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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官不聊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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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愛潛水的烏賊】長夜餘火 (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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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4-27 00:21:37 |只看該作者
第三部 命運 第一百一十八章 尋人

    聽到雷曼的話語,戴著面具的蔣白棉笑了一聲:

    “還真是巧了。”

    頓了頓,她又補了一句:

    “我之前還以為你的委託和‘聯合工業’有關,需要我們去別的地方。”

    雷曼見這支來歷神秘的遺蹟獵人小隊表現出了善意,遂堆起笑容道:

    “如果你們願意,我也有和‘聯合工業’相關的許多委託。”

    商見曜興緻勃勃地問道:

    “都有什麼?”

    這不是一句客套的話嗎……雷曼一時語塞。

    “聯合工業”那邊的事情,他一直信奉好身手不如好關係。

    蔣白棉暗笑一聲,邊指揮龍悅紅繼續幫白晨做菜,邊對雷曼道:

    “說說你那個委託吧,但我們不一定接。”

    呼……雷曼鬆了口氣:

    “是這樣的,我還是‘聯合工業’某個軍工企業下屬員工的時候,被一位遺蹟獵人救過。

    “他叫拉爾斯,比我年紀小一點,槍法很好,格鬥出眾,是‘資深獵人’。

    “後來,我們經常有碰面,他幫過我很多忙,我也給過他不少委託,讓他過得還算不錯……”

    簡單講了講往事,雷曼最後說道:

    “總之,他是我最好的朋友。”

    “他怎麼了?”蔣白棉問道。

    幫白晨做菜的龍悅紅也支棱起了耳朵。

    這故事聽起來似乎有點意思。

    雷曼的表情慢慢變得沉重:

    “他失蹤了。

    “差不多一年前,他在紅石集失蹤了。”

    “失蹤前,他有和你說過什麼嗎?”問這句話的不是蔣白棉,而是一手抱胸,一手摸著下巴的商見曜。

    他只差一個煙斗,就能模擬廣播劇裡的名偵探。

    雷曼緩慢吐了口氣道:

    “他出身的那個聚集點被人襲擊,他還活著的、唯一的那個妹妹被擄走,成為了奴隷。

    “他一直在追尋他妹妹的下落,有一天,他很高興地告訴我,他找到了線索,確定他妹妹被賣到了紅石集,而且很可能已經成為‘地下方舟’的僕人。

    “我覺得從‘地下方舟’贖一個人出來應該不是太困難的事情,就告訴他,只要能確定他妹妹在,我可以資助他一筆物資,讓他去完成交易。

    “他很快就出發到紅石集,我有朋友告訴我,他確實來了,但沒幾天就再也沒出現過。

    “他就這樣失蹤了。”

    說到後面,雷曼的語氣很是沉鬱。

    “你懷疑他的失蹤和‘地下方舟’有關?”蔣白棉追問道。

    “說不定他和紅石集某些人發生了衝突,被悄悄殺掉,綁上石頭,沉到了湖裡。”商見曜提供了另外一種可能。

    在灰土上,除了幾大勢力內部,其他地方都是秩序與混亂並存,殺人越貨經常上演。

    雷曼搖了搖頭:

    “在別的聚居點,這有可能發生,但紅石集,你們也知道,所有鎮民都喜歡躲起來,沒有生意上的糾葛,外來者很難和他們產生矛盾,呃,我還讓拉爾斯帶著我寫的信,找我的幾個朋友,請求照顧。”

    “比如,赫維格?”蔣白棉笑著反問。

    “對。”雷曼沒有否認。

    赫維格死之前,是雷曼在紅石集的主要合作夥伴,稱一句朋友不為過。

    商見曜頓時興奮:

    “會不會是赫維格干的?

    “赫維格的妻子和他感情不是太好,拉爾斯借住在他們家,又是很有能力的獵人,兩人會不會很快產生了感情糾葛,被赫維格發現,憤怒之下失手殺掉?”

    公司的廣播劇、廣播故事平時都在播些什麼啊……額,這個故事怎麼這麼耳熟?以韋勒和他上司妻子偷情,被當場撞破之事為藍本,糅合了雷納托主教罹患“無心病”,赫維格嚇死於通風管道中?蔣白棉逐漸想明白了商見曜靈感的來源。

    雷曼毫不猶豫地搖了下頭:

    “不可能。”

    “你有什麼證據?”商見曜表示不能接受。

    雷曼遲疑了一下,雙手交握了起來:

    “他不可能和特蕾莎偷情,因為他喜歡的是男人。”

    這……蔣白棉看了看面前這位軍火商人,給了商見曜一個眼神,讓他不要繼續“推理”,說什麼“我明白了,是拉爾斯和赫維格偷情,被特蕾莎發現,惱羞成怒,請姦夫雷納托主教幫忙幹掉了男性第三者”。

    這故事的混亂性、複雜性先不說,肯定會對雷曼造成感情上的傷害。

    商見曜回以遺憾的眼神,閉上了嘴巴。

    蔣白棉轉而問道:

    “那你後來有發現什麼線索嗎?”

    雷曼緩了幾秒才道:

    “我查到,他拜訪過‘維薩貿易公司’,和迪馬爾科一名管家見過面,那名管家叫烏爾裡希。

    “除了這個,再沒有別的線索。我發動人手,請了很多紅石集的人幫忙,查‘地下方舟’相關,也沒什麼收穫。

    “我甚至親自找過烏爾裡希,但他說拉爾斯知道他妹妹不幸病故後,就不知所蹤了,對,拉爾斯的妹妹確實進了‘地下方舟’,成了裡面的僕人,但沒幾個月就染病去世了。”

    染病去世?蔣白棉忽然想到了維耶爾之前說的那番話:

    迪馬爾科很殘暴,喜歡拿僕人出氣,不拿人命當一回事。

    雷曼看了眼這位戴秀氣僧人面具的女性,斟酌著又說道:

    “最近,我通過赫維格,知道了一個消息。

    “‘地下方舟’在鐵山某處有一個出口,經常有人出入。”

    鐵山就是城市廢墟北面,山怪聚居的地方,而在鐵山山脈另外一邊,有一座混亂年代比較出名的廢墟,叫做“鐵山市”。

    這一點和維耶爾提供的情報吻合……蔣白棉若有所思地問道:

    “赫維格又是怎麼知道的?”

    雷曼沒有替這位死者隱瞞的意思:

    “他從安赫巴斯那裡知道的,安赫巴斯是聽山怪們說的。”

    也是,安赫巴斯和山怪一直在暗中交易……等等,“地下方舟”在鐵山某處有出口……那裡離山怪聚居的地方肯定不遠,如果迪馬爾科要出賣紅石集的情報,完全可以做到神不知鬼不覺……蔣白棉迅速將事情串了起來。

    “具體在哪裡?”她開口問道。

    雷曼拿出一副手畫的地圖,指著上面的紅圈道:

    “這裡。”

    他旋即描述起地圖上那些標誌代表什麼,方便“錢白小隊”能準確找到目的地。

    說完這件事情,雷曼又拿出一張照片:

    “這是拉爾斯失蹤前沒多久拍的。”

    蔣白棉接過照片,瞄了一眼,發現拉爾斯是個很有男人味的壯年。

    他有一頭亞麻色的短髮,鼻梁很挺,眼眸淺藍,嘴巴周圍蓄著淺淺的鬍鬚,最大的特徵是額角有塊不大的青色胎記。

    至於身高,從照片上看不太出來。

    等蔣白棉看完照片,雷曼斟酌了一下道:

    “我不奢求你們現在就答應我,只希望你們在調查‘地下方舟’的過程中,幫我留意一下。

    “如果能順便發現他的下落或者相關的線索,隨時可以過來找我索要報酬。”

    很會做人嘛……嗯,要不然也成不了有豐厚身家的軍火商人……唯一的問題是,這種揣摩眼色,放低姿態,他只用在比他強的人身上……蔣白棉輕輕頷首:

    “我們會幫你注意一下。”

    “你能給出什麼報酬?”商見曜插嘴問道。

    這一次,蔣白棉沒有瞪他,因為這也是她想問的。

    雷曼露出些許笑容:

    “比如,較新型的外骨骼裝置,但這可能需要等一年左右才有機會拿到。

    “同樣的,還有T1型多功能機械手臂,得給我半年以上的時間,呃,不負責移植。

    “除了這些,還有裝甲車、坦克、多種火炮……”

    蔣白棉安靜聽完,提醒了一句:

    “你也不用抱太大的期待。”

    …………

    送走雷曼,吃過午飯,“舊調小組”開著吉普,往北面的鐵山駛去。

    “這會不會是陷阱?”途中,龍悅紅有些警惕地說道。

    蔣白棉笑了起來:

    “先不說有沒有對付我們的必要理由,就算有,我們小組的實力也得到了提升,現在真正是可以摧毀一個流浪者聚居點的團隊了。”

    知道組長是在說那台軍用外骨骼裝置,龍悅紅心裡突然有些美滋滋的。

    說話間,他們按照地圖的指示,用了近兩個小時,終於抵達了鐵山,找到了位於山腳隱蔽處的“地下方舟”出口。

    這裡是一處谷地,裡面有條小路通往一個山洞,“地下方舟”的入口就在山洞深處。

    蔣白棉沒讓商見曜等人立刻靠攏過去,而是就近找了方便監控的高點,隱藏起來,密切注視著洞口。

    時間一分一秒流逝,天空逐漸變得昏暗,龍悅紅蹲守得有些沒耐心了。

    他側過腦袋,看著藏在幾株樹木後的商見曜,閒聊般問道:

    “你不覺得枯燥嗎?”

    “我現在是一塊石頭,石頭是不會有枯燥這種感覺的。”商見曜目不斜視地說道。

    “……”龍悅紅忍不住回了一句,“石頭也不會說話啊。”

    “我扮演的是會說話的石頭。”商見曜一臉平靜地解釋。

    我真傻,真的……龍悅紅在心裡罵了自己一句,覺得還是蹲守更有意思。

    就在這時,那洞口出來了兩個人,他們抬著一條沉甸甸的麻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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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4-27 00:21:49 |只看該作者
第三部 命運 第一百一十九章 死者

    從洞口出來的兩個人都穿著橄欖綠色的統一服裝,各自背著一把衝鋒槍,似乎是“地下方舟”的守衛。

    他們左右看了一眼,確認周圍沒有別的人,然後抬著那條沉甸甸的麻袋,往谷地深處走去。

    沒過多久,他們找到了一塊土質較為鬆軟的地方,從麻袋內抽出了兩把鐵鏟。

    蔣白棉對組員們使了個眼色,領著他們悄悄從高點摸了下來,潛到了距離兩名“地下方舟”守衛不遠的地方。

    “去吧。”她旋即壓著嗓音,對商見曜說了一句。

    商見曜當仁不讓,端著“狂戰士”突擊步槍,衝出隱蔽處,對著正在挖坑的兩名“地下方舟”守衛喊道:

    “你們已經被包圍了!”

    那兩名守衛嚇了一跳,同時丟棄鐵鏟,撲向不同的地方,試圖尋找掩體,躲過第一輪射擊。

    可是,他們剛完成第一步,就看見了“死神”火箭筒那黑幽幽的“炮口”,看見了蓄勢待發的榴彈槍。

    思緒電轉間,他們停了下來,舉起雙手,置於腦後,並慢慢往下蹲去。

    頂著猴子面具的商見曜走了過去,笑著說道:

    “不用害怕,我們只是來交個朋友。”

    那兩名“地下方舟”的守衛同時抬頭,看了眼商見曜手中的突擊步槍,又默默低下了腦袋。

    他們兩個是典型的紅河人,一個棕髮,一個黃髮,一個藍眼,一個褐眼,都蓄著鬍鬚,長相上沒什麼特殊之處——如果非得挑特徵出來,可能就是一個鼻子較大,一個眉毛頗為濃密。

    商見曜隨即笑道:

    “你們看:

    “我沒有對你們開槍,而是心平氣和地和你們說話;

    “也沒有讓你們放下武器,任我宰割;

    “所以……”

    聽他這麼一說,那兩名守衛頓時覺得這傢伙還是蠻和善的,似乎真的只是來交個朋友。

    “早說嘛,嚇到我們了。”鼻子較大,棕髮藍眼的那名守衛膽子相對更大,迅速站了起來。

    “怎麼稱呼?”商見曜展現著自己的友善。

    那名守衛隨口說道:

    “叫我約瑟夫就行了,他是保羅。

    “你呢?”

    “張去病。”商見曜用紅河語說著自己的假名。

    “你們是灰語人?”約瑟夫聽到這個翻譯過來的名字,有所瞭然地問道。

    “人類就是人類,不需要再劃分各種群體。”商見曜強調起自己的看法。

    這個時候,蔣白棉已走到那條麻袋前,蹲了下來。

    她小心翼翼地把袋口退往下方,讓裡面裝的事物顯露了出來。

    這是一具屍體。

    他穿著黑色的禮服,頭髮已略有點花白,胸口存在一片血污。

    “卡爾管家!”蔣白棉認出了這具屍體。

    這是迪馬爾科三大管家之一的卡爾,專門負責軍火方面的生意。

    他上午剛和警示者宋何面談過,表示他們沒有向魚人、山怪出賣過情報,而現在,他整齊後梳的頭髮已變得異常凌亂。

    僅僅幾個小時過去,他就變成了一具屍體。

    “卡爾管家?”龍悅紅愕然重複,沒想到麻袋內裝的竟是這麼一具屍體。

    他還以為是哪個惹到迪馬爾科的僕人。

    當然,嚴格意義上講,管家也是僕人之一。

    “卡爾管家怎麼死了?”商見曜詢問起已建立好友善關係的兩名“地下方舟”守衛。

    這一次,他沒有直接“交朋友”,而是用“推理小丑”模擬警示者宋何的友善效果。

    此時,蔣白棉經過簡單檢查,初步確認卡爾死於胸口中槍。

    鼻子較大的約瑟夫表情陰鬱了一點:

    “被迪馬爾科先生殺死的。”

    “為什麼?”龍悅紅脫口問道。

    他記得卡爾管家是一個忠心耿耿的人,明明也是警惕教派的信徒,為了幫迪馬爾科操持軍火生意,選擇不去躲藏。

    眉毛頗為濃密的保羅和約瑟夫對視了一眼,猶豫著說道:

    “上午見過警惕教派那位警示者後,卡爾管家就一直想見迪馬爾科先生。

    “那個時候,迪馬爾科先生在房間內休息,到了下午,才讓他進去。

    “具體他們談了什麼,我們也不清楚,只知道後來爆發了爭吵,迪馬爾科先生盛怒之下,拔槍殺了卡爾管家。”

    蔣白棉起身的同時,商見曜扮演起“名偵探”,默契問道:

    “後面的爭吵,你們有目睹嗎?”

    約瑟夫搖了搖頭:

    “我們只聽見裡面動靜突然變得很大,等開門進去保護迪馬爾科先生時,他已經槍殺了卡爾管家。

    “爭吵這件事情是他隨口說的。”

    難道卡爾管家和宋警示者交談完,回到“地下方舟”後,因某個契機想起了一些事情,開始懷疑真的是迪馬爾科將雷納托主教相關消息出賣給了山怪?他試圖尋求解釋,結果惹怒了殘暴的迪馬爾科,被直接槍殺?可是,這不符合卡爾管家的忠心形象……蔣白棉腦海內閃過了一系列猜測。

    突然,她敏鋭地發現了一個細節,於是開口問道:

    “迪馬爾科先生和卡爾管家談話的時候,沒有人守在他旁邊?”

    竟然需要門外的守衛進去救援。

    約瑟夫回答道:

    “對,除非有事交流,否則迪馬爾科先生不會讓人待在他的房間內,他不喜歡這樣。”

    商見曜頓時嘖嘖出聲:

    “他真是一個不合格的警惕教派信徒。”

    聽到這句話,龍悅紅才發現剛才那些描述裡的一個矛盾點:

    身為警惕教派的信徒,迪馬爾科竟然不害怕和人獨處時遭遇襲擊,選擇讓守衛全都待在門外,這太不警惕了!

    “可能他真的只是隨便信一信‘幽姑’。”白晨覺得這是最可能最合理的解釋。

    眉毛濃密的那名守衛保羅飛快做出否定:

    “不,迪馬爾科先生一直很虔誠。

    “他經常戴面具,最近一年更是每天都戴,除了睡覺,不會取下來。”

    商見曜當即反駁:

    “你怎麼知道他睡覺時取下來了?”

    保羅猶豫了一下道:

    “我,我是這麼覺得的。”

    商見曜摩挲起下巴,追問道:

    “他會和女性,呃,包括男性,上床嗎?”

    “會,他有很多女人。”約瑟夫雖然覺得這個話題怪怪的,但還是老老實實做出了回答。

    頂著猴子面具的商見曜笑了起來:

    “那他做那種事情的時候,會取掉面具嗎?”

    約瑟夫和保羅對視了一眼,各自開始回憶。

    隔了一會,保羅說道:

    “我聽幾個和迪馬爾科先生上過床的女僕說,有時候戴,有時候不戴。”

    “對。”約瑟夫記起了一些傳聞,“在早些年,迪馬爾科先生不戴面具的時候比較多,最近,好像都戴。”

    “具體的分界線是什麼時候?”蔣白棉問道。

    “不知道。”約瑟夫和保羅同時搖頭。

    蔣白棉想了一下,轉而問道:

    “他最近和雷納托主教對話的時候,有戴嗎?”

    “戴了,最近一年,他每天都戴。”約瑟夫做出肯定的回覆。

    最近一年……蔣白棉忽然想到了一件事情:

    雷曼的朋友拉爾斯失蹤似乎也差不多一年了!

    這事愈發撲朔迷離了啊……蔣白棉暗自感慨中,商見曜已換了個話題:

    “迪馬爾科和他的先祖表現怎麼樣?”

    什麼表現?約瑟夫和保羅有點懵。

    蔣白棉眼眸上轉,吐了口氣,強行“解釋”道:

    “迪馬爾科和他的先祖們是怎麼統治‘地下方舟’的?”

    約瑟夫和保羅彼此對視了一眼,誰都沒有開口。

    商見曜看著他們,笑著說道:

    “附近沒有別的人。”

    約瑟夫彷彿找到了依靠,深吸了口氣道:

    “迪馬爾科和他的先祖身體裡都流淌著殘暴的血液。

    “我父母也是‘地下方舟’的人,一個是守衛,一個是女僕,他們告訴我,每年都會有大量的僕人因各種原因被殺死,埋到這個谷地裡,只有其中少數幸運兒才能倖免。”

    “你和你父母就是幸運兒?”蔣白棉非常配合地問道。

    約瑟夫緩慢搖頭:

    “不。迪馬爾科和他的先祖很少殘殺守衛和他們的家人,只有前面幾年,迪馬爾科先生失去兒子那段時間,才有幾個守衛因觸怒他被處死。正常情況下,守衛們犯錯都會給兩到三次機會。”

    “還不是那麼瘋嘛。”蔣白棉不含褒貶地評價了一句,“迪馬爾科失去兒子又是怎麼回事?”

    約瑟夫回憶道:

    “迪馬爾科先生和他的先祖雖然很殘暴,但都很愛新生命。

    “從他的祖父開始,每一代‘地下方舟’的主人都同時擁有大量的伴侶,生很多的孩子,從中挑選最出色的那個繼承‘地下方舟’。

    “而且,他們還鼓勵守衛、女僕結合,生孩子。”

    “都……”商見曜複述起其中一個詞語。

    約瑟夫點了點頭:

    “確實是這樣,至少我父母是這麼告訴我的。”

    他頓了一下,繼續說道:

    “殘暴帶來的不滿一直在積累,迪馬爾科先生的父親重病後,僕人們再也忍耐不住,製造了一場暴亂。

    “這導致迪馬爾科先生不少親屬死去,最終只有少數幾個活了下來。

    “平息這場暴亂後,迪馬爾科先生成為了‘地下方舟’的主人,在內部找了很多伴侶,誰知道,好些年下來,只生下了三個孩子。這裡面,他最疼愛的是最小那個,結果,很不幸,三年多前,這個孩子患病夭折了。

    “那段時間,迪馬爾科先生就和瘋了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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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4-27 00:22:03 |只看該作者
第三部 命運 第一百二十章 峰迴路轉

    商見曜對於約瑟夫的描述不是太認同:

    “他平時難道沒瘋?”

    “除了比較殘暴和易怒,迪馬爾科先生其他方面都很正常。”約瑟夫據理力爭。

    蔣白棉沒讓商見曜爭執下去,主動問道:

    “那段時間,迪馬爾科先生的表現和平時有什麼不同?”

    “我剛才不是說過嗎?”約瑟夫的表情又一次變得陰鬱,似乎回憶起了什麼不好的事情,“他變得更加殘暴,對守衛不再寬容。我們每天輪值都戰戰兢兢,害怕只是不小心放了個屁,被迪馬爾科先生聽到,就被下令處死。”

    另外那名守衛保羅感同身受地附和了一句:

    “之前有個很受迪馬爾科先生信任的守衛,就是因為類似的小事被活活打死。”

    約瑟夫繼續說道:

    “除了這些,迪馬爾科先生似乎想要孩子想瘋了,那群情人生不出來,他就把目光投向了有過生育經驗的僕人妻子……我們,我們都很憤怒,但不敢說出來。

    “還好,迪馬爾科先生這種狀態沒有維持幾年,要不然我們也會考慮……”

    說到這裡,他停了下來,變得警惕。

    很顯然,哪怕他覺得商見曜足夠友善,也不願意把心裡的陰暗想法透露出來。

    這要是被迪馬爾科知道,下一個被抬到這邊谷地裡草草埋葬的就是他了。

    “迪馬爾科恢復正常是因為他終於有了新的孩子?”蔣白棉微皺眉頭問道。

    她越聽越覺得迪馬爾科對孩子的執著不正常,呈現明顯的病態。

    要知道,除了夭折的那個,迪馬爾科還有兩個親生孩子。

    “不是。”約瑟夫否定了蔣白棉的猜測,“可能是迪馬爾科先生經過一次次發洩,慢慢恢復了清醒,而他的清醒也讓他有了回報,五個月前,他一個情婦終於懷孕了。”

    “未必是他的。”商見曜提出一種可能。

    “這,我們就不清楚了。”約瑟夫沒有幫迪馬爾科否定。

    蔣白棉看得出來,“地下方舟”的守衛們也有類似的猜測,說不定都在暗中打賭誰才是那個孩子真正的父親。

    她思索了一下,轉而問道:

    “迪馬爾科先生另外兩個孩子都是女孩,夭折的那個是男孩?”

    這是她能想到迪馬爾科為幼子夭折而瘋狂的最好解釋。

    “夭折的那個確實是男孩。”約瑟夫摸了摸自己很大的鼻子,“可另外兩個,一個是女孩,一個是男孩。”

    蔣白棉頓時沒有了思路。

    商見曜則躍躍欲試地問道:

    “我們可以跟著你們進‘地下方舟’嗎?”

    “不行。”約瑟夫和保羅同時搖頭,表情都有些驚懼。

    “為什麼?”商見曜表示無法理解。

    約瑟夫趕緊解釋:

    “每個入口都有三重檢查,多名看守,我們兩個人出來,六個人回去,一看就有問題!”

    他理解的是張去病他們想借助自己和保羅潛入“地下方舟”。

    “我可以和他們溝通。”商見曜誠懇地給出了方法。

    約瑟夫還是搖頭:

    “沒用的,我們都很害怕迪馬爾科先生,沒有他的允許,不敢讓任何外人進入方舟。

    “而且,每處檢查點都安裝著攝像頭,有專門的守衛在監控室負責,一發現問題,就會立刻斷掉電梯等設施,讓方舟和外界徹底隔離。”

    另一名守衛保羅跟著補了一句:

    “迪馬爾科先生的一大愛好就是看監控。

    “沒人敢在這方面敷衍。”

    可惜啊,商見曜的“推理小丑”還不能借助複雜的轉化達到一定的效果……攝像頭也蒐集不了聲音……蔣白棉遺憾之餘,笑著說道:

    “你們是不是對我們有不必要的誤解?

    “我們沒打算利用你們混進‘地下方舟’,而是想請你們向迪馬爾科先生轉告,說我們希望拜訪他,和他聊一聊舊世界的事情。

    “這是我們的主要目的,除此之外,就只有幾個很簡單的小問題。”

    約瑟夫和保羅同時鬆了口氣,身體不再那麼緊繃。

    前者高興地問道:

    “能給個自我介紹嗎?迪馬爾科先生應該會問。”

    “一支遺蹟獵人小隊,隊長是錢白女士。”蔣白棉用紅河語介紹起來,同時指了指白晨。

    約瑟夫和保羅的視線從他們的身上掃過,似乎有點疑惑對方的首領竟然是最沉默也最矮小的那個。

    蔣白棉知道這樣的介紹還不夠份量,又自吹自擂了一句:

    “就是之前解決魚人神使,拯救了紅石集的那個遺蹟獵人小隊。”

    “啊?”約瑟夫和保羅都有點茫然。

    看得出來,他們身在“地下方舟”,消息比較閉塞,對外界不夠瞭解。

    當然,這肯定只侷限於下層,不管迪馬爾科,還是他的幾名管家和衛隊隊長,應該都知道最近在紅石集風頭無兩的“錢白小隊”。

    “就這麼給迪馬爾科先生介紹。”蔣白棉補了一句。

    “好,”約瑟夫和保羅答應了下來。

    緊接著,他們的目光投向了裝卡爾管家屍體的麻袋,似乎在猶豫是現在就回“地下方舟”彙報,還是先把屍體埋好。

    蔣白棉見狀,笑著說道:

    “放心,大家都是朋友了,我們來埋。”

    朋友?組長你怎麼把商見曜那套學會了……龍悅紅忍不住腹誹了兩句。

    得到承諾的約瑟夫和保羅放下心來,轉身往山洞走去。

    目送他們消失在視線內後,蔣白棉吩咐起商見曜和龍悅紅:

    “把卡爾管家的屍體弄到吉普後備箱裡。”

    “啊?”龍悅紅正準備拿起一把鐵鏟。

    蔣白棉隨口解釋了一句:

    “弄回去找韋勒做個詳盡的檢查,看死亡原因有沒有奇怪的地方。”

    這樣啊……龍悅紅剛才是真的以為組長決定好人當到底。

    這時,商見曜望著那個山洞,嘆了口氣:

    “可惜啊……”

    “你是不是在想,這樣就不能發揮你的聰明才智和覺醒者能力,神不知鬼不覺地混進‘地下方舟’?”蔣白棉含笑調侃道,“放心,現在是先禮後兵。”

    商見曜側頭看了她一眼:

    “我可惜的是沒法直接用單兵火箭筒轟開‘地下方舟’的大門。”

    “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兇猛?”蔣白棉一陣詫異。

    商見曜如實回答:

    “幾分鐘前。現在是兇猛魯莽的我。”

    “……”蔣白棉上下打量了商見曜幾眼,理智地放棄了這個話題。

    商見曜和龍悅紅把卡爾管家的屍體抬上吉普後,“舊調小組”又等了好一陣,才看見約瑟夫和保羅回來。

    他們依舊穿著剪裁簡單的橄欖綠色制服,分別背著一把衝鋒槍。

    看到商見曜期待地望向自己,約瑟夫有些愧疚地說道:

    “迪馬爾科先生讓我轉告你們,沒什麼好聊的。

    “他只和警惕教派的主教交流。”

    “好吧。”蔣白棉沒有糾纏,畢竟正主都不在面前。

    他們開始往停放吉普的地方走去,商見曜依依惜別地和約瑟夫、保羅揮了揮手。

    吉普駛出鐵山山腳後,龍悅紅忍不住開口問道:

    “接下來怎麼辦,想辦法潛進‘地下方舟’嗎?”

    蔣白棉邊注意著四周情況,邊自言自語般說道:

    “我在考慮一個問題:

    “接觸迪馬爾科這件事情值不值得我們冒險潛入‘地下方舟’?

    “他的祖輩未必知道什麼,只是單純有末日恐懼症,而不管是紅石集叛徒這個問題,還是雷曼的委託,對我們來說,都不是什麼重要的事情,查得出來自然好,查不出來也無所謂,反正我們一沒承諾,二還沒收報酬。”

    白晨對此表示贊同:

    “我們無法調查下去的主要原因也是警惕教派不配合,不給我們直接接觸迪馬爾科的權力。這是他們自己的問題,和我們無關。”

    “對!”蔣白棉頓時心安理得。

    她旋即笑道:

    “雖然不冒險潛入,但可以討論一下方案,以後說不定還會遇到類似的事情,現在多開拓下思維不會錯。”

    龍悅紅看了眼身旁的商見曜,沒再提之前那個和管家“交朋友”,藏到物資箱裡混進去的方案。

    這不是因為卡爾管家已經死了,而是他現在知道迪馬爾科為人非常殘暴。

    如果採用這個方法,相應的管家事後難逃一死。

    “從通風管道?”龍悅紅斟酌著說道,“雖然維耶爾說每個通風管道口都有守衛,但我想肯定沒有正規入口多,我們完全可以先控制再弄暈,不造成什麼動靜地迅速解決。”

    有商見曜的“雙手動作缺失”和“矯情之人”,這都不是什麼問題。

    蔣白棉輕輕頷首:

    “有可行性,但需要提前調查通風口是否有監控攝像頭,而如果有,該怎麼解決?”

    小組討論之中,商見曜一直很沉默,不知在想什麼。

    蔣白棉注意到他的異常,猶豫了一下還是開口問道:

    “喂,你有什麼不同的方案?”

    商見曜當即前傾身體,認真說道:

    “先確認兩點:

    “一,我們的目的是接觸迪馬爾科,和他交流,對不對?”

    得到肯定的答覆後,他繼續說道:

    “迪馬爾科也說了,只和警惕教派的主教交流。

    “那麼,綜上所述,可以得到一個非常簡單的辦法:

    “只要我們成為警惕教派的主教,那問題就迎刃而解了。”

    蔣白棉緩慢吐了口氣道:

    “這是一個思路。

    “但問題在於,沒那麼容易成為警惕教派的主教。”

    她對“門口的注視”記憶猶新。

    天黑之前,去了紅石集一趟的“舊調小組”回到了旅館營地,不再為白天的事情煩惱。

    可第二天一大早,就有人上門拜訪他們。

    這位和卡爾管家相似,穿著筆挺的黑色禮服,四十來歲的樣子,黑髮梳理得整整齊齊,只是髮際線略有點高。

    從外形上來看,他給人一種嚴肅的感覺。

    他用蔚藍的眼眸掃了一圈,恭敬地說道:

    “女士們,先生們,我是迪馬爾科先生的管家烏爾裡希。

    “他想請你們到‘地下方舟’的專用會客室見面。”

    啊?詫異的不僅僅是龍悅紅,還有蔣白棉等人。

    這才一個晚上,迪馬爾科就改變主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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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4-27 00:22:20 |只看該作者
第三部 命運 第一百二十一章 會客室

    場面有些沉寂的時候,商見曜突然滿是“驚恐”地說道:

    “你們想殺人滅口?”

    管家烏爾裡希愣了好幾秒才做出回應:

    “迪馬爾科先生允許你們帶上武器,但不能穿戴軍用外骨骼裝置。”

    很有信心嘛……蔣白棉回過神來,略一思量就決定答應:

    “好。”

    不管迪馬爾科出於什麼原因突然想見他們,這都是難得的機會。

    而且,進“地下方舟”前,還可以去警惕教堂報備一下,讓安全得到更多的保障。

    出門走向自家吉普時,蔣白棉沒有掩飾自己的疑惑,直接詢問起烏爾裡希管家:

    “迪馬爾科先生為什麼突然改變了主意?他昨天才拒絶了我們的見面請求。”

    烏爾裡希緩慢地搖了下頭:

    “我也不是太清楚。我只是遵從主人的吩咐。”

    蔣白棉正要詢問昨晚到現在“地下方舟”內有發生什麼不同尋常的事情,或者迪馬爾科又知道了什麼消息,商見曜已好奇問道:

    “你們真的確定那還是迪馬爾科先生嗎?他最近每天都戴面具。”

    好問題……蔣白棉閉上了嘴巴,等待烏爾裡希做出回應。

    烏爾裡希側頭掃了“舊調小組”四位成員一眼:

    “你們之中如果有誰被替換掉,哪怕偽裝者髮色、身高、身材都很接近原本那位,且一直戴著面具,你們會認不出來嗎?

    “如果只是緊急情況下的短暫接觸,那確實有可能混淆,但每天都生活在一起,習慣、舉止、愛好、儀態、口音這些方面是瞞不過人的,除非預先已觀察多年,而這在‘地下方舟’內,是不太可能的事情,誰死了誰活著都是有數的。”

    “確實。”蔣白棉認同烏爾裡希的說法。

    他們各自上車後,一路前往了城市廢墟北邊的警惕教堂。

    與警示者宋何交流了幾句,“舊調小組”四人跟著烏爾裡希來到地下一層,進入了其中一個電梯廳。

    這裡有三台看起來很厚重的灰黑色電梯,間隔區域鑲嵌著兩台不大的液晶顯示器。

    經過烏爾裡希與“地下方舟”內部的視頻溝通,其中一台電梯打開了大門。

    轎廂內部維護得很好,下方鋪著木色地板,四周的金屬牆壁光可鑒人。

    “專用會客室在地下二層,這對你們來說,逃出方舟時會相對容易不少。”烏爾裡希介紹了一句。

    “謝謝。”蔣白棉不知該怎麼回覆,乾脆學起商見曜。

    說話間,電梯門在他們眼前合攏,箱體緩緩往下沉去。

    很快,電梯停了下來,“舊調小組”四人看見外麵舖著一條米黃色的長地毯。

    沿著厚厚的地毯和亮著壁燈的走廊,他們抵達了一個房間,這裡守著足足八個人。

    其中兩個還穿戴著灰黑色的軍用外骨骼裝置,這一看就屬於較新的型號。

    難怪允許我們帶武器……龍悅紅恍然大悟。

    “地下方舟”的火力佔據絶對優勢!

    烏爾裡希敲了下門,等待了兩秒,開口說道:

    “老爺,客人來了。”

    “讓他們進來吧。”房間內傳出一道略顯磁性的嗓音。

    推開有浮雕的紅色木門,蔣白棉習慣性環顧了一圈,將裡面的情況盡納眼底。

    這似乎是很正常的一個會客室,有茶几,有沙發,有地毯,有木櫃,有椅子,有水晶吊燈,除了比較豪華,沒什麼特殊之處。

    此時,房間內只有迪馬爾科一個人。

    他鬢角呈亞麻色,套著很有舊世界風格的黑色教士袍,戴著頂同色的老式軟帽和一張黑底白紋的面具,因為坐著,看不太出身高。

    淺藍色眼眸一掃,迪馬爾科指著茶几對面的長沙發道:

    “坐吧。”

    蔣白棉、商見曜等人分別就坐後,烏爾裡希管家退出了這個房間,關上了沉重的木門。

    迪馬爾科正要開口,商見曜忽然笑道:

    “你不是一個合格的警惕教派信徒。”

    迪馬爾科將右腿擱到了左腿上,不含惱怒情緒地問道:

    “怎麼說?”

    他嗓音是標準的男中音,帶著點磁性,用的是純正的舊世界怒湖區域紅河語。

    “你的守衛都在門外,如果我們沒有徵兆地發動襲擊,完全可以在兩台軍用外骨骼裝置支援進來前制服你,讓你成為人質。”蔣白棉代替商見曜做出解釋,“這確實不夠警惕。”

    迪馬爾科微微後仰,笑了起來:

    “也許是因為我有足夠的信心呢?”

    他話音剛落,商見曜就又好奇又興緻勃勃地問道:

    “你比那個魚人神使更強?”

    迪馬爾科一時語塞,隔了幾秒才道:

    “也許房間內還有別的佈置。”

    他沒繼續這個話題,抬手摸了摸自己那張黑底白紋的面具,吐了口氣道:

    “我找你們來,是想聊一聊湖心島那座神廟,聊一聊閻虎。”

    閻虎……那位沉睡的“神靈”?蔣白棉略感詫異地反問道:

    “你認識閻虎,不,你先祖認識閻虎?”

    她沒想到是因為自己等人探索了神廟,才獲得迪馬爾科的邀請。

    迪馬爾科後靠住單人沙發的背部,笑了笑道:

    “早些年,我曾祖父、祖父還活著的時候,有聽說湖心島和閻虎的事情。

    “那是混亂年代末期,方舟開始與外界連接,交換物資,我祖父派出的情報員和周圍區域的遺蹟獵人,呵,那會應該不叫這個,因為還沒有獵人公會這個組織,總之,他們都有注意到湖心島的情況,知道了閻虎的存在。

    “閻虎展現過異常神奇和強大的力量,被當成神靈對待,等我們接納了警惕教派,信仰了‘幽姑’後,才知道這也許是非常厲害的一位覺醒者。

    “最初,我們有太多的事情,一直沒機會和湖心島建立聯繫,而後來,他們突然封島,再沒人外出。

    “漸漸的,我祖父和我父親也忘記了這件事情,反正湖心島的改變沒有影響到方舟。

    “我昨晚聽說你們去了湖心島,探索過閻虎的神廟後,突然有點好奇,就想著邀請你們來聊一聊。”

    這恐怕不只是一點好奇……這件事情竟然能讓你打破“地下方舟”多年以來的規矩,邀請外人進入……你們和閻虎絶對存在一定的聯繫……這個瞬間,蔣白棉腦海內閃過了好幾個念頭。

    “原來是這樣。”她擺出一副我已經理解一切的姿態,將自己和商見曜的探索大致講了一遍,唯一沒提的是商見曜用覺醒者能力影響沉睡的閻虎時,看到有人匍匐在黑暗裡求救。

    迪馬爾科的右手食指輕敲起沙發扶手,若有所思般重複了一個短語:

    “新的世界……”

    他對此似乎非常在意。

    幾秒後,迪馬爾科環顧了一圈,笑著說道:

    “感謝你們的分享。你們不是想知道舊世界的事情嗎?可以提問了。”

    他沒有刨根究底,給人一種完全不在乎“錢白小隊”有沒有隱瞞什麼收穫的感覺。

    這和之前表現出來的在意極為矛盾。

    蔣白棉收斂住疑惑,開口問道:

    “迪馬爾科先生,你先祖提前知道了舊世界會毀滅?”

    迪馬爾科搖了搖頭:

    “他只是一位狂熱的末日論愛好者,又正好比較有錢有地位。”

    “那舊世界毀滅之前有什麼徵兆嗎?你們躲入‘地下方舟’前,有遭遇過什麼嗎?”蔣白棉追問道。

    迪馬爾科用回憶的口吻道:

    “我聽我祖父提過,他們最開始是躲避突然來臨的戰爭,才決定躲進‘地下方舟’,結果,沒多久,外面爆發了‘無心病’。

    “裡面也沒能倖免,很多僕人毫無徵兆地變成了‘無心者’,帶來了一場血腥的混亂。我曾祖父就此帶著我祖父和其他家人做起更進一步的隔離,還好,‘無心病’似乎不會傳染。”

    果然,無序的戰爭和“無心病”是舊世界毀滅的表面原因……連預先躲到地下的人也會得“無心病”?公司是“無心病”爆發後,才組織倖存者進入地下大樓的……蔣白棉記住了幾個關鍵點,轉而問起別的事情。

    經過一番交流,他們對紅石集這個城市廢墟在舊世界的狀態有了一定的瞭解:

    怒湖區域以西以北屬於灰土人,怒湖區域以東以南則進入紅河流域,而怒湖是一個說灰土語的國家和一個說紅河語的國家的國界線。

    所以,湖中那些島嶼,有的生活著灰土人,有的生活著紅河人。

    紅石集這個城市廢墟位於怒湖東南角,當初屬於那個紅河國家,但因為是邊境城市,不少灰土人移民定居,人口比例超過了百分之三十。

    迪馬爾科的先祖則是城市所屬國家最大的建築商,和本地多名議員保持著良好關係。

    “感謝你的回答。”確認迪馬爾科那裡榨不出更多與舊世界毀滅有關的情報後,蔣白棉誠懇地說了一聲謝謝,然後補了一句,“我們還有兩個簡單的問題。”

    不給迪馬爾科拒絶的機會,她直接問道:

    “你見過一位叫拉爾斯的遺蹟獵人嗎?”

    說話間,她拿出了雷曼給的那張照片。

    “拉爾斯?”迪馬爾科忽然笑了一聲,“你可以回去告訴雷曼,拉爾斯在方舟內找到了他的真愛。如果他不相信,可以到警惕教堂來,我讓拉爾斯和他視頻對話。”

    “啊?”蔣白棉等人完全沒想到會是這樣一個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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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4-27 00:22:54 |只看該作者
第三部 命運 第一百二十二章 有仇報仇

    隔了好幾秒,蔣白棉才疑惑說道:

    “可烏爾裡希管家說,拉爾斯已下落不明。

    “要不,你再看看照片,確定是不是這個人?”

    說話間,她站起身來,將雷曼給的照片放到茶几上,刷地推向了迪馬爾科。

    在別的地方,這肯定是不禮貌的行為,但在紅石集,這才是對別人的尊重。

    警惕必不可少。

    迪馬爾科放下擱著的右腿,彎腰前傾,拿起了那張照片:

    “我怎麼會記錯?這不就是拉爾斯嗎?

    “烏爾裡希並不清楚這件事情,我身邊有幾個長期佩戴面具的僕人,只由我掌控。”

    他隨意看了眼照片,將它放到了衣物口袋裏。

    “好吧。”蔣白棉沒有糾結這件事情,反正最後還是得雷曼來確認。

    “最後一個問題。”她豎了下食指,表示自己肯定言而有信。

    迪馬爾科輕輕頷首:

    “說吧。”

    蔣白棉斟酌了下語言道:

    “你是否有將雷納托主教被緊急調回警惕教派總部的事情洩露給魚人、山怪?”

    她問的很直接,卻沒帶任何質詢意味。

    迪馬爾科交握起雙手,笑了一聲:

    “等新主教抵達,我會和他溝通這件事情的。”

    他沒有承認,但也沒有否認,在蔣白棉等人看來,這幾乎就等同於給出了肯定的答覆,而且有恃無恐,一點也不在乎被人知曉!

    可如果真是這樣,他為什麼要槍殺卡爾管家?難道另有緣由?那個孩子真正的父親?蔣白棉思維不由自主發散開來,又迅速收了回去。

    她下意識看了商見曜一眼,發現這位同伴身體略微前傾,一副快要撲出去的模樣。

    這時,迪馬爾科直起了身體:

    “今天就到這裡吧。”

    對方已說的如此直白,蔣白棉、商見曜他們自然不好繼續賴下去,同時站了起來,禮貌告辭。

    快到門口時,蔣白棉突然想起一事,轉頭問道:

    “迪馬爾科先生,用火箭筒襲擊我們,逼迫我們繼續調查軍火案的,是你的人?”

    戴著黑底白紋面具的迪馬爾科依舊坐在沙發上,點了點頭道:

    “是卡爾吩咐下去的,他並不想傷害你們,只是給你們一點刺激。

    “地面那些傢伙得到的越多,越是貪心,需要敲打一下了。”

    “所以,赫維格也是你派人殺死的?”蔣白棉側頭看了商見曜一眼,將話題導向了另一件事情。

    迪馬爾科低笑了一聲:

    “我有考慮過,但還沒下定決心,他就已經死了。

    “我沒必要在這種小事上撒謊,就算承認,對我也不會有什麼損害。”

    蔣白棉“嗯”了一聲:

    “你不怕紅石集的灰語人、紅河人聯合起來攻打‘地下方舟’?”

    迪馬爾科的目光在“舊調小組”四人臉上緩慢掃過,語氣平靜地說道:

    “如果不是顧忌教會,我想讓誰當紅石集的主人,誰就能當紅石集的主人,哪怕魚人、山怪,也不例外。”

    這個瞬間,龍悅紅等人都聽出了迪馬爾科語氣裡的極度自信:

    他認為“地下方舟”可以輕鬆解決這個城市廢墟內的灰語人和紅河人。

    “教會武裝好像也不是特別強大……”蔣白棉故意這麼回了一句。

    她沒有提身為覺醒者的主教和警示者——這才是警惕教派在紅石集的關鍵力量,她想看一看能不能藉此從迪馬爾科口中知道一些覺醒者相關的事情。

    迪馬爾科笑了,雖然他戴著面具,但他的笑聲出賣了他:

    “不是所有執歲都像‘幽姑’一樣喜歡注視自家教堂。”

    啊?這直接就上升到執歲層次了?蔣白棉驚了。

    這和她期待的答案不太一樣,但似乎更加勁爆。

    如果不是親身感受過“門後的注視”,她肯定以為迪馬爾科只是在開玩笑,以此指向超越了正常範圍的“警惕”。

    而現在,她相信對方多半也遭遇過“幽姑”的注視。

    “為什麼這麼說?”開口的是商見曜,他對此很有興趣。

    迪馬爾科笑了笑:

    “從教會部分覺醒者不就能看出來嗎?他們總是過度敏感,要麼很容易被激怒,要麼非常自卑,要麼極度警惕,稍有刺激,就會做出過激的反應。

    “相對的,執掌警惕的‘幽姑’又怎麼會不警惕地注視自己的各處教堂,防備潛在的意外?”

    “這樣啊……”蔣白棉對“幽姑”領域的部分代價又有了新的認知。

    她甚至有點懷疑,代價的本質是否為相應執歲“賜予”力量時不自覺造成的,也不可避免的感染。

    當然,這只是一種猜測,暫時還沒法解釋所有事情。

    迪馬爾科彷彿想到了什麼,笑著補了一句:

    “赫維格的死,你們如果從他的仇人裡找不出兇手,那可以從這方面考慮。

    “也許他只是和某個人發生了一點口角,甚至只是開了某個人幾句玩笑,就被對方記恨上了,一有機會就將他殺掉。”

    蔣白棉有所明悟地反問了一句:

    “類似布蘭德那種憤怒之人?”

    “差不多。”迪馬爾科再次下了逐客令,“你們的問題已經足夠多。”

    蔣白棉不再停留,拉開那扇紅色木門,走回了同樣鋪著地毯的走廊。

    他們隨即跟著烏爾裡希管家,直行向電梯口。

    走著走著,商見曜落到了隊伍最後面。

    蔣白棉瞥了他一眼,正好接觸到他望過來的目光。

    呼,蔣白棉無奈地吐了口氣。

    很快,他們抵達了電梯口,陸續走進了轎廂。

    而這個時候,戴著黑底白紋面具的迪馬爾科也出了房間,與包括兩台軍用外骨骼裝置在內的守衛們會合。

    突然,商見曜轉過了身體,取下了武裝帶上的手雷。

    他猛跨一步,大聲喊道:

    “這是替紅石集鎮民送給你們的!”

    大喊之中,他右臂肌肉鼓脹,用盡全身力氣般將手雷扔向了迪馬爾科等人。

    穿戴外骨骼裝置的兩名守衛和另外六位守衛同時做出了反應,有的要借助輔助系統,將那枚手雷擊爆於半途,有的下意識抬手,準備向電梯位置掃射,也有的撲向了迪馬爾科,要將主人撞入房間。

    可是,他們所有人的雙手都於這個瞬間失去了“知覺”,無法做出自己想要的那個動作。

    只有其中兩個,勉強完成了自己的想法,將迪馬爾科撞進了房間,撞得他一陣踉蹌,差點摔倒。

    啪!

    那枚手雷落到了地毯上,卻沒有發生爆炸。

    因為商見曜根本沒扯拉環。

    這時,他已退入電梯,舉起雙手,從兩側摀住眼睛,對著迪馬爾科等人行了一禮。

    下一秒,電梯門在他的面前合攏了。

    看到這一幕,幾名守衛都呆住了。

    …………

    上行的電梯內,負責引路的烏爾裡希又驚又怒。

    “你們?”

    “我只是嚇嚇他們,給他們一點刺激,不會爆炸的。”頂著猴子面具的商見曜笑著回答。

    烏爾裡希平靜了下來,看了眼蔣白棉指著自己的手槍,疑惑問道:

    “為什麼要這麼做?幫紅石集鎮民主持正義?可他們都還沒決定怎麼做。”

    商見曜笑道:

    “這是一方面。

    “他們的決定是什麼和我想怎麼做沒任何關係。”

    說到這裡,他又笑了一聲:

    “另一方面,我們組長說過,找出用火箭筒嚇我們的人後,要用同樣的辦法嚇回來。

    “我們沒帶火箭筒,這裡環境又狹窄,只能改用手雷。”

    說話間,電梯門打開,他們回到了地下一層。

    “這種時候就不用報我的名字了,直接說你自己想這麼做。”蔣白棉邊走出電梯,邊好氣又好笑地回了一句。

    話是這麼說,她卻悄悄對商見曜豎了下拇指。

    咱們“舊調小組”有仇必報,不會多,也不會少!

    …………

    會客室內,戴著黑底白紋面具的迪馬爾科站穩了身體。

    “老爺,沒事吧?”一名守衛急切問道。

    他們已經發現那枚手雷沒拔拉環,不會爆炸。

    迪馬爾科望了電梯方向一眼,搖了搖頭:

    “沒事。”

    …………

    烏爾裡希沒想到會是這樣的理由,心中頓時湧現出對面是不是都瘋了的想法。

    既然沒出大問題,他也就不願意糾纏,趕緊摁了下行的按鈕,想快點與這群人脫離接觸。

    與此同時,龍悅紅也對商見曜發表了自己的看法:

    “真是帥啊!”

    有仇必報的感覺真棒!

    白晨雖然沒說什麼,但看她一直幫商見曜警戒四周,就知道她是什麼態度了。

    電梯門重新合攏之後,蔣白棉瞄了一眼從遠處走過來的警示者宋何,又疑惑又好奇地詢問起商見曜:

    “你最後為什麼要用‘反智教’的方式行禮?

    “嫁禍他們?”

    商見曜坦然回答道:

    “我想了一下,這種方式最有嘲諷味道。”

    “……”蔣白棉無奈地說道,“你覺醒的為什麼不是‘挑釁’?”

    …………

    迪馬爾科已深入地底,回到了自己那個房間。

    這裡除了他,再沒有別的人存在。

    穿著黑色教士服的他隨手從口袋裏摸出了那張雷曼給的拉爾斯照片,低頭看了一眼:

    照片上的拉爾斯短髮呈亞麻色,眼眸淺藍,鼻梁高挺,嘴邊蓄著淺淺的鬍鬚,額角有塊不大的青色胎記。

    “呵。”迪馬爾科笑了一聲,將這張照片扔進了垃圾桶內。

    他旋即走到全身鏡前,準備換一套居家服飾。

    就在這時,門外有守衛回報導:

    “老爺,派去湖邊的人回來了,說通過遠距離觀察,初步確認那座島沒什麼異常情況發生。”

    “我知道了。”迪馬爾科輕輕點頭。

    說完,他抬起右手,取下了臉上的面具。

    他前方的全身鏡迅速映出了他的臉孔:

    亞麻色的頭髮之下是淺藍色的眼眸,高挺的鼻梁,青色的額角胎記,以及掛在嘴邊的,略顯愉悅和譏諷的笑意。

    與此同時,他輕輕吐出了一個名字:

    “閻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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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部 命運 第一百二十三章 “心靈走廊”的本質

    警惕教堂地下一層,“舊調小組”見到了警示者宋何。

    “比我預想得要快。”宋何友善問道,“迪馬爾科先生究竟為什麼願意讓你們進入‘地下方舟’?”

    對於這件事情,他是百思不得其解,所以沒掩飾自己的好奇。

    蔣白棉笑了笑:

    “他對湖心島禁忌神廟相關很感興趣,而他也知道,如果不見我們,我們肯定不會和他分享收穫。”

    “這樣啊……”宋何沒想到是這麼簡單一個理由。

    但既然涉及所謂的沉睡“神靈”,那出現任何奇怪之事都很正常。

    說不定迪馬爾科也有成為類似存在的想法呢?

    蔣白棉轉而提及紅石集內奸那件事情:

    “對了,我們有詢問迪馬爾科先生是否有出賣紅石集,把雷納托主教返回總部的情報洩露給了魚人、山怪。他雖然沒有承認,但也沒有否認,只說等新任的主教到了,會和他溝通這個問題。”

    宋何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輕輕頷首道:

    “那沒有必要繼續調查下去了,這個任務算你們完成了。”

    說完,他笑著指了指頭頂的天花板:

    “上去再聊吧,一直站著多不好。”

    知道宋何這是要支付報酬,教導自己等人“覺醒者”相關的一些常識,商見曜搶在蔣白棉之前,開口回應道:

    “好!”

    他旋即又補了一句:

    “需要有人幫你捶背嗎?”

    說這句話的時候,商見曜的眼睛是看著龍悅紅的。

    艸……龍悅紅忍不住在心裡罵了一句髒話。

    “啊?”宋何明顯有些茫然。

    商見曜立刻解釋道:

    “這是老師可以享受的待遇。”

    “不用,不用。”宋何突然覺得自己年紀是不是真的大了,和年輕人有了所謂的代溝。

    回到教堂,進了宋何的房間,雙方各自就座後,蔣白棉迫不及待地問道:

    “宋警示者,要想闖過‘起源之海’,大概要挑戰多少個島嶼,戰勝多少種內心的陰影?”

    她雖然不是覺醒者,但對類似的事情總是充滿研究精神。

    宋何聞言,笑了一聲:

    “你們知道的也不少啊,我有點懷疑我還能不能給出足夠有價值的報酬。”

    他頓了一下,思索著說道:

    “既然你們有了基本的常識,那我講起來就省事多了。

    “每個人內心藏著的陰影和恐俱都不盡相同,都有自身的獨特性,所以需要闖過的島嶼的數量和特點也不會相同。

    “有的可能要挑戰八九個島嶼,才能找到自己,有的可能四五個島嶼,甚至兩三個島嶼後,就能抵達終點。這個是因人而異的。

    “簡單來說,那種充滿勇氣,沒多少心理陰影的人,會更快地渡過‘起源之海’。”

    蔣白棉忍住瞭望向商見曜的衝動,疑惑說道:

    “我也是這麼想的,但這就帶來了一個問題:

    “你知道的,覺醒者每戰勝一個島嶼,自身的能力都會得到一定的提升,那麼,闖過八九個島嶼的人是不是會比只闖過兩三個的強?”

    她的意思是,如果有這麼兩個人,一個得到了八九次強化,一個只完成了兩三次,且最後都順利進入了“心靈走廊”,實力上或許會出現極大的差距。

    宋何的目光從“舊調小組”四位成員身上緩慢掃過,笑了一聲道:

    “剛進入‘心靈走廊’的兩位覺醒者,確實會有實力上的差距,但這很小,主要來源於對自身能力的應用、彼此之間的克制情況和實際戰鬥中的經驗。

    “無論是闖過了七八個島嶼的覺醒者,還是只戰勝了兩三個島嶼的覺醒者,在找到自己,補完心靈後,實力都將提升到類似的層次。前面增強的多,這裡就少,前面獲得的少,這裡就多。”

    他想了想,舉了個例子:

    “這就像我們從紅石集去‘聯合工業’總部,不管你是開車,還是騎自行車,甚至走路,最終獲得的成果永遠只有一個,那就是抵達了目的地,主要的區別在於途中花費的時間和各種遭遇帶來的經驗。

    “對覺醒者來說,戰勝陰影島嶼的本質目的是渡過‘起源之海’,而只要能進入‘心靈走廊’,那在最重要的收穫上,大家都是一樣的。”

    “我明白了。”商見曜握右拳擊了下左掌,“這就和賽跑一樣,有的需要翻越多座欄杆,有的只是跨過幾個淺坑,而不管採用哪種方式,能率先衝過終點線就是勝利。”

    宋何點了點頭:

    “差不多。”

    他就著商見曜找的例子,進一步說道:

    “兩者之間可能的差距在於,以後遇到需要翻越欄杆的時候,有經驗的那個會輕鬆一點。”

    “以後還會遇到翻越欄杆的可能?”蔣白棉敏鋭地品出了宋何話語裡潛藏的意思。

    宋何“嗯”了一聲:

    “這就涉及‘心靈走廊’的本質是什麼了。”

    說到這裡,他端起旁邊的水杯,喝了一口。

    這讓“舊調小組”四人都有點焦急——雖然白晨、龍悅紅不是覺醒者,也沒有旺盛的研究慾望,但好奇之心,人皆有之。

    這可是當前人類所能獲得的最神秘也最奇妙的一種力量。

    喝完水,宋何才慢悠悠說道:

    “‘起源之海’映射的是自身心靈,島嶼就是每個人內心深處潛藏的恐懼或者陰影。

    “而‘心靈走廊’串聯起來的是所有覺醒者的心靈。

    “我聽引我入教的那位恐懼主教說過,‘心靈走廊’內有很多扇門,每一扇門都對應一個心靈世界。

    “這有的屬於探索到‘心靈走廊’深處的那些強大覺醒者,有的甚至通向了執歲們的夢境,裡面光怪陸離,有各種超越現實的場景,包括對方曾經戰勝過的那些心理陰影產生的映射。”

    難怪還會遇到“恐懼島嶼”,只不過不是自己的,而是別人的……蔣白棉恍然大悟。

    商見曜則興奮問道:

    “那可以去別人那裡竄門嗎?”

    宋何愣了兩秒才做出回答:

    “理論上可以,但對應普通覺醒者心靈的房門,你是沒法打開的,至少在探索到‘心靈走廊’深處前不行。

    “至於類似閻虎這種行不行,我就不知道了。”

    聽到這個例子,蔣白棉眉毛微微動了一下。

    她又想到了魚人神使體內孕育的“怪異”。

    反向開門,從別人的心靈世界回到現實?前提是,把你的氣息融入別人的身體,提供精確的定位?蔣白棉對這件事情有了新的猜測。

    她斟酌了一下問道:

    “那探索‘心靈走廊’的目的又是什麼?”

    宋何露出略顯唏噓的表情:

    “灰土上很多人都相信存在一個新世界,而某個城市廢墟的深處,就藏著通往新世界的大門,那裡不再有饑餓、感染和戰爭。

    “同樣的,那些強大的覺醒者都相信,‘心靈走廊’內的某一扇門能通往新的世界,可以讓他們生命得到質變的新世界。”

    蔣白棉等人瞬間聯想到了閻虎用指甲在棺材內板上刻出的那幾個字:

    “新的世界”

    而這也與杜衡當初的說法類同。

    這時,商見曜好奇問道:

    “如果走錯門怎麼辦?”

    “那就要面對各種光怪陸離的世界,你如果不能順利解決裡面存在的危險,很可能會失去生命。”宋何提醒道,“在‘起源之海’內,失敗只是簡單的失敗,最多讓人更加疲倦,精神狀態不好,成功反倒會付出更多代價,而到了‘心靈走廊’,失敗往往會映射到現實。”

    “很危險啊……”龍悅紅由衷地感慨了一句。

    宋何失笑道:

    “對。

    “在‘覺醒’這件事情上,你想獲得更多,就要面對更多。

    “我這種膽小鬼,只敢停留在原地。”

    膽小鬼……不知為什麼,龍悅紅突然想起了維耶爾的話語,他說宋警示者私下是另一副模樣。

    也許這就是他付出的代價?龍悅紅念頭轉動間,宋何又開口說道:

    “對於‘心靈走廊’,我瞭解的只有這麼多,你們問別的吧。”

    “有穩定讓一個人覺醒的辦法嗎?”蔣白棉厚著臉皮,詢問起這也許是一個教派核心機密的事情。

    宋何笑了一聲,搖了搖頭:

    “沒有。

    “但如果你們加入教會,經常參與彌撒,得到了‘幽姑’的注視,肯定會更容易覺醒。

    “嗯,‘幽姑’要是直接賜予神恩,覺醒將是一件高概率的事情。”

    這是想引誘我們加入警惕教派?呵呵,沒聖餐怎麼釣的到商見曜?嗯,看來執歲們都掌握著提高覺醒概率的方法啊……蔣白棉知道再問下去也不會得到答案,於是理智地閉上了嘴巴。

    接下來,商見曜又提了幾個與“起源之海”有關的問題,都得到了很好的答覆。

    告別宋何,上了吉普後,副駕位置的蔣白棉回頭望了警惕教堂一眼:

    “新主教應該快到了,我們儘量在此之前離開。

    “嗯,回旅館營地把拉爾斯的消息告訴雷曼,讓他自己來確認,然後我們就只剩下等待‘機械天堂’資料這件事情了,中間順便可以查一下赫維格的死。

    “對了,還要等公司的回電。”

    她昨晚已經把探索神廟的經歷和對韓望獲的推薦擬成電報,發回了“盤古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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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部 命運 第一百二十四章 無商不奸

    “舊調小組”回到旅館營地的時候,雷曼已經等在了“05”房間外。

    這位長相如同憨厚農夫的走私商人一看到蔣白棉、商見曜等人下車,就迎了過去,討好地笑道:

    “聽說你們進了‘地下方舟’,見到了迪馬爾科?”

    他的眼神裡滿是期待。

    這一次,他沒帶那幾名保鏢,讓他們都等在了遠處,因為他已經想明白了,眼前這個團隊強大的超乎自己想像,有保鏢和沒保鏢幾乎不存在區別。

    他覺得,哪怕他將客戶訂的軍用外骨骼裝置先挪給自己用,也沒什麼太大的意義,畢竟對方也有一台,而且,近距離下,外骨骼裝置怎麼擋得住覺醒者?

    所以,還不如不帶保鏢。

    這按灰土語的說法就是,“示之以誠”。

    聽到雷曼的問題,蔣白棉好笑地調侃了一句:

    “你的朋友還真多啊。

    “警惕教堂裡也有你的朋友?”

    雷曼沒有否認,輕輕點了下頭:

    “怎麼樣?迪馬爾科怎麼說?”

    “他說拉爾斯在‘地下方舟’內找到了真愛,不會再回地表了,如果你不相信,可以去警惕教堂,他會讓拉爾斯和你視頻通話。”蔣白棉回答的時候,看見雷曼的表情難以遏制地出現了變化。

    他似乎有點不信,又似乎有點憤怒,但最終沉寂在了可以視頻通話這件事情上。

    這意味著迪馬爾科沒有撒謊。

    很少有人會撒這種轉頭就被戳破的謊言。

    沉默了好一陣,雷曼扯動嘴角,彷彿想擠出一點笑容:

    “我會去確認的。

    “感謝你們提供幫助。”

    雖然理解對方的情緒,也抱有一定的同情,但蔣白棉還是開口問道:

    “那,說好的報酬呢?”

    “你們想要哪種?”雷曼表面上迅速恢復了狀態。

    搶在蔣白棉回答前,他又補了一句:

    “我之前的意思是我會全力幫你們弄到管制物品,包括軍用外骨骼裝置和T1機械手臂,這會消耗我積攢的人情,讓我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關係出現裂痕。

    “也就是說,報酬指的是渠道、途徑這些無形卻非常有價值的東西,物品本身還是需要你們給出足夠對價的。

    “當然,我會給你們打折,給你們最大的優惠。”

    蔣白棉還沒來得及回應,商見曜已插言道:

    “那可是你的愛人!”

    雷曼露出苦澀的笑容:

    “現在看來很可能已經不是了。”

    所以價值就下降了?蔣白棉被這句話逗笑了。

    她發現雷曼的本質是一個奸商。

    不過,她自己也沒覺得僅憑隨口的一兩個問題就能換回一台軍用外骨骼裝置或者較新型的機械手臂。在她想像裡,應該是自己等人冒著槍林彈雨和幾名覺醒者的干擾,強行闖入“地下方舟”,將拉爾斯帶了出來,然後才理直氣壯地從雷曼手中接過報酬。

    所以,她沒覺得生氣,笑了笑道:

    “這麼誤導我們,不怕走不出紅石集嗎?”

    雷曼的身體頓時僵住。

    嘖,我們大反派的形象還挺深入人心的……看到這一幕,龍悅紅好笑地在心裡感慨了一句。

    見這麼發展下去,要變成“敲詐勒索”,蔣白棉及時制止了商見曜試圖做出的表演,嘆了口氣道:

    “看在你失去愛人的份上,就這麼辦吧。

    “你回去以後,通過你的渠道,利用你的關係,幫我們弄一台軍用外骨骼裝置和一支機械手臂,型號不能太老舊。

    “到時候,你通知我們,我們會湊集物資來交易的。”

    這種管制物品,就算自己小組到時候用不上了,轉手也能賺到不少。

    “軍用外骨骼裝置和機械手臂都要?”雷曼有點為難。

    “對。”蔣白棉毫不客氣。

    見“大反派”都已經讓步,雷曼也不好再討價還價,只能勉強笑道:

    “沒問題,但這需要很長的時間。

    “我怎麼通知你們?”

    蔣白棉提出要求的時候,就已經有了成熟的方案,此時直接說道:

    “我會給你一個電報頻段和對應密碼,你弄到那兩件物品後,每天晚上八點發電報給我們,持續一個月。

    “如果我們一直沒回覆,那一個月後,你可以自由處理那兩件物品。”

    她準備給的電文密碼是灰土上較常見那種,反正又不是什麼機密的事情。

    雷曼略一思索,答應了下來。

    送走這位軍火商人後,蔣白棉環顧了一圈道:

    “又解決了一件事情。

    “接下來,我們去紅石集內部,找特蕾莎太太,問問赫維格最近一個月和誰鬧過不愉快。”

    她將“鬧過矛盾”降到了“鬧過不愉快”這個程度,以免出現遺漏。

    “我覺得很難查出來。”白晨發表了自己的意見,“按照迪馬爾科的說法,單純只是幾句玩笑都有可能引發兇手的惡意,而在日常生活裡,開玩笑是每天都會上演的事情,沒誰能記得清楚,就像龍悅紅也說不出商見曜每天要打擊他多少次一樣。”

    龍悅紅張了下嘴巴,發現自己還真說不出來。

    “他要是能說出來呢?”商見曜重點不對地追問了一句。

    白晨抿了下嘴巴,沒有回答,蔣白棉則笑了一聲:

    “那說明他的精神被你打擊出了問題。”

    不等龍悅紅做出反應,她又補了一句:

    “還好我們小紅心態樂觀,積極陽光。”

    “還好啦。”龍悅紅頓時有點不好意思。

    商見曜見狀,笑著說了一句話:

    “你五歲還尿過床。”

    “滾!”龍悅紅一陣惱怒,脫口而出。

    …………

    紅石集內,“槍火”店舖中,“舊調小組”一行四人再次見到了特蕾莎太太。

    她依舊穿著那身厚重的黑色衣裙,戴著垂下長長黑紗的帽子。

    “有進展了?”特蕾莎語氣平靜地問道。

    和前段時間相比,她似乎不再那麼惶恐、激動和不安,有了幾分底氣。

    “是這樣的,赫維格先生的仇人名單,我們初步排查過了,沒人有嫌疑。”蔣白棉睜眼說著瞎話,“我們想獲得更多的情報,比如,赫維格先生最近幾個月內和誰有過不愉快?或者,對誰開過不好的玩笑?”

    特蕾莎思索了一陣道:

    “太多了。

    “他非常喜歡嘲笑別人,如果以開了過火玩笑為標準,那紅石集大部分人都有嫌疑。”

    這位赫維格先生到底有多討人厭啊……蔣白棉微張嘴巴,又好笑又無奈。

    商見曜則嘆了口氣:

    “可惜……”

    “可惜什麼?”龍悅紅捧場地問道。

    “可惜沒能見到活著的赫維格先生。”商見曜抬手摸了摸自己的猴子面具,“要不然,我們可以比賽一下,看誰先激怒誰。”

    特蕾莎沒去在意商見曜和龍悅紅的對話,沉默了幾秒道:

    “這個任務就到這裡吧。”

    “不調查了?”蔣白棉隱有些預感地反問道。

    特蕾莎點了點頭:

    “看得出來,這件事情查清楚的希望很小,而且會涉及紅石集絶大部分人,我得為我自己和我孩子之後的生活考慮。

    “反正他得罪的人足夠多,我早就做好了他突然死去的準備。”

    你之前不是這麼說的……蔣白棉默默反駁了一句。

    突然,她想明白了特蕾莎改變態度的原因:

    赫維格暴斃時,特蕾莎擔心軍火生意被搶走,擔心手下們改換門庭,自然就表現出了對丈夫的重視,對這件事情的在意,而現在,她似乎已經穩定了小勢力內部,與雷曼等人建立起了友誼,不再處在內憂外患之中。

    所以,對她來說,赫維格怎麼死的已經不是一件值得太過在意的事情,畢竟她和赫維格早就沒什麼感情存在了。

    說不定,想赫維格死的人裡面就有她。

    見“錢白小隊”四位隊員都沉默不語,特蕾莎誤會了他們的訴求,趕緊補充道:

    “我不會要求你們歸還相應的報酬。

    “你們能短時間內把那批軍火找回來,真的幫了我很大的忙。”

    赫維格做人還真是失敗啊……蔣白棉暗自感慨了一句,輕輕頷首道:

    “那就這樣吧,你去公會把任務銷掉就行了。”

    出了“槍火”,蔣白棉環顧了一圈,調整好情緒,笑著說道:

    “走,去‘無毒餐館’買點食材,晚上我們自己弄烤肉,慶祝一下!”

    慶祝自己小隊在紅石集的絶大部分事情都告一段落了。

    “好啊好啊!”龍悅紅眼睛有點發亮地做出回應。

    蔣白棉“呵呵”一笑:

    “等會再弄點香料、煤炭,我讓你們見識一下蔣大廚的秘製烤肉。”

    “要比一比嗎?”商見曜興奮問道。

    “比就比!”蔣白棉自問廚藝還是拿得出手。

    說完,她突然警覺,追問了一句:

    “比什麼?”

    “比誰吃得多。”商見曜非常坦然。

    蔣白棉啐了一口,不再理他。

    …………

    傍晚,旅館營地內,“舊調小組”將醃製過的肉放到了臨時組裝的烤架上。

    而這個時候,“盤古生物”回了電報。

    蔣白棉快速譯出了碼文,將公司的回覆提煉成兩條:

    “第一,湖心島神廟不用再做進一步的探索了;

    “第二,再觀察一段時間韓望獲的表現。”

    讀完電報,蔣白棉好氣又好笑地罵道:

    “再觀察一段時間?人家都要走了,還怎麼觀察?真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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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4-27 00:23:55 |只看該作者
第三部 命運 第一百二十五章 離開

    又過了一天,上午時分,韓望獲開著那輛破破爛爛的越野車,來到了旅館營地。

    “這是我能蒐集到的所有‘機械天堂’資料。”他將一疊紙遞給了戴著秀氣僧人面具的蔣白棉。

    蔣白棉沒急著看,只是瞄了一眼就開口問道:

    “宋警示者找過你了嗎?”

    “談過了。”韓望獲微微點頭,“但沒有必要了。”

    看得出來,你是個主意很正,意志堅定的人……蔣白棉在心裡回了一句。

    她斟酌語言中,商見曜已插嘴問道:

    “你接下來準備去哪裡?”

    “為什麼問這個?”韓望獲雖然不是警惕教派的信徒,但在紅石集多年,耳濡目染之下,還是本能反問了一句。

    而且,不輕易洩露自身行藏也是有經驗的遺蹟獵人的習慣。

    商見曜坦然回答道:

    “我們要觀察你。”

    “啊?”韓望獲有點懵。

    商見曜進一步解釋道:

    “作為朋友,觀察你的生活,關心你的狀態,不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嗎?”

    “朋友……”韓望獲低聲重複起這個詞語,似乎很是詫異。

    隔了幾秒,他自嘲般笑了一聲:

    “我應該會去最初城。

    “那裡有更多的機會,更複雜的環境,比較適合我這種人。”

    蔣白棉若有所思地點了下頭:

    “我聽說元老院還專門養了一支次人軍隊。”

    這支軍隊受到“最初城”公民痛恨、歧視和排斥,只能牢牢地依附於元老院掌權者,否則一旦被放棄,他們要麼沒法活著走出最初城,要麼就會集體“搬家”到礦區。

    而元老院掌權者也因此獲得了一支足夠忠心足夠聽話又有足夠戰鬥力的軍隊。

    “這和我沒關係。”韓望獲簡單回了一句。

    他隨即說道:

    “我該走了。”

    “回頭去最初城找你!”商見曜揮舞起右手,一副戀戀不捨的模樣。

    韓望獲走了幾步,想了一下,頓住身體,轉過頭來,微不可見地頷了下首:

    “再見。”

    “再見。”蔣白棉、龍悅紅、白晨都做出了回應。

    韓望獲緩慢吐了口氣,拉開越野車的車門,進了駕駛座。

    他開著車,在城市廢墟內,一路往西,抵達了湖畔某個空曠地帶。

    這裡豎著很多靶牌,一名名鎮衛隊成員輪流向著它們射擊。

    這個過程中,他們時而用臥姿,時而改蹲姿,時而變站姿,不斷地提高著自身在不同狀態下的槍械水平。

    看到韓望獲下車過來,休息區的鎮衛隊成員們同時喊了一聲:

    “韓隊。”

    部分成員用的是紅河語。

    韓望獲聽得怔了一下,轉而露出些許笑容道:

    “怎麼樣,練得怎麼樣了?”

    他用紅河語又重複了一遍自己的問題,以示公平。

    面無表情的譚傑上前兩步道:

    “這段時間大家的水平提升都不小,還是一起練,互相交流,更有成效。”

    在過去三年裡,因為灰語人、紅河人的矛盾,以及大家對警惕、躲藏的信仰,韓望獲用盡了渾身解數,也沒能組織起統一的訓練,只能劃分時間段,讓鎮衛隊成員們輪流過來練習。

    經過這次魚人、山怪聯軍的襲擊,紅石集鎮民們似乎受到了刺激,不再那麼極端,勉強可以聚在一起,邊練習邊交流了,畢竟他們不少親屬、朋友就那樣倒在了面前,屍體殘破,鮮血橫流,慘狀勝過以往任何一次。

    而得益於韓望獲將灰語人、紅河人混合編隊的理念,他們在戰爭裡危急情況下的彼此依存,互相幫助,總算帶來了一點信任。

    韓望獲再次展露出少許笑容:

    “不錯。”

    這時,一位棕黃色頭髮的紅河人出列說道:

    “韓隊,現在就是彈藥比較吃緊。”

    不是說鎮衛隊的彈藥不足,而是他們得預留出防備次人聯軍、強盜團夥突然襲擊的份額,能分配到實彈練習上的就不太夠了。

    韓望獲輕輕頷首:

    “派人去找安赫巴斯,他說過,要為鎮子做出貢獻。”

    聽到這句話,不管是紅河人,還是灰語人,在場的鎮衛隊成員們都笑了起來。

    ——韓望獲這次雖然只用了紅河語,但這裡的灰語人或多或少都能聽懂一些。

    “是,韓隊!”好幾名鎮衛隊成員笑完之後,態度堅定地做出了回應。

    交流完這件事情,韓望獲往靶場方向走去,譚傑跟在了他的旁邊。

    “這次之後,他們真正認可了你這個隊長。你們那段防線是最慘烈的地方。”譚傑沒什麼表情地說了兩句。

    韓望獲沉默著沒有回應。

    他一路前行,一路都有完成射擊練習的隊員轉過身體,向他打起招呼:

    “韓隊。”

    “韓隊。”

    “韓隊。”

    ……

    韓望獲走到了盡頭,閉了下眼睛。

    他轉過身,抬眼望去,看見髮色各異的紅河人和黑髮棕眸的灰語人間雜地聚在了一起。他們雖然彼此間態度很是生疏,還有強烈的戒備,但時不時會開口交流幾句。

    收回目光,韓望獲對譚傑道:

    “看著他們。”

    “好。”譚傑目送著韓望獲從靶場外面繞行,一步步走向他的黑色越野車。

    上了車,韓望獲靜靜地坐了好幾十秒,然後才發動汽車,開往紅石集。

    進了地下,停好車後,他目視前方,無聲地吸了口氣,緩慢吐出。

    接著,他開門下車,進了紅石集內部,沿扶梯一路下行。

    路過一個舊世界遺留的廣告箱時,他屈起手指,敲了下表面。

    “有情況嗎?”噹噹的動靜迴蕩中,韓望獲開口問了一句。

    “沒有,很正常。”金屬廣告箱內,一道聲音傳了出來。

    韓望獲“嗯”了一聲:

    “記得休息,輪流著來。”

    說完,他往通向最底層的扶梯走去。

    就在這時,金屬廣告箱內的治安員又補了一句:

    “韓隊,上午好!”

    韓望獲腳步一下停頓,緩慢回過身來,露出些許笑容道:

    “上午好。”

    扶梯開始下行,韓望獲抵達了治安所。

    韋勒不在,所裡面只有藏起來的兩名治安員。

    韓望獲走到自己那張辦公桌前,凝視片刻,緩慢地從衣物口袋裏拿出了一封信。

    他鄭重地把這封信放到了桌上,將沒有水的杯子壓了上去。

    他的目光隨即從熟悉的桌椅、板凳、吊燈、文具和牆壁之上掃過,很慢,很仔細。

    呼,他吐了口氣,扭過身體,走向了門外。

    扶梯上行間,韓望獲抬起腦袋,環顧了一圈這個看起來又空曠又冷清的集鎮。

    出了集鎮,他開著那輛破破爛爛的越野,一路往城市廢墟西北方向而去。

    不知過了多久,廢墟邊緣的丘陵映入了他的眼簾。

    韓望獲條件反射般踩了腳剎車,停下了越野。

    他坐在駕駛座上,將目光投向了後視鏡。

    後視鏡裡,殘破沉寂的城市廢墟邊緣沐浴在接近中午的冬日陽光下,彷彿披上了淡淡的金色外衣。

    看了好一陣,韓望獲收回目光,摸了下放在身旁的步槍,抬起了踩剎車的右腳。

    車輛重新行駛間,他看見前方是間隔的丘陵和荒蕪的田野。

    越野車奔馳在了無人的灰土上。

    …………

    收到“機械天堂”相關資料後,“舊調小組”一行四人來到警惕教堂,向宋何告別。

    他們昨晚有參加這裡舉行的安魂儀式,為之前戰爭中死去的人們祈禱。

    警惕教派的安魂儀式沒有躲藏環節,但每個人都戴著面具,就像是一場哀傷的化裝宴會。

    商見曜沒有因此而失望,很是認真地參與其中。

    出了教堂,上了吉普,龍悅紅正要開口說話,突然看見附近的坍塌建築上,有幾個半大孩子在那裡玩耍。

    這裡面就有頂著軟軟黃髮的維耶爾。

    “呵呵,我差點以為他是個成年人。”要不是看到這樣一幕,龍悅紅都忘記了維耶爾的年齡。

    這個大男孩神神秘秘的行蹤和古古怪怪的話語總是讓人忘記他的年齡。

    而且,喜歡從管道世界看現實的他確實也表現出了超越同齡人的成熟。

    “這傢伙多半有點問題,但我們又不是本地治安官,有問題就得查。”蔣白棉聞言笑了一聲。

    此時,白晨發動了吉普。

    商見曜隨之轉過腦袋,望著警惕教堂,似乎不願意就此離開。

    “你還在留戀什麼?”蔣白棉隨口問道。

    商見曜嚴肅回答道:

    “我還沒有讓這裡的魚人、山怪、灰土人、紅河人和平相處。”

    蔣白棉沉默了一下道:

    “這先得有時間的沉澱,而且宋警示者也有這方面的意向。

    “再說,我們又不是不來了,等從‘機械天堂’往回走,我們還是得路過這裡。

    “到時候,你就可以根據形勢,做你想做的事情了。”

    商見曜想了一下,突然興奮起來:

    “那我要對紅石集所有人說:

    “我們又回來了!”

    他們未必歡迎……龍悅紅在心裡腹誹了一句。

    因為已經收拾好物品,他們沒再回旅館營地,開著吉普,向著南邊而去

    目標:“機械天堂”。

    …………

    警惕教堂外面,一個和維耶爾年紀差不多的男孩坐到了坍塌建築的邊緣,抱怨了一句:

    “我爸爸下葬的時候,你怎麼沒來?我們還是朋友嗎?”

    這個半大男孩有雙墨綠色的眼睛。

    同樣坐在坍塌建築邊緣的維耶爾撇了下嘴巴道: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很不喜歡他。他總是嘲笑我的身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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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部 命運 第一百二十六章 “包圍”

    “舊調小組”的吉普穿行於崇山峻嶺之間,沿勉強保存下來、缺乏維護的公路,向著南部地帶駛去。

    他們的目的地是一個叫做“塔爾南”的地方。

    這是“機械天堂”設立的唯一一個對外貿易點,只有獲得他們信任,或者能提供重要戰略物資的勢力才知道它的存在,紅石集、野草城就是其中之一。

    ——以運輸為主業的“無根者”商團沒有這個資格,因為“機械天堂”可能是最不缺運力的大勢力。

    蔣白棉等人此時的身份是野草城貿易代表,這是通過商見曜兄弟會野草城分會會長許立言獲得的,貨真價實,童叟無欺。

    而離開紅石集前,他們還向警示者宋何要了紅石集貿易代表這個身份作為備用,免得許立言突然不認商見曜這個兄弟了。

    雖然看在“盤古生物”的面子上,許立言也不會對蔣白棉、商見曜做什麼動作,但私下裡拍一封電報給“機械天堂”,說這四個傢伙是騙子,還是能小小宣洩一下內心不滿的。

    “好餓好餓好餓我真的好餓……”(注1:引自洛天依《投食歌》)

    商見曜小音箱播放的歌曲迴蕩在吉普內,讓龍悅紅幾乎產生幻聽:

    “好渴好渴好渴我真的好渴……”

    他們現在所處的是一片山區,屬於非常缺水的那種。

    在雨量稀少的冬日,更是如此。

    一天前,“舊調小組”就喝完了預備的水,之後一直沒找到水源——他們循著痕跡抵達了兩個地方又最終確認相應區域污染嚴重,某些指數超標了不知多少倍。

    靠著挖掘某些樹木的樹根,商見曜等人倒也不至於有火燒眉毛的感覺,但這僅限於一時半會渴不死。

    “再往前走應該有水源。”蔣白棉觀察著窗外的地理環境,用較為篤定的口吻說道。

    “對。”白晨表示贊同。

    呼,龍悅紅鬆了口氣。

    他現在才發現缺水的感覺比面對魚人、山怪衝鋒還讓人難受,後者也就那麼幾分鐘,過去就過去了,過不去則什麼都不用擔心了。

    而當前這種狀態是一種慢性折磨。

    ——他為了減少唾液的揮發,都不想說話。

    輪換開車的商見曜依舊精神奕奕,除了嘴唇有點幹,完全看不出有受到影響。

    “哎,我忘記兌換龍王面具了,要不然還能求雨。”他對此表示遺憾。

    自離開紅石集,“舊調小組”成員們都不再慣性地佩戴面具,只有商見曜,偶爾會頂著那張神氣活現的猴子臉孔去嚇龍悅紅。

    他甚至還會似模似樣地喊上一聲“呆子”。

    “龍王都是自己下雨,不用求。”蔣白棉糾正起商見曜的錯誤。

    說話間,前方繞過高高的崖壁就能進入一片褐色泥土很有點濕潤感的谷地。

    “慢一點。”蔣白棉提醒道,“這裡視野不佳,拐過去後不知道會是什麼情況。”

    她和商見曜的感應都是有距離限制的,並不萬能。

    商見曜看了眼副駕位置的蔣白棉,抬高踩油門的腳,讓車速慢了下來。

    他向來從善如流。

    慢慢的,軍綠色的吉普碾壓著泥土道路,繞過了那座岩壁。

    商見曜、蔣白棉頓時有了豁然開朗的感覺。

    首先映入他們眼簾的是一條蜿蜒流淌的小溪,溪中砂礫和鵝卵石並存,襯托的水體異常清澈。

    小溪的兩旁有一塊塊較大的石頭,泥沙塞於它們的縫隙間,勾勒出周圍區域的主色調。

    再往外是屹立的樹木,它們有的凋零,有的還保留著些許綠色,夾出了一條沾滿泥土的道路。

    然後,蔣白棉目光一轉,看見小溪的上游,近百米開外,有好幾十個人。

    他們以男性為主,穿得五花八門,攜帶著各式各樣的武器。

    蔣白棉的目光從陳舊的棉襖、骯髒的羽絨服、泛著油光的皮衣處移向了路旁,發現了很多輛車很多頂帳篷。

    那些攜帶武器的人或慢悠悠取水,或忙碌地準備著午餐,或坐在地上,大聲談笑,或褻玩著被反綁住雙手的女性,偶爾給旁邊怒視他們的幾個男性俘虜一巴掌。

    “一個強盜團。”吉普後座的白晨望著擋風玻璃,說出了自己的判斷。

    一個剛搶了商隊或者荒野流浪者聚居點的大型強盜團。

    “舊調小組”看到這個強盜團的時候,強盜團負責警戒的成員也發現了他們。

    “頭兒,有新的獵物!”這個黑髮藍眼的強盜興奮地向首領彙報起來。

    進入冬季以後,商隊減少,各個聚居點又都閉門緊守,他們的收穫一直不足,只能勉強度日。

    而今天,可能是執歲庇佑,他們上午剛追蹤到一支商隊,搶了不少物資和人口,現在又碰上一輛孤零零的吉普撞入這處谷地。

    他們的首領是個三十來歲的壯漢,身高接近一米七五,金色長髮凌亂披下,體格頗為結實。

    他眼眸的藍色很淡,面容異常粗獷,腦袋上戴著有牛角的頭盔,也不知道從哪個城市廢墟裡翻出來的。

    聽到手下的彙報,首領望向那邊,哈哈笑道:

    “這就像一頭柔弱無助的小羊,闖進了獅子的領地。

    “去吧,去把他們帶回來,讓我看看什麼樣的旅人敢在冬天穿越奇拉爾山。”

    這屬於舊山的一段餘脈。

    頓了一下,首領補充道:

    “去四輛車。

    “他們也許只是一支商隊的探路者。”

    後面可能還有很多車輛,很多人員,很多武器。

    “是,頭兒!”黑髮藍眼的強盜大聲回應了一句,然後開始招呼同伴。

    這個時候,他們看見那輛軍綠色的吉普用倒車的方式硬生生退出了谷地。

    對方似乎嚇得已經忘記了車輛還能轉彎,還能掉頭。

    “哈哈!”強盜們發出各種怪叫聲,揮舞著武器,衝上了預定的車輛。

    他們最喜歡這種膽小的獵物!

    這往往能讓他們節省不少子彈。

    車輛啟動,追向目標時,被俘虜的那些男人和女人收回了失落絶望的目光。

    他們還以為能得到拯救。

    誰知道,來的只有一輛吉普。

    這看起來只是偶然路過,前來取水的遺蹟獵人小隊。

    伴隨著一聲聲興奮的歡呼,兩輛越野、兩輛皮卡,帶著十幾個強盜,瘋狂地奔向了拐角處,不想獵物逃出視線範圍。

    第一輛車剛繞行過去,司機的目光突然凝固。

    那輛軍綠色的吉普就靜靜地停在幾十米外,歪著身體,如同短牆。

    吉普的後方,一個身高不矮的男子正在同伴輔助下穿戴黑色金屬骨骼;吉普的側面,一個略顯嬌小的女性將步槍架在了前蓋上;吉普的另外一邊,一個綁著馬尾穿著灰色迷彩制服的女子半蹲於那裡,肩膀上扛著一架沉甸甸的單兵火箭筒。

    火箭筒!

    第一輛車的強盜司機和他的“乘客”們瞳孔驟然放大。

    下一秒,死神噴薄出了火光。

    轟隆!

    正在溪邊等待手下將獵物帶回來的強盜首領剛點燃一根繳獲來的焦黃色自製捲煙,就聽見了震耳欲聾的響聲。

    啪!

    那根自製捲煙還沒送到他的嘴裡,就掉向了地面。

    他的眼眸內是一團急速膨脹開來的火球。

    這赤紅的火球瞬間吞沒了衝在最前面,正要拐彎的那輛皮卡。

    這一幕就像油畫一樣印在了所有目睹者的心中。

    砰!

    沖在第二位的越野沒能及時剎車,撞在了已燃燒起來的皮卡上。

    嘩啦!

    它的側面玻璃破碎,一枚子彈鑽入了駕駛室。

    司機鮮血噴濺間,遠處的強盜首領難以遏制地閃過了幾個荒謬的念頭:

    “陷阱!這是陷阱!

    “我們被包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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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4-27 00:24:19 |只看該作者
第三部 命運 第一百二十七章 “天神下凡”

    跟在前面兩輛車後的越野和皮卡及時停了下來,車輪不知揚起了多少泥土。

    此時,第二輛車上存活的幾個強盜也各自推門,翻滾落地,尋找掩體。

    雖然留在車內,彎下腰背,不太可能被對方槍手擊中,但他們剛才都目睹了前車的爆炸,知道這種情況下,車輛不再是保護,而是一具活棺材。

    溪水上游,強盜聚集處,俘虜之外的所有人都站了起來,各找最適合的位置,匆忙地瞄準起谷地拐角處。

    他們都是積年強盜,即使面對意外,也表現得有章有法。

    就在這時,谷地拐角處,他們視線看不到的地方,有高亢的音樂響起。

    緊跟這段旋律的是讓人熱血沸騰的激烈鼓聲。

    鼓聲之中,一道人影出現在了眾強盜眼中。

    他身高足有一米七五,頸部、胸部、腹部都覆蓋著鐵黑色的裝甲,四肢則有金屬骨骼支撐,背後依稀能看見碩大的能源包,頭部護鏡閃爍著紅色的光芒。

    “軍用外骨骼裝置!”

    強盜首領和十幾個最有見識的強盜同時閃過了這麼一個念頭。

    這讓他們內心的恐懼止不住地攀升。

    下一秒,粗獷的男聲響在了硝煙騰起的谷地內:

    “狼煙起,江山北望……”(注1:引自屠洪剛《精忠報國》)

    伴隨這歌聲,龍悅紅猛地跳了起來,直接跳到了半空。

    這讓往他原本位置射去的子彈全部落了個空。

    歌聲迴蕩間,半空的龍悅紅一隻手臂順勢抬起,一隻手臂垂落往下。

    抬起的是端著輕型機槍的左手,垂落的是加載著榴彈發射器的右臂。

    噠噠噠的聲音響起,或在車上打出彈孔,或擊碎了玻璃,將遠處的強盜主力們壓得不敢冒頭。

    機槍掃射中,一枚榴彈發射,直直飛向第二和第三輛車之間。

    轟隆!

    比剛才小一點的火球爆開,吞噬了好幾名強盜。

    轟隆!

    又是一枚榴彈飛出,落到了第四輛車的擋風玻璃上,炸得碎片飛濺,有慘叫戛然而止。

    “龍旗卷,馬長嘶,劍氣如霜……”(注1)

    爆炸聲剛有平息,那粗獷豪邁的男音又統治了這片區域。

    歌聲之中,龍悅紅如預期那樣,在岩壁上借了下力,返身就躍向了小溪上游。

    強盜主力們試圖阻擊他,甚至用上了榴彈槍,但都被他借助“綜合預警系統”,提前變向躲過。

    這讓龍悅紅很有點緊張的心情猛地放鬆了不少。

    軍用外骨骼裝置的強力在這種戰場上表現得淋漓盡致。

    幾個起伏間,他就縮短了和強盜主力的距離,又一次用左手的輕機槍做起掃射。

    見穿戴軍用外骨骼裝置的敵人如神如魔,強盜首領一時心膽俱裂。

    他蹲在自己有加裝幾塊金屬板的越野車後,高聲喊道:

    “撤!”

    撤自然有撤的方案,這支強盜團在周圍區域也算有點名氣,不是純粹的烏合之眾,立刻有拿著榴彈槍和衝鋒槍的多名成員從自身躲避處探出一定的身體,往穿戴軍用外骨骼裝置的敵人瘋狂射擊。

    噠噠噠、噹噹噹和轟隆轟隆的聲音此起彼伏,多名強盜或冒出血花,或身體殘破地倒了下去。

    而龍悅紅靠著超越人類的彈跳、速度和反應,在“綜合預警系統”的輔助下,毫髮無傷。

    偶爾有幾發子彈讓他來不及躲避,他也能通過下蹲、側身、抬手等方式,用金屬骨骼和黑色裝甲擋下危險。

    不過,七八名強盜的犧牲也給其他強盜創造了機會,他們拿著武器,衝入相應的車輛,向著小溪上游,谷地另外一個出口狂奔而去。

    一輛輛汽車發動,留下了來不及收拾的部分物資和那些俘虜們。

    “怎麼樣,是不是很羨慕?回頭也給你弄一台。”岩壁拐角位置,穿著灰綠色迷彩服的蔣白棉笑著問起身旁擺著狙擊架勢的白晨。

    她看似懶洋洋地扛著單兵火箭筒。

    白晨沒有說話,以此默認。

    她在點名能對龍悅紅造成威脅的敵人。

    ——有台軍用外骨骼裝置在前面吸引火力,後方的他們顯得頗為悠閒。

    商見曜則端著突擊步槍,讓這邊倖存的幾個強盜抱頭蹲下。

    ——藍底黑面的小音箱被他放在了岩壁另外一邊,免得被戰火波及。

    對於這位夥伴,商見曜那是相當重視。

    略微側頭看了白晨一眼,蔣白棉悠悠然使用了火箭筒。

    轟隆!

    強盜車隊中間靠後的一輛轎車直接爆出了一團赤紅的火球。

    “死神”選擇了它。

    跟在它後面的車輛急打方向盤,看都不看一眼就繞過它,奔向谷地出口。

    這個時候,壓制龍悅紅的火力已經基本消失,他抬起裝載榴彈發射器的右臂,要給強盜車隊來上幾發。

    “精確瞄準系統”的幫助下,他視野拉近,看見了一張張驚慌失措的臉孔。

    龍悅紅猶豫了一下,沒有發射榴彈。

    很快,強盜車隊奔出了谷地。

    “窮寇莫追!”蔣白棉喊了一聲。

    她沒提龍悅紅最後手軟的問題,因為她覺得在敵人幾乎放棄抵抗後,心軟手軟一點不是什麼壞事。

    韓望獲都在努力地“做人”,他們這些得天獨厚的人類也不能以冷酷無情自傲。

    當然,必要的謹慎和小心還是不能缺少的。

    …………

    強盜們駕著車輛,瘋狂駛出一段距離後,見可怕的敵人並沒有追來,稍微放慢了點速度,平復起心情。

    “他們是哪來的?”強盜首領喘了口氣,低聲自語起來。

    一頭看起來柔弱無助的小羊突然變成了頂著羊角繚繞火焰的惡魔!

    要是知道他們能拿出一台軍用外骨骼裝置,他肯定毫不猶豫地堆起笑容,想辦法討好。

    ——彼此發現時,正在休整的強盜團已來不及逃遁,除非像現在這樣丟下多具屍體作為代價。

    這時,坐在副駕位置的一名強盜心有餘悸又頗為疑惑地說道:

    “老大,他們好像,好像只有四個人。”

    激烈的戰鬥中,他隱約有觀察到這個情況。

    “四個?”強盜首領先是一陣驚愕,接著自我咒罵了一句,“一個穿戴軍用外骨骼裝置的人就把我們打成了這幅樣子,其他三個要是都衝上來,我們只能蹲下去,抱住頭,選擇投降了!”

    這樣一支小隊簡直可怕!

    當然,自己的強盜團如果能不計生死,也是有可能幹掉對方兩三個成員的,但一個強盜團哪有這種精神?

    默然了幾秒,強盜首領又補了一句:

    “我聽說,在灰土上,有一些人數較少的遺蹟獵人隊伍,他們每個人都擁有極為強大的實力或者最先進最新型的裝備。

    “這樣的隊伍可以正面對抗大勢力一定數量內的軍隊,生存和享受都已經不成問題。他們行走在灰土上,探索各處城市廢墟,為的是找到通往新世界的大門。

    “剛才那個小隊有可能就是這種。”

    如果是這種,自己等人反抗不會有任何收穫,只會導致團滅。

    此時,強盜首領說這些話不是為了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而是在已經慘敗逃遁的情況下,把敵人說得越強,越容易讓大家恢復心態。

    而且,這也表明,不是身為首領的他判斷不准,指揮失誤,作戰不夠勇猛,實在是因為敵人太強了。

    面對這麼強大的敵人,那接下來自然是有多遠逃多遠。

    …………

    強盜團留下的男女俘虜們又茫然又震驚地看著走回來的龍悅紅,就像看到了天神下凡。

    他們剛才還覺得對方只有一輛車、幾個人,沒法拯救自己,誰知道,轉眼之間,人多勢眾武器充足的“山狐”強盜團就被對方其中一個人打得倉皇奔逃,丟下了多具屍體和幾名同伴。

    軍用外骨骼裝置真是戰爭利器啊!

    這樣的想法浮現於他們每一個人心中時,額外的念頭也冒了出來:

    “他們會不會繼續把我們當成俘虜,賣到別的地方去?”

    他們之中,一位頭髮已多有霜華的半百老者艱難而緩慢地站了起來。

    他的雙手被反綁著,身上的衣物是亞麻襯衣和黑色長褲。

    在貫穿谷地的冬日之風吹拂下,他略有點瑟瑟發抖。

    輕顫中,他蔚藍色的眼睛望向壓著幾名強盜過來的蔣白棉和白晨,主動做起自我介紹:

    “我是來自‘臨海聯盟’十方商社的管事米恩斯。”

    他用的是流利的灰土語。

    “臨海聯盟?”聽到這個名詞,蔣白棉對米恩斯流利的灰土語就沒什麼疑惑了。

    “臨海聯盟”位於“聯合工業”南方,一半在黃金河流域,一半是南部海岸。

    它由一個個灰土人建立的城邦組成,官方語言就是灰土語,當然,他們的口音和“盤古生物”員工們的口音是不太一樣的。

    在“臨海聯盟”內部,也有紅河人、海岸人為主的城邦,這是一個什麼都有什麼都很普通的大勢力,能夠仿製較低層次和較古型號的產品,高級的則需要進口。

    他們比較少的資源是煤炭和鐵礦。

    ——海岸人是灰土人的一支,膚色更深,語言更拗口難懂一點。

    “對。”米恩斯回應了蔣白棉的反問,在一位同伴的幫助下,掙脫了綁住自己雙手的繩子。

    然後,他身體抽動起來,既像是被開水燙到,又彷彿在跳奇怪的舞蹈。

    簡短的幾個動作後,這位頭髮已多有霜華的半百老者開口說道:

    “願神靈之息沐浴你們。”

    剛取回小音箱,開著吉普過來的商見曜看到這一幕,眼睛驟然發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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