻來,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之前應付供奉時是以劍對劍,都還沒這麼辛苦,怎麼現在會如此費力?

想到這一點,徐定疆心念一轉,這才發現自己以這種方式御使飛劍,雖然威力不小,也比一般御劍術省力,但因憑藉的是手臂的操控,若對方在自己外圍繞圈,便不得不隨著對方轉身,這麼一來,御劍術的最大優點──速度,便忽然間失去了效用,反而比不上對方的靈活。

知道原因就好辦,徐定疆忽然間往下一沉,又落下了半公尺,右手朝天一舉,旋動著紫鱷劍追擊對方,自己卻不再旋動著身軀了。

這麼一來,紫鱷劍的速度突然加快,徐定疆也因此不必再以紅骨神拳應付,可專心的運紫鱷劍攻擊對方。

徐定疆這麼一沉,蝕蘇大公立即一怔,他剛剛使盡全力也無法逼下徐定疆,怎麼這時他突然自動下降?正狐疑間,忽見徐定疆那柄紅中帶紫的離手飛劍速度忽然加快,迅如電閃的連連破開自己隔空發出的三道勁力,更在自己第四道勁力尚未發出時,便已向著自己追來。

怎麼會有這種事?蝕蘇大公還沒想通就突然身陷危境,他猛一個急閃,居然險險的閃過了徐定疆的飛劍,在徐定疆還沒來得及操控飛劍轉向之前,他兩爪同揮,身子倏然間向著徐定疆飛撲過去。

這傢伙還真滑溜,這樣也能給他溜掉?徐定疆也吃了一驚,但這時沒空訝異,對方一閃過紫鱷劍,便御氣向著自己撞來,而兩道發出破空銳嘯聲的爪力更先行催出,在一眨眼間,已經迫到了徐定疆的左肩。

糟糕之極。這時也來不及收回紫鱷劍,對方又已經聲勢洶洶的逼來,徐定疆左拳才提起一半,對方的勁力已經逼到,在這一剎那間,徐定疆已經不知該如何應付,但總不能這麼呆呆的等死吧?徐定疆驀然大吼一聲,心念催動著全身的勁力往左肩那一點湧去,打定主意硬挨這一下,只不過心裡卻是一點把握也沒有。

氣勁聚集的一瞬間,徐定疆的左肩陡然發出強烈的紅光,蝕蘇大公雖沒想到徐定疆那怪異的紅色網絡般氣勁能這麼迅疾的流轉,但好不容易有機會接近敵人,他原式不變,依然朝徐定疆攻去。

雙爪未至,勁力先達,蝕蘇大公的爪勁一碰到徐定疆那團強烈的紅光,當下勢如破竹的攻了進去,但只進去寸許,抵抗的勁力立即成倍數的加強。爪力雖沛然難御,但在紅色氣勁之內,兩方勁力互相沖擊所產生的爆震力卻已經率先發作,徐定疆整個人倏然間彷佛被一股奇大的力道向另一個方向猛推,往地面直墜的速度比蝕蘇大公的飛行速度還快。

徐定疆自己也是莫名其妙,自他練成紅骨氣勁之後,這還是第二次被人攻入氣勁之中,沒想到這氣勁雖擋不住對方的攻擊,但卻像一層強力彈簧,逼著自己以更快的速度摔開?

這倒也不錯,不過之前被陳康全力回擊時,不是也曾被對方指勁透入嗎?怎麼這時防禦的力道突然變大了?

還沒想通,轟然一聲巨響把徐定疆震回神來,原來他已經重重的摔到了地面,雖說這時他的紅骨氣勁還沒有完全復原,但經過一個長程飛摔的消散,這樣的力道已經不足為懼。

徐定疆在塵埃飛揚間運勁一彈,手一招,跟著自己飛摔過來的紫鱷劍回到了手中,徐定疆四面一望,只見四面亂七八糟的倒了一地的蛇人,看來是剛剛被自己誤傷到的小兵小卒,徐定疆暗叫命大的同時,這才發現自己已經冒了一身的冷汗。

另一面的周廣在百忙中還一直注意著徐定疆的狀態,見到徐定疆凝身攻擊他才剛想喝采,沒想到蝕蘇大公奇之又奇的一閃,不但避過了那萬無一失的攻擊,還趁隙擊中了徐定疆,周廣大吃一驚下,拳掌齊出,打算把圍攻他的三名蛇人大公逼開。

可是魚屠大公等人也看出了周廣的心意,這次硬是不閃不避的全力迎上。兩方氣勁一碰,彷佛地面上響起了炸雷,又恍若激起了颶風,氣勁、罡風、音爆同時往外激射,除蛇人三大高手外,方圓三十公尺內沒有一個蛇人能夠穩住,連卓卡都被罡風掃出老遠。

這一招,周廣已經是全力施為,魚屠大公等人雖也全力應付,但三個人似乎都不好受,青紫色的上半身軀都露出一抹暗紅,看來已經受了些微的內傷。

表面上周廣看起來並無大礙,但身法畢竟頓了下來,眼看著來不及赴援,正自焦急的時候,忽聽蝕蘇大公擊中徐定疆的聲音有異。

周廣一愣,見徐定疆灰頭土臉的滾到地面,剛把地面炸開了一個大洞,隨即又碰的一下跳了起來,周廣驚後大喜,大笑說:「徐小子,你嚇死人不償命的?」

打到現在,徐定疆算是第一次有空回話,但也只能尷尬的回了一句:「功夫怪怪的。」

「怪的好,這樣就不等你了。唔……我來了!」原來周廣說到一半,驀然望向正被圍攻的卓卡,他大喝一聲,猛一個急衝,向著卓卡飛射而去。

周廣這麼一衝,恰好在卓卡與周廣之間的魚屠大公可說倒了大黴,他們早知道周廣的功夫出奇的高強,一般以來都是避其鋒銳、趁隙而攻,剛剛是為了牽制周廣援救徐定疆,這才不得已的合力硬碰,果然不怎麼好受;這次其他兩人一時也還沒回過氣來,在不及應援的情況之下,要讓魚屠大公一個人應付周廣,他哪有這麼大的膽子?

問題是卓卡已經向南面衝出一段距離,再讓周廣與他會合,豈不是離南角城越來越近?魚屠大公無奈之下,吐納之間長尾懸空彈起,猛然一卷,向著周廣迎面劈來。

另一邊的蝕蘇大公卻是愣在一旁,他剛剛發出凌厲逼人的爪力,結果居然是把徐定疆推開?他活了百多年,從沒見過這種事,直到見到徐定疆與周廣對話,他才勃然大怒的狂嘶一聲,朝徐定疆筆直的撲身過來。

又來了?徐定疆還沒喘過兩口氣,沒想到蝕蘇大公又追了過來。徐定疆這時有種強烈的感受,功夫再怎麼特殊,內力若是不如人,很難有十足的勝算,現今雖說勉可與兩位供奉對峙,面對諸王也曾佔過上風,甚至還偷襲左督國王陳康得逞,但對正面的直接拼搏,自己還是沒有絕對的把握,也許自己真的該下點苦工了。

但是現在當然不是練功的時間,對方可是把自己當死仇大敵來砍的,徐定疆一揮手,紫鱷劍又向著蝕蘇大公衝了過去。

蝕蘇大公似乎對一直拾奪不下徐定疆感到幾分不耐,眼見紫鱷劍逼近,他突然不閃不避,兩爪自左右一合,向著紫鱷劍就抓了下去,同時長尾在半空一撩,向著徐定疆延伸的氣勁中段橫掃。

若被攔腰掃到,豈不是斷了線?徐定疆心念一變,手一甩,紫鱷劍突然往上劃出了一個弧度,彷佛一道虹橋般的由上而下刺向蝕蘇大公。

這麼一來,蝕蘇大公的兩爪自然捉了個空。蝕蘇大公眼一瞪,兩爪由內合而外推,匯聚成一道交錯的勁力,迎面向著徐定疆轟去,同時長尾一彈,準備應付紫鱷劍的攻擊。

這招老子不怕。徐定疆哈哈一聲,一招手拉回紫鱷劍,半空中連三個盤旋,將蝕蘇大公的爪力碎開,同時也閃過了對方攻向紫鱷劍的勁力。

這時蝕蘇大公終於明白,徐定疆功力雖不如己,但因那奇怪的御劍之術配合上那柄紫色短劍,反倒能夠輕易應付自己的勁力。蝕蘇大公心念一動,再度騰身向著徐定疆撲去。

徐定疆不知對方做何打算,很自然的一揮手,紫鱷劍向著蝕蘇大公迎面刺去,蝕蘇大公這時卻不向外發勁,存心冒個險抓下紫鱷劍,只見他兩爪一上一下,旋空揮動成為兩個詭異的氣場,向著紫鱷劍包去。

還好徐定疆劍出一半,馬上感到運轉不靈,彷佛被什麼奇怪的引力牽動著,加上蝕蘇大公兩爪去勢十分古怪,彷佛不是針對著自己;在這種環境下,徐定疆不求有功,先求無過,紫鱷劍半空一轉向上,先破開那股牽引的力道再說。

被徐定疆識破,蝕蘇大公並不感到意外,他隨即全力御氣騰身,緊追紫鱷劍,想趁著紫鱷劍轉換方向速度略慢時,一把擒住紫鱷劍。

這兒兩人一來一往打的激烈,周廣卻是狠狠一掌打的魚屠大公連翻出十幾個跟斗,一時爬不起來,但周廣心知肚明,像魚屠大公這種級數的高手,在有準備之下,除非一擊斃命,很難有致命的傷害,論起傷勢,只怕比當初被偷襲的蛇族族王、蝕蘇大公傷勢輕多了,說不定過一會兒就能爬起來再戰,所以周廣的去勢幾乎沒有減緩,眨眼間已經撲到了正左衝右突的卓卡身畔,旋身之間清開了一大片空地。

眼看司東大公與拉託索夫大公已經追來,周廣二話不說,飄到卓卡身上,向著卓卡嚷了聲:「走!」卓卡應聲一彈,在空中劃過數十公尺,膜翅一張,往南角城滑翔而去。

另一面,徐定疆手中的紫鱷劍正與空中的蝕蘇大公玩起捉迷藏的遊戲,一個猛撈著紫鱷劍,另一個卻是遙控著紫鱷劍閃避,兩人一時之間,似乎忘記了彼此正在生死拚鬥,在空中賣力御氣飛行的是蝕蘇大公,飛行無須費力的徐定疆反倒是穩穩站在地上。

兩人當局者迷,身邊成千上萬的蛇人可是旁觀者清,徐定疆與蝕蘇大公剛剛打起來罡風四射,塵沙滾滾,一般的蛇人自然不敢靠近,為避免殃及池魚,還多半退得老遠;現在看徐定疆似乎閒在那兒,首先就有七、八個蛇人往內合圍,後面更是翻翻滾滾有無數的蛇人往內湧。

不能再玩下去了!徐定疆驀然驚覺,他顧不得蝕蘇大公在空中候敵,劍往內一收護身,便成一直線的往正上方猛衝,一雙眼睛直瞪著蝕蘇大公,等他衝過來挨劍。

蝕蘇大公見徐定疆突然把劍收回手中,身劍合一的向著自己直衝,蝕蘇大公心知徐定疆這招必然是全身功力所聚,加上那古怪的體外網絡般運功之法,紫色短劍威力更是突增數倍,自己運足了全力,只怕還擋不住這一擊。

難道就這麼讓此人溜走?蝕蘇大公一個遲疑,徐定疆已經在一閃間掠過了兩人之間短短的數公尺,短劍當胸直刺,全身閃成一道威勢十足的亮眼紅色長虹。

碰不得!蝕蘇大公心中一緊,身軀滑溜的一閃,避開了徐定疆的攻擊,但他總不能讓徐定疆就這麼逃出生天,蝕蘇大公扭動身軀時長尾一甩,攔腰向著徐定疆鞭擊過去。

若早些使出這招,徐定疆是非閃不可,但剛剛才有了經驗,徐定疆周身光芒瞬間黯淡流轉,而腰腹部分則突然炸出紅光,就任蝕蘇大公這麼一卷,而飛行的速度則是毫不改變。

兩方的動作都快,眨眼間,蝕蘇大公的長尾已經卷到了徐定疆的腰間,果不其然,在一聲爆響的同時,蝕蘇大公的長尾被一股龐然大力震開,而徐定疆的身軀卻彷佛被迫從長尾的懷抱中擠出,速度更快的朝空中飛射而去。

蝕蘇大公見徐定疆速度未必比自己快,正想御氣直追時,突然見到另一邊騎著卓卡的周廣越逃越遠,自己該追誰?

蝕蘇大公心念轉動,雖說取走蛇族至寶的正是這個怪胖子,但從剛剛一連串的事故看來,剛剛溜走的年輕人才是南角城的重要人物,抓住他才是正途……可是一轉念,突然想起之前被周廣暗算的往事,蝕蘇大公不由得火上心頭,他猛一折向,從半空中急追周廣。

還好這時蝕蘇沒有往上追,不然剛剛從蝕蘇大公勁力中擠出的徐定疆,這時可有些頭暈目眩,說不定會難以抵擋;徐定疆剛剛被蝕蘇大公的長尾一卷,體外氣脈果然如斯響應,一股蘊含在體外經脈內的強烈力道向著內外同時爆發,在對方勁力尚未透體之前,一股被激發出的龐大力道已經在兩人之間爆散了開來,徐定疆被這麼一擠,身不由己的倏忽間衝出了蝕蘇大公的掌握。

問題是這股力道可不只往外,當週身被圍了一圈,爆發的力量沒法隨著移動消散,彈撲回頭時可十分不好受,若非在一轉眼間徐定疆已經被擠出了那包圍圈,徐定疆不身負重傷才怪。

饒是如此,徐定疆依然負了不輕不重的內傷,速度也跟著稍有減慢,還好在先天真氣的運作下,傷勢能很快的好上七、八成。

徐定疆轉眼間全速飛出了百餘公尺,聽聽身後一絲破空聲也沒有,徐定疆心下狐疑,自己這功夫雖怪,未必飛的比御氣沖天的蝕蘇大公快,怎麼到這時還沒有任何動靜?徐定疆忍不住回過頭,卻見百餘公尺下方,周廣與蝕蘇大公、司東大公、拉託索夫大公四人正打的熱鬧,其他的人不但跟不上兩人的速度,連接近都有所不能。

可是就這三人圍攻,騎著卓卡的周廣就難再往南移動半步,畢竟蝕蘇大公功力遠超儕輩,加上週廣又有卓卡拖累,想逃出蛇人大軍可比登天還難。

這時自己下去加入混戰也是無解,只剩一個解決的辦法了!徐定疆穿過天際,飛到了湧出南角城部隊的上方,深深吸一口氣大聲說:「全軍北衝!」

一面領著部隊往北衝,徐定疆一面打量,只見前鋒都是南角城精銳之師,正由徐牙、趙平南兩名猛將率隊前撲,協同指揮的則是南蘇與唐靈,杜如卡則另領兩萬人做中軍,至於趙才、杜給等副將則統帥著尚未熟練戰陣的數萬人在後方虛張聲勢,擺出一副大軍傾巢而出的模樣。

這還是徐定疆第一次居高臨下的掌控戰陣,在上方一看,前前後後兩方的隊形變化可說是一清二楚,徐定疆沒想到還有這層優點,他望了望,忽然南飄百公尺,向著趙才等人下令:「後軍各部,弓箭預備。」

要弓箭做啥?所有人都是一愣,這時往前射過去,不是正好攻擊自己人的屁股?

可是軍令既出,大夥兒愣歸愣,依然從馬鞍上取下了弓箭,一面上弦、一面取箭。

下方拉弓搭箭的同時,徐定疆眼看前方已經接觸,他一轉身大喝:「『狂虎部』

向北北東前進,『天猛部』向北北西前進。」再一回頭,下方的部隊已經搭好了弓箭,徐定疆接著嚷:「後軍各部,弓箭斜四十五度角,全力發射。」

射鳥嗎?數萬部隊莫名其妙下,同時拉滿了弓,斜斜的朝空中發射,剎那之間,只見數萬箭矢有如雨點般斜斜往前方千餘公尺外灑落,恰好沒頭沒腦的落到了蛇人的陣營之中。

這麼往空發箭,落下時的殺傷力已經大減,對蛇人並沒有極大的損害,不過卻十分出乎蛇人的意料之外,在這一瞬間,蛇人部隊一陣混亂,被分往兩頭斜衝的「狂虎部」、「天猛部」整個衝了進來。

「狂虎部」與「天猛部」既然微微的分開,本作中軍的「鐵雁部」自然只好湧了上去,這一瞬間,一下子六萬大軍衝上前方,蛇人部隊霎時大亂。

若是人族部隊相爭,這麼一陣亂,只怕已經決定了這場戰役的勝負,但蛇人部隊秉性頑強,雖說出現亂象,但蛇人的個人戰鬥力十分強大,只要還沒到大勢已去的階段,蛇人縱算亂了陣勢,也不會就此潰敗。

這樣還不夠。徐定疆在空中瞭望,眼見一個身上泛出點點白斑的蛇人將領,正在隊伍前面領軍四方衝殺、所向無敵,這時趙平南與唐靈兩人在部隊合力下,正苦苦抵擋著他的進攻,整個「天猛部」的速度也跟著緩了下來。

這不正是五大將之末的速比忽大公?原來他領著部隊衝殺,難怪剛剛沒出現在後方夾攻;徐定疆心念一轉,身劍合一的向著速比忽大公衝了過去。

速比忽大公雖說是五大將之末,但他的功力也一樣不可輕忽。徐定疆還沒衝到,他已經察覺了上方氣勁有異,速比忽大公急急的一個上騰,眨眼間甩開了與他纏鬥的人族官兵,向著空中飛來的徐定疆迎了上去。

這傢伙若不知剛剛的戰況,大有機會暗算一下。徐定疆心中暗暗做好了打算,把全身功力不斷的向左拳蝟集,一面壓抑著躍躍然欲破體而出的拳勁,在逐漸的接近中,徐定疆彷佛帶著一團火紅的太陽,向著速比忽大公衝近。

徐定疆會飛本是蛇族人大感稀奇的一件事,對他的功夫速必忽大公自然不敢小覷,他雙爪與長尾運足了勁力,準備應付徐定疆隨之而來的變化。

兩人距離越來越近,徐定疆握著紫鱷劍的右手也開始蝟集了光芒,眼見兩人距離只剩下五公尺,徐定疆右手的勁力也已經滿盈,紫鱷劍彷佛一把無法壓抑的神龍,隨著紅色光華向前爆射,同一時間,徐定疆準備許久的左拳也同時釋放,兩道勁力幾乎是同時往前方爆出。

速必忽大公剛剛也曾見徐定疆在空中與蝕蘇大公對峙,對徐定疆的怪劍早有戒心,眼見兩道光華脫手而出,彷佛匯成了一道般的向著自己衝來,速比忽大公的長尾驀然一個蜷縮,兩爪在半空中交叉一劃,三股勁力同時凝集,迎上徐定疆的紅色光華。

此舉正中徐定疆下懷,他右手突然微微一勾,帶著紫鱷劍的勁力立即稍稍減速,與左拳的紅骨拳勁分了開來,而那股拳勁與速比忽大公的勁力一撞,在一股巨大的爆響聲中,便被速必忽大公的全力一擊震散,但紫鱷劍卻在這時陡然加速,見縫插針的鑽入已經有些鬆散的殘餘勁力,向著速比忽大公胸前直搠了過去。

對速比忽大公來說,發覺壓力一輕正在歡喜,沒想到自己的勁力居然被鑽了一個小孔,一個紅色光柱領著一把紫色短劍往內疾衝,這時舊力剛去,新力未生,速比忽大公想擋無力、想避無方,只能眼睜睜看著紫鱷劍逼近。他猛一聲慘叫,在空中硬生生的一扭身軀,依然被紫鱷劍在胸前劃過一道深達數分的血槽,血花四濺下,速必忽大公氣勁一散,往下直直摔落。

不過徐定疆也不好受。他心裡估計,對方大將功力可比人族諸王,自己的紅骨拳勁威力固然不小,對方若是全力以赴,紅骨拳勁還有一小段差距,至於上次偷襲左督國王,還是添助了高空下落的勁力,這才一舉成功。

所以這次徐定疆先以一拳稍稍震散對方勁力的結構,隨即藉紫鱷劍強大的破壞力穿入,但相對的,因對方的勁力並未完全消散,殘餘的力道依然迎面向著徐定疆砸來,他的紅骨氣網固然有種莫名的護身作用,但在勁力大部分彙集到兩手的情況下,還是不免渾身巨震,往半空中直翻了出去。

還好以先天真氣的特性說來,內傷比外傷容易痊癒,徐定疆兩個吐納間,內腑的創傷已經好了大半;這時分秒必爭,徐定疆一面急運真氣,一面向下方又衝了下去。

至於跌下的速比忽大公,他胸前的傷口雖說已經迅速的止血,但想完全癒合可有一段長遠的路得走,他忍著創痛一抬頭,只見徐定疆御使著那團帶紫紅光向自己再度射來。速比忽吃了一驚,以現在的狀態,他決無法再應付徐定疆的攻擊,速比忽一低頭,長尾在地面一抽,彈身向著蛇人堆躲了進去。

也是速比忽大公一時糊塗,平時是可以躲入人堆中養傷,但現在的敵人可是由上方追來,躲入人堆焉有作用?他還沒來的及抬頭,彷佛能割肉斷骨的凜冽劍勁再度迫體,速比忽大公這時反而無處可躲,他狂嘯一聲,對徐定疆的紫鱷劍不閃不避,兩爪猛一個勾射,成兩道弧形瞄著徐定疆腦袋射去。

若再咬牙挨這一下,有九成把握可以宰了這傢伙,但徐定疆心中卻頗有顧忌,這時實在不是與蛇人打仗的好時機,等練兵練的差不多之後,那時就該與蛇人化干戈為玉帛,現在若宰了一個大將,怨會不會結的太深了?

想到這裡,徐定疆長劍突然減少三分勁力,偏開兩分角度,腦袋則集氣對付襲來的爪勁,兩人的勁力這麼一接觸,氣勁又是一個迅疾的爆散,徐定疆又被震的往外直翻跟斗,不過紫鱷劍收回的同時,卻依然帶起了一溜血花,卻是速比忽大公的左臂被紫鱷劍一削而斷,滾落塵埃。

就算他能把手接回去,一時之間總無法再戰吧?徐定疆心中定下三分,騰身又往上飛,只見徐牙、趙平南、杜如卡三人領著數萬官兵,正與蛇人拼死交纏,南角城的精銳們揮舞著刀劍,殺聲震天的與數萬蛇人纏鬥,兩方的人數實在太多,一時之間根本看不出來是哪方佔了贏面。

到空中一看,徐定疆不禁扼腕嘆息,這些時日都把心力用在訓練新兵上,並未加強南角城部隊的陣勢訓練,現在想運用陣勢還有所不能,只能這麼硬碰硬的強攻,這麼殺下去可不得了,就算獲勝也是慘勝,這仗不能再打下去了。

問題是周廣逃出來沒有?徐定疆回過頭,卻見周廣在蛇人圍攻之下,雖一時沒有敗象,卻再也無法向南接近,徐定疆一咬牙,斜斜的向著北面戰局激射過去。

周廣這時依然騎著卓卡,在蛇族三大將合攻之下四處蹦跳來去,看來若不是為了卓卡,周廣想脫身而出,實在不是件難事,但現在在戰局中撐了這麼久,任周廣是鐵打的金剛,出手的威勢已較之前遜色不少。

再不幫忙就不行了,徐定疆遠在數公尺外,紫鱷劍脫手飛出,認準了司東大公的腦袋射去。

司東大公一直沒有與徐定疆對陣,他雖知道徐定疆正遠遠飛來,卻沒想到那炳怪劍會飛到自己頭上,司東大公這時正出掌偷襲周廣,發覺有警,立即收掌一翻,閃過了紫鱷劍。哪知道徐定疆得理不饒人,右手一牽引,紫鱷劍一個盤旋,仍緊躡司東大公的身形。

有完沒完?司東大公一呆,他可不願意在地上捱打,只見他一個急騰,御氣向著徐定疆衝了過去,正所謂攻擊是最好的防禦。

不過徐定疆自忖自己這時十分耐打,他不閃不避,紫鱷劍倏忽間回收到了右手中,迎面向著司東大公衝去,等兩方接近,再給他來一個同歸於盡。

司東大公這麼一去,周廣立即輕鬆許多,他兩掌猛然一拍,兩道掌力忽然間曲曲折折的閃動逼出,半空中異嘯聲大起,似乎施出了什麼少見的絕招。

留下的蝕蘇大公與拉託索夫大公立即提高警覺,果然周廣不放過這個機會,拿出了壓箱底的絕技,兩人同時往後一騰,先避開再說。

周廣不愧是人老成精,他那威勢十足的旋風般掌勁逼出兩公尺後突然同時往下一旋,轟的一聲巨響砸到了地面,同一瞬間,卓卡無須吩咐,猛然一個跳躍,藉著反彈上衝的力道展開膜翅,向著南方急衝。上次膜翅被蛇人打傷,這次卓卡可小心了,沒到有十分把握時,膜翅決不輕開。

沒想到那兩道旋風般的掌力目標竟是地面?沒看出對方的攻擊方向,也就等於是輸了這一招,蝕蘇大公與拉託索夫大公臉上可有幾分掛不住,不過兩人也是心下慄慄,周廣能這麼出掌,也必然能準確的控制這種奇異的弧形攻擊,若他瞄準的方向是自己,可有些防不勝防,於是,兩人一面御氣急追,一面在心底暗暗提防。

至於向著徐定疆迎上的司東大公,他爪力剛剛出手,一團帶著紫影的紅光,已經朝他腦門激射而來,司東大公知道不能硬碰,他御氣倏忽間旁閃五公尺,打算先讓過這一擊再說。

不打算來硬的?那就別打了。徐定疆心念一動,驀然甩脫了司東大公,御氣急追周廣等人。

現在在空中的除了騎著卓卡滑翔的周廣外,還有蛇族三大將與徐定疆,論起速度,最慢的卻是卓卡,最快的自然是蝕蘇大公,再來則是徐定疆,所以幾批人這麼一追一逃,轉眼之間,周廣已經被蝕蘇追上,而徐定疆卻也離拉託索夫大公沒有多遠,周廣回身向著蝕蘇大公發掌的同時,拉託索夫大公也在半空中轉頭,與司東大公一前一後的合擊徐定疆。

輪到自己被合圍了?徐定疆已經提高警覺,自己的紫鱷劍對付哪一邊都行有餘力,但紅骨神拳對戰恐怕就有些不足,這麼打下去不划算,徐定疆仗著自己速度不比兩人慢,不等兩人會合,就陡然一個拔身,向著更高的空中掠去。

追還是不追?司東大公與拉託索夫大公同時一怔,兩人百忙中往南一看,見周廣正一掌一掌的轟退蝕蘇大公,另一掌則悠然的輪番向地面遙擊,利用激出的反向勁風把卓卡往南直送。

這麼下去豈不是要讓他逃掉?司東大公與拉託索夫大公同時轉往南追,先放過了徐定疆。

看不起自己?徐定疆正想瞪眼開罵、招蜂引蝶,卻見另兩方分別有兩個蛇人正迅速的往周廣的前方包去,卻是剛剛才受了重傷的速比忽大公與魚屠大公,一個口角還淌著鮮血,另一個剛胡亂的接上左臂,兩人竟然是泯不畏死的只顧著攔截周廣。

再給這兩人圍上來,就算他們傷勢未愈,只怕也難以脫逃,徐定疆正大皺眉頭,思索著該如何分批突破時,他身後突然無端端的有一股龐大的氣勁湧至,彌天蓋地的向著徐定疆全身籠罩過來。

敵人中哪裡還有這種人物?徐定疆駭然回頭,只見一個身形肥寬、體表泛紅的巨大蛇人,不知何時已騰到半空,兩道彷佛天譴般的狂猛爪力激起狂嘯,像兩片大羅網般的向自己前後左右籠罩過來。

自己雖能捱打,就怕沒有退路,對方莫非已經看出了自己的缺點?徐定疆駭然之下,也想出了對方的身分,這豈不正是一直沒出現的蛇族高手──族王託託多。
突然發現,這個世界只要自己開心了,就他媽瞬間變得美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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