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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chun8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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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李涼] 本尊分身《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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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6-19 13:53:02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天鶴仙飛

宋兩利已逃回汴京城神霄寶殿附近秘處。

縱使他知曉極樂聖王及妙佛禪師亦可能潛伏京城,然諸多問題尚待解決,且身負綠龜法王交代對抗金國入侵使命,他的確無法逃之夭夭,撒手置之不理。

他盤算著,對於玉天君和張美人之事,因張美人逃離,暫將告一段落,至於張天師和玉東皇之間亦有了約定,看來玉東皇暫時恢複正常,該能遵守言諾方是。唯張天師對自己仍誤會甚深,否則必要時請星天來幫忙,準是鬥得了極樂聖王,何需費此吃力難討好力道?然有張天師存在一天,此法恐難施行,隻好作罷。

宋兩利不停轉著腦門,尋求解決之道,暗忖:“我和張天師,看是難扯難了,近日根本無法聯手,想鬥極樂聖王何其容易?尤其天象不斷,大宋災難將至,那天狗吃日之說,恐非空穴來風,聖王雖是入侵,其理由亦算有理,畢竟六賊不除,大宋江山何以能保?”

宋兩利盤算如何能除六賊?若一一暗殺,必定引來天下大亂,不但六賊黨羽不服而造反,甚至給得金軍大好機會,一勁出兵攻打,大宋豈非自尋死路?何況殺了六賊,若根弊不除,難保又有新六賊前仆後繼,照樣再次危害大宋江山。

暗殺之法不便采行,然問題仍需解決。宋兩利腦門再轉,終落於徽宗趙佶身上,暗忖:“其實一切問題幾乎出於趙佶皇上,若非他昏**好色,縱容手下亂來,大宋豈會君不君,臣不臣,太監不像太監,妃子不似妃子?搞得荒唐走板。”想及皇上召妓李師師,魚景紅偷情童貫,梁師成假傳聖旨,太慰高俅仗勢欺人,蔡京父子陰陷忠良、貪贓枉法,還設“生辰綱”吸血吸金,實也天下無雙,此皆是徽宗縱容所致。

宋兩利喃喃說道:“皇上是神聖不可侵犯,然變得如此昏庸**色,又有何資格當皇上?

如今皇運已衰,亡國在即,若不立即糾正,恐大宋江山難保,為了免生靈塗炭,我可管不了許多,得收拾這色情皇上了。”

在他觀**,皇上確若神明,不得侵犯,然時勢如此險極,且他修得道法,總能感覺天命,再不出非常手段,恐真的要亡國亡民,一時鐵了心,橫了意,準備以移神換靈洗腦**,洗去徽宗趙佶荒**寵奸一麵,要他變得清正廉明,反過頭來對付六賊,如此或可一換頹勢。

心**已定,頓覺想笑,“沒想到到後來,還是得從趙佶身上下手,可遂了小鳳阿姨心願,卻不知把皇上腦門洗一洗,將是如何局麵?害他被奸臣幹掉?亦或被暗殺身亡?不管啦!反正再壞也壞不過此時此刻!”

他想著,是否通知小鳳阿姨,聯合鄆王一起對付六賊?然心**一轉,立即作罷,畢竟洗腦皇上,茲事體大,弄個不好,恐拖累對方,且誅九族,還是暗中秘密進行為佳,此乃天機,怎可向任何人泄露?

唯欲將行,心頭負擔仍重,宋兩利心**轉道:“綠龜師父,您要我抗金鬥妖人,總得顯靈指點一二吧?我如此玩,對或不對?”

原以為法王不會現形,然腦門仍浮現綠龜法王幻影,他笑得輕鬆,說道:“你這**已漸漸成形,如何做便如何做,毋需經我同意,否則永遠長不大!”

宋兩利道:“弟子是決定這麽做,隻是不知後果如何,對或錯,不能指點一二麽?”

綠龜法王笑道:“天機便是天機,如何能指點一二?你窺得便知一切,窺不得,告知何用?快快長大吧!總不能老靠著本尊指點,難道要一輩子糾纏不清麽?”說完閃失不見。

宋兩利喂喂直叫:“等等啊!總該說些對付聖王方法吧?!”

綠龜法王淡聲傳來:“既是本尊,即是**,詢我問你有何差別!”聲音消逝無蹤。

宋兩利喚得幾聲,不再回應,輕輕一歎,道:“是了,自己修行亦算多年,且已達五方法門境界,隻要通靈**展開,自能一窺天機,如此又何需法王指點?法王用意其實自己亦知,原是天命已定,任何方法皆隻是步驟之一,唯全力以赴,且看是否奇跡出現,其他不必多想了。”

宋兩利漸漸悟得綠龜法王想法,不再茫然,且打起精神,往後宮萬歲山潛去,準備收拾趙佶,看看是否能變天,挽回頹勢,縱使失敗,亦是天命如此,怨不得仟何人了。

他潛得甚小心,以防任何人發覺。

徽宗趙佶仍陶醉於教訓金國蠻邦快感之中,除了褒嘉童貫、高俅等人功勞外,更大肆慶祝以顯國威。

一連多日歡慶,趙佶興致仍未減,他自命風雅,除了夜宴迎宵外,仍想得附雅之舉,今日興致一來,竟地想創一記錄,準備大展身手,繪得一幅十丈長之千鶴圖,以祈賀江山千千萬萬年,群佞臣當然附和,一大早即聚集萬歲山、太液湖畔,置龍檀桌,擺禦筆、丹青、表絹,準備大展身手。

此太液湖底和那蓮花湖一樣,設有溫泉泌口,泉水不斷湧出,倒是溫暖了冰湖,縱在嚴冬之季,此處仍現暖春湖景,瓊花玉葉,蔥青悅目,直若南國風情,最適養得仙禽靈鶴,而那靈鶴穀即設在湖溪蜿蜓處,此時豔陽乍暖,靈鶴戲水,穿梭嫋嫋輕煙湖麵,倒若人間仙境,美不勝收。

徽宗趙佶最喜靈禽異獸,每每見得仙鶴,雅興即來,所繪圖畫已不知幾許,堪稱一絕,他常言,仙鶴隻能遠觀,不能近撫,全然取其意境之妙。

湖畔除了設置十丈長之龍檀桌,供趙佶揮毫外,另設數桌,供那寵佞之臣使用,分別是王黼、梁師成、童貫、蔡攸、高俅,以及取代楊戩之大內總管李彥,六賊倒來了四賊,極盡附風膩雅之能。

而那王黼原是太宰之職,然卻對身居太師、涇國公之蔡京之相位有所覬覦,然蔡京四次為相,自有其獨到之處,王黼圖思其謀,想將其扳倒,當時有謀臣建議,隻要立大功,自有可能接相位,王黼遂熱衷提議“聯金攻遼”,果然立了大功,自此頗得趙佶賞賜,而那蔡京人事已高,最近老眼竟然昏花,連寫奏折都要其三子蔡絛代勞,趙佶遂命他在家休息,實則已暗升王黼為相,然王黼卻得意忘形,一朝得寵,竟也會奢華濫權無度。他原和梁師成相鄰,為求方便,竟築小門相交往,極力拉攏梁師成,此事為蔡攸知曉,心想如若王黼壯大,他豈非備增威脅,故蔡攸又聯合尚書左丞李邦彥,秘奏趙佶,王黼奢華結黨,不宜為相。趙佶雖不變理國是,但臨幸王黼宅府一趟,卻發現果真奢華太過,為免傳言出去,惹來負麵影響,且其和梁師成私通,亦甚不妥,遂貶了王黼相位,由李邦彥、白時中任職。

王黼被貶,雖覺嗔怒,但謀臣建言,謀財謀權,非得官居要位才行,王黼頓悟,心想自己地位穩固,何需急於強出頭,倒是蔡攸和父親正在惡鬥,白時中、李邦彥亦甚看不慣蔡京退位家中,仍以宰相自居,不斷發號施令,三方麵遲早要鬥出問題,王黼暫時潛沈,自是有利。他遂不急於爭取相位,改為多多巴結趙佶,果然趙佶對他另有觀感,隻要宴事,亦或行書作畫,必因邀得梁師成而一並邀得王黼,他實則勢力仍在,不容忽視。故今日能受邀,自可證明一切。

至於蔡攸則雖和王黼時而聯合、時而暗鬥,其實雙方年齡相仿,所思所為,各自心照不宣,若未真正惡鬥得無以退路,誰也不願撕破臉,官場之事,總該留點退路,在未確定當權時,又怎可任意得罪他人。故他和王黼暗地勾心鬥角,表麵亦謙恭相讓,以維關係。

尤其蔡攸在得知外頭流傳口號:“打破筒潑了菜,自是人間好世界。”傳言甚囂塵上,他雖巴結趙佶,卻也未忽略時勢,如金國虎視眈眈,隨時可能來犯,雖大宋王朝未必懼他,然民意可畏,天下流傳已如此強烈,自己倒是該和父親畫清界線,否則局事一變,自己可能受波及,尤其父親竟然計畫讓弟弟蔡絛接班,任何命令皆經他手,自己顯然失寵,實不得不防,何況父親已老邁,遲早要退休,自己已混得不錯,何需靠他提拔?隻要拴住皇上,哪怕權勢不保?

蔡攸在評估形勢後,如仍需梁師成、王黼、李彥等人維持微妙關係,故仍以禮相待,盡和父親劃清界線,以圖日後前程一片光明。

至於白時中、李邦彥兩人雖皆升為相,但總和趙佶廝混不久,礙於君臣之別,故不宜邀來吟花弄月、怡景作畫,故倒讓在場諸人占了不少巴結逢迎之便宜。

繪畫早已展開,眾人各盡其能,以期顯現功力。

若論及書畫,當以米芾為絕,然其已作古,唯其子米友仁能繼衣缽,趙佶已派人前去邀來,其仍未到。此處說來仍以梁師成造詣最高,他既然冒充蘇軾私生子,總得有所火候才是,尤其瘦金體書法,幾和徽宗趙佶一模一樣,忒也下過不少苦功,至於繪畫,當然亦極盡摹仿趙佶,馬屁功夫,實是到家。

趙佶神筆一揮,已然著墨,或見仙鶴悠遊湖中,或兒戲上林木,或昂飲太液,或翔翱輕飛,或引吭唳天、仰首輕思,每現各種不同造形、神韻,實是神來之筆,栩栩若生,難怪其樂此不疲。

在場諸人,唯那童貫和高俅造詣甚淺,每每畫得如鴨如鵝,甚難上相。

王黼對童貫甚是逢迎,偷偷畫得一幅相贈,其雖非極品,童貫倒也交得了差,暗謝不斷。

至於高俅地位較低,無人幫忙,他倒認命,幹脆以鴨代鶴,擺明的想以小醜姿態博君一笑,何況是皇上亦喜此道,何樂不為?

蔡攸則盡是巴結之能,不斷去請教趙佶,以顯皇上畫功了得,此舉果然讓趙佶享受大師癮頭,直道:“想畫好仙鶴,就得多多揣摩仙鶴動作、神韻!你且見得仙鶴飛掠,昂飲太液,全是高雅無比,自是朕最喜歡者!”

蔡攸道:“若比之天鵝呢?王羲之亦喜天鵝。”

趙佶道:“鵝有鵝韻,朕亦喜歡,但鶴更輕巧,且能飛天,朕身為神霄長生大帝君下凡投胎,不是騎龍,便是騎鶴,總對它另有偏好,你喜歡麽?”

蔡攸欣聲道:“喜歡,當然喜歡,學生亦練得許久,總覺鶴羽甚是難畫,尚祈皇上賜教!”

趙佶嗬嗬笑道:“鶴羽帶仙氣,一般人是難畫得活的,朕研究多年,總有心得,欲畫軟羽,必用軟毫,且得汁墨沾得恰到好處,太少,可能幹硬、僵澀,太多又顯濃拙,朕示範一次給你看!”

趙倍抓得軟毫,沾及顏汁,一筆繪去,簡直神妙無比,立即勾勒栩栩如生輪廓,蔡攸自是受教,讚佩連連,直道:“臣若有皇上十分之一功力,死也無憾!”

趙佶笑道:“好好畫下去,自有一天會達到出神入化地步。”

蔡攸恭敬應是,拜禮而去,果真認真無比,希望得其真傳般,埋首作畫。

趙佶教得畫法後,仍繼續完成自己工作,待畫得十餘隻後,始滿意停筆,轉向眾人,笑道:“諸卿畫得如何啦?朕的仙鶴欲飛上天啦,得檢查檢查諸卿火候才行!”說完抓著禦筆,先往左近梁師成畫桌行去。

梁師成拜禮說道:“尚請皇上指點一二。”

趙佶瞧其仙鶴展翅欲飛,笑道:“好功夫,一鶴衝天,勁道十足,但仙鶴貴在靈氣,一衝上天反而失之優雅!”

梁師成道:“皇上指點極是,奴才乃想慶祝皇上豐功偉業一衝向天,故畫得勁道些,此鶴即是皇上化身!雅中帶勁!”

趙佶哈唅笑道:“拍我馬屁麽?”

梁師成急道:“奴才不敢?皇上的確雅中帶勁,尤其百步穿楊神射,天下無人可及!”

趙佶最是得意神射功夫,聽得笑顏頓開,直道:“真的麽?真的麽?”不但梁師成回答真的,王黼、蔡攸、童貫更附和連連,哄得趙佶陶醉不已,笑道:“朕射功的確不差,但以鶴代箭總是失雅,若把鶴身改得瘦些,顯其速度方為上乘作品!朕來修它幾筆!”

其實此圖已算完整,趙佶卻仍想表現,揮得幾筆下去,鶴腹一縮,竟也多了幾味神韻,梁師成不禁佩服,直道皇上功力了得,趙佶方得意移往王黼,準備指點指點。

王黼畫得一隻頭戴肉冠、從天而降般仙鶴,另有一隻則若臣鶴般向上逢迎,極盡諂媚之態。徽宗瞧得直皺眉:“王相何把仙鶴加肉冠?朕可從未見過加冠之鶴,世上當真有此靈禽?”

玊黼道:“此仙鶴隻應天上有!乃教主道君皇帝化身,神霄長生大帝君坐騎之一。”

趙佶靈光一閃:“當真麽?可有根據?”

王黼道:“微臣每逄朔望,必於夢中見得皇上仙蹤四遊,騎的正是此仙鶴,何況當年神霄長生大帝君顯像下凡,除了騎金龍外,另外仙鶴隨行於後,常人隻見金龍,忽略仙鶴,微臣卻見得清楚,乘此機會顯獻皇上知曉,他日遊行天界,自可騎鶴而去。豈非更形優雅!”

趙佶最喜他人稱得仙體神明,聽此一言,樂得哈哈暢笑,直道真的麽?問向童貫、梁師成等人,皆同聲應是,趙佶更形高興,道:“畫得好,仙鶴果真靈現特殊,仙冠更是逸雅,朕倒該好好憐它愛它,便封為‘金羽仙鶴’,以顯其不俗!”

王黼登時拜禮:“皇上封得好,他日必能金羽化仙,載您悠遊天地!”

趙佶笑道:“妙哉妙哉!”順手題得“神霄金羽仙鶴”六字,且要王黼將白羽改成金羽,王黼直道甚妙甚妙,君臣笑得曖昧。

蔡攸雖和王黼暫時聯合,然暗中仍在較勁,聞得王黼馬屁轟上天,暗斥倒是無孔不入,隨即請奏趙佶,笑道:“皇上且來品鑒微臣作品如何?”

趙佶笑道:“你畫得何物,要朕急著過去瞧瞧?”仍跨步而去,蔡攸笑得甚邪:“自古隻羨鴛鴦不讓仙,微臣所繪乃鴛鴦雙鶴戲情圖,皇上瞧來必定喜歡!”

趙佶呃地一聲、帶趣瞧去,赫見蔡攸所繪竟是兩隻仙鶴一上一下,尾巴**,似在**,鶴臉表情亦自**媚,瞧得趙佶眉頭直跳,邪斥道:“此是畫麽?簡直春宮之圖?”眾臣聞及興起,全湊近觀瞧,皆和趙佶一樣,笑批不斷,然卻透著媚邪之意,暗道蔡攸忒也大膽得如此露骨。

蔡攸一向逢迎習慣,尤其為君召妓李師師一事,更得恩寵,故知趙佶外表裝雅,實則心好漁色,此畫當然投其所好,笑道:“皇上既是繪畫高手,想必千鶴萬姿已了若指掌,微臣當然得絞盡腦汁,想出另外不同姿態,以湊得皇上千鶴圖之完整,此圖雖見媚俗,甚至可稱不雅,然卻是身為動物最基本形態,隻是有人故作風雅避開罷了,需知孔夫子常雲:‘食、色性也!’仙鶴亦得**方能傳宗接代,否則皇上如何能得龍子鳳女呢?此乃神聖之圖,不可鄙瀆之!”

趙佶聞言嗬嗬笑道:“好個神聖之圖!但總覺**蕩些,怎可公諸於世?”

蔡攸笑道:“此圖隻應深宮秘藏,月夜獨享,怎可與他人共享?”李彥、高俅低聲直道妙哉!

趙佶再笑:“好個深宮秘藏,月夜獨享,朕可領受了!”想及李師師,不也是如此麽?

對蔡攸畫中帶意投以會心一笑。

梁師成、王黼、童貫等人亦表示畫得不差,但不能公開,免得引起聯想。

蔡攸笑道:“卻不知皇上是否將此雙鶴繪於千鶴圖中,平添情趣?”

趙佶嗬嗬笑道:“不成不成,若把雙鶴加入,必定鬧個滿城風雨,朕準被貼上好色標簽,諫奏恐也不斷了。”

蔡攸道:“未附雙鶴,實也遺憾!”

梁師成道:“顯形不雅,可隱入湖水之中,隻露上半身,下半身是何名堂,且供他人猜去!”

趙佶恍然:“妙哉!如蓋棉被,上身同眠共枕,下身瞧之不見,愛猜什麽便猜什麽!”

王黼、童貫、李彥附和,趙佶大喜,決定采用,道:“不過朕不會畫得如此**蕩,點到為止便是了!”

蔡攸笑道:“皇上功力深厚,必可做到潛藏無形,韻味猶存地步!”

趙佶笑道:“朕可繪,你不可繪,此幅畫得毀去,免遭非議!”

蔡攸目的已達到,拱手直拜禮,道:“待全部畫完始焚化天際,有始有終!”

趙佶頷首,隨即指點其鶴臉表情後,始再尋往童貫所畫,竟是金雞獨立,仙鶴畫若雄鷹,趙佶不禁笑道:“童太師怎把仙鶴畫成雄鷹?”

童貫笑道:“奴才一向不精此道,總覺仙鶴雖雅,但總有如鷹之異種,此乃帝王之鶴,宛若皇上鶴立雞群,獨一無二!”

趙佶笑道:“知了知了!”自知童貫心意,而童貫繪畫修養不高,所繪東西較為粗糙,乏善可陳,不修也罷,直道:“鷹姿甚佳,鷹姿甚佳,似若將軍氣概,不差不差!”童貫得賞,拜禮不斷。

趙佶複觀李彥所繪,其乃接替楊戩一職,身為大內太監總管,瑣事甚多,繪畫功夫亦差,隻畫得幾隻飛鶴,趙佶批道:“飛鶴展翅,倒要注意飛翔神韻,否則將落為次級品!”

李彥拜禮,直道受教了。

趙佶複往高俅圖畫瞧去,竟然仙鶴變火雞,惹得趙佶大笑:“這是鶴麽?簡直如火雞無異,肚子太大,羽毛亦太硬了!”

高俅笑道:“奴才隻顧養火雞,越肥越帶肉,也好求個國泰民安、豐衣足食!”

趙佶斥笑道:“理由太扯啦!畫個仙鶴,亦扯來國泰民安,你是畫虎不成反為犬!”

高俅笑道:“皇上批言極是,若非奴才拙劣,怎顯出皇上巧技高超!”

趙佶笑道:“頂會逢迎!”

高俅道:“奴才句句實話!”

趙佶笑道:“別扯啦!要你繪畫,看是虐待,去準備美酒,那米友仁就快到來,他不喝酒,弄不出名堂,喝了酒,自是佳作連連,看看能否救得你這隻火雞!”高俅拱手拜禮而去。

瞧得諸人手筆,趙佶仍覺自己功力最佳,不禁陶樂不已,道:“飛鶴千變萬化,掌握自在心中,諸位可體會了?”諸臣直道體會了。

趙佶心**一轉,道:“繪畫最注重意境,三年科舉已近,朕總得再出題考考天下才子,甚至佳人也行!諸位可有意見麽?”

趙佶一向喜於繪畫,且將繪畫列入科舉製度之中,其乃曆代帝王首創,故使大宋繪畫風潮大熾,文人、畫家地位提升不少,佳作絕品不時傳出,其功不可沒。

王黼道:“皇上出題,一向傑作,天下無出其右,微臣不敢僭越,尚請皇上賜教!”

趙佶笑道:“別客氣,其實一切全在心有靈犀一點通,當年宋子房曾出過一題‘野水無人渡,孤舟盡日橫。’亦算是傑作,蔡攸可考過此題?”

蔡攸道:“微臣乃考及‘亂山藏古寺’一題。”

趙佶道:“倒是有別……,”回首沉思,道:“當年那題‘野水無人渡,孤舟盡日橫’,朕記得有一名舉人畫得一撐船人坐於船尾,手中拿著橫笛一支,意態悠閑自得吹奏著,其是撐船人又能坐於船尾,悠閑自得,借以表現並非無撐船之人,而是無渡行之人,倒是得了魁首,此題已甚久遠,該不會是王相所繪吧?”

王黼拱手道:“正是微臣所繪,皇上英明!”其實王黼並未繪得此圖,然趙佶既已忘記,且年代久遠,死無對證,附和說詞,有何不可。

趙佶聞言甚喜:“朕果然未看錯人,你終於當上副相,科舉製度功勞不小。”

王黼道:“全靠皇上提拔!”

趙佶笑得幾聲,輕問蔡攸:“你呢?‘亂山藏古寺’,你如何表現?”

蔡攸早有準備,道:“微臣畫得一幅荒山高峰處處,唯見高竿旗幡露出!既有旗幡,必有廟宇古寺。”

趙佶恍然:“想起來了,多人皆畫寺簷一角凸出鬆木,唯你以旗幡隱露,藏得實在比他人更佳,實是不差不差!”

蔡攸拱手笑道:“皇上英明!”

趙佶笑道:“諸卿皆是臥虎藏龍,朕走眼啦!”

蔡攸道:“全是苦思方得,怎若皇上信手揮來即神筆!”

趙佶笑道:“其實朕倒是最欣賞一人,周邦彥,當年出得一題‘嫩綠枝頭一點紅,動人春色不須多’,多數人皆畫花草樹木,百花盛開,唯周邦彥畫得一幅,高樓矗立,綠揚飛柳處,樓欄一角,忽見一美人憑欄而立,表現出閨中少婦因春色撩人而思春之美妙意境,實是不可多得佳作。”

此語一出,眾人卻不敢回應,畢竟周邦彥偷情李師師已被貶官,皇上隻不過觸景而發,待會想及痛事,必定抱怨。果然趙佶心**一轉,歎息道:“這家夥才能倒有,卻也大膽,不改漁色本性,貶了活該!”卻也不敢再提李師師三字,免遭笑柄。

王黼引開話題,道:“那王道亨也不差,以一題‘蝴蝶夢中家萬裏,子規枝上月三更’而奪魁,皇上可曾記得?您遠親批進士魁首呢!”

趙佶恍然:“對極了!那王道亨畫得蘇武牧羊北海邊,披毯持節而臥,一雙蝴蝶飛舞其上,表現出被羈旅大漠之愁苦,又畫月夜正空,林木扶疏處,子規輕啼,意境之深,叫人感動,朕擢他為魁首,倒也是實至名歸。”隻要岔開李師師,趙佶興致又起。

童貫道:“今日大宋兵強馬壯,何懼於番邦蠻夷作怪,必打得他們落花流水,蘇武之事不可能再發生。”

趙佶笑道:“多虧太師操兵衛國,實是勞苦功高!”

童貫拱手直道應該應該。

此時宋兩利剛巧潛至附近山林中,聞得此聲,突地回話:“皇上再聽他鬼扯,馬上便要當蘇武牧羊去了!金軍已兵分兩路南下,還在此吹噓作樂麽?”

他乃以傳音入密功夫傳予趙佶,且聲音變調,倒若神明從天訓斥,嚇得趙佶斥道:“誰!敢胡說八道!”

此語一出,眾人皆驚,四處瞧去,童貫更驚,趕忙指揮禁軍四處戒備。童貫道:“皇上聽著什麽?”

趙佶道:“有聲音傳來,說明金軍兵分雨路正往南侵,朕若貪樂不理,終若蘇武,必將困守北海!”

童貫冷道:“一派胡言,臣正大敗金軍於太原,他們膽敢來犯,照樣打得落花流水,皇上莫聽信奸邪術士所用之妖法,此不足取!”

王黼道:“太師說的沒錯,大宋剛擊敗金軍,對方怎敢來犯?全是妖人胡說,皇上莫驚!”

蔡攸、李彥、梁師成亦作此表示。

趙佶心神終漸安定,道:“看是妖人耍花招了,卻不知此妖來自何處?”四下張望,能潛傳至耳,總讓人壓力難擋。

宋兩利原想再傳聲音,然心**一轉,如此騷擾,出其量隻能恐嚇一時,在諸多奸臣掩飾下,必無法讓他醒悟,自己既為洗腦而來,當然以隱密為重,否則驚動他人,對方請來方虛默或是張虛白護持,恐又得多費功夫,暫且按兵不動,且等最佳機會再說,暗道:“火燒屁股,還有心情在此吟詩作畫,實是天下一絕,皇上啊皇上,看來你倒適合當騷人墨客,不適一國之君啊!”幻想著,若將趙佶洗腦成驍勇善戰之君主,那將會是何等局麵?

趙佶喝得幾聲,未見異樣,心神陡定,道:“任何妖法怎鬥得過本皇之神霄長生大帝君法力,實要不得!”不想理會此事,道:“眾卿替朕想想,下回科舉考題,應出何題較為創意、貼切?”

蔡攸道:“皇上何不來個‘夢裏花落知多少?’延續‘蝴蝶夢中家萬裏’之‘夢’字,且意境亦妙。”

趙佶喃喃**得兩句,搖頭道:“意境雖美,可惜太風花雪月,太感傷,有失正統,另命一題。”

梁師成道:“皇上可選一題:‘出水芙蓉現千秋’,和您上次出題之‘萬年枝上太平雀’有異曲同工,相互呼應之妙!”

趙佶目光一亮:“梁太傅已悟得‘萬年枝上太平雀’之含意?”此乃趙佶得意之作,前次科舉竟然無人參透玄機,樂得他以魁首自居,以示才情遠比諸位狀元進士高超。

那梁師成原是中得進士魁首,且冒充蘇軾私生子,怎敢荒廢詩書,且憑其逢迎功夫,竟和童貫一樣受到賞識,一路由太監晉升為節度使,升檢校太傅且遷太尉,同時還賜“開封府儀同三司”銜,官位豈是等閑,其全靠一手和皇上寫得一模一樣之瘦金體字跡而發跡,民間有“隱相”之稱。他當然對那難解考題研究甚深,且從小太監郝元口中探知個中竅門,此時正好顯現一番,道:“皇上出題之巧妙,天下無雙,奴才長思三年方得解秘,那‘萬年枝’乃‘冬青木’也,‘太平雀’乃‘妙音鳥’也,針為報太平佳音而來,可對否?”

趙佶皺眉笑道:“倒是不差,太傅可下得苦功!”

梁師成笑道:“全靠皇上日常生活不經意露得,否則微臣仍難悟透!”

趙佶直道:“真的麽?何時露了口風?”卻也想不起曾經向小太監郝元提及,郝元則喃喃**著之時,被梁師成偷偷聽去,始破解此題。

王黼、李彥等人除了恭維皇上,亦且賀及梁師成才思了得,悟此不朽之題。梁師成謙虛回應,卻樂在心裏。

趙佶道:“‘萬年枝上太平雀’、‘出水芙蓉現千秋’倒是有了韻意,然那‘出水芙蓉’實也簡單許多……”

梁師成道:“平凡中現不俗之作亦為上乘,又如一題‘踏花歸去馬蹄香’,隻在馬蹄畫得蝴蝶,意境全然不同,皇上可參考參考!”

趙佶品味一陣,笑道:“是不俗之題,然科舉事關重大,怎可在諸卿麵前泄題,朕可另有安排,不過今日之題,諸卿可有妙解?”

梁師成道:“正等皇上破題。”

蔡攸道:“唯皇上能悟妙境!”當年全靠作弊,且此題頗深,不悟也罷。

王黼亦不敢表現,免得出糗。童貫、李彥更無墨水,不吭一聲,全推予趙佶。

趙佶呃呃欣笑,學得古人踱步吟詩,走得幾步,忽有創意,擊掌道:“有了!芙蓉何需真芙蓉,千秋未必是江山,方可解做葫蘆裏藏何千秋,腦袋中藏何乾坤?去換來宮女,待朕變戲法予諸卿瞧瞧。”

眾人好奇期盼,李彥立即下令,不久小太監郝元領得一名喚秋月婢女快步行來。此婢女原是跟在喬貴妃身邊,年方十七,長得清純甜美,身脁體豐,頗俱姿色,原是路過禦膳房,情急中郝元便抓她湊數,秋月當然竊喜,宮中婢女何其之多,讓皇上注意,那可難了,此時機會難得,她得好好把握。見得皇上,深情拜禮。

趙佶見其豐滿身軀,一時欲**又起,然在大庭廣眾之下,不便表示,問明來路後,笑道:“原是喬貴妃女侍,她倒藏得好了!”瞄眼再瞧,頻頻點頭:“不錯,果然另有千秋!

朕要你下湖,裝作芙蓉出水模樣,你可會得?”

秋月暗喜,道:“奴婢會得!”蹲身拜禮,立即步向湖麵,原以為冰冷,誰知卻是溫暖,立即大方落去,想著芙蓉出水何意?遂找較淺處,慢慢蹲身而後立起,笑道:“皇上可指此舉?”

趙佶瞧得秋月衣裙沾水粘身,凹凸畢現,尤其雙峰尖聳動人,忒也挑媚迷人,一時**心大動,直道妙哉妙哉!群臣見得亦道好極,頻頻點頭,唯那李彥被閹得徹底,暗自悔恨一生失去歡愛樂趣,代價不淺。

宋兩利暗中瞧得,暗暗輕歎,色情皇上果真不假,得想法子好好治他才行。

趙佶迷失一陣,突又覺得不該在眾臣麵前失態,遂拎回心神,暗忖,今夜幸了她便是!

何必急於一時,道:“遠一點,太近瞧不出韻味,朕要你做出優雅芙蓉出水狀,然後……然後胸脯若隱若現,懂麽?”

秋月但聞“胸脯”二字,知曉皇上已入迷,欣笑道:“知了!”複往深湖遊去,隨後躺於湖麵,胸脯向上,且故意稍稍敞開衣衫,讓酥胸更為聳凸,如此隨著碧波漣漪蕩漾,身軀載浮載沉,然不管如何浮沉,酥胸總仍若隱若現,挑情已極。

趙佶瞧得哈哈暢笑:“瞧見了麽?此即出水芙蓉現千秋之最高意境!”

群臣這才明白,所謂“千秋”乃指妙齡少女神秘胸脯,果然解得甚為神妙。王黼、蔡攸、童貫等人直道妙解妙解,梁師成更是佩服趙佶能想出此意境,其文思敏銳果然了得,終拜禮讚言不斷。

趙佶笑道:“待朕有空再畫了她!”含情笑道:“秋月上岸吧!今夜朕將臨幸,郝元你安排安排!”秋月連連道謝,郝元恭敬回禮。

群臣雖不舍,然天下美女何其之多,怎顧得跟皇上爭女人?皆捺下**心,眼睜睜地瞧著妙齡**離去。

趙佶越瞧越是來勁,笑道:“當個太平聖君,實不枉天神下凡塵!”想著若在天庭,恐未必如此豔福不淺吧!
突然發現,這個世界只要自己開心了,就他媽瞬間變得美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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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忠言逆耳

群臣恭維中,忽聞米友仁到來。趙佶收起邪心,直道快請快請,一聲宣唱,米友仁已帶醉意,滿臉通紅快步行來,其仙風道骨儒雅形態,尤現疏狂之姿。果真是一代文豪米芾之子,簡直得其父之神髓,難怪趙佶寵愛不已。

乍見米友仁,王黼、梁師成、童貫等人亦持之以禮,畢竟對方隻顧弄文弄畫,不涉政事,附之風雅,何苦亂樹敵人?米友仁亦不願得罪當權派,打哈哈一一回禮,落個皆大歡喜。

趙佶笑道:“米卿晚來一步,朕方才正顯得一幅出水芙蓉現千秋之美妙意境,爾失之機會了!”

米友仁笑道:“機會天天有,下次再逢不遲,倒是皇上欲創得十丈千鶴圖,怎耍起其他名堂來了?分了心,佳作能現麽?”

趙佶呃她笑道:“說的也是。方才岔了題,朕是分了心,不過仙鶴一畫即留在絹上,飛也飛不掉,該無傷大雅吧?你來瞧瞧朕之作品!”帶著米友仁往龍檀桌行去。

米友仁繪畫火候了得,乍見之下,頻頻點頭,“皇上好功夫,仙鶴隻隻骨活神從,是難得佳作,千鶴圖將能留傳千古了!”

趙佶聞言大喜:“當真?經卿一席話,朕信心十足,遲早將它完成!”

米友仁輕輕一歎:“千鶴之多,不知是否足夠時間完成它啊!”

趙佶道:“怎會不夠?朕一天畫十數隻,亦用不了百天光景!”

米友仁道:“希望來得及!”問道:“皇上宣臣前來,即是觀賞此畫?”

趙佶道:“觀賞豈能如意?朕要你露一手,顯顯米顛傳人功夫!”

米友仁道:“行麽?臣已醉了。”

趙佶道:“當然行,朕早聞知,你越是醉得,所繪神韻越佳,今兒鐵要讓你露功夫了!”

米友仁道:“看是避不了,便胡亂畫它幾筆!”

趙佶大喜,道:“朕已為你備得薔薇露美酒,你可安心作畫!”已見著高俅提得兩壺美酒,召喚快拿來,高俅一向狗腿,奔行甚快,眨眼繞行太液湖畔,飛奔而至。米友仁接過酒壇即拆泥封,咕嚕咕嚕灌起,喝得暗中潛藏之宋兩利喉頭發癢,暗忖此人好酒至此,不知畫上功夫如何?自己倒是越醉越能畫符,頗有異曲同工之妙。

米友仁灌得大半壇,醉態更顯,笑道:“獻醜了!”想取得畫筆,卻覺無處作畫,高俅道:“到在下畫桌吧!”反正畫得火雞難上像,毀去便是。

米友仁皺眉道:“繪畫最求靈感,諸位高手在旁,友仁實是難以下筆,能否……”

趙佶得知意思,道:“諸卿退下,今日到此為止,朕要他畫出東西,日後讓你們瞧瞧!”

諸臣雖覺受冷落,然米友仁確是人材,且無權勢之爭,便由他狂去,故一一拜禮退去。

連同所繪仙鶴一並取走,一時空出數桌,任由米友仁使用。

趙佶道:“如此寬敞不夠麽?”

米友仁道:“夠了!不過尚請皇上將那幅千鶴圖先卷起收藏,免得玷汙,壞了作品!”

趙佶皺眉:“怎連朕的畫都要遭殃麽?”還是親自收妥,置放桌下寶箱。

米友仁道:“皇上尚請退後十丈,免得連人也遭殃!”

趙佶邪笑:“是啥畫?這麽猛?十丈之內不得近身?”還是依言退走十丈,宋兩利但覺好奇,潛得甚近,藏於一右峰後,居高臨下,倒可瞧及桌麵。

米友人笑道:“醉人醉畫,皇上小心了!”突又灌得幾口美酒,醉態更狂之際,忽將宣紙攤開,複將硯台抓起。猛地往宣紙一倒,叭出汙跡大遍,嚇得趙佶怔詫急道:“米卿可別醉過頭了!如此一倒,能成畫麽?”話聲未落,米友仁抓起毛筆似若利刀砍去,喝道:“山不轉路轉!”這一劈下,宣紙現出一道劈痕,且尾勁掃向趙佶,嚇得他閃退數步,急道:“米卿醉啦!快休息,別胡鬧!”

米友仁笑道:“醉中之畫方夠神妙!”幹脆手掌沾墨,猛往宣紙打去,隨又見得手腳並用,亂筆塗鴉,簡直若瘋子糊抹亂塗,毫無章法。

趙佶瞧得怵目驚心,慘不忍睹,直道佳筆寶硯全讓瘋子給糟蹋了,幸好自己躲得快,否則一身龍袍恐也不保。瞧至後來已難睹惡境,幹脆閉上眼睛,不敢再瞧,直道:“米卿你是在鬼畫符麽?怎弄得如此章法!”

米友仁仍自狂笑,糊抹亂塗不斷。宋兩利暗道,若乩童亂畫,恐也是如此神態吧?忽見米友仁一筆勾去,喝道:“妙極!”靈筆一頓,一切直若秋風落定,渾然無聲,米友仁忽地大笑道:“成啦,尚請皇上過目!”

趙佶睜開眼睛,未見著畫,先見著這醉人,不但衣衫盡是墨跡,連臉麵皆斑斑若醜,不禁謔笑,道:“要朕瞧你大花臉麽?連胡須都染得黑溜溜,返老還童麽?”

米友仁笑道:“作畫若能返老還童,豈非人人皆成仙了?畫在桌上,祈請禦覽!”

趙佶這才敢步前觀瞧,原不懷希望,誰知乍瞧之下,兩眼頓直,隻見得山巒疊翠,雲樹煙嫋,湖光山色,氤氳靈現,方才亂劈亂砸處,竟化奇岩、幽徑,毫不唐突,筆法似亂而逸,潑墨似長而韻,簡直神來之作,無懈可擊。不禁驚歎道:“好個米卿,竟能潑墨作畫,其功力直追你爹米顛,朕該對你米狂麽?”

米友仁道:“我即我也,狂或不狂有何差別!”

趙佶笑道:“說的也是,何需朕封你?狂即狂也!唯此圖神妙,可題為‘巫山**’麽?”

米友仁道:“俗!應題為‘江山不保’,頓化雲煙!”說話時,兩眼已正、更無醉態。

趙佶一愣:“米卿所言何來?”

米友仁道:“皇上隻知風花雪月,不知人間疾苦!”

趙佶道:“米卿言重了!”

米友仁道:“一點也不重!江山難得,卻易失,皇上可曾到外麵聽聽百姓心聲,尤其金國大事舉兵,您卻仍在此詩畫作樂麽?”

趙佶道:“朕一向聽民意,諸臣回報皆喜事,米卿可能誤會了。”

米友仁道:“一點也不,金人正兵分兩路,直取燕京及太原城,此事舉國皆知,唯皇上不知!”

趙佶道:“朕亦有聞,然童貫身經百戰,何懼於金,且金人隻取叛將張玨首級,將軍已如金所願,自該沒事,米卿多慮了!”

米友仁道:“皇上三思!”

趙佶臉色一沉,道:“看是李伯紀要你這醉鬼糊塗蟲胡亂奏得,朕豈會不知天下事?不談這些,軍情大事交予童貫處理,你隻顧畫得精品傑作,何需顧得江山安危?”

米友仁歎道:“江山不保,皇上怎能得千鶴之圖?”

趙佶道:“看來你是有意,朕注意就是!”

米友仁拱手迶:“多謝皇上抬愛,能納奏言!”

趙佶笑道:“不談它!談談朕的千鶴,你有何看法?”複將千鶴圖再之拿出。

米友仁道:“神韻天成,唯鶴眼比起那‘芙蓉錦雞’神態較弱,不知皇上有何秘招?其所點睛之物,似非墨吧?”

趙佶自得一笑,道:“不錯,非墨也,墨怎能現光澤?你猜朕是用何物,讓靈眼活現?”

米友仁道:“傳言皇上另有秘法點睛,微臣研究芙蓉錦雞多次,似有東西凸出,應是生漆點的,是也不是?”

趙佶笑道:“正是生漆,唯有生漆方能生光澤,點於靈禽異獸,平添靈性,此乃朕大膽嚐試,妙麽?”

米友仁道:“皇上的確繪畫天才,若將此能力用於治國,那該多好!”

趙佶瞄眼:“米卿又來了?朕治國之道有何不好?國泰民安,個個知書達禮,以詩書繪畫娛樂,何等閑逸;戰爭之殘酷,你可知之?朕之所以不願大事軍爭,即在消滅殺戮,並非真的昏庸到無知地步。”

米友仁道:“已燃眉之急,皇上難道仍不知?想以筆墨擋刀戈麽?”

趙佶冷道:“你醉了!回去睡醒再來!”喚得太監送客。

米友仁仍極力諫言,趙佶虛與應對。直道知了知了,太監終仍把米友仁送走,唯遠處傳來歎聲,擾得趙佶心煩,道:“隻談風花雪月不成麽?老是談軍事?李伯紀這廝未免好戰,真是無事生非!”無心作畫,要太監收拾幹淨,隨又把童貫、王黼、梁師成、蔡攸等人喚來,劈頭即問:“金國當真出兵攻我大宋?”

童貫道:“豈有此事?是誰胡言?難道是米友仁胡言麽?”

趙佶不想讓米友仁沾上麻煩,道:“不是他奏的,是朕聞得秘探傳話,是否真有此事?”

童貫道:“皇上何時設得秘探?”

趙佶瞪眼:“朕之事,還要你管麽?”

童貫登時拱手拜禮:“奴才不敢,隻是茲事體大,奴才有責查明。”

趙佶道:“不必查了,隻需告訴朕,金軍當真敢進兵大宋麽?”

童貫道:“絕無此事!大宋和金國訂有盟約,且張玨之事已了,雙方友好至今,看是有心人故意挑撥!”

蔡攸道:“或許微臣父親杞人憂天,胡亂放話,微臣回去必定糾正,微臣父親年事已高,行事未免容易出錯,尚祈皇上賜罪!”

趙佶道:“他是該退休了,兩眼昏花,連奏文都寫的漏洞百出!”

蔡攸暗喜,私自竄改奏文,果然奏效,道:“微臣願代父受過!”

趙佶道:“你倆別湊在一起,朕豈會是非不分?”

蔡攸應是,心神更爽,看來自保已無問題。

趙佶隨又問道:“外頭最近有何風聲?”群臣直道一切太平無事。

趙佶冷道:“莫要欺君,朕遲早會親自出巡。”

童貫道:“皇上隨時可行!”

王黼道:“百姓安居樂業,皇上英明!”

梁師成道:“若京城有事,豈會如此寧靜祥和?早鬧翻天了,皇上切莫受謠言所惑。”

趙佶一向以京城富裕祥樂而自得,聞得諸臣所奏,且外頭的確常聞笙歌慶典,顯然太平盛世,那米友仁雖正直,然應是受得李綱等人惑言,畢竟有些臣子最是過敏,老以範仲淹之先天下之憂而憂,隻稍風吹草動,即緊張兮兮,自己乃一國之君,豈可胡亂跟他起舞,當下心神寧定下來,道:“童太師剛大勝回來,蠻夷怎敢亂動,顯是謠言,朕要諸位前去找出造謠之人,免得掀動民心,弄得烏煙瘴氣,此非大宋之福!”

童貫大喜,拱手道:“奴才必定克盡職守,護國衛民!”

蔡攸道:“傳言甚可能出自李綱,可要抓他治罪?”

王黼道:“不錯,李綱一向自以為是,獨唱反調,皇上可解其兵權,以防萬一。”

趙佶道:“早解他兵權,但那些諫官日夜不停胡諫,簡直煩死人,找機會調至邊疆,倒也省事。”

梁師成道:“此法甚妙,皇上英明!”心想隻要自己擬得聖旨,準把李綱等人整垮。

童貫道:“此等小事,微臣處理即可,毋需驚動皇上萬金之軀!”

趙佶擺擺手:“去吧去吧!朕最煩此俗事,去弄點高雅事情。也好讓朕快活些!”

蔡攸道:“皇上可要到延福宮、繁華街?臣早已安排天龍戲鳳這出戲,等著皇上享用!”

趙佶眼睛一亮:“好名堂,快去快去,朕得解悶呢!”

蔡攸立即引路,趙佶暢快跟去,霎時將國事拋至腦後。王黼、梁師成奉陪到底,童貫則作樣前去追查謠言,實則探探李綱那夥,在耍何名堂,也好有個應對。

宋兩利暗歎昏君當道,難怪國運不濟,不把他徹底洗腦,恐無法令其改邪歸正了。

見得趙佶往延福宮行去,宋兩利盤算著仍潛去瞧瞧。

延福宮分新舊二殿,舊殿延續前朝模樣,變化不大,新宮乃擴建而成,規模龐巨,亦呈大手筆工築,除了穆清、成平、會寧、睿謨、凝和、昆玉、群玉七殿外,東西另置十五閣,共三十閣,這且不止,徽宗仍覺不夠,複建酒肆、村居野店於湖光山色間,儼然江浙風景,此時蔡攸所提“天龍戲鳳”即在酒肆,其要妙齡宮女扮店家,趙佶佯裝酒客戲鬧一番,忒也情趣無限。

此時戲碼已展開,數名冶豔宮女店家伺候趙佶及蔡攸、王黼、梁師成等人,趙佶則依慣例,先來一段吟詩唱樂,方和宮女打情鬧俏,而那宮女全是精選,個個容貌佼美,身材豔豐,實對盡趙佶胃口,戲得春意連連,好不快活。

宋兩利赫見今日女主角正是先前落水之秋月女婢,蔡攸原未安排對方,然那幕出水芙蓉實也打動趙佶**,蔡攸臨時起意,仍把她喚來當主兒,秋月倒也抓緊機會,使出渾身解數以博君歡心,君臣、宮女鬧成一團,忒也歡樂無限,荒唐已極。

宋兩利隻想確定今夜趙佶將找誰作伴,也好準備下手,此時瞧來,該是秋月婢女無誤,倒是省了不少功夫,暗道:“暫時讓你逍遙幾時辰,到了晚上,便叫你改邪歸正!”始潛往暗處,等待夜晚趙佶落單時,再付洗腦不遲。

宋兩利潛往神霄金寶殿附近之九龍寶鼎,心想乘此機會躲入鼎中,多多練習通靈**,以便更形精進。於是摸向“音光鼎”躲入裏頭,敞開腦門,運行練功。三周天下來,忽覺極樂聖王入侵,嚇得宋兩利趕忙斬斷通靈**,不敢吭聲。

極樂聖王的確去而複返,他原眷戀大宋萬歲山之奇石異寶,尤其九龍寶鼎,竟然能發出強波,震傷自己,不將它奪回大金國,豈能安心?每有空處,必前來窺瞧。以伳身手,進出大內萬歲山,簡直無人能擋。

極樂聖王一向低調處理,潛往音光鼎附近,仔細品味此神奇寶鼎,借以神遊一番。然宋兩利卻感覺對方逼近之威脅,心神突地縮緊,不知該如何是好,但就此異樣抽縮,極樂聖王頓有感應,怔道:“宋兩利,你躲在此?!”

宋兩利更自緊張,差點承認現身投降,情急中,綠龜法王突又現形,弄笑道:“虧你修得五方法門,乃天生超強靈力,何懼於極樂聖王?別讓其**威唬住,記著萬相皆空,唯心浩瀚!”

宋兩利心頭默問:“可是他如此之近,定是發現了……”

綠龜法王道:“若發現,直截了當找來不就得了?何需猜疑?何況就算發現,又何懼於他?你可是我的小**!”

宋兩利苦聲道:“你當然不怕,我可不同了……”

綠龜法王道:“何時你才會成長啊!”說完幻影消逝不見。

雙方談話之際,極樂聖王更形逼近,已至音光鼎下,聲音挑逗,道:“宋兩利出來吧!

咱好好談談!”

宋兩利嚇得冷汗直流,然卻躲無去處,死馬且當活馬醫,立即施展十數方法門,將腦波擴散四處,隨又從遠處彈返回來,意**想著:“我是躲在附近。你卻未必找得了我!”

極樂聖王雖修行多年,通靈**亦臻火候,然宋兩利遺傳自綠龜法王,且是先天通靈,早已保有道行,隨又經鬼域長生胎鼎冼煉,以及音光鼎淬煉,其通靈**已漸漸追向極樂聖王,甚至頗有超越之態,隻是他常被聖王**威所攝,而自認為不敵,故始終不敢全力以抗,此時情急之下,逼出通靈**之虛無法門,硬將腦波分成十數道波流折射出去,任極樂聖王亦以腦波追逐,然雙方伯仲之間,他始終未能捕捉對方真正位置,不禁詫然而笑:“宋兩利你的功夫又精進不少!實是佩服!出來吧,本玊隻想跟你談談,別無他意,何況我已知你身藏何處!”

極樂聖王想引誘宋兩利做出任何反應,如此隨時可測知其位置,進而逮人。

然若聖王在遠處喊話,宋兩利或將中計,但聖王即在寶鼎旁,且向外頭喊話,分明並未發現人躲在鼎中,宋兩利懼而不笨,立即猜出狀況,仍不吭不應以對,任那聖王喝喊,他始終不肯現身。

極樂聖王的確喊得不悅,原想再施展攝心魔功迫人出來,然身在大宋內宮,若引得他人注意,實也不妥,終於放棄,道:“你雖通靈**進步神速,卻也未必能隻手撐天,大宋江山遲早要亡,你該知天命,莫要做無謂之爭。咱可拋開俗事,成為忘年之交,相互切磋通靈**,又如綠龜法王和我一樣,如此何等快事,你以為如何?”他的確頗為心動,畢竟為大金一統江山,隻是盡盡國師之責,至於通靈**,那探索天人之界之神奇妙境,比起任何武學皆來得更使人著迷,打從綠龜法王坐化後,聖王已難找切磋對象,如今宋兩利出現,又燃起他一窺登峰造極境界之心,故其不斷掙紮於摧毀宋兩利,亦或栽培他成長,藉以煉得更高法門。先前他的確做出摧毀事件,然宋兩利卻奇跡逃脫,恢複強功,更引他好奇,故切磋之**又起。

宋兩利可不再上當,心想聖王心緒善變,他日若藉自己煉得超強法門,必定反過頭收拾自己,那將萬劫不複,倒不如現在好好把握通靈**跟他對抗,至少仍可周旋一二,反正綠龜法王在世已不屑跟他比鬥,縱有夜驚容關係,自己亦萬萬不能落入陷阱,故仍閉不吭聲,任他喊話便是。

極樂聖王喚得幾聲不得回應,心知宋兩利有意躲閃,雖是不悅,卻隱藏於心,笑道:“看你是被嚇著了,不過沒關係,日子一久,你便知我心。不打擾了,來日再見!”說完掠身而去。

宋兩利此時已汗濕背脊,體僵若石,他實無法想像,和極樂聖王隻差半丈之近,竟然未被發覺?簡直神跡再現,其實極樂聖王應可從許多跡象中發現宋,又如心跳聲,亦或流汗可能滲出之味道,然聖王卻一味尋求通靈搜尋,進而忽略常有之判斷,始讓宋逃過一劫,實不幸中之大幸。

宋兩利仍不敢亂動,免得極樂聖王去而複返,他甚至幹脆運起胎息**,以讓聖王更無跡可尋,反正洗腦徽宗趙佶之事乃在夜晚,多的是時間,足可耗上數時辰之久。

此次對抗,讓他感到安慰者乃是能在無聲無息中逃過聖王追搜,如此看來,自己通靈**已是不差,日後毋需再如此畏懼聖王了。當然,對於武功又是另碼事,不能混為一談,否則遲早仍將落入聖王手中,後果堪慮。

就此,宋兩利閉目練起胎息之功,宛若進入長生胎鼎中,靜靜修行著。這一入定,忽覺星天來感應傳至,她仍殷切問候,近況好麽?雖未說明希望返回,表情卻隱現無遺,宋兩利安慰道:“處理完事情,自會折返。”

星天來唯能默默接受。她生性單純,且世上隻剩宋兩利親人,故依賴在所難免,宋兩利對她善良心性,當然義不容辭照顧,且得安撫她莫要踏出鬼域一步,否則天下壞人忒多,她武功又是天下無敵,若被逼急而開殺戒,該如何是好?幸得星天來總也乖巧,甚是聽話,讓他安心不少。

在招呼星天來後,一切又沉靜下來,極樂聖王未再返回,想是當真離去,宋兩利並未現身,仍隱藏寶鼎,通靈**偶往徽宗趙佶攝去。

就此熬至夜晚,那趙佶已是等之不及,不讓秋月女婢回到喬貴妃寢宮,而是將她安排於延福宮之“瑤碧閣”準備今晚幸了她。

宋兩利住過大內多日,自知位置,抬頭盤算時辰,業已不差,始又探往四周,感應極樂聖王不在附近,始敢溜出音光寶鼎,往“瑤碧閣”潛去。
突然發現,這個世界只要自己開心了,就他媽瞬間變得美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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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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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夢裏乾坤

瑤碧閣位於延福宮西側蓮花池畔。

碧石為牆為柱,原木架閣,綠瓦飛簷,別俱優雅神韻。徽宗常在此撫琴作詩,當然亦需把此閣當偷情別館,畢竟喬貴妃已上了年紀,徽宗已甚久未臨幸,現在突地看上其女婢,總必引起醋勁,先避開再說。

宋兩利趁人未到之時,潛入瑤碧閣藏妥。

隨後見得秋月女婢先行返回,她得先淨身等候皇上臨幸,瞧其滿臉幸福模樣,宋兩利感慨萬千。

秋月瞧來未滿十七歲,正含苞待放,而那徽宗趙佶已近五十老頭,總占著皇上權勢幸了她,若真心相愛也罷,然徽宗好色,除非像李師師那種國色天香、才貌出眾的大美女,始有可能挽住色情皇上心靈,否則隻玩個兩三回,最後仍免不了遭棄,孰不知秋月為何興奮至此?難道被遴選入宮即注定一生命運麽?

宋兩利偷偷感應秋月,方知對方父親原是個禁軍頭兒,剿遼一役,斷了手腳,家庭陷入困境,她不得不賣入宮中,以求機會,忒也是苦命女。暗暗一歎,此全是大宋**所造成,今夜既然遇上,說什麽也得挖得徽宗身上寶物,賞她重生。

宋兩利盤算仍有時間,幹脆潛往膳房,那裏備得酒席佳肴,他憋得半天未進食,趁此抓得雞腿啃食起來,先填飽肚子再說。

一隻雞腿方啃完,外頭已宣唱皇上駕到,宋兩利登時閃入暗處,不久忽見小太監郝元現身,準備端出酒席以備皇上享用,誰知竟然發現燒雞少了腿兒,一時急切,道:“誰那麽大膽,敢偷吃皇上雞腿?”宋兩利暗笑,卻不願現身,郝元叫得幾聲,但覺不妥,少了腿的雞,根本端不出去,幹脆自行獨吞,免得自惹麻煩,反正菜色甚多,不虞被發現。

宋兩利見他獨吞啃食,一時貪饞,冷道:“敢偷吃麽?”

郝元嚇著跳開,急道:“誰?!”

宋兩利不再出聲,郝元叫得幾次,心頭發毛,暗道:“中邪了?……”當下拜禮:“不管你是誰,弟子誤觸戒條,尚請見諒!”留下另隻雞腿,趕忙將剩餘佳肴端走。

宋兩利暗覺想笑,當年告知郝元,碰上邪事,先留供品再說,對方倒是遵行不二,自己倒占得便宜,立即扒來另隻雞腿啃食。尚未啃完,已聽得趙佶挑黠聲道:“小冤家,朕可等不及了!”說完傳來追逐嬉謔聲,宋兩利心神一閃,敢情趙佶白天喝得酒足飯飽,此時急欲發泄**,連晚餐皆省了?自己豈仍可在此啃食雞腿誤事?登地穿窗而去,直往深閣秘房潛去。

那秘房獨立池中,三麵環水,縱是**縱欲,恐也不易泄聲走光,設計甚是巧妙。

宋兩利方潛入閣內,外頭已聞得趙佶追逐秋月聲音,宋兩利登往屋脊掠去。

房門一開,趙佶抱著秋月飛奔而入,後腳一勾,緊閉門扉,趙佶邪笑道:“小冤家,朕要幸了你,可準備好了?”

秋月窘澀道:“好了,卻不知皇上喜歡如何伺候?”

趙佶笑道:“你也懂得此道?”

秋月窘紅道:“不懂,但總得讓皇上舒服方行!”

趙佶邪笑:“見著你便舒服啦!”急將秋月置於床頭,迫不及待寬衣解帶,秋月酥胸粉露,趙佶猛地親去,秋月咯咯欣笑不斷。

宋兩利原想現身製止,然外頭仍聞郝元腳步聲,隻好忍著,待郝元關閉外門後,宋兩利始往下瞧,已見得秋月光溜身子,妙處畢現,趙佶吻個不停。一副**猥模樣,宋兩利冷道:“色皇上還不醒悟麽?”從天而降。

趙佶仍沉迷**中,秋月卻因躺在**,臉麵向上,一眼即已瞧著宋兩利,嚇得正想尖叫,宋兩利早有準備,一指點其啞穴,對方動作頓僵,趙佶始有感覺,怔詫不妙之際,宋兩利已落於**,一指點得趙佶動彈不得,趙佶詫駭:“小神童?!”

宋兩利道:“好久未當小神童啦!”

趙佶急笑:“朕可找你甚久啦!近日常夢見仙鶴,不知作何解釋?”

宋兩利道:“看是快駕鶴西歸了!”

趙佶道:“不得胡說如此不吉之話!”忽覺美人仍在**吱吱唔唔,一時窘憤:“你忒也大膽,敢壞朕好事麽?還不快快退去!”

宋兩利道:“來都來了,退哪去?”抓來衣衫,先罩住秋月身子,隨即將她移至內角,複將其點昏。趙佶這才驁慌:“你想作啥?”

宋兩利道:“上課。”

趙佶詫道:“上課?!上何課?靈符妙法麽?”

宋兩利道:“非也!乃上國運衰亡之課!”

趙佶道:“別胡鬧,大宋國運一向昌隆,你著了魔麽?”

宋兩利道:“著魔的是皇上,不是我!”目光一挑,道:“看來皇上是著魔太深,不下重藥,醒神不了!恕在下得罪了!”立即盤坐,準備施展移神換靈洗腦**,將其腦門冼個幹淨。

趙佶瞧其模樣,怔詫道:“你敢對朕耍法術?不怕滿門抄斬?”

宋兩利道:“但隻我一人,斬了便斬了,總比斷送大宋江山來得好些!”仍自運勁發功。

趙佶瞧他如此認真,一時興起,想他乃神霄長生大帝君下凡,法力自是超強,前次京城豪雨成災,亦因他暗自發功相助,始讓豪雨退去,宋兩利隻不過三太子下凡,法力又怎及自己,道:“你想鬥法力麽?也罷,朕便陪你玩幾招!”雖身子不能動,仍運起神功,且喃喃**起顯神秘咒,想鬥得這小鬼心服口服。

宋兩利感應對方想法,但覺想笑:“皇上到現在仍自以為是神麽?”

趙佶斥道:“胡鬧,朕原即是神明下凡投胎,否則神霄寶殿金身,及全天下之神霄長生帝君法相,怎讓你和百姓虔誠供奉,難道你假心假意,供的也是假神?想掉頭喪命麽?”

宋兩利暗歎林靈素害了他,想及全國神霄帝君金身法相無數,任誰皆可能迷失自我,何況高高在上,且日夜幻想自己是神的皇上?看來不把他洗個幹淨,恐天下百姓之禍了。道:“皇上既想鬥法,在下奉陪就是!”

趙佶喝道:“來吧!”秘咒登又加強不少,**得頭頭是道。

宋兩利亦即發功,“移神換靈洗腦**”漸漸入侵,喃喃**著:“皇上你非神,你隻是普通人!”

趙佶喝道:“胡說八道,朕乃神霄長生大帝君下凡,且貴為一國之君,豈會是普通人?”

宋兩利暗忖:“把皇上變成普通人亦不行,得變成英明君主方管用。”道:“皇上乃一國明君!”

趙佶哈哈暢笑:“就是!方才你說朕是昏君,現又說是明君,看是悔改了,不過朕仍想以法術鬥敗你!”秘咒**的更強,臉眉直抽直跳。**得一陣後,又道:“神霄靈咒化將開來,小神童快快暈倒!快快暈倒!”

宋兩利始終不倒,仍以洗腦**慢慢迫著趙佶。半刻一過,趙佶幾乎冒汗,宋兩利仍無動於衷,長生大帝君及皇上威嚴不禁受損,登喝道:“小鬼,你難道不知朕在攝你,竟敢不倒,想掉頭麽?”

宋兩利道:“隻要皇上法力足夠,在下豈有不倒之理!”

趙佶喝道:“你耍了名堂,放開朕,必定讓你三分鍾之內倒下,朕雙手不能合掌,威力自是減弱不少!”

宋兩利道:“既然如此,弟子把您雙掌合起來就是!”立即伸手將其雙掌並上,趙佶仍覺不夠,道:“朕使不出勁,威力自弱!”

宋兩利盤算對方逃不出自己手掌心,遂解去他穴道,趙佶登時盤坐若佛陀,發功不斷。

宋兩利暗覺想笑,道:“咱相互拚較!希望皇上撐到最後一刻!”

趙佶道:“逃者是烏龜!”

宋兩利暗笑,自己即是龜祖宗,已立於不敗之地,倒是皇上變得龜王,其是否該承認呢?道:“好,逃者是龜孫!”故作拚勁運氣逼去,雙方互有激烈爭鬥般過招。

趙佶請得神霄長生大帝君現原形,“神霄寶咒”**個不停,直道要宋兩利元神受製,然宋兩利始終如一,實在看笑話。趙佶耍得一陣,信心終究動搖,道:“難道今夜天神未來?

怎效果不佳?”平常偶有機會,興之所至,立即耍向小太監郝元之流,皆能奏效,他哪知此乃郝元不敢拆穿,而胡弄配合施法,趙佶被蒙許久,終自我催眠而不自知。

宋兩利瞧得難忍,竊笑開來,趙佶斥道:“大膽!本尊皇上施法,豈容你藐視,不怕掉頭麽?”

宋兩利道:“若是正事,我倒是怕了,但要靈法之事,身為大宋子民,有義務喚醒皇上,莫再沉迷假象之中,皇上根本不是神霄長生帝君下凡,亦無法力,尚請覺醒,免得誤國誤民!”

趙佶怎肯接受,斥道:“胡說八道!朕豈不是帝君下凡?那林靈素親眼所見,天空現形,連天霄寶殿皆清清楚楚,如何解釋?”

宋兩利道:“那是地麵東西反照天空,所映出來之物,皇上千萬相信不得,有空,在下弄予皇上瞧瞧便知!”

趙佶斥道:“你這便是說一切全造假了?你也參與此事,欺君之罪,要誅九族,你且自行斷頭謝罪吧!”

宋兩利摸摸脖子,若在往昔,必定嚇得跪地求饒,亦或開溜躲藏,然今夜鐵了心,且近日武功大進,神通亦強,後頭亦有綠龜法王支持,終較能抗抵威權,然他雖能坦然麵對徽宗,但造假之事恐一時解釋不清,何況就算說清,趙佶未必會相信,遂道:“道法乃道家專長,豈非皇上所能了解,反正天霄寶殿是假,皇上亦非長生帝君下凡,你的一切法力,完全不管用!”

趙佶已動怒:“豈有此理,全天下唯你敢對本尊皇上如此說話,當真要教訓你了!連朕好事,也敢進門騷擾!”登往外喝去:“來人,把小神童抓起來囚禁三月!”

外頭竟然毫無回音。如此異狀,趙佶更詫:“到底怎麽回事?來人啊!郝元你偷懶麽?”

宋兩利道:“毋需皇上費心,本神童已利用法術,將外頭那些人催眠啦,您喊破咽喉,亦無用處!”方才為和趙佶鬥法,難免喊叫,為免驚動守衛,宋兩利暗中施展神通攝去,守衛根本未曾修行,隻稍攝之,立即昏厥,趙佶當然喝之無效。

趙佶仍不信,喝道:“你敢耍妖法?”

宋兩利道:“皇上不也神通廣大?可喚醒他們啊!”

趙佶暗道是了,立即施展“醒神法門”,口中**著“神霄秘咒”,手捏指訣不斷指向門外,如此認真、滑稽表情,瞧得宋兩利暗自竊笑不斷,趙佶頓覺窘困,暗忖:“莫非今夜洞房,沾了女色,變得凡人,法力始失?”冷道:“今夜朕乃凡人之身,始可行周公之禮,不予你論道法,快快退去,朕不想追究你擅闖一事!”

宋兩利道:“未能把皇上變成明君,小臣是不敢離開!”

趙佶當真動怒:“大膽!想造反麽?”

宋兩利道:“任皇上如何說,今夜總得把您弄醒!”

趙佶再喝:“可惡!不與你說!”準備甩頭而去。

宋兩利一指又將趙佶截住,趙佶始知事態嚴重,怒道:“你想挾持朕麽?你忒也大膽,到底有何目的?還是受了金國收買,想暗算朕麽?枉我對你一向視若親信、子侄,實不知感恩家夥!”

宋兩利道:“小臣若真的被大金國收買,倒也好辦事,可惜被收買者是童貫和蔡京等人,皇上猜錯人啦!”

趙佶道:“胡扯什麽?童太師、蔡京功在朝廷,怎會叛變通敵?”

宋兩利道:“其心雖未通敵,但行徑卻已通敵,明明金國已二度來犯,且快迫近大宋疆土,童貫還自大自狂,不肯承認危機四伏,連同皇上亦受蒙蔽,此跟通敵有何區別?欺君之罪應是他不是我!”

趙佶冷道:“你們有過節,朕知之清楚,但若說敵軍來犯,朕萬萬不信,京城夜夜笙歌,民生富裕,有目共睹,實非亂象之邦,你禾免小題大作。”

宋兩利道:“古井之蛙,活得自由自在,豈能見著井外火燒遍野,皇上貪玩過頭,應該改邪歸正!”

趙佶道:“哪來貪玩?朕有三千佳麗,臨幸她們乃天經地義,為生龍子,多為大宋江山保實力,至於琴棋書畫,更能創造風雅風氣,減少殺伐,怎說錯了?”

宋兩利道:“別人可以玩弄風雅,唯皇上不行,畢竟一國之君,當以護國衛民為責,若另有時間,方可附及風雅,哪像皇上三天一宴,五天一慶,怎知天下疾苦。”

趙佶道:“你自不懂朕之心裏!”輕經一歎:“安內方能攘外,此時此刻,大宋王朝一片祥和融樂,有何不好?難道定要朕出去打仗,才算是明君?錯了,錯了!”直搖頭,表示宋兩利不懂治國之道。

宋兩利但覺言語難以勸服,輕輕一歎:“看是非洗你腦子不成了!說你是古井陶醉小蛙,你且不信,甚至不願到外頭瞧瞧,多費口舌已無效,自個接招吧!”不再多言,“移神換靈洗腦**”再次展開,直迫過去。

趙佶但覺腦門沉重,詫駭道:“你敢對朕動手腳?”

宋兩利道:“昏君不除不行!”

趙佶怒道:“大膽,敢罵朕昏君?來人!”想喊手下,卻想及早被擺平,頓生懼意,怒道:“你趁朕凡身俗體時始耍妖法,勝之不武,有膽待朕恢複神通時,再較量較量!”

宋兩利道:“不必了,你根本沒神通,我等一百年也等不著,多忍幾刻鍾,必能換來一個新明君!”不肯浪費時間,加勁迫去。

趙佶頓覺腦門更重,強行逼迫抵抗,但仍漸漸被攝去,尤其他根本不通靈法,武功且甚不濟,宋兩利攝來阻力不大,任趙佶強抗半刻鍾,仍漸漸不敵。

趙佶仍作困獸掙紮之鬥:“朕是明君……,不是昏君……,天下太平,根本未見敵軍……”

宋兩利道:“不錯,你是明君,但明君應該做什麽?”

趙佶道:“明君應體國恤民,抗敵禦侮……”

宋兩利道:“不錯,明君就是不能好色,貪圖逸樂!”

趙佶道:“朕體恤民,未貪逸……”

宋兩利道:“每天幸及妃子、宮女,就是好色!”

趙佶道:“那是傳宗接代,厚實皇室力量,不是好色!”

宋兩利道:“是好色!”

趙佶道:“不是好色!”

宋兩利道:“就是!”

趙佶道:“不是!”

宋兩利道:“是,就是,就是!”

趙佶道:“那是傳宗接代……”

宋兩利如何說及臨幸妃子、宮女乃好色行為,趙佶根深蒂固無法全然接受,畢竟宋氏王朝以前人丁單薄,後經高人劉混康指點,方生下多名皇子,趙佶已把多生小孩一事,烙得既深且牢,想一時清洗幹淨,恐非易事,心**轉及,宋兩利已改變方式,不再強迫其接受好色**欲行徑,而改以隻能和妃子行房,其他皆是違法,趙佶終漸接受。

洗腦一陣,趙佶較為昏沉,宋兩利始把意識引向童貫、蔡京、王黼、梁師成等人身上,道:“金軍已來犯,童貫掩藏事實,論罪該斬!”

趙佶道:“金軍不敢來犯,童太師是大將軍,戰無不勝,攻無不克……”

宋兩利道:“他鬼扯!童貫唯一勝仗是收拾方臘,其他全部敗戰,如遼國數戰皆敗,死傷不計其數,抗金、伐西夏,照樣慘敗!”已將罪狀一一說明。

趙佶聽得迷迷糊糊。但仍喃喃**著:“童太師是大將軍,戰功無數……”然口氣已未先前堅持。

宋兩利洗腦一陣,發現若想說及他們壞,總得拿出證據,也好讓趙佶有個依憑,心**一轉,已將民間流行六賊之說一一說明,道:“打破筒,潑了菜,便是人間好世界!‘筒’就是‘童貫’,‘菜’就是‘蔡京’,民間且流傳至此,可見百姓痛恨萬分!”

趙佶茫然**著:“打破童,潑了蔡,就是童貫和蔡京……”

宋兩利道:“不錯,就是他倆,**一百遍!”

趙佶當真**個不停。宋兩利直到滿意,方始喊停,並要趙佶說明意思,趙佶道:“童就是童貫,蔡就是蔡京,就是人間好世界……”宋兩利瞧他目露笑意,知意思不對,隨即更正,道:“兩人是混蛋,要收拾幹淨,才是人民之福!”又讓趙佶**得無數次,趙佶始弄懂真正意思。

宋兩利暗自喘息,光是童、蔡兩人,已耗去不少時間,若加上要趙佶改邪歸正,亦或忘掉**,換來冰清玉潔,恐非一夜可及,故仍以說明六賊種種惡行為要,且把六賊先除去,以及認清金國犯宋之實,自能暫渡難關,其他之事,且後再說了。遂道:“金國已大軍來犯,必需派李綱大將軍抗敵!”

趙佶跟**不斷:“金國已大軍來犯,必需派李綱大將軍抗敵……”一連**得無數遍,以增加印象。

隨後宋兩利又道:“童貫爭功委過,挾天子以自重;蔡京專權、昏庸、迫害同僚;梁師成假傳聖旨,欺君大逆不道;王黼賣官求榮,爭權奪利;朱勉胡作非為,強取豪奪;李彥私訂稅賦,強占民產,皆該一一懲戒,以彰國法!”

宋兩利不厭其煩將六賊罪狀說個清楚,趙佶一一複誦千百遍,狀若癡人。宋兩利但覺滿意,始漸漸撤去神通,趙佶慢慢轉醒,腦門暈沉中,宋兩利仍不斷發問:“你說說看,童貫到底多壞?”

趙佶喃喃說道:“他爭功委過,謊報戰況,挾天子以自重……,怎會挾天子?朕即是天子啊……”

宋兩利道:“毋需想那些,反正先撤童貫兵權,貶為庶人,和蔡京、梁師成等人,全數先關入地牢再說!”

趙佶茫然道:“為何要關入地牢?……”

宋兩利道:“你是天子,他們挾天子,當然要關入地牢!”

趙佶道:“我是天子,他們挾天子……,是該關入地牢……”終有所感覺,天子乃無限大,怎能受挾。

宋兩利暗喜,終摸對門路,遂往“挾天子”及“假傳聖旨”下手,趙佶怎受得了疲勞轟攝,連串洗腦下來,額頭汗珠不斷,神情甚是萎靡。

宋兩利不斷重複所言,不知不覺已近三更,心想大約該奏功效,始一指將趙佶敲醒,隨即潛入暗處觀察。

趙佶受疼而醒,簡直若場噩夢,拭著額頭汗水,喃喃說道:“我怎會在此?!……到底發生何事?……”目光搜向四周,突見床角棉被凸起,伸手掀去,竟然發現秋月**,趙佶唉呀躲閃,詫道:“你是誰?怎敢躲在此?是刺客麽?”急往外頭減去:“來人!有刺客!”

宋兩利裝聲回答:“皇上稍安勿躁,她乃皇上妃子,並非刺客,皇上若不喜歡,打賞要她離去就是!”

趙佶道:“朕的妃子?怎記不起來?”瞧著**,敲著腦袋,仍自迷茫。此時縱使美人一身挑逗,亦升不起**,遂道:“你走吧!朕想單獨一陣!”

宋兩利聞言,暗中發指點去,秋月姑娘得以蘇醍,見及趙佶,登時欣喜,撲身即抱:“皇上可幸了奴婢?”

趙佶躲之不及,被抱個正著,急道:“下去,朕想一人靜靜!”

秋月一陣失望:“皇上不想要奴家了?”

趙佶道:“不是,朕隻想靜一靜。”

宋兩利暗中攝來,道:“快給賞!”先前暗許要幫秋月,此正是時候。

趙佶不知受攝,直接抓下玉帶那塊寶玉,交予秋月,道:“賞你!”

秋月接過手,全身為之抽顫,莫說此玉帶寶玉價值連城,光是直接從皇上身上拿下打賞,已是備受恩寵,畢竟一般賞賜皆喚得太監處理,如此受寵下,秋月自知非受嫌棄,立即下跪叩頭:“謝皇上恩賜,奴家永世銘心!”

趙佶道:“下去吧,朕隻想靜一靜。”

秋月應是,立即叩禮,隨後穿得衣衫,始拜退而去。

趙佶落單後,仍伸手敲著腦袋,喃喃說道:“奇了,怎滿腦子全是童貫、蔡京犯罪情景?難道是天神顯靈?”下得龍床,打理衣衫之際,仍幻象不斷。

宋兩利忽悟通天神妙用,暗忖:“皇上最信托夢,以及神明指點,且耍他幾回便是!”

遂運神通迫去,道:“神霄長生大帝君顯靈托夢,得收拾童貫、蔡京,兩人罪孽深重!”

趙佶腦門更現催眠洗腦時情景,道:“當真長生帝君顯靈?童貫、蔡京當真幹了壞事?”但覺印象清楚,應假不了,尤其金國來犯,亦印象深刻,當下緊張,喚向外頭:“郝元你進來,朕有話待問!”總想找人佐證。

宋兩利立即攝向郝元,道:“醒酲吧!皇上問話啦!”

郝元功力最弱,幾被予取予求,方一受攝,立即醒來,腦門迷惑,想著怎昏倒在此之際,皇上聲音已傳來,郝元嚇著,急道:“奴才來啦!”快速奔來,直抵門口:“奴才已到!”

趙佶道:“進來吧!”

郝元始敢推門而入,拜禮道:“不知皇上喚奴才,有何差遣?”眼睛餘光掃向**,未見秋月姑娘,暗暗驚心,對方莫要逃了才好。

趙佶劈頭便問:“外頭是否流傳一句:‘打破筒,潑了菜,自是人間好世界?’”童貫乃太監頭兒,掌天下生殺大權,郝元再大膽亦不敢承認,急道:“傳言有誤,那是小孩玩耍之詞,不足為證!”

趙佶冷道:“朕隻問你,是否有此流傳?”

郝元道:“是有這麽回事,但隻是小孩鬧著玩……”

趙佶斥道:“大人未教,小孩豈會**得?”

郝元急道:“是,皇上英明,奴才該死!”猛叩頭。

趙佶喃喃說道:“這麽說來,夢境是真,那必是長生帝君顯靈通知了……”竟帶興奮,盯向郝元,道:“童貫是否爭功委過,謊報戰功?”

郝元急道:“無此回事,童大將軍一向戰功彪炳!”

趙佶喝道:“大膽!連朕也要隱瞞?欺君之罪,要你掉頭!神霄帝君早已顯靈告知,還想隱瞞麽!”

郝元怎堪皇上斥責,登又叩頭更響,直道:“奴才該死!奴才該死!”

趙佶道:“朕不要你死!把實情說來聽聽即可!”

郝元怎敢抗命,道:“是有傳聞,但真正實情,奴才並不知,畢竟奴才官小位卑,上不了台麵……”

趙佶黠喜一笑:“有此傳言便對了,帝君顯靈,準錯不了!你且把蔡京、梁師成等人罪行一一說清楚,朕要一一印證靈跡,免得天神發怒!”

郝元怎敢抗命,幾乎有問必答,且將狀況說個明白,心頭卻疑惑,皇上怎換個人似的,竟然對追訴童貫、蔡京之事,如此熱衷,難道仙神當真顯靈?亦或是小神童搞的鬼?偷偷瞄向四周,怎見得小神童?已是丈二金剛,摸不著頭緒。

趙佶聽其所言,一一證實幻境之事,更自虐喜,道:“果真完全一樣,這可好了,弄臣誤國,得好好治他們!”心**一轉,又問:“可曾聽過金國大舉入侵之事?”

郝元道:“是聽過,但奴才未曾出宮,不敢確定。”

趙恬道:“聽誰說的?”

郝元道:“三王爺、女探花、小神童……,都是側麵聽得……。”

趙佶側頭一想,道:“倒是了,趙楷曾奏得,米友仁亦提過,朕應該早信了他們……,但仍以神霄長生大帝君托夢最為可靠……”

郝元暗道:“原來全靠托夢取得,如此也好,童將軍、蔡京是做得過分了,該受懲戒才對。”

趙佶隨又疑惑:“若金軍來犯,為何京城仍如此安靜祥和?”

郝元道:“奴才亦是隻是聽說……”畢竟他年輕,且不想多事,能避則避,故不願多言惹麻煩。

宋兩利聞言,突又攝來:“小圓胖,你倒昧著良心說話!難道看不出是童貫一手遮天麽?敢不說,我便拆穿你偷摸劉玉兒屁股一事!”

郝元登時變臉,急道:“我說我說!”

趙佶詫道:“你想說什麽?”

郝元一楞,受得宋兩利攝迫,一時心慌喊出此話,如今皇上已逼問,已收不了話,暗道也罷,全是天意,急又叩頭:“皇上得保護奴才,奴才始敢說出!”

趙佶冷道:“誰敢脅迫你?說,朕會護你安全!”

郝元始敢說出:“京城富饒安樂,是童貫、蔡京等人,圍城造勢所致,皇上若出得開封府,私下到民間走一趟,必知民不聊生,戰況連連,尤其太原城一役,若非小神童及時趕去,太原城早被占領,現金國又兵分兩路,直逼燕京及太原城,如若雙城破去,京城亦將不保。”宋兩利暗暗點頭,小太監終逼得勇氣,還算是人。

趙佶聽得眉頭直跳:“如此嚴重,怎現在才說?”

郝元道:“是多人說過,皇上說,得等天神顯靈再做處理。”

宋兩利暗道,馬屁拍得極佳,難怪皇上喜歡留他在身邊。

趙佶聞及天神顯靈,腦門又浮現洗腦後之幻象,登時點頭:“不錯,是該等天神顯靈下旨意,朕才好處理,現在正是時刻了……”盤算著該如何處理。“你說,現在將如何收拾殘局為佳?”

郝元急道:“奴才無能,不懂軍事,皇上可請小神童或三王爺商量,必有良策,他倆經驗豐富!”

趙佶頻頻點頭:“國難當前,奸官又掌控一切,朕倒要學學太祖‘杯酒釋兵權’了……”已有盤算。

宋兩利攝向郝元,道:“告訴皇上,聽神明旨意也行!”心想自己可冒天神指點,該差不多。郝元對小神童能耐,佩服萬分,且在受迫下,心**轉處,忽覺自己亂給意見,若出事,豈非自找麻煩,遂叩頭奏道:“皇上乃天神下凡,一切以天神顯靈而行事為佳!”

趙佶聞言大喜:“倒是了,萬般皆可能假,或有誤差出錯,唯天神旨意,萬無一失,且能彰顯朕之天威神運,該如此,該如此!”當下**咒,想請天神再現形指點。

宋兩利早有準備,暗化神霄長生大帝君法相及意**,攝向趙佶,說道:“該派李綱將軍抗金,以及聯合趙楷等人,把六賊收拾,宜快宜速辦理!”

趙佶登喜,拜向天際:“帝君指示極是,本尊立即將辦!”連拜三次,方始收手,宋兩利暗道好方法,早知如此即該冒充天神指點,何需苦諫無效,枉費多時。

郝元瞧及趙佶反應,莫名不解,茫然忖道:“皇上當真亦有神通,能請得天神下凡麽?”尚未轉**,趙佶已道:“快快去請三皇子進宮,朕要和他商量大計!”

郝元一楞:“現在?三更天?”

趙佶道:“長生帝君旨意,快去快去!”

郝元道:“可是弟子職卑,三更半夜恐無法出宮,且易被發現而壞了大事……”

趙佶道:“朕以長生帝君身分,化得你能避他人耳目,行來不怕人知!快去快去!”

郝元道:“當真能化得身形不見麽?”

趙佶冷道:“帝君之話都敢懷疑,想掉頭麽?”

郝元大驚,趕忙叩頭拜禮:“奴才不敢!奴才這就去請三皇爺!”叩叩幾聲,趕忙起身恭退,走得惶恐。

趙佶這才滿意笑道:“有了長生帝君指點,哪怕金軍來犯,奸人作怪!”想及該替長生帝君上炷香,然帝君金身設在萬歲山神霄金寶殿,若此行去,恐被發現。一時掙紮,但心**一轉,道:“我乃帝君化身,都能賜予郝元隱身,自己當能不被發覺才對!”登時躍躍欲試,步行而出。

宋兩利原想護著郝元‘隱身’出宮,然趙佶既然行動,當以趙佶為重,遂攝向郝元,要他潛往萬歲山秘道,藉以出宮,郝元常以此秘道引來李師師,自知通路,遂潛行而去,他且暗謝天神,情急指點,對神通之說,又信幾分。

宋兩利趁此則潛跟趙佶後頭,以他高強功力及神通,在趙佶碰及守衛時,每每以神通攝去,守衛自是視而不見,趙佶試得幾次,終確信自己確有神通之能,終走得坦然,一路行往萬歲山。
突然發現,這個世界只要自己開心了,就他媽瞬間變得美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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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計誅六賊

雖萬歲山和進福宮有段距離,且月夜昏暗,然那神霄金寶殿一向燭火通明,目標明顯,趙佶獨行,卻不失方向,半刻鍾立即行至。

神霄金寶殿原是換得年瑞祥當住持,然外頭寶殿卻隻剩下洪太極住守,氣勢較弱,年瑞祥為免入宮而生事,故請調外殿,並把張虛白請回金寶殿以恢複住持一職,童貫在考量方虛默竟然看守妙佛禪師不力,讓其脫逃後,不禁懷疑其法力,故始同意,張虛白終能回殿住持。

住持張虛白原在打坐煉丹,忽覺有人逼近,登欲行動,宋兩利神通卻攝來,道:“住持莫要驚動皇上,我已洗腦對方,準備收拾童貫,蔡京等人!”並告知乃以神霄長生大帝君催眠洗腦皇上,張虛白乃靈通之人,一點即知,暗道此法甚妙,總算小神童改‘邪’歸正,且壯了膽子,實是可喜之事,遂仍靜坐,不動聲色。

趙佶終於潛至,見得張虛白,其並未發現自己,登又欣喜,暗道:“如若守衛見不著,乃天經地義之事,然住持神通了得,仍未見著,那豈非朕之神通勝他甚多?長生大帝君果然天下第一神!”意**一起,準備攝得炷香以膜拜。

宋兩利得知其想法,立即運功攝去,三炷線香淩空飛起,自動移往右側燭台,並點燃,趙佶更喜:“當真神通了得!過來過來!”伸手一招,三炷香飛向身前,趙佶抓於手中,滿心得意,立即虔拜:“多謝神霄長生大帝君下凡顯靈指點,護我大宋江山,特來拜謝,祈日後多多顯靈,更顯神威!”拜禮後,插上炷香,再次瞧及帝君金身,總覺笑的神秘莫測,唯此神秘,隻他能解。

宋兩利、張虛白瞧在眼裏,笑在心裏,雖是可喜,能以神明力量收拾童貫等人,卻也可悲,趙佶皇上沉迷至此。然大宋江山已岌岌可危,唯除六賊,方能現一線生機,不如此做,又能如何?且走一步是一步。

趙佶耍得淩空敬香後,隨又想要靈符,宋兩利陪他耍得幾招,趙佶每每說得:“筆來!”

宋兩利即攝筆過去,趙佶說及:“符來!”宋兩利即攝符過去,趙佶自喜,立即落筆畫符,其書法甚見功力,畫得符籙亦別樹一格,他邊畫邊欣賞,隨又焚去以祭天神,畫得幾張後,忽有感應郝元已返回,這才收心,喚醒張虛白,道:“先生醒醒,神霄長生帝君來啦!”

張虛白詫道:“皇上何時駕到?!”

趙佶道:“不是皇上,而是神霄長生帝君,朕今夜乃顯帝君法相,看不出來吧?”

張虛白道:“帝君神通廣大,請受弟子一拜!”當下虔誠拜禮。

趙佶滿意直笑:“看不出來吧?朕之化身,甚了不得,方才你沒看到朕吧!”

張虛白道:“弟子未見帝君身影!”如若趙佶以皇帝身分現身,張虛白該以君臣相稱,若以天神身分現身,則以弟子相稱,方合乎身分,趙佶聽來亦悅耳不已。嗬嗬直笑:“果然神通廣大,此乃大宋之福氣!”

張虛白道:“正是如此。”

趙佶心**一轉,道:“先生認為金國來犯,該如何處理?”

張虛白道:“自該狙擊關外,莫讓其突破邊關!”

趙佶道:“是極是極,且以何人為佳?”

張虛白道:“李綱軍,亦或宗澤軍,皆是可用之軍。”

趙佶道:“宗澤軍乃何路軍?”

張虛白道:“宗澤乃前朝進士,曾任萊州知縣,目前任登州守將,在下曾碰過他,其治單嚴明,手下戰將如雲,如嶽飛即為可塑將才,番邦對宗澤軍亦有著墨形容,可為重用。”

趙佶道:“倒是人才……,隻是帝君尚未顯靈指點,且暫以李綱軍為要……”心**祈向神霄長生帝君,宋兩利原想攝顯其形,卻不知宗澤、嶽飛長得何模何樣,隻好作罷,趙佶始終未感應,終仍放棄,而確定想以李綱為剿番之軍。

張虛白道:“如此亦能擔大任,皇上英明!”

趙佶笑道:“不,該說是神霄長生帝君英明!”

張虛白道:“是,帝君英明!”拜向趙佶,又拜帝君金身,樂得趙佶滿心高興。

宋兩利攝傳過來,道:“郝元及皇子到啦!另加蘇探花亦同行。”

趙佶受攝,頓有所覺,道:“先生先退下,四處把關,莫讓任何人入殿,朕和三皇子有事待商量!”

張虛白求之不得,並即告退。趙佶則盤坐殿前蒲團,以歸正神之位,隨即以神通攝去,喊著:“到神霄金寶殿!往這邊走來!”

宋兩利立即配合,攝向郝元,要他將人帶來。

不久,郝元果然引得鄆王趙楷、女探花蘇小鳳給引來。及至神霄寶殿,郝元說道:“皇上,亦或神霄長生帝君可在此麽?”

趙佶欣笑:“長生帝君在此,快快進來!”

郝元應是,轉拜趙楷,恭請入殿,然女探花未在受邀之列,郝元一時為難。趙楷說道:“一起麵聖吧!”

蘇小鳳道:“我在外頭把風,畢竟你父子倆有秘事待商,外臣不宜介入!”其實乃想找到宋兩利,先探第一手資料,方為過癮。

趙楷一向尊重對方,當下點頭:“你且留神!”跨步入殿。

蘇小鳳轉往暗處,低聲叫道:“小神童,阿姨來啦!郝元說你也在附近,請現身說話……”

宋兩利最忌其威脅,且又忌其壞事,故以神通回應,道:“阿姨莫叫,趙佶之事需我解決不說,極樂聖王亦潛伏附近,莫要讓他得知一切才好。”

蘇小鳳詫道:“極樂聖王?!”如此高強敵人竟然潛伏在此,讓人毛寒,四處張望,森黑一片,她且悶嘴,低聲說道:“你忙你的,有空再聊!”不敢胡亂闖去,潛回神霄寶殿,窺及趙佶為是。

其實極樂聖王原即潛伏聖峰音光鼎附近,其本想守株待兔,等宋兩利上勾,然因等至三更,未得蹤跡,心想宋兩利可能已逃遠,方始離去,如若趙佶早半更次前來,則一切將被發覺,局勢頓變。

宋兩利亦覺老天有眼,助陣一切,更祈日後能順利鬥倒聖王,方為大宋之福。

趙楷步入殿廳之際,趙佶已欣笑招手:“快過來,快過來,可曾見著爹的金身本尊天神?”乃指自己顯靈一事。

趙楷瞧及那尊數丈高金身菩薩,道:“見著了!”

趙佶聞言更喜:“見著便好,現在爹即是本尊天神之**,你是在跟天神說話,知麽?”

趙楷怎知父親口中天神,另有含意,歪打竟然正著。然如若往昔,他肯定不信鬼神之說,但經宮女桂香鬼魂纏身後,終信得幾分,道:“父皇欲以天神說何話?作何指示?”

趙佶道:“神霄長生帝君顯靈,托夢予爹,已將童貫、蔡京等人罪行一一說清楚,爹準備收拾他們!”

趙楷聞言詫愕不已,先前太監郝元前來請人,是有提過乃有關六賊之事,然郝元為免麻煩,不敢多言,就是此時亦避於遠處,免得惹事上身,故趙楷根本未明了真正狀況,誰知父皇一劈頭即說此睛天霹靂般問題,頗讓人吃驚,還以為聽錯了。

趙楷問道:“父皇當真要收拾他們?”

趙佶道:“是長生大帝君旨意,且他們的確壞透,不收拾怎行,尤其金軍已大舉來犯,得立刻處理才行!”

趙楷道:“父皇不是一向重用童貫、蔡京等人?”仍疑惑父親決心。

趙佶道:“以前是凡體被蒙蔽,現在化得天神,一切即已看清,非得收拾他們幾人不可!”說的斬金截鐵,目露神光。

事出突然,趙楷一時仍難接受,宋兩利為免拖得過久,神通已攝來,道:“你爹這次是玩真的,配合他將六賊收拾便是!”

趙楷詫道:“你?!”正待說及“小神童”三字,宋兩利已截話過來,道:“當我不存在,事後再聊!”有了宋兩利指點,趙楷終信得幾分。

趙佶卻發現異樣,道:“你又見著爹的先天元神了?”

趙楷已知方才“你”字喊得突然,引起父親注意,遂道:“正是見了長生大帝君!”

趙佶欣喜:“自好!自好!快拜禮!”趙楷依言拜去。趙佶始道:“爹神通漸漸廣大,日後傳予你便是,唯得先收拾童貫、蔡京等六賊為要!”

趙楷但覺此機會難得,不論父皇是真意,亦或一時沉迷。受得天神意旨,且如宋兩利所言,先收拾對方再說,道:“孩兒早看不慣,一切全聽父皇安排!”

趙佶頻頻點頭:“正合我意!你哥哥趙桓較為軟弱,恐臨陣變卦,下不了手,由你執行,將萬無一失!”

趙楷道:“多謝父皇抬愛,卻不知將如阿進行?”

趙佶道:“當年太祖以杯酒釋兵權,爹也想來個杯酒降六賊,明天安排宴會,然後一網打盡!絕此後患。”

趙楷道:“如此甚妙!孩兒必定全力以赴!”

趙佶道:“逮人自是容易,唯童貫爪牙甚多,恐引起反彈,你可另有伏兵,務必將其黨羽氣焰壓下,否則後果不堪設想;素聞你勤練武功,必有同黨,可找來一用。”

趙楷道:“孩兒同黨即是女探花蘇小鳳,以及小神童,有他們助陣,萬無一失!”

趙佶道:“蘇探花?!倒是日久未見,可好?”想及蘇小鳳美色,頗為動心。

宋兩利登又以神霄長生大帝君法相迫來,趙佶頓覺,暗道:“不成不成,爹已是天神化身,不能沾得俗事!”轉得話題:“你和蘇探花走得近,要朕作媒,將她許予你麽?”

趙楷幹窘一笑,道:“父皇能意屬,自是好事,唯探花甚有主見,待孩兒跟她多走幾日再說,可好?”

蘇小鳳聞言甜膩於心,趙楷仍算尊重自己。宋兩利暗道:“好一對雙虎配!”

趙佶道:“蘇探花肯和你交往,自有意思了,本尊天神早預見你倆遲早結為連理,多多努力!”

趙楷再次道謝,趙佶陷入沉思,道:“蘇探花一向不屑六賊,她必配合行動,唯那小神童,曾和爹有過節,恐不易說動他!”先前宋兩利雖將秋月宮女一事洗腦除去,然趙佶總有淡淡印象,加及往昔紛爭、林靈素事件,趙佶自覺和小神童有所過節。

趙楷道:“小神童亦恨死童貫等人,邀他同行,必定參加,父皇大可放心。”

趙佶道:“此事你去處理便可,畢竟爹隻想把六賊擺平,至於人手如何分配,非我之事,如若不行,爹隻好再顯靈收拾了!”

趙楷道:“孩兒保證萬無一失!”

趙佶道:“那好!明日午時,席設天龍峰,天龍台上,成敗全在此一舉,千萬不得與任何人說及!”

趙楷道:“兒臣省得!”

趙佶滿心愉悅:“去吧!宮內太監、禁軍、護衛皆不能用,得從外頭調兵進來才行。”

趙楷拱手應是,拜禮而退。

趙佶處理滿意,頻笑不斷,喃喃說道:“我乃神霄長生大帝君下凡,又怎鬥不了這些刁凡之徒?”喚得小太監郝元守在附近。今夜不準離開神霄金寶殿,郝元當然遵命,趙佶則決定打坐至天亮,以顯神威。

宋兩利見其狀況,知變卦不大,始敢潛出神霄寶殿,尋向趙楷及蘇小鳳,兩人方行至蓮花塢,宋兩利終追至。

趙楷見人,欣喜拜禮:“小師父,你終現身,近況可好?”對於宋兩利傳授“火龍刀”

秘功一事,他始終感恩,故以小師父相稱。

宋兩利笑道:“馬馬虎虎……”話未說完,蘇小鳳業已跳至。喝道:“可逃遠了,竟然如此久未與我聯絡,該當何罪?”利劍一刺,直抵宋胸口,宋兩利急忙跳開,幹聲道:“探花姑娘莫責備,我可花了九牛二虎之力,方把皇上搞定,請小聲為要,若被聽去,恐不利情勢。”

蘇小鳳這才想及要事,趕忙收劍,低聲斥道:“不早說!”四處瞧望,並無巡兵及極樂聖王影子,方自安心不少。

宋兩利暗道:“若有人在此,恐也不及了。”

蘇小鳳低聲問:“你如何收拾色情皇上?”

宋兩利道:“化成天神,以神意指點,竟然管用!”

趙楷說道:“原來如此!”

蘇小鳳道:“你洗腦皇上?”

宋兩利幹笑:“總得把他改邪歸正,尤其金軍已來犯,情況過急,隻好從權,尚祈三皇爺見諒!”

趙楷道:“弟子怎敢怪罪?若知此法有效,早該用了!”又自拜禮:“弟子該道歉才是,否則大宋江山必毀於父皇手中!”

宋兩利歎息:“希望來得及……”涉及天命一事,讓他頭疼萬分,然又怎敢向趙楷說明天命甚為不利?道:“隻要收拾六賊,或可一改大宋運勢!”

趙楷道:“此事勢在必行,且隻許成功,不許失敗!”

宋兩利道:“最好逮著後,立即殺死,永絕後患!”

蘇小鳳道:“自該如此!”

趙楷突有難色,道:“若立即處斬,難免引起偌大反彈,倒不如先四一陣,慢慢磨去其黨羽士氣,將較平和,不易生變。”

蘇小鳳瞄眼道:“既斬毒草就要除根,你待要慢慢收拾,難道要讓毒草刺傷麽?務必速戰速決為佳!”

宋兩利忽有感應:“你是因王黼支持你接任帝位,而不忍斬他?”

趙楷心事被窺,極力否認:“無此回事,我乃針對事情而論!”

蘇小鳳喝喝說道:“你倒跟王黼掛勾?不怕百姓說你變成第七賊麽?”興師問罪姿態已生。

趙楷道:“實無此事,我隻是聽得太監等人暗中言論,蔡京支持我哥哥趙桓,王黼即想唱反調,和蔡攸串通,改為支持我,事實上,我從未跟他們真正接觸,畢竟我非太子,若討論此事,必引起造反之說。”

蘇小鳳道:“那自是默許掛勾了。”

趙楷暗歎,不知如何言詞,蘇小鳳一切不差,隻是能力太強,每與她相比擬,氣勢總弱些,自己遲遲不敢跟她結婚,最大原因即此。

宋兩利感應對方想法,道:“探花姑娘,鄆王怎麽說也是個皇爺,你倒是把他壓過頭了,日後叫他如何敢帶你出場?”

蘇小鳳道:“我乃據理力爭!”

宋兩利道:“皇後、貴妃敢跟皇上爭麽?”

蘇小鳳一愣,仍不服輸:“我是新女性,要有新作法、新思想。”

宋兩利道:“那請問鄆王婜你做啥?娶來教訓自己麽?”

蘇小鳳頓窘:“誰說我要嫁予他?我可以不嫁!”

趙楷苦歎,娶女強人果非易事。

宋兩利道:“嫁與不嫁,那是你自家事,但男人被你壓著喘,那是十分痛苦之事,我便是一例!”

蘇小鳳喝道:“你敢不分大小,揍你!”一劍又想剌出,宋兩利早有感應,急忙逃開,轉訴趙楷:“三皇爺,我看你還是多多考量為妙!”

趙楷苦笑,不知該如何處理。

蘇小鳳追得幾步,還是放棄,暗忖:“難道自己做法過分了?女人強出頭,難道不妥麽?”回想世俗種種,忒也甚少女人強出頭,否則必被冠上“母老虎”之類封號,自己可以不以為然,但趙楷若當上皇帝,自己豈非變成挾天子以令天下的母大蟲?看來是得改改脾氣了,道:“我隻私下跟三皇爺爭,大庭廣眾下,才不會呢!”

宋兩利道:“如此倒仍有救!”

蘇小鳳瞪向宋兩利,喝道:“不與你們男人爭了,實難以溝通!”閃往一邊,不想理會此事。

宋兩利噓氣一笑:“這才像話,女人相夫教子即可,還當啥女探花?跟男人爭何長短?

自找麻煩麽?”

蘇小鳳登又吹胡瞪眼:“你再說!回頭跟你算帳!”

宋兩利猛縮脖子,道:“不說不說!我注定矮你一截,怎麽也落下風!”跳向趙楷那頭,蘇小鳳始得意說道:“算你識相!”

趙楷總覺兩人關係非比尋常,然蘇小鳳怎肯透露如此重大關係,趙楷始終未能得知真相。

宋兩利道:“三皇子若想留下王黼,便全權處理吧!反正六賊少了王賊,應該起不了作用。”

趙楷道:“我會伺機行事,畢竟六賊勢力龐大,尤其童貫所訓練秘密高手,隨時可能反撲,屆時得請小神童多多擔待!”

宋兩利道:“我自會應付!”

趙楷道:“在此先行謝過。”

蘇小鳳道:“另有一事要防,這也是最重要之事,即是要提防皇上突然蘇醒而倒戈,屆時三皇爺若落個叛徒罪名,那就不妙!”

宋兩利道:“我自會小心處理!”

趙楷道:“靈法之事,全靠小神童解決了!”

宋兩利道:“該無問題。”

蘇小鳳道:“走吧!趁此黑夜布下埋伏秘網,若到了白天行動更不方便!”

已近四更天,時不宜遲,趙楷終告別,返回王爺府,調集親信手下去了。

蘇小鳳並未跟去,留在當場,準備教訓宋兩利,見人即喝:“你翅膀硬了?敢拆我台子?不怕我拿家法伺候!”

宋兩利道:“我隻是實話實說!以三皇爺身分,你怎好事事作主?難道要他當你傀儡麽?如此下去,你倆準無結果。”

蘇小鳳冷道:“我又未必要嫁予他!”

宋兩利道:“看是口是心非,不嫁予人家,走得那麽勤、那麽久?”

蘇小鳳但覺困窘,喝道:“要你管!先收拾你再說!”舉劍掠追過來。

宋兩利見狀拔腿即奔,兩人穿掠於重山疊峰之間。此時以宋兩利之武功已臻絕頂宗師之界,尤其五行飛渡術,乃衍化自佛門禪道五方法門,自非同小可,蘇小鳳始終追之不著,而氣喘如牛,直道反了反了,追之不著下,終停步,道:“回頭跟你娘說去!”

宋兩利亦停步,想及母親,輕輕一歎,道:“不知她過得如何?”複想及父親,到底身在何處?他又是誰?是死是活?

蘇小鳳瞧他感傷已起,實也不忍,道:“隻要收拾童貫、蔡京,你娘自可回京,全家即可大團圓啦!”

宋兩利默默頷首,蘇小鳳轉得話題:“找個地方,指導幾招功夫!走吧!”

宋兩利隨即引路,小心翼翼再探回秘陣中,極樂聖王不在,正可利用。

蘇小鳳有意支開其感傷情緒,遂發問不斷,宋兩利無暇它想,一一指導,這一鬧開,情緒頓時好轉,蘇小鳳始放心不少,直到近五更天,對方始收招,盤坐練氣休息,以等任務到來。

次日午時。

趙佶果然以宴請功臣之名,將童貫、蔡京、梁師成、王黼、朱勉、李彥等諸人聚集天龍峰,天龍台上。由於目的誌在收拾六賊,那高俅和蔡攸等人則未受邀,兩人卻不甘心,守在腳下,隨時準備不期而遇,自闖佳宴,畢竟皇上一向被耍著玩,他倆根本無懼。

雖為午時,天空卻陰,且飄起淡淡雪花。

如此嚴冬雪天設宴,趙佶仍是頭一遭,群臣雖覺突兀,然想及昨日千鶴圖繪,以及美女浴水芙蓉**戲碼,如此雲天設宴已不足為奇。

白玉石桌,置得清樽、美酒、佳肴。君臣齊聚,一副喜祥逸樂模樣。

徽宗趙佶則換穿神霄長生帝君龍袍,儼然長生帝君下凡**,瞧來莊嚴許多。

王黼最是靈巧,發覺今日皇上不同於平常,拱手拜禮道:“皇上今日裝束,莫非長生大帝君顯靈?請受微臣三拜!”當真拜得虔誠。

趙佶冷目閃動:“不錯,本尊今日乃長生帝君化身,專程前來鋤奸伐惡!”

梁師成道:“不知長生帝君欲伐何奸何惡?”

趙佶道:“欺君、叛國、為非作歹之惡!”

眾人怎想及是自己,立即表示該鋤該伐,皆敬酒連連。趙佶仍不動聲色。且灌醉六人,較易處理。

酒過三巡,眾人皆有醉意,開始言詞輕浮,笑鬧起來。趙佶亦見三皇子領得禁軍裝扮之手下布陣四處,知時機成熟,始冷聲說道:“諸卿可知天空為何陰森森,難以放晴?”

眾人聞及皇上語氣、調兒全變,心生警惕,然又自恃吃定皇上,戒心頓失。

蔡京道:“該是妖人作法,始難以放晴,但長生帝君法力無邊,自可隨時讓天空放晴!”眾人一陣附和稱是。

趙佶冷道:“是妖人作法,可惜諸位並不自知!”

梁師成道:“願請道君皇帝指點!”

趙佶道:“六位當真不知,金國番人已入侵大宋江山?還敢在此飲酒作樂?”

六賊聞得此言,笑容始僵,看來局勢的確有所不妥。

童貫道:“皇上聽誰胡言?豈有此事!”

趙佶冷道:“長生帝君親自顯靈通知,你敢辱我神明不靈?”

眾人暗自噓氣,原是神明顯靈,看來輕易可唬過去。

童貫道:“臣不敢辱及長生帝君,然民間之事,天上之神未必全知,皇上明查!”

趙佶冷道:“不必查了,你最壞!掩飾戰況,謊報軍情,明明伐遼一事,大敗數回,死傷慘重,竟敢自稱戰勝,欺君大罪,理當處斬!”

童貫臉麵**,道:“皇上已被惡靈上身麽?怎昨日誇讚有加,今兒卻瘋言連連!看是得請通元衝妙先生,亦或內定國師方虛默前來瞧瞧,免讓皇上受傷,朝廷遭劫。”

當下喚向禁軍:“下去找方虛默道長前來!”

趙佶冷道:“大膽!未得本皇意旨,由得你下令麽!”禁軍乃趙楷兵馬,故聞聲不動。

童貫仍未屈服,道:“臣有義務維護皇上安危,恕難從命!”仍強行喝向禁軍:“還不快前去請人?想掉頭麽?”禁軍仍不動。

趙佶聞言哈哈虐笑:“別人說你童貫囂張跋扈,本皇原是不信,今日瞧來,果真如此,連本皇聖令皆想抗旨,簡直造反!”

蔡京近日和童貫鬥惡,立即奏言:“童將軍的確不該頂撞皇上,自該受罰!”

童貫冷道:“蔡相難道看不出皇上已中邪,不把他弄醒,豈非越演越糟,屆時你我皆遭殃!”

趙佶怒道:“誰中邪?本皇全是受得長生大帝君托夢顯靈,方知你等六賊罪狀。今日不除,何以麵對天下子民、百姓?”

眾人聞及“六賊”個個臉色抽變,尤其皇上口氣強硬,簡直變成另一人似的,情況顯然不妙。

童貫登有所覺,暗道:“皇上果然中邪,此舉全衝著六人而來,得立即解決才行!”隨即站起:“六賊乃有心人中傷之詞,臣等盡忠職守,天下有目共睹,假不了,皇上難道忠奸不分麽?待臣找人前來治您,一切自可明朗,以免受奸人利用。”

童貫待要行去,趙佶突地大喝:“站住,來人,將他拿下!”一聲令下,趙楷軍登時應是,長槍利刀盡出,圍逼過來。

童貫見狀怒喝:“大膽!本帥平常如何教導?想造反麽?”仍未察覺禁軍已換班底。

趙楷突地跨前一步,冷喝:“你才大膽!敢抗皇上之令,又對本王大吼小叫,論罪該斬!”利槍一抖,封住對方去路。

童貫這才發現扮成禁軍頭領者,竟然是三皇子趙楷,此宴分明是一陰謀,他已出言頂撞,顯然已犯重罪,此時不逃,恐百口莫辯,登地發掌劈去,喝道:“你且聽信謠言,誣陷忠良,待我請**師前來,一切自可明朗!三皇子若不讓開,休怪我了!”他曾跟陰陽老怪學過武功,手底下亦見模樣,這一劈去,勁道不差。

然那趙楷亦跟宋兩利學得“火龍刀訣”,他且苦練多日,火候已現,猛地反槍刺來,童貫竟然招架不住,硬被迫跌地麵,嚇得其他五賊跪地叩頭求饒,梁師成、李彥、朱勉等人已淚流滿麵,深怕殺頭之罪落身。

趙佶冷哼:“既知如此,何必當初?童貫還不束手就縛,想做困獸之鬥麽?”

童貫怎肯屈服,急道:“皇上莫聽三皇子所言,他野心勃勃,想篡奪江山,您該防他!”眼看難以招架,突地長嘯,想引來心腹護衛抗敵。

趙楷知得速戰速決,否則夜長夢多,冷喝:“誰都別想蠱惑皇上,他乃受神霄長生帝君顯靈指示,你這童貫罪惡重大,饒之不得!”一式“火龍吞槍”展開,赫見長槍若火炮直轟過去,看似平凡一招,卻是凝及趙楷畢生功力所發,這一重擊,童貫舉掌夾封槍頭,卻擋不了衝勁,被搗得連退三步,絆倒石椅,跌落地麵。趙楷複再一掌打得童貫倒滾連連,童貫終無力再戰,被封穴道,跌地不起。

趙佶兒童貫受製,龍心大定,冷笑道:“果真造反,連皇子皆敢刺殺,抓下去斬頭示眾!”

縱使太祖當年遺訓不殺大臣,然趙佶此時受及攝腦,哪顧得這些,先斬人再說。

五賊聞言以為連自己腦袋亦將斬去,個個驚駭泣饒:“皇上饒命,奴才知錯了!”

趙佶冷道:“現在認錯,未免太慢了!”

蔡京急道:“臣縱無功勞,亦有苦勞,斬不得!況太祖有遺訓,不斬朝臣!”

趙佶冷道:“什麽太祖亦訓?沒聽過,也保不了你,你的罪行才大,誣陷忠良,廣置黨羽,搜刮民脂,賣官盜稅,簡直壞事做盡!”

蔡京急泣:“全是誤會!皇上明查!”

趙佶冷哼:“長生帝君顯靈指示,豈會假得了?”

說話之際,忽見上下竄來數十名大內護衛,正是童貫親信,引領前頭則為太尉高俅,以及蔡攸。兩人並不知上頭出何事情,待逼近之際,忽見皇上大訓其話,眾臣都跪地不起,已知情況有變,不敢任意行動。童貫見著護衛,更喝道:“快快過來,將皇上製住,他已受攝,神智已失,得立即弄醒才行!”

蔡攸見狀,這還得了,竟然要對付皇上,他有十顆腦袋亦難招架,趕忙躲閃暗處,裝做不知此事。

高俅則一味倒向皇上,見及狀況,登時喝道:“大膽,竟敢對皇上如此無禮,還不自行掌嘴、治罪!”大步掠來。

童貫冷道:“不知死活家夥!大夥上!先擺平趙楷這叛徒再說!”

護衛平常皆受童貫直接訓練,故隻聽令於他,聞言之際,刀槍盡出,直撲趙楷等十餘禁軍。

情勢瞬息萬變。

尤其護衛皆帶有沾毒暗器,這一使用,任王府禁軍功夫了得,幾乎難以招架。

童貫見狀哈哈虐笑:“敢造反麽?叫你死無葬身之地!”

趙楷窮於應付,無法回話,趙佶卻怒:“反了反了,連本皇命令也敢不聽,來人,調十萬大軍,收拾叛賊!”然兵權全控製童貫手中,根本無人理他。

五賊見狀,升起一線生機,竟然希望童貫手下能將趙楷製伏,以平反一切。

情急中,忽見兩道人影射來,正是蘇小鳳及宋兩利,兩人直撲毒護衛,利劍、拳腳盡展,一路殺來,似虎入羊群,打得對手東倒西歪。蘇小鳳更喝:“造反麽?連皇上、王爺皆敢追殺?”說話間又迫倒三敵。

宋兩利則更方便,邊使出攝腦**,迫得毒護衛腦門失常,不知將毒暗器射向何方?宋兩利隨即怒指點去,輕易可將對方擺平。如此戰法,簡直如若無入之境,眨眼已撂倒二十餘兵,連同蘇小鳳收拾者,已達三一十餘兵,剩下者見及宋兩利凶猛,怎敢再戰?簡直如見天魔,竟也不顧童貫命令,慌然鳥獸散去。

趙佶見狀,頻頻叫好,“朕即明白,天意如此,任誰皆擋不了!”

童貫見大勢已去,頹喪欲絕,歎息不已:“罷了罷了,全是天意!”老淚為之滲流,和方才比擬,判若兩人。

方失望之際,山下又有千百兵隊喝吼傳來,正是童強引領大內禁衛追至。童強邊追邊喝:“太師可是刺客騷擾?待屬下收拾對方!”

雖這天龍峰瞧來險峻,然卻人工築造而成,看似插天高峰,實則約百餘仞罷了,山下喊話,山上自是聽得。童貫聞言,登又升起希望,回應喝來:“快快殺敵,救我脫困!”童強獲得命令,終帶強軍,一路猛攻山頭。

趙楷焦切道:“快快布陣,嚴防強敵入侵!”其手下少得可憐,但仍留下五名,其他向外作戰。趙佶倒是氣定神閑,道:“來吧!叛軍全部聚集,一網打盡!”**起靈咒,想以天神之力收拾叛軍。

那童強引軍近千人,倒是氣勢不小,然蘇小鳳、宋兩利早有防範,待對方迫半山腰之際,宋兩利登又反攻下來,並喝著:“神霄護法,立即迎敵!”那護法即是神霄寶殿護持洪太極,今晨一早,宋兩利親自前去搬得數百兵,埋伏半山腰秘洞、山澗之中,而以神霄弟子行動,自可藉慶神之名,不易讓人起疑,洪太極更知任務重要,故小心翼翼處理,終未泄底。這一殺出,果然立收奇襲之效,那童強軍看似聲勢浩大,然卻吆喝居多,隻要前頭受製,後頭軍心立即動搖,攻勢受挫,縱是千餘兵,亦難擋神霄弟子數百兵之圍堵而節節敗退,尤其宋兩利加入前鋒戰圈,對方更難招架。

蘇小鳳則引領二十餘名神霄弟子及王府禁軍,做第二層守護,圍於天龍台附近,以確保心上人安全,且讓六賊逃無去路。

情勢又自驟變,尤其神霄弟子出現,趙佶更形得意:“看吧!本尊弟子何其勇猛,任你童貫豢養爪牙如何厲害,終究仍得吃敗仗!”

童貫見大勢又去,登時求饒:“皇上開恩,奴才縱無功勞,亦有苦勞,且護持大宋江山數十年未受侵犯,此乃有目共睹之事實!”

趙佶喝道:“胡說八道?你護持什麽?數十年來,戰敗無數,犧性無數,賠償無數!怨恨無數!縱砍你腦袋百顆亦難償抵其罪!”

童貫泣聲道:“皇上明查!此事非實!”五賊亦同泣乞,一副受盡委屈之孤臣孽子模樣。

趙佶冷道:“如若不舉出實例,你們倒是死不認罪!本皇便一一說出,要你們啞口無言!”瞪向童貫:“你乃太監之身,竟然閹割不淨,且藏**女子,此即死罪一條;你且任職大元帥,手掌兵權,自該實報戰況,誰知你每戰必敗,攻遼死傷十數萬,伐戰西夏亦傷亡無數,你還敢聲稱大獲全勝,又如金國已進犯大宋,你且謊報早已打得對方棄甲而逃,絕無膽子再入侵,如此不忠不義、不誠不實之徒,斬你千百顆腦袋亦不為過!”

童貫怎知趙佶早被宋兩利洗腦,對此罪狀已記得一清二楚,尤其乃以神霄長生大帝君之名為之,趙佶更牢記不忘,經此說出,條條罪狀清清楚楚,童貫當然矢口否認,泣聲直道:“絕無此事!皇上明查!”

趙佶冷道:“早已明查,且遲早要你認罪!”不理童貫,轉向蔡京:“你可知罪?”

蔡京泣道:“臣一向忠心為國,絕無叛國之罪!”

趙佶冷道:“你是不敢叛國,卻貪贓枉法,培植勢力,排除異已,私加重稅、強奪民財,弄得天怒人怨,外頭傳言一句:‘打破筒,潑了菜,便是人間好世界!’那‘潑了菜’便是你蔡京!可見百姓對你何其痛恨!”

蔡京急道:“皇上明查,全是叛黨造謠,臣一向盡瘁為國!”

趙佶冷道:“還想脫罪麽?光是‘鹽稅法’,你竟私增鹽稅一倍以上,貪款四千萬緡之多,那‘茶稅法’,你也獨攬經營,私自禁止其他商家買賣,甚至種茶之農,尚未收成,也要課稅,弄得茶農苦不堪言,你且剝奪重利千餘萬緡之多,你想將百姓抽死麽?”

蔡京急道:“鹽稅、茶稅之法,皆經皇上準奏,豈可怪罪臣下?”

趙佶喝道:“大膽!本皇又非茶農,怎知狀況?你且奏得茶農富裕,抽此稅賦,甚且輕微,我才準得,誰知你一派胡言,欺君之罪,更該砍頭!”

蔡京登又磕頭不斷:“茶農的確曾富裕,隻是最近收入較差,臣正想減稅之法,並無不妥之處!”

趙佶冷道:“那數千萬緡稅款呢?你早飽中私囊!”

蔡京急道:“臣不敢!臣一一繳入國庫!”

趙佶冷道:“繳國庫?那你何來數十萬畝地?奴婢千人,一次煮食鵪鶉即達百隻?好大的開銷!”

蔡京怎知此乃平常茶飯話題,此時竟被拿來當證據指責,他豈敢承認,泣聲道:“皇上明查,絕無此事!”

趙楷冷哼,此事天下皆知,還想狡賴?

趙佶冷道:“你四次為相,不知體恤本皇苦心,極盡貪婪、奢華,實要不得,難怪太學生陳東請奏不斷,自該砍頭以謝天下!”

蔡京泣聲,直道:“皇上饒命!”

趙佶冷哼,不理蔡京,轉向王黼:“你呢?自己呈報罪狀!”

王黼道:“臣無罪!”

趙佶道:“死不認罪麽?那陳東所奏,全是假了?”

王黼道:“是假!”

趙佶冷道:“那本尊天神顯靈指示,也是假的麽?”

王黼道:“天神恐不甚了解民間事!”

趙佶怒道:“大膽!敢辱神霄長生帝君,論罪該斬!”

王黼急道:“皇上恕罪!”

趙佶冷道:“你貪賦鬻爵,賣官受賄,外傳一句:‘三千索,直秘閣,五百貫,擢通判’,隻要五百貫,你便可誣判是非,造成冤獄無數麽?”

王黼急道:“皇上明查,絕無此事!”

趙佶冷道:“啥事皆要本皇明查?難道神霄長生帝君查的不夠明白?你且計算天下丁夫,征收‘免夫錢’達六百二十萬銀以上,倒敢飽中私囊,還向金國炫耀富貴,別以為本皇不知!”

王黼急道:“絕無此事!皇上明查!三皇爺明查!”

趙佶自是不理,趙楷雖和他有過暗示帝位之爭,然此時此刻怎敢作主,冷道:“是非真假,自有天斷,皇上當已心知肚明,求誰皆無效!”一句話擋了回來,王黼隻能再求趙佶,仍不受理。

趙佶想一次計算六賊罪狀,隨又喝向梁師成:“你忒也大膽!敢偽造聖旨,死路一條!”

梁師成急道:“奴才不敢,聖旨全經皇上批準始發出,絕無偽造之實!”

趙佶冷道:“光是通緝小神童一事,即是最佳證據,還想狡賴麽?”

梁師成急道:“此事亦經童太師授意,奴才僅遵行之,罪不在我!”

趙佶斥道:“童貫又非皇上,他說,你便為之,豈把本皇當什麽?傀儡麽?簡直造反!”

梁師成泣聲道:“奴才該死,祈請皇上開恩!”

趙佶冷哼,轉向朱勉:“你忒也罪行滿天下,光是‘花石綱’一事,即已盜搶民間珍奇異寶無數,該當何罪?”

朱勉急道:“皇上該知,花石綱所取之珍奇異寶,全數置於萬歲山區,微臣一樣未取!”

趙佶喝道:“我要你名正言順取得,哪是巧取豪奪,弄得方臘造反,且所取之物,你也飽中私囊無數!”

朱勉道:“絕無此事!”

趙佶道:“有無此事,明兒搜查便知!”

朱勉急叩頭:“皇上開恩!皇上開恩!”

趙佶冷哼,不理朱勉,轉向李彥:“你接替楊戩,任大內總管,不思清廉,竟和他們串通作奸犯科,且盜搶良田沃土,不從者皆處重刑,逼死百姓成千上萬,罪無可逭!”

李彥急道:“奴才所征田地,全為‘公田’,並未飽中私囊,皇上明查!”

趙佶冷道:“全查過了,六賊罪行,天下皆知,且神霄長生大帝君更出麵作證,你們難逃王法製裁!鄆王安在!”

趙楷回應:“兒臣在!”

趙佶道:“押入大牢!明日午時,當庭受審,以昭告天下,平息眾怒!”

趙楷原想建議當場處死,以實現宋兩利勸告,然若能在大庭廣眾下受審後處死,更能收鎮懾之效,且隻差一天時間,應無太大變化,終未奏言,立即下令捆綁六賊。

蘇小鳳聞言但覺不妥,趕快掠來,拱手道:“皇上英明!六賊爪牙甚多,當立即問斬,以絕後患!”六賊聞言,恨死這女家夥。

趙佶哈哈暢笑:“愛卿懼啥?朕已受長生大帝君附身,神通廣大,他們難逃手掌心,縱有千軍萬馬,朕也不怕!”雖對蘇小鳳美色頗為欣賞,然此時乃帝君**,不得想入非非,隻能正經論事,倒有遺憾,卻也莫可奈何。

蘇小鳳暗道苦也,趙佶被催眠攝腦後,已成為神明化身,有利處,亦有壞處,利者,借神之名,將收拾六賊,壞者,亦藉神之名,自我膨脹,根本無懼仟何事務。

蘇小鳳知無法勸得,幹脆先行動手,喝道:“皇上多留你們一天活命,我倒看不過去,決替天下百姓出口氣!”利劍一抖,直往蔡京刺去。對方廢及司馬光、蘇軾為亂黨,毀得蘇家家破人亡,此帳豈肯不算?這一刺去,勢在奪命。

蔡京見狀大駭,急叫:“我命休矣!”五賊亦懼,能閃者,左右滾去。

趙佶怔詑,女探花竟然敢出手。趙楷急忙攔來,長槍一抖,喝道:“莫要傷人!對方已死罪難逃,當死在劊子手手中,你若殺他,日後其爪牙必以你為目標,多劃不來!”

鏘地一響,槍撥劍身,蘇小鳳身形稍偏,勉強劃中蔡京左臂,其鮮血雖滲,卻也死裏逃生。

蘇小鳳怒道:“我之恩怨,要你管麽?”

趙楷道:“皇上當前,請勿擅自作主!”

蘇小鳳瞄向趙佶,其已一副尊神模樣。

趙佶冷道:“神霄長生帝君自會主持一切,別在本尊麵前胡來!”

蘇小鳳心想有趙楷阻擋,看是殺不了人,冷道:“奸賊狡猾,唯立即處死,方能高枕無憂!”

趙佶道:“本尊天神會處理一切,探花郎下去吧,今日戰功,記你一筆!”

蘇小鳳爭執無效,暗忖:“回頭再暗殺便是!”道:“既不立即處斬,後果當該皇上全數負責!”

趙佶道:“自會負責!”蘇小鳳冷哼而退。

六賊暗呼好險,暫逃死罪。
突然發現,這個世界只要自己開心了,就他媽瞬間變得美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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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強鬥聖王

趙楷立即押入,準備送入秘密牢籠,暫絕後患。

誰知方待押入而退之際,忽見十餘人影左山射來,正是準國師茅山掌門方虛默,以及手下十大高手趕至。

方虛默早和童貫取得默契,遲早接管道家第一聖位,如今童貫有難,先前退兵已趕去通知,他立即趕來,想解危難,尤其放走妙佛禪師,引來童貫微言,此時得多多立功為是。而那宋兩利則引領神霄弟子大戰右山,倒讓其乘機逼近。

方虛默已探知皇上可能受攝,進而以神霄長生大帝君之名興師問罪,他想當國師,豈可為救童貫而得罪皇上?一路思考後,終覺仍得從靈通道法下手,隻要破去趙佶受攝腦門,一切將能改觀,故方掠追而至,立即拜禮:“皇上已受妖法控製,待吾替您解去!”茅山符籙立即焚化開來,手中桃花木劍耍個不停,**的正是“降妖伏魔”、“醒神醒腦”等咒。

趙佶冷喝:“大膽!敢和神霄長生大帝君對抗麽?”亦以“神霄秘咒”對去。如此君臣互以法術相鬥,倒是難得一見,現場諸人瞧得驚心動魄。

蘇小鳳豈肯給他機會,立即引兵迫來,喝道:“妖道,敢闖禁地,想死麽?宰了他!”

戰將迫殺不斷。

方虛默乍見美女,心神一顫,他雖上了年紀,卻也煉及返老還童功夫,故瞧來仍甚年輕,隻因身材過矮,不得女人青睞,久而久之,性格已偏,往往自大,不屑一般女子,然若探花女,那另當別論,若能娶得,何等體麵,故對蘇小鳳並未惡言相向,拱手道:“蘇探花有所不知,皇上確受妖法迷惑,不解是不行,請讓一旁,免受損傷!”

蘇小鳳斥道:“你才妖道,敢跟皇上相鬥,幾顆腦袋想被砍下?”利劍仍刺。

方虛默心知一時解釋不了,不得不命令手下阻擋,且特別交代不得傷人。那茅山陣貴為道家三大陣勢之一,自有其威力,蘇小鳳縱武功了得,然卻單劍難敵數槍,攻勢為之受阻,無法突破陣勢,急得哇哇叫,直道:“阿利快來!”

宋兩利早知狀況,正放棄前軍,趕往天龍台。

方虛默根本未將宋兩利放在眼裏,冷道:“誰來亦無用處!”托大而行,直往趙佶逼去,想先攝酲皇上再說,其他皆為次要。

趙佶更覺天神了得,拚出全勁,以展神通,毫無忌諱,和方虛默爭鬥,你來我往,瞧得六賊心神七上八下,隨其張縮彈飛。

方虛默想速戰速決,一式“定魂術”迫勁出去,直取趙佶眉心。這一點去,趙佶避之不及,唉呀跌地,腦門縱覺昏沉,倒也疼醒不少,怔道:“到底怎麽回事?”

童貫聞言大喜:“皇上快醒醒!”趙楷一槍敲他腦袋,冷道:“敢多言麽?”

童貫忍痛閉口,仇恨卻也加深。

方虛點一招得逞,待要施展第二招之際,宋兩利淩空衝至,一道“水柔指”射出,正是五方法門之“水”字訣,其施展開來,倒若陰陽老怪之閃電魔指,束成青蛇竄閃,直迫方虛默指勁,叭地撞擊,終能截住。

方虛默大怒:“小妖道竟敢作怪?還不快快下跪受審!”

宋兩利冷道:“你才老妖道,正法不修,老修邪法,還盜玉東皇功夫,以及老怪妖功,遲早要出事!”

方虛默的確從妙佛禪師處取得老怪武功,然他自認神秘,豈知已被拆穿,虐心更起,冷笑道:“我學何功夫,你管不著,有本事盡管收拾便是!”幹脆怒功盡展,想一招收拾對方,省得麻煩。

然宋兩利豈是昔日吳下阿蒙?在學得通靈**之後,武功、神通簡直一日千裏,就連極樂聖王亦漸漸無法製住,何忌於虛張聲勢之冒牌茅山掌門?通靈**猛地攝去,喝著:“往左邊打!”方虛默竟然不察而受攝,掌勁劈往左邊,空門一露,宋兩利補上一掌,打得他右跌連連,臉麵抽駭不已:“你敢攝我?!”

宋兩利道:“攝你又如何?”

方虛默不敢再托大下,趕忙運起靈功守護腦門,方敢再次出招逼戰。

然宋兩利靈法的確高強,往往搶盡先機,迫得方虛默常落陷阱而遭殃,雖能守住腦門不被入侵,但連挨數掌下,亦難討好處,不得不把茅山陣調來和宋周旋,情勢方暫時勢均力敵,有來有往。

趙佶乘機藉神霄長生帝君之名,耍得幾道靈符,打中方虛默,不管效果如何,他即高興萬分,深信天神顯靈,方虛默必敗。

蘇小鳳見雙方纏戰不斷,恐有段時間難分勝負,立即喚向趙楷:“先把人犯押下去,免遭波及!”想找機會,暗中下手。

趙佶亦道:“押下去,此處讓本尊帝君收拾便可!”

趙楷當機立斷,道聲:“父皇保重,兒臣去去就來!”立即押人而退。

童貫見狀大驚,若被押走,後果實難預料,終乞憐不斷:“皇上饒命!”另五賊同時喊出,聲音頗巨,但趙佶卻置之不理,六賊終被押走。

方虛默仍想攔人,喝道:“把童貫留下!”一式“天馬行空”欲掠過去。

宋兩利喝道:“不是要陪我玩幾招?想溜麽?”見對方掠去,自己亦催動“猛龍蝦功”

衝高彈去。

那“猛龍蝦功”乃五氣齊發,其速快逾數倍,這一迫追,竟也撞得方虛默側倒連連,差點跌個狗吃屎。氣得方虛默七竅生煙,怒道:“不置你死地,看是製不了你了!”終暴出“霸龍仙掌”竟以玉皇仙島武功殺敵。

宋兩利誌在纏人,也不硬接,四處逃竄,倒也纏得對方難以脫身。

眼看童貫已快被押走,方虛默空自緊張,卻也難施計策。

徽宗趙佶則把宋兩利神格化,收為副手,即是三太子顯靈附身,猛喝著:“快收拾妖道!以正神霄派神威!”

宋兩利為配合洗腦效果,直道是極,且擺出三太子李哪吒耍風火輪模樣,極盡巧妙,鬥得方虛默窮於應付,氣怒不斷,卻莫可奈何。

情勢即將底定。

童貫爪牙見大勢已去,已準備退戰以自保,攻擊氣勢漸弱。

六賊一陣悲歎,若淪為牢中囚,恐有殺身之禍,畢竟此次發難乃鄆王趙楷主導,他將篡奪帝位,又怎肯留下眼中釘?枉六賊平日作威作福,卻托大過巨,從未防此叛謀之軍,今日實栽得不輕,且幾已無翻身之日,想來榮華富貴即將消失,終淚流滿麵。

情急中,忽見一道紅影掠來,童貫一眼認出,即是上次冒充陰陽老怪者,雖事後他得知此人即可能是極樂聖王,然仍故做迷糊,急切叫道:“師父快救我啊!”

那人的確是極樂聖王,他原在秘密行宮打坐,順便搜及四方種種狀況,誰知後宮萬歲山戰得難分難解,他且搜得宋兩利竟然在此,於是偷偷潛來觀察,終明白種種狀況,尋思:“如若童貫如此禍國之人被清除,豈非給了大宋忠臣極大翻身機會?此對大金國產生莫大威脅,又如李綱、宗澤等人為帥,大金將不易突破防線,盤算之下,決定出麵救六賊,以替大禾保留亡國之根,實也上上之策,故換得紅袍之後,立即現身攔人。”

趙楷縱有耳聞,卻從未欺近見過極樂聖王真麵目,故無法立即辨認,見人攔來,即喝:“何方妖僧,敢擅闖禁地?還不快快退去,**你為出家人,本王不願究責!快滾吧!”

極樂聖王笑道:“好個一表人才,可惜和帝位無緣!”順掌撥去,一道暗勁直掃,數名禁軍弟子受之不敵,登往後退跌,趙楷見他稍稍出手,即將手下大將擊退,分明是絕頂高手,哪敢大意,急喝:“小神童快來!此處有妖僧!”說話之際,已被聖王暗勁掃中,跌退連連,差點倒栽地麵。

六賊見狀,道謝連連,一線生機頓生。

極樂聖王笑道:“你們是大宋梁柱,怎能讓宵小辱損呢!”

蔡京道:“神僧所言極是!此事全因皇上受及妖法,隻要神僧能破去其禁製,我等性命可保…”

極樂聖王頷首:“趙佶既然受攝,自該替他解除禁製,否則大宋江山誰來看管!”

言下之意乃讓趙佶好好看管,然後完璧贈予大金,否則被分割四分五裂,徒增麻煩!數賊聽之不懂,齊聲附和。

談話間,宋兩利已風聞消息,立即拋棄方虛默,快速趕來,及近百丈,忽見極樂聖王,頓覺頭皮發涼,怔道:“是你?!”

極樂聖王笑道:“你我甚是有緣,又見麵了!”

宋兩利苦笑不已,這老妖僧怎會突然出現?憑自己目前功力,萬萬贏他不了,他若加入戰局,今日恐功敗垂成,心**一轉,且把他纏住,讓趙楷有機會下手便是,遂道:“咱是有緣,大戰二百回合如何!”喝喝耍著花招,定在當場,想引聖王過來,以讓趙楷押人而去。

誰知極樂聖王卻不動一步,道:“自會討教,但非現在!”仍以解救六賊為首要任務。

宋兩利暗忖:“對方莫非攝得自己心思,得防他才行!”故運起神通抵擋,拚起勇氣,掠追過去,道:“聖王不便過來,我便來也!”欺至近處,一式“搗天風”狂掃過去,希望偷襲奏效。

那“搗天風”乃衍化自“五方法門”之“風”字訣,要來直若颶風暴打,霸勁無比,每每帶得雪花刺若利針,直往極樂聖王身臉射去。

聖王備感壓力,道聲:“好功夫!”身形未動,卻張口吸氣,隨又暴吐出來。隻見勁流互撞,雪針紛紛彈飛,如此一來一反情景,直若煙火彈閃,霎是好看。

宋兩利見掌風前擊無效,猝地意**抖起,準備想催帶雪針轉變,繞往左右,甚至背後偷襲,待要揚勁之際,誰知意**方起,雪針竟然自動轉彎,左右繞行,隨又反刺,瞧得宋兩利詫楞:“怎會如此?!”意**未畢,極樂聖王紅袍卻受擊,雪針射得洞穿袍濕,急得他抽身飛向空中,詫喊道:“小家夥,你當真煉得‘**力成形’先天武學之界?!”

宋兩利這才恍然,暗道:“對了,正是‘**力成形’功夫,隻要意**想及,功夫即現,實是妙哉,自己不斷苦練,效果並未理想,誰知情急一戰,竟也出現,看來綠龜法王指點,以‘**’驅功,全在於先天意識之中,實是獲益匪淺!”然在陶醉之際,極樂聖王亦以**迫功,一道勁流複搗得宋兩利倒跌連連,腦門為之生疼,哪敢再胡思亂想,暗道苦也,方才偷襲成功,現在對方已有防範,且“**力之功”恐非隨時可發,今日戰況仍難逃好處。

然既已纏上,總得撈點名堂回來,宋兩利遂咬緊牙關,暗道:“本尊法王得守護**弟子了!”當真喝道:“聖王好功夫,咱便來個先天大對決!”故作綠龜法王法相,淩空撲來,其勢既猛又急,迫得極樂聖王信以為真,強功戒備,喝道:“法王終願現形,實是本王福氣!”易攻為守,神功護體,意**為輔,凝神以待。

宋兩利果真全勁開打,那烈火神掌打得火光閃閃,煞是猛烈,裹得極樂聖王不見身形。

雙方待要接觸之際,聖王終出手反擊,雙掌暴開,強滾反打。一是烈火,一是冰雪,轟劈一處,直若流星撞擊,轟然炸開,宋兩利備覺雙手生疼,血氣分崩流竄,仍且強忍下來,倒翻觔鬥,安然落地,卻得裝出綠龜法王身態,喝道:“好功夫,竟能抗我一招!聖王近日神功大有進步!”

極樂聖王豈知宋兩利造假,且強忍疼痛,心想自己強掌劈出,除了綠龜法王之流,誰又能抗抵得了,如今宋能完好如初,敢情便是法王化身,怎敢大意,凝神說道:“多日不見,法王終找到替身,日後你我可不斷切磋,以證武學!”既把宋兩利當法王替身,已無暇再顧六賊等人,全神對敵便是。

宋兩利尋得機會即此一刻,他得在此次襲擊之際,立刻通知趙楷把六賊殺死,否則自己此擊必定瞞不了聖王,對方若再反擋過來,趙楷連下手機會皆無,一切將前功盡棄。

然極樂聖王神通廣大,不容他多想,遂以綠龜法王姿態發言。笑道:“聖王一直難登先天無極之界,說穿了即在一個“貪”字、一個“怨”字,你若修魔道,倒也罷了,如若陰陽老怪,一生修魔,或也可能突破先天之界,你卻以魔心修道法,怎能登先天無極之界?”

極樂聖王詫然若解:“竟是‘貪’、‘怨’二字麽?”

宋兩利原是胡扯,要他分心思考,見得對方上當,登時發難,喝道:“不錯!貪得武學,怨及他人,怎能成功?且看本尊如何破你貪、怨之關!”縱掠而起,用的正是“地水火風空”混合招式,人化若光球,再次撲衝過來。

極樂聖王未曾見得此功,登又凝神戒備,不敢稍稍分心。

超級高手過招,瞬間即分輸贏,備增凶險。

光球衝來。

聖王意**成形強迫過去。

現場針雪頓停般寂靜無聲,然卻孕含宇宙空冥般無盡威力。

雙方電光石火接觸。

宋兩利突地意**攝往趙楷:“快把六賊殺了!”

趙楷受攝怔楞,卻也不知行動,仍被現場決鬥深深吸引。

極樂聖王頓有所覺:“你這是?!”一時無暇多想,畢竟電光石火衝擊,任誰亦來不及反應。凝聚雙掌全數轟向光球。

又是一陣巨響,宋兩利悶若彈丸彈開,直摔十餘丈遠,撞凹地麵,血氣翻騰之際,正待大量吐血,綠龜法王突地現形,喝道:“吐不得,散功四肢,五方引流!”

宋兩利急忙散功,卻將喉頭強流迫下,翻騰血氣四竄,終被五方引流,分別從四肢、頭頂穿出不少勁氣,且滲出些許血跡,始免吐血之危。

極樂聖王詫道:“你倒當真煉得先天運行之法?竟然受此重擊,竟未吐血?!你到底是宋兩利,亦或綠龜法王?!”如若綠龜法王,自不可能受此重擊,然若非法王,怎又受此重擊下,竟然能散氣驅勁,護體保命,連鮮血皆未嘔出,實是奇特。

宋兩利道:“當然是法王現形,隻是我肉身尚難跟法王匹配罷了!”實則全身疼痛,無力再戰。

極樂聖王目光一閃:“說的也是!”暗忖,此時不除他,尚待何時?慢步行來,道:“既是法王,你我再鬥三百招,以分勝負!”

宋兩利暗自苦笑,表情仍冷,道:“行!來吧!”慢慢站起,然豈有勁再戰?趕忙瞧向趙楷,暗示為何尚末動手?趙楷登有所覺,終也明白宋兩利昨夜所言,不立即除去童貫等人,隨時將出狀況,且可能傷及自己,現在果真出了狀況,還是先處斬為妙,登時抽刀往童貫砍去,喝道:“陰間去哭訴吧!”

童貫詫駭,尖聲大叫:“聖王救我……”

極樂聖王頓有所覺,“小鬼你在耍手段?!”終明白宋兩利根本非綠龜法王化身,兩次攻擊目的乃在唬自己,嗔怒之下,遠遠發得一掌,教訓宋兩利,隨即掠衝趙楷,一式掌勁將趙楷打偏,童貫性命得以保存。

宋兩利又受一掌,再滾丈餘,仍似“五方引流”之散功方法,散去對方掌勁,得以保命,然要他再戰聖王,恐無能為力,但此時不戰,豈非前功盡棄?幹脆抓來鬆針當暗器,直射六賊,可惜相距過遠,鬆針尾勁不足,雖刺傷對方,卻要不了命。

六賊登時唉唉疼叫,極樂聖王心**一閃,伸手猛吸,一次一個,將童貫等人吸往參天古鬆,掛在分枝岔處,六人掛若六隻猴子,縱使危險,倒也暫時保命。

聖王則往鬆樹下一站,任宋兩利、趙楷或千軍萬馬,恐也無能為力。

宋兩利暗自叫苦,幹脆喚得禁軍長弓拉滿,直往鬆頂射去,但每每被極樂聖王以罡風擊落,根本難奏效果。

此一耽擱,方虛默、蘇小鳳,徽宗趙佶等人已趕來。

蘇小鳳見狀,立即護著宋兩利,以防有變,並找機會收拾六賊。方虛默則引領茅山弟子靠向極樂聖王,準備護救童貫性命。

徽宗趙佶則大步踏來,仍以神霄長生大帝君自居,目標直衝極樂聖王,怒道:“何方妖僧,敢闖我神霄寶殿地盤?還不快快受縛?”雙手合十,食指猛運真勁,想以神通收拾對方。

趙佶未認得聖王,但聖王卻認得他,此時大軍已漸圍上來,聖王心想,纏鬥下去,恐泄身分,如此對六賊日後反撲恐生不便,登往趙佶掠去,趙佶詫駭:“你想作啥?不知本尊乃天神下凡麽?……”話未說完,聖王一指將他截暈,道:“你是天神,隻不過少了根筋罷了!”立即以醒神醒腦功夫,想替趙佶恢複正常。

趙楷見狀,這還得了,強忍傷勢,大喝:“快救聖駕!”引得大軍沒命攻去。

極樂聖王轉向方虛默,道:“我在恢複皇上受攝神智,你且擋他們一陣!”

樹上童貫大叫:“快擋快擋!隻要皇上清醒,一切自可平反過來!”

方虛默當知聖王神通,勉為其難護守,擋了趙楷,道:“三皇爺難道看不出皇上受攝?

還不快快退去!”

趙楷怒道:“怎可聽脅持妖僧所言,難道想置皇上性命於不顧?”

極樂聖王道:“我若想殺他,你們救得了麽?還不快退去!”

以趙佶性命威脅,趙楷終投鼠忌器,困守四周,怒道:“隻要皇上受損,千軍萬馬,叫你死無葬身之地!”

聖王不理,仍自運功破禁製。

宋兩利見狀豈肯罷手,猛地運起神通攝去,準備和聖王大展靈鬥。

聖王頓覺壓力,冷目瞪來,淡聲道:“你能製得了我麽?”連綠龜法王皆不易製住對方,何況是受傷之宋兩利?聖王氣定神閑替趙佶解危。

宋兩利暗忖:“也對!綠龜法王皆難製他,自己豈有此能力,倒是趙佶定力較弱,或可一試!”遂往趙佶攝去。

極樂聖王一指點醒趙佶,並運神通破除洗腦**。宋兩利卻乘虛而入,不斷喝著:“你就是神霄長生大帝君下凡!”

極樂聖王道:“你不是神仙,你是人!”

趙佶斥道:“胡說八道,我是天神!”

宋兩利道:“不錯,你是天神!”

極樂聖王道:“你不是神,是人!”靈功猛逼數次,趙佶一陣昏眩,終喃喃說道:“我是人,不是神……”

極樂聖王滿意道:“不錯,你是人,乃當今大宋皇上!”

趙佶道:“我是皇上……”**得幾次,稍稍清醒,誰知宋兩利神通又自攝來:“皇上是神霄長生大帝君下凡!”此乃趙佶自我催眠數年之根深蒂固想法,除非極樂聖王亦有洗腦之能,否則甚難讓其改變。

三方爭鬥百餘回,宋兩利靠著趙佶自我催眠而略勝一籌,極樂聖王始終無法全部清除此意**,迫得聖王改變方式,不再強求對方非神仙下凡,而改求六賊是忠臣,功在朝廷。如此一來,情勢逆轉,反讓宋兩利陷入苦戰,始終無法再使趙佶相信六賊為惡叛國一事。

宋兩利暗道:“今日計策,全被極樂聖王破壞,唯此刻該得自保方是。”遂暗示趙楷趕快開溜。

趙楷強硬表示不走,若逃了,豈非承認過錯,蘇小鳳亦作此表示不想走人。宋兩利無奈,且走一步是一步,頂多自己將罪狀全攬下便是。

宋兩利終放棄靈鬥。極樂聖王戰勝此局,竟若鬥敗綠龜法王般,快感無限,隨即猛地五勁擊向趙佶天靈蓋,其已昏倒,極樂聖王始鬆手,轉向宋兩利:“你自個收拾吧!天命已定,誰也改變不了!”說完,又自一腳點向趙佶腰際,見其蘇醒,始掠身東南,飛閃而去。
突然發現,這個世界只要自己開心了,就他媽瞬間變得美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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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君昏臣佞

聖王方退,趙楷、方虛默登往徽宗搶去,宋兩利更卯足勁道想搶人,以便再施攝腦靈法。

現場混亂之際,趙佶登有所覺,他已蘇醒,意識清楚得很,喝道:“成何體統?朕乃萬金之軀,容你們如此糟蹋麽?”喝身而起,仍以天神自居。

方虛默急道:“皇上曾經受攝,在下特來護駕!”圍在四周,不讓趙楷近身。

趙楷則不斷說道:“父皇快快過來,您方才下令擒六賊,此人即是六賊幫凶!”

可惜受傷在身,鬥不了方虛默。

宋兩利亦因鬥極樂聖王,耗損功力過巨,此時實無力再戰,唯蘇小鳳能衝能鬥,然想要擊退方虛默,卻是不大可能。衡量之下,宋兩利冉施展移神換靈洗腦神通,迫向趙佶,誰知趙佶竟然不再受攝,敢情極樂聖王臨去那五道指勁轟腦門,乃俱有“五鬼定魂術”之功效,隻不過把利針改成掌勁罷了。如此一來,根本難以攝腦,今後將無法控製趙佶,麻煩可大了。不覺苦笑不斷,今後唯有事實陳述,讓他覺醒,方能奏效,否則大宋王朝鐵定完蛋,難道天命真是如此麽?

趙佶清醒過來,忽見現場一片混亂,且兩軍對壘,緊張兮兮,滿頭霧水,喝道:“到底是啥回事?”瞪向方虛默:“你又是誰?敢在本尊天神麵前晃來晃去?”原是立於方虛默左側,但覺神威受侵犯,喝其後退。

方虛默道:“在下乃茅山新任掌門,特來護駕!”

趙佶冷道:“什麽茅山掌門?劉混康怎未提及?”

方虛默道:“先師已仙逝,未及提及,特來請罪!”

趙佶冷道:“既是其徒,更該提及,看是冒牌貨色,否則本尊天神怎未感應!”

方虛默道:“在下確為茅山新任掌門無誤!”

樹頂上童貫急道:“皇上明查,方先生確為劉師父之徒,奴才可做證!”

此言一出,趙佶頓覺樹上有人,抬頭望去,竟然發現六賊全掛上頭,登時嗔怒:“你們作啥?竟敢爬在本尊天神頭上?想受鞭刑麽?還不快快滾下來!”

童貫急道:“我等受三皇爺威脅,不敢下去……”

蔡京道:“臣年事已高,根本下不去……”

趙佶頓覺想笑,斥道:“下不來,又如何爬上去?爾等貴為重臣,不知莊重,還耍此粗鄙舉止麽?”

童貫道:“全是三皇爺謀反,皇上請下令逮他,否則大宋江山不保!”

趙佶道:“趙楷豈會謀反?”轉向趙楷:“當真有此事?”

趙楷道:“父皇明查!昨夜父皇決定計畫誅六賊,以平天下怒,故要兒臣埋伏於此,藉以效法太祖‘杯酒釋兵權’,將六賊一網成擒,兒臣全力配合,眼看將奏效,誰知半途殺出極樂妖僧,終功敗垂成!兒臣全聽令行事,怎敢謀反!”

趙佶對此事已忘記泰半,然對“杯酒釋兵權”之事,總有印象,尤其方才紅袍妖僧,他親眼目睹,難以遺忘,不禁亂了腦門:“真有此事?”

趙楷道:“千真萬確,女探花、小神童皆可做證!”

童貫頓急,道:“皇上明查!此全是小妖道宋兩利施展妖法,蠱惑皇上,始發生今日之事,時下皇上已清醒,請還我等清白,並懲處一幹人犯,以彰法紀!”

蔡京道:“臣豈是賊人?皇上明查!”

王黼亦道:“臣一向忠心耿耿,怎可能背叛?此事全是莫須有之罪!”

梁師成道:“皇上應知奴才唯您是從,絕無非法行徑!”

李彥、朱勉亦一一表態忠心為國,根本未犯罪行。

趙佶冷道:“誰又說你們作奸犯科?全部下來,成何體統!”

六賊聞得趙佶已恢複正常,始敢攀行而下,唯蔡京較老,動作不便,喊著禁軍幫忙,始能行動。

趙楷則抱必殺之心,隻要對方一落地麵,先宰人再說,蘇小鳳亦舉劍以待,準備鋤奸殺敵。

童貫感染氣息不對,落至丈餘枝幹處,突地停頓,急道:“皇上且先製住三皇爺,他隨時可能謀反!”

趙佶冷道:“有本尊天神在,誰敢謀反?快快下來!大筆帳仍得算清!”

童貫突聞“算帳”,心神再凜,急道:“不知皇上有何帳目待算?”

趙佶冷道:“不是空穴不來風!外頭風聲豈是假得了?‘打破筒,潑了菜’又是何解?

先前那名妖僧不是金國和尚?別以為本尊天神一無所知!”雖受極樂聖王洗腦,然先前之印象,多少模糊存留腦門,尤其特別重要之事情,以及琅琅上口之詞句,他仍記得,雖未能肯定,然以本尊天神自居,豈能含混過去,得查明再說。

童貫等人聞言複驚,一一落地下跪,祈乞明查不斷。趙楷、宋兩利、蘇小鳳甚至附近掠陣的洪太極皆滿意一笑,皇上看來必全然忘記,戲碼仍將上演。

趙佶冷道:“金軍當真來犯麽?”

童貫道:“絕無此事,全是小妖道宋兩利造謠!”

宋兩利道:“誰造謠?方才那位紅袍妖僧即是金國國師、極樂聖王,他暗助六賊,目前即想讓六賊繼續為惡,因而毀了大宋江山!”

趙佶突聞消息,怔愕不已:“那妖僧是極樂聖王?!那朕豈非中了妖法?!”縱以本尊天神自居,然金國國師如雷貫耳,其一時備感壓力,慌張不已。

方虛默道:“皇上完好如初,並未受攝,若有,在下亦替您解除了。”

趙佶道:“那自好,那自好!”悶摸胸口,但覺並無異樣,始放心不少。

宋兩利道:“皇上該查的是,童貫怎能得到金國妖僧相助?此事必有掛勾,若不查明,恐對宋國不利!”

趙佶道:“對對對!”轉喝童貫:“你如何說?”

童貫心**一轉,道:“金國已和大宋結為盟邦,相互交往,自屬平常,今日全在三皇爺野心勃勃,勾結宋兩利、女探花等人,想謀篡帝位,臣等出麵阻止,誰知不敵,聖王及時出現相助,阻止叛軍發生,說來亦有功勞,怎可以敵人視之?此將破壞兩國盟約!”

蔡京、王黼等人附和,此意解釋得甚妙。

趙佶心**直轉:“倒也有道理,既是盟邦,怎可胡亂誤解,引來殺伐,總也不妙!”

童貫聞言大喜,道:“皇上既知狀況,亦該明白今日謀反之事,全是三皇爺所為,他想先鏟除我等,隨即輪到皇上,其行可誅,倘請皇上治罪!”

趙楷冷道:“父皇若再聽信奸人言詞,大宋江山遲早將毀!”

趙佶斥道:“如何能毀,本尊天神神通廣大,且有大將軍鎮守,金國膽敢來犯,要他們來得去不得!”

蘇小鳳實聽不入耳,冷道:“皇上還在做白日夢麽?明明知曉六賊危害江山甚巨,已天下唾棄,人人喊罵,方才你還一一列舉罪狀,怎轉個時便忘了?”

趙佶茫然道:“朕說過什麽?”

蘇小鳳道:“太學諫官陳東所諫一切!”

趙佶冷道:“怎又提他?其所言,皆是偏激已極,不足采信!”

童貫道:“皇上當治三皇爺、女探花之罪,否則難服天下!”

趙佶一時為難,畢竟兩人皆自己所愛,若治了此罪,那可非禁閉三日便可了,何況自己多少有些印象,此事可能並非全是兩人意思,自己或也參加?否則憑兩人,怎敢暗布奇兵?

且又怎邀得六人同坐?

童貫仍想奏懲,宋兩利見之過分,終又耍得攝腦神通,準備讓他自承罪狀,然待要動作,方虛默卻特別留意,猛地靈符射來,喝道:“小妖道你還想妖法害人?”

宋兩利被逼得還手擊落靈符,喝道:“我便攝你,又奈我何?”強功猛攝,叫聲:“去撞樹吧!”他功力雖耗弱,然天生靈力實也超強,嗔怒中,全勁一擊,任方虛默修行多年,在托大未及防備下仍擋不了,當真受攝,硬被拖帶撞往鬆幹,叭地一響,枝搖幹抖,鬆尖帶雪花紛紛落下。

眾人臉色抖變,尤其趙佶,正感受那莫名靈界幽冥力量威脅。

方虛默當場失態,惱羞成怒,厲道:“找死!”先以護靈咒護佐腦門,猛地反撲過來,桃花木劍當成暗器先行射出,打從練得玉皇仙島之“霸龍神功”心法,其功力增強不少,這一怒射,幾和真刀實劍無異。

然宋兩利不知哪來神力,竟然猛地吼向桃花木劍:“回射你褲襠!”想閹了對方,一道勁氣從口中射出,直擊木劍,竟然迫其回頭,直衝淩空掠來之方虛默下襠。

方虛默駭然欲躲已是不及,趕忙施展斂陰神功,將**斂起,桃花木劍穿衝下襠,叭地一響,道袍穿裂,方虛默未翻落地麵,已怒喝找死,惱羞成怒又想追殺,厲掌想再出擊,宋兩利如法炮製,冷喝一聲:“跌個狗吃屎!”意**乍起,用的即是先天“**力成形”法門,方虛默縱為一派之尊,卻連番受辱,失去沉穩,如此猖狂托大下,終難逃先天**力受攝命運,但覺腦門一沉,頓知不妙,想運功反擊之際,身形已下墜,當真跌得灰頭土臉,雖未必狗吃屎,卻也狼狽不堪。

經此雙擊,方虛默終覺宋兩利可怖,這才想起他可能是綠龜法王化身,莫非法王正在顯靈?自己如此貿進,顯然不妥,然就此退去,顏麵更失,正待抓出靈符以施法抗敵為借口之際,後頭趙佶突地唉呀彈跳而起,嚇得老臉失色躲閃,**一把桃花木劍釘得抖直。

原來宋兩利反氣一吹,桃花木劍不但刺穿方虛默褲襠,且趁勢飛至趙佶麵前,直釘**,直把趙佶給嚇著。隻因方虛默在前耍弄怪招,宋兩利來不及吸回木劍,終讓皇上受驚,如此閹割龍種情景,豈是小事?趙佶登時大怒:“來人,把叛賊抓下,治他謀殺之罪!”王府禁軍或不敢動,然那童貫爪牙趁情勢轉變之際,又圍上來,聞得此令,登時應是,千數人立即衝掠逮人。

宋兩利暗道苦也,敢情天欲作對,難挽狂瀾,今日顯然難以誅殺六賊,且把罪狀全攬在身,以替三皇爺、蘇阿姨脫身,遂喝道:“你這昏君,閹了你,算是走運!連金軍雙路逼近燕京及太原城皆不管?偏偏信得六賊,鎮日花天酒地,為非作歹!今日攝你失敗,他日再來!還有三皇爺,日後別笨到聽你昏君老爹的話,怎麽掉頭都不知道!”見得追兵已近,趕忙施展輕功開溜。在神霄弟子有意暗助下,他甚快溜入叢林,又丟下一句:“再不抗金,大宋江山立即完大蛋!”說完閃身不見。

趙佶聞得七竅生煙,怒道:“敢咒我大宋江山,該殺該殺!還不快去拿人!”禁軍應是,又追出數百兵。

童貫得意說道:“該亡者,看是你這小妖道了!”

蔡京奏言道:“皇上仍該懲處三皇子,以彰天下!”

趙佶斥道:“你沒聽著,三皇子乃受朕之命令行事?朕又受宋兩利攝腦,你說該怪罪於誰?本皇麽?”

蔡京登拜禮:“臣不敢!”

趙佶斥道:“該怪罪的是你們,一來未好好保護朕,讓對方有機可乘,二來你們也混得過火,竟讓外麵傳言連連,不是空穴不來風,全部去查清楚,傳言來自何處?也把金軍入侵之事查明,若有意外,提頭來見!”

蔡京知趙佶正在氣頭上,不願沾衰氣,拱手應是,不再多言。

趙佶喝道:“全部退下,煩死了!”

童貫仍奏:“皇上,若今日不懲三皇子之罪,恐難服人……”

趙佶喝道:“該懲的是你!當何大內禁軍統帥?連連讓人入侵萬歲山,想讓我早上西天麽?”

童貫急忙跪拜:“奴才知罪!”

趙佶擺手:“全部退下,煩夠了!”

童貫始不敢張聲,連同五賊、方虛默一一拜禮退去。

趙楷輕輕一歎:“父皇當知江山重要,疏忽不得!”

趙佶擺擺手:“下去下去,爹要靜一靜,想一想!”

趙楷不敢再留,拜禮後,引領蘇小鳳退去。

現場隻剩下洪太極所引領之神霄弟子守護,畢竟宋兩利已開溜,趙佶又以神霄長生帝君自居,未聽其命令,實不知該走該留。

幸神霄弟子乃在二十丈開外,未幹擾趙佶,否則照樣被訓。

趙佶靜坐古鬆下,心靈千頭萬緒,他雖饒了童貫等人,然宋兩利強行洗腦,餘**仍在,且太學生陳東所奏,豈可磨滅?如若是假,一切自無大事,如若是真,那豈非將斷送大宋江山?自己身為一國之君,又怎可視若無睹?看來說什麽也得查個清楚才行。

至於宋兩利竟然當眾飛劍刺及自己下襠,且承認施展妖法,又出言不遜,實是原諒不得,不拿他治罪,如何能服人?通緝令實不能不發!

諸多種種難事,無法定奪,趙佶不禁再求助神霄長生大帝君,盤坐為正,運起神通,希望有所感應,然他已受極樂聖王禁製,宋兩利無法再攝得,故感應甚差,始終未得結果,這一盤坐,竟然打盹。洪太極瞧來亦覺不妥,若對方一夜不醒,自己豈非守此一夜?5**一轉,乘機支開神霄弟子,退出萬歲山為是。這一退,果然無人阻擋,甚是順利。

其實萬歲山針對遊山玩水所設,兵哨本就稀少,獨留皇上於遠處沉思,那是常有之事,故至今仍無人打擾,趙佶睡得甚甜。

待醒來之際,已近黃昏,雪花漸濃,趙佶打得哆嗦,喃喃說道:“是該查明金軍動態,以免讓對方有機可乘,至於宋兩利,老是纏我心頭,本人或可抵擋,然我兒呢?”

為考慮後代,趙佶終仍決定發出通緝令,縱使逮人不著,亦得將他逼出京城,免讓皇子皇孫和他有所瓜葛,否則後果難料。

趙佶帶著疲憊身形,回返延福宮,睡得一夜舒爽。

次日果真要梁師成發出通緝令。隨又宣得童貫,要他再赴太原城,打探軍情,以證實真假,童貫當以大宋江山為重,立即成行,畢竟皇上近日反覆無常,且對外頭傳言已起疑惑,避開一陣也好。

然趙佶在排解問題後,隨即恢複往昔貪逸個性,登又設宴暢歡,笙歌不斷,已將煩事拋飛九天之外,畢竟他始終認為大宋兵多將強,金人無此膽量進軍,何況近日還贈來百餘女真美女,以示友好,哪來敵對之態?縱使另有狀況,待童貫查明回來,再做處理即可,何需杞人憂天?

他卻哪想得金人贈來百名美女,即投徽宗好色所好,藉以耽逸誤國,大宋江山自可探囊取物。

宋兩利神情萎頓,躲於荒宅,他實未想到瞬息萬變,明明即可誅去六賊之事,演化至後頭,竟然陰陽倒反,不但六賊反撲,自己竟也落個被通緝命運?

宋兩利隻能搖頭苦笑:“天命如此,怪不了誰!”想及大宋將亡,心有戚然。

既是無力可回天,不禁再次思考綠龜法王所交代——務必減少傷亡。

宋兩利暗歎:“百姓何辜!金軍若殺將下來,不傷亡行麽?”唯盡力而為,其他全是天命了。

既然京城難以生存,且得躲向他鄉,免得連累一幹人。

正待盤算躲向何處之際,蘇小鳳竟也潛行過來。見得宋兩利,方自噓喘大氣:“你總算平安無事啦!”試著汗水,顯然費了不少功夫方抵於此。

原來此荒宅乃靠近金銀巷,芙蓉坊附近,當年蘇小鳳為窺探徽宗趙佶私會李師師時,曾和宋兩利碰頭於此,蘇小鳳想小神童既被通緝,那鄆王府、神霄寶殿,以及其他附近可能藏身之處,皆易被發現,唯有不起眼處,倘較安全,蘇小鳳故轉得數處,終尋至此。

蘇小鳳道:“還算心有靈犀一點通!”探瞧外頭,似無追兵,方自安心不少。

宋兩利頹喪道:“找來何用?該殺六賊而未殺,反惹來一身腥,現在誰也救不了大宋江山了。”

蘇小鳳道:“我是訓了趙楷一頓,他甚後悔未及時除六賊,隻是如此,於事無補,你得想法子指點,否則趙楷鐵定完蛋!可能從此被冰凍!”

宋兩利道:“不隻是他完蛋,趙佶也逃不過,趙桓也差不多,天命如此啊!”說來泄氣,長歎連連。

蘇小鳳詫道:“大宋將亡了?!”

宋兩利歎道:“差不多啦!皇上昏**,臣子貪權,天象凶星不斷,不亡都難!”

蘇小鳳急道:“那該如何?”

宋兩利道:“又能如何?走一步是一步!日後你也別來找我,免沾晦氣,說不定還被通緝呢!”

蘇小鳳心**一轉,道:“咱一不作,二不休,幹脆擁立趙楷為帝,把徽宗拉下馬來!”

事關重大,說完瞄向四周,但覺安全,始放心。

宋兩利道:“那也得看趙楷願不願意,如此聽趙佶的話,我看是不成了。”

蘇小鳳道:“他會願意,我是來請你卜個卦,看看吉是不吉!”

宋兩利道:“征戰連連,任誰當上皇帝,也都不吉!”

蘇小鳳道:“你卜算看看!”

宋兩利實不願常窺天機,然阿姨個性好強,背她旨意,準是沒完沒了,遂靜坐下來,準備施展通靈**。

蘇小鳳道:“你不必用卦骨上了?”

宋兩利道:“有卦無卦皆一樣!”蘇小鳳信他,暗喜他靈法又高一層。

宋兩利不斷通靈感應,腦門終漸漸浮現趙楷身形,竟然身處戰場,滿身是血,嚇得他趕忙跳醍,不敢再窺探下去。

蘇小鳳急道:“如何?不吉?!”

宋兩利表情怪異,說也不是,但不說,方才表情恐已泄形,轉**中,說道:“金軍入侵,他難免要出征,如果戰勝了,一切自會順利。”

蘇小鳳道:“這麽說來,他是不可能接帝位了?當了皇上,怎還殺在前頭出征?”

宋兩利道:“這年頭,當皇上,比不當還慘,趙楷自有趙楷的命,你嫁予他,也不全是為了皇位,而是想收拾奸官,替百姓出氣,這點趙楷倒可辦到。”

蘇小鳳雖失望,卻也莫可奈何,道:“的確,這年頭,當皇上是不易……”既然選了他,隻有接納他了,道:“你呢?日後將如何安排?”

宋兩利道:“哪能安排?既是修道人,隻有躲在深山煉仙,不理俗事啦!”想及鬼域星天來住處,倒是個好地方。

蘇小鳳道:“你倒看得開!”

宋兩利道:“不躲行麽?”

蘇小鳳道:“說的也是……”心**再轉,道:“童貫跟方虛默已赴太原城,咱合力將他收拾,或有機會翻身!”

宋兩利怔道:“趙佶當真派他去了?好像有些聽進耳。”

蘇小鳳道:“哪聽得什麽?隻是作樣罷了,現在還不是花天酒地;逮人之事,你以為如何?”

宋兩利道:“要逮,也得我去,你一離開京城,必定引來耳目,還是別走為妙!”

蘇小鳳想想也對,道:“真是身分之累;那便你去了,我留此幫趙楷。”

宋兩利頷首:“多多照顧他,畢竟趙家最有骨氣的還是他。”

蘇小鳳道:“沒骨氣,我才看不上眼!自個小心了!”說完親情一笑,又自潛行而去。

宋兩利歎息:“這個阿姨,忒也辛苦,可惜大家皆把她當成跟我一樣,是個小醜罷了。”

自嘲中,忽見綠龜法王法相現形,笑道:“眾生皆醜,何來自卑?各有角色不同罷了。”

宋兩利一愣,道:“師父倒是開朗,可是見著大宋江山將失,無力可回天之無奈,任誰也爽朗不起來。”

綠龜法王笑道:“因果循環,何其之多?若你窺得千百朝代,應知興替交換,隻不過落落歸根,春生秋殘,何其自然。”

宋兩利歎道:“說的倒是容易……”

綠龜法王道:“以天界之心,探人界之性,窺陰界之果,自將豁達開朗。好好混,改朝換代,沒什麽大不了!”說完閃失不見。

宋兩利若有所悟,喃喃說道:“以天界之心?難道是指佛心?也是神仙之心?玉皇大帝是看多了,土地公也看多了,他都還是和藹笑笑著。……,探人界之性為何解?難道來到人間,即是修性?除了性命,還有性格,有人仁慈,有人貪,有人縱欲,然後演化各自命運,最後終得上天堂或下地獄?當然上天堂是甜果,可好好享用,若下地獄是苦果,就得好好檢討了……,法王所指點,應是我太重視人界感觀,故為七情六欲所苦,若能跳脫至天界窺瞧事情,那改朝換代,生離死別已是稀鬆平常之事了……”

宋兩利揣想不斷,他原即佛陀轉世,慧根甚深,這一點破,頓有所悟,喃喃苦笑:“是該以仙佛眼界看事情,那將開朗無限,然我乃人身,又怎可完全拋棄心性?實也為難!”

思悟一陣,終也明白,輪回人世,即在修煉,如若煉得欲**皆空,即可成仙成佛,不再墜入輪回,縱使墜入,亦是自身願意,又如綠龜法王轉墜自己肉身一樣。雖然現在跳脫人界之七情六欲仍不易,但也該多多以佛眼看世界,否則實有失綠龜法王重托。

宋兩利故做開朗狀,道:“好吧!且以佛眼看世界,總不能老是悲悲戚戚和凡人鬼混,如此大概可早日成仙成佛吧?”忽又覺得成仙成佛,難道會翹辮子?亦或當真剃渡出家?但心**轉處,想及上次窺及張美人母女命運時,發現自己仍未剃渡,且那是十餘年後之事,現在有何好擔心?

宋兩利嗬嗬笑道:“當時似乎活得不差,現在何需愁眉苦臉?”心緒隨之調整,道:“小醜便小醜,但總得娛人自娛,否則人世仍長,莫需憋死自己才好。”如此領悟下,終又悟透不少禪機。心想當前童貫最為可惡,豈能讓他好過?若把他逮著,或可讓大宋江山起死回生。

心**已定,終待至黑夜,潛行出城,直往太原方向掠去。
突然發現,這個世界只要自己開心了,就他媽瞬間變得美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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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6-19 13:57:51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戰事再起

童貫、方虛默已抵太原城。

守將張孝純親自迎接。然戰況緊急,並未設宴款待,隻以清酒待之。蕫貫頗為不悅,冷道:“我乃大宋統帥,你且以粗茶劣酒招待?視本帥於何物?”方虛默亦一向虛榮,頗為責言。

張孝純拱手說道:“屬下不敢失之以禮,乃因戰況危急,不敢設宴,以影響士氣,如若擊退金軍,必定大開慶功之宴,倘祈元帥、國師見諒!”

童貫冷道:“一路走來,怎未見金軍,你在唬人麽?”

張孝純道:“不敢!金兵早伏於五十裏外‘銅龍城’,他們按兵不動,似在等待時機,若一發難,必勢如破竹,不得不防!”

童貫道:“有多少兵馬?”

張孝純道:“至少十餘萬軍,亦可能傾巢盡出!”

童貫詫道:“這麽多?!軍情可有誤?”

張孝純道:“消息正確,屬下不也回報汴京了?元帥引來多少兵馬對陣?”

童貫冷道:“對付金狗,何需兵馬!”

張孝純道:“千萬大意不得!”

方虛默道:“上次乃極樂聖王耍得妖法,始不易收拾,此刻妖僧已潛伏京城,正好利用此機會,倒打金狗一記!”自信滿滿,能以茅山靈術製勝敵軍。

張孝純道:“張天師、小神童可到來?”

童貫斥道:“什麽小神童?他謀刺皇上,已被通緝,見著他,立即逮捕,不得抗命!”

張孝純一楞:“怎會如此?!”小神童威力,實是有目共睹,前次若非他相助,恐難守城。

方虛默道:“他原即叛徒個性,不足為奇!”

童貫道:“不必談他,晦氣!我累了,休息休息,明日前去刺探軍情,你若亂言胡奏,小心丟官!”

張孝純拱手道:“屬下不敢!”心想童貫既然想親赴戰場窺解狀況,那最好不過,遂招待休息,一切且等明日再說。

然讓他擔心者是,童貫竟未帶大軍前來,根本未將此事放在心上,實是昏庸自大至極,看來一切又得靠自己了。當下交代嚴加戒備,以防不測。

宋兩利於二更天潛至太原城外。他原想進城和張孝純串通,暗中把童貫給抓起來,然想及對方未必會同意,且童貫乃元帥身分,若貿然行事,未免產生內亂之惑,因而影響軍心,看來還是以通靈**將其攝出來,再收拾,最為幹淨俐落。

一想定,宋兩利找得南門附近隱密地區,盤坐下來,立即喝得烈酒,加速運起感應攝腦神通,不久,終攝往童貫腦門,童貫方有反應,然卻忽見方虛默道法迫來,斬斷攝腦神通,原是有了防備。

方虛默冷笑:“小妖道,何必鬼鬼祟崇?有膽出來大戰三百回合,看是我茅山派厲害,亦或你妖功管用?”打從前次被宋兩利攝及腦門而出醜後,他已痛下決心,又將茅山道法苦練多日,以期能鬥倒小妖道,扳回顏麵。

宋兩利根本不想和他較量,但覺有他看守,想攝童貫是不成了,遂道:“想鬥,回京城啊!我等你!”說完斬斷,畢竟說及身在京城,也好讓對方誤判,自己方能從容行事。

方虛默喝得幾聲,仍不見回應,隻能罵句“膽小鬼”暫且放其一馬,心想茅山派乃三大道家宗派之一,不信鬥不了小妖道,縱使對方靈力超強,茅山奇術照樣能製,再不行,以奇陣對抗,任誰也逃不了!仍托大而以國師之尊自命不凡。

宋兩利搜攝童貫不易,隻好另尋他法,為了解狀況,再攝向張孝純,終得知童貫明日將往北方“銅龍城”窺探軍情,那亦是極佳機會,得好好布局。

宋兩利隨又攝向金軍陣營,統帥仍是完顏宗翰,先鋒仍為夜無群。兩人一向配合無間。

那完顏宗翰正想著李師師,原是前次入京,和李師師有了一夜之情,竟然****不忘,此次出征,多半為了抱得美人歸,看來一段情孽實也免不了。

至於夜無群竟然把自己當目標,欲宰殺而後始快。宋兩利頓覺夜無群笑容怪異,心神一閃,莫非夜驚容出得何事?否則他怎會露此邪異笑容?待要再攝去,夜無群業已發現,冷笑道:“遲早收拾你!”他乃極樂聖王高徒,已從聖王處學得避開攝腦之法,猛把五道真勁往腦門打去,終斬斷被攝之危。

宋兩利急又轉搜夜驚容,希望找到愛人,然搜遍天下,仍未見回應,心**轉著,她莫非怕出事,而以同樣方法封住腦門,一方麵忌於聖王等人搜著,再則亦怕自己找上門,畢竟當年被破童身之事,使驚容耿耿於懷,自責不斷,為免害得自己,進而躲向天涯海角。

宋兩利歎息:“她又怎知我已恢複神通?”想來夜驚容必有所原因,否則不可能如此久避而不見麵,且此問題,必能從夜無群身上尋得答案。

盤算過後,宋兩利有所計劃,那童貫既然狡猾,找來方虛默護持,自己或可找向完顏宗翰,利用對方力量,將童貫逮住,反正極樂聖王不在此處,自己脫身將無問題,若有機會,則會見夜無群,探探愛人消息便是。

想定後,宋兩利連夜北移。

五十裏,未及天亮即至。

隻見得銅龍城外,金軍帳棚無數,敢情大軍壓境。

宋兩利不得不佩服銅龍城守將之氣概,竟能獨戰金軍而不退。然他目的仍在童貫,無暇理會它事,遂潛往金軍陣營附近。感應過去,清晨將至,完顏宗翰業已起床,習慣做晨間巡邏,在得知其往東北營區,宋兩利隨即潛去。及近一處亂石林中,宋兩利始敢攝腦過去,暗自喊著:“完顏將軍,李師師來啦!”

完顏宗翰對李師師一往情深,腦門稍有意**,登有反應:“李師師?!她怎會在此?!”回望半裏外亂石林,突又覺不妥,暗忖:“她乃金枝玉葉,怎會來此荒林?”正待放棄,宋兩利又攝來:“你不要我了?”乃裝李師師女人聲音發出,完顏宗翰又詫:“當真來了?!”腦門意**雖在,卻也模糊,轉瞧亂石林不斷。

護衛說道:“將軍小心伏兵!”

完顏宗翰道:“哪來伏兵?宋國除了李綱之外,已無大將!且那亂石林空曠,也搜過十數次,能伏下什麽兵?去瞧瞧!”越是凶險,越讓宗翰躍躍欲試,尤其牽涉李師師之事。

完顏宗翰乃領著“旋風六騎”一行七人,直往亂石林區行來。

宋兩利選此亂石林,乃因此林亂石處處,縱有千軍萬馬,想一次衝掠,恐也不易,自己必能從容逃去。

不久,完顏宗翰已迫近百丈,宋兩利但覺無安全之慮,方始現身,拜禮道:“將軍可好?”

黎明漸至,餘光黯紅,宋兩利頭上符帶又甚顯眼,完顏宗翰一眼即已認出,詫道:“宋兩利?神霄小神童?”六騎登時左右戒備。

宋兩利笑道:“正是在下!”

完顏宗翰一時失望,道:“李師師呢?”

宋兩利道:“李姑娘要你別到京城,她改日便來!”

完顏宗翰頓覺不妙,喝道:“你怎知本帥所思?!”

宋兩利道:“你說了,我當然知!”

完顏宗翰乍驚,趕忙伸出五指,往頭頂五處穴道迫去,喝道:“你在攝我腦子?!”極樂聖王特別交代,得注意小妖道攝腦之能,宗翰心思敏捷,立即防護。其他六騎亦覺可怖,然並未學得抗抵之術,雖伸手按腦門,但仍覺無效,隻好放棄,心想宋若想攝,亦以將軍為主,怎輪到屬下?故較坦然。

宋兩利道:“將軍別緊張兮兮,在下無此能力!”

完顏宗翰冷道:“胡扯,聖王所言,豈假得了!”和李師師之事甚是隱密,若非被攝,誰能知曉。

宋兩利道:“在下真的代表李師師,她要你別到京城,那將引起大戰,非她所願見著。”

完顏宗翰哈哈虐笑:“何來大戰,金軍一至,宋軍即潰不成軍,她是多心;說吧!我不信你為了她而來!”

宋兩利道:“此其一,另有一事,希望將軍配合,將童貫逮住,收拾他性命!”

完顏宗翰聞言詫道:“童貫是宋國大元帥,你是宋國小神童,竟然找我串通,要收拾他?豈非叛國之罪?”

宋兩利幹笑:“不瞞將軍,我已被通緝,從此歸不得宋國了。”

完顏宗翰道:“真有此事?哈哈,那也難怪,你處處和童貫作對,遲早被他收拾,是他出賣你了?”

宋兩利道:“正是正是!”

完顏宗翰道:“你想投靠金國?”

宋兩利道:“夜驚容是我妻子,我有一半屬金國!”

完顏宗翰眉頭一跳:“夜姑娘?!我那無緣的義女……”

宋兩利頓覺有異:“她如何了?”想攝腦,對方卻有防範,攝之不著。

完顏宗翰道:“我隻知她和夜無群原是青梅竹馬,怎又沾上你,實是複雜!”

宋兩利道:“她人在何處?”

完顏宗翰道:“怎知,大概躲起來了,不談這些,你等之事,自行解決,倒是要逮童貫,我甚有興趣!”

宋兩利暗歎無法獲知愛人消息,隻好暫置一旁,道:“童貫今天會來刺探軍情,且把他逮著便是。”

完顏宗翰詫道:“他已到太原?又領兵多少?”

宋兩利道:“此次乃私下潛來,未帶兵馬。”

完顏宗翰道:“實是難得,要是往昔,他若不擁重兵哪有狗膽出征,且每戰必敗!”六騎亦露鄙夷笑意。

宋兩利不理這些,道:“你可願意?”

完顏宗翰道:“當然願意,能逮大宋元帥,何等風光,隻是我怎知此是否為爾之反間之計!”

宋兩利道:“能反什麽間?他若私下前來,逮人就是,如若千軍萬馬,你退走便是,此處乃金軍地盤,又非宋軍地盤,能耍何名堂?”

完顏宗翰暗忖:“說的亦對,隻要在自家地頭,何懼詭計。”遂笑道:“隻是試試你忠心,行!就此合作,你又該如何通知童貫確實位置,我好出兵逮人?”

宋兩利道:“我和他仇深似海,隻要碰上,他必追殺……”目光一轉,指往左側一小山林,道:“就那頭吧!我將引他去那山林!”

完顏宗翰回首瞧去,道:“那叫‘雞眼丘’,金國早有伏兵,童貫亦可能想著,怎會去?”

宋兩利道:“你讓我在那裏打轉,童貫在未知我倒戈之下,必料想不到另有伏兵,上勾乃輕而易舉之事!”

完顏宗翰轉向六騎:“那裏布有重兵?位置重不重要?”

一人回話:“隻布置五百兵,監視性質,並未特別重要。”

完顏宗翰但覺影響不大,道:“好吧!就以此丘為埋伏地點!”

宋兩利道:“保證手到擒來!”

完顏宗翰道:“不過事先說明,你未引人過來,我不出兵逮人。”

宋兩利道:“一言為定!”

完顏宗翰遂要一騎帶他前往雞眼丘,並告知一切,“時不宜遲,小神童去吧!”

宋兩利終拜禮,歡天喜地而去。完顏宗翰瞧其背影,揣想不斷。“極樂聖王如此忌諱於他,自不能等閑視之,然此舉全在掌握之中,難道又有陰謀嗎?亦或是他隻顧收拾童貫,其他已不在乎?”自是特別小心應對,且派人暗中調查,宋兩利是否真的被通緝,若真如此,據為金國所用,亦無不可。

盤算之後,完顏宗翰領著六騎退去。

及近午時,童貫果然在張孝純護引下,潛往銅龍城戰區。方虛默及茅山十大高手左右護持,以防有變。

一行二十餘人潛至雉遠丘附近小山頭。此山頭名為“伏象台”,乃宋軍蟠據山頭,藉以窺探軍情。

宋兩利乃單槍匹馬,且在清晨黝暗之際從事,宋軍並未窺及,更無法得知一切狀況。

童貫方至山頭,居高臨下往銅龍城四周望去,赫見金軍帳篷,宛若飛蛾下蛋一樣,擠得密密麻麻,眉頭不禁抽跳:“這還得了?!少說也有二十萬軍,配合完顏宗望之東路軍,已齊聚四五十萬大軍之多,金國顯然玩真的!”背脊為之生寒,宋兩利所言根本屬實,金國送美女,隻不過障眼之法罷了。極樂聖王相助,亦有目的而來!

張孝純道:“元帥總算了解軍情,當擬妥防禦之計,否則金軍再次入侵,將難以抵擋。”

方虛默道:“也未必如你所言,敵軍帳棚雖多,亦可能造假,否則以其兵力,怎仍拿不下銅龍城?我守將仍能守得安穩?”

張孝純道:“不是守得安穩,而是逃無退路,守將秦班已求助多次,屬下原計畫朝廷大軍支援到來,立即反攻,但可能將延期了,其已困守半月之久,實也難能可貴。”

童貫道:“能守便守,若守不住也是天注定!待本帥修得軍令,遣來大軍便是,毋需懼於金軍,而弱了自己威風!”

方虛默道:“任千軍萬馬,亦抵擋不了我軍,何況本國師亦可施法退敵,張將軍莫憂慮。”

張孝純道:“屬下已下必死決心,自無憂慮,唯仍不可輕視敵軍,否則必失荊州。”

童貫道:“本師自會考量,待我詳細了解軍情,再做評估!”目光四處探去,正待評估敵軍人馬,以及擬定攻擊路線之際,忽見雞眼丘附近人影潛動,那黃色道袍甚是顯眼,童貫一見即知,喝道:“小妖道宋兩利?!”伸手指去。

方虛默順著手勢瞧去,果然見著黃袍,想及昨夜事,登時說道:“正是他!”受辱之事一一浮現,已升起報複快感。

童貫道:“他在做啥?”

方虛默道:“可能也在刺探金軍軍情!”

宋兩利果然聰明,他不理背後童貫等人,而故做往金軍方向窺探,如此潛潛跳跳,宛若宵小行徑,讓人瞧來忒也滑稽,進而受的其蒙蔽,在不知其真正目的下,甚可能上當。

童貫果然未起疑心,邪聲笑道:“好個小妖道,不知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已起逮捕之心。

張孝純道:“小神童為我方刺探軍情,總也好事,怎要逮捕?”

童貫喝道:“你又忘了他是朝廷欽犯,逮捕他,比平定金軍更價值,他敢洗腦皇上,豈非將可能弄個江山拱手讓人?”

張孝純一愣:“倒是過火了……”然總對宋兩利存有一股感激之情,畢竟上次若非他,太原城早不保了。

童貫問道:“那邊山丘怎未布重兵?”

張孝純道:“該處名為雞眼丘,原是金軍據守,大概距離太遠,對方又放棄,宋兩利始能登上該丘。”

童貫道:“那可好,是座空丘,更易逮人!”轉向方虛默:“咱共同前往,把他逮住。”心想縱有埋伏,以方虛默之茅山高手,必能抵擋,萬無一失。畢竟前次對方冒死搶救,始免遭趙楷誅之,對他已重新評估,且據為倚靠。

方虛默器量最是狹小,有仇必報,此時見機不可失,怎肯放棄,遂道:“相隔甚近,自是可為!”已同意。

童貫道:“時不宜遲!走吧!”放棄馬匹,帶引方虛默及十大高手,潛行而去。

張孝純瞧來感慨萬千,童貫貴為統兵大元帥,為了小小神童,竟也親自下手,江湖動作十足,幸好守兵不多,否則瞧來實是不妥,然對方已出兵,喚之不回,且由他去了。唯小神童落得如此局麵,實也可憐,可惜愛莫能助,還是以金軍為重,故下令小心監視。

童貫、方虛默等人當真潛得如鼠伏地,小心異常。

然宋兩利早有所覺,且以眼角餘光窺之,而後裝模作樣引人進入山林。

那山林名為“雞眼丘”原是形狀如雞頭,且有一處小凹澗,山泉即此冒出來,宛若雞頭之眼,故而得名。宋兩利即想把人引至此處,自讓對方無路可逃。

童貫總是托大,潛追不斷,果真引領方虛默等人再入深處。

眼看雞眼凹澗處即至,宋兩利正在澗邊洗臉休息。

童貫見狀喝虐道:“小妖道,你倒逍遙,潛來此尋死麽?”

宋兩利故做驚訝。轉身道:“是你們?!”

童貫道:“不錯!臘月借的帳,還的快!束手就縛或自絕此處,以保英名!”

方虛默道:“不錯!你若自殺,本國師可以替你死後偽造英名,讓你風光成神仙!”

宋兩利道:“不必了,兩位還是為自己盤算吧!我已經投靠金國,特地用計引你們來此,也就是說,你們已深落陷阱,快要沒命啦!”

此語一出,十餘人同自變臉。

童貫喝道:“當真如此?!”四處瞧去,空無一人,不禁疑惑:“你想唬我麽?我才不信!”

宋兩利道:“不信就別走!”話未說完,方虛默頓覺林中伏有不少敵軍,登時驚叫:“不好,有埋伏!”待要掠退,林中射來無數利箭,嚇得十餘人滾地而逃。

方虛默急中生鎮定,喝道:“敵人不多,大家團結抵抗!”

童貫怎肯丟臉,怒道:“既不多人,自該殺他個人仰馬翻!”抓來樹棍,強欲殺敵。然那伏象台宋車處卻吹起急切號角,又嚇得童貫臉麵鐵青,急道:“不妙不妙,當真大軍壓境?!快退!”那號角正是敵軍大規模攻擊之警示,他和方虛默哪顧得收拾林中小兵,十數人沒命逃出林區。如若未見敵軍,倘懷希望,然這一瞧,敵軍簡直密若螞蟻,成千上萬衝來,那大規模包抄,幾已斷去後路。童貫喪膽直叫:“我命休矣!小妖道你這敗類,叛國之賊!”邊罵邊逃。

然那方虛默見勢不妙,哪顧得童貫及自家手下,他原是茅山出身,隱身幻術天下無雙,待敵軍迫近之際,煙霧彈隨即炸開,借混亂中潛藏身形,其他高手亦皆各展本領脫逃。唯童貫不懂此術,情急中又和方虛默衝散,且引軍衝來之完顏宗翰目標即鎖定他,任他如何躲閃,始終逃不出敵陣包圍,已嚇出一身冷汗,差點身軟腿軟,趴跪於地,十分狼狽。

完顏宗翰見及果然是童貫,哈哈暢笑:“童大元帥可興致不減,來此遊玩麽?”

童貫豈肯承認,喝道:“我非童貫,隻是一老兵罷了,快放我離去!”

完顏宗翰道:“堂堂大元帥,怎不敢承認?未免有失顏麵!”一聲喝令,金軍揮出帶索鐵球,這一旋飛打去,索球絆向童貫右腿,迫得他跌倒栽地,再地無法奔逃。

童貫既然被捕,倒也骨氣站立而起,怒道:“耍此手段,算何英雄好漢!且宋金訂有盟約,爾等敢毀約,他日大軍壓境,必讓金國嚐到苦果!”

完顏宗翰笑道:“這才像個大元帥!來人,備馬,讓元帥風光回師!”立即奔來一士兵,引得一騎,並讓童貫上馬。

童貫心靈實則懼怕不已,外表卻冷靜,斥道:“我乃大宋之軍,你敢押我而去?分明毀約!”

完顏宗翰道:“隻不過請你到金營聊聊!大元帥請放心!”

一聲令下,引往前奔,後頭士兵押著童貫,直往雞眼丘奔去。

完顏宗翰心想宋兩利和夜無群不合,如若押回大本營,難免碰頭而引起衝突,倒不如先押至雞眼丘,且談條件,如若童貫不允,再交予宋兩利處理,來個借刀殺人,省事不少。

童貫無法選擇,隻能暗自咒罵小妖道,竟然叛國,後悔當年未將其誅之。

及近雞眼澗處,完顏宗翰下令清場,金軍守在百丈遠,如此一來,談話將不易被聽及。

宋兩利終現身,拜禮道:“完顏宗翰軍好神勇,隻一出征,即已手到擒來!”完顏宗翰笑而不答。

童貫卻忍不住斥罵:“小妖道,你敢叛國,回去誅你九族!”

宋兩利道:“我本孤兒,能誅什麽?何況要誅我,也得先把你誅了才行!”

童貫怒極反笑:“好,夠種!有膽別逃!”轉向完顏宗翰:“我以宋金盟約大元帥身分,要求完顏宗翰將軍將宋國通緝犯除去,以維護雙方盟約之承諾。”

完顏宗翰道:“要金國遵守承諾可以,宋國亦得遵諾,將黃河以北城鎮、土地全歸金國!”

童貫冷道:“豈有此理!當年訂下盟約,共同剿滅遼國後,金國該將燕雲十六州交還大宋,結果金國不但未全數交還,竟還敢強索黃河以北土地?未免欺人太甚!”

完顏宗翰冷道:“誰又欺誰?明明說妥共同剿遼,結果呢?大宋軍每戰必敗,且臨陣脫逃,剿遼工作一直由大金國獨自進行,直至最近方始將天祚帝擒伏,金國損失何其之大?宋國自該負賠償之責,反正宋國江山巨大無邊,分點土地給予金國,有何不可?難道要金國發動大軍,宋國才肯給麽?”

童貫冷道:“宋軍豈有敗戰或臨陣脫逃?當時約定宋國牽製南方,金國北麵出兵,兩獲其利,天祚帝早若喪家之犬逃亡,大軍抵定,其他圍剿之事,乃金國家務事,怎可怪罪宋軍頭上!”

完顏宗翰道:“現在爭辯無益,我大金帝國上自皇帝,下至百姓,皆如此認為,宋國不賠點東西,恐難交代,你且看著辦!如若稍出差錯,後果自行負責!”

童貫冷道:“你待如何!”

完顏宗翰道:“還是先前老話,割地賠償!”

童貫冷道:“不割地,又如何?”

完顏宗翰道:“那就割你人頭!”

童貫摸摸脖子,臉色頓青。

宋兩利道:“童貫有何資格割地?看是先砍他腦袋,然後我再把徽宗趙佶騙來,屆時要割多少便割多少!”心想先斬了童貫,以絕後患,看看是否扭轉天命,其他已是次要之事。

完顏宗翰但覺有理,道:“你確定能將徽宗趙佶弄來?”

宋兩利道:“這有何難,隻要把李師師騙來,後頭一定跟著徽宗皇帝,說不定連京城都搬來呢!”

完顏宗翰乍聞李師師,心花為之怒放,直道:“有道理!有道理!如此看來,童貫也起不了作用,便交予你處理!”一聲令下,士兵將童貫推向宋兩利。

童貫怔駭,拚命逃開,然身索未解,逃得狼狽不堪,急喝道:“完顏宗翰勿信小妖道之話,他乃以蒙騙之神棍起家,一向言而無信;割地之事,我能作主,現在即可割予你,要多少,盡管說!”

完顏宗翰道:“這麽快即有權割地了。”

童貫道:“不錯!徽宗皇帝唯我是聽!我可以作主!”

宋兩利道:“你不是忠貞愛國?怎臨陣變節?看是該回到陰間去割地!”為免夜長夢多,抓出隨身匕首,猛地撲向童貫,一刀即捅過去。童貫大駭,滾身落地,撞向健馬,馬匹驚嚇嘶奔,差點踩及宋兩利,且擋住去路,宋兩利左閃,勉強隻能劃及童貫左腿,嚇得童貫抓住馬尾巴,讓其拚命拖著奔逃。

宋兩利大喝,身形猛彈起,輕功頓展,直追過去。

情急中,完顏宗翰突覺腦門浮現極樂聖王幻影,聖王說道:“將軍,別讓宋兩利殺了童貫,少了他,大宋怎會滅亡!”極樂聖王乃以攝心魔法感應過來,完顏宗翰已接收一切,唯一時不知聖王全意,然知聖王必有道理,眼看童貫即將被殺害,猛地喝道:“不準傷他!”

宋兩利仍不止,迫得他強掠過去,寶刀斬去,直砍宋腦袋。

情急生變,宋兩利隻好反刀相抗,鏘地一響,各自分開。完顏宗翰手中乃青龍偃月刀,其勢既重且猛,宋兩利卻以匕首迎擋,自是吃大虧,幸他功力深厚,終能抵擋,然亦虎口生疼,匕首差點飛出。

宋兩利喝道:“你豈可臨時變卦,不遵諾言!”還是想撲殺童貫,然童貫趁此已逃遠十餘丈,宋兩利殺之不著,一掌打得他四腳朝天,唉唉疼叫。

完顏宗翰喝道:“身在金軍陣營,豈容你囂張!本將軍愛如何便如何,你管不著!”偃月刀仍砍不止,迫得宋兩利回身迎敵。

宋兩利心知不除完顏宗翰,今日恐殺不了童貫,遂橫下心:“你待要賠他喪命麽?”匕首化若流星射去,完顏宗翰反刀擋來,鏘鐺一響,匕首射穿刀身,卡在上頭,直若小十字架,頓讓完顏宗翰既驚且怒,驚者對方武功竟然如此之高,怒者寶刀竟被毀去,實是疼心不已,眼看宋兩利強又撲來,不敢大意,喝向手下:“拿下他!”金軍得令,千百人齊擠過來。

任宋兩利神通、功夫了得,然又怎能抵擋千軍萬馬?不得不放棄殺敵,且得趁對方圍勢未堅之際,猛往西山林衝掠逃去,烈火神掌暴打開來,燒得林葉火勢衝天,敵軍戰馬受嚇,四處奔竄,宋兩利終能趁亂、混闖逃去。

完顏宗翰喝道快追,兩路兵馬追掠而去,所剩者仍戒備四周。

童貫想乘機開溜,然其腿部受傷,且無宋兩利之神通、武功,方逃得百丈,隨又被逮著,隻好認命不逃,畢竟事情有所變化,完顏宗翰未必處死自己,暫能保命。

完顏宗翰瞧著刀中之刀,心神直顫,宋兩利能以內功發勁匕首,直穿自己寶刀,其武功已在自己之上,若非千軍萬馬助陣,恐後果不堪設想,難怪聖王對他如此忌諱,日後得小心對付為是。

士兵又將童貫押來。

完顏宗翰揣想極樂聖王話中含意,確也不差,童貫貪贓玩法,欺君瞞下,每戰必敗,且官居要職,若宰了他,迫使宋國改換統帥,恐非金國之福,倒不如放了他,讓宋國一爛到底,自對金國大有助益。遂道:“童將軍受驚了,方才隻是試試小妖道宋兩利心機,結果你所言屬實,他果然是卑鄙小人,信不得!”

童貫聞得此話,心中稍安,又恢複統帥氣勢,道:“信了便好,否則兩國盟約,可能因他而毀去。”

完顏宗翰道:“方才將軍所言,仍否有效?”

童貫道:“何事?”

完顏宗翰道:“贈金國黃河北以土地一事。”

童真暗斥貪得無厭,然為保命,仍點頭道:“自是有效!本帥一言九鼎,何曾食言?”

完顏宗翰道:“那好,在下便恭送元帥回京,且奏請宋國皇帝批下約書,日後做為憑據。”

童貫道:“自無問題!一言為定,可要擊掌為信?”

完顏宗翰道:“不必了!請上馬吧!”遂令手下解其身上繩索,並贈壯馬一匹,童貫頓覺禮遇,爽聲笑道:“這才是對待宋國之道。”

完顏宗翰道:“金國一向知禮!”兩人暢笑開來。直往林外行去,待抵外頭,童貫見得無數兵馬仍在,寒意又起,道:“貴國總共出兵多少?”

完顏宗翰道:“數十萬軍!”童貫暗忖,敢情傾巢而出,大宋危險了。

完顏宗翰道:“元帥請吧!且讓我軍送你一程!”

童貫直道不必客氣,仍馭馬奔去。

完顏宗翰伸手一揮,喝道:“送童大元帥一程!”赫見千軍萬馬齊奔,追在童貫後頭,那吞天掠地震撼人心之勢,早讓童貫嚇破膽子,他**喊著不必送行不必送行,卻也不敢回頭,深怕跑得過慢,又被抓回去當俘虜。

待追近伏象台附近,完顏宗翰方始收兵,想來這趟奔馳,足可嚇破童貫膽子,讓他回去好好考慮割地一事。

伏象台之張孝純見狀甚是不解,童貫怎會被逮又被釋放?其中有何陰謀?難道他已準備投降,割地賠款?如此大宋顏麵何在?宋軍氣勢將受損啊!

童貫終於趕回伏象台,急道:“快退快退!回去再說!”

張孝純唯命是從,喝令手下護著他,直往太原城奔去。

後頭方虛默等茅山弟子,原利用煙霧掩護,有的逃離他處,有的躲入樹洞,有的挖地藏身,終在金軍退去後,始一一爬去。方虛默武功較高,逃得最遠,此時亦前來會合,並要手下清洗幹淨,以免丟人。倒是經此一役,折損兩名高手,實讓他憤恨難消,此帳全算在宋兩利頭上。然臨陣脫逃,棄童貫於不顧之罪,他總得擺平,無暇再尋宋兩利出晦氣,亦趕往太原城,以期和大眾會合。
突然發現,這個世界只要自己開心了,就他媽瞬間變得美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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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6-19 13:58:46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玄陰鬼煞

宋兩利則躲在伏象台附近林樹頂梢,已將狀況瞧個一清二楚,但覺童貫命大,又被釋放,不禁感慨大宋江山實難挽救。而那完顏宗翰能為割地即了事?宋兩利但覺他分明和東路軍完顏宗望,有了較量之心,且他對李師師一往情深,根本不可能杵在此,即已了事,一場浩大戰爭在所難免,自己雖被大宋通緝,然總是大宋子弟,怎可袖手旁觀,既然來到戰場,說什麽也得幫張孝純守住太原城為是。於是仍往該城潛去,若有機會,再次收拾童貫便是!

童貫方回到太原城,即已收拾行李,準備溜返京城。

守將張孝純見狀,說道:“太師貴為大宋統兵大元帥,如今方從金國陣營回來,即已匆忙想返京城,難免讓手下覺得有避戰之嫌,何不留下觀戰幾天,再做定奪?”

童貫冷道:“我留下,誰去搬救兵?”

張孝純道:“可擬奏折,請皇上派兵前來。”

童貫道:“兵權在我手中,誰能調兵遣將?”

張孝純道:“屬下仍以為太師不宜離去,畢竟您一走,軍心必定惶動不安,影響甚巨,太原城雖危,卻也地勢險要,城池堅固,金軍未必能攻破,上次即是一例,尚請太師三思。”

童貫實被勸煩,斥道:“我受命此行乃宣撫使之任務,是來打探軍情,得回去覆命,又非來此守城,你定要把我留下,那要你作啥?真是昏庸之極!”

張孝純見他去意已堅,知勸已無用,暗歎,看來大宋氣勢將盡矣!道:“既然太師將離去,且暗中行動,以免驚動士兵,影響士氣,可好?”

童真倒未排斥此事,道:“便說我坐鎮於此,救兵甚快便來!”不願再談此事,支開張孝純,待方虛默返回,兩人心照不宣,挨至夜晚,一行摸黑潛行而去。

張孝純能說什麽,隻能安慰守軍,太原地勢險要,任金國千軍萬馬,未必攻得下來。

隻要守將信心未動搖,其手下多半願意配合作戰,此乃張孝純最感欣慰之處。

童貫前腳行去,宋兩利後腳便來,且稟明欲見張孝純。

縱使宋兩利通緝在案,然張孝純並未全信童貫所言,仍接見於秘室,並問及通緝一事,宋兩利據實說明,張孝純感慨萬千,童貫的確危害甚巨,可惜自己職卑,無法與之抗衡。

宋兩利道:“好人不長命,禍害遺萬年,不理他,還是以守住太原城為要!”

張孝純道:“金兵太多,恐不易守住!”

宋兩利道:“極樂聖王不在,我布得幾座陣勢,準能讓金軍吃不完兜著走!”

張孝純道:“靈通之事,我不清楚,但能助我守城,求之不得,隻是金軍實在太多,能撐多久?”

宋兩利道:“越久越好!”然卻不敢說及大宋衰運一事,以免影響軍心。

張孝純問道:“不知童將軍被擄去後,為何又被放出來?”

宋兩利道:“他答應割地賠款,金軍始放人。”

張孝純道:“童貫會割地麽?那是大宋恥辱。”

宋兩利道:“割地也難了事!金軍傾巢而出,且兵分兩路,雙方相互較勁誰先攻向京城,割地一事,隻不過是金軍耍著童貫玩玩罷了。”

張孝純道:“如此看來,大戰在所難免,不知李綱將軍及種師道作何想法?”

宋兩利道:“他們當然想轟轟烈烈大戰一場,隻是童貫當權,無法讓他們發揮。”

張孝純道:“實是可惜……”

宋兩利道:“且走一步是一步!隻要未愧對於心即可!”

張孝純默然不言,宋兩利轉了話題,道:“你派百名助手予我,以便畫符布陣,畢竟全軍隨時可能來犯,不得不防。”

張孝純對陣勢頗為好奇,遂道:“在下也加入,也好多多了解。”

宋兩利並未排斥,道:“那便行動吧!”

張孝純終派百名能手幫忙。

宋兩利要眾人備妥靈符、朱砂,以及興壇法器。由於上次曾做過法,東西皆現成,宋兩利甚快取得,隨即大量畫得符籙,其中皆以驅鬼引魂符居多。待畫妥千餘張後,宋兩利始要眾人帶著,在張孝純引路下,深夜出城。

宋兩利立即運起感應神通,終在附近亂葬崗處找到陰氣凝聚最濃之地,遂又設壇於此,然後喃喃**道:“有請太上老君護持,破此陰位陰氣陰魂,竄守五裏陰界,如若生人入侵,登攝魂攝魄,唯見神火符籙始放行!急急如律令!”靈符連化七道,直往天空打去,隨又再化四十九道,連射七七四十九陰位。隻一射畢,忽見地麵冒出森青陰氣,眾人頓覺冰塞上身,宋兩利道:“快以神火符護體!”眾人立即拿出,貼於額頭,那火符紅若鮮血,陰氣見之即已散去,眾人安心不少,然感覺仍若鬼域,甚不舒服,且冥冥中似見孤魂野鬼飛竄,實乃生平第一遭。

宋兩利道:“我乃布得‘玄陰煞鬼陣’,隻要夜晚,未帶靈符,闖入此陣,必被陰鬼衝煞而失魂落魄,任金軍千軍萬馬也難擋此陣,唯你們務必少闖入為妙,如若招架不住,我置有破解符籙,可以以同法射向四十九陰窟,以免傷亡。”將靈符交予張孝純,他收得既小心又貼切。

宋兩利隨即帶領百餘手下,繞行五裏方圓,正好可將太原北城外圍給封住,每至一陰地,必以符籙化之,以增強氣勢,畢竟數十萬軍若齊衝來,人氣亦旺,不得不防。

直到三更天,始將五裏方圓之陣勢布妥,再回到太原城頭,往下瞧去,隻見一層青森森陰氣籠罩其間,張孝純不禁暗歎,此處孤魂野鬼竟然如此之多。

宋兩利道:“曆代戰爭無數,孤魂野鬼自然多了。”不願對方多想,又交代如何進出此陣。張孝純幹脆下令若無必要,夜晚不得外出,以防意外。

宋兩利隨又說道:“此乃夜晚陣勢,至於白天,此陣將消失,故作戰時應盡量拖延,當然白天另有他陣可布,但總無法拉大格局,撐不了多久。”

張孝純道:“不管如何,仍多謝小神童幫忙。”

宋兩利道:“希望有效才好。”

夜已深,眾人且疲累,張孝純安排休息。次日清晨即起,宋兩利再布“反宮陣”、“天罡北鬥陣”於五裏開外。張孝純則派兵再挖得不少壕溝、秘坑,以做長久抗爭。

如此幾日,金軍並未騷擾,工作得以順利進行。

宋兩利所布陣勢,自有巧妙之處,隻要敵軍陷入,必定迷失方向,趁此撲殺,效果必佳,然此乃陣勢格局,無法容下千萬人齊闖,畢竟要布局大陣,恐得數月,且勞師動眾方可,根本來不及,目前暫且以小陣擋之,主力仍置於夜晚之“玄陰煞鬼陣”,利用陰界力量退敵,倒也是權宜之計。

一連七天已過。童貫並未派兵增援,張孝純知其有變,不敢指望太多,然金兵亦未攻擊,恐是所料未及,他可不敢大意,堅守城池不懈。

宋兩利則不斷打坐,以通靈**搜攝四麵八方,以便刺探軍情。

是日午時,宋兩利突地攝得東路軍完顏宗望竟然發動攻擊,而那燕京守將郭藥師、郭藥強父子終於背叛宋國,再倒戈投向金國,燕京城幾乎不費吹灰之力即已被攻下,看來宋朝氣數將盡。

宋兩利暗歎,自己倒和郭藥師對陣過,他原乃遼國戰將,卻因受迫,歸順大宋,誰知宋朝對於張玨一事,處理不妥,已讓其心生畏懼。畢竟張玨亦是降宋之將,當時金國強尋借口欲取張玨頭顱,宋國竟然為求和戰,把張玨腦袋給砍下,贈回金國,雖暫平息戰局,然郭藥師心想,隻要金國要求,宋國即已聽話,哪天輪到要取他人頭,宋國豈非照樣如法炮製,砍送而去?在衡量宋國國勢已弱,金國正盛下,郭藥師終叛變歸金了。

宋兩利歎道:“叛變是不對,但讓他有叛變理由,更是不對,童貫啊!你之罪孽可深重了。”燕京已破,大宋江山岌岌可危,恐怕撐不了多久,尤其東路軍已發難,完顏宗翰豈忍受得了,必在近日之內攻擊。得小心為是。

宋兩利隨將消息告知張孝純,他立即喝令嚴加戒備,務必一鼓作氣擊退金兵。

果然次日午時,完顏宗翰已領大軍奔行而至。張孝純亦引兵相抗。宋兩利隱身陣營中,且潛跟而去。

雙方交戰七裏外貿闊荒原。

除敵將完顏宗翰外,先鋒夜無群亦在場。他雖為先鋒卻俱皇子身分,地位直比完顏宗翰,一股盛氣散射,似若春風得意,不可一世,說道:“二十萬金軍已壓境,張守將有法子抵擋麽?童貫已開溜,根本棄你而不顧!你可降我大金,必定高升晉爵,榮華富貴享用不盡!”

完顏宗翰哈哈暢聲道:“不錯不錯!大金東路軍已踏破燕京城,宋國江山遲早不保,你得學學郭藥師等人,識時務為俊傑,歸降我大金吧!”

宋軍聞及燕京城已破,不禁起**。

張孝純豈可讓手下軍心浮動,立即反駁:“胡說八道,我方消息正好相反,燕京城因種師道將軍支援,早打得金軍落花流水,少在此吹牛蠱惑,無人信你鬼話!”

隻要說及種師道和李綱等大將,宋軍士氣即熾,登時喝喊著“信安軍”,正是種師道統領軍隊,隨又喊及自己之“火山軍”以壯士氣。

完顏宗翰見狀冷道:“你倒挺會吹牛?大軍已壓境,還敢以螳臂當車麽?隻要我一下令,太原城立即不保,屆時兵毀人亡,死傷連連,你又如何對得起他們父母?”

夜無群道:“**你是位將才,給條生路,隻要歸降金國,每人立即獎發十兩銀以安家,諸位何苦把命丟在此?”心想隻要降金後,發不發銀子已不重要。

宋兩利暗忖,夜無群何時學得如此深沉心機,難道引兵作戰一久,倒也學會勾心鬥角?

自己原可現身迫他有關夜驚容消息,但為免受猜疑而有所提防,布陣效果大打折扣,終忍下來。

張孝純原想拖延時間,以便戰況延至夜晚,屆時鬼陣發動,對方將難招架,然對方一再以心戰喊話影響軍心,尤其賞金一途,傷害更大,他得當機立斷,拖延不得,遂道:“大宋兵強馬壯,每戰必勝,今諸位死守太原城,若立功勞,我早奏準皇上,將賜封田地,遠比十兩銀價值千百倍,何況金人多詐,信之不得,火山軍,一鼓作氣戰敵吧!”一聲令下,火山軍竟然士氣高昂,不畏金軍壓境,改采主動出擊。

宋兩利暗道妙哉,張孝純治軍果然嚴明,如此特讓陣勢效果更能發揮。

夜無群忽見敵軍殺來,冷笑道:“敢情著了魔,失了心麽?本爺便叫你們付出慘痛代價!”猛地下令反擊。

赫見金軍萬騎奔竄,地動山搖,殺氣衝天。

濃塵乍起。

交戰在即。

張孝純自知對方武功了得,不敢硬拚,突地雙手一揚,宋軍兵分兩路,左右散奔。

夜無群冷笑:“未戰先逃麽?”

話未說完,張孝純已撲向夜無群,雙方正式交鋒。

張孝純學得楊家槍法,一式“猛龍穿天”奇勁無比殺去。夜無群仍以獨尊簫迎敵,那“七龍吞天”手法一向犀利,暴射七道勁流似若毒龍暴滾,簡直將張孝純吞噬欲撕。

張孝純備感壓力,畢竟自己精於作戰,談及武功,仍差一截。

情急中,宋兩利突地竄出撲來,一招“搗天風”猛劈過去,竟將敵方怒勁給擋去七成,張孝純得以脫身,宋兩利道:“快快前去支援!”張孝純和他早計畫妥善,聞言抽掠戰馬而去。

夜無群乍見宋兩利,情敵見麵,分外眼紅,冷邪一笑:“果然是你這小妖道,還以為你夾尾巴逃掉了!沒想到還有膽子找上門,咱這筆帳便萛個清楚!”厲招怒強三成,擊殺不斷。

宋兩利則靠五行飛渡術東躲西藏,想先套出夜驚容消息再說,道:“你把夜驚容如何了?”

夜無群冷笑:“管我把她如何?你根本不配她!待我毀你容,挖你眼,一輩子見不著她!免褻瀆我容妹妹!”除了獨尊簫砸得猛勁,左手指如勾,隨時準備發勁挖人雙眼。

宋兩利暗道不妥,如若夜無群全然無知,所回答應是“管她去了哪裏”,他卻回答“管我把她如何”,顯然他仍對夜驚容動了什麽手腳,不禁焦切,道:“你敢對她不利?!”

夜無群冷道:“我師兄妹事,你管不著,勸你死了心吧!我們是青梅竹馬,你卻是外來客,師父早把她弄醒,許配予我,我們且已拜堂結婚,你還在癡心妄想等她麽?作夢!”

宋兩利詫道:“阿容變心,和你結婚了?!”

夜無群冷道:“哪來變心?是岔了心,現在改邪歸正而已!”

宋兩利暗歎苦也,他不信夜驚容會變心,然若極樂聖王動手腳,那又另當別論,當時她為護我而去,恐是下定決心,時日一久,感情難道淡了麽?也罷,自己乃修佛修道之身,忘了也好,然一段深情就此結束麽?如若哪天她發現受製而自己未幫忙,那又如何對得起她?

心神一亂,竟也被夜無群打得狼狽不堪,險象環生,若非近年功力加強不少,早已斃命。

然在一次腦袋撞地下,宋兩利突有醒悟,暗道:“我是該找她問個明白,如若一切屬實,自也是命!綠龜法王不也教誨天上仙神看世界?有緣無緣早注定,目前倒是先得收拾戰局再說!”想定後,心神為之集中,再次迎敵,免落下風。

夜無群一招得手,意氣風發,直覺宋兩利武功並未想像中進步,乘勝追擊,又自擊來,一招“分光錯影”盡若太陽暴閃,強光無數,**怒流如針如刺,威猛難擋。

宋兩利喝喝有聲,一招“土撥鼠”東撥西掃,倒也掃撥無數,然那怒流針利太多,縱能撥得幹淨,雙手卻覺刺癢,宋兩利詫道:“你簫中藏毒麽?”

夜無群冷道:“我豈是卑鄙之人!何況對付你,毋需用毒!”

宋兩利道:“不然,我雙手怎會發癢?”

夜無群冷笑:“方才砸死一隻癩痢狐,你倒沾了它的血!”

宋兩利呃呃啊啊直叫好髒,道:“不跟你玩了!”抽身即退!

夜無群怎肯讓情敵走脫,強策寶馬追來,那寶馬乃萬中選一之青龍駒,奔馳若飛,尋常之人豈能逃其追趕。然宋兩利因修佛法,悟通“五行飛渡術”,一股真勁提起,除了自身奔馳勁道,且靠真勁往後噴衝,平添無盡威力,速度自能快過寶馬。然他有意引人進入“反宮陣”,故常跌倒,被趕得狼狽不堪。

夜無群見大勢底定,笑斥不斷:“我該把師妹帶來,瞧瞧你狼狽衰人模樣…”極盡耍弄追殺著。

宋兩利唉唉呃呃逃奔數裏,終進入“反宮陣區”,此陣原以天然草叢、土堆、石塊、野林、孤木布置而成,而那草叢已黃,孤木亦枯,隻能裝樣障眼,唯一能動者全為巨石及土堆,或見土堆高及頭頂,或置巨石粗若象身,宋兩利呃呃亂轉之際,全靠其掩護,倒也暫時保身。

夜無群不疑有詐,除了自己強追外,後頭仍跟追無數金軍,這一打轉,幾若節慶舞巨龍,繞著數裏方圓奔追不斷。

夜無群再奔數裏,終發現位置並未推進,似隻在兜圈子,頓覺不妙,喝道:“小妖道你敢耍詐麽?”待要下令撤退。

宋兩利登地反喝:“轉得爽麽?”伸手一揮:“開戰啦!”

一聲令下,地底、土堆,翻出不少宋軍,利箭不斷射去,金軍登時中伏,人馬受傷無數,嚇得四處逃竄,無數兵馬逃之過急,雙雙互撞,滾跌連連。

行軍帶兵作戰,該戰該退,貴在脈絡分明,甲軍該往何路,乙軍該行險道,皆有計劃才行,如此亂衝亂撞,簡直已無戰力可言。且金軍又陷入敵陣,每每打轉成一紽笨重困龍,外頭又暗器利箭不斷,這一伏擊,自是折損不少,死傷遍處,唉嚎連連。

夜無群大意中伏已是臉色鐵青,然隻顧謾罵無用,總得想辦法解決,且見得宋兩利東跳西掠,盤空而彈,退得從容自在,心**一轉,棄寶馬而去,掠行百丈,彈往一巨樹,居高臨下瞧去,終見自家軍隊被因於陣眼之中,幸好對方伏兵隻近千人,憑己二萬兵馬,仍有突圍之機,遂喝道:“東路軍往西衝去,西路軍往東衝去,雙方保持十丈距離,不準交錯!”如此一來,兩軍直若平行線,自能躲過混亂打轉局麵。

金軍得令,霎時整合,雙路軍拉直,相距十丈遠近,各選方向衝去,或見巨石擋道,仍以攀爬方式爬過,至於馬匹,則拉著韁繩而過,始終不敢再繞行或大轉彎。如此一來,金軍終漸漸走出陣勢。

然宋兩利豈肯輕易讓敵破陣,其早伏下暗招,待見敵軍欲衝出陣區之際,猛又黃旗一豎,信號傳出,宋軍登時引燃草堆,不意火攻,而是製造濃煙,這一熏去,金軍複又墜入五裏霧中,摸不著目標。宋軍乘機又出箭奇襲。不知哪部隊,竟然抓來野狗、山豹,全數放出,那咆哮叫聲,嚇得馬匹受驚,四處亂奔,迫得敵軍又亂成一團。

宋兩利見狀笑道:“妙哉,野狗啃金軍,天下奇聞!”野狗實也啃不了金軍,但四處亂竄,總也立了戰功,無形上亦算啃得一大口。

夜無群二次受擊,氣得七竅生煙,但觀情勢,知曉光靠指揮,不知另有多少埋伏伺候,金軍恐犧牲更多,他當機立斷,喝令手下“飛鷹六戰將”配合自己衝往火堆處,除了殺敵,且扮救火員,不斷將火堆打散,以讓濃煙消失。

宋兩利但知濃煙一失,敵軍可能突圍而出,故尋著草叢放火,夜無群卻追著草叢滅火,如此一個蘿卜一個坑動作,瞧來甚是妙絕,倒讓宋兩利笑不合口,道:“堂堂金國太子,跟我玩家家酒麽?”

夜無群怒道:“卑鄙小人,隻會玩陰,算何男人!”

宋兩利道:“不玩,難道讓你玩麽?”兀自放火不斷。

夜無群實奈何不了他,唯忍怒氣,拚命滅火,以期脫困,再算總帳。

完顏宗翰那頭,亦因大意而陷入“天罡北鬥陣”中,其狼狽程度,依樣慘不忍睹。

幸完顏宗翰作戰經驗豐富,在得知不易突圍陣區之際,幹脆下令人馬不斷擠入陣區,終以十數萬兵馬,擠得滿滿五裏方圓,陣勢終難發揮作用,宋軍亦難以再偷襲,隻好下令撤退。

完顏宗翰隨又下令每隊慢慢退走,然因人馬過多,一進一出,已花費一時辰光景,待夜無群那頭人馬亦退出之際,又花費一時辰,眼看天色漸轉黃昏,完顏宗翰終下令整軍,待夜晚再出擊。

清點人數,竟然折損八千餘人,實讓完顏宗翰、夜無群嗔怒不已,然大軍當前,不便發作,強忍怒火,待夜晚出擊。

宋軍大獲全勝,縱是喜悅,卻也不敢大意,隨即布陣以待,眾人皆知,夜晚這“玄陰鬼煞陣”方是決定勝負關鍵。

宋兩利盤算時辰,倒也是天時、地利、陰和,原是今夜乃陰月陰時,耍此陣來,更俱威力。

完顏宗翰亦非省油之燈,待軍情穩定後,招來夜無群研究對策。兩人齊聚小山丘,居高臨下,望得太原城前,總覺地形經過挖掘,似另有伏兵。

完顏宗翰道:“那宋兩利到底有何能耐?竟能布陣行壘,傷我大金人馬?”

夜無群道:“全是我軍大意,始中伏,如若小心些,自可突破敵陣。”

完顏宗翰道:“王子和他有所過節,貶損他倒也應該,然兩軍作戰,最怕輕敵,我要你重新評估其能耐,免得我軍再中伏,別忘了上次聖王親自前來,竟也攻之不下太原城,咱可能低估他了。”

夜無群道:“當時中原道家全數匯集,自不易收拾,現隻剩他一人,根本不足為懼,難道二十萬大軍還攻不下區區小城麽?”

完顏宗翰道:“兩軍作戰,人員並非決定勝負關鍵,又如淹大水,又如埋伏坑,一落入陷阱,任再多人員,其戰力亦等於零。當時金軍亦曾把太原城門看錯,一一掉入水溪中,铩羽而歸!您得認真評估!”

夜無群瞧得他如此慎重,倒也不敢托大,尋思一陣,道:“宋兩利是學得妖法,他原該破功,誰知又能恢複,自有其幸運,但若論及道法,恐仍半桶水,連他自己都未搞懂,否則以其自稱是綠龜法王化身,怎可能如此跳梁小醜行徑,在我看來,他是誤打誤撞,幸運居多。”

完顏宗翰道:“唐朝有個程咬金,亦呈福星大將,誤打誤撞,屢建奇功,此人莫非跟他有所類似?”陷入沉思,畢竟碰上此種人,實非戰力可決定勝負,且得全靠機運,頗為棘手。

夜無群道:“程咬金之福,全在於他乃屬唐朝勝強一方,若隸屬弱勢一方,哪來幸運?

宋兩利身處弱兵之宋國,且被通緝,自幸運不了多久,將軍毋需過於忌諱於他!”

完顏宗翰道:“我哪來忌諱?否則早收兵了事。我乃對他了解不夠,且靈學、陣勢又外行,不知他是否另耍名堂,要是中伏,恐軍心散失,對金國十分不利。如若楊樸軍師,亦或聖王在此,誰還怕誰!”

夜無群道:“他所耍陣勢,方才大概已清楚,隻要咱不再莽撞,步步盤堅攻去,還怕他什麽埋伏?”

完顏宗翰道:“話是不錯,但總覺陰氣森森,不知他是否用了邪法?”

夜無群道:“已是冬季,難免陰冷,將軍可能受了風寒,宋兩利縱使耍陰,又怎能抵擋二十萬軍之陽氣?何況除了聖王,誰又有此能力,可呼魂引鬼?就算有鬼魂,聖王亦交代破除之道,何懼之有?”

完顏宗翰道:“不是懼,而是在提防……,這樣好了,趁現在天未黑,你出兵前去探路,看看是否另有陷阱,如若另有埋伏,以你身手,該能脫身,如何?”

夜無群道:“交予我好了!”當下拜禮退去,帶引六大飛鷹獵將,搜索前進。

完顏宗翰緊盯戰區,以防有變。

夜無群果然小心翼翼探往戰區,行進間,發現不少符籙焚燒痕跡,暗忖宋兩利大概祭過鬼神,然他始終不信鬼魂有多厲害,難道能和人鬥麽?若是僵屍,或許還可一戰,那虛無之鬼魂,如何能傷人?何況二十萬大軍,踩也要把太原城給踩扁。

他仍注意是否有埋伏坑洞之處,每見鬆泥處,利劍即刺,宛若掃雷般,引領飛鷹六騎緩緩前進。

城頭張孝純、宋兩利已見著此景。

張孝純道:“金軍可能起疑,派軍搜索而來,恐有變數,不知陰陣是否會被破壞?”

宋兩利笑道:“放心,要破陰陣,得與壇作法,或焚符籙,他這樣插來截去,頂多是在找埋伏,怎能收效?”

張孝純道:“對方無靈修之人?”

宋兩利道:“光靠一個極樂聖王已天下無敵,故沒有備胎,可惜聖王溜到京城去了,該讓他們倒楣!”

張孝純道:“一切全靠小神童鼎力相助!”靈通之事,他全然不懂,隻能幹瞪眼。

宋兩利道:“夜無群也學了皮毛,但他太高傲,根本不理陰界之能耐,咱且看笑話便是!”

兩人靜默等待。

夜無群果然搜索至城下,在確定並無埋伏後,心神稍安,抬頭瞧來,冷笑道:“小妖道,你隻顧耍妖招!今夜恐怕不靈了!張孝純你也一樣,竟隻顧相信小混混麽?”

張孝純默默不語。

宋兩利道:“耍耍妖招,即可擊敗金軍,何樂不為?看我這葫蘆!”拿出蓮花師太之酒袋,道:“今天又收了金軍八千三百四十三條人命,今晚放出來咬你們!”

夜無群聞言臉色抽變,對方竟然能算出死亡人數,縱使數字未必完全吻合,但八千餘名也相差無幾,對方未免邪氣。

飛鷹六騎但覺毛心,那酒袋瞧來俱無上魔力,當真能裝鬼魂麽?

宋兩利唬得一記,突又哈哈笑起:“騙你的啦!此乃裝得美酒,哪來鬼魂?要不要來一口?”抓開瓶塞,咕嘟灌得過癮。

他的確有收攝鬼魂之能,但想想,若把對方嚇著,今夜不敢闖入戰區,豈非前功盡棄?

遂臨時又改了口。

夜無群怎肯受辱,冷笑道:“任你耍何妖法,今夜必破太原城,咱走著瞧!”伸手一揮,七騎調頭而去。

宋兩利滿意一笑:“歡迎光臨!”夜無群怒不吭聲掠去。

張孝純道:“如若金軍仍以白天方式,一次擠人二十萬軍,陰陣能起作用麽?”

宋兩利道:“且試試便知!”忽覺遠丘處,完顏宗翰不斷窺探,心生一計,低聲道:“張將軍,晚上你且守住城池便可,我則開溜為妙!”

張孝純詫道:“為何要開溜,難道陣勢不靈?”

宋兩利道:“非也!那完顏宗翰老謀深算,瞧得我敢坐鎮城牆,他必起疑心,畢竟我軍才兩萬兵,怎能抵擋二十萬軍?想來想去,仍會想到我頭上,所以找故作開溜狀,老狐狸必猜及我乃胡弄一陣,根本毫無戰勝把握,才敢傾巢盡出,我則去去即返,整死他們!”

張孝純恍然道:“小神童卓見高明!”畢竟兵不厭詐,耍點手段,甚是正常。且靈通之學,自己一竅不通,全讓他安排便是。

宋兩利胸有成竹,隨即盤算時刻,以及窺瞧五裏玄陰煞鬼陣之種種變化。

夕陽方落,種種陰門冒起嫋嫋淡煙,似若水氣散發,然宋兩利卻滿意心頭,一切正常,並未遭受破壞。

今夜陰時陰刻,玄陰煞鬼陣即將暴現威力。
突然發現,這個世界只要自己開心了,就他媽瞬間變得美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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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冊 神霄入夢

第一章 小心駛得萬年船

夜無群引領飛鷹六騎回到金車陣營,並將狀況告知完顏宗翰。

天色漸暗,陰氣漸濃。

尤其冬夜,常封冰結霜。

此時雖未結霜,然戰區透著一層半尺高霧陰之氣,連完顏宗翰皆覺心頭一陣冰寒。

他仍立於小山丘,居高臨下,注意整個戰區,問道:“王子前去探查,難道未逢忒異之處?又如地上覆罩陰氣?”

夜無群道:“此乃常態!白天溫高,地麵受熱,夜晚溫低,地麵散熱較慢,其泥土熱氣冒出,遇及夜溫較低,即結成水氣,並不稀奇。”

完顏宗翰但覺有理,自己倒被白天誤陷敵陣所攝著,顧忌竟也多些,然小心駛得萬年船,道:“夜晚出擊,你先引兵三千,前去試探,且得準備破除妖邪東西為是。”

夜無群道:“早已備妥!聖王賜得靈咒不少,正可用來護身!”

完顏宗翰道:“快快傳予出征弟兄,以防萬一,唯若有變,立即撤退!”

夜無群覆命而去。

完顏宗翰總覺陰氣過重,暗忖:“難道會是白天死亡者陰魂不散,亦或前次戰況太過激烈,孤魂野鬼一股怨氣凝聚於此?如若聖王在此便好了……”決定先摸清楚狀況再說。

他且整軍以待,一切靜觀其變。

雙方雌伏未動,四周空冥無聲。

肅殺陰氣隱隱浮動,人心為之揪緊。

初更已臨。

無月,夜空一片沉黑。

那種沉黑,似若暴風雨前之烏雲凝結,厚厚一層,似頂在頭上三尺處,備感壓力,甚不舒服。

金軍已顯鬱悶。

夜無群不想軍心為之動搖,當下請令出兵,完顏宗翰照準,三千騎終浩蕩狂奔而去。

蹄聲踏破夜空,一掃陰沈氣息。

金軍士氣大振,個個磨拳擦掌,準備替白天犧牲弟兄報仇。

夜無群引金軍三千騎直衝城門,其勢如虹,根本無懼玄陰煞鬼陣存在。

守將張孝純不禁疑惑,不知陣勢是否生效。

宋兩利自信滿滿,道:“時辰未到,可派三百騎,讓我跟他周旋!待我這盞燈被陰風吹熄時,所有人不得出城,縱要出城,也得記得貼上火神符。”

他已將一藍燈燭火置於城頭,那燭火忒也怪異,粗若手指,卻是藍色,火蕊更藍,閃若飛螢跳動,卻也不熄。

張孝純道:“如此之弱,恐隨時將滅,可要拿東西圍住?待起陰風時再打開不遲?”

宋兩利笑道:“毋需如此,它名為‘陰燈’,即有其特殊功效,若無強勁陰氣,自吹它不熄!當然你若靠近強力吹之,那又另當別論!”

張孝純道:“便依少俠指示。”還是小心護著陰燈。

宋兩利道:“待會我佯敗溜去,敵軍必發動激烈攻擊,你且守住城池,待陣勢發動再說。”

張孝純道:“我自會小心,你亦該留意!”

宋兩利拜禮後,自請三百騎,移往城門,準備殺出。

張孝純凝神戒備,心知對方攻城,火炮自是免不了,得小心維護才是。

夜無群果然衝掠而來,指著城池喝道:“白天讓你們逃過一劫,現在金軍卷土重來,且兵臨城下,識相者快快投降,否則必將城破牆塌,無人活命!”

張孝純默然不答。

宋兩利則推門而出,輕騎逼近。

夜無群見著他,分外眼紅,冷笑道:“你終又出現了?如何?想決一雌雄?”

宋兩利道:“都出來了,不鬥行麽?你我單挑,我贏了,你退走;我輸了,太原城讓予你!”

夜無群冷笑道:“隻怕你做不了主,何況,我也不想跟粗人鬥!”喝令手下退後百餘丈,宋兩利尚摸不透對方用意之際,赫見金軍陣營火炮猛烈轟來,這一開炸,嚇得宋軍三百騎亂了隊形,駭然四處躲閃。

宋兩利差點亦被轟著,然馬匹卻受驚嚇,尖嘶人立而起,甩得宋兩利摔跌地麵,狼狽不堪。

敵軍火炮更猛,炸得宋軍四處逃竄。

宋兩利見狀急叫:“快開城門,不戰了!”

張孝純立即喝令:“快把城門打開!”

護城兵雖懼,仍將城門打開,宋軍急忙閃退。

夜無群豈肯放棄機會,喝道:“快攻!”一馬當先,強衝過去。隻要攻破城門,今夜太原城將不保。

然宋兩利雖跌得七葷八素,仍知城池重要,在見得夜無群強勢衝來之際,自知太原諸將武功無一是其敵手,遂卯足勁道,以“猛龍蝦功”猛彈暴衝,左側斜切過來。可惜寶馬衝勁快速,竟然竄至其前頭,宋兩利攔人不著,幹脆吸來馬尾,猛地一扯,寶馬疼嘶,彈抽扭甩,夜無群差點被甩落地,幸他武功、騎功皆了得,右腳尖仍勾住馬鞍,腰勁一使,又彈回馬背,反手一簫砸至,喝道:“卑鄙!”勁氣砸來,宋兩利隻能鬆去馬尾,滾身逃去。

就此一耽擱,城門終被關上,外頭仍留十餘騎,隻好各自逃命。尤其宋兩利,他原想演出偷溜戲碼,如今倒可名正言順逃了。

他未奪馬匹,死命往左側小溪方向逃去。

火炮仍轟擊不斷,十餘騎又死傷泰半。

張孝純隻歎戰爭殘酷,仍不能開城門。

宋兩利喝叫另幾騎,全速往左溪逃去。

夜無群追得半裏,突然打住,忖道:“白天即因貪戰,始中埋伏,現在可得小心了!”

不肯再追,冷笑道:“逃吧,像小狗般逃走,日後照樣逮你來燉補!”

宋兩利根本不理,逃得既快又急。

夜無群原以為對方將找暗路,調頭躲回太原城,誰知七八騎是找了路子另從南門入城,宋兩利卻越逃越遠,幸得黃色道袍在黑夜仍見得著,否則早失去蹤影。

夜無群冷道:“逃了?算你識相,待我破去太原城,必找你算帳。”調馬回攻,聲勢更熾。

遠處完顏宗翰見得宋兩利逃開,原仍疑惑是否耍詐,然其已逃開數裏,縱有埋伏亦不管用,看來的確嚇破膽子。忖道:“宋兩利既逃,太原城恐無奇陣可用了,倒可試探出兵!”

盡管如此,仍派百騎追蹤宋兩利,以防其回頭時,也好有所傳訊。

一切似在掌握之中,且宋軍已不敢出城,顯然想死守,正是可用大規模攻擊戰術時刻。

完顏宗翰終下令出兵。

霎見千軍萬馬緩緩迫來,每走一步即喝一聲,無盡聲浪匯集若轟雷,震得地動山搖。人氣之旺,早壓得陰氣盡散。眾人已然忘去先時冰陰之覺,一味迫入玄陰煞鬼陣之中。

宋軍不肯出城。金軍改以火炮猛轟,或見擊中城牆一角,金軍立即蜂湧而上,然張孝純治兵嚴謹,臨陣不亂,趕忙又派強兵抵擋。

雙方於城牆上做無數回誅死之戰,殺伐聲震懾天地。

夜無群原可以自家武功修為,掠上城頭打頭陣,他卻見宋軍落處極嚴重下風,破城乃遲早之事,故隻掠陣攻擊中門,想待城門開啟時,一馬當先攻入,以顯戰功,如此正給宋軍有了拖延機會,且減少傷亡。

從初更纏戰至三更,死傷已近千人,且數目仍不斷增加。

張孝純不禁擔心,怎陣勢仍未發動?城頭陰燈之火,始終不滅,若非他信得過宋兩利,早兵分四路出擊,以減少傷亡。

事已至此,隻有繼續等待。

子時已到。

正是陰時陰刻。

說也奇怪,城牆下突地湧出一陣冰森之氣,看似淡青色,卻又不可捉摸,一湧上來,立即將陰燈燭火吹熄。

那陰燈燭火一熄,陰氣更重,吹向四周,竟將宋金兩軍士兵所持之火把全數吹熄。

現場登時化若一片森森漆黑鬼城模樣。

完顏宗翰征戰多年,從未見過如此怪異現象,心知有變,急喝:“快點燃火把,甚至其他任何火折子!”

金軍急於找尋可燃物。

然地麵卻開始冒陰氣,尤其是宋兩利布置且打開之陰門,陰氣更若噴水般衝出,且發出嘶嘶聲音。

火折子每每點燃,即被吹熄。

眾人備覺冰寒。

完顏宗翰但覺異樣,顧不得再戰,下令道:“暫時收兵,日後再戰!”

金軍正整裝調頭而去。誰知力自回頭,卻見四麵八方浮出淡淡青森陰魂,或見斷頭鬼、斷臂鬼、開膛破肚鬼……個個血流滿臉滿身,極盡可怖且可憐地逼行過來。

最讓金軍毛骨悚然乃是前批作戰死去之戰友,以及今日死去戰友之陰魂,幾乎全數到齊,喊著各自活著戰友之名字。又如“阿義,我好餓想吃頓飯,施舍一點好麽?”、“阿祥,我好想你,我不想死啊!”、“阿坤,你來陪我好麽?我好寂寞……”那原十分熟悉之聲音,喚得金軍個個既驚悚且同情,一時不知如何是好,定力較弱者,早已回應,而交出隨身美酒想與好友分享,有的幹脆行前,準備陪伴好友,現場已是人鬼不分,漸漸混雜絞亂。

完顏宗翰見狀,心神陡寒,一生中從未見過如此多冤魂,他們全從何處來?地獄麽?那自己豈非身處地獄?想來即渾身僵硬冰冷。

夜無群怎肯相信那些鬼魂是真,登時大喝:“大家別上當,此全是假相,毋需理會!”

忽有金軍頭領鬼魂回答:“夜先鋒,我為你戰死,你怎說我是假的?難道我左眼已穿,你便忘了我?”此鬼左眼陷窟窿,濃血四濺,煞是可怖。

夜無群怒道:“死了便去投胎,在此騷擾,小心我毀了你三魂七魄!”為收鎮攝之效,他突地耍由極樂聖王所傳之破斬妖魂手法,登地**咒,且咬破手指,擠出鮮血,射向孤魂野鬼。那血滴沾身,陰鬼尖聲厲叫,臉麵竟然被毀一半。

然就此陰鬼一叫,牽動其他鬼魂,突地不再信任活人般,猛地張牙裂嘴,鬼牙直獠,且撲擊金軍。夜無群更被成千上萬厲鬼纏住,若非他學得極樂聖王法咒,且以鮮血擊之,早被搗得魂魄盡失,昏倒當場。饒是如此,鮮血滴久,亦甚損元氣,且厲鬼實多不勝數,這一纏鬥下來,全身竟也被擊遍,陰森冰氣直上身,若非護守靈台清明,恐已遭不測。

夜無群尚且如此,定力較弱之金軍,或被擊倒,而魂魄散飛,或嚇得鳥獸散,或魂魄已被牽引,跟著鬼魂打轉、飛奔、起舞,甚至自相殘殺,亂成一團。此已甚是嚴重,誰知馬匹更受不得驚嚇,幾乎瘋狂四竄,撞倒、踩死無數金軍。

鬼魂更狂,帶動陰氣旋風掃動,隻瞧得陰氣分若數十條龍般四處掠滾亂竄,而那龍鱗即是鬼魂之腦袋、眼珠、斷臂殘肢所黏組而成,每見得東龍衝過來,西龍穿過去,嬉鬧悲泣之聲不斷嘶吼,極盡殘酷暴力地摧殘金軍,恨不得將活人全數給分屍搗腸,死的比自己還慘。

一幅陰間煉獄情景盡浮眼前,瞧得宋軍個個背脊生寒,雖未落入煉獄中,卻感同身受其可怖、殘忍,而無法抵擋,有靈符者,急忙抓貼胸口,免遭不測。

張孝純暗歎,如此厲鬼屠殺,就算千軍萬馬,又如何能抵擋?不禁對陰魂鬼界及神通之說,更有一番了解。

金軍確實苦戰,然除了先前曾受授製鬼法門者能硬撐外,其他人幾乎毫無招架之地,慘狀可想而知。

完顏宗翰見此恐怖情景,哪顧得是幻象,亦或是真鬼,拚命喝退金軍,自己亦以製鬼法門硬撐硬闖,好不容易以帶殺氣之青龍偃月刀殺出一條活路,引領金軍逃奔而去,他急吼著:“衝啊!往外衝,莫回頭!”尚有定力者即配合衝陣,毫無定力者仍在陣區打轉。

完顏宗翰怎肯手下受製鬼魂,待衝出鬼陣後,隨即命令火炮往空中打去,轟轟暴響,以製造轟雷效果,厲鬼稍稍忌諱,行動較為收斂,金軍卻因炮聲震醒不少,趁清醒之際,趕忙沒命逃開。

幸好宋兩利隻布及方圓五裏鬼陣,金軍十餘萬人未全數陷入,後頭外圍者隻奔及數百丈,即已保住魂魄。外圍逃出陣區者,約有數萬人之多,次則定力較足者,亦有數萬人逃出,剩下二萬餘人卻陷入鬼陣中,任由厲鬼搗掠廝殺,情境悲慘無比。

夜無群等俱製鬼法門者不斷拚鬥,殺出活路以救人,如此又救得萬餘弟兄。其他若非被攝走三魂七魄而倒地不起,亦或相互殘殺致死,以及被戰馬踩死者,根本救之不出,隻好由它去了。

玄陰鬼煞陣足足肆虐一時辰,直到陰時已過,厲鬼方自收斂,狂態較弱,轉為幽魂飄浮,東溜西晃,看似較為溫雅,然若有獵物,照樣瘋狂出擊,金軍根本仍不敢進入陣區救人。

宋兩利此時終亦潛回,見得金軍七零八落,雖覺殘忍,卻也莫可奈何,若不擊退他們,死傷將是大宋軍,且靜觀其變再說。

金軍始終未敢再闖鬼陣一步,直到五更天過後,東方漸吐紅,孤魂野鬼始遁入陰門,躲回地獄去了。

那陰森之氣亦漸漸散入地麵。

一切靜得出奇。

浩劫後,雙方驚嚇之心仍未蘇醒,心腦一片抽白。

夜無群仍不肯認輸,又領手下奔入鬼陣,將昏倒而未受傷或輕傷者,一一帶出鬼陣。

如此又耗去半時辰,陽光乍現,然陰氣仍冰,並未完全消除。

金軍已退去。

宋軍始終未出戰,畢竟恐怖情景仍在,眾人直把眼前戰區當成地獄,一時仍不敢越鬼獄一步。

宋兩利暗歎戰爭殘酷,然卻又奈何?大概能做的,乃替金軍收屍罷了。於是走往陣區,喃喃**道:“怪不得我,你們命該如此,誰都無法挽回,早死早投胎吧!”轉喚守將張孝純,道:“一切沒事,派人收屍吧!”縱使屍體擺著,鎮攝效果更佳,但仍覺不忍讓其曝露,還是決定清掉。

張孝純但見宋兩利步入陣區,一顆心方始落定,始派人清理屍首。

其實厲鬼殺人,多半攝走魂魄居多,現場屍體卻以自相殘殺,或被馬匹踩死者占最大多數,可見鬼殺人不如嚇人,來得見效。

清理後,得知金軍共折損萬餘兵,遠比昨日中伏人數更高。

一日夜間,金軍連番重創,士氣大衰,完顏宗翰、夜無群壓力倍增,再也不敢輕視太原城,甚至產生忌諱、排斥之心態。

宋軍仍不敢大意,全神貫注以戒備。

金軍撤回十裏遠距,方敢整頓、列點損失。

受此陰界厲鬼攻擊,個個驚魂未定,餘悸猶存。

傷亡報傳上來,又是萬餘折損,已讓完顏宗翰、夜無群驚心動魄,臉麵無光,不得不信陰界力量確實可怕。

為免士氣再受影響,完顏宗翰下令受攝魂魄之昏倒弟兄,齊聚一處,且先和正規軍隔離,隨即請夜無群作法招回魂魄,以讓其恢複正常。

夜無群是從極樂聖王處學得不少招魂引魄之術,原他乃一國王子,不屑淪為道士,然此非常時期,隻有勉為其難從之。

然魂魄受攝,在白天實也難以叫回,被無群隻作個樣子,四處轉轉,**得醒魂攝魄咒,即已了事,一切待夜晚再說。

完顏宗翰不懂靈通之術,但在士氣大受影響下,竟也打鴨子上架,冒充極樂聖王般,將軍旅齊聚一處,並引得醒神水數大桶,當場表示此水能消災解煞,要眾頭領分贈各士兵手中,一一服下。

士兵受攝者,皆已倒地送往夜無群處,其較輕微者,原以驚嚇居多,經此服用醒神水,心靈多半有了依恃,進而漸漸安定。完顏宗翰這才安心不少,然對此陰魂鬼陣卻忌諱不已,立即修書,要手下送往極樂聖王處,希望其快快前來破陣,當然,若聖王有所感應,立即告知亦可。

經過消災、除煞、心戰喊話等種種折騰後,已近黃昏,又是另一深夜來臨,眾軍壓力又起。

完顏宗翰為平息軍心,還是派遣夜無群及飛鷹獵將等武功較高者,前去轉轉,直至三更始回。夜無群試探闖及玄陰煞鬼陣,仍引得厲鬼纏身,幸闖入未深,得以及時脫身,待返回陣營後表示鬼陣已破去泰半,無足以懼,金軍始安心不少。

完顏宗翰知此時若再派兵攻擊,恐無人肯戰,故今夜休戰,次日白天,派出三千騎做騷擾性攻擊,至夜又收兵。

如此一連三日,金軍陣營方漸恢複銳氣,而受攝魂魄者亦醒了七成,剩下三成,失魂過於嚴重仍無法完全蘇醒,夜無群幹脆後送,日後再治,免影響軍情。

第四日,完顏宗翰、夜無群已受及極樂聖王回應指點,道:“不知所布何陣,故一時難解,可用黑狗血潑之,若仍無效,不宜再戰,繞行轉進便是,宗望軍已攻破燕京城,爾等毋需強戰太原城,以攻大宋汴京為要。”

完顏宗翰恍然:“說的也是,攻往宋京路線多的是,何需苦戰太原城?暫且留它,待轉進攻下宋京,再回頭收拾,太原城豈能保得?”

夜無群亦有同感,冷道:“暫饒那小妖道一命!”

完顏宗翰立即下令收集黑狗血,聚得三大袋,要被無群再次出征破鬼陣。

夜無群躍躍欲試,是夜,再領一千騎,直闖鬼陣,誰知未潑黑狗血還能從容應付,那黑狗血一潑,簡直讓厲鬼如獲甘霖,個個吸血複又壯碩,更形貪婪掠奪,竟也催動地上兵刃,穿刺劈砍,連宰百餘名高手,嚇得夜無群落荒而逃,不敢菛越雷池一步。

宋兩利見狀,爽聲道:“再倒黑狗血啊!此處厲鬼齊聚無數,可鐵定是越養越凶了!”

夜無群怎知狀況竟是如此,在铩羽而歸後,已將一切告知完顏宗翰。兩人暗自商量後,決定放棄太原城,轉進攻擊他城,方為上策,然此計策不宜讓宋兩利知曉,否則他又截在前頭布陣,豈非麵臨同樣遭遇。

研商後,確定先由夜無群留下三千騎,做騷擾性攻擊,完顏宗翰則引領大軍轉進攻往他城。

謀定後。立即行動。金軍連夜撤退。宋軍瞧來,倒若戰敗逃退,並未起疑。

次日,夜無群仍出兵攻打,但隻虛張聲勢,夜晚亦虛晃即退。

宋兩利但覺奇怪,金軍又在耍何花招?

第三日白天,夜無群照樣出擊,然卻仍作樣轉轉了事。

宋兩利說道:“會是試探性騷擾,亦或虛張聲勢?”

守將張孝純道:“可能兩者都有,但可確定,金軍下波攻擊,必定更為猛烈。”

宋兩利道:“可是我怎感覺,金軍直往東南方行去,好像另有圖謀。”

張孝純詫道:“莫非金軍想另攻他城?!”

宋兩利道:“怎知,完顏宗翰是高傲的,可能棄太原城麽?”

張孝純亦不敢確定,道:“縱使轉進攻擊,那也是他城命運,畢竟我奉命堅守太原城,是走不了的。”

宋兩利歎道:“孤掌難撐天啊!”縱使自己能布奇陣,縱使能擋宗翰軍,那東路軍還不是直破燕京,遲早將殺至汴京,大宋在劫難逃。

次日午時,果然傳來“鳳江城”已被攻破,宗翰軍轉進攻擊已被證實。

夜無群放話回頭再來收拾,揚長而去,隻留千名兵監視。

一切情勢皆已轉變。

太原守兵一陣歡呼,終能擊退金軍。

張孝純、宋兩利並未多大喜悅,表麵慶祝一番,私下心情仍沉。

宋兩利歎道:“我得走了,金軍轉進攻擊,暫時回不了太原城,將軍可安心一陣,至於‘玄陰煞鬼陣’若要撤去,且以火神符燒之陰門後,再埋鎮魂碑,自能收效,倒是埋了便不能挖,否則難收拾!”

幾日內,他已刻得四十九塊鎮魂碑,即備此用。

張孝純知其目的乃在減少傷亡,故不敢留,直道保重,深深握其雙手,而後始送行。

宋兩利選得金軍方向,潛奔而去。

張孝純望天興歎,揣想著宋兩利所言:“童貫不誅,大宋難救。”實也一針見血,如此剿金重事,他竟然臨陣脫逃,且未派兵前來支援,實將大宋江山當成何物?

奸臣當道,實大宋悲哀。
突然發現,這個世界只要自己開心了,就他媽瞬間變得美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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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神光普照

徽宗趙佶最喜酖樂,且以雅士自居,平日向來吟風弄雅,若遇美女則嬉逐不斷。

縱使前幾日被宋兩利誅六賊之事,鬧得心情忒差,然來一趟尋歡問柳戲碼,任何憂愁皆已忘卻,何況金國贈來美女不少,倒讓他應接不暇,又自沉溺溫柔鄉中。

然女真女人,多半俱野味,不如中原女子溫柔細膩,趙佶幸得幾人後,又覺還是李師師最為貼心懷**,遂又叫小太監郝元安排,將李師師請入萬歲山仙女閣中。

趙佶和李師師幽會,原在飛瀑水簾洞中,然林靈素竟然假藉神棍,辱了李師師,他想來即嘔,故換得仙女峰之仙女閣,以免觸景傷情。

李師師一向逆來順受,畢竟身為神女,無法太多選擇,何況對方乃當今皇上,誰能拒絕?唯有對不起心上人了。而那浪子燕青前次刺殺林靈素,以及完顏宗翰事件後,知李師師認命個性,在勸之無效下,氣憤而去,此讓李師師頗為傷心,然燕青又豈真心斷情?為憐及美人,終又回到其身邊,但每每林靈素突然失蹤,他即甚不快活。故此李師師隻有千方百計避著他,唯祈日後皇上膩了,忘了她,如此將可回到青郎身邊,但那時,青郎還要殘花之身麽?

李師師掙紮著,卻無計可施。

趙佶對李師師疼愛,實無話可說,每每臨幸,即贈稀世珍寶,且以深情待之,並親自以玉液瓊漿為美女洗滌身軀,李師師確實感受趙佶疼愛,然她心早有所屬,納不下他人,唯隻能在幽會時,盡情伺候,讓皇上盡興便是。

巫山**後,兩人**癱於**,趙佶仍吻著幽香軀體,膩情說道:“朕願化柔水,泌了你軀體,從此揉混一起,再也分不開,生生世世可長相廝守。”

李師師笑道:“恐一轉身,皇上又忘了師師呢!”

趙佶道:“怎會,你是朕見過最神奇女子,琴棋書畫樣樣精通,且渾身媚勁,和你作愛,簡直欲仙欲死,無以取代啊!”

李師師道:“說來說去,還是懷**房中事了?”

趙佶笑道:“那可不同!子曰‘食色性也。’若無師師如此奇異女子,怎能迸出天人之欲?隻有深情之愛,始有如此妙境可言啊!”

李師師直道:“是麽是麽?”笑膩以對,然卻顯得心虛,自己雖是全力配合,但若說是深情之愛,恕不及於青郎,然此秘密豈可公開,隻能長埋於心。

趙佶始終貪戀對方,稍作休息後,又想梅開二度,李師師隻有配合。

然在**處,突聞外頭小太監郝元奏來:“皇上,不好啦!童太師回京了,他說大事不妙了!現正趕來這裏!”對於童貫此次出巡任務,郝元總知幾許,其說不妙,且如此慌張,恐真的不妙了。郝元一生隻想平平安安渡過,豈敢想像江山變色?尤其小神童不斷提及江山不保,一顆小總浮動難安,故乍聞消息,立即趕來通知,希望皇上快快處理,以保江山。

趙佶怎知好事竟被打斷,嗔道:“大膽!不知朕正跟師師幽會麽?”

郝元急忙下跪:“皇上息怒,奴才若不先行通知,童太師亦已撞來,照樣會擾了皇上。”

趙佶喝道:“他敢!”

李師師知輕重,遂道:“皇上當以國事為重,您要師師,隨時可召喚,但國事耽擱不得。”

趙佶終忍了**,道:“掃興!”

李師師笑道:“皇上息怒……”已將趙佶扶正,並替他穿上龍袍,趙佶不忍,笑道:“還是師師體貼、懂事,最得朕疼心,一輩子隻愛你一人。”

李師師笑道:“多謝皇上!”然帝王之話,怎能信得,畢竟他有三千嬪妃,說說便忘了,不得太過認真。

趙佶方穿妥龍袍,童貫一臉倉皇奔來,哪顧得仙女閣已為禁區,大步闖入,及近門口即拜禮:“皇上,大事不妙!金國當真出兵數十萬,直撲宋國而來!”

趙佶聞言詫然變臉,差點暈倒:“出兵數十萬?!”如此豈非傾巢而來,敢**做滅國之舉,“當真數十萬?!”一時心虛,欲跌床頭。

李師師趕忙扶去:“皇上稍安勿驚,總有解決方法!”

趙佶不願在美女麵前失態,強作鎮定,道:“是有方法解決……,朕隻是恨金國無情無義,不守盟約,竟敢胡來,大宋有百萬兵馬,豈會怕他!”想及百萬兵,心頭稍安,轉問童貫:“是誰引軍,朕要砍了他腦袋!”

童貫道:“東路軍完顏宗望,西路軍完顏宗翰,兩名不顧情誼番將!”

趙佶冷道:“就知是他們!可惡,可惡!”又站起,來回踱步。

童貫急迫:“皇上得趕快召集朝中重臣,共商對策!”

趙佶道:“平常不是你處理軍事,現在倒要朕親自出麵了?”

童貫道:“此次事關重大!”

趙佶仍想推托,李師師說道:“皇上快去吧,金軍傾巢而出,不能等閑視之。”

趙佶不忍拒絕,笑道:“那朕即聽你所言,前去理了,待郝元送你回去,朕隨時迎你進宮!”李師師道謝連連,趙佶始步出仙女閣,跟童貫去了。

李師師不禁失神,那金將完顏宗翰曾到芙蓉坊找過自己,他可一副驍勇善戰姿態,當時他曾發誓,日後必親自大大方方踏入汴京城,以娶自己進門,他難道因此而出兵麽?那自己豈非成了禍水?

但覺自己乃不吉之身,想找人告解,林靈素卻已被貶,小神童又不在,實無人可訴,隻能鬱悶於心。縱使完顏宗翰當真為自己而戰,然自己乃大宋子民,又怎能叛國跟他而去呢?

瞧著半裸之身,女**水陰影湧上心頭。然容不下她多作沉淪,郝元已敲門,李師師隻好穿妥衣裙,讓其引帶出宮。

及至芙蓉坊中,腦門一片空白,實不知男人為何老喜歡為女人而戰?

若以童貫平時之高傲氣焰,怎肯假手他人?然在太原城外被俘,且差點掉命,始知金軍兵力強悍,非己所能抵擋,又何需強出頭,一切交予朝中重臣商對,縱使出差錯,自己方可躲過一劫。

趙佶甚快移駕紫辰殿,機要官員兩旁而立,蔡京、王黼已退相位,故未前來,換得白時中、李邦彥兩人任相職。眾人聞得金軍齊聚數十萬兵馬,幾已傾巢而出,皆嚇得背脊生寒,怔顫不止。

此且是童貫剛從太原趕回之消息。至於東路軍攻破燕京城之事仍未傳至,否則豈非讓諸人嚇破膽、掉了魂?

那李邦彥素有“浪子宰相”之稱,其當年曾混跡市井江湖,膽子稍大些,且身為丞相,怎可縮頭烏龜,便道:“童太師確定金軍引兵數十萬攻來?”

童貫冷道:“丞相何意?難道懷疑本人所言?如若不信,爾可親自赴戰場弄個明白!”

李邦彥怎敢攬此棘手事,道:“若真如此,一切得從長計議了。”

白時中道:“金軍出兵數十萬,必定想滅大宋,不得不防!”

蔡攸道:“那隻是西路軍,另有東路軍,恐也是引兵數十萬,皇上應下令各路軍勤王京師,以求護守京城安全。”

趙佶斜靠龍椅,滿臉責意,“你們不是說,金軍不敢來犯?怎幾天未到,全變了?”

童貫急迫:“金軍喪心病狂,反覆無常,臣已被蒙蔽,祈皇上治罪!”立即下跪,此時認錯,方能保身。

趙佶煩心道:“起來起來,現在責你何用,還不快擬定作戰計畫,難道當真要讓金軍攻至汴京不成?”

童貫道謝後始敢站起,奏道:“兵來將擋,水來土掩,金鬼竟敢來犯,大宋調遣百萬大軍攻去便是!”

趙佶道:“那快快調集,也好早日堪平敵軍,以顯大宋天威!”

童貫麵有難色,原是他所引領之禁軍,號稱八十萬,其實近年曆經總教頭林衝之梁山事件,已逃了不少,且多次出征,折損皆不計其數,如今真正能用者,大約七八萬兵,以前皆找來廂軍充數,且那也隻十萬餘,又怎能跟金軍數十萬相抗?

趙佶道:“怎麽?連百萬軍也有問題?”

童貫急道:“自無問題,隻是全靠禁軍亦不成,畢竟禁軍仍要護守京城,皇上應下令調回十路車回京勤王,如此大宋江山可保。”

趙佶道:“便調來,自該給金人重創,尤其金主完顏晟,竟然比阿骨打更無情無義,把他捉來,給朕教訓教訓!”

童貫雖心虛,卻也表示一切應無問題,然他想卸責,問向李邦彥:“丞相以為如何?”

李邦彥道:“太師所言極是,重創金軍乃唯一選擇,畢竟如此方能叫金人乖乖聽話!”

童貫拱手道:“皇上英明,大軍調集,必能教訓金軍,以顯大宋天威!”

趙佶聞言,甚是滿意,先前一時焦慮已一掃而空。

言談中,忽聞執事太監快步奔至趙佶耳際,輕聲奏言:“稟萬歲爺,禦史中丞秦檜求見,可要宣覲?”

趙佶道:“宣吧!”

執事太監立即宣得秦檜覲見。秦檜匆匆趕來。

那秦檜原是江寧人,生於哲宗天祐五年,其父秦敏,曾任信州玉山縣令、湖州安吉縣丞,乃官家出身,政和五年中進士,且曾拜奸相汪伯彥為師,學得權謀之術。當時其位卑,卻也巴結太尉高俅,不斷賄賂珍玩異寶,高俅乃皇上跟前紅人,屢屢薦之,竟然以三十三歲輕齡,便當上禦史中丞,頗讓多人吃味。

然朝廷勾心鬥角,其亦非平步青雲,總有小過節及災厄,然在高俅權策下,秦檜倒也大方,贈得身邊小妾予皇上,那小妾名為王尚青,頗懂**,亦讓趙佶回味無窮,進而得寵,當年秦檜和吏部侍郎李若水,曾支持李綱反對“聯金滅遼”,且以抗金為奏,並彈劾童貫罪行,當時童貫得寵,如此無異大逆之舉,終被童貫、蔡攸等人反訴,因而降官降級,當廷換得服飾,從三品紫衣金飾,改為五品緋衣銀飾,實也丟臉已極。

秦檜自是悶悶不樂,後為王尚青知曉,終在床頭美言,趙佶直道別人不整,去整童貫,不罰行麽?王尚青苦苦衷求,趙佶不忍,遂也同意半年後恢複官職,秦檜始逃一劫。從此秦檜已知童貫等太監勢力,不敢明目張膽得罪,然他自認清官,總得為國盡力,又怎可讓宋國涉險,故自始至終反對聯金抗遼,如今金人滅去遼國,果然反過頭侵略大宋,其預言成真,心頭更自以為是,且知扳倒童貫等人機會來了,故特別注意戰況,一有情報,立即回奏。

在行及大禮後,秦檜奏道:“啟奏皇上,燕京知府蔡靖及副都統馬擴,急傳奏折已到,尚請過目。”

奏折高舉過頂,執事太監接過手,交予趙佶,攤開便瞧。童貫暗斥,這家夥倒頗有心機,竟私下和燕京派串通麽?不知奏又如何?

趙佶瞧得幾眼,眉頭又跳,詫道:“金東路軍,竟然齊聚四十萬兵以上?!是真是假?!”

此言一出,眾臣再驚,若真如此,西路軍恐也低估,若雙方皆四十萬軍以上,加起來豈非八十萬軍,簡直天文數字。

童貫直道:“不可能,不可能,金國立國不久,哪來如此多兵馬?”

秦檜道:“蔡靖所奏應不假,金國位北方,男女皆善戰,其女兵能挽長弓、射長箭者比比皆是,征來作戰,實也不容忽視。”

趙佶曾幸得金、遼所贈美女,幾乎甚有英姿,且喜倒反陰陽,力氣不小,女兵之說倒可信了。

童貫道:“女兵怎能跟大宋軍相抗,自動送上門來當妻作妾麽?”眾臣一陣竊笑,顯出難得輕鬆情景。

秦檜道:“拋開女兵不談,畢竟女兵其可能用來守金國大本營,隻要估算金國滅遼,所收降兵無數,光是餘都姑那路軍,即有十萬人之多,如此計算,金軍俱百萬兵力亦不足奇!”

此語一出,眾人虐意又僵,童貫千算萬算,卻忘了遼國降兵皆可能被金所用,然其豈肯服輸,冷道:“郭藥師還不是降宋,大可用他抗金。”

秦檜道:“蔡靖奏折應已提及,宋國斬了金國降將張玨父子,且將人頭送回金國,此舉已對降宋之兵產生負麵影響,郭藥師心想著,哪天金國要他人頭,大宋豈非砍下贈去?他已不肯幫忙出征抗金,大有背叛之意。”

斬張玨一事,趙佶多半同意,然皇上豈有錯誤、認錯之理?冷道:“蠻子心性多變,實是靠不住!”

秦檜道:“且快快撤去郭藥師兵權,內調就近監管為要。”

趙佶道:“太師你且處理。”

童貫應是,忖道:“降將且敢作怪?哪天找個理由收拾便是。”

秦檜道:“金兵增軍近百萬,顯然欲並吞宋國,尚祈皇上召集各路軍以勤王。”

趙佶冷道:“金國找來百萬軍,宋國便召集二百萬軍,看他們如何囂張!”目光移向童貫,“太師有問題麽?”

童貫怎敢弱了威風,道:“絕無問題!”

李邦彥奏道:“且以重兵先守南北雙黃河,以保京城安全,再伺機進攻不遲。”

原來宋徽宗年代,黃河在河朔岔分為二,北黃河轉北流去,經汲縣、滑州、大名諸縣而入海,南黃河沿汴水東流,在開封以北,轉流東北,經濮州、匯入濟水,形成對開封之天然屏障,而汴京城則在開封城內正中央,自受保障。大宋又將南黃河另稱汴水,更顯親切。

趙佶道:“隻要要塞,都屯重兵,且給金軍顏色瞧瞧,若人手不足,可調神霄弟子助陣!憑天神旨意,金國遲早敗陣而逃!”

想及自己乃神霄長生帝君下凡投胎,自是神光普照,何懼於凡兵俗將?此局不足為慮。

眾臣知兩軍作戰,全靠神跡,怎能成事?然皇上中毒太深,無人敢點破,反正能調神霄弟子上陣,有助戰情,便默認了。

群臣擬計畫,皆不出調回大軍勤王,商討後,以梁方平為節度使,鎮守北黃河之黎陽關,以武舉出身之都虞候何灌,鎮守滑州。其他瑣事,則交童貫全權處理。趙佶落個輕鬆。

秦檜原是建議以李綱為帥,兵分多路以攻之,童貫卻忌李綱好戰,若掌重兵,哪天回過頭收拾自己,豈非自討苦吃,遂道:“此次勤王,乃在教訓金國,讓其知難而退,李綱一向恨金,若為將帥,一路卯起來殺戮,必血流成河,我軍縱有二百萬,若賠上幾十萬,亦慘重無比,其實不適任。”

趙佶知秦檜和李綱全是主戰派,目前不宜掌兵權,故說道:“宋國將才濟濟,何定要找李綱蠻幹?戰勝了,也必付出慘痛代價,孫子兵法,朕可懂得,不戰而屈人之兵,方為上策,朕偏不信,有兩大黃河滾滾屏擋,金軍能攻過來?那自要讓金軍灰頭土臉,以黃水洗麵了!”

童貫附和:“不錯,黃河天險,天下無人能破!”

秦檜知童貫在場,實換不了李綱掌兵符,自己乃一介文官,實不宜再鬥童貫,隻好放棄建言,私下卻暗暗咒得:“最好吃個大敗仗,方知奸宦當道後果!”

趙佶道:“即以此拒敵;已是臘月,天寒地凍,朕便不信,金軍能撐多久!諸位放心抗金吧!神霄長生大帝君將護你們,祈大宋旗開得勝!”

想及黃河天然屏障,且天寒地凍,複加以大宋能調二百萬大軍,以及神霄長生大帝君守護,趙佶不禁壯膽頓開,一掃先前顧忌,待下詔勤王令後,已退朝而去。眾目亦一一告退。

童貫卻心事重重,找來高俅,齊聚禁軍秘殿中,道:“老實說,金軍的確猛狠!我在戰場,還挨了一刀,已親身體驗其威力,若調集不了二百萬大軍,恐十分棘手!”雖然此刀乃宋兩利所賜,但豈肯說出,仿似作戰受傷自居,以顯勇猛。

高俅身為太尉,且曾出兵征戰梁山泊,亦呈常敗之軍,然他和童貫一樣,從不承認敗戰,且以自我幻想手法,強自催眠自己乃常勝軍,為戰無不勝、攻無不克大將,故突見童貫露出懼意,倒也不解,道:“照太師意思,太原城恐守不了?”

童貫道:“不錯,金軍有妖術,且太原張孝純根本不懂戰術,此城遲早將破,不得不防。”

高俅道:“若真有妖術,大概隻有靠神霄弟子相抗了,可惜林靈素已倒,小神童又叛國……”

童真嗔道:“莫要提小妖道,就是拜他所賜,我才受了傷,他根本已倒向金軍,助紂為虐,見了他,格殺勿論。”

高俅眉頭直跳:“他竟然倒向金軍?難怪金國肆無忌憚……”盤算一陣,道:“我看太師還是得利用張天師等人對抗宋兩利,否則後果堪慮。”

童貫道:“這正是我難處之一,畢竟張天師等人,一向對我不友善,怎能說動他們?”

高俅道:“方虛默呢?他仍道家掌門之一,可利用他說項,聯合對方。”

童貫道:“莫要談他啦!當時我中伏,他竟然先開溜,如此貪生怕死之人,如何能當國師?”

高俅道:“此時乃用人時刻,何需跟他計較,隻要能哄他上戰場,任何恩怨皆可暫時壓下。”

童貫想想也對,把他騙至戰場,是生是死,他總也得先走一步,遂道:“便宜他啦!否則我是鐵定不想再理他了!”盤算著把茅山派全派往戰場,倒也添增不少兵力。

“其他呢?二百萬軍,何處湊得?老實說,禁軍先先後後折損不少,所剩不多,又要護京城,又要出征,根本不夠用。”

高俅道:“屆時找來廂軍充數,若不夠,神霄弟子也可用;但皇上說的也沒錯,黃河滾滾湍流,任千軍萬馬亦難以攻過來,咱根本不必用到二百萬軍,讓蔡靖、何灌二路軍處理便可。”

童貫道:“我擔心的是禁軍少了,要是皇上責罪下來,可甚不妙。”

高俅道:“皇上根本看不見,防著秦檜、李綱一派,自可安然過關。”

童貫道:“這正是我找你來此之最主要原因,秦檜乃你一手提拔,他倒故意別樹一格,以凸顯自己不同,專唱反調,你得想法安撫,莫要再讓他惹事生非!”

高俅聞言滿心得意,自己地位一向比童貫低,平時隻有求他分兒,誰知對方今日卻求自己,實也難得,遂道:“自無問題,他也非不長眼睛者,他隻是自命不凡,不想被埋沒罷了。”至於後一句“輕視太監”倒未說出。

童貫得此保證,欣笑開來,道:“你已征戰多次,對引軍作戰甚是內行,日後我退休,統兵元帥之職,非你莫屬!”

高俅縱在皇上麵前表現一副醜樣,然其仍自我催眠為大將之才,聞得童貫一捧,實也滿心受用,縱使謙虛直道:“不敢當,不敢當!”然卻仍小人得誌般笑眯雙眼。隨後兩人相互恭維,終精神鼓勵得,額頭發亮,全身放光。

隨後,高俅退去,前往秦府說項。

童貫則尋向方虛默,以套交情。

方虛默當知臨陣脫逃,對童貫頗為傷害,然他自認當今唯自己能勝任國師一職,且算準童貫遲早將求自己,故何忌之有。

果然童貫親自尋往茅山宮,拜之以禮。

方虛默亦給其麵子,親自接引,道:“太師可來了,茅山派早做妥,準備勤王!”

童貫詫道:“國師已算準一切?”

方虛默道:“沒錯,金軍來犯,自該勤王!又如前幾日在太原交戰,在下正想調動天兵天將助陣,以救出太師,誰知對方懼於本尊,即把太師放了,否則必遭重創!”

童貫懶得聽他解釋,道:“現在正是國師表現時刻,皇上已下詔勤王,我立即前來此,自是特別看重國師,您千萬要立戰功,一舉拿下國師職位。”

方虛默道:“本尊已備妥,八八六百四十高手全部到齊!”

童貫道:“除了茅山派,可要聯合天師派?畢竟極樂聖王亦潛伏其中,不得不防。”

方虛默道:“任聖王了得,也未必擋得了茅山大陣!”

童貫知其高傲,不再勸他,遂交代茅山軍最好移往黃河岸,以擋金軍,方虛默同意。童貫告別而去,且繞道天師府,其實如此重大訊息,天師府豈有不知之理?張天師早私下聯合中原各派高手,準備做殊死之鬥,童貫暗喜,一切自可安穩渡過。

次日,在梁方平、何灌各引禁軍二萬、廂軍六萬,以及雜牌軍數萬,浩浩蕩蕩移師兩黃河去了。

至於童貫仍坐鎮京城,且擁禁軍四萬以上。雖名為勤王,其實乃看緊皇上,免得一出征,後頭有人搞鬼胡奏,弄得窩裏反,何況金兵凶猛,讓他人試其鋒芒,再做應變方是。最後一計,乃是:若真的擋不了金軍,倒可配合趙佶躲往江南,暫保實力,不信以中原之大,小小金國能踏平一切?

徽宗則仍氣定神閑,一副穩操勝券模樣,畢竟心懷本尊天神之能耐,豈怕凡間任何事情?尤又見得大宋軍浩蕩數百萬,誰能抵擋?君臨天下感覺,莫此為甚。

他哪知數百萬大軍,其實皆假象居多,原是高俅臨時一計,找得不少百姓冒充,且以前城出、後城進方式,不斷繞圈打轉,此綿延不絕,竟也唬得趙佶心花怒放,直以為宋**力強盛,天下無敵。

童貫亦因掩去禁軍短缺窘境,而竊笑於心。
突然發現,這個世界只要自己開心了,就他媽瞬間變得美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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