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潛水的烏賊】長夜餘火 (全書完)

官不聊生

第七部 幻想 第六十五章 反饋

    “你見過？”商見曜一下就激動了。

    蔣白棉、龍悅紅和白晨也都一陣欣喜。

    吉緹絲看了他們幾個一眼道：

    “我們這里很少見到灰土人，偶爾來一些，也是以三四個人的小團隊為主，而他們有好幾台車，十多個人。

    “所以，雖然我那時候年紀比較小，但也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對對對，他們那支隊伍規模不小！”商見曜忙不疊地做出回應。

    蔣白棉皺了下眉，斟酌著語言道：

    “在我們紅河人眼里，灰土人不都長得差不多嗎，你為什麼能記得照片上這個人的長相？”

    吉緹絲張了張嘴，隔了好幾秒才回答道：

    “這可能是我的天賦，否則我也做不了情報商人。

    “哪怕只是街上偶然看到過一次的人，我也能回想起他的容貌……”

    誠實的商見曜立刻指出：

    “你剛才就差點沒認出我們。我們早上還聊了一陣天！”

    吉緹絲語氣轉冷：

    “我回想之後，不也認出來了？”

    這位給人的感覺確實有點古怪啊……蔣白棉暗自嘀咕了一句。

    她搶在商見曜之前，詢問起吉緹絲：

    “你知道照片上那個人和他的團隊到格斯特堡來做什麼嗎？”

    吉緹絲沈默了一下：

    “我不太清楚，但我可以幫你們問人，我知道該找哪些。”

    “好！”商見曜未做請示，直接答應了下來。

    “這可能需要花費不少的時間做拜訪，我不希望我的努力白費。”吉緹絲神情恍惚了一下，慢條斯理強調道。

    “訂金？”白晨在這方面熟門熟路。

    吉緹絲點了點頭：

    “五枚騎士銀幣，如果沒有相應的情報，我會退還你們四枚，另外附贈你們一些消息。”

    “很公平。”蔣白棉笑著說道，“但我們還想知道兩件事情。”

    吉緹絲沒有說話,只是用眼神示意繼續。

    她灰藍的眼眸在交流時總算不是那麼無神。

    “你認識史密斯那個‘無根者’團隊吧？”蔣白棉問道。

    “認識,他們上周才找過我，  希望我幫他們搜集一件事情的各方面情報。”吉緹絲的嗓音忽然有些低沈。

    這和她話語的內容形成了一定的反差。

    蔣白棉“嗯”了一聲：

    “我們希望知道史密斯那個‘無根者’團隊上次運送的貨物是誰提供的，呃，大概十多天前那次。”

    “好。”吉緹絲接下了這個委托。

    蔣白棉繼續說道：

    “我們還希望了解菩提雕像那個任務的各種消息,嗯,這包括流言，只要是獵人公會沒有的。”

    “最近有太多的遺跡獵人問這件事情,讓我賺了不少情報費。”吉緹絲難得露出了些許笑容。

    她笑起來比不笑好看很多。

    “就這麼三件事情。”蔣白棉最後總結道。

    吉緹絲微微點頭：

    “訂金還是五枚騎士銀幣。我明天上午和下午會在旅館工作,到時候，你們來找我,我給你們一些初步的反饋,讓你們知道你們的錢沒有浪費。”

    “為什麼不通過獵人公會？”白晨插嘴問道。

    有獵人公會審核任務，提供擔保，確認相應的情報是否具備價值,能有效促進雙方的信任。

    吉緹絲的表情又恍惚了一下，語氣一肅道：

    “我不希望我提供的某些情報被獵人公會的人掌握。”

    她的模樣和氣質都瞬間變得嚴肅，和平時截然不同。

    “沒問題。”蔣白棉看了急切的商見曜一眼，笑著掏出了五枚騎士銀幣，遞給吉緹絲,“你是本地人，我們不擔心你會賴賬。”

    她的笑容里寫滿了“跑的了和尚跑不了廟”的意思。

    至於吉緹絲能不能看懂,她就不清楚了。

    吉緹絲收下了那五枚騎士銀幣,眼睛又一次失去神采。

    她點了點頭道：“如果沒別的事情，那我就離開了。”

    “好。”蔣白棉沒給商見曜表現豪爽與大方的機會。

　　 因為支付了訂金後，“舊調小組”必須足夠節約才能用剩下的錢撐到後天接任務。

    等吉緹絲在角落找到一個位置坐下,熟練地點了個套餐，之前那名棕發服務生端著餐前面包來到了“舊調小組”這張桌子旁。

    “她真的是本地人？”蔣白棉確認般問道。

    那名棕發服務生邊放下裝面包的小型籃子,邊點頭說道：

    “對,我和她曾經住在一條街上。

    “她以前是個很有活力很有理想富有愛心的姑娘，想要成為一名騎士，但你們知道的,在這件事情上,女性本身就會受到很大的歧視,而她的父母都只是普通的工人，前些年還因為一個生病一個受傷，沒法工作,只能在家休息。

    “這也是吉緹絲成為情報商人的原因之一，而且她還兼職做旅館的前台，從那時候起，她就再也沒提過要成為騎士，整個人都變了，經常發呆，粗心大意，喜歡走神。”

    龍悅紅本想說點什麼，但最終只能嘆了口氣：

    “哎……”

    這時，誠實的商見曜望著那名棕發服務生道：

    “你是不是喜歡她啊？”

    那名棕發服務生頓時有點手忙腳亂：

    “沒有沒有。”

    他邊說邊把之前加的椅子搬走了。

    吃過午飯，“舊調小組”讓格納瓦出來，於旅館門口會合，然後一起前往位於城堡附近的獵人公會。

    等蔣白棉他們以當前的紅河人容貌和新編的假名注冊好獵人身份，觀察完環境的格納瓦請商見曜幫忙，搶占了大廳內一台供遺跡獵人們自行查看和接受委托的機器。

    而他以商見曜的身體為遮擋，嘗試起入侵本地獵人公會的系統。

    雖然格斯特堡獵人公會的系統架構、程序編寫、機器采購都不像野草城那樣直接來自“機械天堂”，但或多或少都有參照那個模範藍本，所以，格納瓦入侵時的感覺就和回家一樣。

    沒過多久，他給蔣白棉等人虛增了幾個簡單普通的任務，讓他們獲得了相應的信用積分，成為了“正式獵人”。

    接著，格納瓦把虛增的任務寫入了數據庫里，並趁此機會篩選和遍歷起最近兩年內掛出來的尋人任務。

    也就是商見曜打了個哈欠，瀏覽了兩眼機器界面的工夫，格納瓦收回了手掌，啪地把指頭扳正。

    一路出了獵人公會，來到附近無人處,格納瓦眼中紅光閃爍了幾下道：

    “確實有我們推測的那個尋人任務,它的內容是找到一名僧人的下落，而從形象描述看，這和菩提雕像任務里那個苦行僧一致。

    “這個任務是半年前才掛到格斯特堡獵人公會的，但發布近三年了,時間吻合。”

    啪啪啪,商見曜為自己鼓起了掌：

    “果然和我猜的一樣！”

    雖然他猜了兩種情況，但本質上都是那名苦行僧為被追捕者，到這里來的目的也許是想在自己生命的尾聲，帶著菩提雕像，去冰原某個地方，或者是到格斯特堡和某些勢力接觸，尋求庇佑。

    “還不能完全確定，必須先排除掉死於他殺這種可能。”蔣白棉冷靜提醒道，“如果那名苦行僧沒想到自己會如此快死去，那他沒來得及給總部拍電報，告知情況，也是正常的。”

    她接著說道：

    “這是下一步的調查方向。”

    到了傍晚，“舊調小組”和結束一天工作的司潘特來到獵人公會，做了相應委托的登記。

    “你們都才只是‘正式獵人’？”司潘特很有些詫異，“我還以為你們很有資歷。”

    看起來經驗豐富，實力也還可以。

    “重點不是資歷，而是實力。”蔣白棉笑著指了下格納瓦。

    這件事情到此告一段落，“舊調小組”後天將和司潘特會合，去完成護送物資的任務。

    …………

    翌日清晨，蔣白棉看了商見曜一眼，什麼都沒說。

    這家夥夜里翻來覆去，睡得很不安穩，一大早就起了床。

    知道原因的蔣白棉沒有提這件事情，等到吉緹絲和另一名同事完成了交接，開始工作，才帶著小組成員們下至一樓。

    “有結果了嗎？”商見曜迫不及待地問道。

    吉緹絲的形象一如昨日，精神狀態同樣如此。

    她花了一點時間回想，點了點頭道：

    “有了一點收獲。

    “我大概問到了十二年前那個灰土人團隊在我們這里詢問了哪些事情。”

官不聊生

第七部 幻想 第六十六章 五個人

    “是什麼？”商見曜急不可耐地問道。

    吉緹絲臉上漸漸綻放開笑容，眼睛內多了幾分神采。

    她語速不快不慢地說道：

    “柯寧米斯的事情。

    “這算在訂金的剩余價值里，不用額外付費。”

    雖然吉緹絲試圖展現出自己的慷慨，但龍悅紅和白晨還是油然產生了一種“虧了”的感覺。

    他們之前就知道，商見曜父親所在的那支舊調隊伍如果確實來過格斯特堡，那很大概率就是為了打聽柯寧米斯的事情，如今只是獲得了確認。

    當然，不管怎麼樣，能確認始終是一件好事。

    “具體涉及哪些方面？”商見曜追問道。

    蔣白棉想搶都沒能搶過。

    吉緹絲拿起桌上一張廢紙和手邊的吸水鋼筆，正色說道：

    “我問了很多人，他們之中絕大部分對柯寧米斯的了解和我差不多，你們隨便在街上拉一個超過三十歲的本地人，都能問到同樣的情報，當初那個灰土人團隊也沒能從他們那里得到更多。

    “我想，你們對這個應該不會感興趣。”

    “不。”蔣白棉輕搖腦袋，“我還是希望了解那個灰土人團隊究竟提過哪些問題……”

    這同樣能反推出一些事情。

    吉緹絲點了點頭：

    “主要詢問他們對柯寧米斯有什麼了解，重點是那里到格斯特堡交易的居民是否提到過某些不同尋常之事，很顯然，那個灰土人團隊沒能得到滿意的答覆。

    “這算在訂金的剩余價值里，不用額外付費。”

    這還差不多……龍悅紅總算感覺訂金付得值。

    吉緹絲又一次露出迷樣的笑容：

    “不過，有五個人，我認為他們對柯寧米斯應該知道得更多，有種種跡象都證明這一點，但他們都只是給了我標準答案，和別的詢問對象差別不大。”

    “哪五個？”商見曜又一次追問道。

    “這需要額外付費了。”吉緹絲保持著剛才的表情，“一個名字兩枚騎士銀幣，五個就是十枚。”

    十枚？蔣白棉聽得一陣牙酸。

    “舊調小組”現在所有的騎士銀幣加起來也才六枚，今天吃飯勉強夠，而住宿和電費可以幾天結一次，只要不超過押金太多。

    “我們明天才有一個任務，能拿到賞金。”商見曜非常積極地提議，“接受抵押嗎？”

    “十枚騎士銀幣也需要抵押？”吉緹絲似乎已經很久沒見到過這樣的人，“你們打算拿什麼抵押？”

    電光石火間，蔣白棉懷疑商見曜會回答“核彈”。

    她連忙搶答道：

    “一把‘聯合202’。”

    她隨即從自己武裝帶上取下了那把“聯合202”。

    除了這些比較普通的軍火，“舊調小組”還真找不出適合抵押不會驚嚇到別人的物品。

    真要逼急了，他們只能派老格出馬，充當抵押品。

    吉緹絲拿過那把手槍，檢查了一下道：

    “在黑市上，一把好的‘聯合202’能賣到25到30枚騎士銀幣，用它抵押沒有問題。”

    “白騎士團”有不小的軍火缺口，武器價格比“聯合工業”這些地方偏高。

    在格斯特堡的街上行走時，“舊調小組”於普通人身上最常看見的武器是霰彈槍和改裝過的獵槍。

    “成交！”商見曜露出了笑容。

    吉緹絲用吸水鋼筆在廢紙上書寫起了一行行單詞，然後遞給了蔣白棉。

    雖然剛才主要是商見曜在交涉這件事情，但這位情報商人似乎敏銳地察覺到了究竟誰才是做主的那個。

    商見曜刷地把腦袋湊到了蔣白棉的肩膀處，望向那張廢紙上墨跡未幹的情報：

    “1.本地騎士團副團長，大騎士哈維爾的助手，高級騎士伊曼。

    “2.本地獵人公會會長弗朗茲。

    “3.本地礦業聯合會理事艾斯特。

    “4.另一名情報商人莫爾。

    “5.‘遠行者’商團的首領史密斯。”

    “舊調小組”圍觀那張廢紙時，吉緹絲用一種背書般的口吻說道：

    “伊曼的父親是格斯特堡前任領主，一名大騎士，於七年前去世。當初那個灰土人團隊確定拜訪過伊曼的父親，他也在場，而作為格斯特堡曾經統治者的兒子，與柯寧米斯的貿易主導者之一，我相信他知道不少。

    “弗朗茲已經當了快三十年的本地獵人公會會長，如今的首席獵人，知道的事情絕對不少，有理由相信，當初那個灰土人團隊也拜訪過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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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柯寧米斯還沒有被災難毀去前，和我們格斯特堡有比較密切的貿易往來，艾斯特甚至在他們那里設立過一個分公司，每年有一半的時間待在那邊，幸運的是，災難降臨在另一半時間內。

    “莫爾是我的競爭對手，他已經老了，靠著原本的人脈勉強賺些養老金，但十二年前，他還是個精力充沛的中年男人，知道許多不該知道的事情。

    “史密斯就是你們認識的那個‘無根者’團隊的首領，他的商團叫‘遠行者’，是我們和柯寧米斯各種交易的主要承運商，他去過柯寧米斯的次數比本地任何一個人都要多。”

    “我們當初竟然沒找史密斯問這件事情！”商見曜扼腕嘆息。

    那可是他的兄弟，至於現在還是不是，得看情況。

    “舊調小組”當初之所以沒問，是因為還沒把商見曜父親那支舊調隊伍和格斯特堡聯系在一起。

    吉緹絲又恍惚了幾秒才開口說道：

    “你們可以自己去拜訪這五個人，詢問相應的事情，也可以請我幫忙，但要撬開他們的嘴巴，我得找到足夠的籌碼，所以，價格不會低，一個人一枚大騎士金幣。”

    才一枚大騎士金幣？蔣白棉反倒覺得吉緹絲的開價出奇便宜。

    倒不是大騎士金幣不值錢，菩提雕像任務才懸賞五十枚大騎士金幣，就吸引了大量的遺跡獵人過來，許多人甚至覺得如果真能拿到全額的賞金，後續的人生就不用太發愁了。

    因為錢是能生錢的，有時候比槍快，有時候比槍慢。

    當然，有的時候，它還會跑到別人家。

    蔣白棉之所以覺得便宜，是因為伊曼、艾斯特這種層次的人，想靠一枚大騎士金幣就撬開他們的嘴巴是絕無可能的。

    他們還會少那麼一枚大騎士金幣？

    他們手指縫里隨便漏一些出來都不止這麼點！

    吉緹絲有某種非常規的辦法？蔣白棉一邊思索，一邊對吉緹絲笑道：

    “我們先自己試一試，不行再找你。”

    “好。”吉緹絲對這個答案一點也不意外，正常人似乎都會這麼選。

    “另外兩件事情呢？”蔣白棉問道。

    吉緹絲回想了一陣道：

    “菩提雕像那件事情上，目前還沒有超越獵人公會那些資料的消息。

    “史密斯商團之前運送的那批貨物，有一部分來自艾斯特，具體是什麼，暫時不清楚。這個情報價值十枚騎士銀幣，我算在抵押物里了。”

    艾斯特……蔣白棉等人無聲重覆起這個名字。

    “還有別的事情嗎？”吉緹絲問道。

    得到否定的答案後，她又陷入了慣常的走神里。

    商見曜出了旅館，一臉急切地提議道：

    “我們先去找史密斯吧，他那里最容易交涉。”

    蔣白棉露出安撫的笑容：

    “不用急，還沒吃早飯呢。

    “嗯，史密斯那里應該不會出什麼意外，等會可以去問一問，其余四個人等我們明天完成了任務再考慮。”

    “好的。”商見曜沒有意見。

    可是，等他們隨便吃了點東西，開始尋找“遠行者”商團時，意外還是發生了。

    史密斯帶著他的“無根者”團隊運送一批貨物去了東南邊一個聚居點，他們已經出發了好幾天，還得差不多五天才能返回。

    商見曜對此很是失望，只能回到旅館，耐心等待。

    又是一天過去，充滿了所有高性能電池的“舊調小組”人均底氣十足。

    咚咚咚！

    清晨時分，司潘特敲開了他們的房門。

    “可以出發了嗎？”他看了眼高大結實充滿金屬質感的格納瓦，覺得這次的任務會非常簡單。

    但凡可能的敵人長了眼睛，都不會無視這麼一個危險物品的存在！

    相比較而言，那四個人類只是添頭。

    他們運氣真好啊，什麼時候我也能有一台屬於自己的智能機器人……那樣的話，我就可以再攢一攢錢，購買最新型效果最好的藥劑，挑選的範圍也會更大……司潘特的目光掃過蔣白棉等人，心里泛起了帶著些微酸意的羨慕。

    商見曜摸著自己的肚子，一本正經地問道：

    “有免費的早餐嗎？”

    司潘特對這個問題一點也不意外，他哈哈笑道：

    “有的！

    “我也還沒吃早餐。”

    遺跡獵人嘛，習慣都是能蹭一點是一點。

    商見曜滿意點頭，招呼起蔣白棉等人：

    “出發吧！”

官不聊生

第七部 幻想 第六十七章 全副武裝

    來到“火與鐵”旅館附屬的地下停車場後，蔣白棉對商見曜道：

    “你先開車，返程的時候讓小白或者小紅來。”

    “沒問題。”商見曜一邊答應了下來，一邊卻沒有走向駕駛座對應的車門，而是繞到吉普後方，打開了後備箱的門。

    “怎麼了？”老實的格納瓦問道。

    “舊調小組”已經提前將放於套房內由格納瓦看守的裝備轉移回了車里，沒什麼東西還需要塞入後備箱。

    商見曜認真翻看起那一個個板條箱、一盒盒子彈、幾把備用的武器和剩余的少量罐頭、餅幹、能量棒。

    完成了這件事情，他才回答起格納瓦的問題：

    “我在檢查那個菩提雕像有沒有突然出現在我們車里。”

    這什麼地獄笑話……龍悅紅剛閃過這麼一個念頭，又忍不住探頭探腦地打量起後備箱內的情況。

    他還記得當初在“救世軍”，在烏北，自己等人辛苦追查著核彈的下落，結果最後卻發現，目標物品靜靜地躺在自家吉普的後備箱里。

    所以，商見曜的突發奇想絕不是沒有可能發生的事情。

    “沒有。”商見曜頗為失望地收回了目光，“哎……”

    那些存在的想象力應該不會這麼貧乏，總是拿一個劇本來敷衍人……蔣白棉咕噥了一句，走至副駕位置，拉開了車門。

    吉普很快駛到了街上，司潘特正站在路邊，等著他們……

    他的座駕是台皮糙肉厚的棕綠色轎卡，車門敞開著，讓人一眼就能看到放在副駕位置的帆布背包和雙管獵槍。

    “你們的早餐。”司潘特走到吉普旁，將手里提著的土黃色紙袋遞向緩慢下降的玻璃窗。

    “是什麼？”商見曜探手接過，迫不及待地打開。

    里面是一個個夾著香腸和腌黃瓜的面包。

    “純肉的。”司潘特指著那一根根香腸道。

    這在格斯特堡算是相當不錯的早餐了。

    “畸變種的肉？”商見曜追問道。

    “不然呢？”司潘特笑道，“天然肉的香腸太貴了，老板給的餐費不太夠。”

    格斯特堡雖然位於靠近冰原的地方，每年深秋到初春都稱得上酷寒，但別的時候，氣候還是比較正常的，而這里缺少基本的電器，即使供電充足，也沒多少人擁有冰箱，所以為了長久保存肉類，熏制和腌制是必不可少的。

    格斯特堡的電器主要來源於周圍那幾個城市廢墟，可它們被拉回來後能真正修好的只是少數，大部分不得不拆成零件賣掉。

    “哦……”商見曜一點也不在意，興致勃勃地分配起夾香腸和腌黃瓜的面包。

    他早就想嘗嘗畸變種肉類的味道了。

    以他們做過基因改良的身體條件，只要不是長期吃，不會有什麼影響。

    咬了一大口，咀嚼了一陣後，商見曜評價道：

    “和正常的、普通的肉沒太大區別，就是膻味更重了。”

    都做成香腸了都還有點膻味，足以說明原本的情況。

    “是啊。”龍悅紅也是這麼覺得的。

    等他們就著自己的水囊吃完了早餐，司潘特嗶嗶按響了喇叭，示意他們可以跟著自己的車輛出發了。

    沿街道開了一陣，兩台車先後繞過那座城堡，駛入了工廠區域旁邊那條出城公路。

    那一座座高爐、一根根煙囪頓時映入了“舊調小組”幾名成員的眼中。

    它們往上噴薄著或偏灰或帶黃或顯黑的煙氣，仿佛伸向天空的一根根手指。

    商見曜由衷感嘆道：

    “這才是真正的佛門聖地啊！”

    龍悅紅等人無從反駁。

    兩台車一前一後沿水泥鑄成的公路出了廣義上的格斯特堡，向近處的山脈開了過去。

    途中，他們有看到連接山里礦場的鐵軌和道路，以及哐當哐當駛過、滿載貨物的列車和式樣千奇百怪的一台台貨車。

    也就是十來分鐘的時間，司潘特的棕綠色轎卡和“舊調小組”的吉普正式進入山區。

    兩側綠色逐漸變多，道路愈發盤旋和曲折，時不時能見到光禿禿的山嶺、垮塌的崖壁和發黑的水流。

    兩台車路過了一處處礦場都沒有停下，一直往深處而去。

    路況限制了他們的速度，大概三四十分鐘後，司潘特才通過車載對講機道：

    “快到了。

    “你們記住，不要胡亂說話，由我來交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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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早就看出個子最高，名叫道格的那名男子有強行插話的愛好。

    “沒問題。”蔣白棉一點也不想為了兩枚大騎士金幣的事情弄出一堆麻煩，影響後續的調查，所以，她看管住商見曜，不讓他自由發揮的決心很強。

    商見曜側過身體，叮囑起後排的龍悅紅和格納瓦：

    “你們兩個聽到了吧，到時候沈默是金，交給司潘特處理。”

    呵呵……龍悅紅以最簡短的方式完成了腹誹。

    “他要是處理不了呢？”老實的格納瓦問道。

    商見曜頓時笑了起來：

    “那我們只能勉為其難地代勞了。”

    希望不要發展到這一步……龍悅紅沒敢把這句話說出口。

    又過了兩三分鐘，前方出現了一片開闊地帶，林立的老樹簇擁著幾座舊世界的紅河風別墅。

    這些別墅似乎都經過修整，看起來沒有腐化的痕跡，它們的停車場位於樹林邊緣，連成了一片。

    此時，停車場上有十幾台車、三四十個人存在，蔣白棉一眼望去，發現那些載著貨物的卡車、轎卡、面包車，要麼遮雨布緊緊紮著，嚴嚴實實地蓋住了車鬥，要麼車窗貼上了深色的塑料薄膜，讓人看不到內里後半部分的情況。

    而那些人，大部分的裝備都稱得上精良，有防彈背心，有突擊步槍，有手雷，有對講機，有榴彈槍……

    另外十二三個人的配置相對較差，他們分別簇擁在不同的車輛旁，以步槍、手槍、霰彈槍和改造過的獵槍為主，只幾個拿著沖鋒槍。

    他們毫無疑問都沒有防彈背心，衣物各異，氣質讓白晨不需要詢問就能確定這些是遺跡獵人。

    自有的手下加雇傭來的幾個遺跡獵人小隊……蔣白棉若有所思地點了下頭，示意商見曜跟著司潘特尋找停車的地方。

    他們來的最遲，好地方都被占了，只能在停車場的角落找到兩個位置。

    這也符合蔣白棉的想法。

    因為獅子搏兔亦用全力，更何況這種略顯神秘、提前就聲明有一定風險的委托，所以，“舊調小組”不會吊兒郎當地參與任務，打算全副武裝，防備意外。

    他們剛下車，一名穿著灰色大衣的男子就走了過來，停在司潘特的身前。

    這男子三十多歲的樣子，臉龐線條剛硬，仿佛由石頭雕成，鼻子呈鷹鉤狀，短發棕黃，眼眸淡藍，不茍言笑。

    他提著一把用9毫米子彈的紅河手槍，沒帶別的武器，顯得很是與眾不同。

    當然，他大衣下面有穿防彈背心。

    “你們差點遲到。”這男子毫不客氣地教訓了司潘特一句。

    司潘特堆起了笑容：

    “桑德羅先生，我們路上遇到了車禍，堵了一會兒。”

    這毫無疑問是假的，借口而已。

    桑德羅沒去糾纏這個問題，直截了當地說道：

    “給你們十分鐘的時間準備。

    “任務中，你們負責開自己的車，在前面引路，隨時注意觀察兩邊的情況，攔截可能存在問題的相向車輛。

    “等回到格斯特堡，我就去獵人公會支付你們的報酬。”

    他的目光掃過了格納瓦，輕輕點了點頭，對司潘特這支隊伍似乎相當滿意。

    這也許就是他沒在意司潘特等人差點遲到的原因。

    說完，桑德羅轉過身體，走向別的遺跡獵人團隊。

    “這是雇主？”憋了一陣的商見曜好奇問道。

    “對，他是我們的雇主，但他並不是這批貨物的主人。他是貨物主人手下的安全主管，以前是很厲害的遺跡獵人。”司潘特隨口介紹了兩句。

    他轉而詢問道：

    “你們需要做準備嗎？”

    “需要。”蔣白棉看了大部隊一眼，見他們望向這邊的視線都被司潘特的轎卡擋住了，於是繞到後備箱處，提出了一個個板條箱。

    “這些是什麼？”司潘特有些好奇。

    沒人回答他，“舊調小組”幾名成員打開板條箱，互相幫忙著穿戴起裝備。

    一台軍用外骨骼裝置！兩台、三台……一台仿生智能盔甲、兩台……司潘特的眼睛逐漸睜大，嘴巴忘記了合攏。

    這支隊伍什麼情況？

    這究竟怎麼回事？

    他們這樣一支隊伍為什麼要接才價值兩個大騎士金幣的任務？

    難道他們的真實目的是來搶劫貨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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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部 幻想 第六十八章 識時務者

    司潘特僵立在那里，一時不知道自己是該上車逃跑，還是招呼在場的武裝人員過來。

    短暫的呆滯後，他的頭腦告訴他，以山里的路況，以自己那台轎卡在這種環境下的最高速度和相應的操作難度，除非願意冒著直接沖出山路翻到懸崖下面的極大風險，否則不太可能跑得過穿戴著軍用外骨骼裝置的人類。

    而且，對方不一定要追，只是站在原地，就能通過軍用外骨骼裝置的瞄準功能和榴彈發射器、激光武器等大威力的設備，遠遠讓自己連同車輛一起遭受毀滅性打擊。

    至於招呼在場武裝人員過來這個選項，司潘特看了化身為大號變色龍的格納瓦一眼，又默默做了排除這個智能機器人穿戴裝備的速度實在是太快了，自己僅僅楞了幾秒，猶豫了一陣，它就完成了準備！

    面對這種“全副武裝”的智能機器人，在場所有武裝人員加起來恐怕都很難於短時間內突破它的防線，甚至有可能被它反推。

    而只要它堅持三四十秒，它的同伴們似乎就能完成裝備的穿戴。

    到時候，“區區”幾十號人根本掀不起什麼風浪。

    司潘特的念頭百轉千回，始終下不定決心。

    “舊調小組”沒有等他做出選擇，自顧自穿戴好了軍用外骨骼裝置和“黑沼鐵蛇仿生智能盔甲。

    見這支隊伍的目光齊刷刷望向了自己，司潘特擠出笑容，努力展現起友好：

    “你們，你們怎麼會想著接這個任務？”

    “不是你請我們幫忙的嗎？”誠實的商見曜很是詫異。

    司潘特為之語塞，同時有了種眼睛發酸的感覺。。

    他略顯結巴地解釋道：

    “不，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想問，你們怎麼看得上這麼兩枚大騎士金幣？”

    “兩枚不少了，省著點花能讓我們用一個月。”蔣白棉故意沒聽懂司潘特真正想問的是什麼。

    他們的高性能電池已全部充滿，之後只用每天把格納瓦和吉普消耗的電量補充上，電費開支因此會少很大一筆。

    端著雙管獵槍的司潘特強行笑道：

    “我只是不太理解，以你們的，你們的實力，居然會看上這種小任務。”

    “小任務怎麼了？簡單，方便，快捷，報酬也不算特別低，為什麼不接？”誠實的商見曜反駁道。

    蔣白棉清了清喉嚨，寬慰起司潘特：

    “你別把我們想成那種喜歡做大買賣的團隊。

    “我們一向遵守各個聚居點的法律或者規矩，誠實做人，勤奮做事，賺的都是辛苦錢。”

    ……”龍悅紅聽得想腹誹卻一時無從入手。

    靠辛苦錢可換不到三台軍用外骨路裝置、兩台仿生智能盔甲、一個智能機器人……太奢侈了，他們這團隊竟然連機器人都能穿仿生智能盔甲！司潘特心里的話完全不敢說出來。

    他陪著笑道：

    “我明白了。

    “有你們在，我這次肯定能輕輕松松賺到賞金。”

    這種話可不能隨便說啊…這叫立…龍悅紅於心里咕噥了起來。

    在這方面，他向來有自知之明，知道以自家小組沒事也能惹出三分浪的輝煌歷史，加入這個任務對所有人來說都未必是好事。

    蔣白棉笑了笑道：

    “不用恭維我們，

    司潘特你等等負責在前面引路，看過來的車輛內是否有你認識的危險人物。”

    “沒問題。”司潘特忙不疊地答應了下來。

    蔣白棉又側頭望向了格納瓦：

    “老格，你等下坐司潘特那台車。”

    “好。“格納瓦明白自己要擔負起監視和偵察的重任。

    司潘特雖然不願意，但還是掛著笑容道

    “好。”

    “舊調小組四名碳基人隨即上了自己那台吉普，白晨負責開車，蔣白棉坐在副駕位置，商見曜和龍悅紅於後排一左一右。

    格納瓦邊拉開司潘特副駕的車門，邊開啟了“變色龍”仿生智能盔甲的隱身功能。

    司潘特眼睜睜看著一個高大恐怖的機器人就這樣消失在了自己的面前，額角忍不住跳了一下。

    已經上了“賊船的他只能強作鎮定，回到駕駛區域，將帆布背包放在扶手箱上。

    下意識間，他把雙管獵槍伸向了副駕位置，想像原來一樣，擱於那里。

    等他醒悟看起來空空蕩蕩的副駕其實坐了個機器人時，那把雙管獵槍已經被空氣接了過去，慢慢放下。

    …”司潘特無法用語言來描述自己的心情。

    沒過多久，桑德羅走到這邊，隨意望了眼司潘特那台棕綠色的轎卡，沈聲喊道

    “準備好了嗎？”

    “好了！”司潘特不太清楚自己的笑容究竟僵不僵硬。

    桑德羅點了點頭：

    “好，出發，你們開在最前面。

    “不用我再講一遍需要你們做什麼吧？”

    “不用不用。“司潘特強笑搖頭。

    此時，屬於雇主的那二三十個人分別上了裝滿貨物的車輛和單獨的兩台鑲嵌有防彈裝甲的轎車，另外三個遺跡獵人團隊也整裝待司潘特打起精神，將自己的轎卡開出了停車場，原路往回，“舊調小組的吉普緊隨其後。

    跟著他們的是另一個遺跡獵人團隊，再往後是陸續啟動的裝貨車輛，桑德羅等人坐的深色轎車夾雜於車隊中間。

    隊伍的末尾是另外兩個遺跡獵人團隊。

    路線大家都很熟悉，但比起來時，現在不僅需要提防兩側的密林、山崖、澗峽藏著敵人，而且還得小心開過來的每一輛車。

    他們可沒有封路不讓任何車輛經過的能力，也沒有見一台車轟一台車的瘋狂。

    作為本地的遺跡獵人，司潘特每看到一台車迎面駛來，都會仔細分辨駕駛者是誰，同車者有誰，實力怎麼樣，平時表現如何。

    格納瓦則自帶望遠鏡、信息采集設備和相應的分析模塊，有條不紊地從表情、唇語、肢體動作等判斷對面那台車內的人是否有歹後面吉普上的蔣白棉和商見曜各自感應著四周，沒有絲毫放松。

    為了賺兩枚大騎士金幣，他們可以說非常敬業。

    跟在他們車後的那個遺跡獵人團隊同樣小心翼翼，不放過一點風吹草動幾分鐘後，負責開車的那人忽然笑道：

    “前面那支隊伍很謹慎啊，我看坐在後排的兩個人都把頭盔戴上了。”

    “防彈的？”他的同伴好奇問道。

    “不清楚。”只能看到商見曜和龍悅紅後腦位置的遺跡獵人搖了搖頭。

    他們沒太在意這件事情。

    而遠方山林內一個隱蔽處，正有七八號人埋伏在那里。

    為首者有兩個，一個身材高大，頭發金黃，體格魁梧，面容粗獷中帶著幾分野性的美感，一個身材瘦削，留著黑色長發，法令紋異常深刻，他不到一米七五，但眼神銳利，穿著深色較寬松長褲，正單手插兜，

    此時，粗獷到似乎有冰原人血統的那位拿著望遠鏡，借助地形的優勢，遠望著那支運送貨物的車隊。

    他最先看到了司潘特，於是咧開大嘴，哈哈笑道：

    “第一台車只有一個人，這倒黴鬼是用來當誘餌的吧？”

    “沒什麼意義，我們的人完全可以開到車隊中段再發動襲擊。”留著黑色長發的紅河人冷淡說道。

    然後，他催促了起來：

    “瓦爾德，快點確認好情況，車輛組那邊還等著我們給出可以開向目標的信號。”

    瓦爾德無聲咕噥了兩句，觀察起後續幾台車。

    首先映入他眼簾的是一個穿戴著軍用外骨骼裝置開車的人。

    “噢！瞧瞧，我看到了什麼！”瓦爾德拿開望遠鏡，不敢相信地揉了揉眼睛。

    他隨即又把望遠鏡湊回了臉前。

    下一秒，他發現那台車上，不僅駕駛者穿戴著軍用外骨骼裝置，乘客同樣全副武裝。

    副駕和對應後排坐的人也是一身軍用外骨骼裝置，另外一個則穿戴著疑似仿生智能盔甲的東西。

    瓦爾德的眼珠子都快要瞪了出來：

    “基斯林，情況不太對啊，非常不對！”

    基斯林皺眉接過了望遠鏡，觀察起車隊的情況。

    在瓦爾德的提示下，他很快找到了問題所在，整個人頓時沈默了。

    “他們從哪里找來的這種幫手？”瓦爾德難以遏制地嚷嚷道。

    見同伴們出現了喧嘩，基斯林環顧了一圈道：

    “冷靜。

    “只是一個裝備很好的隊伍而已

    “他們確實會很強，但如果沒有覺醒者，還是無法阻擋我們。”

    粗獷的瓦爾德表示反對：

    “你認為有這麼好裝備的隊伍會沒覺醒者？拿著財寶的小孩可活不到回家！。”

    沒人能確定。

    長久的沈默後，基斯林低沈說道

    “撤退！”

官不聊生

第七部 幻想 第六十九章 新朋友

    開著車的司潘特一邊注意路況，一邊觀察著前方來車內的人員是否有問題，

    坦白講，他很有些緊張，當一個任務存在不小風險的時候，參與者除非有足夠的信心，否則或多或少都會有點緊張。

    可漸漸地，司潘特想明白了一件事情：

    “我對自己的實力有充分的認知，知道參與這個任務確實存在一定的風險，因此不是太有自信，但我對合作的這個遺跡獵人小隊很有信心啊！

    以他們的裝備，他們的表現，那都是可以憑一己之力屠殺在場所有武裝人員的！

    這對來襲的敵人團隊同樣成立！

    確認自己和強者站在一邊後，司潘特油然而生厚重的安全感和沈甸甸的信心。

    一想明白這件事情，他整個人就放松了下來，把緊張完全拋到了腦後。

    他甚至有點期待，期待氣勢洶洶的敵人們發動襲擊後，發現這邊有意料之外的強手，發現原本只是需要費一番力氣解決的危險獵物直接變成了不可戰勝的魔鬼。

    那個時候，他們的表情肯定非常精彩…司潘特差點走神。

    他那台轎卡轉過了一個又一個彎道，繞過了一處又一處位於深山的礦藏。

    一直到出了山嶺，格斯特堡在望，司潘特依舊沒發現可疑人員。

    沿途平安無事。

    “沒有襲擊？桑德羅收到的消息是假的？”司潘特無聲嘀咕了起來。

    他不僅沒有感到放松，反而覺得有點失望……

    失望於期待中的“大戰”沒有發生。

    格斯特堡靠近冰原，氣候寒冷，礦藏豐富，民風不可避免地有些彪悍，所以，在感覺自己的安全得到保證後，司潘特挺希望看到軍用外骨骼裝置、仿生智能盔甲“大戰只有普通軍火的敵人，讓自己見識下高層次的裝備究竟有多強。

    同樣未放松的另一個人是貨主的安全主管、幾個遺跡獵人團隊的雇主桑德羅。

    他更多是疑惑。

    他的老板是個消息靈通的人，過去在很多方面都證明了這一點，此次，他事前非常確定地告訴桑德羅，有人盯上了這批貨物，組織了一批厲害人物，準備在山道上發動襲擊。

    可現在，老板言辭鑿鑿的事情並沒有發生，押送貨物的整個過程平靜安然到仿佛武裝遊行

    “老板這次收到了錯誤的情報？”桑德羅只能這麼解釋。

    不過，他沒有就此松懈下來，在把貨物送入倉庫前，他絕對不會失去警惕。

    過去又不是沒有出現過來自格斯特堡內部的襲擊！

    白晨開著吉普，跟隨前面的轎卡通過了一個檢查點守卡士兵們或許是提前得到了打點，也或許是一直以來對礦山過來的車輛都不怎麼查看，總之，

    沒上前攔截，任由車隊順利進入了格斯特堡這個大型聚居點的內部。

    沿工廠區域外圍的公路開了一陣，司潘特按照預定的路線，拐向了倉儲區沒過多久，他將車輛停在了一個看起來普普通通，只有兩名安保人員守門的倉庫前確實沒有襲擊.

    請遺跡獵人的十二枚大騎士金幣花得有點浪費…桑德羅無聲自語了一句，示意司機加快速度，趕去倉庫門口，以完成交接。

    他坐的那輛鑲嵌著防彈裝甲的轎車隨即越過多台貨車，往倉庫門口開去。

    途中，副駕位置的桑德羅始終望著右邊，審視著連綿的車隊，務求不倒在終點線前最後一米。

    審視著審視著，桑德羅的瞳孔突然放大。

    它映出了一面車窗，以及車窗後鐵黑色的巨蟒腦袋！

    緊接著，桑德羅確認那不是蟒蛇，而是一個穿戴著相應仿生智能盔甲的人。

    另外一側，開車的女人穿戴著冰冷剛硬的軍用外骨骼裝置。

    要不是還有理智，要不是另一個穿戴著軍用外骨骼裝置的男人猛地打橫身體，越過同伴，隔著車窗，“友好地揮了揮手，桑德羅已經條件反射般使用了能力。

    行麼付出的代價是“不再亢奮”從那之後，他失去了激動，興奮等情緒，就連和女人上床都只是例這在很多方面都帶來了不小的負面影響，但某些時候還是能發揮一定的作用。

    不會興奮的桑德羅在關鍵時刻反應總是會慢上一點，而這有效避免了擦槍走火，攻擊同伴的事故。

    所以，他沒搶先攻擊“舊調小組”，還算冷靜地觀察了下情況，認為對面那支隊伍應該沒有歹意。

    他不知道的是，商見曜的“文學青年”、蔣白棉的“空間幻覺”已蓄勢待發。

    桑德羅的轎車越過了“舊調小組”的吉普，趕超司潘特，來到了倉庫門口。

    他下了車，和看門的兩名安保人員交流了幾句。

    倉庫大門隨之打開，那一台台裝載貨物的車輛直接駛了進去雇傭來的四個遺跡獵人團隊則被留在了外面。

    除了司潘特和“舊調小組”，其他三支隊伍的遺跡獵人都喜形於色。

    這次的賞金賺得實在是太容易太輕松了，而且足足三枚大騎士金幣！

    他們就跟出門郊遊一趟還順便撿到了大筆錢一樣，唯一不同的是，精神始終緊繃，心情有點惴惴不安，沒郊遊那麼愜意等所有裝載貨物的車輛都進了倉庫，桑德羅一邊示意兩名安保人員關上大門，一邊走向了“舊調小組”的吉普。

    商見曜已經和龍悅紅換了位置，推高面罩，就著敞開的車窗，微笑和桑德羅打起招呼

    “現在才十點多，還有免費的午餐嗎？”

    沒遭遇襲擊的押送任務前後只花了兩個小時，並且還差了幾分鐘。

    早就想好要詢問什麼，怎麼詢問的桑德羅沒料到會遭遇這樣的問題，一時竟有點像機器人碰上Bug，楞在那里，卡殼了好幾秒。

    “應該沒有了。”桑德羅終於想明白了對方在問什麼。

    他這麼回答的理由是，任務既然已經提前完成，那他就得趕緊去向老板匯報，而他又不能把這些遺跡獵人留在倉庫區域，和自己人待在一起。

    見商見曜流露出明顯的失望，桑德羅又補了一句：

    “我會折算成騎士銀幣，和報酬一起給你們的。”

    商見曜頓時笑了起來：

    “你果然是個好人，慷慨，大方，友善。”

    “對了。”他壓住嗓音，好奇問道，“你老板是誰？，

    桑德羅沈默著搖了搖頭

    “這不是你們應該知道的。”

    “大家都一起做過任務了，那肯定算是朋友，朋友之間分享點秘密很正常啊。”商見曜努力勸說，

    其至用上了“思維植入，

    他打算趁此機會讓桑德羅幫自己小組保守秘密。

    等會司潘特也會享受同樣的待遇。

    桑德羅眼神恍惚了一下，低聲說道

    “是艾斯特先生。”

    格斯特堡礦業聯合會的理事艾斯特？我們之後想要‘拜訪的五個人之一？蔣白棉忙對商見曜做了個問下去的手勢。

    “哦！”商見曜很是興奮，“我們正好有事要找艾斯特先生，不知道你能不能引薦一下？”

    “沒問題。”桑德羅毫不猶豫地答應了下來，“你們等會跟著我走。”

    “好兄弟！”商見曜感動得大加讚賞。

    為此，他相當大方地說道：

    “餐費你就不用補了，留著自己花吧。”

    不等桑德羅回應，他望了眼倉庫，又一次壓著嗓音道：

    “這次的貨物是什麼？

    桑德羅左右看了一眼，同樣小聲地回答道：

    “一部分是土豆釀的烈酒，一部分是某些稀有金屬。”

    前者在格斯特堡，在“白騎士團所有聚居點是利潤豐厚的高價物品，後者對很多勢力來說都是戰略資

    “哦哦。”商見曜失去了興趣。

    等手下卸好了貨物，桑德羅將他們留在倉庫，自己領著那三支遺跡獵人隊伍和已經解除裝備的“舊調小組”、司潘特前往獵人公會，把委托做了個了結。

    拿到兩枚大騎士金幣後，商見曜拋了一下，不太滿意地說道：

    “我覺得還是換成騎士銀幣好，多大一堆啊，看著就喜氣！”

    這價值足足兩百枚騎士銀幣蔣白棉沒好氣地沒收了這家夥手里的金幣：

    “方便攜帶不好嗎？

    “你看格斯特堡的人，絕大部分都得額外帶個錢袋。”

    周圍城市廢墟內發掘出來的錢包在這里並不實用。

    這時，桑德羅靠攏過來，對商見曜等人道

    “走吧，去艾斯特先生家。”

官不聊生

第七部 幻想 第七十章 艾斯特

    艾斯特住在城堡附近一棟四層高的建築內。

    這應該是最近二十年才新修的或者有做過翻整，與周圍那些厚重嚴肅的房屋不同，它用色熱烈，風格奔放，豪華而氣派。

    “還是差那麼一點，不夠完美。”商見曜“噴噴”點評了一句。

    坐在他身旁的格納瓦非常老實地問道：

    “差什麼？”

    商見曜按下車窗，伸出手臂，指著那棟建築道：

    “舊世界娛樂資料里不是有嗎？這樣的建築都要搭配一個美麗的花園，最好種滿了玫瑰。”

    那棟建築既沒有花園，也沒有草坪，只是在前方圍出了一個水泥廣場，用來停車和拉遠街上行人往房屋內投擲炸彈的距離。

    “這里的天氣也不太適合花園和草坪。”格納瓦認真解釋道。

    商見曜擡了下手：

    “上溫室花園、耐寒草坪啊，有錢就要證明自己！”

    格納瓦一時無從反駁。

    這時，桑德羅停好了車，來到“舊調小組”的吉普旁，對商見曜等人道：

    “你們現在就跟著我進去嗎？”

    “不需要預先申請一下？”蔣白棉有點詫異地反問道。

    就算桑德羅現在是商見曜的好兄弟，作為艾斯特的安全主管，也沒道理違背職業操守，在未得雇主允許的情況下，帶人進屋。。

    他能幫忙引薦，說服艾斯特，已經對得起“好兄弟”這個身份了。

    桑德羅見“舊調小組”很本分，露出些許笑容，點了點頭道：

    “我會帶你們到一樓會客室，然後再去請示老板。”

    這在他的權責範圍內，不算逾矩。

    他接著又補充了一句：

    “但機器人不能跟著，也不能攜帶軍用外骨骼裝置和仿生智能盔甲，突擊步槍和沖鋒槍這種比較顯眼的也盡量不帶。”

    那你大概是不知道，你好兄弟可比機器人危險多了…蔣白棉在心里嘀咕了一句。

    下一秒，她看到商見曜張開了嘴巴。

    她懷疑這家夥想問“能帶核彈嗎”，於是搶先回應了桑德羅：

    “沒問題。”

    她隨即推門下車，對格納瓦、白晨和龍悅紅道：

    “老格，白，紅，你們留在這里，看著後備箱內的物資。”

    她用的是紅河語，但不影響稱呼白晨和龍悅紅。

    他們的紅河語名字分別叫懷特和瑞德。

    見蔣白棉和商見曜連武裝帶上的手雷等東西都取了下來，桑德羅先是滿意點頭，接著好心提醒道：

    “其實可以帶一把手槍防身。

    “當然，你們完全可以信任我，不需要擔心什麼。”

    “我打算帶這個。”商見曜指著武裝帶上碩果僅存的黑色手電筒道。

    “這有什麼作用？”桑德羅略感迷惑地問道。

    商見曜拿起手電筒，笑著介紹道：

    “它看起來是手電筒，實際上”

    就在龍悅紅以為這家夥要胡扯“實際上是激光發射器”時，商見曜啪地打開了手電筒，讓偏黃的光柱照向一側：

    “實際上確實是手電筒。”

    這一下差點把龍悅紅的腦子閃到。

    “但它非常結實，又比較重，完全可以當鐵榔頭來用。”商見曜揮舞了幾下手電筒，一副自己拿著榔頭或者釘頭錘的模樣。

    蔣白棉忍住了捂臉的沖動，對桑德羅道：

    “我們肯定是信任你的，不需要帶什麼武器。”

    她沒說的是，自己和商見曜最強最厲害的武器是自身。

    她有覺醒者能力，有電鰻型生物義肢，商見曜則是探索到了“心靈走廊”深處的覺醒者。

    桑德羅略顯欣慰地說道：

    “那我們進去吧。”

    有他引路，沿途那些全副武裝的守衛未做半點阻攔，任由他們進了那棟四層建築。

    這里的家具、擺設與房屋的風格很搭，以奢華、亮麗為主。

    蔣白棉隨意打量間，被桑德羅引到了一個有壁爐的會客室內。

    “冬天靠燒煤取暖？”商見曜對這件事情頗感興趣。

    “盤古生物”地下大樓的生活區嚴禁燒煤，普通居民也兌換不到煤炭。

    “不，這是裝飾。”桑德羅搖了搖頭，“格斯特堡附近，無煙煤的產量比較少。”

    他沒去介紹這里靠什麼取暖，畢竟他不是賣房子的。

    他指了指天花板道：

    “你們稍等，我上去向老板匯報。”

    “沒問題。”蔣白棉微笑回應。

    桑德羅出了會客室，沿樓梯一路往上。

    到了三樓，暗中的監視一下增多。

    作為艾斯特的安全主管，他對此熟悉得不能再熟悉，視若無睹地登上了前往第四層的樓梯。

    通過兩處守衛點，問清楚了老板在哪個房間後，桑德羅來到一扇暗紅色的沈重木門前，屈起手指，咚咚咚敲了三下。

    “進來。”里面的聲音透著淡淡的疲憊，略顯蒼老。

    桑德羅擰動把手，走入了房間。

    這是一個相當寬敞的日曬屋，靠窗位置擺著張躺椅，旁邊的茶幾上放著一疊書籍、一個小蛋糕和一杯紅茶。

    格斯特堡的天空時常處於灰暗狀態，陽光得經層層過濾才能照到地面，每個人對出太陽都相當渴望。

    此時，躺椅上坐著一名半百老者。

    他金黃的頭發已經褪色不少，挺直的鼻梁長著幾個斑點，蔚藍的眼睛周圍是掩飾不住的魚尾紋，不算有太多肉的臉頰皮膚明顯變得松弛。

    這里不是冰原，今日的天氣也還算不錯，溫度一點不低，這名五十多歲氣質沈穩的老者上身只穿了一件淡藍色的襯衫，搭配暗紅的毛衣，下身則是偏灰的長褲。

    他合攏手中的書籍，取下老花眼鏡，望向桑德羅道：

    “你帶了客人來？

    “貨物送到倉庫了？”

    “送到了，途中沒發生任何意外。我懷疑襲擊者是被我們雇傭的一支遺跡獵人團隊嚇到，選擇了放棄。”桑德羅先匯報了正事。

    後面那句話一半是他的猜測，一半是他編出來讓自己引薦“舊調小組”的行為合理化的說辭。

    他只是商見曜的好兄弟，又不是傻子，當然得想辦法敷衍老板，不讓他覺得自己假公濟私，慷人之慨。

    艾斯特點了點頭：

    “那支遺跡獵人團隊就是你帶來的客人？”

    “對。”桑德羅記起好兄弟的叮囑，沒去詳細介紹客人們的火力究竟有多強。

    艾斯特默然了一陣，仿佛在想另外的事情。

    就在桑德羅有些不安時，艾斯特再次望向他，低沈說道：

    “桑德羅，你今天的表現不像以前的你。

    “我不是說你這件事情做得不對，而是以前的你不會自作主張，直接把客人帶到這里來，你會安排好他們，然後向我匯報，等我確定了要見面和見面的時間，才把他們帶來。”

    桑德羅越聽越是心驚，到了後面，額頭甚至沁出了冷汗。

    他一下清醒過來，脫口而出道：

    “我被覺醒者能力影響了！”

    艾斯特輕輕點頭：

    “果然。

    “你把當時的情況原原本本講一遍，不要有任何遺漏。”

    說完，艾斯特閉上了眼睛，往後靠住了椅背。

    他擺出了耐心傾聽和認真思考的姿態。

    桑德羅邊回憶邊講起自己的遭遇，重點放在了和商見曜的互動上。

    等他講完，艾斯特隔了好一會兒才有動靜。

    這位礦業聯合會的理事睜開了眼睛，斟酌了下道：

    “還是把他們帶上來吧。

    “我想看看他們究竟打算做什麼。”

    “這樣一來，你的安全就沒有了保證。”桑德羅進入了安全主管的角色。

    艾斯特沈默了兩秒，笑了笑道：

    “不用擔心，我不會做沒有把握的事情。”

    桑德羅只能聽從命令。

    他下到一樓，領著蔣白棉和商見曜往頂層而去。

    途中，商見曜試圖和他說話，都被他冷淡以對。

    於是蔣白棉知道喂應該是失去了一個兄弟。

    進了日曬屋，見到艾斯特後，商見曜還沒來得及開口，艾斯特就對他說道：

    “你不要講話。”

    艾斯特隨即望向蔣白棉：

    “你來講。”

    類似的場景似曾相識，蔣白棉已經習慣，直截了當地說道：

    “艾斯特先生，我們想找你了解一件事情。”

    艾斯特啞然失笑：

    “你們為什麼覺得我會回答你們的問題？

    “你們開得出來我無法拒絕的酬勞嗎？”

    “不試一試又怎麼知道不行？”蔣白棉早有心理準備和對應的說辭，“不如這樣，艾斯特先生，你先聽聽我們想問什麼，然後開一個你覺得合適的價格。”

    商見曜咿咿啊啊著想要提出自己的條件，但沒人同意他開口。

    艾斯特沈默了好一陣道：

    “你們想問什麼？”

    “你見過這個人嗎？”蔣白棉伸手從商見曜衣兜里拿出了預先準備好的那張照片。

    桑德羅接過，送到了艾斯特面前。

    艾斯特看了一眼道：

    “這個問題，不久前才有人問過我。

    “我確實認識。”

    “我們想了解的事情是，他們詢問了什麼，又得到了什麼樣的答案。”蔣白棉一口氣說完，“好了，你可以開價了。”

    她不著痕跡地用上了話術，故意沒提拒絕這種可能，直接把重點放在了開出什麼樣的價格上。

    艾斯特又一次沈默，沈默到蔣白棉懷疑商見曜快要忍耐不住，打算暴起發難，讓對方知道什麼叫敬酒不吃吃罰酒。

    終於，艾斯特微笑著開了口：

    “金錢我不缺少，但我有一些遺憾的事情，需要有人幫我解決。”

官不聊生

第七部 幻想 第七十一章 遺憾之事

    這可比金錢麻煩多了聽到艾斯特的要求，身上只有兩枚大騎士金幣的蔣白棉暗嘆了一聲。

    她開口問道：

    “什麼事情？

    “如果實在太過困難，超過了我們的能力範圍，那我們只能選擇放棄。”

    她刻意不去展現自己等人的志在必得，免得艾斯特獅子大開口。

    那樣的話，局面反而更不好收拾，更容易讓自身為難。

    商見曜沒有發出嗚嗚的聲音，也沒有點頭和搖頭，相當配合。

    艾斯特仿佛陷入了回憶，好一會兒才道：

    “我想讓你們幫忙做的事情，對別人來說，可能非常危險，除了那種只剩一條命，別的什麼都沒有的人，不會有誰願意接手，但你們不一樣。”

    “艾斯特先生，你是不是太高看我們了？”蔣白棉微皺眉頭，反問了一句，一點也沒盲目自大。

    雖然“舊調小組”的實力在灰土上已經稱得上出眾，畢竟商見曜算是“新世界”強者之下最厲害的那一撥人，而“新世界”的強者很少能自由活動，出手的頻率非常低，但經歷了這麼多事情的蔣白棉完全不敢自傲，不說藏著種種危險恐怕只有“新世界”強者才能在一定程度上抗衡的那些廢墟，僅是覺醒者脆弱的肉身，就讓人必須打疊起精神。

    又不是沒有強大的覺醒者陰溝里翻過船，死在比自己弱小的能力者乃至普通人手中！

    艾斯特露出了笑容：

    “我的意思不是那件事情的危險對你們來說不算什麼，而是哪怕它有非常大的風險，你們應該也會去做，很大概率會去做。”

    “是嗎？”蔣白棉努力表現出自己的疑惑、不解和擔憂，以襯托實力上的不自信。

    艾斯特的目光在她和商見曜的臉上來回掃了幾遍，微微笑道：

    “你們追查的事情明顯與柯寧米斯有關，我想讓你們幫忙彌補的遺憾也與柯寧米斯有關，所以，我有理由相信，即使你們知道現在的柯寧米斯是一個非常危險的地方，之前進入的人沒誰能夠出來，也依舊會前往那里，做一番嘗試……”

    蔣白棉沈默了一下道：

    “這得看最後的理由是否能說服我們。

    “比起生命，某些事情並不是那麼重要。”

    艾斯特點了下頭：

    “那你們先聽聽我的委托。”

    他在“委托”這個單詞上下了重音。

    “請講。”蔣白棉正色回應，商見曜也嚴肅起一張臉孔。

    艾斯特露出了回憶的表情：

    “你們應該已經知道，柯寧米斯十二年前就毀滅在了一場災難里。”

    他沒等蔣白棉和商見曜給出“是”還是“否”的回答，自顧自往下說道：

    “那是一場突如其來的‘無心病’大爆發，自從舊世界毀滅，就再也沒有這樣的事情發生過了。

    “當然，這一切只是據說，因為沒有真正意義上的目擊者，而後續進入的人也沒一個出來。”

    “那…”商見曜終於忍不住，試圖開口，但又被艾斯特和桑德羅突然銳利的眼神把話語堵了回去。

    蔣白棉大概猜到了他的意思，主動問道：

    “那又是據誰所說？”

    “最初是過去交易的商隊，他們還沒進入柯寧米斯，就遇到了外溢出來的‘無心者’，發現情況有些不對。”艾斯特詳細解釋道，“他們派出人手，繞道登上了柯寧米斯西部那片山嶺，利用地形優勢和望遠鏡觀察里面的情況，發現所見都是‘無心者’，沒一個活人。

    “那支商隊惶恐地返回了格斯特堡，認為柯寧米斯遭遇了‘無心病的大爆發，之後，大家派人到柯寧米斯幾個出入口等了一段時間，沒等到一個幸存者，反而遭遇了好多次‘無心者’的襲擊。

    “我們因此懷疑柯寧米斯成為了舊世界剛毀滅時的那種城市廢墟，成為了‘無心者’的樂園。這很危險，也意味著財富，當冰原上最寒冷的季節過去，知道柯寧米斯具體位置的那些人展開了一場冒險，想從那個城市廢墟內獲得足夠有價值的物資，結果，沒有一個人回來。”

    這段過往，蔣白棉聽“遠行者”商團的首領史密斯講過，而且這在格斯特堡不是秘密。

    她微不可見地點了點頭，對艾斯特道：

    “你繼續。”

    這個繼續指的是繼續講要委托的事情。

    艾斯特神情恍惚了一下：

    “你們能找到我，肯定是知道我曾經與柯寧米斯有密切的商業合作，在那邊開辦過公司，每年都有五六個月住在那邊。

    “這樣的生活里，我背叛了我的婚姻，辜負了我的妻子，在柯寧米斯有了一個情人，那個情人也幫我生了兩個孩子，一男一女。

    “我很幸運，柯寧米斯‘無心病’大爆發的時候，我在格斯特堡，在陪我的家人，但我那個情人和我那兩個孩子，當時都在柯寧米斯…”

    艾斯特的聲音逐漸變低。

    “白騎士團”以騎士信條為行事準則，強調忠誠，宣揚簡樸和節制，規定只能一夫一妻。

    蔣白棉沒去評價艾斯特的私事，耐心等著他緩過來，商見曜表現得有點想批評，但不能說話。

    過了好一陣，艾斯特重整了眼神，繼續說道：

    “我對他們是否還活著，或者說是否沒變成‘無心者’，不抱任何希望。我的委托是，如果你們最終選擇進入柯寧米斯，那幫我去我曾經生活多年的另一個家，取回他們的屍骨，

    要是那里沒有屍骨，就帶回我孩子的玩具小熊、隨便一盒積木和我那個情人的某件物品，

    讓我能在回憶時不再遺憾手邊什麼都沒有。”

    “我們會考慮的。”蔣白棉暗自舒了口氣。

    這個任務和“舊調小組”對柯寧米斯的調查並不矛盾。

    蔣白棉轉而指出一個難點：

    “但我們不知道你在柯寧米斯的住處位於哪里。”

    “等你們確定要去，我會給你們柯寧米斯的城市地圖，圈出我在那里的住所。”艾斯特對柯寧米斯確實相當熟悉。

    蔣白棉“嗯”了一聲，輕輕頷首道：

    “現在，你需要給我們一個進入柯寧米斯的理由。”

    那就是商見曜父親那支舊調隊伍在這里問到了什麼。

    “怎麼不知不覺就變成了我在求著你們聽一聽那個情報。”艾斯特自嘲一笑的同時，把手里那張照片遞向桑德羅，讓他還給商見曜。

    等商見曜接過照片，艾斯特又一次露出回憶的表情：

    “他們給了我一些效果不錯的生物藥劑，作為交換，我告訴了他們我在柯寧米斯聽過的一個傳聞。

    “柯寧米斯的賢人會議，對，就是統治柯寧米斯的那些人，一直在宣揚一件事情，那就是柯寧米斯之所以在舊世界毀滅時沒遭受什麼打擊，也沒出現多少例無心病’，是因為柯寧米斯是獨特的，是受神眷顧的。

    “這聽起來沒什麼，只能證明他們有宗教化的趨勢，但後來，我一個合作夥伴喝了我私自釀造的烈酒，醉到神智迷糊，告訴了我一個消息：

    “賢人會議背後有一位大人物，他才是柯寧米斯的實際主導者，他才是柯寧米斯免遭‘無心病’大爆發和毀滅性打擊的真正原因，他自稱執歲之子。”

    執歲之子…蔣白棉一下皺起了眉頭：

    “哪位執歲？”

    “這我就不知道了。”艾斯特揉了揉眼睛，一副很疲憊的樣子，“如果沒別的什麼事情，

    你們可以離開了。當你們決定進入柯寧米斯後，來我這里要地圖。”

    “好。”蔣白棉沒現在就告訴艾斯特自己等人其實早就下定了決心，一周多後必然會進入柯寧米斯。

    艾斯特靠住椅背，閉上了眼睛，桑德羅代替起老板，送商見曜和蔣白棉下樓。

    途中，沈默許久的他忍不住問道：

    “你們接保護貨物的任務是為了創造機會，對我使用能力，讓我帶你們來見老板？”

    蔣白棉啞然失笑：

    “這其實是一個巧合。

    “我們從遠方而來，攜帶的物資用得差不多了，又不想在格斯特堡鬧出什麼事情，影響我們追查相應的情報，只能到獵人公會接一些報酬還不錯難度也適中的任務。”

    遠方可以是“白騎士團”勢力範圍的最南邊，也可以是更遠的地方。

    桑德羅又沈默了。

    他沒想到區區兩枚大騎士金幣就吸引來了這麼一幫人。

官不聊生

第七部 幻想 第七十二章 要求

    沿樓梯往下走了幾步，商見曜突然“哎呀”了一聲。

    “怎麼了？”蔣白棉側頭問道，“你現在可以說話了。”

    商見曜啪地握右拳擊左掌道：

    “我們忘記還有個問題要問艾斯特！”

    被他這麼一提醒，蔣白棉頓時記起艾斯特還涉及另外一件事情：

    史密斯那個“無根者”團隊送去冰雪廢墟的貨物，有一部分就來自艾斯特！

    也就是說，即使他不是疑似第八研究院合作者的貨主，也應該見過那位，或者了解一些線索。

    而後面兩種情況的可能更大，畢竟艾斯特只是提供了一部分物資，並且簡簡單單就被吉緹絲查到了，與大規模刪除記憶的謹慎小心不符。

    蔣白棉立刻轉身，對另外一側的桑德羅道：

    “麻煩你再帶我們上去見艾斯特先生，我們剛才忘記了一個至關重要的問題，這直接影響到艾斯特先生的遺憾能不能得到彌補。”

    她後面半句話故意誇大其詞，強行聯系，免得被桑德羅拒絕，還得另費一番手腳。

    其實，真要深究，她說的話沒一點問題：

    那批貨物涉及第八研究院，柯寧米斯則有第八研究院的人看守，能不能調查清楚前者，

    確實會影響到“舊調小組”在柯寧米斯的探索，而“舊調小組”在柯寧米斯的探索毫無疑問直接關系到艾斯特的遺憾能不能得到彌補。

    剛才蔣白棉之所以會忘記問貨物的事情，是因為陷入了對“執歲之子”這個名詞的深思。

    因為是蔣白棉在說話，而不是商見曜，桑德羅斟酌了幾秒道：

    “好。”

    他時刻提防著商見曜話語的影響。

    轉過身體，桑德羅領著蔣白棉和商見曜回到了四樓……

    他沒有直接去艾斯特所在的房間，停留於最後一處守衛點，將事情講了講，讓同事代替自己去報告老板。

    那名守衛幾步來到日曬屋外面，屈起手指敲了三下。

    沒人回應。

    他又敲了三下。

    還是沒人回應。

    咚咚咚！

    他再次敲了三下，加了些力量。

    終於，日曬屋內傳出了艾斯特略顯低沈的疲憊嗓音：

    “什麼事？”

    聽到艾斯特做出回應，商見曜松了口氣，欣喜自語道：

    “還好還好，沒出什麼事情。

    “我還以為出現巧合，關鍵證人當場暴斃，慘遭滅口了。”

    這話引來了桑德羅和幾名守衛的側目，部分甚至還帶著點怒意。

    不會說話就不要說蔣白棉咕噥了一句。

    坦白地講，她剛才也有點這樣的擔憂。

    舊世界娛樂資料里經常出現類似的情況主角團隊好不容易找到線索，鎖定了關鍵證人，結果陰差陽錯，晚去了一步，關鍵證人被兇手滅口了。

    等敲門的守衛覆述了桑德羅的話語，艾斯特沈默了一陣道：

    “讓他們進來吧。”

    他語氣里的疲憊讓蔣白棉油然而生自己在打擾病人的感覺。

    日曬屋內，艾斯特似乎已經調整好了自己的姿勢，目前只是略微靠著躺椅的椅背，下身則蓋著一床被子。

    他望向蔣白棉道：

    “還是剛才那樣，你來問。”

    蔣白棉客氣問道：

    “艾斯特先生，你最近是不是給史密斯的‘遠行者商團提供了一批貨物？”

    艾斯特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那批在冰原神秘失蹤的貨物？”

    “對。”蔣白棉點了點頭，商見曜也做出同樣的動作。

    艾斯特微微一笑道：

    “我確實給‘遠行者商團提供了一些物資，但只占那批貨物的很小一部分。”

    “是什麼物資，誰購買的，誰讓你交給‘遠行者’商團的？”蔣白棉一口氣問道。

    她故意表現出“舊調小組”沒懷疑過艾斯特是真正的貨主，免得艾斯特真是，反而引起對方的警覺，說不定當場就有什麼意外發生。

    總之，先拿到一定的答案，再分析真假，最後考慮要不要暴起發難，強行交友。

    艾斯特笑著反問：

    “我為什麼要回答你們這些問題？

    “這次你們又能提供什麼樣的報酬？”

    他在報酬上加了重音，表示不是錢的問題。

    “你想要什麼？”蔣白棉對艾斯特沒有太多的了解，無從分析對方人性的薄弱處在哪里。

    要是艾斯特非得“舊調小組”自己講，她打算從“盤古生物”發明的一些醫療藥劑、生物制劑入手，畢竟艾斯特上了年紀，身體似乎也不太好，而且，當初商見曜父親那個團隊也是拿類似物品換來的情報。

    雖然“白騎士團”在相應領域同樣很強，艾斯特有錢又有一定地位，不難弄到某些藥劑，

    但“盤古生物”的東西還是有自身特色的，有的時候，外來的和尚確實更會念經。

    當然，這會導致“舊調小組”的身份在一定程度上暴露。

    艾斯特仿佛陷入了自己的思緒里，眼神都有點失去焦距。

    過了一陣，他才認真說道：

    “我的要求是，你們在這兩件事情上拿到想要拿到的情報後，立刻離開格斯特堡，不要多停留一秒，不要摻合任何事情。

    “當然，如果你們離開格斯特堡後是去柯寧米斯，那就更好了。”

    這個要求…他總不可能知道我們小組來到哪里都會引出一堆事情，釀成不小的風暴，想早點把我們禮送出境，以策安全吧？蔣白棉一邊覺得有點古怪，一邊無所謂地答應了下來：

    “沒問題。”

    “舊調小組”來格斯特堡就是為了調查商見曜父親那個團隊的情況和第八研究院隱藏的人員這兩件事情！

    不等艾斯特開口，蔣白棉又補了一句：

    “但在我們調查這兩件事情的過程中，如果有人惹到我們，有事找上我們，我們也不可能犧牲自己，只是逃避。”

    她這句話的意思是我們會專心做自己的調查，不多管閑事，一完成任務就離開，除此之外，什麼都不能保證。

    艾斯特沈默了一會兒，點了點頭道：

    “可以。

    “我相信你們的承諾，至少到目前為止，你們表現得還算值得信任，而對應的情報其實和我沒太大關系，告訴你們也不影響什麼。”

    他轉而說道：

    “史密斯應該告訴過你們，貨物失蹤這件事情里，相關人員都存在記憶丟失的情況。你們之中有覺醒者，肯定知道這意味著什麼。

    “我不是例外，我的那部分記憶也被人擦掉了。”

    說到這里，艾斯特露出了些許笑容：

    “不過，這和我依舊清楚相關細節不矛盾。”

    這是找到辦法規避掉了“刪除記憶”的影響，或者說，當時確實被刪除了，但後來通過某些辦法又恢覆了那部分記憶？蔣白棉嘗試著理解艾斯特這番話語潛藏的意思。

    她覺得商見曜如果能開口，此時肯定會問“為什麼能”，但對方毫無疑問不會回答。

    艾斯特繼續說道：

    “我給‘遠行者商團提供的是一些稀有金屬。

    “支付貨款，委托我做這件事情的人是莫爾。”

    “莫爾？那名情報商人？”蔣白棉最近常念叨這幾個名字。

    “艾斯特點了點頭：

    “對。

    “至於他是從哪里弄來的錢，為什麼要買這麼一批貨物，我並不清楚答案，也不想了解，我只是一個商人，拿到了合適的開價，收到了足夠的貨款，就提供貨物。”

    “明白。”蔣白棉輕輕領首。

    就艾斯特的回答來說，她目前沒找到撒謊的跡象。

    不過，她一向都留著幾分心眼，不會這麼輕易就相信，但也不打算現在就獲得艾斯特的“友誼”，讓他毫無保留，畢竟對方明顯在提防著商見曜的“思維植入”。

    而且，艾斯特神神秘秘的，本身應該也有些底牌，真要強行“交友”，最後會是什麼結局還很難說。

    謹慎為重，蔣白棉打算先去“拜訪情報商人莫爾，根據他的反饋再決定要不要重返艾斯特這里。

    到時候，應該就是秘密潛入，出其不意地完成控制。

    第二次告別艾斯特後，蔣白棉和商見曜在桑德羅監視下回到了自家吉普上，由白晨將車輛開出了停車的地方。

    “執歲之子？”聽完組長的講述，龍悅紅皺眉重覆起這個名詞。

    商見曜頓時笑了一聲：

    “這有什麼好奇怪的？

    “某些執歲有降世體，多個人類兒子很正常。”

    “這麼看來，真是執歲之子庇護了柯寧米斯，讓那里沒在舊世界毀滅時遭受毀滅性打擊…”龍悅紅覺得邏輯還是比較通暢的。

    商見曜瞥了他一眼：

    “莊生’的老家臨河村和祂讀書的台城、大江市不也被毀滅了？

    “祂可是貨真價實的執歲，而不是什麼執歲之子。”

官不聊生

第七部 幻想 第七十三章 反應

    反例在前，龍悅紅想不出什麼理由來辯駁，只能閉上嘴巴，不再討論這個問題。

    總不能是當初舊世界毀滅時，“莊生”降世體生活過的地方都被針對了吧？

    這時，開車的白晨問道：

    “現在就去找情報商人莫爾嗎？

    “快中午了，要不要先吃好飯，下午再去？”

    “不行，現在就去！”商見曜搶先回答。

    他相當激動地解釋道：

    “要是因為吃飯耽擱，遲了一點，莫爾被人滅口了怎麼辦？

    “舊世界娛樂資料上太多這種事情了，我們可不能犯類似的錯誤。”

    說著說著，他變得語重心長。

    呃……龍悅紅聽得楞了一下。

    但他不得不承認，商見曜說的有點道理。

    這樣的情況確實不可不防……

    蔣白棉“嗯”了一聲：

    “反正才十一點多，詢問情報也花不了多少時間，先去找莫爾吧。”

    想抓住第八研究院這種秘密組織的尾巴就必須防微杜漸，不給他們反應過來的機會！

    之前吉緹絲給過莫爾等人的相關情報，“舊調小組”無需再詢問，七拐八繞後來到了一片環境覆雜的街區。

    這里的建築仿佛未經過規劃，淩亂錯雜地排列在一起，有的很近，有的很遠，分隔出一條又一條不知通往何方的巷子。

    莫爾住的那棟公寓外墻呈灰黑色，整體給人厚重粗傻之感，和艾斯特家的奢華亮麗形成了鮮明對比。

    格斯特堡在靠近冰原的地方，這里大部分建築首要考慮的是室內保暖，於是造就了這樣的建築風格。

    當然，有類似風格的主要是舊世界毀滅後修建起來的房屋，屬於舊世界的那些並不是這樣，因為那個時候氣候未曾劇變，冰原尚未擴展過來，格斯特堡的天氣雖然比不上南方溫暖，但也不至於酷寒。

    “莫爾住在這棟樓的頂層。”白晨停好吉普，望著公寓上方道。

    蔣白棉仔細觀察了一陣，忽然笑道：

    “格斯特堡的兩個情報商人都有點古怪啊，吉緹絲不用說，莫爾的選擇也透著一定的矛盾之處。”

    “什麼選擇？”龍悅紅不解問道。

    蔣白棉左右看了一眼：

    “這里的街道、巷子就和蜘蛛網一樣，相當複雜，但住的基本是那些工廠的工人，以及他們的家屬，成分很是單一。

    “也就是說，我們這樣的遺跡獵人一進入這片街區，就像幾頭獅子來到羊群中間，非常顯眼，怎麼都掩蓋不住和這里的格格不入，莫爾只需要借助很少的眼線，就能監控到是否有外來者，大致是什麼模樣。

    “然後，他可以據此提前做出判斷，看是當即離開居住的地方，躲到備用的安全屋內，還是做足準備，等著生意上門。

    “這是一名情報商人的基本素養。”

    龍悅紅恍然大悟道：

    “矛盾之處是他選擇住在最不方便轉移和撤離的頂層？”

    “對。”蔣白棉輕輕頷首。

    與此同時，商見曜笑了起來：

    “萬一他的安全屋就在同一棟樓里，那豈不是更加方便？

    “而且，頂層還便於他親自觀察這片街區的情況。

    “或者他有軍用外骨骼裝置，可以借助外牆上的凸起，輕鬆快捷地從六樓下到底層。”

    他越說越是離譜。

    “按照吉緹絲的說法，莫爾年紀大了，沒什麼心氣了，這樣的人不會把安全屋放在家附近，因為他會害怕敵人順勢搜查周圍的房屋。”蔣白棉簡單說道，“是有燈下黑這麼一種可能，敵人容易誤以為他原本就不在家，但莫爾敢賭嗎？他年輕的時候或許敢，現在嘛……”

    說到這里，蔣白棉話鋒一轉：

    “但要是他真和第八研究院有一定的關系，我們確實得提防軍用外骨骼裝置或者其他意外的存在。

    “老格，這次你和我們一起上去，小紅，小白，你們守在車里。”

    她順勢就做好了安排。

    然後，商見曜、蔣白棉和格納瓦按照吉緹絲提供的地址，沿寒冷昏暗的樓道，一路上到了頂層。

    咚咚咚！

    商見曜迫不及待地敲響了莫爾家的房門。

    一陣劇烈的咳嗽聲響起，門後有人湊到了貓眼處。

    “你們是誰，來做什麼的？”略顯沙啞，喉嚨帶痰的嗓音隔著厚重的木門問道。

    “來打聽消息的。”商見曜按照吉緹絲的說法回答道。

    隔了幾秒，房門吱呀一聲打開了，有人咳嗽了兩聲道：

    “進來吧。”

    商見曜當即閃身而入，蔣白棉和原本躲在一旁的格納瓦緊隨其後。

    莫爾頭發已經花白，但能看出他年輕時的發色是格斯特堡常見的金黃。

    他略微佝僂著背，時不時咳上一聲，臉色不是太好，皮膚斑塊也多，有一種灰敗的感覺。

    此時，房間內充盈著久未收拾的味道，情況也確實如此。

    莫爾手里拿著一把“聯合202”，走到靠窗位置，轉過身體，對蔣白棉等人道：

    “你們想打聽什麼消息？”

    他的目光在格納瓦身上停留最久。

    等莫爾收回目光，格納瓦擡起右手，向蔣白棉和商見曜做了個圈起拇指和食指，舒展另外三根指頭的手勢。

    這手勢的意思是據掃描和檢測，房間內，包括莫爾身上，沒有特別危險的物品。

    “我們想打聽一件事情。”商見曜上前幾步，掏出蔣白棉事先給他的一枚騎士銀幣，當地彈向了莫爾。

    等莫爾接住了銀幣，他才笑著說道：

    “這是訂金。”

    “你們很大方。”莫爾的警惕明顯降低了一些，不再控制自己的咳嗽。

    商見曜當即回應道：

    “是啊。

    “現在你收了我們的錢，等於認同了交易的成立，而你是有信譽的人，肯定不會不回答我們的問題，或者用假消息欺騙我們。”

    他直接就用上了“思維植入”。

    調查到這個程度，再往下已經有不小可能觸及第八研究院的人，“舊調小組”一點也不敢大意。

    莫爾眼神恍惚了一下道：

    “你們想知道什麼？”

    商見曜含笑問道：

    “是誰委托你找艾斯特購買一批稀有金屬交給‘遠行者’商團？”

    莫爾表情一變，臉龐突然扭曲了起來。

    他整個人似乎陷入了難以言喻的掙扎，就像有天使和魔鬼在他的腦海里拔河。

    下一秒，莫爾擡起手槍，指向自己的腦袋，試圖扣動扳機。

    但因為他表情的變化，商見曜、蔣白棉已經提高了警惕，緊繃了精神，一發現不對，立刻做出了反應。

    啪！

    蔣白棉用左手扔了一枚未扯掉拉環的手雷過去，它準確而兇猛地砸在莫爾的手上，將他的槍口打偏。

    當的一聲，那把“聯合202”落到了地上。

    砰！

    遠處一枚子彈出人意料地飛來，打碎了窗戶玻璃，打在了莫爾的身上。

    莫爾的上半身瞬間崩解，化作血塊灑向四周。

    砰砰又是兩聲槍響，蔣白棉和商見曜及時做了躲避。

    等他們翻滾到射擊死角，槍聲平息了。

    “是反器材狙擊步槍。”格納瓦根據房間遭受破壞的嚴重程度和莫爾的屍體做出了判斷。

    蔣白棉沒立刻起身，沈聲說道：

    “大概位置。”

    “據測算，敵人在三百九十八米外，在那棟有十七層高的樓宇頂部，現在已經離開。”本想反狙的格納瓦未能如願。

    這超過了商見曜的能力覆蓋範圍。

    十七層高的那棟樓房……那是格斯特堡礦業聯合會的大樓啊……蔣白棉出了藏身地，邊跑向窗口，邊下達了命令：

    “追過去！”

    雖然現在追過去，對方早就已經撤離，但那邊說不定還殘留著什麼蛛絲馬跡。

    而且，反器材狙擊步槍攜帶不是那麼方便，相對顯眼，“舊調小組”如果能及時趕到那邊，說不定還能遇上一些目擊者。

    蔣白棉未穿戴軍用外骨骼裝置，但靠著超強的平衡能力、協調能力，借助凸出去的窗台，一層層跳躍往下，迅速就從頂層速降到了地面，商見曜和格納瓦學著她，一點也不慢，如同靈活的猿猴。

    這個過程中，蔣白棉想明白了一件事情。

    那就是莫爾應該被植入過思維，當被人控制，試圖說出第八研究院情報時，會用各種方式自殺。

    而且，另外還有一個人藏在暗處，始終監視著他的情況，一有不對就殺人滅口。

官不聊生

第七部 幻想 第七十四章 狙擊手

    一落到地上，蔣白棉就沖向了吉普所在，對龍悅紅和白晨道：

    “你們到莫爾房間找找有沒有第八研究院相關的線索，然後等著格斯特堡的治安官過來。”

    這里是有秩序的地方，是“白騎士團”下屬的重要聚居點，發生了這種事情，不可能像在荒野，死了多少人都沒誰來管，所以，“舊調小組”必須得考慮官方勢力的存在，並做一定的配合，免得之後只能在格斯特堡躲躲藏藏地調查，嚴重影響進度。

    最重要的是，“白騎士團”作為一個大勢力，又不是沒有強者，指不定格斯特堡就睡著一位，“舊調小組”真想在這里翻江倒海，也不是那麼容易。

    一旦他們暴露，明面的官方勢力加上暗中的第八研究院，足以讓他們非常難受，稍不留神就完蛋。

    白晨和龍悅紅有聽見玻璃破碎的聲音，知道上面發生了變故，故而沒有啰嗦，離開吉普，奔入了前方那棟公寓。

    因為之後要配合格斯特堡的治安官做調查，所以他們只帶了基本的武器和對講機，未背負軍用外骨骼裝置和仿生智能盔甲。

    與此同時，蔣白棉沒有多想，拉開車門，直接坐在了駕駛位置。

    商見曜看了一眼，慌忙鉆入副駕，嚷嚷道：

    “聽我指揮！”

    蔣白棉“呃”了一聲，醒悟過來，沒有逞強。

    等格納瓦上了吉普，商見曜開始指路。

    這里和礦業聯合會那棟大樓相隔也就四百米旳樣子，走大道而非小巷的話，路線也不覆雜，所以，“舊調小組”沒有迷路，很快就抵達了那個外墻呈棕黃色的目的地。

    大樓前方有一片小廣場，此時人不是太多，來來往往，沒誰停留。

    剛停好車，蔣白棉等人就推門而出，穿過廣場，奔向礦業聯合會的正門。

    那里有多名荷槍實彈的守衛，看到有兩個人類帶著一個機器人“突擊”過來，頓時都變得緊張，紛紛擡起了手中的槍支。

    就在這組守衛的隊長要給予警告，讓試圖闖入者停止時，商見曜大聲喊道：

    “不要害怕，自己人！”

    “自己人”這個詞語深深地印入了守衛們的腦海，他們相繼放松下來，調低了槍口。

    “出了什麼事，這麼急？”守衛隊長好奇問道。

    商見曜邊一陣風似地奔向他們，邊簡單回答道：

    “樓頂有狙擊手！”

    他跑過守衛，於風中留下了尾音：

    “殺了老莫爾……”

    礦業聯合會的守衛們恍然大悟，信之不疑。

    幾秒後，蔣白棉等人進了礦業聯合會的大廳，這里由山中挖出的石材鋪成，裝飾華麗，金碧輝煌，寬敞到似乎能組兩隊人打籃球。

    前台負責接待的女性還沒來得及詢問找誰，有什麼事，就看見那夥人沖到了電梯間，只留下回蕩的腳步聲。

    她楞了幾秒，忙拿起電話，通知上司。

    “居然有電梯，不愧是礦業聯合會。”商見曜很是欣慰地摁下了按鈕。

    等待電梯的過程中，蔣白棉趁機喘了口氣：

    “畢竟是格斯特堡的支柱產業。”

    養出了一個又一個富翁。

    她隨即審視了下四周，若有所思地說道：

    “電梯間竟然沒裝攝像頭……

    “‘白騎士團’這邊，電子產品這麼匱乏？”

    以至於礦業聯合會這種地方，都看不到幾個監控攝像頭。

    “好像是這樣。”格納瓦根據目前搜集到的情報給出回應。

    商見曜笑道：

    “也許只是某些人不想安裝，免得礙事。”

    沒誰回應他，因為電梯來到了底層，廳門和廂門隨之打開。

    蔣白棉和格納瓦率先進了電梯，商見曜也沒慢多少。

    “這里倒是有攝像頭。”蔣白棉擡頭望了眼上方。

    商見曜毫不猶豫地擡起雙手，按住眼角和嘴角，對著攝像頭做了個鬼臉。

    有了電梯，“舊調小組”這支小分隊迅速就來到了頂層，通過旁邊的樓梯，上了天台。

    找到格納瓦測算出來的槍擊位置，三人散開，做起痕跡檢查和現場搜尋。

    “確實是這里……”沒過多久，格納瓦得出了結論。

    “嗯。”蔣白棉先是點頭，接著皺眉說道，“沒別的線索，只能初步判斷他是通過樓梯離開的。”

    他們沒找到狙擊手遺留在現場的物品，也沒發現對方有留下指紋等東西。

    “從現場情況看，確實是這樣。”格納瓦表示讚同。

    商見曜啪地握右拳擊左掌道：

    “他知道電梯內有攝像頭！”

    “追下去看看。”蔣白棉下達了命令。

    十七層對三人來說，不是太高，僅是下樓梯，體力消耗相當少，蹭蹭蹭一陣後，他們回到了底層，發現樓梯間的出口距離大樓後門非常近。

    而從這里出去，是一段圍墻和一個崗哨。

    崗哨之外，因為是上班時間，街上行人不多，來去匆匆。

    “剛才有看到一個人嗎？”商見曜詢問起崗哨內的幾名守衛。

    蔣白棉幫忙補充道：

    “他提著一個比較長的箱子，或者背著。”

    那幾名守衛還以為是治安官在調查什麼事情，認真回憶了一下，相繼搖起了腦袋：

    “沒見過。”

    “那之前十分鐘內，有人從這個門離開嗎？”蔣白棉追問道。

    那幾名守衛再次給出了否定的答案。

    彼此對視了一眼，商見曜等人回到了樓梯間。

    “要麼那個人根本沒有離開大樓，要麼他影響了守衛，讓他們忽略了他的存在，嗯，不排除刪除記憶這種可能……”蔣白棉低聲自語了一句。

    不考慮翻越圍墻這種情況是因為一出大樓後門，就會被崗哨內的士兵們看到。

    格納瓦跟著說道：

    “後門出去那條街，絕大部分人似乎都要工作，白天沒誰在家，很難有目擊者。”

    或許有路過的行人遇上了狙擊手，但這些行人已然離開此地，“舊調小組”一時半會也找不出他們。

    商見曜提議道：

    “把整個大樓搜查一遍，和每一個人都交流幾句，順便再看看監控錄像。”

    “這需要花費太多的時間，格斯特堡的治安官應該也快到了，不會給我們這個機會。”蔣白棉想了一會兒，露出些許笑容道，“喂，你和我回莫爾那里接受調查，老格，你留在附近，找個地方監控大樓前後門，看我們‘放棄’之後，那位會不會主動現身，大搖大擺地離開。”

    啪啪啪，商見曜為這個思路鼓起了掌。

    這叫引蛇出洞。

    …………

    蔣白棉和商見曜未做掩飾地開著吉普，回了莫爾那棟公寓。

    此時，樓下已停了兩輛白底藍條紋的治安官用車。

    “還是挺快的嘛。”商見曜讚道。

    蔣白棉點了點頭：

    “這說明格斯特堡還是比較有秩序的。”

    兩人閑聊著，一路來到頂層，看見門口守著兩名穿防彈胸甲的治安員。

    “你們是？”其中那名比商見曜更高大的治安員甕聲甕氣地問道。

    “目擊證人。”蔣白棉微笑回答。

    經過通報，兩人被允許進屋，看見白晨、龍悅紅正接受一名治安官的調查。

    那治安官留著濃密的金色胡須，眼睛呈蔚藍色，年齡看不出有多大，但不會超過五十。

    他指著蔣白棉和商見曜，對白晨和龍悅紅道：

    “這就是你們的同伴？”

    “是的。”白晨和龍悅紅同時點頭。

    治安官隨即望向蔣白棉和商見曜，開口說道：

    “據其他目擊證人描述，當時進公寓拜訪莫爾的是你們兩個。”

    “沒錯。”蔣白棉早有腹稿，平靜回答道，“我們確實目睹了莫爾被槍擊，但很顯然，這和我們沒有關系，那顆子彈來自窗外，來自遠處。”

    現場勘察能充分地證明這一點，金色胡須的治安官沒有質疑，點頭問道：

    “你們找莫爾做什麼，為什麼出事後要匆忙離開？”

    “找他打聽消息，你難道不知道他是情報商人？後面那個問題的答案是，為了去追那名狙擊手。”蔣白棉笑道，“我們是遺跡獵人，這種發財的機會不可能錯過，我想，你們應該不會吝嗇賞金吧？而且，我們不還留了同伴保護現場，等著你們調查？”

    不等治安官再問，商見曜陰冷插嘴：

    “真要是我們想殺莫爾，不會選這個時間，以這種方式，而是先控制他，偽裝出他一切安好的表象，然後再偷偷把他帶到工廠區域，找機會丟到鐵水里。”

    全場一時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