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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chun8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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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幻靈異] [莫仁] 夢華傳說《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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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4-14 16:23:01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二十章 功力大成

經過了一日夜的歡騰,今日的南角城,反而有些冷清的味道。店鋪商家休息的休息、歇業的歇業,就算還維持著營業,裡面的店員也大多是無精打采,昏昏欲睡。

十日前,小王爺將與白氏皇族女子成婚一事傳遍了大街小巷,雖然剛經過戰火的蹂躪,南角城的人民還是立即動了起來,織布的織布、採買的採買,就算是無所事事的,也一心期盼到時在大街上舉辦的萬桌流水席吃個飽。

其實只在不久之前,南角城居民剛知道徐靖戰死之事,人心惶惶自不待言,但至徐定疆領兵返回之後,已暫時穩住了民心。而這次在兩萬餘蛇人攻城下保住了城池,後來還與蛇人化敵為友,更是讓人民建立起信心,遑論徐定疆本是受人民所愛戴的徐靖之子。

三日前,都城訊息傳來,徐定疆正式晉升為「攘外衛國使」,統領南角城事務。這麼一來,可謂喜上加喜,徐定疆連升兩級,身為南角城之主的身分已經確定,只看什麼時候再立下大功,必然能成為新一任的南角王。

昨日的婚禮,禮炮齊放、彩紙飛揚,所有人都離開了房舍,滿城滿街的亂逛,連在城外的蛇人都獲贈不少食酒。城內城外吵鬧了整整一日,直到清晨才逐漸停歇。

今日是洞房花燭夜的第二天早上,絕沒有哪個傻蛋會去打擾睡在巒圭殿的徐定疆與白玫。白攻與徐定疆總算是真作夫妻,一夜恩愛纏綿自不待言,但兩人畢竟是練武之人,到了十時左右,白玫首先帶著微笑,從甜蜜的夢境中醒來。

白玫還沒睜眼,就已經有些難以決斷,是先暫時就這麼躺著,還是把壓著自己的徐定疆粗腿移開?

還沒決定該怎麼辦時,白玫聽著徐定疆近在耳邊綿長的呼吸聲,感受著地的氣息吹撫著自己的面頰,不由得痴了。就讓他壓著吧,這麼一動,豈不是吵醒他了?雖然兩人身體與身體間溼溼黏黏混在一起的汗水,教人感到有此難受。

白玫緩緩的睜眼,這麼近看著徐定疆,反而有些認不得了,這是他嗎?沒錯,正是他,就是那個讓自己背叛了有希望獲勝的劉禮、背棄了白氏一族的男人。

值不值得呢?白玫輕輕的把自己環抱著徐定疆的手臂摟緊,這才感到被徐定疆壓著的右臂有些發麻。白玫輕吐了吐舌頭,催了一點點內息過去活了活血脈,心裡面暗覺好笑,睡著的時候會自動催運內息舒活血脈,醒來反而不知道了。

白玫這麼微微一動,徐定疆唔了一聲,手腳一動,兩人纏得更緊了,八條赤裸的手腳就這麼交纏著,兩人的身軀也近得不能再近。

「嗯……」白玫突然忍不住輕哼了一聲,兩人緊貼著身子,對方任何部位有動靜自然一清二楚,何況是那要命的地方?

「再一次?」看似熟睡的徐定疆,突然無端端的輕吐了這一句,跟著眼睛也睜了開來,露出帶點挑戰意味的笑容。

「再……?死鬼……」白玫忍不住輕罵了一聲,身子卻自動的挪動著,迎合徐定疆的身軀。

兩條油水汗溼緊纏著的身軀,自然而然的協調成適當的位置,在薄薄的被褥不斷的晃動下,鼻息聲也跟著粗重了起來……

過了好一陣子,兩人同時傳出一聲彷佛吟唱般的長吁,象徵著生命躍動的動盪停了下來,只留下綿長的呼吸聲。

隔了好久,白玫才重新恢復了思考的能力,她輕喘著氣,以極低極低的聲音說:「幹什麼每次都來真的?」

「你不也是?」徐定疆驀然張嘴輕咬兩下她的肩頸交界。

被徐定疆這麼輕咬,白玫發癢的縮了縮脖子,有些嗔怪的說:「還不都是你,這麼做,誰忍得住?」

「就糜爛一天吧,這是洞房花燭夜耶。」徐定疆改咬為吻,吻了片刻突然睜眼搜尋,想在白玫身上找個沒有淡淡紅印的地方下口。

除非未通此道,只要練功有成,大多在魚水之歡時能作出適當的控制,使本身元精不失,所以除了一些初次上陣以致神魂顛倒的男女,或是準備受孕的夫婦,多半不會到最後的地步。

徐定疆當然不是前者,而徐定疆也早已知道白玫這時算來不易受孕。而徐定疆這麼鞠躬盡瘁,白玫雖然不解,兩人氣機牽引,白玫又深愛徐定疆,便索性放棄控制、禮尚往來。

見徐定疆在自己身上轉來轉去,白玫不知他在打什麼主意,只輕推了徐定疆一把說:「去你的花燭夜。日上三竿了,再不出去就羞死人了。」

「這裡還有。」徐定疆被白玫一推反而找到了目標,他突然一頭鑽到白玫腰側。

白玫立即縮成一團,咯咯的笑了起來,一面又努力壓制著自己的聲音,沒想到徐定疆突然停了下來,白玫一愣,發現身子突然一輕,已經被徐定疆抱了起來。

兩人的身軀突然沒了被褥的遮掩,白玫如玉般的肌膚帶著點點的汗水,在窗簾透入的陽光下,閃動著炫目的質感。

「小玫啊。」徐定疆站在床上,讚歎的說:「你的皮膚真美。」

白攻甜甜的一笑,身子一彈,輕巧的從徐定疆懷抱中躍了起來,在空中翻了一個筋斗下床落地。當晶瑩的汗水四面飛灑的同時,白玫順手抄起床單往身上一卷說:「穿衣服了。」

「就穿這樣吧。」徐定疆老著臉皮挺挺胸笑說:「穿太多豈不無聊?」他的身體雖一絲不掛,但似乎毫不在意。

「你想荒廢正事,可不要害我成為罪人。」白玫掠到昨夜褪下的衣物邊,拿起貼身小衣,巧笑嫣然的說:「改天陪那幾個俏婢的時候,你再荒唐吧。」一面褪下床單,姿態優雅的著裝。

徐定疆吐吐舌頭,坐到床上扮個鬼臉說:「怎麼聽來有股酸酸的味道?」

白玫瞟了徐定疆一眼,臉上帶著抹神秘的微笑,大有一切盡在不言中的感覺。徐定疆也不多說,就這麼帶著微笑欣賞著白玫著裝。

白玫的動作不但好看,還帶著點挑逗的味道,幸好她速度不慢,徐定疆正蠢蠢欲動之時,她已拾奪的差不多了。眼見徐定疆仍興致盎然的望著自己,白玫不禁嗔說:「大老爺,要人服侍你也得下床啊。」

「是、是。」徐定疆踏下床來,在白玫的服侍下穿妥了衣服。

當白玫替徐定疆披上外袍時,徐定疆忽然說:「小玫,有件事得跟你說。」

白玫一怔,抬頭望著徐定疆,徐定疆一臉正經的說:「我老爸已經死了,娘又不在這裡,所以你今天運氣不錯,不用拜見公婆。」

白玫沒好氣的說:「還以為你有什麼正經事。」

「有。」徐定疆依然板著瞼說:「從今天開始,你就是衛國使夫人,可知道身為衛國使夫人,有什麼不能規避的責任嗎?」

白玫半信半疑的說:「什麼責任?」

「每天晨晚各一次,幫你老公按摩。」徐定疆說著往自己肩膀一指說:「快來。」

白玫推了徐定疆一把,嘟起小嘴說:「你再開玩笑,我要生氣了。」

「好老婆。」徐定疆立即投降,拉著白玫的雙手,將她摟近說:「剛剛是開玩笑的,現在真的有正經話要說了。」

白玫輕瞪著徐定疆,心想再信他一次,若他再胡說八道,非想個辦法整整他不可。

徐定疆伸手輕撫白玫的臉說:「小玫,我們只能再恩愛幾天……五天以後我將閉關,閉關前後得冷落你幾天了。」

白玫臉先是一紅,隨即一怔詫異的說:「為什麼突然要閉關?」

「要吃個怪東西。」徐定疆苦著臉說:「若不吃那東西,戰亂一起,你大有機會變成寡婦。」

「你……」白玫翹起小嘴說:「你怎麼老不正經?」

「正經透了。」徐定疆睜大眼說:「我爹死的經過你可是看得一清二楚,白老弟那一招可不是普通的功夫。」

白玫皺皺眉,嘆了一口氣說:「浪大哥那招只能用一次,小心點閃過不行嗎?」

「不……」徐定疆緊了緊白玫的身軀,嘆口氣說:「如果我猜的不錯,就在這幾天,白老弟會再突破一個關卡,到時候他那招功夫只怕可以連續使用……」

白玫吃了一驚,若真能如此,天下豈有敵手?但……這怎麼可能?白浪怎麼會突然提高能力?就算如此,徐定疆又怎麼知道?

不過白玫口中說出來的卻是另一個問題,她望著徐定疆,擔憂的說:「如果真的這樣,閉關有用嗎?」

「賭一賭吧。」徐定疆呵呵一笑說:「若我失敗,白老弟也會失敗,大家扯直。」

白玫雖然聽得迷迷糊糊,但她也不追問,只頓了頓嘆口氣說:「浪大哥也來勸你歸順北軍?」

徐定疆點頭說:「不過這不是他的主要目的,主要目的還是練功夫……你們白家早就有名稱了,聽說叫‘胸懷天地’。」

沒聽說過。白玫搖搖頭,忽然說:「定疆,我本來以為你會看情勢決定,但既然與蛇族聯合,你就不可能投入北軍了。」

「你希望我加入北軍陣營嗎?」徐定疆聳聳肩說。

「不。」白玫輕輕搖頭說:「你認為怎麼做好,就由你決定。」

「你想得其實沒錯。」徐定疆說:「皇上、二皇子八成都這麼想,所以若真的有所保留,到時候只會吃力不討好,誰贏了都倒楣。」

這也是一種想法。只不過若徐定疆兩方都不幫,都城還有機會贏嗎?白玫欲言又止,但還是沉默了下來。

「自己的事忙完了。」徐定疆伸伸懶腰說:「該幫幫東立了。」

「夢羽的事情嗎?」白玫微笑說:「他們兩人看來不大對勁。」

「你也注意到了?」徐定疆抓抓下巴,忽然一拍手說:「你幫幫他們好不好?」

白玫先是一怔,隨即釋然點頭說:「看來問題是在夢羽那兒,我幫忙確實比較好……看來墨琪稍微粗心了一點。」

「對啊。」徐定疆大點其頭說:「我不聞不問的過了這麼多天,若是墨琪能解決,也不用請你出馬了。」

「你還有別的問題。」白玫擦嘴一笑說:「那兩個小妹妹怎麼辦?」

徐定疆愕然說:「誰?」

「別裝傻。」白玫輕哼了聲:「杏如還好,你要曇如隨著劉王爺回都城,她只怕不願意。」

「會嗎?」徐定疆眼珠子四面亂轉,似乎準備裝傻裝到底。

白玫頓了頓突然說:「你真的想讓她們回去嗎?」據白玫所知,前幾日徐定疆似乎曾託徐曇如幫忙,只不過她也不明白詳細內容。

「我為什麼不讓她們回去?」徐定疆一臉無辜。

看來只好自己想辦法弄清楚。白玫沒好氣的哼了一聲,起身向外走,一面說:「這個衛國使夫人,還真的不好當。」

「有勞夫人了。」徐定疆呵呵一笑,忽然又拉著白玫說:「阿壘呢,你怎麼安排?」

「跟著我就是了。」白玫停下腳步搖頭說:「總不能叫他替你率領部隊打白家人吧?」

「他不是很喜歡到處偵查嗎?」徐定疆笑嘻嘻的說:「不要他去北疆,讓他去都城逛逛如何?」

「讓他休息一下吧。」白玫轉過話題:「現在多了陳龍將,部隊不需要安排一下嗎?」

「這是另一個問題。」徐定疆搔搔頭,臉色轉為凝重的說:「沒想到只能募集到十五萬……這次與蛇人大戰,損耗了太多官兵。」

「也因為與蛇人大戰,訓練官兵的速度卻也大幅縮減。」白玫沉吟說:「也許不到一個月,就能出征了,到了北方,劉禮徵募的部隊說不定還沒成熟……」

「不。」徐定疆忽然搖了搖頭說:「劉禮部隊訓練的速度就算不比我們快,也不會慢。」

這句話還真的讓白玫吃了一驚,她詫異的說:「怎麼可能?」

「只怕連劉禮自己都不知道。」徐定疆沉吟了片刻才說:「正常來說至少要兩個月的時間……」

白玫點頭說:「兩個月也倉卒了些,所以我才不懂……」

徐定疆一笑說:「別忘了,徐苞之前不知已經計畫了多久。若劉禮當真不知此事……看來還有很多有趣的事要發生!嗯,劉禮就算當時不知,現在也不可能不知道……」

白玫當真是愣住了,她怔怔的望著徐定疆,只見徐定疆突然又哈哈一笑說:「對了,徐苞之前也絕沒想到北域城會變成白家的,劉禮這一著,可真是漂亮透了……你怎麼了?」

「沒什麼……我先出去了。」白玫笑了笑向外移步,她忽然有種感覺,到今日她才真正確定,徐定疆與劉禮兩人的智謀,與自己的層次完全不同。

不過白玫並不怎麼擔心北疆白家的處境,白廣身在北方,他有機會親眼看著各種情勢變化,多少總會有些察覺。問題是……自己的決定,是不是要再仔細的思考一下呢?

徐定疆料的沒錯,數日前回到北域城的白浪,早兩日前,已經安排好各項瑣事,隨即進入閉關的狀態。

北域城名義上雖然以白浪為首,但實際運作卻是由那三百名白家軍,以及後來隨白炰旭趕至的二十餘上族老頭做主。白炰旭雖然沒有正式的職位,但籍由白彤、白廣、白漢三位副龍將名義發佈命令,也一樣能讓政令運行無誤。

如此運作下,非白家體系的鐵珊珊、穆倚自然會有些被排斥的感覺,不過白廣為免此事,許多事還是特意與他們商議,彼此間倒算相敬如賓。不過有關小皇帝——「重興皇」白鼐之事,自然是沒有人敢向他們透漏一言半語。

與南角城完全不同,這時的北域城充滿了一股肅殺之氣,五十年前被劉氏皇朝趕盡殺絕的白氏一族,今日重新入主北域城,北域城的人民自然頗有些戰戰兢兢。

不過在宮城內,這樣的氣氛卻緩和多了。除了土兵之外,進出宮城的將領大都是白家人,雖然已經過了好些日子,但多數人還是有興奮的感覺,躲在陰暗的角落存活了五十年,今日總算能光明正大、大搖大擺的在人族之中生活了。

宮城的西南側,有著北域城中最大的殿宇—「嘯雲殿」,歷任的北域城主人,都居住在此,白浪也不例外。

不過白廣等人雖不敢僭越,「重興皇」白鼐、白炰旭,還有那二十多名老者,卻也都老實不客氣的住在這兒,所以白浪這次閉關,自然由那些老頭輪班守護,避免意外。

只可憐穆通萬里迢迢的跟來北域城,當白浪閉關之後,卻被白炰旭安排到了鐵珊珊的軍伍之中,連見面白浪的機會都沒有了。

這時,在「嘯雲殿」西側的廂房外,白靈俏麗的小臉上露出幾分不快,正緩緩的向著廂房走近。

到了第三閒房,白靈輕敲了敲房門說:「大伯,小靈來了。」

房門呀然而開,白炰旭正站在門前,點頭說:「進來。」

白靈進門後,白炰旭關上了門,目光凝望著白靈,臉上的神色全看不出是喜是怒。白靈等了片刻,見白炰旭一直沒說話,她只好開口說:「您找我有事?」

「你來得慢了些。」白炰旭和聲說。

「是。」白靈低下頭,她實在不願意來,但拖延了片刻之後,還是來了,畢竟不容易找理由開脫。

「沒關係,坐。」白炰旭嘆了一聲說:「我們前後回到北域城,這幾天一直很忙,沒時間與你談話,說老實話,我並不怪你溜去找白浪。」

白靈一怔,抬起頭望著白炰旭,白炰旭這麼說,她反而有些不好意思。白靈低聲說:「大伯,對不起。」

「說了不怪你了。」白炰旭手一揮,自己先坐下說:「你把陰爆掌傳給白浪了吧?」

「是。」白靈一面坐,一面臉色堅毅、理直氣壯的說:「櫓爺爺本就要我把這功夫傳給浪大哥的。」

「很好。」白炰旭微笑說:「然後呢?」

白靈聽到很好兩字,還以為自己聽錯了,她愣了愣才說:「然後什麼?」

「他有沒有限制你傳給其他的人?」白炰旭和藹的問。

「沒有。」白靈低下頭說。

「那就好。」白炰旭說:「我們白氏一族的這項秘傳,學會的人功夫都會上升一個層次……這時是非常時期,學會的人越多越好,小靈,你抄錄出來,讓大家習練。」

白靈有此遲疑的說:「可是……」

白炰旭臉上露出了一絲不悅,他微微皺眉說:「小靈,你不能把這功夫當成自己私人……」

「不是這樣的。」白靈彷佛受了委屈,焦急的說:「這功夫有缺點的。」

白炰旭一愣,白氏秘傳的「陰爆掌」有缺點?白靈是在胡說八道吧?

白靈知道白炰旭不信,她頓了頓說:「可是櫓爺爺交代,只有非學不可的人才能知道。」

白炰旭的臉色終於完全沉了下來,他冷冷的說:「大伯不算是非學不可的人嗎?」

這也是無可避免的事情,只不過白靈實在不知道這樣做對白家真的好嗎?但白靈沒有拒絕,點點頭說:「大伯要學,當然可以……那小靈就把缺點先向大伯說明。」

白炰旭神色一緩,和聲說:「你說。」

白靈暗歎了一口氣,緩緩的說:「‘陰爆掌’以‘破天真氣’為基,以獨特的運行方式凝聚大量內息,將陽剛爆裂的性質蘊藏於陰柔的勁力之中,可以無聲無息的迫入敵人體內,在對方身體內造成極大的傷害……」

白炰旭有些不耐的說:「這我都知道。」

白靈吸了一口氣繼續說:「但在體內凝聚的時候,因兩種勁力彼此排斥,會由丹田沿著發勁經脈往外挫損,功力不足的人若連續使用,對身體傷害極大……小靈學成之後,也只在都城外用過幾掌,後來調息了好久,才勉強復原。」

「原來如此。」白炰旭點點頭說:「這麼說,必須轉為先天真氣才能使用……我知道了,白浪這次閉關,該是把內息轉換吧?」

白浪自離開南角城,一路上就頗為沉默,白靈也不知道他這次閉關的目的。不過從一些片段的對話中,白靈隱隱感到事情沒這麼簡單,但她也不想糾正白炰旭的話,只接著說:「除了這之外,還有一點……若在與敵交手之際,凝聚殘餘的勁力施出‘陰爆掌’,威力會比平時施出的大上數倍。」

「這是好事吧?」白炰旭惑然問。

「但施出的同時,挫損的勁力將會反噬,必死無疑。」白靈咬咬牙說:「據說是因為隱藏的精力會被引出,同時也喪失了自己的元氣,再加上勁力反噬的作用,才會如此。」

這確實是恐怖的功夫,但也極具有吸引力。白炰旭怔了片刻,望向白靈說:「我明白了,你告訴大伯,大伯再來決定該傳給誰。」

白靈無話可說,只好把相關心訣口述出來,讓白炰旭記憶。白靈唸了兩三遍,直到白炰旭記得清楚的時候,已經又過了好一陣子。

白靈正打算告辭,白炰旭突然說:「等等,大伯還有一事與你商議。」

這下白靈可真的有些訝異了,除了「陰爆掌」,白炰旭還會有什麼事情要找自己談?

白炰旭沉吟了片刻,似乎有些難以出口,隔了一會兒,他似乎下定了決心,肅然對白靈說:「小靈,你是不是很喜歡白浪?」

白靈再怎麼想,也沒想到會聽到這一句,她倏然間沉下臉,一句話也不說。

不是該瞼紅害羞或者是辯解嗎?白炰旭也沒想到白靈怎麼會有這樣的反應,一時也說不出話來。

可是誰都不說就接不下去了,白炰旭好不容易才接著說:「兩邊算起輩分,確實差了一輩,但事實上血緣關係已經極遠,輩分並不重要……」

「夠了。」白靈倏然站起說:「大伯若只是要說這些,我不想聽。」

這是怎麼回事?白炰旭不知該如何反應,想了想才說:「這麼說……你不喜歡他?」

白靈面色一片煞白,嘴唇微微的顫動著,隔了片刻,她吐出一句:「我要走了。」一面說,一面大步的往外走。

「小靈!」白炰旭身子一晃,阻住了白靈的去向。

白靈停下腳步,依然一言不發。白炰旭有些惱羞成怒的說:「無論你喜不喜歡白浪,你怎麼可以對大伯這種態度?大伯還沒說完話!」

白靈小瞼驀然揚起,目光直視著白炰旭,冷冷地說:「若大伯認為自己說完後,小靈的態度會比現在好,小靈也可以聽完再走。」

這……這小丫頭……白炰旭氣得說不出話來,白靈繞過白炰旭,踏出房門,離開「嘯雲殿」。

白炰旭面上當下一陣紅一陣白,隔了片刻,他猛然拿起一旁裝飾用的花瓶,狠狠得往房外的花園砸去。

碰地一聲,花瓶碎散、四面飛射,白炰旭這蘊含著內力的一砸,聲音可不小,連數個院落外、在後殿閉關中的白浪,都聽得頗為清楚。

自兩日前白浪服下退蛇軟骨,他似乎就陷入一種奇異的世界中,一股奇異的熱流……不,不該說是熱流,只能說不知是冷是熱的一股奇異能量在體內流轉,那股能量與自己的內息奇異的互相吸融。很奇異的,自己內息彷佛越來越少,似乎被那股能量無聲無息的吞沒了,但那股能量也沒有因此增多,彷佛內息消失一事與它完全無關。

這樣下去還得了?白浪頗想停止,但一來不知該如何停止,二來白浪莫名的相信徐定疆與劉芳華的話,認為吃下這東西應該只有好處,他也只好不管這麼多,放任著那股能量繼續流轉。

白浪的內息雖不斷的消失,身體內也不斷的吸納著外來的能量,只不過兩者的速度一比,可謂小巫見大巫,吸納的速度遠遠不及消失的快,何況隨著內息的減少,吸納的速度也越來越緩。不到三十個小時,白浪的內息已經消失殆盡,不留一絲一息。

不過這時的白浪卻不像當初施用「長虹破天擊」之後,全身體力散失無蹤,白浪依然能保持著端坐的姿勢,靜靜的觀察自己身體的變化,而他也深信,那股奇異的能量不會就這麼結束,必然還有另外的變化。

到了昨日,那股能量忽然劇烈的運行起來,有時順著經脈,有時順著血脈,有時毫不規矩的在體內亂竄。無論到了何處,白浪總是感到一股撕裂般的疼痛,這股疼痛十分難以忍受,但白浪想到劉芳華曾受過相似的痛苦,心中卻莫名的有股快慰的感覺,何況據徐定疆所說,劉芳華服下的份量是自己的一倍,受的痛苦應該也比自己厲害,若自己連這樣都忍受不了,怎麼面對劉芳華?

不過白浪卻不知道,劉芳華在服下之前,已經誤打誤撞的將全身內息散盡,兩人體內的反應固然有相似之處,卻也有極大的不同。比如白浪體內那股能量的強度,比起當時劉芳華體內的可要「強壯」上不少,相對的,因為吸納的時間較久,白浪的身體也比劉芳華更能適應。

但這麼一來,白浪承受痛苦的時間,可比劉芳華還長久,那股能量似乎定不下來,沒有一個地方願意停留,而白浪也不知道該在什麼地方停留才好,話說回來,自己又有沒有能力控制它的流動?

到了今日清晨,那股能量流竄到了胸腹之間,掌控呼吸的肌肉倏然間嚴重的抽搐,連心室都無法規律的跳動,白浪感到血脈凝結,連呼吸都無法順暢,而此時內息又蕩然無存,也沒有能力支持下去,白浪腦海一陣迷糊,心想莫非就要這麼死去?

突然之間,那股能量鑽入了經脈之中,盤據在經脈的氣血凝聚處,也就是一般養氣的地方,白浪的心臟突然間恢復了動作,呼吸也順暢了起來。

正當白浪的神智逐漸清醒,突然之間,發現自己察覺不到那股能量的位置,白浪愣了愣,更發現自己體內仍是空空如也。白浪可傻眼了,就這麼結束了嗎?自己成為廢人?

不可能。白浪不相信結局會是如此,他遲疑了半晌,不知道自己該動還是不該動,也不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情。

就在這一瞬間,白浪聽見了那聲花瓶砸破的聲音。白浪這時內息已經散失,定力自然頗有不足,在一驚之下,身子不免微微一動,就在這一瞬間,一股強大無匹的內息突然從胸腹之間湧出,一路上彷佛轟碎經脈般的竄向丹田,跟著竄流全身。

而在竄流全身的途中,胸腹至丹田間經脈膨脹的痛楚幾乎使白浪走火入魔,全身經脈幾乎要爆裂開來。在這一瞬間,他體內的內息似乎已經爆滿到無法承受,白浪忍無可忍,他這時腦海中只有一個念頭,就是想辦法把內息散出。白浪無法多想,驀然間兩手同舉,右手凝聚「陰爆掌」掌力,左手自然是「長虹破天擊」,兩手同時向上催發,至於「長虹破天擊」會讓自己成為廢人的事情,這時也管不了了。

就在這一瞬間,只見轟然一聲巨響,五道狂龍般的青色爪勁剎那間破屋而出,將整個屋頂轟碎大半,那五道青龍還不斷的糾纏、膨脹、變大,一面化為一體一面不斷的往空中直衝。而倏忽之間,那餘下一半的屋頂,連同四面牆壁上端彷佛變成了粉末,一面隨著爪勁帶起的勁風激卷,正是「陰爆掌」的極致表現。

這一聲巨響,把宮城中所有人都嚇了出來,剛要踏出「嘯雲殿」的白靈一回頭,只見一道寬近數尺的青色巨龍向空中直衝,越向上方還越形粗大。白靈一怔間,一股狂風驀然捲起,向著四面激射,巨龍彷佛活物,騰動之間直讓天地為之變色。

白靈被勁風逼得退了兩步,她愣了愣,立即運功往回趕。

白浪不知道自己引起了大騷動,他只知道這時發現了自己未曾遇過的現象,以往只要施出「長虹破天擊」,自己的內息立即消散無蹤,但這時雖然丹田內內息大量減少,卻不斷有莫名其妙的內力由胸腹間爆出,兇橫霸道的往丹田直湧,再從丹田直衝出掌,跟著往無窮無盡的天際射出。

而在這股力道的催動下,那道巨龍越形膨脹,雖不是直接轟擊,但因四面飛旋、轟轟發發的狂風呼嘯,連白浪附近的房舍都無一倖免,方圓十餘公尺內沒有一樣東西得以留存。

這下不妙了,要轟到什麼時候為止?就在這一瞬間,白浪突然發覺胸腹間的疼痛不再這麼劇烈,似乎體內經脈已經較為習慣,他立即運足內息一蹦,硬生生收束左臂的勁力。

雖說因白浪體內內息依然十分充足,足以遏止住這兇猛的力道,但這麼一收,氣勢正雄的勁流大河突然一滯,立即往回反激,在這一瞬間與白浪體內的內息一撞,一股力道由左手小臂橫向爆出。只聽一聲巨響,又是一股強烈的勁流向著四面激散,而竄入空中的巨龍就這麼奔騰發散,直到消失無蹤。

「天啊……」已經趕到附近,卻因勁流狂卷而不敢靠近的白炰旭等人,正呆望著空中,口中喃喃的說:「這是什麼功夫?」

白靈這時恰好趕到,她望了白炰旭一眼,扭頭就往內奔,這時剛剛激散狂飛的塵沙碎木正沒頭沒腦的落下,眼前一片灰濛濛的無法看遠。蒙隴中白靈只見一個呆立在風暴中心的人影,她慌亂的叫:「浪大哥!」

白浪上半身衣衫碎裂,身上滿是灰塵,但似乎並沒有受到什麼傷害,他轉過頭,見到在灰霧中奔來的白靈,露出微笑說:「小靈。」

白靈奔到兩公尺外,恰好聽到白浪這聲呼喚,忽然間煞住了腳步,目光中露出擔憂的神色,專注的望著白浪。只聽到白浪有此淒涼,又有些迷惘的說:「我該是練成了……」

白靈卻不知為什麼無法感到歡喜,她遲疑了片刻,才低聲說:「恭……恭喜浪大哥……」

「怎麼了?」這大呼小叫的聲音是白敏。

原來這時白彤、白廣等人都已經趕到,正隨著白炰旭接近塵沙已逐漸平息的風暴中心。

白浪望望四面這麼多的白家人,卻不知為什麼還是滿腔的孤獨。

他目光轉向白靈,低聲的說:「小靈……我覺得……好累……」他這時心中十分迷惑,自己一直想練成「胸懷天地」,但練成了又如何?為什麼還是一樣的痛苦?

白靈心中一疼,忽然感覺白浪雖然練成了天下無敵的武功,但只有比以前還要脆弱。白靈猛一個轉身,板箸瞼對四面說:「浪大哥要休息,你們可以散去了。」

這是什麼話?所有人同時瞪大了眼睛,誰看不出來白浪功力大有突破?這時居然要休息?

按道理,這時該白炰旭說話,但他剛剛才吃了白靈一頓排頭,這時反由有些氣沮,還是白彤先開口說:「小靈別胡鬧,你知道有多少大事等浪大哥出關嗎?」

「我不管。浪大哥說要休息就是要休息……」話語忽然一滯,白浪的寢房附近已經一片混亂,白浪如何休息?

白靈一咬牙,轉過身拉著白浪說:「浪大哥,到我那裡去。」說著一拉白浪就跑。

白靈的功力在這群人中雖不算頂尖,但誰也沒想到她會這麼撒腿便跑,眾人一愕間,白靈與白浪已經掠出了十來公尺,騰向西方還算完好的屋簷,似乎要越屋而走。

這未免太離譜了。白炰旭怒氣湧起,猛的大喝一聲:「給我站住!」他同時一點地往前飛射,打算攔下白靈。眾人也不知道為什麼,不由自主的也在同時飛掠,隨著白炰旭身後急追。

白炰旭這麼一展開身法,在一瞬間,已經與白靈拉近了五、六公尺。眼看就要追上,牽著手的白靈與白浪突然間速度陡變,有如兩條灰影般的往外激射,倏忽間飛射出「嘯雲殿」,緊接著掠出宮城,也不像是要到白靈的房間。

白炰旭這下可真是瞠乎其後,他的腳步立即慢了下來,知道這必然是白浪由被動轉為主動,帶著白靈遠行……自己絕對追不上他們,白炰旭在滿懷的失落下,一股怒火無法扼抑的往上直湧。

白彤這時才趕上白炰旭,眼看人影越來越遠,他發急的往前直衝,卻聽到白炰旭憤然說:「別追了,追不上的。」

「不能不追。」回話的是白彤,他與白廣兩人一先一後,停也不停。

白炰旭的怒火終於爆發,遷怒的大聲叫:「告訴你們追不上,你們聽不懂嗎?」

兩人又奔出七、八公尺才煞住腳步。白彤轉過頭來,臉色十分難看的說:「大伯,二皇子晚上會到……」

什麼?白炰旭吃了一驚,目光轉向白廣,白廣沉重的點了點頭說:「我們也是剛剛才知道的。」

劉禮不在習回河城好好練兵,跑來這裡做什麼?要命的是白浪居然在這種時候跑得無影無蹤……白炰旭眼見大部分人都已經趕到,而每個人的目光中似乎都有著責怪,其中尤以白彤的最為刺眼,白炰旭有些失去理智的大吼:「你們還呆在這做什麼?所有人都出去找!」

話聲一落,人群四散,誰也不願這時候待在白炰旭身邊。

白炰旭吼完之後,神智恢復過來,卻見四面白家人都已經跑光,他目光轉過,他猛地吃了一驚,連忙往下飛射,掠到一個小小的人影身旁低聲說:「皇上,你怎麼出來了?」

小人影眨眨眼說:「師父不是說在外面不能這麼叫?」

「現在四面無人。」白炰旭有些示耐煩的說:「君臣之道自該遵守。」

那個人影看來不過十二、三歲,似乎有些稚氣未脫,他一聽白炰旭說的話,立即擺出正經的模樣,嘟起嘴哼聲說:「發生了這麼大事,朕也不能出來看看嗎?嗯……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皇上。」白炰旭四面張望,見確是沒有別的人在,他臉一沉說:「身為人君,豈能自陷險地?又豈能輕易毀諾?皇上若不改過,日後如何承當社稷?」

此人正是小皇市白鼐,他說不過白炰旭,只轉過頭扮個鬼臉,也不說話。

「皇上!」白炰旭的語氣烈又嚴厲了三分,他催促的說:「皇上再不回去,微臣逼不得已,只好……」

「回去、回去。」白鼐臭著臉,轉身往西側廂房邁步,但步伐緩慢,看得出來不大甘願。

白炰旭眉頭一皺,掠過一託,捧著白鼐就往西奔,口中還一面說:「請恕微臣冒犯。」

「我又不是沒腳,放我下來……放我下來……」白鼐的叫聲越來越遠,終於漸漸消失。
突然發現,這個世界只要自己開心了,就他媽瞬間變得美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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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4-14 16:23:41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二十一章 大軍南下

牧固圖紀元一二零二年一月十一日

「原來是這樣……」劉禮望著「嘯雲殿」中殘破的屋宇,點頭說:「如此威力,只怕兩位供奉聯手也未必擋的下來……」

白炰旭嘆了一聲說:「白浪可能為了試功夫才離開,只沒想到他居然忘了交代行蹤。」

「我並未先做通知,怪不得他。」劉禮疑惑的說:「不過這兒城外四面荒野,他能到那兒去?又怎麼會找不到?」

昨日劉禮到達,白家眾人不知該如何解釋,只好推說白浪正在練功,一面派人加快腳步尋找,到了今晨,實在無法解釋,只好帶劉禮來現場,一看究竟。

這趟除了一般士兵之外,隨劉禮來的將領只有「川靈龍將」風紫婷;她這時也在一旁觀看這有如廢墟般的殿宇,臉上滿是訝異的神色。

這時白彤、白廣、白漢、白述潘等副龍將都侍立在旁,連本來被矇在鼓裡的鐵珊珊與穆倚都來了,鐵珊珊到現在才知道此事已十分不滿,聽到白家眾人的解釋,她更忍不住冷冷說:「白安國使是本城的領導人,我們也該有資格關心吧?」

這女人真令人討厭,怎麼偏偏選劉禮的面前說這種話?白彤橫了她一眼,忍住氣說:「我們也不知道浪大哥會一夜不歸。」

「你們帶過來的三萬部隊,訓練的如何了?」劉禮轉過話鋒問。

白炰旭畢竟是客卿的身分,自然不適合說話,白彤老實不客氣的說:「回二皇子,我們一直都在訓練中。」

「很好。」劉禮望著六人說:「有沒有異狀?」

白彤大聲說:「二皇子請放心,縱有任何問題,我們也會一一解決。」

「我知道了,但……」劉禮目光轉過其他人,忽然轉向穆倚說:「你那兒呢?」

穆倚在部隊中一向不顯眼,就算當初在都城他身為副總教頭,知道他名字的人也並不多,當然也沒想到自己會被劉禮關注,他愣了一下才說:「回稟二皇子,訓練部隊十分順利。」

「珊珊呢?」劉禮望過去:「你怎麼認為?」

「還不錯吧。」鐵珊珊皺眉說:「不過什麼訓練都比不上實戰快速,聽說南角城與蛇人大打了好幾場,我們還得加緊腳步。」

劉禮臉上露出微笑,突然點頭說:「對了,你們以往都缺乏實際練兵的經驗……唔,你是白述潘副龍將吧?你覺得呢?」

這麼說來,剛剛的回答都不符劉禮的心意了?眾人的目光都轉向白述潘,看看他怎麼回答。

白述潘在這些人中,年紀只怕是最長的,他緩慢而沉穩的說:「啟稟二皇子,沒什麼大問題,不過末將訓練的一萬人中,資質不錯的人似乎比預期的還多。」

「果然如此。」劉禮低聲自語說:「既然這樣,就該沒錯了。」

誰也不知道他在說什麼,自然沒人接話,劉禮沉吟片刻後,抬頭對眾人說:

「把所有人手都散出去,務必在明日中午以前找回白安國使。」

眾人領命四散,只留下劉禮、風紫婷與白炰旭三人,白炰旭心中頗有些擔憂,忍不住開口問:「二皇子,敢問為何限定在明日午前?」

劉禮嘆了一口氣,回過頭說:「我約了熊族族王率軍來此會合,估計明後日就會到,您說該不該找白浪回來?」

要南下了?白炰旭吃了一驚,若真是如此,身為主要戰力兼兩方中間人的白浪自然是非在不可,但若找不到呢?白炰旭再也停不下來,他施禮說:

「二皇子見諒,老夫也去安排一下。」

「白前輩自便。」劉禮等到白炰旭離開,目光才轉向風紫婷說:「風龍將,你有什麼看法?」

風紫婷似乎一直在考慮著什麼事情,見劉禮發問,她有些遲疑的說:「啟稟二皇子,末將認為……其實三、五年之後再南下,可能較為有利。」

「單就我們已知的事情來說,這麼做是對的。」劉禮一笑說:「但我們未知的事情卻還不少,不得不防啊……」

風紫婷露出迷惑的表情說:「末將愚昧……」

劉禮臉上露出無奈,伸手向地面虛點兩點說:「比如這裡。」

風紫婷一怔,臉上隨即浮出一抹帶著困擾的憂色,閉上嘴沒再說話。

白浪倒底去了那兒?其實他與白靈也沒有刻意找個什麼地方躲起來,不過北域城四面原野蒼茫,在遼闊的大地上,隨便什麼方向都可以行走,白浪這麼一狂奔,一夜間奔出了數百公里裡遠,北域城派出的人想找到,恐怕還要不少的時間。

昨日,白靈拉著白浪奔跑的時候,忽然發現白浪雄渾的內力從手中傳入,同時白浪的速度也顯著的提升,白靈這才發覺自己一點地就能掠出老遠,更在白浪的牽引下越來越快,兩人就這麼恍若騰雲駕霧般的直往外飛。

一路奔行的過程中,白靈見四面的景物迅疾的向後飛射,迎面而來的狂風迫的她呼吸都感到不順暢,但白靈卻忍著一句話也不說,只覺得若能就這麼與白浪奔到天涯海角,又有什麼不好?

奔出了大半夜,進入了一望無盡的大草原中,白靈越來越是心驚,白浪這麼帶著自己奔,等於耗費了兩份內息,何況又是以這樣的速度?他的內息竟是這麼浩瀚博大、無窮無盡?

忽然間,白浪停了下來,也直到這時,白浪才把目光轉向白靈;白靈望著白浪,見白浪的眼中滿是悲傷,白靈不知該說什麼才好,只能這麼回望著白浪,卻無法說出半個字來。

「謝謝你。」白浪突然說了這句話。隨即緩緩的放開白靈的手,目光呆滯的往南方望。

白靈雖然不知這兒是哪裡,但奔出城外之後不久,她便知道白浪的方向是向著南方,不過白浪自然而然的避開了大道,現在也不知道偏了多遠……

白靈沉默了許久,終於幽幽的說:「想去就去吧……到她的身邊,她一定會原諒你的。」

白浪一聲不吭,白靈不由得湧起了一股自憐的情緒,自己算什麼?自己又期待什麼?白靈也就這麼默默的望著南方,兩人同時陷入了沉默。

緩緩的,陽光再度從東方躍起,大草原的清晨,草浪彷佛隨著逐漸耀目的日光擺動著,一波一波由東向西的翻動,白靈飄飄盪盪的心,似乎也隨著草浪不斷的翻騰,沒有停歇的時候。

「她不會原諒我的……」忽然間,白浪說了這麼一句話。白靈還以為自己聽錯了,她低聲說:「什麼?」

「她不會原諒我的。」這次聲音大了些,而且確實從白浪口中所發,白靈傻了片刻,才知道白浪居然是在回答自己不知多久以前的勸慰,白靈霎時間忘了自己的痛苦,往前走上兩步說:「那就忘了她吧。」

「我本來也以為忘的了。」白浪極慢極慢的轉過頭來,有許是僵立太久,頸項間還傳出格格的骨節聲,白浪緩緩的說:「不過這樣也好,到時候才不會不甘心。」

「什麼不甘心?」白靈莫名的身子發寒,戰戰兢兢的問。

「我總有一天會死在她手中的。」白浪臉上露出一種釋然的微笑,彷佛有些快慰的說:「這樣也好,倒真是一了百了。」

「浪大哥。」白靈越來越怕,奔上前抓著白浪說:「你胡說什麼……你功夫這麼高,怎麼會死在她手中?」

「你不知道的……」白浪似乎想通了,他雖依然臉色鬱郁,但也不再像剛剛一臉黯然。

白靈見白浪不說,她莫名其妙的感到一股忍不住的悲傷,白靈猛然爆發出來,轉過頭大聲的說:「我就是不知道!我……我什麼都不知道……」

白浪反而嚇了一跳,他望著轉過身的白靈,纖細的肩頭正微微的抽動著,白浪伸出手,輕按白靈的兩肩說:「小靈,生浪大哥的氣了?」

白靈一轉身,驀然低頭埋入了白浪的懷中,不斷的抽搐,說明了她正無法抑制的流淚,白浪僵著雙手,回摟也不是,推開也不是,遲疑了半晌,白浪終於輕撫著白靈的背,喃喃的說:「小靈……小靈……」

白浪再遲鈍,也能察覺白靈對自己的感情,不過白靈一向隱藏的很妥善,沒想到今日終於忍不住爆發出來……白浪嘆了一口氣,正要說話,卻發覺本來將兩手一起靠在自己胸前的白靈,突然兩手一把摟住自己的腰,哽咽的低聲說:「不要說……不要說……」

白浪只好閉嘴,這一瞬間,她不由得心想,若自己一開始喜歡的是白靈,會不會簡單多了?若是現在開始喜歡,會不會簡單多了?問題是,自己怎麼忘的了劉芳華……看起來這麼簡單的事,自己卻辦不到。

過了大約十來分鐘,驀然間,已經停止哭泣的白靈忽然鬆開手,轉過身子退開兩步,從懷中取出了手絹,輕輕的擦拭著臉上的淚痕,白浪正想著該不該說兩句勸慰的話,卻見白靈忽然紅著臉轉過來,向著自己一鞠躬說:

「對不起,讓浪大哥擔心了。」

這是怎麼回事?白浪可有些傻了眼,女人平復的速度有這麼快嗎?白靈見白浪的表情,她羞怯的一笑說:「剛剛突然想哭,卻把浪大哥的衣服弄溼了。」

「呃?」白浪傻眼的說:「這沒什麼。」

白靈這時似乎完全恢復了正常,她望著原野說:「北方真是遼闊,浪大哥就是在這種地方長大的……」

「是啊……」白浪望著白靈,終於決定放棄瞭解女人,他苦笑說:「那時每天東奔西跑,一直沒心情好好逛逛,小靈,帶你看看草原風光可好?」

白靈輕輕一咬下唇,隨即綻開微笑說:「太好了,就讓他們急上一急。」

「好。」白浪點頭說:「就跟他們玩玩捉迷藏。」

兩人手牽著手,就此鑽入了大草原中,卻苦了北域城派出搜尋的官兵,要知道白浪當初在北疆東奔西躲了二十多年,想在大草原中找到他,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牧固圖紀元一二零二年一月十九日一晃眼過了八日,白浪與白靈在北方原野中四處遊玩,到了不少的地方;

白浪從小雖然老是逃命,難免也會看到些別有風味的景色,縱無心情欣賞,仍有些印象,這幾日便帶著白靈,到了許多向少人跡的奇景處遊玩,不過無論是奔東逐北,白浪一直沒有遠離北域城超過五百公里。

一開始,兩人自然也曾偶遇過北域城派出來搜尋的官兵,不過白浪這時功力比以前不可道里計,要避開官兵的耳目,當然是輕而易舉。

憑白浪的經驗,自然不會讓白靈受到飢渴,這三日,兩人停留在北域城西面一個清幽的小山谷,這裡已經離開了草原地形,開始有小型的丘陵與山巒,那山谷四面的峰巒並不高,但山谷卻成一個彎弧往南,擋住從北面而來的寒風,加上谷中本是溫泉地形,這麼一來,從峰巒到谷間,一層層明顯的氣候變化,正可謂四時花果常開,兩人到了這個地方,簡直要忘了塵世中的紛爭。今日晨光剛叢山巔透入,盤坐靜養的白浪已經被山林中清脆的雀鳥鳴聲喚醒,他睜開眼睛,望著逐漸從林木間透入的晨光,心中緩緩的感到一股喜樂,若能終老於此,不也是人生一樂?

白浪轉過念頭,傾聽著谷中的聲音,他聽到在百餘公尺外,山谷溫泉匯流處正有輕柔的撥水聲,白浪嘴角微微揚起笑意──白靈又入浴了。

想起三日前初入谷中,白靈見到溫泉時露出的欣喜模樣,白浪不禁暗暗慚愧,現在又不是在逃命……自己餐風露宿不打緊,卻全沒想到人家女兒家數日未能淨身十分痛苦;只怪自己太過遲鈍,而白靈又是太過替自己著想,一點也不肯向自己提出此事。

白浪緊跟著又想起,當晚白靈囁嚅的向自己說要洗身的模樣,白浪不禁又暗暗好笑,這小丫頭這麼害臊,莫非擔心自己前去偷窺?想到這,白浪腦海中自然而然的浮現出白靈褪去衣衫,以溫潤的泉水擦拭玉體的模樣,白浪的臉也不禁微微一紅,連忙遏止自己的胡思亂想。

但問題是,現在白浪內力既高,聽力雖還不及劉芳華,卻也已達巔峰,白靈無論是款款更衣、蓮足入水,又或是捧水濯發、揩拭淋身,一舉一動白浪可都聽的一清二楚,尤其這谷中除了鳥叫蟲鳴,別無一點吵鬧的聲響,白浪不去幻想也難。

從入谷的第二日起,白靈就每日早晚各入浴一次,白浪這才知道白靈多愛乾淨,想起那幾日,自己真是委屈她了。

過了片刻,隨著抹淨、起身、著衣種種該有的聲響逐步傳出,白浪知道不久之後,白靈卻會帶著微微的騰霧,束著微溼的頭髮從石後走來,不過她一定穿的整整齊齊,彷佛不想讓人知道她才剛入浴。

當全身打理妥當的白靈從石後探頭的時候,見白浪正睜著眼望著自己,白靈的小臉又不禁微微發紅,帶著三分羞澀的說:「浪大哥早。」

「早。」白浪點點頭說:「喜歡這裡嗎?」

「喜歡。」白靈好似一隻可愛的小鳥,輕跳過兩顆大石,奔到白浪身邊,望著整片山林深吸一口氣說:「我真想一輩子不出去了。」

我也是。白浪這句話忍著沒說,頓了頓才說:「你喜歡就好,當初我們逃到這裡,只待了兩日便翻山逃出去了。」

「那這一次是待的最久的一次羅。」白靈好像發現了一件極為開心的事情,在一塊塊的石塊上轉著、跳著,只差沒唱出歌來。

但看著白靈這麼歡喜,白浪不知為何突然湧起了沉重的感覺,與白靈這麼嬉鬧固然愉快,但彷佛有種不知從何而來的罪惡感深深的壓著自己,白浪只能強笑說:「是,第一次這麼久。」

白靈突然頓了頓,蹦到白浪身邊說:「浪大哥,你不對。」

「怎麼不對?」白浪莫名其妙。

「我們為什麼偷溜出來?」白靈翹著小嘴,眨著水靈靈的大眼問。

白愣瞠目結舌,只能白痴般的重複:「為……為什麼?」

「當然是為了開心啊。」白靈驀然翻了個筋斗,落到兩公尺外笑咪咪的說:

「你看我多開心?」

「我也開心。」白浪有些言不由衷的說。

白靈臉上的笑容微微一頓,小臉露出一絲促狹,眨眨眼調皮的說:「浪大哥和我在一起不開心?」

「當然不是。」白浪不願在這個話題多談,當即微笑說:「這幾日的小靈,與我以前見到的不大一樣。」

「是嗎?」白靈想了一想,忽然一笑說:「對啦,以前和小敏在一起,我可不能隨著他胡鬧,總要有人管他。」說著露出一副捨我其誰的架式。

白浪忍不住笑說:「這麼說,你現在是在胡鬧了?」

「才不是。」白靈插起腰瞪了白浪一眼,隨即忍不住又笑了出來,她又轉了一個圈,高興的說:「我現在是快樂,我好快樂,好快樂。」

白浪沒說話,白靈忽然掠到白浪面前,一雙大眼望著白浪說:「浪大哥知道我為什麼快樂嗎?」

白浪順勢問:「為什麼?」

「我一直在幻想……」白靈目光中帶著幻夢,望著山谷說:「幻想能……」

「想什麼?」白浪好奇的問。想什麼能這麼開心,自己有機會也來試試看。

白靈望著白浪,突然又是一陣羞澀,她轉過頭奔開,一面笑著扔下一句:

「不告訴你。」一溜煙又不知跑到哪裡去了。

白浪心一驚,不管她幻想什麼,不能這樣下去了。見白靈離開,他心頭卻更覺沉重,自己的性命已經不是掌握在自己的手中,若讓她有錯誤的期盼,豈不是坑了白靈?

「浪大哥。」白靈遠遠的呼喚聲傳來:「今天早餐看我的。」

「你行嗎?」白浪臉上自然露出微笑,這幾日的食物都是白浪張羅的。

「別小看我。」白靈更遠了,只聽她遙遙的叫:「我也不是被呵護長大的。」

「交給你了。」白浪樂的輕鬆,也許不錯呢?

過不了多久,兩人啃著熱呼呼的彩芋,配菜是四隻烤的微帶焦黃、恰到好處的泉鯰,白浪一面吃,一面嘖嘖有聲的說:「真沒想到,真沒想到……」

白靈抗議的說:「什麼意思?」

白浪連忙搖頭,一面笑著說:「吃之前,我本已做好心理準備……」

「啊……」白靈嘟起嘴了:「原來這麼不信任我?」

「開玩笑的。」白浪呵呵笑了起來,笑到一半,白浪才驀然察覺,自己多少年沒這麼輕鬆的開懷大笑了?……不,自己曾這麼輕鬆的笑過嗎?

白浪笑到一半愕住,白靈自然莫名其妙,她側著頭望著白浪,擔心的說:

「怎麼了,被魚刺刺到了嗎?」

「不……不是。」白浪尷尬的笑了笑,竟有些不敢多看白靈,白浪知道,自己已經漸漸無法抑制的喜歡上了這個小妹妹,這雖然算不上愛情,卻另有牽繫人心之處……總之不能再與她這麼相處下去了,白浪橫下了心,一咬牙說:「小靈,我們該回去了。」

白靈一愣,臉上的失望神色在意外中顯現無疑,白浪的心一陣抽痛,自己到底幹了什麼?為什麼害的她如此難過?

但白靈隨即展顏,一吐舌頭說:「也好,不過回去就該捱罵了。」

為什麼你總不讓我有一絲為難?白浪怔怔的望著白靈,白靈見白浪的目光,不自禁有些坐立不安的說:「怎…怎麼了?」

「小靈……」白浪緩緩的搖頭說:「你不……」

「我忘了東西。」白靈猛然站起,望著泉池飛掠,一面說:「我先去拿,免的沖掉了。」

她莫非不願自己說出口?白浪暗暗嘆息了一聲,埋頭啃著彩芋,但不知為何,食物較剛剛失色了許多,連入口都有幾分不易。

不久後白靈便緩緩的走回,她見白浪埋頭進食,也不發一語,跟著在一旁斯文的嚼著食物。

白浪吃完之後,見白靈緩緩的食用,也不開口催促,她也彷佛若有所思,進食的格外緩慢,這八日來最漫長的一餐好不容易吃完,白浪依然沒開口,白靈卻也沉默的坐著。

白浪這時已經想通;她不願自己說,自己就不要說吧,她希望多坐一會兒,那就待一陣子何妨?她已經替自己想太多了,不要再勉強她了。

過了不知多久。白靈才抬起頭,臉上露出輕輕柔柔的微笑說:「回去了?」

「回去了。」白浪點點頭,起身向著白靈伸手。

白靈卻微微一側頭偏開目光,自己站了起來,白浪收回手,忍住了已經奔到唇邊的話,只輕嘆了一口氣說:「走吧。」

兩人本是空手而出,這時自然沒什麼需要收拾的,只不過來時是牽手而來,這時卻是一前一後,在一股異樣的氣氛中踏上歸途。

「夫人。」安賜滿急急的說:「小王爺已經閉關四日,您可知道他要閉關多久?」雖然徐定疆已經升任衛國使,眾人還是習慣以小王爺稱呼。

適才安賜滿急急求見,白玫知有大事發生,沒想到一接見,安賜滿提出的竟是這個問題,白玫搖頭說:「他沒告訴我。」她頓了頓又說:「安伯伯,有什麼重要的事嗎?」她隨著徐定疆的稱呼,也稱安賜滿為伯。

「正是。」安賜滿有些焦急的說:「都城傳來急報,但天鷹急報只有小王爺能看……」

「我明白了。」白玫點頭說:「小王爺沒做交代,應該很快就會出關。」

「但……」安賜滿有些困擾,似乎不知該不該說。

「是不是有什麼規定?」白玫一笑說:「如果不便說也沒關係。」

「夫人言重了。」安賜滿尷尬的笑了笑說:「一直以來,除有附註,天鷹急報須以最快的速度送交最高統帥……而如果最高統帥無法親啟,則由其副手開啟。」

「嗯。」白玫微笑說:「那當初王爺的副手是誰?」

「這……」安賜滿有些尷尬的說:「當初王爺曾囑咐,若恰逢王爺不在城中,由末將代為開啟,但小王爺並未如此安排,末降不敢擅專。」

「小王爺也許沒想到這些。」白玫沉吟一下說:「不知安伯作何打算?」

「能不能麻煩夫人去看一下小王爺?也許小王爺可以出關也不一定。」安賜滿頓了頓說:「否則末將只好召集城內龍將一同開啟,但這是最不好的辦法。」

乾脆拿來給我看不就得了?白玫知道這話不能說,只好笑笑說:「既然安伯這麼說,我當然沒有理由拒絕。」

「多謝夫人。」安賜滿十分高興的說:「勞請夫人移玉。」

兩人走到了徐定疆閉關的房舍,門口兩名守衛見到兩人,立即施禮說:「參見國使夫人,安龍將。」

白玫點點頭,忽見玳香正從屋側走出,白玫一笑說:「香兒,你也在這裡守候?」

「是。」玳香眉頭微微一縐,她不知怎的,對這位新夫人沒啥好感,但禮規所限,她依然施禮說:「參見夫人。」

「有沒有什麼特別的情況?」白玫把本來要問守衛的話,轉過來問玳香。玳香搖搖頭說:「啟稟夫人,小王爺已經四日未召喚進食,小婢正在擔心。」

「我進去看看。」白玫一笑說:「香兒,你們四個身分不一樣了,別再小婢小婢的。」

玳香一怔,難得的有些臉紅的說:「是,妾身知道。」

白玫目光一轉,緩緩的推開了大門,門一開,除了白玫之外,安賜滿、玳香都忍不住往內窺看,這下三人可是同時吃了一驚,原來徐定疆雖然盤坐在蒲團上,但一雙大眼卻正靈活的望著眾人,白玫可真有些狐疑了,若徐定疆清醒,沒理由聽到剛剛的對話還沒有反應……莫非出了問題?

玳香卻沒想這麼多,她馬上忍不住開口說:「小王爺,你沒在練功怎麼不說一聲?」其實她已經有些火大,只不過礙著白玫,口氣放溫柔了一些。

安賜滿一愣之後自然是十分高興,他連忙踏前一步說:「啟稟小王爺,都城有天鷹急報。」

「等等。」眼看玳香與安賜滿似乎打算撞入屋中,白玫驀然伸手虛攔說:

「怪怪的。」

「對。」徐定疆突然接口說:「都別進來。」

這下白玫也愣住了,她望著徐定疆說:「你還能說話?」

「可以。」徐定疆眨眨眼說:「不過暫時不能動。」

「怎麼了?」白玫真的有些怕了。

「先別說這些。」徐定疆目光一轉說:「安伯留下,其他人全部退開,我要聽急報。」

白玫嫣然一笑說:「我等一會兒再來。」跟著轉身就走。

聽到徐定疆這麼說,玳香本來正想大發脾氣,沒想到白玫居然一點不滿的神情也沒有,她只好悶著一肚子氣,轉身往另一個方向奔,心中一面暗念,等一會兒自己可不來了。

等眾人皆散開,徐定疆望著安賜滿說:「安伯,您打開念給我聽。」

現在到底出了什麼情況?安賜滿望著屋內的徐定疆,突然眼一花,彷佛看到了什麼東西迅疾的徐定疆身周遊走,安賜滿一怔,想看清楚,卻又什麼也看不到,他正發愣的時候,徐定疆已經開口說:「別擔心我的狀況。」

這下安賜滿才回過神來,他急忙的打開一直捏在掌心的竹筒,抽出紙卷一看,只見他神情大變的說:「這……這……皇帝詔……」

「直接說重點就好了。」徐定疆打斷了安賜滿的話。

「是。」安賜滿立即化繁為簡的說:「叛軍與熊族,六日前在北域城會合聯兵南下。」

徐定疆臉色微變,目光轉了兩轉後說:「若是一路急趕,應該早就過了習回河城,再過三、四日就到都城了。」

安賜滿忽然眼睛一亮說:「莫非小王爺早已知道?」

徐定疆有些意外的說:「安伯,這話怎麼說?」

安賜滿一愣說:「若非如此,數日前蛇族有意離開,小王爺為何阻攔?」這件事情,在眾將領心中都有些莫名其妙。

當時蛇族人雖與徐定疆約定,但畢竟環境不同,待在城外又沒仗可打,數萬蛇族人都起了歸鄉之心,託託多便與徐定疆商量先回蛇族,徐定疆先是以婚禮為藉口,希望蛇族留下同歡,託託多盛情難卻,只好應邀留下,但等徐定疆成婚之後,託託多再次提出,徐定疆卻又另想辦法留下對方。

蛇族人既無意攻城,留下本沒什麼問題,但他們留在城外,這兩萬蛇人的食糧可不是開玩笑的,安賜滿為了籌措不久之後的北征軍糧,本已十分困擾,加上這兩萬多的大食客,可真是叫苦連天,雖然後來蛇人派回了部份將領與士兵,只留下一萬五千人,安賜滿還是十分辛苦。

不過徐定疆既然如此決定,他也只好啞巴吃黃蓮;直到今日見到急報,安賜滿這才又驚又喜的懷疑──莫非徐定疆早已算到這件事?

眼看安賜滿眼中露出敬畏的神色,徐定疆好笑的說:「您誤會了,我其實有另外的目的……」

「這麼說……」安賜滿露出失望的神色,頓了頓說:「現在我們該如何因應?」由不得他不失望,若徐定疆真沒想到,事出意外自然大為不吉。

「也不能說完全沒想到。」徐定疆一笑說:「我知道不會太久,只不過沒想到這麼快而已……這樣吧,安伯,你仔細記了……首先分撥兩萬部隊給東立,由他和夢羽率領……嗯……」卻是徐定疆突然想到兩人出的狀況,不知道這幾天白玫處理得如何?

「該沒問題了吧?」想了想,徐定疆自語了這一句,跟著又對安賜滿說:

「徐叔叔兩萬,趙叔叔兩萬,南蘇、唐靈、孟啟、楊失各一萬,並以杜給、鍾名古、袁業家、吳平四人為副手,至於趙才、墨琪……也先合領兩萬,親兵隊暫時由他們率領。」

安賜滿一面聽一面記憶,一句話也不敢說,免得自己記不清楚,但他一面記,一面心中默算,突然一怔抬頭,正要說話時,徐定疆已經皺眉說:「差點忘了,多了東立的兩萬……這樣吧,趙叔叔留下……安伯,我只留三萬兵馬給您,還有趙叔、杜叔兩人相輔,南角城就交給您了。」

「是。」安賜滿心中一面計算十萬人的糧草,一面應命。

徐定疆接著說:「立即與蛇人聯繫,部隊明日黃昏出發,六日內趕到洛南平野北端,距都城五百公里處的點星湖南端紮營……若我沒一起去,就到那兒與他們會合。」

安賜滿又吃一驚,詫異的望著徐定疆說:「小王爺不一起去?」

「看看今天能不能動吧。」徐定疆不願多談此事,跟著吩咐:「無論我有沒有一起去,至少會在那兒待上幾天,就是說暫時不能依靠都城支援,安伯,我們與蛇人的糧草您要多費心了。」

這下壓力更大,可是安賜滿除了點頭之外,也不能有其他的反應。

「就這樣了。」徐定疆苦笑一下說:「為防萬一……你立即以天鷹急報請北域王先行出城,準備與大軍會合,若我未能趕到,南角城部隊就暫由他領軍。」

安賜滿知道這時不是詢問徐定疆的良機,他點頭說:「小王爺還有吩咐嗎?」

徐定疆沒回答,似乎正考慮著什麼事情,安賜滿正不知該不該重問一次,徐定疆已經吸了一口氣說:「敵方至少十三、四萬南下,什麼辦法都得用了……安伯,要曇如隨著徐牙叔叔部隊北上。」

「您說的是……徐曇如那個小姑娘?」安賜滿訝異的說。

「嗯。」徐定疆嘆了一口氣說:「杏如其實不用去了,但要她一個人留下只怕不容易,安伯可以勸勸看,若她堅持就讓她們一起去吧……就這樣了,你喚小玫來吧。」

那兩個小丫頭去了能做什麼?安賜滿滿頭霧水的離開,隔不多久,白玫便帶著微笑飄來,一面說:「你到底說了什麼,把安伯嚇成那個樣子?」

徐定疆沒有回答,只頓了頓說:「我有事問你……東立的問題解決了嗎?」白玫一怔,臉色立即變了,只直直的望著徐定疆,徐定疆溫柔的望著她,緩緩的說:「你猜的沒錯,部隊即將出發,所以我也希望你已經解決了。」

白玫有些自責的說:「問題找到了,但還沒解決,我沒想到這麼快就……」

「哪一類的問題?」徐定疆沉聲問。

白玫嘆了一口氣說:「他窩囊過頭了,反而讓夢羽遲疑起來,擔心自己是不是看錯人了。」

「他奶奶的。」徐定疆又好氣又好笑,忍不住罵了一句粗話才說:「真不愧是第一次談戀愛……你什麼時候知道的,告訴他了嗎?」

「前天才跟他說,還不知道他懂了沒有。」白玫憂心忡忡的說。

「沒問題了。」徐定疆露出笑容說:「那小子雖然愣,但絕對不笨,來的及。」

「你既然這麼說,我就放心了。」白玫終於又露出了笑容。

「最近有去拜見二伯嗎?」徐第疆指的正是形同軟禁在南角城的白離亂。提到白離亂,白玫的神色又恢復了黯然,她點點頭說:「二伯還是一樣,不肯跟我說話。」

徐定疆沉默片刻,這才緩緩的說:「明日部隊即將出發,你要隨軍嗎?」白玫沒想到徐定疆會說出這句話,她愣了愣才說:「不是規定不能攜眷嗎?」

「你的功夫夠高,講的通。如果你要去就去……這件事由你決定。」徐定疆目光深邃的望著白玫。

白玫的心無端端的慌了起來,他看透了嗎?不可能的,連自己都還拿不定主意,他怎麼可能看透了……難道,難道他連自己還在掙扎的事也一清二楚?否則他為什麼要自己決定?

徐定疆見白玫沒有回答,他驀然微微一笑說:「你慢慢考慮,明日部隊出發前決定就是了。」

白玫發怔片刻,忽然回神說:「先不管此事……你怎麼了,沒問題嗎?」

「別提了。」徐定疆露出微笑說:「說來說去都是那條怪蛇害的,若沒事我就閉關去了,部隊出發的相關細節,你可以去問安伯。」

白玫知道,徐定疆雖然言笑晏晏,但若他能動彈,絕不會像根柱子般杵在那兒,他表露出來的輕鬆,只是為了讓人放心……但這時除了他自己,也沒有人幫的了他,白玫輕嘆了一口氣,闔上了徐定疆的房門,轉身緩緩的離開。
突然發現,這個世界只要自己開心了,就他媽瞬間變得美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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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4-14 16:28:34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二十二章 化敵為友

眼看四面突然出現了這麼多人,白浪心中也不禁惴惴,若這些老人的功力都差不多,要是一擁而上,只怕不好應付,但看這番情景,白靈只怕已經落入了這批人手中,動起手來可不能太狠。

這時,四面的老者正緩緩集中過來,白浪目光掃過,神色凝重的說:“穆通,到我身後。”

“是。”穆通巴不得有此命令,連忙躲到了白浪身側。

這些老人看來步履緩慢,但在穆通剛躲穩之時,四面二十餘名老人已經合圍完成,繞著白浪成一個寬達十公尺的大圓。

白浪心中暗暗計算,若這些老人的功力都差不多,青靈爪固然足可護身,但要是對方玩個此去彼來的車輪戰,只怕自己還會栽了跟斗,但若施出“長虹破天擊”,就算以威力最低的方式出手,最多也只能發出三次,若是沒打死全部的人,自己非倒楣不可。

白浪正思索時,四面的老人已經合圍完成,黑麵老人也不說話,只一聲呼嘯,四面人影齊閃,所有人向著中央的白浪與穆通衝來。

白浪本就不愛說話,對方這麼衝來,倒也省了廢話的時間,他右爪一起,龐然爪影立即翻出,旋身一繞間,爪影彷佛風車般的急繞了一圈,部分老人嚇了一跳,連忙煞住腳步,但也有三、五個反應較快的,眼見爪影襲來,猛一個騰身上躍,掠過爪力從空中攻擊。

黑麵老者正是飛身攻擊的其中一人,他一飛起,兩掌同時翻出,兩道剛猛的掌力破空而出,向著白浪急襲。

其他人的反應也是大同小異,剎那間,近十道掌力破空而至。白浪右手一提,青靈爪轉向而上,牢牢護住勁力中心的自己與穆通,一瞬間,氣爆聲立即轟然響起,飛掠空中的五位老者被氣勁所逼,同時徒勞無功的向後翻飛。

但這麼一來,其他的老人就有空隙可乘,單是穆通一面,就有五名老者同時接近。穆通一吐舌頭,長劍沒命的揮動,卻忽然感到左臂一緊,身子被白浪拉著旋動了半圈,長劍霎時揮了個空。

白浪才剛逼退了七、八人的攻勢,旋身又是五人,白浪青靈爪一揮,這些人立即收招閃避,不與白浪硬碰,但白浪掌力一閃到別處,老人們立即又撲了上來。

不過這時他們也學聰明瞭,見白浪的爪力似乎十分有威力,老人們也不再躍起,只在白浪揮動的空隙間進退,若是看到好機會,就遠遠的發上一掌,消耗白浪的功力。

這樣下去豈不是沒完沒了?尤其是穆通那一面,更是老人們追襲的要點,也是自己的破綻……總不能真的耗到自己功力不足吧?白浪心念一轉,若白靈當真落到了對方手裡,自己正該趁這個時候多抓一點人質,否則等自己落敗了,可沒有人會來救了。

想通了這點,白浪見左翼兩個老者覷準了空隙接近,他心一狠,突然加快爪速,逼退了右、後方兩面的敵人,手迅疾的一揮,當頭向著從左方攻來的兩名老者蓋去。

事實上白浪的青靈爪力,揮動之間是以原本的手部控制,當伸出了這麼長的距離後,速度更是提升到另一個層次,先前就算以何威凡的功力,若非不時以掌力與白浪對耗,根本閃不開白浪的追擊。

所以白浪這麼一加速,兩名老者立即閃避不及,他們都沒想到原來白浪速度竟可以這麼的迅速。只在這一瞬間,那兩個老者已經不及閃避,只能同時全力揮掌,試圖破開爪力後撤,而四面發出驚呼的老人們更是全力向白浪進撲。

應付圍攻白浪可是頗有經驗,他不慌不忙的加催掌力一闔,對方的掌力遇上白浪運集的強大爪力立即反向回撲,兩個老人同時悶哼一聲,緊接著白浪的爪力又到。四面正緊張的時候,那隻青色的巨爪卻是凝勁抓著兩人往旁橫掃,連逼開四、五個老者,跟著巨爪忽然發力一勾,兩名老者又是一聲痛哼,兩人被爪力一激,向著白浪這面飛摔。

“制住他們!”白浪叫了一聲,穆通立即把長劍比在那兩個失去力量的老人脖頸。而白浪的爪力一離兩人,又向著另一面的兩人揮去,這一次的對象中包含著那個黑麵老者,白浪心想,此人似乎是領袖人物,若能擒下他,也許比較好說話。

可是這次沒這麼簡單,巨爪一變方向,目標的兩人立即迅速的後退,黑麵老人同時怪叫一聲。白浪目光一轉,只見所有老人都停下腳步站在四公尺開外,臉上都是戒慎的神情。

不打最好,白浪吸了一口氣,正想說話,那黑麵老人突然怒吼一聲,彈身向著白浪撲來,同時,所有的人也向著白浪撲來。當下白浪顧不得開口,巨爪一揮,向著黑麵老人那面攻去,心中一面計算著逼退黑麵老人之後,該先往右婦還是先往左掃?

但就在這時,黑麵老人與另外兩個老人突然不閃不避的凝定在兩公尺開外,眼見巨爪即將轟到,三人同時並起雙掌,迅疾的先沉後推,只見六隻手掌同時閃出淡淡的青芒,凝出三道青色掌力往前急轟而出。

白浪看了一怔,右手微微一頓,青靈爪勁聚而不發,凝定於三人身前約莫兩公尺遠,陳生生接下這一掌。兩方氣勁一激,氣流激散,只見白浪身子微微一晃,禁不住向後退了一步。

對方三人卻是騰騰騰的連退了幾大步,臉上頗有幾分訝異,沒想到白浪的勁力居然能凝而不發;不過這麼一來,白浪身形不穩,正是聯手進擊的大好機會,四面一聲呼嘯,老人們又再度湧上。

“住手!”白浪叱喝一聲說:“你們是白家人?”剛剛三位老者聯手所施的功夫,正是白家“破天崩山氣”中的一招——“碎雲”。

“少羅唆!”身後幾個老者眼看白浪身形不穩,毫不客氣的騰身上撲,七、八道掌力破空轟來,還有幾下目標正是穆通。

白浪雖因剛剛稍微留手,腳步有些紛亂,但畢竟是內力雄厚,他猛一踏地,旋身間把穆通跟著扯起直飛近十公尺,一面大聲說:“你們到底是什麼人?”白浪火氣漸湧,對方若再不知進退,當真不管他們是什麼人了。

“住手!住手!”兩聲嬌脆的聲音從村中傳出,白浪在空中一轉頭,只見白靈正急急忙忙的從村中掠出,一面還焦急的說:“怎麼打起來了?”

見到白靈,眾老人停下了身法,白浪也帶著穆通落地,白靈還沒來得及開口,那黑麵老人望望白浪,這才恍然大悟,說:“你就是白浪?”

白浪這才想起,從一開始,自己一直沒有通名,這也怪不得對方,白浪既然氣消了,態度自然和緩一些,點頭說:“在下正是。”

“浪大哥……”白靈奔到白浪身旁,目光中完全掩不住喜意,說道:“你來得這麼快?”

穆通從被白浪東拉西扯到忽然飛上老高,這時才勉強回過神來,傻傻的說:“靈姑娘……你怎麼一整天沒消息?”

白靈帶著歉意向穆通笑了笑說:“對不起,臨時有事出不來。”

“靈姑娘言重了。”穆通受寵若驚的說:“小人該等的……小人……”

“浪大哥。”回過頭白靈卻又不理會穆通了,手向村中一指說:“你看看誰在這兒?”

白浪順著白靈的手望過去,只見村中這時另有個老者正緩步踏出,白浪一怔,詫異的說:“炰旭大……大……”卻是白浪一時之間,不知道該叫大哥還是大伯。

這時踏出的正是白炰旭,他望著白浪朗聲一笑說:“浪賢弟。我耽誤了小靈一點時間,剛剛才知道你們起了衝突。”

“炰旭大哥。”白浪這話一出口,自然而然的望了白靈一眼,卻見白靈的小臉微微一低,閃過了一絲枉然的神色,白浪心緒微微一陣抽緊,仍開口說:“這裡原來是另一個據點?”

“正是。”白炰旭點頭說:“當年隨我們逃出的貴族,大部份留在這裡,只有少部份人留在復興島訓練晚輩。”

原來如此。白浪這才想通,難怪那三百貴族中,白述潘那種年紀的長者屈指可數,原來都躲在這裡。白浪望望四面,見眾老人臉上的敵意已經消失,但還是有幾分提防的神色,他哂然說:“我到此也只是為了與小靈會合,沒想到這兒有這麼多人。”

白炰旭看出白浪神色不豫,他哈哈一笑,踏前兩步說:“聽小靈說,劉禮已經把北域城交給白家了,你現在被封為“匡定安國使”,是不是?”這話一說,四面的老人立即顯露出訝異的神色,看來這個消息白靈告訴白炰旭之後,還沒傳到這些人耳中。

白浪倒是被白炰旭一言提醒,他點頭說:“對了,正要請炰旭大哥到北域城主持大局。”

“主持大局不敢當。”白炰旭十分高興的說:“那裡將是白家安身立命之所,大夥兒自然都得去盡一份心力。”

“浪大哥。”白靈扯了扯白浪的衣襟,低聲說:“進去再談吧。”

白浪向白靈微微搖了搖頭,低聲說:“現在必須趕去南角城,若被劉群池那老頭搶先一步……”

“劉群池?”白炰旭面色微變,打斷白浪的話說:“北疆第一高手?”

白浪這才想起,白靈也不知此事,白浪點點頭說:“他也追來了,與我南下的目的一樣,勸徐定疆歸服。”

“此事牽連重大。”白炰旭臉色微沉的說:“你就先去辦妥此事……我們這幾日就會出發,日後在北域城會合。”

“我們走吧。”白浪點點頭,轉身正要走的時候,忽然聽見白炰旭接著又說:“至於小靈,既然一時幫不上忙,就跟著我們北上吧。”

白浪微微一怔,剛回過頭,卻見白靈已經焦急的說:“大伯,我要隨著浪大哥。”

白炰旭沉著臉說:“你能幫什麼忙?別反而拖累了浪賢弟。”

“拖累倒不至於。”白浪想了想,點頭說:“但小靈隨著炰旭大哥走,確實比較安全。”

白靈小臉漲紅,想說又說不出口,往兩人望了望,她忽然猛一跺腳,轉身向村內奔了進去。

白浪見白靈這一跺腳,無端端的竟想起劉芳華,他的心好像被人重重的撞了一下,頓時一種刻骨的心痛充塞他整個心房。

穆通見事情急轉直下,早已經聽得頭昏眼花,其中最讓他糊塗的就是白浪、白靈、白炰旭三人的稱呼,白浪與兩人都是同輩稱呼,怎麼白靈與白炰旭彼此卻差了一輩,這豈不是全亂了?

穆通正胡思亂想的時候,白浪勉強與白炰旭又敘了兩句話,穆通也沒聽在耳中,只忽然被人一拍肩膀,這才回過神來,卻見白浪皺眉望著自己說:“走了!”

“是、是。”穆通連忙隨著白浪邁步,腦海中卻還在想著剛剛的疑惑。

雖然早已入秋,正午的豔陽依然是火辣辣的,徐定疆又經過一夜的調養,精氣神已經補足了大半,雖然還沒恢復到巔峰狀態,但從外觀上看來,除了面色尚有些蒼白外,已經沒什麼大礙。

眼看時辰已到,徐定疆緩步踏上西面城頭,除了安賜滿陪著他以外,其他的各部將都各守崗位,準備談不攏時可以應變。

踏上城頭,放眼下望,蛇族族王託託多早已出現在陣前,看來已經等了片刻。徐定疆暗暗好笑,目光與託託多一交會,只見託託多陰狠的目光中夾雜著一絲期待,徐定疆也不再拖延,打個哈哈便說:“族王果是信人。”

幸人?託託多一時弄不清徐定疆在說啥,頓了頓才說:“彼此彼此,安國使一樣幸運。”

這下輪到徐定疆一愣,不過他隨即明白出了什麼岔,搖搖頭略過這段對話,轉以更淺顯的方式說:“我必須與族王商議,還請族王一個人來。”話一說完,徐定疆騰身而起,在紅霧的圍繞下,一面上騰,一面往城外直飄了過去。

“小王爺!”安賜滿忍不住叫了一聲。

“安伯放心。”徐定疆回過頭一笑說:“這次保證不下去。”

安賜滿只好嘆了一口氣,搖搖頭不再說話,記得徐定疆似乎每次都這麼說,不過好像從來沒守過諾言。

託託多見徐定疆直飛到五十餘公尺高才停止上升,接著飛過自己的側上方,直往北飄,託託多倒也十分樂意私下與徐定疆談,畢竟若當著全軍的面前答允了什麼事,想反悔可不大好意思,他即向身邊的幾位大將吩咐了幾句,一彈長尾,隨著徐定疆往北騰掠。

蛇人大軍圍困南角城的範圍也不過近一公里寬,再過去便是此去彼來四面巡邏的小型部隊,兩人一飛一彈的穿出了約莫兩公里遠,託託多已經不耐煩了,他驀然嘶吼一聲說:“這裡夠遠了吧?”說老實話,雖然不大可能,託託多仍頗怕周廣突然冒出來。

徐定疆眼看最近的蛇人官兵也在數百公尺外,他點點頭說:“就在那兒。”一面下降了三十餘公尺,在一處小高地上空停身。

託託多奔到高地等著徐定疆落地,怎知徐定疆落到了十餘公尺高,忽然又停住了,託託多皺眉說:“你不敢下來?”

“不敢。”徐定疆可不怕裝孬,他一笑說:“留點空間,免得彼此提防。”

託託多也沒功夫計較這許多了,他目光一凝說:“我們的東西呢?”

“在這兒。”徐定疆拍了拍鼓鼓的腰部,一面說:“聽說這東西不能常放在身邊,會出事的。”

託託多點頭說:“正是,你若不馬上還來,我方大軍立即攻城。”

想來蛇族也弄不清周廣口中的輻射是啥東西,徐定疆也不再問,只一笑說:“還你可以,不過族主得答應我一個條件。”

徐定疆這麼說託託多並不意外,他哂然說:“你只要還我,我立即退兵。”

“不是這個條件。”徐定疆臉上露出促狹的笑容說:“還得麻煩一些。”

託託多沉默下來,目光凝視著徐定疆,徐定疆卻也不急,四面望了望,見數百公尺外,有一小隊蛇人正緩緩的接近,徐定疆伸手一指說:“族王,能不能請他們走遠些?”

託託多看也不看,猛然用蛇族語大吼一聲,聲音往外一傳,那隊蛇兵立即轉向走人。徐定疆鼓掌叫好說:“不愧是族王,果然好威望。”

“你可以說了。”託託多不耐的說。

“好!”徐定疆又降了三公尺,一臉神秘的說:“族王,還你這東西不打緊,但希望你幫個小忙。”

“幫什麼忙?”託託多急著問。反正他已經打好主意,無論什麼事都先答應了,反悔還不簡單?

“唉……”徐定疆裝模作樣的嘆了一口氣,搖搖頭說:“說起來是人族之恥,還望族王別說出去。”

託託多立即說:“我不說就是了。”

“自先皇亡故……”徐定疆說到一半,突然想起不能說太艱難的詞句,便皺皺眉改口說:“我們族王死了之後,他兩個兒子……也就是大皇子、二皇子,為了爭位,已經打了一場。”

“這事我知道。”託託多大感莫名其妙,徐定疆提這件事做什麼?

“我是支持大皇子的,畢竟他是原來皇帝……這個……決定的繼承人。”徐定疆好不容易找到比較簡單的說法,嘆口氣才接著說:“但二皇子勾結了“秘閣衛國使”,以妖術偷走了我們傳國的人族至寶——“泰古劍”。”

聽到“泰古劍”三字,託託多的眼睛亮了起來,他馬上說:“一個月前的戰役,你們那個……那個……二皇子,對啦!二皇子不是退回了北域城?”

“所以啦。”徐定疆愁眉苦臉的說:““泰古劍”也就被帶去了北域城。”

託託多不禁暗暗惋惜,本來南角城一破,只要站穩了腳步,隨時可以北上都城奪取“泰古劍”,這麼一來,豈不是難上加難?說不定便宜了熊族……想到這裡,託託多忽然一愣說:“你與我說這些做什麼?”

徐定疆見對方信了前半段,心中忍不住偷笑,但臉上還是一副沉重的模樣,“若二皇子好好的與大皇子一拼,決定日後誰是人族族王,我也沒有意見,但二皇子上次攻擊都城失利,居然想到一個奇毒無比的辦法。”

奇毒無比的辦法?託託多大起興趣,這倒要聽上一聽,有機會也要用用。

只聽徐定疆接著說:“二皇子已與熊族聯繫,若熊族助二皇子登上帝位……這個……當上族王,二皇子將以“泰古劍”作酬,而熊族也答應了,他們兩邊正彙集兵力,只怕不久後便會南侵。”

豈有此理!託託多大為光火,若“泰古劍”到了熊族手裡,自己以後該向誰搶?打下南角城又有何用?他怒罵一聲說:“果然是奇毒無比!”

徐定疆又降下三公尺,一臉凝重的說:“所以我決定以毒攻毒!”

這小子有辦法?託託多顧不得徐定疆與自己淨是說這些毫無道理,他連忙問:“什麼毒不毒的?”

“以毒攻毒。”真是沒學問。徐定疆瞪了託託多一眼,這才說:“既然對方可以“泰古劍”為酬,請熊族幫忙,難道我就不能以“泰古劍”為酬,請鱗身族幫忙?”

“我們幫你?”託託多糊塗了,幫不幫且不說,東西明明在別人手中,這小子說的是什麼話?

“正是。”徐定疆點頭說:“若族王答應與我連兵向北,打敗熊族與二皇子的聯軍,我不但將貴族寶物奉還,還奉上“泰古劍”。”

託託多可有些心動了,現在就算損兵折將的打下南角城,最多不過搶回“紫龍鬚”,但同樣是打仗,若是換個對象,還能得到“泰古劍”,似乎十分划算……想到這裡,託託多忽然覺得不對,臉一沉說:“你又不是大皇子,說話不算的。”

若對方沒問到這句,可就真的是膿包了,徐定疆一點也不意外,哂然一笑說:“族王聽我說……都城部隊現在尚有多少你可知道?”

託託多對這件事倒是關心過,他冷冷的說:“聽說只剩五、六萬人……這又如何?”

“所以當北方大軍南下時,都城部隊可敢出城?”徐定疆接著問。

託託多不明徐定疆問此何意,只搖了搖頭:“不敢又怎麼樣?”

“就是啦!”徐定疆撫掌一笑說:“只要能打退北方大軍,率領部隊的必定是你我兩人,若是我獲得“泰古劍”自然交給族王,若是族王獲得……”

託託多大喜說:“就是我的!”

“族王果然聰明。”徐定疆又落下一公尺說:“只要族王靜悄悄的帶走“泰古劍”,大皇子又怎麼會知道呢?”

“有道理!有道理!”託託多忍不住嘎嘎大笑,但他笑到一半,忽然一頓說:“不對,若你拿到呢?我怎麼知道你不會藏了起來?”

“我可以發誓!”徐定疆臉色一正說:“族王可知人族對誓言的態度?”

這個託託多倒是頗有耳聞,聽說人族有時會胡亂騙人,但對誓言倒是十分在意,託託多便點頭說:“這倒可以……你可要發個很重很重的誓言。”

“這個自然。”徐定疆當即落地,伸出手說:“本人徐定疆立誓,若在北征之戰前後,自己或任何部下獲得“泰古劍”,必定以最快速度交給蛇族族王託託多,如有違背,一年內受萬蟲咀嚼、五雷轟頂、刮骨碎屍之苦而亡。”

這麼厲害?託託多不禁愣了片刻,只見徐定疆望著自己說:“族王可滿意?”

“可以,可以……等等……”託託多思考片刻又說:“若真的被你們都城軍隊拿到呢?”

“這我自然沒法保證。”徐定疆瞪眼說:“我若是去搶來給你,也一樣活不過一年。”

託託多隻好尷尬的說:“這也沒錯……”

“何況除非我通風報信,都城那區區五、六萬人,怎麼會出城?”徐定疆生氣的說:“我索性再發一個誓,若因我告訴都城中人任何與此有關的事情,使都城派兵出城搶到泰古劍,我一樣在一年內死得奇慘無比……怎麼樣?”

聽來聽去似乎沒有任何問題,只要徐定疆不故意露出口風,都城的部隊絕不會棄城出擊,除了自己與徐定疆的部隊,確實沒有別人搶得到,這就剩下最後一個問題了,託託多謹慎的問:“熊族這次南下,來了多少人?”

看來沒問題了,徐定疆心中狂喜,臉上卻一點神情也不露,只說:“現在他們還沒發兵,我也不能確定……少說也有兩萬人吧?”

兩萬人?自己這次北上的部隊也有兩萬多,不知道打不打得過?但若這次當真奪回了“泰古劍”,自己的位子可說是穩如磐石,再也沒有人能動搖……但若一個不好打敗了,想從人族都城逃回去,那可不大容易,這該怎麼決定?

“族王。”徐定疆忽然懶懶的一笑說:“熊族這次南下,領軍的可是他們的族王,說不定熊族至寶——“玄機板”也會帶來,我對那東西可沒有興趣……”

這話沒錯,若非族王領軍,豈會派來兩萬人?託託多立即睜大眼說:“若得到“玄機板”……”

“自然交給族王!”徐定疆騙死人不償命的拍胸脯說:““泰古劍”都不在了,留著那東西有什麼用?”

這一趟若能一舉取回三寶,怎麼樣也划得來!託託多下定了決心,大聲說:“就這麼辦!我們幫你。”

“好!”徐定疆臉上露出笑容,點頭說:“族王果然英明果決,看來彙集八寶之事,將在族主手中完成了。”

託託多倒沒被徐定疆的奉承衝昏了頭,他目光一轉,斜視著徐定疆說:“那我的“紫龍鬚”……”

“自然要先還給族王。”徐定疆搶著說:“只要族王當著全軍給我一個保證,我立即歸還“紫龍鬚”。”

“沒有問題。”託託多點頭說:“我們走!”兩人一上一下,向著南角城飛掠而進。

這時的南角城眾官兵,見徐定疆去了這麼半天,擔心的自然不少,不過徐定疆臨去時下了嚴令,誰也不敢擅離崗位,唯一嘗試著溜班的只有——趙才。

首先知道趙才溜班的也不是別人,正是領著親兵隊的墨琪,見到趙才晃悠悠的走了過來,她一怔,趕上兩步說:“你怎麼過來了?”

“我們的防區近嘛。”趙才笑咪咪的說:“過來看看你。”

“你不想活了。”墨琪臉色變了:“小王爺不是交代……”

“我知道。”趙才點頭說:“為防談判失敗、蛇人突擊,所有人堅守崗位,不得擅離。對不對?”

墨琪才點了點頭,趙才卻搖手說:“那不用當真。看徐瘋子的神態,這次的詭計十拿九穩,蛇族族王非上當不可。”趙才私下與墨琪談到徐定疆,多以“徐瘋子”稱呼,墨琪勸了幾次趙才依然改不過來,墨琪也就由他了。

但聽到趙才話中之意,墨琪可好奇了,她詫異的說:“你知道小王爺的計畫?”

“不知道。”趙才搖搖頭說。

“那你怎麼知道蛇人非上當不可?”墨琪追問。

趙才誇張的嘆了一口氣說:“你想想,蛇人攻打我們多久了?”

墨琪自然一清二楚,她輕輕一掠短髮說:“連今天算進去,總有十天了。”

“對啦。”趙才得意的說:“就算把徐瘋子昏倒的那幾天扣掉,總也有六、七天,說他還沒想出一個保證成功的坑人辦法?我才不信。”

墨琪沒想到趙才是這樣的論調,她愣了愣才抿嘴笑說:“你又胡說八道了……好像還是你對小王爺最有信心。”

“沒有、沒有……”越才連忙否認:“我對他有信心的是他坑人的能力,不包含其他。”

“隨便你。”墨琪手肘輕輕一碰趙才的手臂說:“你還是快回去吧,這樣亂跑怎麼帶兵?”

趙才其實也只是過來看看,聽墨琪這麼說,正想約個碰面的時間,忽然聽到城外傳來一長串蛇人的怪叫,聽起來是個功力深厚的高手在發話。趙才可傻住了,連忙說:“真要打了?徐瘋子怎會沒辦好事?我快回去……”

“等等!”墨琪一拉趙才,凝神聽著那一連串蛇族語,趙才這才想起墨琪比自已用功多多,對蛇族語頗有了解,他自然也想弄清楚對方在嚷些什麼,何況能在墨琪身邊多陪一陣子,也是好事。

過了片刻,那一長串唏唏咻咻的蛇族語才告一個段落,墨琪轉過頭睜大雙眼望著趙才,臉上滿是不可置信的表情。趙才可急了,拉著墨琪的手說:“怎麼了?怎麼了?”

“那是蛇族族王……”墨琪頓了頓才說:“他向蛇族全軍宣佈,當徐定疆歸還他們寶物的時候,蛇族絕不與南角城再起戰亂,還要與南角城攜手合作,協助平定人族內亂、抵禦熊族入侵。”

趙才雖然一樣訝異,但卻比墨琪好上一些,他早已深信徐定疆整人功夫一流,蛇族族王不過是個土包子,這個當自然是必上無疑。不過趙才還是忍不住說:“怎麼連熊族也扯了進來?那瘋子到底撒了什麼漫天大謊?蛇族幫我們抵禦熊族?熊族不是聽說退兵了嗎?這話若不是你說的,打死我也不信。”

墨琪也有股啼笑皆非的感覺,搖頭說道:“若不是我親耳聽到,我也不敢相信。”

“反正他就是這麼會騙人。”趙才決定不予深究,對於徐定疆的把戲他早有結論,反正那絕不是正常人想得通的辦法,趙才輕捏了捏墨琪的小手笑說:“不過蛇族族王既然說出這樣的話,我們可就輕鬆了。”

“你先回去吧。”墨琪點點頭說:“有空我就去找你。”一面把手緩緩抽了回去。

這幾日連番戰役,兩人碰面談心的時間實在不多,趙才聽到這一句話,當真是喜上眉梢,他點點頭,一面騰身一面說:“我也一樣……”轉眼之間,已經掠過了街道的轉角,消失了蹤影。

墨琪望著趙才的去勢,心中頗感訝異,趙才這一下輕快中不失沉凝,似乎功力又進步了些,他告訴自己的訣竅想來十分有用,有時間真得好好體會。

趙才與墨琪都是敢愛敢恨的人物,彼此一相許,正好似蜜裡調油,簡直恨不得能朝朝夕夕在一起,這段日子只因蛇族來襲,兩人聚少離多,眼看就要苦盡甘來,墨琪的嘴角不自禁的帶著一抹微笑,對於晚上的相聚,多少有幾分期待。

蛇族族王發話的同時,在南角城東北方一個小山峰,另有三人正躲在蛇族防守圈外,那是一個老者與兩個青年男女,老者是個長鬍老人,青年男女卻是兩個俊雅秀麗兼備備的漂亮人物,任何人一看,都會覺得兩人正是郎才女貌,只不過那青年老最直著眼呆望著少女,看來頗有幾分呆氣,可謂美中不足。

三人在山林之中,吃驚的聽著那一長串蛇族怪話,好不容易等託託多的話聲一落,老者回過頭說:“東立,你不是學過蛇族語嗎?”

青年人閒言一怔,回過頭愣了愣才尷尬的說:“是,外公……不過……我沒細聽……”

“你……”老人眼睛一瞪,正不知該不該開口罵人時,臉上微帶羞紅的少女已經柔柔的接口說:“啟稟北域王,夢羽懂得。”

“還好。”老人又瞪了青年一眼,這才笑咪咪的對少女說:“快解釋給爺爺聽。”

少女臉上又是一紅,依然柔聲的將蛇族族王託託多對蛇人下的命令解釋一遍。
突然發現,這個世界只要自己開心了,就他媽瞬間變得美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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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4-14 16:28:58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二十三章 終止圍城

南角城東北角小山丘上的這三人,正是遠從北疆而來的“北域王”劉群池、“排雲龍將”陳東立,以及自南往北又自北而南跋涉萬里的夢羽,三人數日前同時由都城出發,途中劉群池曾因發現白浪蹤跡而離開兩人,後來沒能擒住白浪,他也再度與兩人會合。

三人剛到南角城不久,卻見蛇人好似鐵桶一般,將南角城圍得密密麻麻,劉群池正與兩人商議,打算獨自闖入南角城時,恰好聽到蛇族族王託託多的發話。

劉群池聽完夢羽的解釋,他的反應與南角城中的趙才卻全然不同,他目光一凝說:“徐小子要與蛇族合作……有道理,有道理。熊族加上習回河城,遇上南角城加上蛇族,正好勢均力敵,不過……”劉群池頓了一頓,皺眉說:“蛇族怎麼會答應這種事?徐小子是許了他們什麼好處?”

他目光轉過陳東立,陳東立見外公望向自己,連忙搖手說:“我也不知道。”

劉群池最疼的就是這個外孫,他見陳東立自回北疆老是恍恍惚惚,他老人家心中實在十分擔心,本想見到夢羽之後,必然大有改善,所以當初在北疆遇見夢羽,他確實十分高興。沒想到自與夢羽見了面之後,陳東立雖然立即振作,不再恍惚,卻莫名其妙的轉變成痴呆,老是傻傻的望著夢羽。

劉群池看在眼裡只覺得匪夷所思,但這一陣子國事煩心,他也沒時間操心陳東立的事情,只好暫時放下疑惑,不涉入兩人之間,他一向認為年輕人的事情該由年輕人來開解。

聽蛇族族王的話中含意,徐定疆該沒有投入叛軍的意圖……除非他想自立為帝?這小子如此聰明,不至於有這種念頭吧?劉群池心想,一會兒見過徐定疆之後,若確定他沒有異志,可得順便要他幫自己解決外孫的問題。

劉群池下定了決心,目光掃過眼前的兩人說:“既然如此,想來蛇人很快就會解開包圍,我們可以準備下山了。”

“是。”兩人同聲應是,隨箸劉群池展開身法,向南角城的方向飛掠而去。

三人剛奔出林外,果然見到山下的蛇人正編整隊伍,向著南角城西面匯聚,這麼一來,南角城的北面、東面自然空了出來。不過大亂剛平,城外依然是靜悄悄的,沒有什麼人走動,南角城的幾面城門,也一樣緊閉著沒有動靜。

三人遠遠的在數公里外一個土局地上停了下來,眺望著南角城,劉群池回過頭說:“夢羽,以蛇族人的脾氣來說,當著全族部隊許下的承諾,該不會反悔吧?”劉群池大半輩子都在提防熊族,對蛇族的瞭解不多。

夢羽微微點了點頭說:“王爺曾告訴過我,人族、蛇族、木族、熊族四族來說,說話不算話的種族蛇族只能算上第二,人族得排第一;可是就連人族的君王,當箸官兵面前說的話也不好反悔,我想……”

劉群池不禁哈哈大笑說:“這果然像是徐靖說的話,他既然這麼說過,我就放心了,咱們走吧……咦,這附近居然還有人?”

夢羽與陳東立隨著劉群池的目光望過去,卻見在三人東方不遠的另一處山林間,正有兩個身影謹慎的鑽了出來。陳東立本來只不過順勢抬頭望望,正要轉回頭望著夢羽的時候,忽又一愣說:“那不是白家姑娘嗎?”

“啊!”夢羽也叫了一聲說:“是白玫姑娘。”

“是白家的人?”劉群池臉色一變:“必定是白浪派來的,先把他們擒下再說。”

“等等……”夢羽低聲說:“啟稟王爺,這位白玫姑娘好像是小王爺的心上人。”

那更是非抓住不可,長者勸戒怎麼比得上枕邊細語?劉群池搖頭說:“東立、夢羽,你們去擒住他們。”

“白玫姑娘似乎與其他人不同。”夢羽連忙說:“小王爺曾被劉禮所擒,聽說正是被這位白玫姑娘所救出來的。”

“哦?”劉群池面色稍霽,點頭說:“難得白家人中也有識得大體的……但就算如此,此女依舊不是定疆的良配,把她趕走吧……東立!”

陳東立唬了一跳,連忙奔上兩步說:“爺爺,什麼事?”

“老是糊里糊塗的。”劉群池瞪了陳東立一眼說:“趕他們走!”

“我這就去。”陳東立戀戀不捨的回頭又看了夢羽一眼,卻見夢羽目光別過,陳東立霎時心喪若死,只聽夢羽說:“我陪……東立去吧。”

陳東立大喜過望,連連點頭,劉群池也微捻長鬚,一副老懷大悅的模樣說:“你們就一起去吧。”

兩人並肩向著東方飛掠,一路上陳東立偷望了夢羽幾眼,心中又是迷糊,又是喜悅,想起近日來滿肚子的疑惑,他又不知這時當不當問,一時之間頗有些顛顛倒倒、難以決斷。

當時在北域荒野中,陳東立自昏迷中清醒突然見到夢羽,喜悅自然不在話下,而夢羽願意萬里北上,對自己的情意更是不言可喻。對這份情感陳東立一直有些不實在的感覺,沒想到這下獲得回應,這麼一激勵,身體康復的速度大幅提高,沒兩日便能起身,隨著眾人南下。

但自陳東立起身之後,夢羽卻突然莫名其妙的與陳東立保持距離,眾人同行時自然無法避免相見,但無論陳東立如何邀約,夢羽也不肯私下與他見面。這段時間以來,陳東立滿腔情意無法宣洩,自然是十分痛苦。

陳東立也曾抓住幾次稍縱即逝的機會問過夢羽,但夢羽的回答總是不輕不重的教人著急,陳東立左思右想不知該如何是好,只能苦著臉呆望著夢羽,一直到現在。

沒想到今日夢羽居然主動提出要和自己一起行動?陳東立大喜之下,正考量著該如何說出第一句話,沒想到卻先聽到夢羽低聲說:“這件事要由小王爺作主……你等會兒別說話,我來跟他們說。”

“是,我閉嘴。”陳東立誠惶誠恐的連連點頭,只怕連對劉然他都沒這麼恭敬。

夢羽見陳東立的模樣,又好氣又好笑的說:“你別……唉,不和你說了。”

自己又做錯了?陳東立馬上有大禍臨頭的感覺,正抓頭搔耳不知該如何解釋的時候,他們距白玫兩人已經沒有多遠了。

白玫身畔的年輕人自然是白壘,他們隱伏的地方比陳東立三人還近,託託多那一連串的宣言聽得十分清楚;蛇族語自然難不了兩人,兩人雖沒料想到會有如此變化,仍離開隱身處,打算先進南角城再說。

沒想到一出林外,兩人遠遠的便見到陳東立等三人,白玫對陳東立與夢羽並不陌生,見兩人奔來,自然的停下腳步,等候兩人。

陳東立與夢羽奔到了白玫、白壘面前不遠處停下腳步,白玫已經先笑著說:“陳龍將,夢羽妹妹,好久不見。”

陳東立牢記著夢羽的囑咐,一句話也不敢吭,夢羽卻有些無奈的望了陳東立一眼,這才向白玫點頭,單刀直入的說:“玫姑娘,那位是北域王。”

“劉群池?”白攻愣了一下,她這時還不知北域城已變成白家人的天下,劉群池正恨透了白家人,只知道當年劉群池追殺白氏不遺餘力,對白家絕無善意,白玫頓了頓微笑說:“他老人家怎麼會南下?”

“來與小王爺商議事情。”夢羽擔心劉群池不放心跑來,回過頭看了看迅速的說:“劉王爺不願意你與小王爺見面,要你們離開。”

白玫臉色微變,只聽夢羽接著說:“但這事該由小王爺決定,希望玫姑娘先避一避,等劉王爺入城之後再進城。”

白玫這才明白,她望了陳東立一眼,見陳東立緊閉著嘴一句話也不敢說,白玫忍不住笑說:“夢羽妹妹把陳龍將調教得很好呢。”

夢羽臉上露出又氣又惱的神情,回頭嗔怪的看了陳東立一眼,微嘟起嘴不說話;白玫這才發覺自己似乎表錯情,她念頭一轉,忽然說:“壘哥,我隨他們進去,你再進城與我會合,好不好?”

白壘一怔還沒說話,夢羽已經焦急的說:“玫姑娘,北域城已成白浪的封地,你還去撩撥劉王爺,豈不是送死?”陳東立雖然大半時間仍望著夢羽,但對兩人對話自然句句聽在耳中,他更是大大點頭,不明白白玫此舉何意?

白玫聽到這個新消息,與白壘對望一眼,兩人的目光中都有掩不住的喜悅,白家流離奔波了五十年,今日總算有一席之地。

白玫吸了一口氣說:“多謝妹妹告訴我這個消息,但我還是想隨你們進城……至於劉王爺會不會對付我,就讓我來操心吧。”白玫隨即回過頭說:“壘哥,你先離開,好不好?”

白壘望望陳東立與夢羽,這才向白改點點頭,緩緩退入了林中,只一晃眼,他的軀體彷佛化作一陣輕煙,就這麼隱沒在林木之間。

夢羽沒想到白玫會這麼決定,她微微皺眉說:“玫姑娘當真要過去?”

“沒錯。”白玫率先邁步,一面輕笑說:“妹妹別擔心。”

夢羽與陳東立對望一眼,見白玫已經掠出了十餘公尺,陳東立忍不住說:“她在想什麼?”

“不知道。”夢羽沒好氣的回了一句,率先奔出,陳東立連忙展開身法尾隨,三人一前兩後的向著劉群池接近。

劉群池本是自恃身分,不屑向兩個晚輩出手,沒想到陳東立與夢羽去談了半天,那兩人一個確實是退走了,另一個居然向著自己奔來?劉群池一頭霧水的望著白玫逐漸接近,也不知道該如何發問。

白玫奔到了劉群池面前,首先笑咪咪的施禮說:“參見劉王爺。”

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劉群池只能臭著臉說:“幹什麼?”

“王爺容稟。”對劉群池的臉色,白玫恍若未覺,臉上露出一絲哀怨的表情說:“小女子為了徐小王爺,已與自己家族決裂,剛剛聽得夢羽妹妹說,王爺對小女子仍有疑意,小女子願意親自向王爺解釋。”

這時夢羽、陳東立已經奔到兩人身邊,劉群池向兩人瞥了一眼,依然不知該不該相信白玫的話;不過他畢竟是一方之主,很明快的說:“不用解釋了,現在情況特殊,我不能冒險。”

陳東立兩人聽到白玫碰了這麼一個釘子,兩人不自禁又對望一眼,但夢羽的目光立即轉了開去,只惹得陳東立又氣苦、又自傷,不知該如何是好。

白玫卻似乎並不意外,她嘆了一口氣說:“王爺說的是,不過……剛剛聽到夢羽妹妹說,王爺只是趕我們走……老實說一句,小女子大可比王爺晚一步進城,何必來此觸怒王爺?”

這話也有道理,不過劉群池仍不鬆口,說:“我既入城,自然會下令城防不得讓你入城。”

白玫臉上露出微笑說:“王爺也太看不起小女子了,小女子雖說不學無術,想入城也不是十分困難。”

同為人族,想潛入城中確實並不困難,何況白家祖傳武技也不可輕視,眼前的少女想必功力不弱,進城自然更是容易,劉群池無話可說,只悶悶的哼了一聲。

白玫見狀輕笑說:“小女子特意前來,便是希望堂堂正正的入城,也希望在王爺的監視之下,能化解對小女子的誤會,之後……還要請王爺幫一個大忙。”

白玫與徐定疆可是一對情人,劉群池才不信自己的監視有效,但他卻想不透白玫要自己幫什麼忙?劉群池忍不住問:“你先說要我幫忙何事?”

“這……”白玫臉一紅,扭捏的說:“王爺入城之後,由徐小王爺對王爺說吧。”

“有什麼不能說的?”劉群池沉著臉說。

白玫嘆了一口氣說:“王爺堅持要問,怎奈小女子卻說不出口……既然如此,小女子還是自行入城吧。”話一說完,白玫緩緩的轉身,似乎要回到東面那片山林。

“站住!”劉群池頗想一掌揮下,就此了結後患,但他隨即想到,此女看來與徐定疆感情頗深,自己此來可是身負重任,一掌殺了這丫頭容易,但若城頭有人瞧見,只怕與徐定疆的洽談會多添變數。想了想,劉群池還是隻能說:“你就隨我們進城。”

“多謝王爺。”白玫轉回身來,臉上滿是笑容說:“王爺一定不會後悔。”

劉群池雖是瞪了白玫一眼,但見白玫令人心動的笑容,心中不禁也是暗暗讚歎……果然紅顏禍水,難怪此姝能讓徐定疆動心,而且看來她心計頗深,自己可要小心在意,莫在這小丫頭手上栽個跟斗。

“咦?”穆通轉過山腰,忽然大驚小怪的說:“這是怎麼回事?”

落在後方的白浪還沒從剛剛的心緒震盪中復原,這時聽見穆通的叫聲,才又緩緩邁步向前,一眼望見前方山下的景象,卻也是吃了一驚。

兩人呆立片刻,穆通才望著白浪說:“白大人,這些蛇人在幹什麼?”

白浪卻也答不出來,只能望著遠遠的下方發愣。

這時在東南方十餘公里外的大草原中,蛇人似乎已經放棄了圍城,全部採集於南角城西面的平野,而南角城的官兵似乎也不像在備戰,城頭只站著幾個孤伶伶的身影,城西的城門雖然沒開,城北的城門卻已經有人進進出出,彷佛無視於蛇人的存在。

穆通得不到白浪的答話,他尷尬的一笑說:“看來是停戰了。”

哪有這種事?人族與外族對戰,從來都是兩方不死不休,怎麼會停戰?之前眼見蛇人勢大,白浪本還擔心徐定疆守不住城,自己白跑了一趟,沒想到才不過一天的功夫,整個南角城內外已經變了一個模樣。

“有一大群人出來……”穆通忽然又大驚小怪的說:“都是平民……啊呀,是四野的農民,他們要回家了?”

當真停戰了?白浪猛然想起,這麼一來,劉群池豈不是先進去了?白浪一下子沒了主意,若劉群池先到,自己進城豈不是十分危險?

“嘖嘖……”穆通還在自言自語:“徐小王爺不知道掉了什麼花槍,居然能與蛇族和平共處?不過既然談和了,這些蛇人留在這兒做什麼?莫非想觀光?這可奇怪了……”穆通自己說了半天話,卻總是不見白浪答腔不由得住了口,疑惑的望向白浪,卻見白浪的神情十分古怪,似乎想到了什麼匪夷所思的事情。

穆通卻不知道,他無心的每一句話,彷佛正一句句轟擊著白浪,這時南角城的情況,豈不是正如當時的習回河城?莫非徐定疆真的與蛇族達成協議,正如自己與熊族一般?

可是自己能與熊族談判,還多虧了與宏侖的交情,徐定疆不久前才好好的與蛇人打過幾場,怎麼可能忽然與蛇人化敵為友?這實在太不可能。可是眼前的狀況,除了這個解釋外,還有什麼可能?

再換個角度,如果真如自己所想,徐定疆又為什麼要與蛇族合作?是他自知無法堅守,以詐術求和拖延,還是他已經知道了劉然與熊族的協議,準備聯合蛇族打這一場仗?

若真是後者,自己這一趟可說是白跑了,徐定疆既已下定決心與蛇族合作,必定是打定主意對抗北軍,怎麼還勸得動?

可是盡人事而聽天命……自己已經許下了諾言,若不見徐定疆一面便回北疆,怎麼樣也說不過去……雖說自己原來的目的最為了弄清楚“胸懷天地”的奧秘;想到這裡,白浪伸手摸了摸懷中的小包……劉芳華說吃了這東西就可練成,難道自己就這麼厚顏服下?還是把這東西交給徐定疆,再託他還給劉芳華才無愧於心。

白浪打定了主意,正要繼續下山時,他忽然微微一怔,回過頭望著身後的山路自語說:“這……莫非是小靈?”

“靈姑娘來了?”好不容易聽到白浪說話,穆通連忙接口說。

“不知道。”白浪搖頭說:“不過功力有點像。”

果然過不了多久,白靈娉婷的身影從山腰轉了過來。穆通十分高興的迎了上去說:“果然是靈姑娘。”

“浪……浪大哥。”白靈皎白的臉孔透著紅暈,俏巧的鼻頭還掛著細細的汗珠,似乎有些疲累,看來是一路追趕過來。

“出了什麼事?”白浪緊張起來,莫非西滄揚池那兒出了事?

“不……”白靈搖搖頭,調勻了勻呼吸說:“那兒沒事……我……要跟你走。”

白浪心中一動,腦海中穿過了一個不該穿過的念頭,霎時間竟有些說不出話來。

白靈望著呆掉的白浪,忽然也不自在起來,只望著自己的腳尖,低聲說:“櫓爺爺教我的功夫,我還沒跟浪大哥說呢。”

是了。白浪鬆了一口氣,點頭說:“原來如此,這也不急於一時。”

見白浪這麼輕易的相信,白靈臉上露出些微失望的神色,但隨即露出笑容說:“總算追上了浪大哥,入城之間,我們可以先找個地方把相關訣竅說一遍。”

白浪聽出白靈還以為南角城仍被圍困著,他便伸手一指山下說:“你看。”

白靈見到了南角城外的異狀,她也吃了一驚,回過頭說:“怎會如此?”

“我們必須立即進去。”白浪邁開腳步說:“走吧。”

白靈神色中顯露出幾許擔憂,但仍隨著白浪舉步,順著下山的小徑移步。

十餘公里的距離,又是下坡,雖說山路不可能筆直,但以三人的腳程,仍不用一個鐘頭就可到達。但城西便是那大群蛇人盤據的地方,雖說看起來已沒有多大的敵意,三人仍遠遠繞了二十餘公里,從城北的方向進入,否則蛇人若突然翻臉,在數萬蛇人的攻擊下,三人除死何待?

因而到了入城的時候,已經接近黃昏,南角城秋日的夕陽格外的火紅。

三人繞到了南向大道時,只見裡面正有百餘個平民,攜家帶眷扶車走馬的向城外走,一面還不時露出擔憂的神色往城西看,大有隨時打算逃回城中的味道。

望著這群人,白浪的腳步停了下來,身後的白靈與穆通自然也跟著放慢腳步,穆通望了望白浪的神色,咧嘴一笑說:“白大人,我去問問。”

“也好。”白浪點點頭,想打聽消息,穆通可比自己能幹多了。

穆通得白浪允許,立即往前方奔去。當穆通離開的時候,白靈忽然靠近白浪說:“浪大哥,昨夜……我把大部分的心訣都告訴了大伯,直到出關才知道你們來了。”

“哦?”白浪這才知道,為什麼白靈會讓穆通等上一夜,又為何自己在村外大鬧半天后白靈才趕來。

“不過……”白靈眨眨眼接著又說:““陰爆掌”的心訣沒說。”

白浪一愣,這不是最重要的嗎?只聽白靈有此委屈的低聲說:“櫓爺爺是要我傳給浪大哥,又不是傳給大伯。”

“這……”白浪頓了頓說:“離亂大……伯知道嗎?”

白靈點點頭,目光望著腳尖說:“被罵了一頓。”

“所以……”白浪頓了頓說:“大伯要你跟著他,是為了這套心法?”

“我不知道。”白靈搖搖頭說:“但至少要先告訴浪大哥……還有這功夫的缺點。”

還有缺點?白浪一時無言,白靈忽然一笑說:“反正要等穆通一陣子,浪大哥就先把口訣記下來,好不好?”

白浪知道,白靈是擔心白炰旭趕來,便也不忍再拒絕,點點頭說:“你說吧。”

白靈臉上露出喜色,兩人讓到路旁的林木之下,白靈壓低了聲音,在白浪的耳邊低聲的傳授起來。

其實“陰爆掌”的心訣並不長,只不過短短的數十句,主要都是存氣凝勁的法門,白靈覆誦個三遍,白浪也記得差不多了,自己默背一次,再與白靈確認幾個比較模糊之處,白浪對這套功夫已經瞭解了大概。

說起來,其實萬法本出一源,“陰爆掌”雖有赫赫威名,其實也是一種先在體內彙集內力,再配合上獨特運行途徑的功法,確實在一擊之下,能彙集出極大的威力,還能擁有特殊的破壞性質,不過若與白浪的“長虹破天擊”相比,卻大有精粗之別。

白浪心裡想,這套功夫只能練在右手……自己左臂的經脈已經不能再練別的功夫,而這套功夫以自己現在的內息看來,修練的時間將比左臂功夫快上許多,只要有三、五天的時間,相信就能練通,只不過白靈所說的缺點,自己倒是要小心在意……

白浪沉思片刻,忽然一抬頭,卻見白靈正喜孜孜的望著自己,白浪心中微微一顫,感到白靈對自己似乎有種莫名的關切。他心裡暗暗覺得不妥,正想避開白靈的眼睛時,白靈突然收起笑容,低下頭說:“浪大哥,你真傻。”

白浪一怔,白靈這話沒頭沒腦,是什麼意思?他正想發問,白靈已經先一步說:“若不是為了我們,你一定早就與芳華公主在一起了,對不對?”

白浪沒想到白靈會說出這句話,他臉色尷尬的說:“你胡說什麼?”

“我若是浪大哥,才不會這麼傻。”白靈不管白浪說什麼,自顧自的說:“什麼事能比得上與自己喜歡的人長相廝守?”

白浪被這話直說到心坎裡,他不知為什麼,十分不願在白靈面前說謊,只能嘆了一聲說:“若不是當時大伯以死相脅,只怕我……”

“大伯?”白靈一愣說:“怎麼可能?”

這話白浪又不懂了,他正想發問,白靈目光一轉說:“穆通回來了。”

這確實不適合在穆通面前談。白浪轉過頭,只見穆通奔到兩人面前,低聲說:“白大人,聽說他們直打到昨日才停戰,到了今天徐小王爺與對方談妥,蛇人才撤圍。”

這些變化自己早已知道,問題是為什麼?白浪臉色微微一沉,說:“原因呢?”

“這……”穆通有些尷尬的說:“那些農民說,在戰爭的過程中,蛇人頭頭曾叫陣過幾次,好像小王爺搶了蛇人什麼東西,也許是還給蛇人了。”

這話其實也沒什麼營養,不過白浪反而釋然了;他忽然想起,若要知道戰鬥的細節,還得詢問士兵才行,問躲著發抖的農民自然沒用。白浪點頭說:“我知道了,這麼說,現在出入沒有問題了?”

“沒有。”穆通跟著又說:“不過聽說剛開城門不久,這時進城的人一定極少,我們入城只怕會十分惹眼。”

“有道理。”白浪點點頭,忽然說:“還是由我潛入,你們在城外等我。”

“浪大哥!”白靈驚呼一聲說:“怎麼……”

“這樣才安全。”白浪揚起頭說:“小靈,我與徐兄相處的時間雖不長,但他絕不是個小人,我一定能出來。”

“既然安全,我們為什麼不能一起進去?”白靈不解的說。

“徐兄雖然磊落大度,難保他人沒有異心。”白浪說:“依我估計,劉群池那老賊一定已經入城了,若他發現,我自保尚可,沒有把握保護你們。”

白靈還要說,白浪已經堅決的搖了搖頭,阻住了白靈的口。白靈微微嘟起嘴,一扭身走到一旁的大樹下,不再理會白浪。

鬧起彆扭了?白浪微微一笑,向著穆通說:“穆通,好好照顧靈姑娘,無論順不順利,我在明日天明前出來。”

“大人一切小心。”穆通自知自己功力不足,自然不敢毛遂自薦,只能目送著白浪的背影遠去。

白浪卻不向北門進入,他繞城往東,眼見城牆上方的守備並不森嚴,偶有幾名巡行的士兵,遠遠看到自己也不過詫異的別一眼,隨即不大在意的繼續在城頭踱步。白浪當即找了個較無人的地段,四面望望別無人跡,白浪猛一吸氣,陡然間拔身直上,騰起數十公尺,兩手攀上城頭,跟著緩緩探頭望了望,見近處無人,他一個縱身,翻入了城牆之中。

“哈哈哈……好!好!只不過冤苦了那些蛇人。”

劉群池爽朗的笑聲,從南角城大殿中傳了出來,跟著是徐定疆的笑聲,接著徐定疆說:“王爺真能瞭解,也不枉我受此誤會。”

“如你所言,現在蛇人在外,南角部隊確實不能事先北行。”劉群地嘆了一聲:“只不過皇上知道了,一定會十分失望。”

“算算時間,若北疆大軍出發後我們才聞訊北上,最多比他們晚到都城十日。”徐定疆說:“都城至少還有四、五萬兵馬,這段時間應該撐得過去。”

也只能這樣了。劉群池轉頭望著身旁的陳東立,忽然一笑說:“這小子老是說你一定沒問題,看來他沒交錯朋友。”

陳東立臉上有些尷尬,說自己沒交錯朋友……怎麼自己不大敢確定?

徐定疆橫了陳東立一眼說:“其他的事我還不敢說,保住了夢羽一條小命可是我的功勞。”

提到這裡,陳東立的臉色不禁有些黯然,徐定疆這才發現不對,詫異的說:“東立,怎麼了?”

陳東立嘆了一口氣沒說話,劉群池卻替他開口說:“那小丫頭片子也古怪,既然千里迢迢的遠赴北域,也該算是兩情相悅吧?不知道為了什麼,這些日子老是不理東立……誒,小王爺可要幫幫他。”

徐定疆卻也感到莫名其妙。不久之前,劉群池、陳東立、夢羽、白玫四人進城,徐定疆雖沒想到這四人會一起到達,倒也沒失了禮數,一面囑咐玳姿等人把白玫接入,再通知墨琪陪同夢羽歇息,這才把劉群池與陳東立接入大殿中議事。

兩方從公事聊起,徐定疆也不提自己潛逃出都城的往事,直接把自己向蛇人發的誓說了一遍,直把劉群池惹得大笑不止,更不擔心徐定疆叛入北軍。

既然公事談妥,自然會聊到私事,沒想到話鋒一轉,便提到了夢羽的事情,陳東立雖有些尷尬,但他確實也頗想與徐定疆商議,只沒想到還有外公旁聽而已。

徐定疆剛剛見到夢羽也不過是一晃眼,他一時也想不出問題所在,只好苦笑說:“八成是東立得罪人家了。”

陳東立可真是一肚子委屈,呵護猶恐不及,自己哪敢得罪夢羽?他偷眼望了一下自己外公,打算另找時間詢問徐定疆。

劉群池卻不大在意這兒女私情,雖然他確實頗喜歡夢羽,但夢羽願意作他孫媳婦固然好,不願意卻也沒什麼大不了,不怕自己沒有孫媳婦。他轉過個話題說:“定疆,還有一件事。”

“王爺請說。”徐定疆說。

“芳華公主呢?”劉群池正色說:“她可在南角城?兩位供奉說曾見到她。”

提到劉芳華,徐定疆的心情就好不起來,蛇人進攻之前她就已經失蹤,現在過了這麼久,不知道有沒有什麼意外?聽得劉群池相詢,徐定疆臉上的笑容收起,緩緩的說:“芳華本來確實在南角城……但現在……”

“現在如何?”劉群池不由得緊張了起來,劉然千萬交代,若徐定疆不交出劉芳華,只怕就有叛意,他雖不這麼認為,但若劉芳華真的沒出現,只怕無法向劉然交代。

“我們在蛇人地境中失散。”徐定疆嘆了一口氣說:“除非她在蛇族中出了意外,否則我怕她又落入了劉冥手中。”

“劉冥捉芳華公主做什麼?”劉群池詫異的問。

“好像要逼她學“幻靈大法””徐定疆煩惱的說。

“真的?這老小子當真是莫名其妙了。”劉群池對劉冥可沒什麼敬意。

徐定疆不願再談此事,他一轉話題說:“王爺這趟來的正好,現在與蛇人已經化敵為友,南角城正要大舉徵練兵馬,若王爺能在此主持大局……”

“不、不。”劉群池搖手說:“皇上交代,本王需立即返回都城,就讓東立留下來幫你好了。”

“他當然跑不掉。”徐定疆呵呵一笑說:“不過王爺若能留下,南角城軍隊必然士氣大振。”

“南角城終究是你的。”劉群池望著徐定疆,和藹的說:“等我回都城稟明皇上你並無叛意,說不定皇上馬上封你為南角王也不一定。”劉群池住北疆可習慣了,他對南角城一點興趣都沒有。

“定疆不敢妄想。”徐定疆謙遜的說:“日後若有能人統治,也是南角城之福。”

“對了。”劉群池想起另一件事,臉色微沉的說:“定疆,不是本王以老賣老,那個姓白的姑娘……”

“啟稟王爺。”徐定疆會意的解釋說:“若非她,定疆只怕已經死在劉禮的手中,還請王爺相信她的決心。”

劉群池沉吟了片刻,才緩緩的說:“你何必冒此風險?”

“人無信不立。”徐定疆堅定的說:“我倆人情投意合,我已經決定娶她為妻,正想請王爺離開之前,幫定疆一個大忙。”

劉群池狐疑的說:“幫什麼?”

徐定疆臉色一正說:“定疆決定近日內迎娶白玫,但先父已歿,如家母不及趕回,還要請王爺幫忙主婚。”

“這……”劉群池可愣住了,豈有這麼隨隨便便找個主婚人的?他的身分固然夠,但與徐定疆的關係可沒這麼密切,徐定疆是想結婚想昏頭了?

一旁的陳東立也是訝異的瞪眼,自己與夢羽好事多磨,別說成婚了,連相處都有些問題,徐定疆倒是快刀斬亂麻,眨眼間便要娶個老婆回家?還要自己外公當主婚人,這會不會太離譜?

徐定疆望望兩人,誠懇的接著說:“但為人子者,自然希望在家中長輩主持下完婚,我將立即修書急傳都城,請家母返回,但恐家母不悅,還望王爺能在信中幫忙美言幾句。”

劉群池威鎮北疆數十年,畢竟不是草包,他聽到這裡,猛然醒悟,原來說來說去,徐定疆是希望能藉著自己的說情,讓皇上放陳晶露回南角城,這到底是一片孝心,還是徐定疆心懷叵測?一時之間,劉群池竟有些拿不準了。

沉吟的同時,劉群池忽想起白玫不久前說過的話,莫非她要自己幫的忙便是此事?一時之間,曾經歷無數風險的劉群池,無端端有股不祥的預感,這兩人都太過聰明,若當真結為夫妻,不知是福是禍?
突然發現,這個世界只要自己開心了,就他媽瞬間變得美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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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4-14 16:29:35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二十四章 久別重逢

白浪剛翻入城牆,隨即以最快的速度隱入市街,這時圍城已解,城內外的市集剛要開始,四面都是忙亂的人潮,白浪一點也無困難的就混入了人堆中。

他心中一面思索,想見徐定疆其實並不困難,當初與徐定疆初識,徐定疆就帶著自己潛入過宮城,若他依然住在巒圭殿,到了晚上,不怕找不到徐定疆,就怕他徹夜與將領商討軍情,那可就麻煩了。

望望天色,雖說時間已經不早,但還是得等上一陣子。再望望南角城內的人潮,想起當初首度進入南角城時的心境,白浪突然有種恍若夢幻的感覺,算算也不過是四個多月前,怎麼好像十分遙遠?

想著想著,白浪漫無目標的在南角城的大街上走著,突然間看到眼前一個富麗堂皇的中型宮殿式建築,白浪一怔,心中湧起了一股難言的情緒,這裡不是別的地方,正是與徐定疆初相識時,他帶著喝酒喝酒的地方:“翠琉居”。

現在的白浪與當時可不同。四個月前的白浪身無分文,現在的白浪卻是盤纏豐厚,雖說這兒的消費不低,想來也可以應付。

白浪緩緩的踏入“翠琉居”的迎賓廳,只見一個士族小廝向著自己施禮說:“公子一個人來?”

白浪一面微微點頭,一面覺得那人頗眼熟,只見那人似乎也露出思索的表情,望了望白浪又說:“小人是否見過公子?”

白浪卻是想起此人的名字,他忍不住高興的一拍手說:“你是小賈!”

小賈可真是惶恐萬分,客人記得自己,自己卻不記得客人,若被老闆娘孫二孃知道,自己又有一頓排頭好吃。他正不知該如何是好時,白浪已經含笑問:“你追到小玉了嗎?”

白浪可記得,當初徐定疆一進門,就是對小賈擠眉弄眼的問這個問題,還好心的要教小賈幾招呢,那時徐定疆綽號徐瘋子,行事果然有些瘋顛,沒想到自己今日也學上一學。

小賣聽了卻是大吃一驚,這人若不是熟客,怎麼會知道此事?可是他偏偏又想不起來,只好尷尬的說:“公子要………這個……”

“帶我到漩宮!”白浪打斷小賈的話說:“來一壺六藍根,隨便配幾道小菜……若二孃有空,記得請她做“錦鑲獅鹿角”和“炭爆谷魚鱗”。”白浪對這兩道菜印象特別深刻。

小賈渾身冷汗直流,心中暗暗嘀咕,此人一定是大熱客,自己今日莫非是被鬼蒙了眼,怎麼看也看不出來,還是回頭叫小玉、孫二孃來認認,免得自己得罪了客人。

過不了片刻,花枝招展的孫二孃踏入了屋中,看到白浪也是微微一愣,雖感到眼熟卻又想不起什麼時候見過,孫二孃對自己可十分有信心,她雖確定見過眼前的年輕人,但此人絕不可能是熟客,剛剛罵了小賈一頓,可真有些冤枉他了。

不過孫二孃畢竟閱人無數,經驗豐富,她臉上馬上堆滿了笑容說:“真是好久不見,公子上次前來,可有好一陣子了。”

這話一說,白浪反而一愣,沒想到孫二孃還記得自己?他點頭說:“二孃的記憶力果然驚人,我不過與徐小王爺來過一次,居然就……”

這話雖只是小小的提示,對孫二孃這種專業的人物來說,卻已十分足夠。她腦中靈光連閃,已經想起了上次會面的經過,她立即媚笑說:“是啊,當時小王爺還沒表露身份,可把南角城人民冤苦了………白公子也真是的,還幫著小王爺開我們玩笑。”

“我那時也不知道小王爺的身分。”白浪回憶起當時的往事,搖頭說:“被冤苦的可不只你們。”

“對了。”孫二孃恍然大悟的說:今晚小王爺要在“昆無宮”宴客,莫非白公子是早一步前來等候?

“昆無宮”?白浪愣了愣,想起當時便是去“昆無宮”找趙平南,那不是“翠琉居”最氣派的地方嗎?莫非徐定疆要請什麼重要客人?

難道是北域王劉群池?白浪暗暗吐了吐舌頭,若劉群池也來,自己非躲不可,可是若徐定疆與劉群池鬧一個晚上,自己如何與他會面?

白浪自顧自的思索,反倒忘了回答孫二孃的問話,孫二孃何等機伶,立即知道自己說錯了話,看來此人並未受邀,連小王爺要請客都不知道。孫二孃暗悔失言時,眼看小王正端著酒壺與幾樣下酒小菜進門,她打個哈哈說:“白公子點了那兩道菜,小婦人可得下去預備了……小玉,給白公子斟酒。”

“是,二孃。”小玉依然是嬌俏可喜,溫順的上前伺候,孫二孃則告罪退下。

“翠琉居”與一般的酒肆飯館不同,裡面的人手並不多,小玉負責的不只旋宮一處,所以除偶爾招呼之外,大多時間是自斟自飲無人伺候。小玉過不多久也就退了下去,白浪一個人吃吃喝喝,慢慢的也問了起來,只不過既然知道徐定疆要來,總不能不撐下去,算起來,在這裡碰面總比闖入宮城安全多多。

還好白浪進城之時已近黃昏,等不了多久,窗外已經是整片輕柔的七彩光華,白浪正思忖著徐定疆是否已達,門口即傳來一聲輕響,卻是小王輕聲說:“白公子,小婢來此伺候。”一面推門走了進來。

這下子白浪幾乎可以確定徐定疆已到,小玉想來便是孫二孃派來穩住自己的人,上次也是這招,這個孫二孃可真是沒創意。

沒想到小玉斟了酒之後,突然說:“白公子,小王爺已經到了,若公子想參兒,可以由小玉先行稟告。”

這倒也是個辦法。白浪頓了頓說:“小王爺請的客人是誰?”

“有好幾位呢。”小玉峨眉微顰,想了想才說:“有位長鬚的老先生似乎是主客,另外還有一位年輕的將領也沒見過,至於小趙龍將,夢羽副將、墨琪副將似乎都是陪客。”

長鬚老者自然是劉群池了,夢羽、墨琪兩人倒沒有見過,聽說是徐靖培育出的好手……白浪思忖片刻忽然醒起一事,連忙說:“小玉,我到了這裡的事,別告訴小王爺,等會兒我再給他一個驚喜……”

“哦?”小玉愣了愣,仍乖巧的說:“是。”

“先去告訴二孃一聲。”白浪緊接著說:“說不定她嘴快說了出來。”

就小王的瞭解,孫二孃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該不會告訴小王爺此事,不過見白浪如此鄭重,她依然遵命出門。但屋中的白浪可就有些坐立不安了,若孫二孃已經先一步說了出來,當著劉群池的面前,徐定疆非抓自己不可,白浪越想越不對,探手懷中取了一財放在桌面,閃身就出了“漩宮”。

“翠琉居”佔地不大,但庭園佈置卻是別有丘壑,花草假山多層次的排列,一眼望去似乎佔地不小,相對的,隱身的地方也是不少。白浪還大約仍記得“昆無宮”的地點,索性就摸了過去。

白浪既然是隱身前進,速度自然快不起來,摸索了好片刻,總算接近了“昆無宮”,同時也聽到徐定疆爽朗的笑聲。白浪心念一轉,暗想乾脆聽聽他們聊些什麼,於是更小心的向“昆無宮”接近。

“昆無宮”中的人,墨琪與夢羽白浪較不熟悉,至於劉群池則是隻有一面之緣,而陳東立、趙才,白浪就見過不只一次,看來這可算是接風宴;徐定疆做事往往別出心裁,接風宴不設在宮城中,居然跑到宮外來?

白浪等了片刻,見廳中毫無異狀,不禁暗暗後悔,剛剛自己作賊心虛,深怕孫二孃露了口風,但看來自己是白擔了一場心。白浪定定神,運足了耳力偷聽,只聽大多是徐定疆與劉群地言不及義的東聊西扯,也沒聽到什麼重要的事情。

白浪眼看時間一分一秒的溜走,他逐漸耐不下去,想欺近到足以傳音徐定疆的距離,又怕被劉群池發現,想來想去,實在是想不出辦法。

就在這時,白浪卻突然有種奇異的感受,彷佛在空間中有著似乎熟悉又極為陌生的變化,白浪還沒想清楚之前,只見“昆無宮”外的庭園突然濛濛的出現了數個人影,隨著人影逐漸清晰,白浪嚇了一大跳,居然是劉芳華與五位尊者?他們怎麼會成一路的?

白浪有所感覺,徐定疆與劉群池自然不例外,兩人笑語未歇,突然在同一時間一條黑影與一團紅霧分頭破窗而出分站東西兩方,隱隱有合圍的味道。不過兩人飄出看清院中六人的剎那,臉上自然也露出詫異的神色。

“嚇著你們了?”劉芳華氣色不錯,似乎衣服也換過了,她先瞄了一眼徐定疆,跟著向劉群池一禮說:“王爺。”在望向徐定疆的同時,她想起兩人在蛇族分手前說過的話,劉芳華臉上微微忍不住微微一紅,自己那時是被鬼蒙了心嗎,居然拉著徐定疆說出那段話?

“不敢當。”劉群池正回禮說:“見過三公主。”這時陳東立等人也踏出房門,望見劉芳華,每個人的驚訝的表情自然大同小異。

“芳華……”徐定疆望向五尊者,見他們一個個垂頭喪氣,與以往不可一世的模樣差之甚遠;這時連徐定疆部不知該如何發問,只能遲疑的說:“你這幾日在哪裡?一切還好嗎?”

劉芳華聽的出話語中關切之意,不禁感到一陣溫馨,微笑說:“別擔心他們,他們現在聽我的。”

劉群池面色微變的說:“劉冥呢?”

“死了。”劉芳華眉頭微微皺了皺,跟著說:“不過我學會了‘幻靈大法’。”

劉芳華果然學會了,徐定疆、劉群池的心都沉了下去,“幻靈大法”足以讓人失去本性,而且據傳隨著時間的過去,其人會越來越怪異,而劉冥又為什麼會死?莫非劉芳華一學成便出手殺了他?若真是如此,現在的劉芳華豈不是十分危險?而徐定疆更是偷望了劉芳華肚子兩眼,怎麼可能在這種情況下練?莫非……徐定疆心微微一沉,更增三分不安。

白浪自然知道劉冥怎麼死的,不過他所受的打擊更大,他一直期望劉芳華並不是真的學會了“幻靈大法”,沒想到事與願違,今日躲在暗中,居然恰好聽到劉芳華自己承認,便算是自己日後脫離白家,她又怎會願與自己共偕白首?

劉芳華望望徐定強與劉群池,她也不多解釋,只回過頭對五位尊者說:“你們不能吃東西,先回宮城找個地方休息吧,過幾天我再帶你們回都城。”畢竟六尊者是死在徐定疆手中,還是彼此避一避,省得尷尬。

“是。”五位尊者狠狠的瞪了徐定疆一眼,二話不說,施展“幻靈大法”,又沒入了空間之中,消失了形跡。

徐定疆顧不得那五人兇狠的眼神,他聽了訝異的說:“芳華,你……你還需要吃嗎?”

“當然啦。”劉芳華忽然臉微微一沉說:“定疆,有件事我對不起你。”

“進來說吧。”徐定疆轉過身的同時,劉群池突然說:“定疆,我們一路奔波,有些累了!”

徐定疆微露詫異的神色說:“劉王爺若想休息,我們大夥兒回宮城。”

“不。”劉群池搖手說:“芳華公主數日不見,想必與你有話聊,你們再多坐一會兒,我與東立他們先回去。”

徐定疆微微皺了皺眉,跟著一舒眉頭說:“好,趙才、墨琪,替我送王爺回宮休息。”

“是。”兩人同時應聲。

劉芳華見劉群池要走,她眨眨眼,也不阻攔。劉群池則彷佛躲避什麼般的急急離開,也不再多說什麼。

徐定疆目送劉群池離去,目光轉回劉芳華,只見劉芳華嘆了一口氣說:“劉王爺把我當成怪物了。”

不是嗎?這句話徐定疆沒敢問出口,他伸手一讓說:“進去吧。”

“定疆。”劉芳華一面走一面說:“你給我的東西……我弄丟了。”

“什麼東西?”徐定疆一時還沒想起來。

“在蛇族時,你給我的那包東西啊。”劉芳華咬咬牙說:“我吃了一半,另一半被白浪帶走了。”

徐定疆對白浪出現南疆並不意外,劉群池剛剛已經提到此事,不過他卻沒想到,劉芳華不但吃了一半,還把另一半給了白浪?徐定疆倒不是不捨得,只不知為什麼,他心中有些悶悶的,彷彿有些東西培著無法抒發。

“我本想殺了他。”劉芳華恨恨的說:“他卻趁著五尊者圍攻我的時候溜了,沒想到他這麼沒種,算我當初看錯他了……總算最後打服了這五人,不算毫無收穫。”

庭院外的白浪遠遠聽見劉芳華這句話,湧起了一股自怨自艾的情緒,她始終不能明瞭自己的用心,自己不願與她爭鬥,竟認為自己怕事?而沒想到五位尊者合攻劉芳華,最後的結果居然是投降?

這時兩人已經回到座位,徐定疆顧不得五尊者如阿投降,他有些焦急的說:“你吃了那東西有沒有怎麼樣?我還不知道有沒有壞處呢。”

“倒幫我練成另一種功夫。”劉芳華回過神來,露出笑容說:“怎麼樣,我雖然練成”幻靈大法“,好像沒有變怪物唷,還可以吃飯。”

“可以吃飯……就這樣嗎?”徐定疆半信半疑。

“不過很奇怪呢!”劉芳華低聲說:“我現在內息滿溢、自給自足,連補充內息都不必。”

“不必補充內息?”這話匪夷所思了,徐定疆的牛眼睜大,問說:“用掉了怎麼辦?”

“自己就滿了。”劉芳華沒解釋下去,忽然氣憤憤的說:“遇到白浪的時候,他說想問你怎麼練一種叫”胸懷天地“的功夫,似乎就是這類的……我一時火大,把剩下半包一把扔給他,說宰了他就拿回來,沒想到他居然溜了。”

“他想問我?”饒是徐定疆聰明絕頂,這時也摸不著頭腦。

想到白浪,劉芳華就沒了興致,她不耐煩的說:“說是因為騔獚練成了,你不記得嗎?騔獚不是也有吃?”

“原來如此!”徐定疆恍然大悟的說:“我娘猜的沒錯,若是體內有氣脈循環的生物服下,自有效用。”

“別提他了。”劉芳華悶悶的說:“算算時間,他也該服下了……我倒是幫了北軍一個大忙,想到這就生氣。”

“不用生氣”白浪的聲音突然從窗外傳入:“我沒吃。”

徐定強與劉芳華兩人同時跳了起來,劉芳華騰身就要往外衝,徐定疆卻一把拉住了她,一面朗聲說:“白賢弟,可願進來聊聊?”

“敢不從命?”白浪繞到正門,大步踏入。

在白浪進門的短短几秒鐘的時間,劉芳華突然想起,自己功力已經大幅提升,現在又練成了所謂的“胸懷天地”與“幻靈大法”,就算後者對於身法沒有幫助,自己的速度已經十分快捷,怎麼卻被徐定疆在一瞬間輕描淡寫的捉住?莫非他的功力又更高了?

徐定疆在劉芳華停住的同時也放開了她,彷佛理所當然般的臉上毫無異色,他的功力一運之間,周身數公尺內全部在、心念控制之下,劉芳華剛剛距他不到兩公尺,她一動,已被徐定疆的氣勁牽引,帶著徐定疆在一瞬間握住了她的玉臂,倒不是徐定疆的身法比劉芳華還快。

不過這時兩人都沒弄清這般變化,徐定疆還以為劉芳華沒有全力施展,他發現劉芳華訝異的望著自己,也是有些一頭霧水。

白浪剛剛在庭院中先聽到劉芳華並未變成怪物本是一喜,但聽到劉芳華自責兼生氣,他的心情也不好受。他本不是深謀遠慮的個性,火氣一上湧,顧不得劉芳華一心想殺了自己,脫口就冒出了兩句話。在徐定疆邀請之下,白浪不得不踏入“昆無宮”,不過白浪、心裡卻十分後悔,劉芳華在場,自己如何勸降徐定疆?

三人一會面,白浪自然而然的望向劉芳華,劉芳華當然也是直盯著白浪,只留下徐定疆一個人涼在一旁,他輕輕吁了一口氣,往後退了兩步,坐了下去。

劉、白兩人對視了片刻,、心中在剎那間轉過了無數的念頭,無限的酸甜苦辣愛恨情痴在這一瞬間充塞了兩人的心中,過了不知多久,兩人的表情由僵硬轉為柔和,又漸漸的由柔和轉為堅毅……白浪驀然探手懷中,把那包退蛇軟骨取出,向著劉芳華輕輕一拋。

劉芳華只一翻手,退蛇軟骨已經落入了她的手中,劉芳華彷彿不願拿著這東西一般,一甩手就扔給了徐定疆,倒把已經無所事事好半晌的徐定疆嚇了一跳。

“你……”劉芳華終於開日說,“你還有膽子來。”

“我不是溜走,只是不願與你拼命。”白浪望著劉芳華,不知為何,她雖近在眼前,白浪卻只覺她似乎好遠好遠,白浪黯然的說:你真想殺了我?”

“我恨不得吃你的肉,喝你的血。”劉芳華眼睛紅通通的,她咬牙切齒的說:“看看你的心到底是紅的還是黑的。”說到最後,劉芳華驀然想起那未及出世的骨血,惡狠狠的語調不自主的有些哽咽。

“如果真要殺了我才能消氣。”白浪往前走上兩步說:“你動手吧。”反正自己已經替白家找了個立足之地,而且白炰旭正要往北域城出發,事實上,自己的責任已經了了大半,如果劉芳華真的一心殺了自己,那就給她殺了吧。

白浪這麼毫無防備的向自己走來,劉芳華舉起了右手,掌背虛弓,掌心隱現煞白,只要一揮,劉氏秘傳之學—“透骨擊”便會轟然而出,但劉芳華的右手雖然蓄滿了掌力,望著白浪慘白的面孔,不知為什麼就是發不出去。

白浪自然識得劉芳華的功夫,他心裡知道,在自己完全不運功的情況下,以劉芳華的功力發出的“透骨擊”,打的若是腦袋,裡面立刻會變成一團漿糊,打的若是胸腹,則臟腑瞬間化成粉末,死的一定很快,也不會有什麼痛苦。

白浪見劉芳華遲遲不擊出,他又踏前一步說:“動手吧。”

劉芳華卻是恨得牙癢癢的。白浪若與自己一拼,絕對下得了手,可是他這麼挺起胸膛捱打,不知怎麼右手就是擊不出去。劉芳華忍不住跺腳說:“等等,我問完話再殺了你。”

白浪不禁傻眼,這種話倒是很少聽到,只見劉芳華咬咬牙說:“你……那時為什麼要逃?”

沒想到這時劉芳華還要問這些,白浪平靜的說:“我以為你失去本性,自然不願死。”

劉芳華一愣:“那你現在……”

“你既然還是你。”白浪目光中露出柔情,輕輕的說:“你要殺我,當然可以。”

這八字有如巨雷般的轟到了劉芳華腦袋,她蹬、蹬退了兩步,只覺眼前突然一片模糊,劉芳華猛一個轉頭,以全力向外飛射了出去。

這次徐定疆沒有攔阻,他隔了片刻,見白浪依然痴立,徐定疆嘆了一口氣,招手說:“坐吧,白老弟。”

白浪怔伸了片刻,忽然聽到徐定疆的呼喚,這才想起徐定疆也在場,白浪愣愣的轉過身,魂不守舍的隨便找了張椅子坐下。

徐定疆搖了搖手中只剩一半的退蛇軟骨,嘆了一口氣說:“你不是隻為了來還這個的吧?”

白浪愣了愣,才弄懂徐定疆說些什麼,他有些茫然的搖了搖頭。

徐定疆的心情卻也稱不上好他苦笑的望著手中小包說:“如果這東西不是在你手中,你該不會這時候冒出來吧?”

白浪又搖了搖頭,隔了片刻才開口說:“徐兄,我是來請你加入北軍的。”

“加入北軍?”徐定疆把退蛇軟骨一拋,接回手中的時候說:“你難道忘了我爹怎麼死的?”

白浪一窒,想起徐靖等於是死在自己與劉禮手中,他滿懷歉意的低下頭來,真是無言以對。

“我知道不是你和劉禮的錯。”徐定疆笑容中帶著一抹苦味說!“但我不可能與你們共事……我沒把握………….自己能忍多久。”

自己難道願意殺害徐定疆的父親?但這時怎麼道歉都於事無補,白浪鬱悶的說:“我自己其實是為了問騔獚的事…:!現在也不用問了。”

“為什麼不用問了。”徐定疆說。

白浪皺皺眉,有些不耐的說:“芳華吃了一半,剩下的一半當然是你的,難道……”

“如果我願意給你呢?”徐定疆打斷了白浪的話。

白浪愣了愣說:“徐兄又開玩笑了。”

“這倒未必。”徐定疆站起身,踱著方步說:“只要你答應我一個條件。”

條件?白浪臉色一冷說:“若要我背叛白家……”

“不。”徐定疆說:“我不要你背叛人,反而希望你不背叛人。”

白浪糊塗了,只能詫異的望著徐定疆。

徐定疆見白浪的神色,他心中驀然湧起無限感慨,緩緩的開口說:“我希望你不要背叛芳華。”

白浪沉默片刻才說:“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很簡單。”徐定疆目光望著窗外,彷佛有無限心事般的說:“別讓她失望,別讓她傷心,別讓她受到任何傷害,與她快快樂樂的過一輩子。”

說來簡單,自己何嘗不想?白浪艱難的說:“這……不是我一個人願意就能辦到的。”白浪霎時之間,恨透了說這句話的自己。

“我當然知道。”徐定疆回過頭:“但你是不是盡了最大的努力?”

我是不是盡了最大的努力?白浪遲疑了片刻,實在沒法說出肯定的答案。

徐定疆望著他,忽然一笑說:“你今日都願意死在她手中了,難道就沒想過這麼一死對不起白家?”

白浪背脊冒出一片冷汗,徐定疆說的沒錯,自己這麼死了怎麼對得起白氏列祖列宗?其實自己不是想死,只是連她都要自己死的時候,自己根本已經不想活在這個世間了。

問題是……就算願意答應徐定疆,在現實上,白家與劉芳華就是有不可避免的衝突,自己終究無法顧得周全。白浪嘆了一聲說:“我希望能答應,但……”

“還有個辦法。”徐定疆又搶著說:“剩下的退蛇軟骨,你我一人一半。說老實話,芳華雖服下半包,但效果未必最好,適當的量其實沒人知道……如果以我當時給騔獚的經驗來說,芳華服下的太多了,也許是她功力深厚,才沒發生問題。”徐定疆一面說,一面把退蛇軟骨的粉末倒一半在另一個布巾中,輕輕巧巧的分成兩包。

若劉芳華在場,對徐定疆這句話必然會大點其頭,她服下之後的苦頭可只有她知道,也許正如徐定疆所說,減量一半對人體才合適。

白浪望著徐定強手中的兩包粉末,實在不知徐定疆與自己說這麼多做什麼?他根本沒必要給自己這種寶物,可是勸降徐定疆已近無望,難道真的這麼白走一趟?白浪終於還是說:“條件呢?”

“若有一天,芳華真的要你死。”徐定疆臉色一轉嚴肅,一字一頓的說:“你便自盡。”

劉芳華剛剛不是才說要自己的命嗎?白浪苦笑一聲說:“那我現在就該死了。”

“你沒聽懂我說的話。”徐定疆沒笑,依然沉著臉說:“我說她“真的”要你死。無論是派人殺你、託人傳話、口中嚷嚷都不算數。”

白浪依然不解:“誰知道她何時“真的”要我死?”白浪自然而然的學徐定疆加重那兩字。

“這就要憑你的良心了”徐定疆恢復輕鬆的表情說:“只要你判斷伸長了脖子她就會砍下去,那就是時候到了。”

見白浪緩緩的搖了搖頭,反倒是徐定疆吃了一驚,只見白浪蕭索的說:“若真有那一天,我本就願意死在她手中,何必與你約定?”

“那就算你答應了。”徐定疆手一扔,半包退蛇軟骨扔到了白浪手中,一面說:“只要你記得這個承諾,這一半就是你的。”

白浪順手接住,心中依然十分疑惑,這樣的約定,實在對徐定疆一點好處也沒有,他為什麼要拿這樣珍貴的藥品來換?難道他信不過自己願意死在劉芳華手中?白浪怔件了片刻,忍不住說:“我答應你,怛……到底為什麼?”

徐定疆望著白浪,隔了一會兒才說.!“你不會明白的,也別問這麼多了。”

白浪窒了窒,看徐定疆神色十分堅定,自己八成是問不出來,他咬咬牙才說:“除此之外,另一件事我也不得不說……徐兄,我當初逃出人族,曾在熊族住了兩年。”

“原來如此。”徐定疆一點即明,恍然大悟的說:“就是你把熊族與北軍聯合起來的?”徐定疆懷疑已久,今日才算獲得證實。

白浪點點頭接著說:“習回河城十八萬大軍,加上近三萬熊族,舉人族之力都無以抗衡,你若加入北軍,都城必然不戰而潰,戰禍轉眼消弭。”

“有兩個原因我不能同意。”談的事情無關劉芳華,徐定疆又變成一副吊兒郎當的模樣,只見他一臉不在乎的說:“第一兩方的人數並不是勝負的唯一關鍵,而在大戰之前,隨時都會有變化。”

白浪也不是傻瓜,蛇人突然停兵不攻自然有問題,不過看徐定疆的口氣,似乎不願對自己說清楚,白浪也不追問,只說:“第二呢?”

“投降與否,與勝負已定並沒有關係,而重點在於該不該戰。”徐定疆一撇嘴說:“當初白家雖然大勢已去,也沒什麼人投降吧?”

白浪雖覺頗有不同,但一時也找不出什麼大道理回覆,反正他對勸降徐定疆本無把握,說這些不過是盡人事,除非徐定疆自己想投降,說再多也沒用。白浪頓了頓說:“既然如此,我無話可說。”

“聽北域王說……”徐定疆轉過話題說:“劉禮把北域城賞給白家了?”

這事也傳到這兒來了?白浪心知北疆必然也有都城的奸細,這等大事自然瞞不住,他點點頭說:“沒錯。”

“總算是有個立足之地了。”徐定疆頓了頓,忽然帶著一抹促狹的笑容說:“如果大軍南下前白家在北疆留下部分部隊,等大戰一起,找機會奪下習回河城,斷了北軍的歸途,再與熊族協力滅了劉禮與都城部隊,白家豈不是又掌握了大半天下?反正熊族本來就是你的朋友。”

白浪全沒想過此事,被徐定疆這麼一說,他可真是愣住了,對一心復國的白家,似乎這才是正途,可是自己想不出此法不奇,白廣總不該沒想到吧?為什麼從沒聽他提過?望著徐定疆,白浪只能老實的說:“我從沒想過此事。”

“只不知道其他人有沒有想過。”徐定疆一笑說:“很簡單,只要看看是不是所有白家人都往北域城集合就知道了,若只是投靠劉氏,怎麼樣也會留下一條後路,但若打算放手一搏,白家現在人手實在不足,只能孤注一擲了。”

這麼說……想到白炰旭即將帶著小皇帝北上,白浪更是肯定徐定疆的想法,說不定白炰旭與白廣等人早有計畫,只把自己矇在鼓裡,為什麼要瞞著自己?白浪狐疑的想,自己就算知道,也不會反對啊?

徐定疆似乎看出白浪的疑惑,他哂然一笑說:“別從自己的角度來看….!你沒有私心,別人未必這麼想。”

白浪心突然一寒,徐定疆說的對,若從白廣等人看來,自己確實沒有必要犯險,冒險興復白家,別說不容易成功,就算成功,自己最多也是一地為王;但若全心襄助劉禮,北域王一席幾乎已經穩穩的拿在手中,更幾乎沒什麼風險,傻瓜才會選擇前者……那麼說來,自己是傻瓜了?

白浪苦笑又想,若就這麼歸順劉禮,白家其他的人都等於在自己護翼下生存,那個小皇帝—“重興皇”,更是沒有立足之地,白炰旭可會容許這樣的情況?自己真的傻過頭了,他們一向把自己當外人,自己居然還一直沒想到這些?

白彤不用說了,白敏、白廣、白玫等人與自己相處雖然愉快,但總還是把自己當成外人,若要說對自己有幾分感情的,只有白靈吧?白浪想到在城外守候的白靈有些嬌小的身影,忽然有種十分想見到她的感覺,似乎見了她之後,自己這混亂的心境才有可能平復。

“無論會有什麼變化”徐定疆頓了頓說:“你最好先找個地方練好你想練的功夫,再回北方,至少自保的機會大了些。”

白浪望著徐定疆,眼中都是迷惑,他終於忍不住說:“我們不是已算敵人嗎?為什麼告訴我這麼多?畢竟是因為我……你爹才死的啊.…:”

“為什麼?”徐定疆的眼睛也露出了一絲迷惘,在同一瞬間,徐定疆再度回憶起父親被白浪轟擊到劉禮刀圈之中,血肉四散、死無全屍的慘狀。徐定疆緊閉雙目片刻,這才吁了一口長氣說:“真正殺死我父親的是陳康,我已經報仇了,我若是真認為你是兇手,當時就不會放過你。”

這段話白浪不是不瞭解,但他實在沒辦法想像,若自己與徐定疆的角色互調,自己能不能這麼冷靜的放過對方?自己為了白家復仇,是不是也是個大傻瓜?

徐定疆見白浪不語,他過了片刻才笑說:“也許我只是希望製造你們之間的矛盾,其實並不懷什麼好意。”

自己雖然不夠機智,但是好是歹總還分得出來,白浪望著徐定疆,終於點點頭說:“無論為了什麼,我都得謝謝你。”

“好!該說的都說了。”徐定疆朗聲一笑,取過桌前兩壺“六藍根”,遞給白浪三亞,說道:“自此一別,下次要在戰場上相見了,我們兄弟倆乾了這三壺。”

“乾!”白浪豪氣突起,接過徐定疆手中的酒壺,仰首咕嚕嚕的灌了下去。兩人同時把酒壺往地面一摔,白浪酒意一湧,一彈間身子未轉直接向外飛射,一面朗聲說:“戰場再見!”

望著白浪飄然而出,徐定疆又取過三壺酒,仰頭又喝了一大口。飲罷他忽然往滿是浮雕金箔裝飾的西壁一瞪眼說:“二孃,你聽夠了吧?”

西壁之後傳來一霎的哆嗦聲,隔了片刻,西壁中間竟裂開了一道門戶,孫二孃滿臉慚愧的向著徐定疆跪伏說:“小……小王爺饒命。”

徐定疆沒理會孫二孃,孫二孃也不敢起身,只渾身顫抖的跪伏於地。隔了片刻,徐定疆才緩緩的說:“你的六藍根,確實十分獨到。”

“小王爺開恩、小王爺開恩。”孫二孃自知既然被徐定疆發現,自己已毫無逃生的機會,除了求饒沒有別的話好說。

“有件事託你辦。”徐定疆緩緩說。

“是。”孫二孃的聲音中多了三分喜意,徐定疆有事要自己辦,看來一時還不會死,她這才敢抬頭望望徐定疆的臉色。

徐定疆面無表情,目光轉過,直盯孫二孃說:“盡你的職責,把今日發生的事,原原本本的告訴劉禮。”

這豈不是開玩笑?孫二孃連忙又伏下,連聲說:“小婦人不敢,小婦人不敢……”

徐定疆臉上閃過一絲不耐,沉聲說:“我不是開玩笑,你不敢也得敢。”

孫二孃這才知道徐定疆不是說反話,她點頭如搗蒜的說:“是、是。”

“然後……”徐定疆臉上露出一抹笑意:“你若願意專心賣酒,我也捨不得你的六藍根;若不行,趁早滾你的蛋吧:”話聲一落,孫二孃眼前倏然閃過一片紅霧,她抬頭再望,卻發覺徐定疆已經消失了蹤影。
突然發現,這個世界只要自己開心了,就他媽瞬間變得美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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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4-14 16:30:17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二十五章 重返天際

徐定疆飄出“翠琉居”後院時,腦袋轉啊轉的似乎在尋覓著什麼,忽地在路角牆下暗影中,找到了他預期中的身影。

徐定疆暗歎了一口氣,飄身過去說:“都聽到了?”

暗影中的人影微微點了點頭,低著頭說:“為什麼………為什麼要這麼對他說?”

“只是想幫你弄清楚自己的想法……”徐定疆轉過身望著天上的眾月說:“芳華,你下得了手嗎?”

暗影中的人影正是劉芳華,她雖憤然而出,但奔出“翠琉居”就後悔了,白浪與徐定疆兩人會談些什麼,她自然十分有興趣,反正她耳力本就高明,“翠琉居”又距後牆不遠,劉芳華索性運足耳力,聽聽之後的對話。

這時聽徐定疆這麼說,劉芳華望著徐定疆,遲疑了片刻才咬牙說:“我為什麼下不了手?”

“這樣最好。”徐定疆呵呵笑說:“到時若白浪在敵方中佔有重要地位,只要你一聲令下,白浪必引頸就戮,豈不是一大功勞?若他沒什麼重要性,就放他活命亦可,也算是朋友一場。”

“你……你別騙我。”劉芳華退了兩步說:“你絕不是為了這個。”

“怎麼?”徐定疆訝異的說:“你不願意?”

劉芳華腦海中一片混亂,徐定疆到底在說什麼,他的話哪一句是真話?她有些混亂的說:“當然不是,可是……你……你明知我對你……”

“既然問題已經解決,”徐定疆臉上的笑容絲毫看不出異樣,他打斷劉芳華的話,哈哈一笑說:“我倒有個喜事要告訴你。”

劉芳華一愣,此情此景,喜從何來?只見徐定疆笑容一斂,正正經經的說:“我已決定與小玫成婚,如果家母未及返日,只能託北域王主婚,這次你可得多幫忙。”

“你……”劉芳華怔仲的說:“你要與小玫……”

“我倆情投意合。”徐定疆一臉皮厚的模樣說:“不早早成婚,何等痛苦?”

劉芳華心中彷佛打翻了調味壺,酸、甜、苦、辣各種感覺一起湧上。在蛇族時,自己才真正發覺徐定疆在心中的份量,而上次與白浪相逢的經驗,更是讓人認為以往的感情不過是一場夢魘。雖不能說就此選擇徐定疆,但他怎麼會結婚?他與白玫不是玩玩的嗎?他真的要娶白玫?

不知徐定疆是不是因興奮而格外遲鈍;他無視劉芳華的神色,自顧自的說:“至於小玫的長輩我反而不擔心,她父母早已亡故,她的二伯雖然身體不好,主個婚總不是大問題。”

劉芳華對白玫的二伯是誰已經沒有興趣,她一忽兒想著怎麼能發生這種事,徐定疆居然就這麼成婚?一忽兒又覺得白玫本是徐定疆的良配,自己正該祝福兩人。兩種極端矛盾的想法在心中打轉,劉芳華霎時有些頭重腳輕、立不定身子。

“你怎麼了?”徐定疆終於察覺不對,扶著劉芳華笑說:“我還有件有趣的事要告訴你呢。”

還有什麼事能讓自己感到有趣?她想笑又想發怒,想露出愁容又覺得世事荒謬得有趣,臉上的肌肉似乎已經不能自主,她實在什麼話都不想請,但又覺得現在不能沉默下去,劉芳華有些迷亂的說:“什麼……什麼有趣的事?”

“夢羽與東立的事情。”徐定疆眨眨眼說:“你好像不知道吧?”

這時候誰有心情管這些?劉芳華終於忍不住說:“你跟我扯這些做什麼?”

徐定強一愣說:“沒興趣就是了,怎麼發起脾氣來了?”

我該發脾氣……:我不該發脾氣……劉芳華髮漲的腦袋已經無法思考,她一跺腳說:“不管誰要結婚,我明天就回都城去!”說完,劉芳華御氣而起,雙足紅雲催動,有如一道紅色閃電般的向著宮城破空劃去。

望著劉芳華的身影,徐定疆突然退後兩步,軟軟的倚靠在“翠琉居”後院牆上,長長嘆了一口氣。

“小子。”徐定疆右側不遠突然冒出了聲音。

徐定疆可嚇了一大跳,但他隨即平復,這天下間如有人能這麼無聲無息的欺到自己身側,除了這個聲音的主人之外,只怕沒有第二個。徐定疆轉頭苦笑說:“周伯,你也來了?”

周廣臉上沒有笑容,諒解的望著徐定強說:“聽說這兒有好酒,本想來找你討杯酒喝,順便告辭,沒想到你這兒一下子發生了這麼多事。”

“告辭?”徐定疆愣了愣說:“周伯要去哪兒?”

“蛇人攻城的問題已經解決,我也沒必要留在這兒了。”周廣搖搖頭說:“最近我想了個辦法可能可以離開這個星球,我要試試。”

徐定疆顧不得自己的情緒還沒平復,他連忙說:“周怕還沒逛過其他的地方呢,怎麼急著要走?”

“我這次一時興起南下探險,害死了不少人命。”周廣擠擠眼,作出個歉疚的表情說:“你們這兒彼此仇視得太嚴重,不敢逛了。”

徐定疆看周廣的神色,心知無法挽回,只能苦笑說:“周伯想出了什麼辦法?”

“就是那妖術嘛,不是可以移動位置嗎?”周廣粗肥的手指往上比說:“我要一直往上移。”

“周伯也會“幻靈大法”?”徐定疆可傻了眼。“不是。”周廣搖搖頭說:“不過若找出空間的縫隙,想辦法鑽過去,倒是有點希望。”

饒是徐定疆聰明機變,也聽不懂周廣在說什麼,只能猛皺眉頭,在心中暗暗狐疑,若這麼說來,劉芳華豈不是也能飛出去?

“也許是因為重力的關係,空間的縫隙越靠近地面分佈得越密集。”周廣似乎看出徐定疆心中的疑惑,解釋說:“越往上,越遠才有一個出口,而在異空間呆得越久,受到的撕裂力道越強,我也未必有把握能支持到宇宙……畢竟跳躍窗不是到處都有。反正卓卡已經修復完畢,有了膜翅,若一時失敗,也許還能試著飄下來。”

跳躍窗?徐定疆記得卓卡似乎說過,那是直接穿越兩個空間的門戶,想了想,徐定疆才說:“若是跳躍窗,就不用待在異空間了?”

“正是。”周廣點頭說:“若是跳躍窗,經過異空間的時候只是短短一剎那,就算是普通人都不會有什麼問題。”

徐定疆想了想說:“既然有風險,就先多試個幾年,等有十分把握再走如何?”徐定疆實在有些不捨得周廣。

“不行。”周廣搖搖頭說:“徐小子,你仔細看看我,與第一次見到我有何不同?”

徐定強微微一愣,仔細打量了周廣幾眼說:“沒什麼不同啊?”

“看看頭髮。”周廣的頭髮長了幾個月,已經有一段長度,他比著說:“有白頭髮了。”

徐定強這才發現,周廣確實出現了幾絲白髮,徐定疆莫名其妙的說:“這又怎麼了,誰都會有白頭髮啊。”

“我本來也是這麼想。”周廣搖頭說:“但經過一次在城外全力與蛇族大戰,我才發覺自己已開始衰老……這種現象,已經百多年沒有發生!而且因我實際年紀本就不小,衰老的速度比一般人還快,我再待下去,只會越來越出不去。”

衰老不是十分正常的嗎?聽周廣的意思,似乎他不老才是正常?徐定疆也不追問了,只說:“周伯既然已經決定,那……不知是什麼時候?”

“等我說完下一件事。”周廣微笑說:“馬上就走。”

徐定疆雖然已有心理準備,還是十分不捨。周廣對他亦師亦友,有如長輩般提攜指點,但相處卻又沒有隔閡,自己能有今日的一身功夫,最該感激的便是周廣。徐定疆張開口愣了半天,不知道該說什麼。

“這件事也是剛剛聽你們提起,我才發覺該跟你說。”周廣擺出正經的面孔說:“白小子說的胸懷天地,簡單的說就是在體內闢出一個獨立的空間,以另一種極快速的方式運集內息送入體內,所以感覺好像無窮無盡,但我必須告訴你,若是太過揮霍,也會遇到用完的時候,可不是真的就此源源不絕……不過補充起來也很快就是了。”

“怎樣會用完?”徐定疆乾笑兩聲說:“連發二十記“紅骨神拳”如何?”

“等你練成了,那種層次的功夫幾乎是可以連續使用。”周廣皺眉說:“這種用法得用很久。”

徐定疆傻眼了,“紅骨神拳”可以用很久?現在的內息最多連續七、八拳就完蛋了,這算是什麼功夫?…….等等,什麼叫那種層次?很差勁嗎?

“那個白小子似乎就練成了連續使用後會脫力的功夫,不過現在沒大用,一發立刻完蛋,難怪他這麼想練這種功夫:.…”周廣一面思索,一面不經意的喃喃唸了這幾句,這才轉對徐定疆說:“若是你全身上下的體外氣脈,都能凝集了如發拳前凝聚在拳頭上的勁力,再讓氣勁脫體轟出,也許連續個幾十次之後會耗完。”

無論前面一段或是後面一段,都讓徐定疆大吃一驚,腦海霎時混亂了起來。前一段讓他想起當初白浪致自己父親於死的那一擊,想起白浪轟出後不支倒地的模樣;後一段卻使他想起當初只依靠全身紅霧轟出便打退了右督國王劉方廷,而那還不是凝聚起來的勁力………還處於驚訝狀態的徐定疆勉強開口說:“周伯,您也有類似的功夫?”

“有啊……喔,那時你昏倒了,所以沒看到,其實這也沒什麼了不起,只不過補給的速度快了些,與天地大力還有一大段距離,什麼胸懷天地?名不符實,哼哼……”

提到天地大力,徐定疆猛然醒起說:“那杏如妹子……”

“那小妮子。”周廣揮揮手說:“沒時間教她了,我直接幫她提升了一點,省得她糾纏。”

周廣口中的一點不知道多大點?徐定疆還想發問,周廣突然怪叫一聲:“怎麼一聊就聊個沒完沒了了?小子別羅唆了,胖子去也。”

話一說完,周廣倏然間往空中直射,直飛出了百餘公尺,遠遠的一個龐大的黑影突然從下方躍上,兩團黑影一會合,下方黑影兩側兩片極大的翼狀物倏然而開,載著周廣向城外滑翔飛掠。

“周伯!”徐定疆忍不住叫道,卻聽到身旁傳來周廣的聲音:“跟你小子確實投緣,所以再聊下去不得了,老命會毀在這裡,有能耐的話,到宇宙中來找我!”周廣不知用了什麼功夫,彷佛就站在徐定強的身旁說話,說完的同時,載著周廣的卓卡已經掠出城牆,向著東方大海的方向飛射。

連傳音的工夫都這麼離譜……當下徐定疆顧不得怎麼去找、找不找得到—自己還沒問什麼是天地大力呢……眼看已經快看不到周廣,徐定疆忍不住大叫一聲:“我一定會去找你!”不過徐定疆沒周廣的傳音功夫,這運足功力的一聲大嚷,轟隆隆直傳出去,把南角城已入睡的平民吵醒大半。

在那一瞬間,往東面山頭飛掠的周廣聽了哈哈大笑,拍著胯下的卓卡說:“你說那小子能不能找到我?”

另一面,剛翻出南角城北的白浪被聲音唬得回過了頭,想想該不是針對自己,這才繼續往城外奔,旋即看到臉上帶著高興笑容的白靈,正與穆通遠遠的向自己迎來。

宮城中,正向五位尊者下令的劉芳華徐定疆,徐定疆她心中莫名的一甜,但隨即嘆了一口長氣,咬咬牙,六人連夜離開了南角城。

白玫聽到的同時正在宮城中一間斗室靜坐,聽到這聲呼喚時她沒有任何表情,隔了片刻,兩行淚水,順著她嬌嫩的臉頰緩緩滑落……

牧固圖紀元一二O二年一月十日

在都城南面的大道上,六個人影突然無端端的閃現在道路中央上方。當中一名年輕女子,遠遠望著沐浴在晨光下的都城,眼中露出了一絲莫名的淒涼。

“公主。”右側一個臉色青紫的中年人說:“我們從這裡開始走嗎?”

被喚作公主的人點了點頭說:“暫時用普通的“飄風術”,進城門以後用走的……多與人接觸,對大法的誤會才會減少。”

另外五人彼此對視一眼,誰也沒提出異議,就這麼隨著那有著一道濃眉的女子,緩緩的向都城飄近。

現在雖然沒有北軍來犯的消息,但畢竟人族處於動亂,都城的官兵還算頗為盡責,很快就有人發現那六條怪異的身影,幾個士兵仔細一望,有個人大聲叫:“那不是秘閣殿的六尊者們嗎?”

“現在要說幻萃閣。”率領瞭望兵的士族領軍破口罵道:“那些人已經背叛,還不快去稟告易龍將!快…:.快把城門關上!.”職責所在,顧不得所謂的尊者根本不在乎有沒有城門了。

小兵正要往城下溜,忽然一愣說:“那不是芳華公主嗎?”

領軍一愣,仔細看了看,六人中的領頭者確實是劉芳華。領軍一時不知該如何是好,傻了片刻,眼見劉芳華等人越來越近,他連忙說:“反正快去稟告……”

“城門呢?”另一個士兵急急問。

“這……”領軍忽然覺得自己脖子涼颼颼的,不關是有違職守;但不讓三公主進城不也是找死?他愣了愣才咬牙說:“別關……我下去迎接。”話一說完,領軍也急忙奔下城樓,準備冒死詢問。

劉芳華這次回都城足足花了九天九夜的功夫,別說不如部隊行軍,簡直與一般的行旅速度差不多,她正是刻意放慢了速度。

劉芳華知道,徐定疆既然說了那番話,他必定會立即以天鷹傳訊,要求南角王妃陳晶露回城主婚,自己若提早返抵都城,若父親一時興起要自己隨同南下賀禮,豈不是白回來了?

不管徐定疆那時的一聲呼喚是不是對自己而發,自己現在的心情十分複雜,絕對沒有辦法出席徐定疆與白玫的婚事,更別說祝福他了。

另外還有個問題,當時父親為了自己與白浪在密室中的事情,發怒關起自己,也不知現在氣消了沒有?

所以這一段路,劉芳華走走停停,彷佛一路賞玩般的北行,五尊者個個走得一肚子悶氣,但又不敢有任伺怨言,只好乖乖隨著劉芳華緩行。

這時見到都城南門的亂象,大尊心中頗有些荒謬的感覺,當初為什麼反出都城?現在又為什麼回來?就算自己肉體上已經接近無慾無求,但精神上為什麼還是這麼空虛?

先前與劉芳華一戰,沒想到歷經三個小時,劉芳華從一開始的生疏,慢慢的熟悉了五人的功夫,到最後,當劉芳華開始施用眾人的功夫回擊時,自己就知道沒有希望了,其中最莫名其妙的是……劉芳華的內力為什麼彷彿無窮無盡一般?

打到後來,劉芳華已能把眾人玩弄於鼓掌之間,卻又不知為何留手不殺,到了眾人心無戰志的時候,劉芳華才提出了條件,要五人重新投回都城,從此聽她的命令。

這豈不是恢復了以往的生活?只不過從劉冥換成了劉芳華,不過也就不必擔心無法獲得“天王乳”,至少一時的性命是保住了。

可是隨著都城的接近,大尊者不由得有些擔憂,兩位供奉對“幻靈大法”一直頗有反感,所以這五十年來,劉冥一直無法增加弟子,現在五人叛後又回,兩位供奉會不會容不下眾人?若那兩個老頭想動手,五人可是一點生機也沒有。

大尊者這麼想,其他四人的想法也是大同小異,不過劉芳華並不曉得這些細節,就算在都城,“幻靈大法”的一切也是僅止於口耳間的流傳,兩位供奉對“幻靈大法”的態度,她一點也不知道。

眼看城門口慌慌張張的跑出一個領軍,劉芳華臉上露出微笑,心想這個將領看到六人,恐怕已經嚇壞了。

劉芳華料想得沒錯,當六人飄到領軍面前時,易嵐還沒趕到,領軍雖然不斷的往回望,但一絲蹤影也不見,他只好苦著臉認命的向劉芳華施禮說:“參……參見芳華公主。”

“免禮。”劉芳華輕輕的落下地面,她也不想為難這個小官,哂然一笑說:“今日城防誰輪值?”

“易龍將。”領軍連忙說。

“我等他。”劉芳華目光一轉,望向大尊者說:“大尊者,東西是在“幻粹閣”中嗎?”

“是。”大尊恭謹的說:“在西廂第五進。”

“我們先去那兒就是了。”劉芳華沒什麼表情的說:“先讓你們放心。”

“多謝芳華公主。”大尊者這話中倒真有幾分感激,只要取得預存的“天王乳”五人一分,足可存活到新品煉製出來,無論日後北軍與都城哪邊獲勝,看來都已保住了性命。

“拿到東西之後,你們就照我說的話去做。”劉芳華點頭說:“否則我到天涯海角都會找到你們。”

這話一點都不誇張,修“幻靈大法”之人,能在異空間中感應能量,對同修此功者的位置更是一清二楚,劉芳華要找到眾人確是易如反掌。

五人彼此對看一眼,同時躬身應是,能越早離開都城越好,省得被那兩個老不死找麻煩。

“芳華公主?您回來了”易嵐適時趕到,但看到劉芳華身後的五人,臉上的笑容不禁僵了起來,有些遲疑的說:“這五位莫非是………”

“五位尊者。”劉芳華點頭說:“六尊者被定疆殺了,所以剩下五個。”

這話一說,五人臉上同時現出一抹煞氣,劉芳華卻毫不理會他們的表情,接著對易嵐說:“我也練成了“幻靈大法”,現在劉冥已死,所以他們歸順於我,你放心,他們不是敵人。”

易嵐不由自主的退了半步說:“您……練成了……”

他不知道此事?劉芳華懶得解釋,只皺皺眉心想,莫非“北域王”劉群池沒把消息送回?又或是易嵐階級不夠,沒法得到這個消息?劉芳華也懶得多說,臉色微沉的說:“我們進城當然是易如反掌,只不過想讓易龍將方便做事,這才走路進城,還有其他問題嗎?”

易嵐自然明白,傳說中“幻靈大法”能穿牆如無物,飛天遁地無所不能,區區一座城牆自然擋不住眼前六人。易嵐只好讓開說:“不敢,芳華公主請進。”心中暗自決定,一定要儘快往宮內傳達這個消息。

“走!”劉芳華腳踏實地,以簡單的身法往城內輕掠。

劉芳華既然不用“幻靈大法”,五尊者自然不敢班門弄斧,一個個老實的運起輕身功夫尾隨,還好劉芳華速度不快,五人本來的修為也並不差,總能跟個首尾相連。

劉芳華進入宮城、皇城之後,首先就帶著五人來到才更名不久的“幻粹閣”,取得了所謂的“天王乳”。劉芳華心知縱然有幾樣特殊的功夫自己還不會,但以自己對“幻靈大法”的瞭解,已能隨時致他們於死,所以她對“天王乳”一點興趣也沒有。看著五尊者離開之後,劉芳華自顧自的離開,打算去問候久已不見的父親劉然。

越往寢殿接近,劉芳華就越覺得奇怪,怎麼越接近寢殿守衛反而越見鬆弛?但看路途中遇見的隨侍、衛兵,臉上皆是一副輕鬆的表情,看樣子也不像發生了什麼事。劉芳華壓抑住自己心中的疑惑,稍稍加快腳步往前奔。

到了目的地,劉芳華才要對守衛說話,守衛施禮時殿門內恰好轉出一人,一見劉芳華便驚訝的叫:“芳華?”

“大哥?”劉芳華也十分高興,她連忙奔上兩步說:“我要見父皇,他老人家呢?”

劉演一怔,隨即釋然笑說:“父皇的寢殿換位置了,你還不知道?”

劉芳華愕然問:“換到哪裡?”

“我正要去拜見父皇。”劉演微笑說:“一起來吧。”

兩人這一走,劉芳華這才發覺又是往“幻粹閣”的方向,劉芳華詫異的問:“原來是往北搬?”

劉演點點頭說:“其實也不怎麼偏北,反而有些偏西,只不過往這裡走順路………其實早在父皇即位之前,就有這樣的打算……啊,聽說你也去過那兒。”

自己去過?劉芳華心中微微一動,北面大半區域以往都是劉冥的範圍,自己去過的地方可不多……想到這裡,劉芳華有絲不詳的預感,低聲說:“到底是哪兒?”

劉演四面望了望,見隨侍距兩人有一段距離,他才低聲說:“原來的密室。”

這話一說,劉芳華的臉霎時紅了起來,竟是那令人又迷醉又痛恨的地方?她一時之間,連望都不敢望向劉演。

劉演卻一絲異常的表情也沒有,他很自然的接著說:“你不是闖過一次?後來被那群妖人抓了好幾天。”他並不知道劉芳華其實進入過密室,當時劉芳華被關的原因,只有劉然清楚。

妖人?劉芳華立即不自在起來,自己現在可也是妖人之一大哥已經算是厚道之人了,沒想到劉冥一叛,在他的口中都變成了妖人,那別人口中還得了?

劉芳華性子本直,心裡一不痛快,臉上的表情就十分明顯,劉演察覺到異狀,詫異的說:“怎麼了?”

劉芳華不知道該不該說,但剛剛已經讓易嵐知道,這件事也瞞不了人,她咬咬牙說:“等會兒我向父皇稟告……你就知道了。”

劉演也不追問,不過兩人問氣氛既然有些僵,他也就閉上嘴,加快了腳步往新建成的寢宮奔去。

兩人這一加速,自然是轉眼即至,在通報之下,劉芳華與劉演進入了寢殿外圍的書房等候。劉芳華望著四面,有些不滿的說:“為什麼叫我們到這兒來?”

“以後我們也不能隨便進出父皇的寢殿。”劉演攤開手說:“但也沒什麼。”

劉芳華皺皺眉,想來必定又與密室有關,當初若不是進入密室,自己也不會有這身功夫,也不會有機緣練成“幻靈大法”,更不會……更不會……想到那時的旖旎,劉芳華覺得心頭彷彿受了一股重擊。徐定疆這麼對白浪說,莫非是拿準了自己不捨得他死?難道……劉芳華突然一愣,莫非徐定疆要自己親手殺了白浪,才願意接受自己?

劉芳華臉突然一紅,恨恨的跺了跺腳,自己在想什麼?為什麼要徐定疆接受自己?徐定疆又怎麼會這麼想,他不是要娶白玫了嗎?

可是……可是……若自己當真立刻要白浪死,徐定疆還會說出要娶白攻的話嗎?劉芳華想到這裡,腦海中一團混亂,自己對白浪的感情還算清楚,但面對徐定疆,怎麼就像是一團糾纏不清的亂繩,怎麼理也理不清楚。

劉芳華這麼突然一跺腳,可把劉演嚇了一跳,他轉過頭,卻見劉芳華正自皺眉低頭,臉上忽紅忽白,神色百變,劉演莫名其妙之下,卻也不敢貿然開口。

因為劉芳華比劉演小上不少,從小劉演就十分疼愛這個妹妹,慢慢的竟演變成有些怕她,所以一看劉芳華神色不對,劉演自然沉默是金。

劉芳華自顧自的思索片刻,忽然間發覺已經等了好一會,而劉演又一句話不吭,她頭一揚,望著劉演說:“大哥,父皇怎麼了?你又怎麼都不說話?”

“我也不知道。”劉演說:“莫非正有什麼事耽擱了?”至於他不說話是因劉芳華表情太過怪異這句話,劉演自然不敢說。

劉芳華頗有些耐不住性子想走,但總不能叫父皇出來時撲了個空,劉芳華正忍不住東張西望時,突然臉一沉說:“門後是誰?”

劉演一驚連忙轉頭,只聽門後傳來一聲輕笑說:“芳華公主功力大進了?”

這聲音……兩人都愣了愣,劉演還沒認出,劉芳華已經訝異的叫:“是……是伯母?”

門呀然而開,一個風華絕代的婦人緩步而出,向著兩人施禮說:“見過皇儲、芳華公主。”臉上也有些訝異的神色。此人正是徐定疆之母:陳晶露。

劉演卻是最為驚訝,自己都沒發現陳晶露的到來,怎麼劉芳華反而先發現了?她的功力莫非比自己還高?

“您……您怎麼沒回南角城?”劉芳華雖不知陳晶露怎麼會出現在這裡,她第一件關心的事情,就是陳晶露為何沒回去主持婚禮……莫非婚禮取消了?劉芳華的心不自禁砰砰得跳了起來。

“原來芳華公主也知道了。”陳晶露臉上露出帶點無奈的苦笑說:“那孩子日期訂得這麼倉卒,這麼趕著回去一路上難免舟車勞頓,我已請北域王代我主持。”

“對了,芳華還不知此事。”劉演拍手說:“父皇已經將定疆升為衛國使,正式統領南角城,看來沒多久就是南角王了……啊,他的婚事就是昨天嘛………”

他還是娶了白玫?劉芳華不由得有一絲黯然,但她望望眼前兩人,口中只迸得出:“伯母都還沒回去,他急什麼?”

“總歸是男大當婚,女大當嫁。”陳晶露望著劉芳華的眼光中,似乎有幾分惋惜的味道,她緩緩的說:“芳華公主也該選個好對象了。”

看著陳晶露的目光,劉芳華不自禁的有些慌張,她頓了頓足說:“別提這些了……伯母怎麼會來這兒,有事找父皇嗎?”

“是皇上有事召見。”陳晶露搖搖頭,嘆了一口氣說:“滯留都城這麼久,皇上第一次找我,居然就是為了這種事?”

為了什麼事?劉芳華與劉演兩人都等著陳晶露繼續說下去,但陳晶露卻是一句話也不說,只是搖了搖頭對兩人說:“真對不起。”

對不起?這話從何說起?劉芳華可沒有這麼大的耐性,正想發問,她突然頭一暈,身子一晃,不由自主的往後跌了一步。劉芳華心中大驚,自己怎麼可能站不穩身子?她正迷糊的時候,卻見劉演身子也是一晃,隨即砰地一下昏倒在地面。

陳晶露望著劉芳華,滿是歉意的目光中帶著幾分驚訝,她搖頭說:“沒想到芳華公主的功力居然這麼高了?”

劉芳華現在的功力確實比劉演高出許多,她詫異的望著眼前的陳晶露,強提著功力問:“為……為什麼?”

“我剛剛說了。”陳晶露嘆息說:“皇上之命,伯母只能道歉了……”

劉芳華聽到這裡,再也支持不住,緩緩的軟倒在地,在眼睛閉上之前,恍恍惚惚的似乎見到自己父親劉然正踏入書房,身後還跟著一位供奉爺爺。

劉芳華心頭一涼,這真的是父皇的命令?自己……自己做錯了什麼?

劉然與劉尉達跨入門中,眼見劉芳華與劉演都已經失去了神智,劉然臉上沒有笑容,只沉聲說:“弟妹,你果然沒教朕失望。”

陳晶露施禮說:“皇上有令,自當鞠躬盡瘁。”

劉然望望劉演,接著說:“昏倒後也是一顆即解嗎?”

“啟稟皇上。”陳晶露點頭說:“這是醉夢旬日香,未能服藥,昏睡十日,藥入腹中,片刻即醒。”

“很好。”劉然向著右側的劉尉達幹意,劉衛達當即探手懷中取出一個小瓶,倒出一顆紫色的小藥丸,向前幫助昏迷不醒的劉演服下。

“居然如此靈驗。”劉然點頭說:“剛剛弟妹還說沒把握,未免太謙虛了。”

“據傳“幻靈大法”足令生機斷絕。”陳晶露搖頭說:“臣婦本來確實沒有把握。”

他們都不知道,當初焰山老人施放他自認最有效的迷藥,但無論是對劉冥或是六尊者,俱都無效;今日能迷倒劉芳華,乃因她身體雖因修練受了一定程度的影響,卻又因服下退蛇軟骨而有了另外的發展,使她在內息源源不絕下仍保有一般的生理機能,否則今日師承自焰山老人的陳晶露,用什麼迷藥也無法將她迷倒。

劉然目光再度望向陳晶露,忽然說:“弟妹,這次託你留下,連定疆的婚禮都無法參加,朕實在愧疚。”

陳晶露一笑說:“沒什麼。在這等時候,定疆還想著成婚,那是他的錯,臣婦能在都城為皇上略效微勞,實感榮幸。”

“不過……”劉然哼了一聲說:“白氏餘孽搖擺不定,不可能久服於人……當初先皇必定是看清這一點,才會下令斬草除根。徐賢弟五十年前一念之差種下今日之果,現在定疆又選擇白氏女子為妻,朕實在擔心啊。”

“皇上請放心。”陳晶露一笑說:“有臣婦留在都城,縱然白氏有其他計謀,小兒也絕不會為其所惑。”

劉然怔了怔,一臉詫異的說:“弟妹豈非誤會了?朕絕無此意……算了,你先去休息吧。”

“謝皇上。”陳晶露行禮如儀,低頭退出了書房。

踏出書房,陳晶露才抬起頭,見四面無人,她輕哼了一聲,這才緩緩向外走去。
突然發現,這個世界只要自己開心了,就他媽瞬間變得美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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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4-14 16:31:01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二十六章 功力大成

經過了一日夜的歡騰,今日的南角城,反而有些冷清的味道。店鋪商家休息的休息、歇業的歇業,就算還維持著營業,裡面的店員也大多是無精打采,昏昏欲睡。

十日前,小王爺將與白氏皇族女子成婚一事傳遍了大街小巷,雖然剛經過戰火的蹂躪,南角城的人民還是立即動了起來,織布的織布、採買的採買,就算是無所事事的,也一心期盼到時在大街上舉辦的萬桌流水席吃個飽。

其實只在不久之前,南角城居民剛知道徐靖戰死之事,人心惶惶自不待言,但至徐定疆領兵返回之後,已暫時穩住了民心。而這次在兩萬餘蛇人攻城下保住了城池,後來還與蛇人化敵為友,更是讓人民建立起信心,遑論徐定疆本是受人民所愛戴的徐靖之子。

三日前,都城訊息傳來,徐定疆正式晉升為“攘外衛國使”,統領南角城事務。這麼一來,可謂喜上加喜,徐定疆連升兩級,身為南角城之主的身分已經確定,只看什麼時候再立下大功,必然能成為新一任的南角王。

昨日的婚禮,禮炮齊放、彩紙飛揚,所有人都離開了房舍,滿城滿街的亂逛,連在城外的蛇人都獲贈不少食酒。城內城外吵鬧了整整一日,直到清晨才逐漸停歇。

今日是洞房花燭夜的第二天早上,絕沒有哪個傻蛋會去打擾睡在巒圭殿的徐定疆與白玫。白攻與徐定疆總算是真作夫妻,一夜恩愛纏綿自不待言,但兩人畢竟是練武之人,到了十時左右,白玫首先帶著微笑,從甜蜜的夢境中醒來。

白玫還沒睜眼,就已經有些難以決斷,是先暫時就這麼躺著,還是把壓著自己的徐定疆粗腿移開?

還沒決定該怎麼辦時,白玫聽著徐定疆近在耳邊綿長的呼吸聲,感受著地的氣息吹撫著自己的面頰,不由得痴了。就讓他壓著吧,這麼一動,豈不是吵醒他了?雖然兩人身體與身體間溼溼黏黏混在一起的汗水,教人感到有此難受。

白玫緩緩的睜眼,這麼近看著徐定疆,反而有些認不得了,這是他嗎?沒錯,正是他,就是那個讓自己背叛了有希望獲勝的劉禮、背棄了白氏一族的男人。

值不值得呢?白玫輕輕的把自己環抱著徐定疆的手臂摟緊,這才感到被徐定疆壓著的右臂有些發麻。白玫輕吐了吐舌頭,催了一點點內息過去活了活血脈,心裡面暗覺好笑,睡著的時候會自動催運內息舒活血脈,醒來反而不知道了。

白玫這麼微微一動,徐定疆唔了一聲,手腳一動,兩人纏得更緊了,八條赤裸的手腳就這麼交纏著,兩人的身軀也近得不能再近。

“嗯……”白玫突然忍不住輕哼了一聲,兩人緊貼著身子,對方任何部位有動靜自然一清二楚,何況是那要命的地方?

“再一次?”看似熟睡的徐定疆,突然無端端的輕吐了這一句,跟著眼睛也睜了開來,露出帶點挑戰意味的笑容。

“再……?死鬼……”白玫忍不住輕罵了一聲,身子卻自動的挪動著,迎合徐定疆的身軀。

兩條油水汗溼緊纏著的身軀,自然而然的協調成適當的位置,在薄薄的被褥不斷的晃動下,鼻息聲也跟著粗重了起來……

過了好一陣子,兩人同時傳出一聲彷佛吟唱般的長吁,象徵著生命躍動的動盪停了下來,只留下綿長的呼吸聲。

隔了好久,白玫才重新恢復了思考的能力,她輕喘著氣,以極低極低的聲音說:“幹什麼每次都來真的?”

“你不也是?”徐定疆驀然張嘴輕咬兩下她的肩頸交界。

被徐定疆這麼輕咬,白玫發癢的縮了縮脖子,有些嗔怪的說:“還不都是你,這麼做,誰忍得住?”

“就糜爛一天吧,這是洞房花燭夜耶。”徐定疆改咬為吻,吻了片刻突然睜眼搜尋,想在白玫身上找個沒有淡淡紅印的地方下口。

除非未通此道,只要練功有成,大多在魚水之歡時能作出適當的控制,使本身元精不失,所以除了一些初次上陣以致神魂顛倒的男女,或是準備受孕的夫婦,多半不會到最後的地步。

徐定疆當然不是前者,而徐定疆也早已知道白玫這時算來不易受孕。而徐定疆這麼鞠躬盡瘁,白玫雖然不解,兩人氣機牽引,白玫又深愛徐定疆,便索性放棄控制、禮尚往來。

見徐定疆在自己身上轉來轉去,白玫不知他在打什麼主意,只輕推了徐定疆一把說:“去你的花燭夜。日上三竿了,再不出去就羞死人了。”

“這裡還有。”徐定疆被白玫一推反而找到了目標,他突然一頭鑽到白玫腰側。

白玫立即縮成一團,咯咯的笑了起來,一面又努力壓制著自己的聲音,沒想到徐定疆突然停了下來,白玫一愣,發現身子突然一輕,已經被徐定疆抱了起來。

兩人的身軀突然沒了被褥的遮掩,白玫如玉般的肌膚帶著點點的汗水,在窗簾透入的陽光下,閃動著炫目的質感。

“小玫啊。”徐定疆站在床上,讚歎的說:“你的皮膚真美。”

白攻甜甜的一笑,身子一彈,輕巧的從徐定疆懷抱中躍了起來,在空中翻了一個筋斗下床落地。當晶瑩的汗水四面飛灑的同時,白玫順手抄起床單往身上一卷說:“穿衣服了。”

“就穿這樣吧。”徐定疆老著臉皮挺挺胸笑說:“穿太多豈不無聊?”他的身體雖一絲不掛,但似乎毫不在意。

“你想荒廢正事,可不要害我成為罪人。”白玫掠到昨夜褪下的衣物邊,拿起貼身小衣,巧笑嫣然的說:“改天陪那幾個俏婢的時候,你再荒唐吧。”一面褪下床單,姿態優雅的著裝。

徐定疆吐吐舌頭,坐到床上扮個鬼臉說:“怎麼聽來有股酸酸的味道?”

白玫瞟了徐定疆一眼,臉上帶著抹神秘的微笑,大有一切盡在不言中的感覺。徐定疆也不多說,就這麼帶著微笑欣賞著白玫著裝。

白玫的動作不但好看,還帶著點挑逗的味道,幸好她速度不慢,徐定疆正蠢蠢欲動之時,她已拾奪的差不多了。眼見徐定疆仍興致盎然的望著自己,白玫不禁嗔說:“大老爺,要人服侍你也得下床啊。”

“是、是。”徐定疆踏下床來,在白玫的服侍下穿妥了衣服。

當白玫替徐定疆披上外袍時,徐定疆忽然說:“小玫,有件事得跟你說。”

白玫一怔,抬頭望著徐定疆,徐定疆一臉正經的說:“我老爸已經死了,娘又不在這裡,所以你今天運氣不錯,不用拜見公婆。”

白玫沒好氣的說:“還以為你有什麼正經事。”

“有。”徐定疆依然板著瞼說:“從今天開始,你就是衛國使夫人,可知道身為衛國使夫人,有什麼不能規避的責任嗎?”

白玫半信半疑的說:“什麼責任?”

“每天晨晚各一次,幫你老公按摩。”徐定疆說著往自己肩膀一指說:“快來。”

白玫推了徐定疆一把,嘟起小嘴說:“你再開玩笑,我要生氣了。”

“好老婆。”徐定疆立即投降,拉著白玫的雙手,將她摟近說:“剛剛是開玩笑的,現在真的有正經話要說了。”

白玫輕瞪著徐定疆,心想再信他一次,若他再胡說八道,非想個辦法整整他不可。

徐定疆伸手輕撫白玫的臉說:“小玫,我們只能再恩愛幾天……五天以後我將閉關,閉關前後得冷落你幾天了。”

白玫臉先是一紅,隨即一怔詫異的說:“為什麼突然要閉關?”

“要吃個怪東西。”徐定疆苦著臉說:“若不吃那東西,戰亂一起,你大有機會變成寡婦。”

“你……”白玫翹起小嘴說:“你怎麼老不正經?”

“正經透了。”徐定疆睜大眼說:“我爹死的經過你可是看得一清二楚,白老弟那一招可不是普通的功夫。”

白玫皺皺眉,嘆了一口氣說:“浪大哥那招只能用一次,小心點閃過不行嗎?”

“不……”徐定疆緊了緊白玫的身軀,嘆口氣說:“如果我猜的不錯,就在這幾天,白老弟會再突破一個關卡,到時候他那招功夫只怕可以連續使用……”

白玫吃了一驚,若真能如此,天下豈有敵手?但……這怎麼可能?白浪怎麼會突然提高能力?就算如此,徐定疆又怎麼知道?

不過白玫口中說出來的卻是另一個問題,她望著徐定疆,擔憂的說:“如果真的這樣,閉關有用嗎?”

“賭一賭吧。”徐定疆呵呵一笑說:“若我失敗,白老弟也會失敗,大家扯直。”

白玫雖然聽得迷迷糊糊,但她也不追問,只頓了頓嘆口氣說:“浪大哥也來勸你歸順北軍?”

徐定疆點頭說:“不過這不是他的主要目的,主要目的還是練功夫……你們白家早就有名稱了,聽說叫‘胸懷天地’。”

沒聽說過。白玫搖搖頭,忽然說:“定疆,我本來以為你會看情勢決定,但既然與蛇族聯合,你就不可能投入北軍了。”

“你希望我加入北軍陣營嗎?”徐定疆聳聳肩說。

“不。”白玫輕輕搖頭說:“你認為怎麼做好,就由你決定。”

“你想得其實沒錯。”徐定疆說:“皇上、二皇子八成都這麼想,所以若真的有所保留,到時候只會吃力不討好,誰贏了都倒楣。”

這也是一種想法。只不過若徐定疆兩方都不幫,都城還有機會贏嗎?白玫欲言又止,但還是沉默了下來。

“自己的事忙完了。”徐定疆伸伸懶腰說:“該幫幫東立了。”

“夢羽的事情嗎?”白玫微笑說:“他們兩人看來不大對勁。”

“你也注意到了?”徐定疆抓抓下巴,忽然一拍手說:“你幫幫他們好不好?”

白玫先是一怔,隨即釋然點頭說:“看來問題是在夢羽那兒,我幫忙確實比較好……看來墨琪稍微粗心了一點。”

“對啊。”徐定疆大點其頭說:“我不聞不問的過了這麼多天,若是墨琪能解決,也不用請你出馬了。”

“你還有別的問題。”白玫擦嘴一笑說:“那兩個小妹妹怎麼辦?”

徐定疆愕然說:“誰?”

“別裝傻。”白玫輕哼了聲:“杏如還好,你要曇如隨著劉王爺回都城,她只怕不願意。”

“會嗎?”徐定疆眼珠子四面亂轉,似乎準備裝傻裝到底。

白玫頓了頓突然說:“你真的想讓她們回去嗎?”據白玫所知,前幾日徐定疆似乎曾託徐曇如幫忙,只不過她也不明白詳細內容。

“我為什麼不讓她們回去?”徐定疆一臉無辜。

看來只好自己想辦法弄清楚。白玫沒好氣的哼了一聲,起身向外走,一面說:“這個衛國使夫人,還真的不好當。”

“有勞夫人了。”徐定疆呵呵一笑,忽然又拉著白玫說:“阿壘呢,你怎麼安排?”

“跟著我就是了。”白玫停下腳步搖頭說:“總不能叫他替你率領部隊打白家人吧?”

“他不是很喜歡到處偵查嗎?”徐定疆笑嘻嘻的說:“不要他去北疆,讓他去都城逛逛如何?”

“讓他休息一下吧。”白玫轉過話題:“現在多了陳龍將,部隊不需要安排一下嗎?”

“這是另一個問題。”徐定疆搔搔頭,臉色轉為凝重的說:“沒想到只能募集到十五萬……這次與蛇人大戰,損耗了太多官兵。”

“也因為與蛇人大戰,訓練官兵的速度卻也大幅縮減。”白玫沉吟說:“也許不到一個月,就能出征了,到了北方,劉禮徵募的部隊說不定還沒成熟……”

“不。”徐定疆忽然搖了搖頭說:“劉禮部隊訓練的速度就算不比我們快,也不會慢。”

這句話還真的讓白玫吃了一驚,她詫異的說:“怎麼可能?”

“只怕連劉禮自己都不知道。”徐定疆沉吟了片刻才說:“正常來說至少要兩個月的時間……”

白玫點頭說:“兩個月也倉卒了些,所以我才不懂……”

徐定疆一笑說:“別忘了,徐苞之前不知已經計畫了多久。若劉禮當真不知此事……看來還有很多有趣的事要發生!嗯,劉禮就算當時不知,現在也不可能不知道……”

白玫當真是愣住了,她怔怔的望著徐定疆,只見徐定疆突然又哈哈一笑說:“對了,徐苞之前也絕沒想到北域城會變成白家的,劉禮這一著,可真是漂亮透了……你怎麼了?”

“沒什麼……我先出去了。”白玫笑了笑向外移步,她忽然有種感覺,到今日她才真正確定,徐定疆與劉禮兩人的智謀,與自己的層次完全不同。

不過白玫並不怎麼擔心北疆白家的處境,白廣身在北方,他有機會親眼看著各種情勢變化,多少總會有些察覺。問題是……自己的決定,是不是要再仔細的思考一下呢?

徐定疆料的沒錯,數日前回到北域城的白浪,早兩日前,已經安排好各項瑣事,隨即進入閉關的狀態。

北域城名義上雖然以白浪為首,但實際運作卻是由那三百名白家軍,以及後來隨白炰旭趕至的二十餘上族老頭做主。白炰旭雖然沒有正式的職位,但籍由白彤、白廣、白漢三位副龍將名義發佈命令,也一樣能讓政令運行無誤。

如此運作下,非白家體系的鐵珊珊、穆倚自然會有些被排斥的感覺,不過白廣為免此事,許多事還是特意與他們商議,彼此間倒算相敬如賓。不過有關小皇帝——“重興皇”白鼐之事,自然是沒有人敢向他們透漏一言半語。

與南角城完全不同,這時的北域城充滿了一股肅殺之氣,五十年前被劉氏皇朝趕盡殺絕的白氏一族,今日重新入主北域城,北域城的人民自然頗有些戰戰兢兢。

不過在宮城內,這樣的氣氛卻緩和多了。除了土兵之外,進出宮城的將領大都是白家人,雖然已經過了好些日子,但多數人還是有興奮的感覺,躲在陰暗的角落存活了五十年,今日總算能光明正大、大搖大擺的在人族之中生活了。

宮城的西南側,有著北域城中最大的殿宇—“嘯雲殿”,歷任的北域城主人,都居住在此,白浪也不例外。

不過白廣等人雖不敢僭越,“重興皇”白鼐、白炰旭,還有那二十多名老者,卻也都老實不客氣的住在這兒,所以白浪這次閉關,自然由那些老頭輪班守護,避免意外。

只可憐穆通萬里迢迢的跟來北域城,當白浪閉關之後,卻被白炰旭安排到了鐵珊珊的軍伍之中,連見面白浪的機會都沒有了。

這時,在“嘯雲殿”西側的廂房外,白靈俏麗的小臉上露出幾分不快,正緩緩的向著廂房走近。

到了第三閒房,白靈輕敲了敲房門說:“大伯,小靈來了。”

房門呀然而開,白炰旭正站在門前,點頭說:“進來。”

白靈進門後,白炰旭關上了門,目光凝望著白靈,臉上的神色全看不出是喜是怒。白靈等了片刻,見白炰旭一直沒說話,她只好開口說:“您找我有事?”

“你來得慢了些。”白炰旭和聲說。

“是。”白靈低下頭,她實在不願意來,但拖延了片刻之後,還是來了,畢竟不容易找理由開脫。

“沒關係,坐。”白炰旭嘆了一聲說:“我們前後回到北域城,這幾天一直很忙,沒時間與你談話,說老實話,我並不怪你溜去找白浪。”

白靈一怔,抬起頭望著白炰旭,白炰旭這麼說,她反而有些不好意思。白靈低聲說:“大伯,對不起。”

“說了不怪你了。”白炰旭手一揮,自己先坐下說:“你把陰爆掌傳給白浪了吧?”

“是。”白靈一面坐,一面臉色堅毅、理直氣壯的說:“櫓爺爺本就要我把這功夫傳給浪大哥的。”

“很好。”白炰旭微笑說:“然後呢?”

白靈聽到很好兩字,還以為自己聽錯了,她愣了愣才說:“然後什麼?”

“他有沒有限制你傳給其他的人?”白炰旭和藹的問。

“沒有。”白靈低下頭說。

“那就好。”白炰旭說:“我們白氏一族的這項秘傳,學會的人功夫都會上升一個層次……這時是非常時期,學會的人越多越好,小靈,你抄錄出來,讓大家習練。”

白靈有此遲疑的說:“可是……”

白炰旭臉上露出了一絲不悅,他微微皺眉說:“小靈,你不能把這功夫當成自己私人……”

“不是這樣的。”白靈彷佛受了委屈,焦急的說:“這功夫有缺點的。”

白炰旭一愣,白氏秘傳的“陰爆掌”有缺點?白靈是在胡說八道吧?

白靈知道白炰旭不信,她頓了頓說:“可是櫓爺爺交代,只有非學不可的人才能知道。”

白炰旭的臉色終於完全沉了下來,他冷冷的說:“大伯不算是非學不可的人嗎?”

這也是無可避免的事情,只不過白靈實在不知道這樣做對白家真的好嗎?但白靈沒有拒絕,點點頭說:“大伯要學,當然可以……那小靈就把缺點先向大伯說明。”

白炰旭神色一緩,和聲說:“你說。”

白靈暗歎了一口氣,緩緩的說:“‘陰爆掌’以‘破天真氣’為基,以獨特的運行方式凝聚大量內息,將陽剛爆裂的性質蘊藏於陰柔的勁力之中,可以無聲無息的迫入敵人體內,在對方身體內造成極大的傷害……”

白炰旭有些不耐的說:“這我都知道。”

白靈吸了一口氣繼續說:“但在體內凝聚的時候,因兩種勁力彼此排斥,會由丹田沿著發勁經脈往外挫損,功力不足的人若連續使用,對身體傷害極大……小靈學成之後,也只在都城外用過幾掌,後來調息了好久,才勉強復原。”

“原來如此。”白炰旭點點頭說:“這麼說,必須轉為先天真氣才能使用……我知道了,白浪這次閉關,該是把內息轉換吧?”

白浪自離開南角城,一路上就頗為沉默,白靈也不知道他這次閉關的目的。不過從一些片段的對話中,白靈隱隱感到事情沒這麼簡單,但她也不想糾正白炰旭的話,只接著說:“除了這之外,還有一點……若在與敵交手之際,凝聚殘餘的勁力施出‘陰爆掌’,威力會比平時施出的大上數倍。”

“這是好事吧?”白炰旭惑然問。

“但施出的同時,挫損的勁力將會反噬,必死無疑。”白靈咬咬牙說:“據說是因為隱藏的精力會被引出,同時也喪失了自己的元氣,再加上勁力反噬的作用,才會如此。”

這確實是恐怖的功夫,但也極具有吸引力。白炰旭怔了片刻,望向白靈說:“我明白了,你告訴大伯,大伯再來決定該傳給誰。”

白靈無話可說,只好把相關心訣口述出來,讓白炰旭記憶。白靈唸了兩三遍,直到白炰旭記得清楚的時候,已經又過了好一陣子。

白靈正打算告辭,白炰旭突然說:“等等,大伯還有一事與你商議。”

這下白靈可真的有些訝異了,除了“陰爆掌”,白炰旭還會有什麼事情要找自己談?

白炰旭沉吟了片刻,似乎有些難以出口,隔了一會兒,他似乎下定了決心,肅然對白靈說:“小靈,你是不是很喜歡白浪?”

白靈再怎麼想,也沒想到會聽到這一句,她倏然間沉下臉,一句話也不說。

不是該瞼紅害羞或者是辯解嗎?白炰旭也沒想到白靈怎麼會有這樣的反應,一時也說不出話來。

可是誰都不說就接不下去了,白炰旭好不容易才接著說:“兩邊算起輩分,確實差了一輩,但事實上血緣關係已經極遠,輩分並不重要……”

“夠了。”白靈倏然站起說:“大伯若只是要說這些,我不想聽。”

這是怎麼回事?白炰旭不知該如何反應,想了想才說:“這麼說……你不喜歡他?”

白靈面色一片煞白,嘴唇微微的顫動著,隔了片刻,她吐出一句:“我要走了。”一面說,一面大步的往外走。

“小靈!”白炰旭身子一晃,阻住了白靈的去向。

白靈停下腳步,依然一言不發。白炰旭有些惱羞成怒的說:“無論你喜不喜歡白浪,你怎麼可以對大伯這種態度?大伯還沒說完話!”

白靈小瞼驀然揚起,目光直視著白炰旭,冷冷地說:“若大伯認為自己說完後,小靈的態度會比現在好,小靈也可以聽完再走。”

這……這小丫頭……白炰旭氣得說不出話來,白靈繞過白炰旭,踏出房門,離開“嘯雲殿”。

白炰旭面上當下一陣紅一陣白,隔了片刻,他猛然拿起一旁裝飾用的花瓶,狠狠得往房外的花園砸去。

碰地一聲,花瓶碎散、四面飛射,白炰旭這蘊含著內力的一砸,聲音可不小,連數個院落外、在後殿閉關中的白浪,都聽得頗為清楚。

自兩日前白浪服下退蛇軟骨,他似乎就陷入一種奇異的世界中,一股奇異的熱流……不,不該說是熱流,只能說不知是冷是熱的一股奇異能量在體內流轉,那股能量與自己的內息奇異的互相吸融。很奇異的,自己內息彷佛越來越少,似乎被那股能量無聲無息的吞沒了,但那股能量也沒有因此增多,彷佛內息消失一事與它完全無關。

這樣下去還得了?白浪頗想停止,但一來不知該如何停止,二來白浪莫名的相信徐定疆與劉芳華的話,認為吃下這東西應該只有好處,他也只好不管這麼多,放任著那股能量繼續流轉。

白浪的內息雖不斷的消失,身體內也不斷的吸納著外來的能量,只不過兩者的速度一比,可謂小巫見大巫,吸納的速度遠遠不及消失的快,何況隨著內息的減少,吸納的速度也越來越緩。不到三十個小時,白浪的內息已經消失殆盡,不留一絲一息。

不過這時的白浪卻不像當初施用“長虹破天擊”之後,全身體力散失無蹤,白浪依然能保持著端坐的姿勢,靜靜的觀察自己身體的變化,而他也深信,那股奇異的能量不會就這麼結束,必然還有另外的變化。

到了昨日,那股能量忽然劇烈的運行起來,有時順著經脈,有時順著血脈,有時毫不規矩的在體內亂竄。無論到了何處,白浪總是感到一股撕裂般的疼痛,這股疼痛十分難以忍受,但白浪想到劉芳華曾受過相似的痛苦,心中卻莫名的有股快慰的感覺,何況據徐定疆所說,劉芳華服下的份量是自己的一倍,受的痛苦應該也比自己厲害,若自己連這樣都忍受不了,怎麼面對劉芳華?

不過白浪卻不知道,劉芳華在服下之前,已經誤打誤撞的將全身內息散盡,兩人體內的反應固然有相似之處,卻也有極大的不同。比如白浪體內那股能量的強度,比起當時劉芳華體內的可要“強壯”上不少,相對的,因為吸納的時間較久,白浪的身體也比劉芳華更能適應。

但這麼一來,白浪承受痛苦的時間,可比劉芳華還長久,那股能量似乎定不下來,沒有一個地方願意停留,而白浪也不知道該在什麼地方停留才好,話說回來,自己又有沒有能力控制它的流動?

到了今日清晨,那股能量流竄到了胸腹之間,掌控呼吸的肌肉倏然間嚴重的抽搐,連心室都無法規律的跳動,白浪感到血脈凝結,連呼吸都無法順暢,而此時內息又蕩然無存,也沒有能力支持下去,白浪腦海一陣迷糊,心想莫非就要這麼死去?

突然之間,那股能量鑽入了經脈之中,盤據在經脈的氣血凝聚處,也就是一般養氣的地方,白浪的心臟突然間恢復了動作,呼吸也順暢了起來。

正當白浪的神智逐漸清醒,突然之間,發現自己察覺不到那股能量的位置,白浪愣了愣,更發現自己體內仍是空空如也。白浪可傻眼了,就這麼結束了嗎?自己成為廢人?

不可能。白浪不相信結局會是如此,他遲疑了半晌,不知道自己該動還是不該動,也不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情。

就在這一瞬間,白浪聽見了那聲花瓶砸破的聲音。白浪這時內息已經散失,定力自然頗有不足,在一驚之下,身子不免微微一動,就在這一瞬間,一股強大無匹的內息突然從胸腹之間湧出,一路上彷佛轟碎經脈般的竄向丹田,跟著竄流全身。

而在竄流全身的途中,胸腹至丹田間經脈膨脹的痛楚幾乎使白浪走火入魔,全身經脈幾乎要爆裂開來。在這一瞬間,他體內的內息似乎已經爆滿到無法承受,白浪忍無可忍,他這時腦海中只有一個念頭,就是想辦法把內息散出。白浪無法多想,驀然間兩手同舉,右手凝聚“陰爆掌”掌力,左手自然是“長虹破天擊”,兩手同時向上催發,至於“長虹破天擊”會讓自己成為廢人的事情,這時也管不了了。

就在這一瞬間,只見轟然一聲巨響,五道狂龍般的青色爪勁剎那間破屋而出,將整個屋頂轟碎大半,那五道青龍還不斷的糾纏、膨脹、變大,一面化為一體一面不斷的往空中直衝。而倏忽之間,那餘下一半的屋頂,連同四面牆壁上端彷佛變成了粉末,一面隨著爪勁帶起的勁風激卷,正是“陰爆掌”的極致表現。

這一聲巨響,把宮城中所有人都嚇了出來,剛要踏出“嘯雲殿”的白靈一回頭,只見一道寬近數尺的青色巨龍向空中直衝,越向上方還越形粗大。白靈一怔間,一股狂風驀然捲起,向著四面激射,巨龍彷佛活物,騰動之間直讓天地為之變色。

白靈被勁風逼得退了兩步,她愣了愣,立即運功往回趕。

白浪不知道自己引起了大騷動,他只知道這時發現了自己未曾遇過的現象,以往只要施出“長虹破天擊”,自己的內息立即消散無蹤,但這時雖然丹田內內息大量減少,卻不斷有莫名其妙的內力由胸腹間爆出,兇橫霸道的往丹田直湧,再從丹田直衝出掌,跟著往無窮無盡的天際射出。

而在這股力道的催動下,那道巨龍越形膨脹,雖不是直接轟擊,但因四面飛旋、轟轟發發的狂風呼嘯,連白浪附近的房舍都無一倖免,方圓十餘公尺內沒有一樣東西得以留存。

這下不妙了,要轟到什麼時候為止?就在這一瞬間,白浪突然發覺胸腹間的疼痛不再這麼劇烈,似乎體內經脈已經較為習慣,他立即運足內息一蹦,硬生生收束左臂的勁力。

雖說因白浪體內內息依然十分充足,足以遏止住這兇猛的力道,但這麼一收,氣勢正雄的勁流大河突然一滯,立即往回反激,在這一瞬間與白浪體內的內息一撞,一股力道由左手小臂橫向爆出。只聽一聲巨響,又是一股強烈的勁流向著四面激散,而竄入空中的巨龍就這麼奔騰發散,直到消失無蹤。

“天啊……”已經趕到附近,卻因勁流狂卷而不敢靠近的白炰旭等人,正呆望著空中,口中喃喃的說:“這是什麼功夫?”

白靈這時恰好趕到,她望了白炰旭一眼,扭頭就往內奔,這時剛剛激散狂飛的塵沙碎木正沒頭沒腦的落下,眼前一片灰濛濛的無法看遠。蒙隴中白靈只見一個呆立在風暴中心的人影,她慌亂的叫:“浪大哥!”

白浪上半身衣衫碎裂,身上滿是灰塵,但似乎並沒有受到什麼傷害,他轉過頭,見到在灰霧中奔來的白靈,露出微笑說:“小靈。”

白靈奔到兩公尺外,恰好聽到白浪這聲呼喚,忽然間煞住了腳步,目光中露出擔憂的神色,專注的望著白浪。只聽到白浪有此淒涼,又有些迷惘的說:“我該是練成了……”

白靈卻不知為什麼無法感到歡喜,她遲疑了片刻,才低聲說:“恭……恭喜浪大哥……”

“怎麼了?”這大呼小叫的聲音是白敏。

原來這時白彤、白廣等人都已經趕到,正隨著白炰旭接近塵沙已逐漸平息的風暴中心。

白浪望望四面這麼多的白家人,卻不知為什麼還是滿腔的孤獨。

他目光轉向白靈,低聲的說:“小靈……我覺得……好累……”他這時心中十分迷惑,自己一直想練成“胸懷天地”,但練成了又如何?為什麼還是一樣的痛苦?

白靈心中一疼,忽然感覺白浪雖然練成了天下無敵的武功,但只有比以前還要脆弱。白靈猛一個轉身,板箸瞼對四面說:“浪大哥要休息,你們可以散去了。”

這是什麼話?所有人同時瞪大了眼睛,誰看不出來白浪功力大有突破?這時居然要休息?

按道理,這時該白炰旭說話,但他剛剛才吃了白靈一頓排頭,這時反由有些氣沮,還是白彤先開口說:“小靈別胡鬧,你知道有多少大事等浪大哥出關嗎?”

“我不管。浪大哥說要休息就是要休息……”話語忽然一滯,白浪的寢房附近已經一片混亂,白浪如何休息?

白靈一咬牙,轉過身拉著白浪說:“浪大哥,到我那裡去。”說著一拉白浪就跑。

白靈的功力在這群人中雖不算頂尖,但誰也沒想到她會這麼撒腿便跑,眾人一愕間,白靈與白浪已經掠出了十來公尺,騰向西方還算完好的屋簷,似乎要越屋而走。

這未免太離譜了。白炰旭怒氣湧起,猛的大喝一聲:“給我站住!”他同時一點地往前飛射,打算攔下白靈。眾人也不知道為什麼,不由自主的也在同時飛掠,隨著白炰旭身後急追。

白炰旭這麼一展開身法,在一瞬間,已經與白靈拉近了五、六公尺。眼看就要追上,牽著手的白靈與白浪突然間速度陡變,有如兩條灰影般的往外激射,倏忽間飛射出“嘯雲殿”,緊接著掠出宮城,也不像是要到白靈的房間。

白炰旭這下可真是瞠乎其後,他的腳步立即慢了下來,知道這必然是白浪由被動轉為主動,帶著白靈遠行……自己絕對追不上他們,白炰旭在滿懷的失落下,一股怒火無法扼抑的往上直湧。

白彤這時才趕上白炰旭,眼看人影越來越遠,他發急的往前直衝,卻聽到白炰旭憤然說:“別追了,追不上的。”

“不能不追。”回話的是白彤,他與白廣兩人一先一後,停也不停。

白炰旭的怒火終於爆發,遷怒的大聲叫:“告訴你們追不上,你們聽不懂嗎?”

兩人又奔出七、八公尺才煞住腳步。白彤轉過頭來,臉色十分難看的說:“大伯,二皇子晚上會到……”

什麼?白炰旭吃了一驚,目光轉向白廣,白廣沉重的點了點頭說:“我們也是剛剛才知道的。”

劉禮不在習回河城好好練兵,跑來這裡做什麼?要命的是白浪居然在這種時候跑得無影無蹤……白炰旭眼見大部分人都已經趕到,而每個人的目光中似乎都有著責怪,其中尤以白彤的最為刺眼,白炰旭有些失去理智的大吼:“你們還呆在這做什麼?所有人都出去找!”

話聲一落,人群四散,誰也不願這時候待在白炰旭身邊。

白炰旭吼完之後,神智恢復過來,卻見四面白家人都已經跑光,他目光轉過,他猛地吃了一驚,連忙往下飛射,掠到一個小小的人影身旁低聲說:“皇上,你怎麼出來了?”

小人影眨眨眼說:“師父不是說在外面不能這麼叫?”

“現在四面無人。”白炰旭有些示耐煩的說:“君臣之道自該遵守。”

那個人影看來不過十二、三歲,似乎有些稚氣未脫,他一聽白炰旭說的話,立即擺出正經的模樣,嘟起嘴哼聲說:“發生了這麼大事,朕也不能出來看看嗎?嗯……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皇上。”白炰旭四面張望,見確是沒有別的人在,他臉一沉說:“身為人君,豈能自陷險地?又豈能輕易毀諾?皇上若不改過,日後如何承當社稷?”

此人正是小皇市白鼐,他說不過白炰旭,只轉過頭扮個鬼臉,也不說話。

“皇上!”白炰旭的語氣烈又嚴厲了三分,他催促的說:“皇上再不回去,微臣逼不得已,只好……”

“回去、回去。”白鼐臭著臉,轉身往西側廂房邁步,但步伐緩慢,看得出來不大甘願。

白炰旭眉頭一皺,掠過一託,捧著白鼐就往西奔,口中還一面說:“請恕微臣冒犯。”

“我又不是沒腳,放我下來……放我下來……”白鼐的叫聲越來越遠,終於漸漸消失。
突然發現,這個世界只要自己開心了,就他媽瞬間變得美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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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4-14 16:31:39 |只看該作者
本文最後由 chun85 於 2024-4-14 16:33 編輯

第一百二七章 紅骨亂舞

眼看兩道電光在漫天塵砂中向著自己穿來,白浪一時間實在想不出該怎麼應付,在一瞬間電光已經接近,白浪來不及思考,當即一爪又推了出去。

只見青龍再現,龐大的勁力將那兩股劍光激的回頭反奔,不但將劍氣打回原形,還向著前方直衝,不過這時兩老已經移動了方位,那道青龍卻是打了個空。

不過兩老也沒想到白浪會用這種笨方法解圍,剎那之間,幾乎無法控制劍氣,兩老心中一面暗罵,一面運足全力才穩下了隨爪勁遠奔的寶劍,再度催運成劍氣,重新衝向白浪,不過這次他們也學乖了,長劍在空中一繞,分為兩個方向進擊。

白浪這才發覺,劍氣的威力雖大,但似乎還用不著這種壓箱底的功夫,他見劍氣重新攻來,白浪右臂一推,一道無聲的掌勁沉沉催發,右邊的劍氣遇到這股勁力,一翻之下往外直飛,白浪同時身子一閃,避過了右邊的劍光,一面探手拔出了許久未用的長劍,但他心裡卻是一點把握也沒有,面對著這種對手,白氏祖傳的‘破天劍法’會有用嗎?

剛剛被激飛的長劍是由劉尉達所控制,劉尉莽的卻只是射了個空,他劍訣催動下,劍光在空中一繞,已經先一步反攻白浪,白浪無可奈何,把‘陰爆掌’勁催運到長劍上,‘破天劍法’滾滾而出,在周身佈下了一道青色的劍圈,不斷的逼飛襲來的飛劍。

只見劍與劍還未相交,彼此包裹的氣勁已經互相撞擊,三道電光在白浪周身盤旋,只聽見一連串氣爆聲不斷傳出,反而聽不見一絲金屬撞擊聲。

白浪這一下卻是誤打誤撞的選對了辦法,以氣御劍極耗真力,本不利久戰,而兩位供奉御使飛劍的內息又是以‘陽雷勁’為基的‘極陽真罡’與‘厲雷氣’,這種功夫本就與‘陰爆掌’是死對頭,剛陽與陰柔兩方生克之下,磨耗的更快……

問題是白浪現在就是不怕耗,兩老越運越是吃力,過不了多久,兩人自動收回了劍氣,有些不可置信的望著白浪。

白浪在剎那之間也不明白髮生了什麼事,他正苦於無法攻擊,沒想到對方居然收手,白浪一時之間,不知自己該說說場面話離去,還是再纏下去?

兩老卻也是十分不習慣,他們不知已經多少年沒有落敗過,這時明知打下去沒有勝算,兩老面面相覷,卻也說不出認輸這兩個字。

‘我手癢了!’旁觀者清的徐定疆,驀然哈哈一笑,一個飛飄攔到三人之間說:

‘接著換我。’話聲一落,他的氣勁瞬間激發,整個人體外立即結成了閃閃發亮的紅色網路,才剛穩定的氣流又開始不安起來。

這小子豈不是找死?兩老正要罵人,忽然同時停嘴,當徐定疆運足了功力的時候,以他們的眼光,自然能察覺到徐定疆又有不一樣的變化,而且……這種變化與白浪的內息流轉方式居然有某種程度的相似之處,這是怎麼回事?

‘供奉爺爺!’徐定疆有些嗔怪的回頭說:‘你們不幫忙顧著劉王爺,我可不能專心。’兩個一頭霧水的老頭這才想起劉群池,只見劉群池這時已經勉能盤坐,不過依然奄奄一息的毫無生氣,看來剛剛那一擊真是受創不輕,以他北疆第一高手的身分,可能這輩子都沒受過這麼重的傷。

兩老對視一眼,同時望後一個飛縱,落到了劉群池身畔,兩人的身法雖不見遲緩,但兩老心裡有數,自己的內息已經耗去十之六、七,再打下去是非出醜不可,劉尉達深吸了一口氣才說:‘別留手,這禍根能殺便殺了。’‘沒這麼好殺吧?’徐定疆哈哈一笑說:‘白老弟,你說是不是?’白浪經過這一陣的喘息,內息再度滿溢,他見徐定疆兩手空空,順手收劍蕭索的笑說:‘也許我正該死在你的手裡。’‘不。’徐定疆嘻皮笑臉的搖頭說:‘這個任務還是交給芳華妥當,她那種脾氣……

我是不能殺你的。’白浪一怔,目光往南方望了望,想問又問不出口。徐定疆自然知道白浪在轉什麼念頭,他嘆了一口氣說:‘別看了,芳華早就離開南角城了。’這麼說,她是在都城了……白浪暗歎一口氣,還沒說話,一旁的劉尉莽已經忍不住叫:‘徐小子,你還在等什麼?’無論如何剛剛白浪必然大耗功力,拖的越久,對白浪豈不是越有好處?

白浪自然不這麼認為,他冷哼一聲說:‘我知道今日已經無法報仇,不過……能與徐兄過招,也是一大樂事。’白浪功力再度爆起,渾身隱隱閃現青芒,兩手同時舉起,分別發出不同形式但同樣色澤的光華。

‘你不再多等等?’徐定疆眉頭一挑說:‘你當真以為自己內力無窮無盡?’白浪心裡一驚,他自然體會的到徐定疆也練成了‘胸懷天地’,徐定疆這麼說,一定知道了什麼自己還不瞭解的地方……白浪吃驚之下,提起的氣勢減弱了兩成,只見徐定疆搖搖頭說:‘你知道這功夫周大叔怎麼說的?’周廣?白浪半驚半疑,周廣說的必大有道理,白浪忍不住說:‘怎麼說?’‘“胸懷天地”。’徐定疆臉上露出調皮的笑容說:‘這功夫名不符實。’什麼名不符實?白浪被撩撥起了怒意,氣勁重新凝聚,沉著臉說:‘來吧。’‘好!’徐定疆目光一亮,爆叱一聲,渾身的紅色氣勁倏忽間爆出了眩亮刺目的光華,彷彿一個火紅的太陽突然出現在地表,四面所有的人同時都睜不開眼。

白浪可急了,別人睜不開眼不打緊,自己睜不開可就大大吃虧,他霎時凝住內息直送雙目,兩眼突發微微青芒,護住兩眼的視覺,只見他不但全身包裹著青芒,兩眼處更是透出森寒的青氣,剎那之間,形象頗為詭異。

徐定疆可樂了,自己已經很像怪物,眼前又有一個?徐定疆不再廢話,他倏忽間一個騰身直上高空,大喝一聲說:‘接我的“火紅亂拳大餐”!’話聲一落,一道道紅色巨拳隨著徐定疆手臂的揮動脫拳而出,向著下方白浪沒頭沒腦的轟去。

什……什麼叫‘火紅亂拳大餐’?白浪才一愣,一轉眼間,七、八道拳勁迎頭而落,後方還跟著毫不止歇,白浪又好氣又好笑,這麼厲害的功夫居然取這麼亂七八糟的名字?他猛揚右掌,‘陰爆掌’勁源源不絕的催發,在自己頭上迫出一道青濛濛的掌勁,準備承受徐定疆的拳力。

至於左臂,白浪只提高了預備,若是‘陰爆掌’無法應付,隨時可以轉用‘長虹破天擊’。

陰爆掌既然在人族中享有盛名,自然是威力不凡的絕學,相對的,因所耗內息頗大,也並不適合長久施用,不過對現在的白浪來說,這還是比較省力的一招。

‘陰爆掌’性質陰柔,威力潛藏,看起來比徐定疆的‘紅骨神拳’大為遜色,不過徐定疆拳勁不斷的下轟,卻被那股青芒一一承受,兩方的氣勁在相遇時卻是彼此消融,一絲外溢的氣勁也沒有,比起與兩位供奉對敵時的氣勁激盪,似乎較為不顯威勢。

這與白浪的心態有關,徐定疆突然間飛的這麼老高,他自知除了‘長虹破天擊’之外,沒有別的功夫能打的到他,所以暫時採取守勢,專心的應對著對方的遙擊,與兩老對打的時,白浪可是蓄足了勁外迸,打主意敲落那兩道亂飛的長劍。

這時一道道威猛的龐大紅色拳勁不斷向著那股青芒衝射,青芒卻是穩如泰山的不為所動,兩方氣勁一會,立即同時消散,但就在一瞬間,青芒重新漲起,另一道拳勁又再度轟到……

兩老在一旁旁觀,卻同時露出駭然的表情,且不說徐定疆能連續發出這般激烈的拳勁──算來沒有三十也有二十來拳了,而白浪居然也能這麼長久的持續使用極耗真力的‘陰爆掌’,更別說剛剛才與自己兩人打了一場,這兩個小子的內力是怎麼練成這麼高深的?

不,這不叫高深,這該叫超出正常人的經驗範圍,除了白小子那一招毀天滅地的怪功夫外,兩人展現出來的功夫總還在想像範圍之內,問題是‘陰爆掌’與徐小子的怪功夫都是極耗內勁的,他們為什麼能持續這麼久?

徐定疆一面打,腦海中一面卻在胡思亂想;他早就打定主意,除非在亂軍中逼不得已,他絕不親手擊殺白浪,要殺留給劉芳華去殺。否則剛剛與兩位供奉爺爺一起上,白浪只怕在劫難逃……問題是白浪若不主動離開,現在這樣的僵局該怎麼收場?還好周老頭親口說了,這樣揮拳耗不完自己的內息,大可一面打一面想。

白浪自然也在轉著念頭,雖然內息無虞匱乏,但這麼打下去……不,該說這麼捱打下去怎麼會有勝算?除非自己也御氣飛身……

畢竟白浪雖然對徐定疆沒有惡念,但也頗希望能獲勝。這時他心念一動,想到平時自己不御氣,是因為御氣極耗內息,現在自己既然不怕,為什麼不上空中與徐定疆玩玩?他不也是如此?想通此點,白浪驀然長嘯一聲,青芒徒增兩成,向著空中直衝而去。

欸……?徐定疆愣了愣,這小子真的嫌內勁太多了,周廣都不敢這麼亂飛,他倒有種。徐定疆這時已知白浪還不明瞭自己功夫的特性,他微皺了皺眉,忽然騰身直往上衝,又高飛了五十公尺,一面大喝一聲說:‘大餐還喂不飽你?這個“怪力人形”呢?’怪……?又是什麼亂七八糟?白浪飛到一半,頭一抬,只見徐定疆忽然往自己背後一抓,那龐大的紅色體外氣脈背部似乎被他一把抓裂,徐定疆同時兩手猛然一揮,整個人有如脫殼一般的往後退出人形氣脈,而那大團已經有些變形的炫目紅色氣脈,就這麼向著自己飛甩而來,而徐定疆氣勁一脫體,倏忽間整個人失去力道,往下直跌了三公尺才忽然間再爆氣勁,全身再現紅光,轉凝氣脈。

怪……怪力人型?白浪瞠目結舌,一個拳頭已經不大好應付了,全身?只見那團人形一面飛掠一面擴大,似乎在不受控制的情況下逐漸外爆,飛不到一半,已經失去了人形。白浪絲毫不敢遲疑,猛一提勁,‘長虹破天擊’再度轟然而出,青龍般的爪勁往空中直奔,在十餘公尺外,與那團紅色怪勁相遇,兩方一爆,轟然巨震四面激散,向著四面八方爆散的青紅光芒一霎時閃亮了周圍數公里方圓,兩人被氣勁激的上下直射。

這一下又是不相上下,白浪自然也是勁力一空,他飄身落下數公尺後,在氣勁襲來前已經全身青芒再起,等氣勁一過又往上衝,揮手再出一爪。

‘還來?’徐定疆怪叫一聲,依樣畫葫蘆的在一抓,又是一個‘怪力人形’往下直摔,剛剛卷出的狂風還沒激散,激烈的爆炸再起,狂猛的勁力上下激散,地面已被摧殘的不成模樣。

白浪還想再度御氣發爪,但白浪卻忽然間臉色一變,倏忽間毫無力道的摔落,還好白浪飛的已經夠高,來的及在落地前重新凝勁,總算沒摔到地上。

但這時白浪已經察覺,剛剛兩次的長虹破天擊,大約只有對付兩位供奉時的六、七成勁,而且一次比一次少,也就是說,不但內息有些補充不足,飛行時所耗的內力,看來也來不及回納,而在飛行中運使大耗內息的‘長虹破天擊’更是不智。

那徐定疆怎麼辦到的?白浪莫名其妙的抬頭,卻見徐定疆哈哈一笑說:‘“怪力人型”比“火紅亂拳大餐”夠味道吧?’白浪自然是哭笑不得,但他這麼一靜,確實發現內息補充的速度有減緩的趨勢,剛剛那一下全力散出到現在也過了好一會兒,內息卻只能補充個七成,之後就彷彿停歇了。

莫非果然徐定疆所說的,這種內息也會有用完的一天?白浪突然知道此事,自然有些驚怒,臉上頗有些陰晴不定。

徐定疆卻已經心裡有數,白浪先與兩位供奉大戰,再與自己耗了好一陣子,何況他又不是亂飛的料?這麼大耗內勁,能拼下去才怪,徐定疆突然眨眨眼,瞥了兩位供奉一眼才說:‘接了我的“怪力人形”還敢留著?莫非老弟想嚐嚐老哥的絕招──那個……那個“群魔亂舞”?’徐定疆一面說一面心中暗笑,今日替自己新功夫連取了幾個怪名,倒都還頗順耳的。

群……群魔……亂舞?白浪可真的有些擔心了,而他也被徐定疆剛剛的目光提醒,自己內息已經不足,這時若再被兩老纏住,只怕今日就栽了,白浪一咬牙,以感激的目光向徐定疆望了望,他微微一點頭,倏忽間一個後掠直射,向北方直飛了出去。

‘啊呀!想逃?’徐定疆怪叫一聲,望空直追,不過看速度卻比白浪慢了些,不過他的‘紅骨神拳’仍一面亂揮,倒是把地面轟的塵砂飛揚,與白浪追來時頗為類似。

徐定疆飛出數公里外,見白浪已經奔到遠處一個小坡後,卻忽然停了下來,徐定疆微微一愣,隨即臉上露出微笑,飄身向著白浪飛落。

‘多謝徐兄手下留情。’白浪這話可是真心誠意的。

‘別說了。’徐定疆表情有些古怪的說:‘按道理,我真該趁你不小心宰了你,下次戰場相遇可就沒這麼容易了。’下次白浪就不會這麼大意的耗盡內息,若當真與徐定疆一搏,徐定疆想贏恐怕不大容易。

白浪沉默片刻才說:‘徐兄不用後悔,我已經離開北軍,他們劉家誰當皇帝,我根本沒興趣。’這話可說的徐定疆微微發愣,他頓了頓才高興的說:‘那太好了。’忽然他眉頭一皺說:‘咦……那你幹什麼追殺劉王爺?’‘我北域白氏親族全死於劉群池手中。’白浪說:‘重複白家的神聖任務我已經不管,這個直接的深仇卻一定要報。’‘這……’徐定疆頓了頓勸慰說:‘其實你要怪得怪先皇,殺滅白氏是他的命令。’‘畢竟是他主導的。’白浪仍不同意。

‘白老弟。’徐定疆臉色一凝說:‘如果這麼說,我要報殺父之仇……豈不是該找你?’--

世事紛紛一局棋,輸贏未定兩爭持;

須臾局罷棋收去,畢竟誰贏誰是輸?

白浪一愣,臉上露出的慚愧的神色,徐定疆說的沒錯,自己還不是殺了不想殺的人?這麼殺來殺去,要到什麼時候才能了結?白浪正遲疑的時候,徐定疆已經接著說:‘剛剛我看了看,劉王爺已經被你打去了大半條命,雖然他可憑藉先天真氣慢慢復元,也得躺上好一陣子,不見得非得一掌殺了他吧?’也許是吧?白浪嘆了一聲說:‘希望我不要再遇見他,否則我怕剋制不了……’‘我會叫他躲你躲的遠遠的。’徐定疆朗笑說:‘你之後有什麼計畫?’白浪望著徐定疆,臉上表情複雜的說:‘我該……去找芳華。’徐定疆臉上的笑容露出一抹不自然,隨即嘆了一聲說:‘這是對的……你確實該找她。’‘不過現在的都城大概不容易進去。’白浪沉吟說:‘若是被人發現了……’‘千萬不要。’徐定疆忙搖頭說:‘現在戰況吃緊,若讓你這怪物在都城一攪亂,不要一不小心害都城被攻破了……其實你只要隨著大軍,總會見到芳華的,她也是怪物一族。’你還不是怪物,只說我們?何況徐定疆在短短的時間內,藉著龐大的內息產生了這麼多的招式變化,白浪可是自嘆不如;白浪無奈的瞪瞪眼,想起劉芳華的功夫,白浪點頭說:‘對,她一定會出來的。’‘芳華與我們狀況相同,不出來殺殺敵人豈不是太可惜了?’徐定疆搖頭說:‘何況她還練了“幻靈大法”那種怪功夫?說不定我們都打不過她呢。’白浪點了點頭說:‘既然這樣,我就先尾隨你們部隊吧?’‘到時後我讓芳華出來找你,你別跟太近。’徐定疆瞪眼說:‘看到我們與白家人打仗,你等會兒突然反悔又跑出來幫手怎麼辦?’‘這……’白浪尷尬的說:‘我避遠些就是了。’‘白老弟。’徐定疆忽然正色說:‘你今天說的話,不會再變卦吧?’‘當然。’白浪有些微的生氣,徐定疆當自己是什麼人?

徐定疆面色一弛,點點頭說:‘我若告訴芳華你退出戰鬥,不與皇上作對,她一定很高興。但你要知道……我實在不願她再一次失望。’‘我明白。’白浪斬釘截鐵的說:‘這次是我自己的決定,也真正的在我能控制的範圍內,不可能會再有變化。’‘好。’徐定疆笑著說:‘你就等著與芳華會面吧。’白浪聽到這話,是又期待又頗有些擔心,更有些說不出話來,徐定疆拍了拍他的肩說:‘我再不回去,等會兒不好交代,以後再聊。’‘是。’白浪感激的說,不過若要說徐定疆無法交代他可不大相信,他相信以徐定疆之能,隨便扯個謊都能天衣無縫。

兩人再互道了一下珍重,隨即一南一北分道揚鑣,徐定疆一面回飛一面心中暗暗替劉芳華高興,只不過心中難免升起了三分感慨,那兩人總算是有情人終成眷屬了,自己呢?能與白玫白頭到老嗎……?無論如何,至少芳華有機會獲得幸福,自己一定要竭盡全力,幫助這兩人相會。

白浪卻是十分興奮,徐定疆既然承諾告訴劉芳華,他便絕對不會食言,想來自己在不久之後便能見到她,到那時……到那時自己可不能再這麼呆嘴笨舌,一定要把這段日子的思念與掙扎,好好的向她傾訴,只希望她能原諒自己過去的一切。

□□□□在這個世界中,可稱的上頂尖高手的兩個不同男人,腦海中同時想到了一個女人,但他們卻都不知道,這個女人正苦悶的被關在‘幻粹閣’的地底,完全無法脫身。

劉芳華被關在這裡已經十多天了,不過前十天她卻是完全不省人事,直到陳晶露向兩老提出建議,她才不用再陷入昏迷之中,一開始劉芳華還頗為感激陳晶露,可是到了第二天,劉芳華就開始後悔了。

當時兩老聽了陳晶露的話,不知從哪裡找來一個黑沉沉的大鎖鏈,把劉芳華鎖在幻粹閣地牢中一根粗大的金剛柱上。

這根金剛柱劉芳華倒是聽過,據說還在前朝時,原名‘秘閣殿’的這裡專門囚禁皇族高手,普通高手關在殿中,功力深厚的高手則關在地底鐵牢中,而當遇到連鐵牢都關不住的特級高手,聽說就是綁在幾根直通地底的大型金剛柱上,看來用來綁的東西,就是這黑沉沉的怪鐵了;到了本朝,上方的建築物改建成影軍的大本營,地底下的格局卻一直沒變,不過在劉然繼位之前,這裡倒是幾乎都沒關過人,基本上,凡是犯在當年的‘秘閣衛國使’劉冥手中的人,除死之外並沒有第二個選擇。

等兩老離開之後,劉芳華也曾試過掙脫鎖鏈,正如徐定疆以及白浪的狀態,劉芳華的內息總量雖然也大幅提升到一般人無法想像的程度,不過針對她來說,卻缺乏適當的施用方式;徐定疆的‘紅骨氣勁’,白浪的‘長虹破天擊’都是別開蹊徑的武學,劉芳華除了‘幻靈大法’之外,最高深的武技就是‘透骨擊’,若真要比,不會比諸王的絕招還有威力。

所以這些日子劉芳華除了發呆之外,也沒有別的事情可做,發呆中還算有趣的一件事,就是憑感覺觀察著五尊者的動態。

數日前,劉芳華感到五尊者接近了都城,她連忙通知兩位供奉抓人,否則自己這付模樣被五人瞧見,他們非叛變不可。還好後來確實被攔了下來,似乎到了皇城的中央偏西……也許是去見父皇劉然吧?沒多久五人便離城南下,似乎也沒受到什麼阻礙。

對此劉芳華頗為不滿;父皇把自己當成怪物般的抓起來,卻放心讓那五人大搖大擺的出入皇城,這算什麼?就算自己功夫比較高,難道對自己女兒也不能信任?

就算父皇從以前就對修練‘幻靈大法’的人惡感深植,已經無法變更,那又為什麼放過五尊者?

不過她沒為此生氣多久,她突然間感到五尊者在都城的東南方几十公里遠突然遇到敵人,幾乎所有的招數都拿了出來……問題是,他們會在哪裡遇到什麼人?又為什麼會到那裡?以他們離城的速度來說,絕不是被人追擊逃出,天下間除了自己之外,哪裡還有人能隔著這麼遠追躡他們的蹤跡?

後來五人中居然死了一個老五,更是讓劉芳華意外,五尊者雖然比起自己與劉冥還差的頗遠,但天下能殺了他們的人可並不多……雖說凡事總有例外──老六是被徐定疆偷襲而死,而劉冥卻是被白浪所殺,可是這兩個……這兩個男人都不是普通人啊……只不知這次老五又是為誰所殺?

只剩四人的尊者們,後來居然又返回都城,這倒不是壞事,證明了他們現在該是聽從父皇的指示,才能這麼順利的進出都城,既然如此,為什麼還要關著自己?

又過了一天,卻聽送飯菜的人說,兩位供奉陪著「北域王’劉群池出城去了,似乎這時不出去就出不去了。劉芳華可是大皺眉頭,他們倒放心,除了這三人外,都城中高手有這麼多嗎?一下子派出三人,可真算大膽。

然後……就這樣連過了五天,這時四個尊者也去遠了,距離一遠,劉芳華除了大方向之外,也不知道切確的位置,這樣觀察起來也沒勁了,劉芳華只知道四人轉向往南,也不知道到了哪裡……莫非與南角城部隊會合?徐定疆可是殺了他們老六,父皇沒這麼天真的把他們派在一起吧?

等到能想的都想過了,她簡直要發瘋了,劉芳華本就不是好靜的性兒,現在不但被關著,還被一條奇重的大鎖鏈綁在一根大柱旁,之前被關在密室,身旁有白浪作陪,後來被關在這裡的牢房中,也總還算身無枷鎖,現在……真是每況愈下,越來越倒楣。

火大的劉芳華有事沒事運起陰爆掌到處亂砸,倒是把那根金剛柱打的處處掌印,除此之外,劉芳華若偶爾定下心來,便演練著「幻靈大法’的功夫,畢竟現在這才是自己最獨到的能力,如果能憑藉著現在的內息,結合出獨特的施用方式,也許更有威力,何況自己這麼頻繁的施用,那四個尊者該不敢另起貳心吧?

經過了這些日子,慢慢的多少也有點心得,可是對一個練武的人來說,每當修練略有所成,自然而然的會死自己看過的功夫比較,劉芳華想到白浪那驚天動地的一掌,就感覺自己無論什麼功夫在那一掌面前似乎都失去了效用。

當想到這一點的時候,劉芳華又鬱悶下來,雖說徐定疆要白浪許下了那個莫名其妙的諾言,但若當真在戰場上相見,還是希望自己能憑著實力讓他束手,然後再……劉芳華思緒打了個結,自己當真能親手殺了他嗎?莫非徐定疆早知此事,這才迫他下了那個誓言?

無論如何,總要想辦法提高自己的能力,否則空有這麼無邊無際的內勁,用不出來又有什麼好處?

突然間,劉芳華的思感被另一件事引了過去,有兩個尊者雖然還在南方遠處,另兩個的距離卻開始變化,似乎又從南方不斷的向都城接近,雖說還頗有一段距離,也說不定是父皇授意下的行動,但總得提醒父皇一聲吧?偏偏又把自己鎖住,劉芳華憤憤的一拉鎖鏈,只聽嘩啦拉一聲大響,鎖鏈縱然四處亂甩,依然是牢牢的鎖著自己。

劉芳華見無法可想,她凝氣傳聲,向著地牢上方大聲呼喚:‘快來人!’隔不多久,一個隨侍跌跌撞撞的趕了下來,卻是剛剛被劉芳華陡然在身邊炸起的聲音嚇了一大跳,頭昏腦脹的還穩不大定身子。

‘快去稟告父皇。’劉芳華認得這個送飯菜的隨侍,她望著滿練錯愕的他說:‘四尊者由南返回,約莫一、兩天後會到達都城。’‘呃……’隨侍睜大眼睛,無法理解劉芳華如何得到這個消息的,他還來不及反應,劉芳華一頓說:‘對了……現在北軍已經開始圍城了嗎?’‘啟稟芳華公主,叛軍圍了……圍了兩三天了。’眼前的畢竟是公主,誰知道什麼時候突然被放出去?隨侍可不敢失禮。

‘這樣該會慢上一些……’劉芳華半閉著眼睛,頓了頓說:‘現在差不多還有七百公里,就這麼回稟皇上,說他們在都城南方偏西七百公里遠。’‘是。’隨侍自然不敢問由來,只好糊里糊塗的離開。

‘還有。’劉芳華突然說:‘等會兒拿把劍下來,我要練劍。’劉芳華突發奇想,也許用劍可以散出更高的功力。

隨侍卻是一愣,沒聽過被關的人還能要劍,不過此人身分不同,還是問問為上,他連忙點著頭逃命般的離開,深怕還有更奇怪的要求出現。

劉芳華扯了扯鎖鏈,心中再度湧起一股鬱悶,自己試過了幾次,以‘幻靈大法’移動時確實無法不牽連到鎖鏈,才探入一空間,馬上被一股排斥的力道退了回來……或者說被鎖鏈拉了回來?

誰叫鎖鏈牢牢扣著自己的手臂?劉芳華火氣再起,自由的右臂猛然一抬,掌心在一瞬間閃出一片煞白,倏忽間一股強大的白色氣勁猛然向著鎖鏈轟去,巨大的氣爆聲以及四面激盪的勁流再度在四面旋繞,劉芳華咬牙又連揮了幾下,但除了在金剛柱上又多添幾到掌印,卻也別無效用。

如果自己想不出更好的功夫,就只能再想想幻靈大法了,當初收服五尊者那一戰,知道了‘幻靈大法’的好些用法,用他們的名稱來說,除最基本的‘飄風技’、‘移位術’之外,幾個尊者的絕學分別有‘電聚’、‘活兵’、‘失空’、‘凝物’、‘火焚’、‘寒冰’、‘鞭勁’、‘移山’、‘氣聚’、‘幻物’、‘瞬爆’等一大堆的名稱……

總的來說,可以分成幾個大類,一種就是空間中位置的移動,這是由‘移位術’演變而來的,能移極大物體的,比如四尊者的‘移山’,能在一瞬間切割來一塊恍如小山的土塊,也只能是土塊,石頭就扯不開了。

而能將小東西控制的十分精確的,就比如六尊者的‘幻物’,能在倏忽間將自己預備的武器送到敵人身側,跟著趁人不備將對方殺害,他最常用的是以石質的尖刺,而沿生出來的能力如‘瞬爆’與‘鞭勁’,就是把爆裂的氣勁或鞭勁移位。

另一種,是空間能量的控制,這個比較困難些,像二尊者的‘失空’、‘凝物’,五尊者的‘氣聚’,都是藉著無形的力量改變敵人周身環境,只不過能控制的能量畢竟不多,對手的功力只要在國使級以上,幾乎都無法束縛的住,而這類能力沿生出來的技能就是‘活兵’,‘幻物’的最後攻擊也與這有關。

這種在虛空中能配合心念控制的能量,似乎與自己內力大小無關,凡而與意志力頗有關係,可能自己沒有天份吧?不過如果這麼說,那六尊者連同劉冥也都沒天份……

至於‘電聚’、‘火焚’與‘寒冰’,那都是有些怪異的能力,似乎他們能在空間中感應到某些性質特殊的能量,才能施出這種能力,不過看來看去,都不是對付高手的功夫……如果說想藉著自己的功力對付敵人,也許該從部分能量藉由己身而出的‘瞬爆’來思考。

想到這裡,劉芳華開始彙集了陰爆掌勁,這是她現有等級最高的武技,而同時運使了幻靈大法,在空間中尋找適當的穿越兩端,很快的,劉芳華勁力一吐,掌勁脫掌而出尚未爆散之際,‘幻靈大法’的移物能力已經開始運作,倏忽間送出了七、八公尺,在斗室的另一端爆散開來。

好玩!劉芳華高興起來,這麼一下恐怕誰也防不到……可是劉芳華隨即又收起笑容,這種類似偷襲的功夫大概只能這麼一下,需要用這種功夫偷襲的自然是諸王以上的人物,而這樣的人,對空間異變多多少少都有感覺,可一而不可再。

如果自己能彙集更強大的勁力就好了……如果從丹田中取出勁力……劉芳華一驚,從冥想中跳起,這太恐怖了吧?丹田中的能量說是有形卻又無形,這麼不經經脈的送出,會產生什麼樣的後果?

可是既然想到這一點,劉芳華忍不住瞑目內視,這功夫劉芳華倒不陌生,當初在密室裡練的就是這東西嘛,只不過那是最多隻是看看,現在想取出來,不知道會有什麼樣的壞處?

過不了多久,劉芳華就進入了最初級的潛觀內視,在體內的丹田內聚處見到了無數活蹦亂跳的光球,不過現在的狀態與上次已經大不相同,光球的顏色呈白,之中又潛藏著淡淡的五色光華,體形似乎比上次小了不少,但活動力卻猶有過之……不過,有個蠻奇怪的地方,在那兒的內息似乎特別的動盪繁忙,上次來可沒看到這種怪事?

劉芳華心念轉移之間,向著那怪異的地方迅速的接近,越是接近,內息所呈現的光球活動的越頻繁,似乎不斷向著一個小地方擠去,而又不斷的從那兒湧出,進出之間卻又不顯得衝突。

再接近一些,原來那地方的周圍,內息似乎呈現出一種格外的緊密感,重重疊疊的緊靠在一起,與其他的內息光球全然不同──可以稱之為光璧了,牢牢包裹成一團,不知道里面是什麼東西?

而當內息區域產生了空隙時,那團緊實的光璧便會驀然間彈跳出來補充,而在那一瞬間,馬上湧出狂流般的內息,將附近塞的滿滿的,隨即多餘的光球,又一個個向著那團怪東西附了過去,所以剛剛遠遠的看,只見這裡不斷的動盪,光球進進出出。

當勁流散出的那一剎那,劉芳華卻見到裡面似乎有者無法估計的光球,正層層疊疊的往外湧,裡面哪有這麼大?明明只有一小點,看進去卻似乎是另一個空間……劉芳華莫名其妙之際,又再接近了些。

這時光球突然又是一散,一股龐然的光球由其中湧出,果然裡面似乎是另一個世界,劉芳華避開那股逆流,從側面接近了些,想再看清楚裡面是怎麼回事。

這時,丹田光球似乎再度飽和,又重新湧回去構建光璧,劉芳華一個不注意……

突然一股莫名的大力把她心神往內牽引,直往那一小點投去。劉芳華大吃一驚,誰知道那是什麼地方?自己心神若是無法退出,可就從此變成白痴了,那怎麼可以……可是這時除了心念控制之外完全無法施力,劉芳華急急的想散出心神,卻仍在一瞬間,被引入了那古怪莫名的地方。
突然發現,這個世界只要自己開心了,就他媽瞬間變得美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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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4-14 16:34:25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二八章 突聞噩耗

徐定疆與白浪分手後,隨即裝出一臉沮喪的返回,一口氣扯了七、八個藉口之後,才與三老返回大軍,部隊發現來人居然是兩位供奉以及「北域王」劉群池,自然是十分意外,而陳東立發現自己外公受了重傷,更是大驚小怪的東問西問,只不過一時之間,徐定疆與兩位供奉都懶得理他。

隔了好一陣子,該安頓的安頓好,該解答的解答了,才終於提到三人南來的目的。

「我們本是送劉王爺來,沒想到遇到了那個反覆無常的白家餘孽。」劉尉達臉上的神色十分複雜,他提著從劉群池背上取下的乾坤劍說:「算算時間,部隊該可以在三、四天內趕到都城吧?」

徐定疆眨了眨眼沒直接回答,反而一臉驚訝的說:「供奉爺爺與劉王爺都離開了都城,都城高手豈不是隻留下廷公?」

「守城靠的不是一人之力,短時間內不會有大問題。」劉尉達沈聲說:「而且叛軍之中的高手其實也不多……除了那個小子。」

徐定疆既然裝著沒追殺到白浪,自然不能把白浪已經脫離北軍的事情說出來,他聳聳肩說:「我想劉王爺也是一時輕敵,否則以王爺的功力來說,就算無法取勝,也不至於這麼快就身受重傷。」

這話兩老倒是認同,白浪的內力雖然深不可測,但除了那一招之外,身法移位等相關的迅疾度未必多高明,只要預先提防,想閃過那一擊並非不可能,只不過他若當真能打個不停,能閃多久就十分難說了。

劉尉莽不想再討論白浪的功夫,他沈著瞼說:「北域王此來本是為了與你配合領軍、往援部城,我們則必須立即趕回……現在變成這樣,倒是有點難辦。」

這時在場的人並不多。趙才、南蘇等人是徐定疆自己封的龍將,若兩老問到,可能有些尷尬,只好避開;陳東立又去陪著劉群池、歸勇與白玫各有不同的因素不適合與兩老碰面,而兩個姓徐的小丫頭,更是躲得遠遠的,深怕突然被抓回去。所以現在除了徐定疆與兩位供奉之外,只有徐牙一人。

徐牙聽見兩老的話,他目光自然而然望著徐定疆,兩老這麼一來,徐定疆剛剛的分配豈不是得全部作廢?卻不知他要如何回答?

徐定疆想的卻不是這件事,他心裡正隱隱感到一絲不妥……劉然怕自己突然變卦並不奇怪,但派了這三人來卻不大合理,彷佛是打算以武力迫使自己交出兵權,現在劉群池受傷,兩老更是見識了自己的功力,自然不敢再提此事,不過……劉然怎會不信任自己到這種程度?

這一剎那,徐定疆突然想起行程延遲的母親,心裡一驚,臉上的神色再也裝不出輕鬆,但明知問也問不出所以然來,他咬著牙,一時不知該如何發言。

徐定疆向來嘻嘻哈哈,凡事輕鬆以對,這麼突然間神色大變,在場三人都感到一股莫名的壓力,氣氛立即怪異起來。連兩位供奉都頗不自在,兩人對視一眼,還是劉尉達說:「徐小子,你怎麼了?」

徐定疆心念電轉,料想劉然再怎麼沒大腦,最多也只敢囚禁自己母親,總不會下辣手吧?問題是……據歸大叔所說,母親身懷足夠份量的迷藥,她真要出城,誰能留得住她?除非……徐定疆猛然想到那次在都玉山,周廣、埳山老人與劉冥及眾尊者的大戰,只有修練「幻靈大法」的人不怕迷藥,這該是唯一的可能,但卻又不可能……

徐定疆混亂的心情勉強定了定,這才有些僵硬的一笑說:「沒什麼,忽然想到芳華早已到了都城,她現在功力應該也突飛猛進,不弱於我,難怪兩老這麼放心的出城。」

這話一說,兩老的表情都有些尷尬,迷昏劉芳華其實是兩老的主張;雖說劉然對「幻靈大法」也十分顧忌,但劉芳華畢竟是他的親生女兒,可是在他的主觀之下,兩老一敲邊鼓,劉芳華就只好被關,所以見徐定疆提到劉芳華,兩老的表情都顯出了不自然。

徐定疆何等精明?立即發現連劉芳華也出了狀況……雖然他心中發急,但方寸不亂,從兩老的表情來看,事情已經大大不妙,自己非去一趟都城不可,但這兩個老頭到底回不回去?不明白此點不好計劃,徐定疆當即一轉話題,開門見山的說:「無論如何,劉王爺已經受傷,兩老是要趕回都城,還是陪著部隊北上?」

兩老對這件事本就頗為遲疑,徐定疆的心事誰也搞不清楚,更何況他還娶了白氏女子為妻?可是兩人若不回去,都城還當真人手不足,兄弟倆一直沒空商量,這時更是難以作答。還好徐定疆也沒等兩人回答,只一笑說:「這樣吧,小子年輕識淺,部隊乾脆交由兩老率領,定疆就先一步趕到都城協防,還可以拜見一下家母。」

這自然是萬萬不可,劉尉達馬上說:「這不妥……」不妥什麼卻接不下去。

「我們不擅帶兵。」劉尉莽連忙接著說:「還是由你領軍吧。」

「正是。」劉尉達也想通了,徐定疆既然願意把部隊交給兩人,自然沒有貳心,他點頭說:「還是我們回去協防。」

「事不宜遲。」劉尉莽望向劉尉達說:「我們這就走吧?」兩人打徐定疆還小就認識他,早知道想瞞他事情十分不容易,還是早點離開方為上策。

「走。」劉尉達點點頭,兩人心意相通,不再交代,見徐定疆沒有意見,兩人當即展開身法,向著北面飛掠而去。

以兩人的速度,不到兩天就能趕回,徐定疆望著很快就變成兩個小點的兩老,臉色再度沈了下來。

「小王爺……」徐牙自然也察覺徐定疆的態度有些奇怪,忍不住上前詢問。

「徐叔。」徐定疆一轉過頭說:「我們的計畫依舊,傳令部隊,十五分鍾後急行軍,目標落星湖。」反正沒有十天半個月劉群池不能說話,不用擔心他影響部隊。

「是。」徐牙施了禮,正要轉身離去時,徐定疆突然又開口說:「等等……」

「小王爺還有何事吩咐?」徐牙愣了愣。

「如果……」徐定疆壓低了聲音,在徐牙耳邊低聲交代了一串話。

徐牙一面聽,臉上的神色越來越是驚疑,等徐定疆一說完,徐牙立即猛搖頭說:「這怎麼可能?」

「除此之外,別無他途。」徐定疆微微一笑說:「只有她們我才放心。」

「可是……」徐牙的老臉有此慌亂:「小王爺不可能會有……」

「噤聲。」徐定疆四面望了望說:「無論如何收場,這次大戰之後人族必元氣大傷,南角城一城孤懸南方,想抵禦外族,除自強之外,別無他途。」

徐牙臉微微一沈說:「無論如何,末將萬萬不能同意此事。」

「我明白。」徐定疆一笑說:「不過若是安伯同意,徐叔可能就會同意了。」

「安大哥怎麼會同意?」徐牙只差沒叫起來,這幾天努力抑制本性,差點功虧一簣。

「徐叔就把這個口訊傳給安伯吧。」徐定疆微笑說。

「那……」徐牙不得不正視這個問題,看徐定疆的口氣,似乎安賜滿一定會同意?他張大嘴愣了愣說:「如果……我是說如果真的有萬一,那夫人怎麼辦?」

「小玫?」徐定疆目光中露出一抹複雜的神情,搖頭說:「我正要去和她們說,而她們姊妹應該在小玫身旁……至於玳姿她們,就託徐叔轉告安伯費心了。」

「這……」徐牙不甘願的說:「那……都城這邊呢?」

「安伯會有辦法的。」徐定疆皺眉說:「徐叔,時間不多了,快去傳命吧。」

徐牙又頓了頓,這才滿瞼疑惑的轉身離開。

徐定疆毫不停留,轉身向部隊奔,繞過一部分土兵、接近中軍的時候,遠遠便見到白玫與徐氏姊妹立在一起,徐氏姊妹正滿臉擔心,看來是深怕突然間被抓回去。徐定疆見狀,還沒奔到就先一步說:「放心啦,兩老走了。」

「真的?」徐曇如高興的跳了起來,拉著姐姐徐杏如說:「真好,還能打仗。」

「你們走遠些。」徐定疆揮著手趕人,一面大剌剌的說:「大哥要跟老婆談情說愛。」

這話說得徐曇如本有三分幽怨的小臉更多了抹悽苦,徐杏如見到,她瞪了徐定疆一眼,拉著徐曇如就走,一面說:「什麼了不起,只有你會談情說愛?本姑娘早晚會找一個。」

這丫頭倒是人小鬼大,徐定疆哈哈一笑說:「別跑遠了,大哥等會兒還有秘密跟你們說。」

這話又引得兩人起了興趣,兩個小丫頭被徐定疆逗得不知該生氣好還是該高興好,只能看著徐定疆拉著白玫往外走,卻不知該做何反應。

「小玫。」兩人走到部隊之間的空地,徐定疆正色說:「我將與徐叔的部隊轉向都城,你就留在部……」

「我隨你去。」白玫先一步搶著說。

徐定疆眉頭微皺,臉上的神色頗有些沈重,白玫也在心裡嘆了一口氣,這才緩緩的說:「既然願意帶我來,就別撇下我……難道你不願意我伴著你?」

「我當然希望能與你在一起。」徐定疆目光凝注著白玫的雙目,緩緩的說:「但我希望能長久的有你在身旁,不是短短的一瞬間。」

白玫心中一震,隔了片刻才說.!「為什麼這麼說……我這次陪著你,與是不是能長久有什麼關係?」

「也許沒有。」徐定疆嘆了一口氣說:「如果你堅持要去,那就一起走吧。」徐定疆索然的轉過身,目光搜尋著徐氏姊妹。

「定疆。」白玫突然間一陣脆弱的說:「你為什麼不乾脆……」

「怎麼?」徐定疆回過頭來,目光中露出幾許期待。

「沒什麼。」白玫在這一瞬間,強忍住不應該的衝動,她咬咬下唇低聲說:「我相信……你是真心喜歡我的。」

「當然啦。」徐定疆輕撫了撫白玫嬌嫩的面頰,深情的說:「傻丫頭,你到現在才知道?」

「我早就知道了……只不過更確定了些。」白玫的笑容中透著一絲的悽苦,她舉起手,輕握著徐定疆撫著自己的大手,兩人目光相對著,不知多少言語,在這一瞬間藉著目光穿過了彼此的心靈。

就這樣過了片刻,白玫才放下手說:「你要找她們姊妹?」白玫眼角餘光見到兩個小丫頭正在不遠處探頭探腦,總不好意思再溫存下去了。

「我去與她們談談。」徐定疆收回了手,嘆了一聲說:「你……你再想想吧。」

天下間除了白玫,只怕沒有人懂徐定疆這話在說些什麼,而更沒有人知道……白玫多麼不想聽懂這句話。

牧固圖紀元一二0二年二月一日

部隊分成兩邊,一路急行往落星湖,徐定疆這一路,卻是曲曲折折的繞向都城,目的是讓陳東立那一面吸引住敵軍的注意力,而這一路部隊卻能在敵人不知不覺的情況下抵達都城。

這時徐定疆部隊已經距都城不到十公里,部隊正隱在西面的密林中,不敢隨便探出頭來。

派出的探子稟告探得的敵情,叛軍圍困都城已經超過七日,人族部隊與熊族部隊分成兩面攻城,加上都城的一面,三方面現在都有損失,但都城總算還守得住。

徐定疆瞭解狀況之後,倒是忍不住失笑,都城全力防守自然十分正常,但根據戰況報告,叛軍與熊族部隊根本沒有全力攻擊,他們在等自己來嗎?

假設他們不知道自己這批部隊,現在想必已經發覺南角城大軍到了落星湖佈陣,而且已經停留了近三天,不知道他們會做何反應?

徐定疆思索著自己這數日的疑問,低聲自語說:「劉禮啊劉禮,現在該是時候了吧?」

徐牙見到徐定疆臉上的笑容,他忍不住問:「小王爺,我們不去援救都城嗎?」

「現在去就倒楣了。」徐定疆一笑說:「他們非把我宰了不可,我們根本不是對手。」徐定疆說的是實話,面對著十餘萬大軍以及兩萬熊族,這兩萬人根本是點心。

「這……」徐牙糊塗了:「我們就等在這裡?」

「對啊,看他們能撐幾天。」徐定疆一笑說:「徐叔,你率領部隊,我進一趟都城。」

「什麼?」徐牙一驚之後便即釋然,他也看過幾次徐定疆飛行,想來必是用這種方法入城,徐牙有些欽羨的說:「我明白了,小王爺要飛進去?」

「嗯。」徐定疆點點頭說:「要不被發覺,還得飛高一些。」

「小王爺一切小心。」徐牙說:「若是有任何狀況,我們該如何應變?」

「若是叛軍退兵,部隊就距離百公里外隱蹤追躡,等落星湖戰役開始,再視情況攻擊他們後路。」徐定疆一笑說。

「他們不會預防嗎?」徐牙一怔說。

「皇上不會派部隊相援。」徐定疆一笑說:「所以只有來自這個方位的援軍,他們才會忽略。」

「原來如此。」徐牙一直弄不清部隊跑來做什麼,現在才算明白。

「總而言之,不要打援救都城的主意。」徐定疆面色一正說:「就算都城被攻破也一樣。」

徐牙又吃一驚:「都城會破嗎?」徐定疆明明說過不會,莫非……莫非徐定疆真的相信劉禮會立劉縯為帝?

「一切都很難說。」徐定疆古古怪怪的笑了笑,跟著露出苦笑說:「不過,我應該會在那之前返回,如果沒有……徐叔便依計行事,之後的狀況,就由徐叔自己判斷了。」

這話說的很明白:如果沒回來,就是在都城中出了意外。徐牙連忙說:「小王爺一定能順利回來的。」至於叛軍若不退兵甚至攻破都城又該如何,徐牙卻不是十分在意。

「希望如此。」徐定疆點點頭,再與主動避在一旁的白玫交代了幾句,這才提氣拔身,往上空直飛穿出去。

一轉眼間,徐定疆飛出了數百公尺,依然毫不止歇,繼續往上衝,打算飛到數千公尺的高空中再轉向。

可是這麼一飛,升到約莫兩千公尺高處,徐定疆突然一愣,在半空中凝了下來。他身形一轉,突然一喝說:「別動!」

在百公尺外二道光影停頓了頓,終於逐漸的清晰,卻是大尊者。

「你……一直跟著?」徐定疆沒料想到這件事,若非今日突然上衝,誰會知道上方有人觀察著自己?

「這……是皇上派我來的。」大尊者一顆心七上八下的,他們受劉然密令,在兩位供奉與劉群池到達之前,已經在南角城部隊的上空監視,徐定疆與白浪兩人功夫都已勝過供奉之事他們看得一清二楚,何況徐定疆還會飛?所以一被徐定疆看破形跡,他連逃都不敢逃了。

徐定疆心念電轉,不知道對方是什麼時候開始監視的,若是連自己與白浪的交談都被他們看在眼中,自己可要倒大楣了。徐定疆想了想說:「誰跟著另一支部隊?」

「老二。」大尊者想想這沒什麼重要性,實話實說。

好啊,在部隊分開之前就跟上了,八成一切過程都看清楚了。徐定疆一句話就問出了重點,心知不妙,接著又問:「這麼說來,由其他幾人負責傳遞消息?」

他小子該還不知道老五死在他娘手裡,大尊者壓抑住情緒說:「正是。」

都城已經知道部隊到這兒了。這樣的變故還真是徐定疆原先無法料想的,畢竟這種事情太不熟悉,雖然自己也能飛……徐定疆顧不得後悔,沈聲說:「現在我要去都城,你要留在這裡還是陪我去?」

這可真難倒大尊者了,怎樣回答才能保證安全?想到徐定疆的「火紅亂拳大餐」與「怪力人形」,由不得他不仔細思量,過了片刻,大尊者才決定說:「在下還是在這裡等皇上的指示吧。」算來算去,只有這麼做比較安全。

徐定疆沈默片刻,大尊者心裡是七上八下的不知該如何是好,等了許久,才聽徐定疆突然沈聲說:「那件事,難道是皇上指使的?」

「什……什麼事?」大尊者只差沒流冷汗了。

「你們這麼對付我娘,以為我會怎麼辦?」徐定疆目中突現厲光,全身驀然爆出紅色經脈,龐大的氣勢向著四面激散,四面的空氣無端端產生旋動,籍著外來能量飄浮的大尊者,身形幾乎都要無法凝止。

這家夥還是知道了?怎麼可能!明明已經監視了許多天,明明沒見到埳山老人出現……他怎麼可能知道?

眼看大尊者不知該如何回答,徐定疆一舉拳,沈聲說:「你還有什麼遺言?」

徐定疆若一出拳,自己氣勁一散,馬上就得摔下數千公尺遠的地面,非當場摔死不可,大尊者慌張的說:「這不是我們的意思,是……是皇上指示的。」

徐定疆心一沈,沒想到真如自己所擔心的……他剛剛只是姑且一試,沒想到卻是真的,徐定疆沈著臉說:「你把詳細情形說一遍,不準有任何隱瞞……這樣的話,我也許會考慮留你一命。」

大尊者還真的鬆了一口氣,就算徐定疆真的曾見到埳山老人,他也不可能知道是自己授意放火的,還得好好想辦法推諉責任,只要今日逃得性命,真是有多麼遠就逃多麼遠。

大尊者斷斷續續的說完追蹤陳晶露的一切,除了儘量把自己的行為美化成不由自主之外,更把大部分的責任都推給了劉然與放火的三尊者,其他的部分,倒是大多實話實說,畢竟若埳山老人真與徐定疆碰了面,他可是大部分的事情都看在眼裡,而且那時向陳晶露動手的確實是老二與老三,自己對付的可是埳山老人。

從頭聽到尾,徐定疆的臉色倒不是十分難看,大尊者也就越說有信心,一面還不斷惋惜陳晶露的不幸,總算他嘮嘮叨叨的說完,望著徐定疆,有些忐忑的說:「這……徐小王爺,我們的性命掌握在芳華公主手中,芳華公主自然是聽皇上的話,我們也就身不由己了,皇上說什麼,我們也只好照辦。」他知道徐定疆與劉芳華交情不錯,說到後面再加兩句。

不過徐定疆似乎沒聽到一般,目光凝注在遠方的都城,一句話也不說。大尊者想了想,接著又說:「不過小王爺若是怪罪我們,我們也能體會,畢竟王妃是這麼好的一個人……當老三下手放火之際,我只在一旁觀看,沒能勸阻他,實在是我的錯……如果小王爺能讓我有機會補償的話,我一定盡力而為。」

大尊者可以說幾十年來沒一次說過這麼多話,今日為了求生,不得不破例一次。不過費了這麼多唇舌,徐定疆怎麼老是一副無動於衷的模樣,莫非他與陳晶露的母子感情也並不是十分好,所以其實也不大在意?

可是該說的都說了,實在找不出更妥當的理由,大尊者最後終於閉上了嘴,等候徐定疆發落。

徐定疆表面上平靜,心中卻是掀起了驚滔駭浪,他本以為母親最多被囚禁,沒想到居然是陷身火海之中,這樣的死法有多麼痛苦……徐定疆強咬著牙,深怕自己只要微有動作,會忍不住一拳就劈死了對方,聽漏了重要的事情。

當初父親徐靖過世,徐定疆雖然悲痛,但他生性豁達,對生死比較看得開,想到徐靖這麼在一瞬間碎屍萬段,雖然看來悲慘了些,從受罪的角度來說,倒是比一般人幸福許多,至少他可能連痛苦都來不及,所以徐定疆雖然也曾陷入情緒的低潮,總算還能比較理性的看待此事。

但這時知道母親在重傷之下被活活燒死,那是怎麼樣的一種折磨?這樣的悲痛幾乎使他無法承受,好不容易忍到大尊者說完話,徐定疆目光轉過去,眼中露出的兇光直讓大尊者不寒而慄。

只見徐定疆極慢極慢的點了點頭,嘶啞著嗓音說:「你雖然謊話不少,卻也讓我瞭解了很多……就給你個痛快。」

什麼痛快?大尊者一怔間,只見一道炫目的紅色光影猛然擴大,一瞬間一股爆裂的氣勁直撞到自己面門,他只覺頭胸同時一陣劇痛,整個人在一瞬間喪失了神智,渾渾噩噩的向下翻滾,他這一生最後的一剎那,連思考都來不及。

不久前,徐牙等人見徐定疆一忽兒就飛出密林、穿入雲霄,由於上方林木遮掩,徐牙望了望看不出所以然來,也就沒再觀望,只下令部隊各自安靜休息,沒想到過了一陣子,突然前方傳出砰的一聲巨響,還帶著穿枝過林的亂響,似乎是什麼東西從半空中摔了下來。

莫非是小王爺?徐牙大吃一驚,也等不及士兵回報,馬上彈起查看,奔過去一望,徐牙雖然皺了皺眉,卻也放了心,此人死得雖然十分難看,頭臉模糊的認不出是何許人物,不過看衣著與身材也知道不是徐定疆……但這人怎麼會這麼出現?

這時白玫也滿臉駭然的奔到,一看不是徐定疆,她提起的心突然一鬆,驀然間全身無力,砰的一下跌坐在地上。

不知此人從何而來?莫名其妙的徐牙正仰頭向天,卻見另一個人影倏然飄落:這次可真是徐定疆了,徐牙瞠目結舌之餘,不知該如何開口問話。

「埋了。」徐定疆對圍觀的士兵們吩咐,跟著走向徐牙,臉色十分難看的說:「徐叔……計畫有變,埋好此人後,部隊立即北行十公里,要藉密林隱蔽形跡……空中有人查看。」

空中?徐牙愕然說:「是那幾個尊者……?」

「我娘……」徐定疆深深吸了一口氣,才一字字咬牙說道:「我娘死在他們手裡……」

這恍如雷震般的消息大大震撼了徐牙的身心,一剎那間,徐牙幾乎是完全無法思考。白玫也大感震驚,不過她與陳晶露的感情畢竟不深厚,很快就恢復了鎮靜;她走到徐定疆身旁,無言的牽起徐定疆的手,垂著頭一句話也沒說……這個時候,除了讓他別感到孤單外,也沒有更好的辦法了。

倏然間,徐定疆手一緊,捏得白玫差點痛呼出聲,她抬頭一望,卻見徐定疆發紅的虎目驀然間滾下一串淚珠,只聽徐定疆哽咽的低聲說:「她……她是被燒死的……」

這怎麼可能……難道是真的?看著徐定疆這麼悲傷,白玫心都痛了……而與徐定疆這時的心痛相比,自己這點痛又算什麼?

隔了好一會,在震驚中的徐牙才向手下吩咐妥當,待部隊隨時可以移動之後,蒼白著臉色的徐牙才回到徐定疆身旁,但看見徐定疆的神色,誰又忍心在這時候打擾他?

「我現在不去都城了。」徐定疆終於說話了,他抬起頭來,緩緩的說:「這些該死的家夥,其中一個……可能在落星湖,我現在就過去一趟。」

「小王爺!」徐牙頓了頓才說:「我會依著剛剛的計畫行動。」

徐定疆點了點頭,他這時已經無法思考這樣做對不對了,他正要離開,卻發覺白玫依然緊抓著自己的手,徐定疆轉過頭,只見白玫凝望著自己,輕聲的說:「要記得……還有我陪著你,你一定要回來。」

徐定疆聞言,在痛苦中感到一絲溫馨,他吃力的點了點頭,放開白玫的手,運足全身功力向著空中直飛而去。

當大尊者在一瞬間斃命之時,落星湖的上空、落星湖與都城之間的空中、都城之中,分別有一人突然大驚失色,心中湧出了懷疑與錯愕的感覺……大尊者……死了?誰殺了他?怎麼殺的?

落星湖的那人,正如大尊者死前所說,是個性較為剛愎的二尊者,她臉色一變,顧不得繼續監視落星湖部隊,轉個方向向著西方飛掠,要弄清楚發生了什麼事情。

落星湖距都城不過五百公里,這還是地面上的距離,對空中飛騰的他們來說,要趕到事故發生的地點,不用花上半天。

不過二尊者飛到半途,便突然緩了下來,只見她面前倏忽間出現另一個身影,卻是有些慌張的三尊者。

二尊者才剛離開,便發覺人在途中的三尊者與都城的四尊者都正向著自己趕來,二尊者轉過念頭,確實與他們先見個面比較好,於是稍偏方向,先與三尊者會合。

兩人一見面,都不知道該如何說起這件事,彼此都知道已經發生,但又誰也沒目睹,隔了一會,三尊者才說:「二姐,老大……」他看起來可比二尊者還老,卻不知他們的稱呼是怎麼決定的?

「還有什麼好說的。」二尊者臉色一冷說:「一定被姓徐的小子殺了。」

「這……」想到徐定疆現在的功力,三尊者打了個寒噤說:「你不是要去報仇吧?」

二尊者一開始確實只有這個念頭,不過被三尊者這麼一問,她卻也知道這麼做毫無勝算,二尊者冷冷一哼說:「你說呢?」

「我們還是不該管這麼多。」三尊者說:「老四說的沒錯,我們還是該乾脆躲得遠遠的。」

二尊者臉上看不出表情,隔了片刻才說:「若徐小子向芳華丫頭問呢?」

「這……」三尊者回答不出來了,畢竟只要劉芳華活著一天,三人逃到天涯海角都沒用。

「若真要逃。」二尊者臉色一厲說:「先殺了芳華公主。」

「我們怎麼殺得了她?」三尊者愕然說:「五個人聯手都打不過,現在……」

「就像對付劉冥一樣。」二尊者截出說:「找人幫忙。」

找人幫忙?三尊者腦海中轉來轉去,想不出還有誰能幫這個忙。

「與徐苞談一次條件。」二尊者冷哼道:「若是徐苞願意出手,我們仍有機會……」

「找劉禮談?」三尊者不大有把握的說:「我們已經叛離他一次了……」

「不是劉禮。」二尊者沈著臉說:「我說的是徐苞。」

三尊者沒聽出不同處,頓了頓只能狐疑的說:「徐苞打得過芳華公主嗎?」

「別被他的外貌騙了。」二尊者沈著臉說:「大家都以為徐苞是諸王中功力最差的,其實連劉冥死鬼在內,兩位供奉、陳康、劉方廷等都城高手都不相信他這麼差……否則你以為當初徐苞怎麼與朝廷交惡的?」

「他功力與交惡有何關聯?」三尊者本來也未必多有興趣,不過他感到四尊者正迅速的接近,正好藉著往事多拖二尊者一段時間。

「還在白氏皇朝的時候,徐苞就是天下有數的高手。」二尊者回憶的說:「劉氏建國前,習回河城是當時消息傳遞的中樞,在起事前夕,被當時的習回河王發覺不對,劉氏建國之役,就是從徐苞與習回河王一戰開始的。」

「我也聽說過當時習回河城提早發動的事。」三尊者訝然說:「那時我們幾個已經被派到東極城偷皇族至寶……對了,你是留在習回河城。」

二尊者回想起五十年前的往事,臉上有著一絲迷惘,她緩緩的說:「當時習回河城軍權雖已被徐苞掌握,但卻還來不及派軍合圍習回河王,眼見事機敗露,徐苞先發制人,計誘當時的習回河王出城一戰,那一場仗打得昏天暗地,直打了五個小時,徐苞才硬生生的打死了對方,憑藉一人之力,取下習回河城。」

「原來是這樣……」三尊者說:「那為什麼還會有這樣的傳言?」

「那場仗之後,各處也開始依計行事。」二尊者說:「而合圍都城的部隊,本計畫由北方四城統合的部隊南下,那時四城的主事者,除徐苞外,刀輪城是那兩個老頭、宿月城是先皇父子、北域城則是劉群池與劉方廷,大軍彙集的時候,徐苞才說他與習回河王一戰受了重傷,無法支援……後來更說自己功力無法復原,只存原有七成。」

「難怪眾人懷疑。」三尊者點頭應和。

「宿月城的先皇父子三人倒不怎麼懷疑。」二尊者冷笑說:「因為整個計畫中徐苞出了大力,而東極陳克、南角徐靖、都城陳康又都是經他聯繫而成,就算後來攻擊都城時沒能出現,天下還是有一大半是他打下來的。所以後來論功行賞,人族中最重要的城地還是交給了他,不過從此徐苞與其他幾名出自北方的重臣,關係就好不起來了。」

「他說的當真是假話?」三尊者頗有些擔心。

「當然。」二尊者嗤了一聲說:「當年他可能不只計劃如何讓劉氏一族稱皇,還一直規劃到今天的情勢,這個天下……劉氏一族八成坐不久了。」

「原來……若他功力無損,定可打得過徐定疆、白浪兩人?」三尊者這才明白二尊者為什麼說找的是徐苞而不是劉禮,不過他最關心的還是徐苞的功力倒底有多高,若真的十分高強,直接請他對付徐定疆不也是辦法?

二尊者臉上頗有些遲疑,隔了片刻才說:「不,當年他雖號稱高手,還不如兩位供奉,這也許是他隱忍五十年的原因,誰知到了現在兩老還不死?不過在諸王之中,恐怕只有人稱奇才的徐靖才能與他相較。」

「那還是未必殺得了芳華公主。」三尊者不樂觀的說:「她的功力比劉冥還高,可能比得過諸王。」上次那場大戰,劉芳華無窮無盡的功力,早讓五人吃盡苦頭。

「我也明白這一點。」二尊者說:「不過那丫頭若非失去反抗的能力,豈會這麼老實的被關著?你難道沒察覺,這幾天,芳華丫頭移動的範圍從未超過二十公尺?八成是被什麼東西困住了,她既然被困著,除『幻靈大法』之外,其他的功夫必然大打折扣……而『幻靈大法』,對諸王來說畢竟沒有大用。」

確實有道理,如果真能殺了劉芳華,誰還需要這麼受人使喚?三尊者大起敬服之意的說:「原來二姐也這麼多智。」

「也不是我聰明。」二尊者頗有幾分自知之明,她目光一冷,不帶一絲感情的說:「這些事情,大多是劉冥死鬼說的。」

三尊者心裡有數,大、二尊者比自己還早數年跟隨劉冥,聽說還沒練「幻靈大法」之前,二尊者還與劉冥有些曖昧,只不過後來自然只能落個無疾而終。劉冥告訴她這麼多事,八成還是眾人心態尚未完全變化之前聊起的……也難怪到了後來,二尊者是眾人中最恨劉冥的。

眼看三尊者不說話,二尊者面色一冷,說:「你想什麼?」

「沒什麼。」三尊者不吃眼前虧,轉過頭說:「老四快到了。」

「我們迎上去吧。」二尊者冷然說:「北軍也是在那個方位。」

兩人同時間運起「幻靈大法」,在一片蒙朧的光影之下,人影漸漸隱沒,消失無蹤。
突然發現,這個世界只要自己開心了,就他媽瞬間變得美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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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4-14 16:35:25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二十九 鴛鴦異命

徐定疆以全力飛射,速度不下於一般的御氣之術,而且速度還越來越快,不用兩個小時,已經趕到了落星湖。

但這時,二尊者早已與三尊者在百公里外碰面,徐定疆四面瞭望,滿腔的怒火這才逐漸的平息下來,但對其他尊者的恨惡之心,卻一絲也沒有消滅。徐定疆望望下方的大軍,蛇人果然集結於東岸沼澤處,人族部隊則在陳東立的率領下,依著陣勢排列著,似乎也十分穩妥。徐定疆提不起勁與他們相會,轉個身,想再往都城前進,突然間,徐定疆一愣,目光凝注在落星湖的西方不遠,面中露出了一抹惑然。

這時徐定疆距地面約莫有五千餘公尺,這是為了避免尊者們飛得更高,自己的形跡還會先被發覺,所以雖然沒看到任何一個尊者,但卻能四面望得老遠,看清下方縮小的山川河流。這時徐定疆正看到一個向落星湖飛奔的身影,算起時間,再過不久就能與部隊相會。

既然這麼不隱形跡,這不該是任一方的探哨,而都城若派人來傳令,也不該自這個方位前來,徐定疆想不通,便緩緩的往下飄落,想看清來人的身分。

待一看清,徐定疆不再遲疑,僅僅在一瞬間,已經飄落到了那個趕路的人面前,一面悲痛的說:「前……前輩。」

那人白髮蒼蒼、兩鬢如霜,滿是皺紋的臉上充滿著沈重的哀痛,他見到徐定疆,驀然間一個腿軟,整個人彷佛無法支撐般的向前撲倒。

徐定疆一瞬間扶住了對方,啞聲說:「我已經殺了大尊者,您可以告訴我事情的始末嗎?」

老人聽到這句話,不禁老淚縱橫,他只能吃力的點頭,又悲傷又欣慰的說:「你殺了一個?好……我就是來趕來告訴你……你娘……你娘……」

此人當然是逃過一劫的埳山老人,他在西荒谷中好不容易尋覓到陳晶露無法辨認的殘骸,掩埋了之後,自知無法替陳晶露報仇,只能趕來通知徐定疆。

但他收拾殘骨已經花了一段時間,當時被雷轟了一記,身上卻也沒能完全好,總算他醫術精湛,還能提起輕功趕路。但那時徐定疆已經兵分兩路,飛向東西而進,埳山老人奔過了頭,好不容易才問出去向趕來,這時才接近了部隊。

這也是他的運氣不錯,若他早一步趕到,別說通知徐定疆,只怕已經被不斷監視部隊的幾個尊者聯手收拾、老命不保。

陳晶露與他的感情,彷佛是百無禁忌的父女一般,別看陳晶露對他十分無禮,卻是兩人習慣的相處方式,當年兩人若非特別投緣,已決心不收徒的埳山老人,怎會破例收了這兩個不記名的弟子?這次陳晶露死在西荒谷中,埳山老人被悲痛所襲,又在舊創未愈的情況下連奔數百里路,年紀本超過一般貴族壽算的埳山老人,其實已近油盡燈枯。

等他向徐定疆大略說明細節,徐定疆也看出了他的狀態不佳,當即說:「前輩,我送你去部隊,歸大叔在那兒。」

「啊……歸勇……」提到歸勇,埳山老人又是滿懷悲傷,這個痴傻了六十年的笨家夥,自己怎麼告訴他這件事?

「還是先別告訴歸大叔吧。」徐定疆可不是白痴,縱然他未必能分辨歸勇對自己母親的情感,也清楚兩人間的情誼非比尋常。

「也對……也對。」經過了這場挫折,埳山老人似乎突然間變得脆弱了不少,也不怎麼有主見了。

「這就走吧?」徐定疆決定試著帶埳山老人上浮,現在自己內息大幅提升,也許能多帶一人長途飛行。

「啊……」埳山老人突然想起什麼的說:「我來跟你說說『幻靈大法』的特性,也許……」

「我大概知道了。」徐定疆從周廣臨走前的隻言片語,已經有些瞭解,那被稱為神技或妖術的變換移位,不過是穿越空間,以三個尊者的能力來說,面對著會飛的自己,除非沒看到,否則被自己看到就別想逃了……徐定疆一頓說:「我就怕找不到他們。」

埳山老人目光一亮說:「記得曾聽說你與芳華公主交情不錯?」

徐定疆一愣,微微點頭說:「我們是好朋友。」

「那就好了。」埳山老人勉強的笑了笑說:「修練『幻靈大法』的人,無論是相隔千萬裡都能彼此感應,你去找芳華公主就對了。」

原來如此!徐定疆虎目放光,沈沈的殺氣再度湧現,隔了片刻,他才回過神,向埳山老人說:「失禮了。」說著一把抱起埳山老人,渾身紅霧一散,朝空中飛去。

埳山老人早知道徐定疆會飛,卻從沒想過有天自己也飛上了空中,只不過他還來不及驚呼,一瞬間地面已經迅速的縮小,身旁突然出現了雲霧。

這這……埳山老人目瞪口呆之際,徐定疆已經呼地一聲往下直穿,他一面傳音說:「晚輩發覺這麼飛比平飛還快,不過就是激烈了些。」

什麼激烈了些,看著地面迅速的放大,十分不習慣的埳山老人真不知該瞪大眼睛還是閉上,只覺一陣天旋地轉,突然間已經落到了實地,四面出現了一大批張口結舌的士兵,驚呼聲此起彼落的傳了開來。

看來不只自己不習慣……埳山老人安慰了幾分,只聽徐定疆朗聲說:「歸大叔、東立!」

這時徐定疆的行蹤還沒來得及傳到兩人耳中,陳東立率先奔到,一看到徐定疆便大呼小叫的說:「你回來了?太好了,太好了。」

「我馬上要走。」徐定疆潑了一桶冷水,不管陳東立傻在那裡,他目光一轉,已經看到了臉上露出訝異神色加速奔來的歸勇。徐定疆暗歎一口氣,低聲說:「前輩,就依我們剛剛說的吧……」

埳山老人看到歸勇,心中也是充滿痛惜,聽見徐定疆的話,他只能沈重的點點頭,話也說不出來了。

「等一下。」一旁陳東立卻不識趣的叫:「你剛剛說什麼?什麼叫馬上要走。」

徐定疆望走滿懷訝異的歸勇以及滿臉不平的陳東立,沈重的說:「幫我照顧好埳山前輩。」

然後呢?陳東立瞪大眼,卻見眼前紅霧一湧……這……只見徐定疆一面往上直衝一面傳聲說:「一切依計行事,部隊不需北上。」

這算什麼?可惡!陳東立又不好在部隊前大罵徐定疆,只好悶在肚子大罵三聲,等下次見面再拿出來用。

歸勇見徐定疆一瞬間變成了一個小身影,他目光轉回埳山老人身上,接近兩步說:「前輩,王妃呢?」

問題果然來了,埳山老人怔了怔說:「她……她直接回南角城了。」

「您……」歸勇心中雖有疑惑,卻沒想到懷疑埳山老人說的話,只自語說:「怎麼會錯過了?」

既然沒大聲說,就不算在問自己,埳山老人強忍著悲慟,揮揮手說:「我累了幾天,想休息一下。」

「前輩……」陳東立走過來,皺著眉說:「定疆專程帶您來?」

「呃……」埳山老人頓了頓說:「我們在半路上遇到的。」

「遇到?」陳東立不解的說:「他既然要來這兒,這麼一句話也沒交代就走了?」

真是越來越難回答,埳山老人正想得頭腦發漲時,卻有一個聲音替他解圍了:「徐定疆呢?怎麼走了?」卻是蛇族族王親自奔來。

陳東立放過埳山老人,沒好氣的回頭說:「族王,我也不知道他在幹什麼。」

「我們一直在這裡,怎麼能得泰古劍?」託託多可沒有忘了來此的目的。

「泰古劍?」泰古劍之事,早已成為幾個將領之間的笑話,陳東立忍住笑說:「族王擔心的是,不過小王爺上次已經說了,北軍必會南下。」

「魚屠說過,但我忽然覺得不對。」託託多目光銳利的說:「若打過來,熊族一定會過來對付我們,對不對?」

「這個……不知有何不妥?」陳東立想了想,託託多的估計沒錯,當初徐定疆也計算著蛇族應付熊族。

「這當然不對。」託託多理直氣壯的說:「泰古劍在你們二皇子手中,我當然只打他們。」

這是什麼邏輯?陳東立只好大違本性的撒謊:「若我們取得泰古劍,一樣會交給族王啊。」

「不必如此。」託託多蠻橫的說:「兵力比起來都差不多,我們打人族,你們打熊族。」

這萬萬不可,熊族可有兩萬,北軍人族不過十來萬,蛇族打北軍固然會勝,自己這邊可就得大敗虧輸了,問題是該怎麼扭轉託託多的心意?陳東立目瞪口呆的說:「怎能如此?」

「我不管這麼多了。」託託多撂下話:「我等你們一天,叫徐定疆來談,否則我族人自行北上,你們要不要跟著來隨便你們。」話一說完,託託多便轉身離去。

事情鬧大了,這時怎麼去找徐定疆?陳東立這下可不知該怎麼辦了,正直瞪眼的時候,幾個聞訊而來的將領湊了上來。

孟啟首先怪叫說:「這下可麻煩了,若我們隨他們北上,豈不是亂了小王爺的計畫?」

「他不可能北上的。」南蘇皺眉說:「蛇族一上去,豈不是等著被熊族與叛軍圍剿?」

正有幾人點頭的時候,孟啟嘖嘖有聲的說:「這可難說,只要看準機會撲向叛軍,熊族未必來得及馳援,若我是他們,也會北上。」

你才不會:眾人中十個有八個同時在、心裡罵上這一句,不過孟啟已經習慣遭白眼,也不怎麼在意。

問題是孟啟說的未必不可能,那又該如何?

趙才早在徐定疆還沒走之前就到了附近,只不過不願意給他看到而已,這時自然也在眾人之中,他見沒人說話,忍不住開口說:「這樣也沒什麼不好,反正蛇族無論是打贏還是打輸,我們也不在乎,泰古劍又不會真的不見了。」

這話也有道理,說這話的是……趙才?眾人的目光自然而然的轉向趙才。趙才突然成為焦點,不知為什麼突然感到有些不好意思,尷尬的笑了笑,聲音低了一些的說:「我也是胡思亂想……說不定小王爺早就知道蛇人待不……」

「說的對!」陳東立一拍趙才肩膀說:「還是你對小王爺有信心,跟隨定疆最久果然不同,不愧是他的第一愛將……不過我們還是把訊息藉天鷹傳過去,這裡距離近,不要半天就能收到,小王爺若要過來,該趕得急。」

我?徐瘋子的第一愛將?不會吧?趙才瞠目結舌之際,見眾人一起向自己點頭,又不知該如何解釋,只能在心裡叫苦連天,這個莫名其妙的稱號莫非要就此掉到自己頭上?眼看眾人散去,趙才惶然不知該如何是好,只有垂頭喪氣的走回部隊,話也說不出來。

此事之後,趙才自然大感挫折、痛苦多日。自得此教訓,他從此在軍事會議中三緘其口,就算被逼得發話也總經過反覆思量,七、八年後聲威漸著,居然博得惜言如金的美名,人多不稱其「猛鯊」之號,而改稱「沈默龍將」。但這卻讓他已退休的老爸趙平南十分不解,不知道兒子身上出了什麼變化,不過無論他人如何逼問,趙才打死也不肯解釋原因,只恨當年那一剎那的挫折感不能隨歲月平撫,仍常令他午夜夢迴時,冷汗直流的驚醒過來。

徐定疆自然不知趙才忽然幹了個遺憾終身的傻事,他迅速的飛近都城,一面在心裡盤算,他本來就不相信劉芳華會放任這幾位尊者不聞不問,而看兩位供奉的表情,她大有可能出了問題,這一次入城,最好還是隱藏起形跡。

到都城附近,徐定疆卻見東極河南岸的人族與熊族部隊正不斷的往北渡河,看來似乎要重整兵力,只不知道是要全力攻擊都城還是要引兵往南?

徐定疆再觀察了一下,卻見兩方雖然都不是盡全力攻城,但熊族卻又比人族多出了幾分勁,似乎花了蠻多心思在城牆上面,現在西南面的城牆,已經是千瘡百孔,彷佛搖搖欲墜。

若是熊族全力攻城,只怕守不住吧?看來熊族的首腦並不簡單,比託託多聰明多了,而且熊族來的部隊也比蛇族還多,兩方若是打起來,蛇族可要倒楣了……

「『神山衛國使』,你可別讓我失望啊……」低語劉禮稱號的徐定疆目光凝了凝,心中湧起一絲不祥的預感。若熊族族王當真做出了些估計外的事情,都城的人民只怕會損失慘重……自己當時沒料到這點,現在卻也來不及防範了,除了希望蛇族早些耐不住之外,只能把希望交託劉禮了。同時,徐定疆心中也微有一絲期待,也許在這種情勢之下,能讓劉禮重新思考這一戰的意義。

但劉芳華會在哪裡?總不能瞎摸吧?徐定疆心念電轉,突然想到一個可以問的對象,於是認準了目標,重新騰上高空,再以極快的速度加速往下,向著皇城中一處殿宇直衝了進去。

這麼從空中突然落下一物,按道理來說,十分容易被人瞧見,但說也奇怪,就是沒什麼人會去注意,畢竟天上沒事不會掉下東西,否則人人都得仰著脖子走路,豈不辛苦?

何況徐定疆並不只是下墜,還加上氣勁的催動加速,所以只一瞬間,便已經接近了殿宇。

再下去就會撞出一個大洞了,徐定疆眼看剩下不到二十公尺的距離,他猛一個煞車,一面轉換方向斜衝,向著一般的庭園林木間飛射了過去。

在林木間繞了幾轉,撞折了幾叢樹之後,徐定疆的速度已經穩了下來,他一個轉身,連忙脫離現場,現在都城風聲鶴唳,別要被人逮住。

說也奇怪,徐定疆沒往皇城中樞探去,反而向著外圍飄身,似乎他找尋的人並非什麼重要人物。

既然不是重要人物,附近的守衛自然也不多,徐定疆飄啊飄的索性步行,這樣子若被人發覺,一時還不會大驚小怪。

徐定疆的目的地是個雜役彙集的地方,那兒是宮中下級隨侍休憩之所,部分宮中圈養預備食用的獸類也在附近,若說這是宮中最雜亂的地方,一點也不為過。

不過這兒自然大多是士族或平民,人人頂著個大光頭,徐定疆若是大搖大擺的

闖入,依然十分顯眼。不過徐定疆似乎十分熱門熟路,他到了附近驀然一轉,從一處樹林中翻了過去,落到了另一個還算整齊的院落,不過屋宇內卻是乒乒乓乓的十分吵雜,似乎有許多人在忙亂著。

這兒的空氣充滿了一種食物的香味,徐定疆吸了一口氣,臉上露出微笑,一閃之間,掠到了一處窗口旁,突然咕咕的叫了兩聲。這一叫不打緊,裡面突然嘩啦啦一聲,似乎什麼東西跌了一地,更有許多人七嘴八舌的說:「張老怎麼了?」「有沒有怎麼樣?」「要不要休息一下?」

在眾人勸慰聲中,聲音慢慢平息,隔了片刻,一個油光滿面的胖大士族,大光頭上滿是汗珠,砰砰砰的跑了出來。

看那人手壯腿肥,一個圓滾滾身子上項著一顆圓滾滾的腦袋,又胖又紅的臉孔雖然看不大出皺紋,但兩道白眉可洩漏了年紀,他身上裡著條圍裙,手中拿著把大菜刀,一出來院落便砰的一下關上了身後的木門,四面張望的臉上在驚喜之中還帶著幾分薄怒。

「這兒。」徐定疆探出頭來,向著胖老人招了招手。

「你……你這渾蛋死小子!」胖老人不敢大聲說話,氣沖沖的奔過去,壓低著聲音罵:「我哪裡得罪你了?把我的寶物全說出去了。」

「哪有?」徐定疆一臉無辜的說:「您有兩壇古釀老蘇果,我可只告訴供奉們一罈。」

「只一罈?」胖老人臉色漲得通紅,手中菜刀亂揮說:「我的一半性命被你賣出去了,你小子又不是不知道,我老張有一堆好菜要靠那東西調味……」

「張老。」徐定疆愁眉苦臉的說:「我可是拿來換命的,就原諒我吧。」

胖老人張老似乎氣消了三成,揮舞的菜刀這才放了下來,他瞪了徐定強一眼說:「從小就不學好,長的越大,闖的禍越大,你現在又幹了什麼,怎麼聽說皇上成天在罵你?不想活了是吧?」

「那不重要。」徐定疆搖搖頭說:「張老我得求你幫忙。」

這還不重要?張老瞪了徐定疆片刻,這才嘆了一口氣說:「反正我不幫你也有辦法要我幫,到底幹什麼?」

「芳華是不是被關了?」徐定疆直接問重點:「您主管宮內膳食,該有消息。」

「真不是我說你們……」張老兩道白眉蹙成一團,叨唸著說:「當年看到你們還不過都是小頑皮蛋,現在長大了什麼都不會,盡會闖禍,東立呢?聽說也隨著你胡搞?皇上不是派他去幫你嗎?怎麼連他也作怪起來?他一向最乖的,就是被你帶壞。芳華公主也是,要不是你……」

「等、等等……」徐定疆不打斷不行,張老一念可會沒完沒了,他焦急的說:「我真的有重要的事要找芳華。」

「還是被關在幻粹閣底下。」張老悶悶的又說:「你這小子不知道發什麼神經,怎麼會娶了別人?是姓白是吧?你不想想,芳華公主該怎麼辦?你叫東立來,我老張得罵罵他,也不懂得勸勸你,作朋友怎麼……」

「張老!」徐定疆已經獲得需要的消息,實在沒心情再聽下去了,他拉著胖老人的大手說:「這一次大戰,我若是活著,會再來看你的。」

「你胡說什麼?」張老兩眼瞪得大大的說:「不準胡說八道,我……」

「我真的要走了。張老。」徐定疆截斷說。

張老張嘴半天,終於嘆了一口氣說:「去吧,老張的話你們向來不愛聽,就知道來偷菜吃……他們都是被你帶壞的,芳華公主小時候從來不會……」

「走了,走了。」徐定疆逃難似的一溜煙消失,遠遠的聲音傳過來:「謝謝您了,張老。」

「滾你的吧!」張老眼眶中有些微紅,自語著:「不知道以後還記不記得回來……」

徐定疆與張老的感情,已經建立了近二十年,這麼倏然分別,心中難免有幾分感慨,不過這時他實在沒空,只能把感激記在心裡以後有機會再補報了。

既然知道劉芳華又被關進幻粹閣,徐定疆倒是熟門熟路,只不過兩位供奉早該回到都城,別要狹路相逢,又得多費唇舌……徐定疆百思不透的是:怎麼還有辦法關得住劉芳華?

徐定疆掩入幻粹閣,這次舊地重遊,更感駕輕就熟,兩位供奉正忙著守城,徐定疆算是選了個好時間……但沒想到,劉芳華卻正寶相莊嚴的盤坐著,一些基本的喚醒之法也毫無用處。

看著劉芳華被鎖住的景象,徐定疆深覺離譜,更有幾分憤然,劉然待女如此,也不用太替他著想了……不過現在他也不敢擅動,若一個不小心,害得劉芳華走火入魔可對不起人。

徐定疆無奈之下,想及現今城外局勢頗有改變,也許會產生新的變化,說不定部隊還真的可以主動北上……總不能一直等在這裡,也許該出城與徐牙見上一面,安排一下因應之策。

徐定疆主意一定,再度離開幻粹閣,騰身破空,直穿入雲霄,在短短的一瞬間,便穿入城西密林,陡然在部隊之前現身。

既然北移了幾公里,地點就沒有之前的好了,這裡雖然仍能隱密藏身,但卻不易觀察都城城外的狀態,只能靠著探哨不斷把消息彙報過來,反而還沒有徐定疆看得清楚。

徐定疆一到,自然有人稟告徐牙與白玫。徐牙急急忙忙的衝過來,見徐定疆神情中雖仍有幾分蕭索,卻較離開前精神了不少,徐牙安心了些,半試探的說:「找到人了嗎?」

這話一說,徐定疆只能沈重的搖搖頭,頓了頓說:「不過卻找到埳山老人,他老人家親眼看到事情的經過。」

這麼說……那就是真的了。徐牙心裡還存有一絲期待,希望大尊者說的是謊言,但既然連王妃的長輩都這麼說了,那就不會有虛假了……徐牙深深嘆了一口氣,徐靖與陳晶露兩個這麼好的人,為什麼會遭到這種結局?

「在落星湖那兒休息過嗎?!」白玫也到了徐定疆身旁,她關懷的問:「你不會一直在奔波吧?」

徐定疆回了一個無奈的的微笑,白玫可就微微翹起紅唇,有些嗔怪的望著徐定疆,徐定疆搖搖頭,再歉意的笑了笑,才轉過頭向徐牙說:「徐叔,我們的計畫有些變化。」

「什麼?」徐牙目光一亮,精神來了。

「熊族可能會攻破都城。」徐定疆沈聲說:「看情形,劉禮似乎真的打算立劉縯為帝。」

「這居然是真的?」徐牙不知該不該高興,雖然聽起來最好消息,不過明擺著慶賀,似乎對現在的皇帝有些不恭敬。

徐定疆突然一笑說:「他既未能收服我爹,我又成功逃回南角城,做皇帝的唯一一條路便是與熊族結盟……但當知道蛇族與我軍一起北上之後,他若還想做皇帝,就不是我所知的『神山衛國使』了。」

「這麼說來,他也是不得不這麼做?」徐牙恍然說:「對了,散到河南岸的部隊也開始回北岸,應該是打算全力拿下都城。」

「無論他的心意如何,這是現在唯一的解法。」徐定疆忽然苦笑一下說:「但不是每個人都能看到這一點,現在只要加把勁,都城隨時可以攻破,該是有些人攤牌的時候了;只希望熊族別與叛軍折夥,否則都城人民的死傷就嚴重了,劉禮該沒這麼笨,就怕……」

徐牙露出迷惑的目光,不明白徐定疆是什麾息思。徐定疆也不多說,思索了片刻說:「徐叔,幫我送個訊去落星湖,就說若蛇族脫隊北上,不用理會。」

「蛇族會脫隊?」徐牙又瞪大眼了。

「還有。」徐定疆接著說:「如果都城一破,您立即發訊通知部隊北上……無論都城是被誰攻破的、無論北軍是自亂陣腳還是與蛇族衝突、無論他們打算南下還是北上……總之都等他們離開都城超過四百公里才攻擊,絕不能打趁機得利的主意,否則只是幫助他們團結;這件事特別重要,您要記牢了。」

這一串話更是聽不懂,不過徐牙只好硬生生記住,顧不得詢問了。不過他卻頗有些疑惑,徐定疆說這麼多做什麼,他一向是事情到了才吩咐不是嗎?

「還有一件事。」徐定疆突然傳音說:「如果有什麼萬一,記得把替我娘復仇之事拜託芳華,只有她能找到那些人。」

「什麼萬一?小王爺會有什麼萬一?」徐牙再也忍不住了,瞪眼大聲說。

「徐叔。」徐定疆臉色一整說:「這件事情我只能拜託您了。」

徐定疆這一拉下臉,頗有幾分不怒自威的味道,徐牙呃了半天,不甘不願的又閉上了嘴巴,心中卻暗暗嘆息……這小子正經起來,實在太像年輕時候的王爺了……想著想著,徐牙的眼睛又溼潤了。

一切交代完畢,徐定疆忽然輕鬆起來,他哈哈一笑說:「就算沒有我,這一仗也是必勝無疑。」

聞言,徐牙的傷感情緒立即消失,心底暗罵了兩聲……這小子雖然打起仗來也是一流好手,但王爺當年若也這麼不正經,自己絕不會這麼死心塌地的跟著地。

徐定疆自然不知道徐牙心中的起伏,他一轉頭說:「我該再去一趟都城了。」

「不准你去。」身旁突然傳來嬌嗔說:「既然安排的差不多了,總該吃點東西喝點水……陪陪老婆吧?」

徐定疆一笑轉頭,輕拉著白玫的手說:「就聽夫人的,我歇歇再去。」為了顧及士兵的感受,這段時日,兩人除了拉拉手外,不大有什麼親暱的動作。

白玫忽然俏皮的眨眨眼說:「我可不想只這麼就放你走。」

徐定疆一怔說:「怎麼?」

「跟我來。」白改抿嘴一笑,拉著徐定疆往另一面無人的密林處走。

徐牙見他們夫妻倆打情罵俏的離開,只能瞪了瞪眼,更是大嘆一代不如一代。

「這樣不大好吧?」走沒幾步,徐定疆突然一臉色相的低聲笑說:「我可忍了幾天了。」

「你有這麼多時間嗎?」白玫美目一轉,吃吃的輕笑著。

「你準嗎?」徐定疆捏了捏掌中柔柔的小手,呵呵的說:「不怕別人笑?」

「又不是偷人。」白玫臉一紅,媚目流轉之下瞟了徐定疆一眼低聲說:「有什麼好笑的?」

「好!」徐定疆朗聲一笑,紅霧陡然漫起,帶著白玫直往密林中投去。

隔了約莫兩個鍾頭,兩人卻一直沒重新出現在部隊面前,他們去幹什麼徐牙自然心裡有數,但又不能破口大罵,只好生著悶氣。反正現在除了替陳晶露覆仇之外,徐定疆確實沒什麼事好做,休息休息也不算過分,問題是怎麼能在部隊面前這麼做?這樣日後如何帶兵?

隨著時間過去,徐牙越是覺得度日如年,直到收到落星湖的急報,徐牙又是讚歎又是搖頭,徐定疆果然已經料到蛇族會走,反正徐定疆的相關命令在上封急報已經說明,就不用再回信了……問題是這小子再這麼荒唐下去,如何承接一代戰神南角王徐靖的衣缽?那個小妖女也不是東西,大白天在荒山野地裡也有興致?徐牙猛然站起,想著就算惹惱了徐定疆,也要以長輩的身分給他一些建言,這封急報恰好當藉口。

徐牙鼓起勇氣闖入林中,遠遠的不但用力落足,還發出了重重的咳嗽聲,畢竟看到一些不該看的畫面可是大夥兒尷尬,咳了好幾聲之後,徐牙才張口叫:「小王爺……小王爺……」

但林中卻是寂然無聲,沒有任何徐定疆或白玫的聲音。徐牙倒不意外,畢竟穿衣服也沒這麼快,他停了片刻,又喚了聲:「小王爺!有急報。」

還是沒回音。徐牙可有些擔心了,他急奔兩步,放大了聲音嚷,但卻仍是一片寂然。徐牙急忙掠上樹梢四面觀看,終於在南面不遠看到林木間似有異常;徐牙連忙飛掠過去,果然見到兩人一坐一臥安靜的在一處還算平坦的林地間相擁。

徐牙鬆了一口氣,正忍不住想罵人,卻突然發現白玫臉上的肌膚呈現一種恐怖的紫黑,看似已經昏迷,而徐定疆透出紅霧的兩手緊按著白玫的胸口與丹田,似乎正不斷催入勁力。

這是中毒嗎?發生什麼事了?徐牙正緊張,仔細一望徐定疆,更是大吃一驚,徐定疆臉色也沒比白玫好到哪裡去,淡淡的紫黑正從皮膚深處隱隱散出,額頭上冷汗直冒,似乎正運功抵禦著毒氣攻心,催動功力的雙臂還在微微的抖動,眼看著已經無法支持下去了。

這是幹什麼?自己都不保了還想保住白玫?徐牙連忙叫:「小王爺,先顧好自己。」

也不知道徐定疆是不是沒聽到,只見他毫無反應,依然運足功力同時抵禦自己與白玫身上體內的毒性。

徐牙一面呼喚士兵,一面在一旁握手,不知該如何幫忙,卻見躺著的白玫突然全身一震,一口長氣噓了出來,整個人臉上、手上,露出的皮膚都轉為一片紫黑……已經沒了呼吸。

徐牙驚呼一聲,忍不住說:「小王爺,夫人已經死了,放手吧!」

徐定疆緊閉的雙目突然間緩緩滲出一線清淚,但旋即被他外溢的氣勁蒸散,雖不知他聽不聽得到外界的聲音,但從面上表情可以看出,他並非毫不知情。

但徐定疆卻仍未收回雙手,似乎仍試圖挽救白玫。徐牙眼看徐定疆臉色越來越黑,再這麼下去,只怕就要落到與白玫一樣的結局,他橫了心,咬牙沈聲說:「小王爺康復之後,末將再向小王爺請罪:」他話聲一落,當即揮掌一推,掌風激飛出去,把白玫的軀體帶開兩公尺,她僵硬的身軀便這麼毫無生氣的在地上翻滾了兩下。

徐定疆兩手虛懸在空中,臉上是悲痛夾帶著失望,紫黑的面容微微顫動著。隔了片刻,徐定疆身子一鬆,兩手勁力一爆,兩道紅色氣勁轟到了地面,炸開土石的瞬間,他全身的紅霧突散又斂,四面的空間氣流一陣疾旋。

他不會想不該開吧?徐牙著急的想,卻見紅霧又漸漸的散去,徐定疆臉色上的紫黑居然淡了兩成,但隔沒多久,黑氣似乎又捲土同來,再度侵襲著徐定疆的身體。

徐牙想幫忙又怕壞事,想碰又不敢碰,正慌張得跳腳時,卻聽徐定疆突然乾啞的迸出一句話:「記得……我的……吩咐。」話一說完,徐定疆臉上的黑氣又重兩分。

徐牙急得亂轉時猛然想起,埳山老人的醫術天下第一,不找他找誰?徐牙顧不得形跡敗不敗露,連忙大聲喚人。好不容易有士兵趕到,徐牙一面派人分配在四面守衛,一面著急的安排天鷹急報,算算時間,埳山老人最快也要明天晚上才趕得到,不知道徐定疆能不能撐到那個時候?
突然發現,這個世界只要自己開心了,就他媽瞬間變得美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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