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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大頭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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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幻靈異] [輝煌戰狼] 末世圖騰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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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10-7 11:51:42 |只看該作者
卷三 世界的盡頭 第三十三節 英雄

  在這蒼茫的大海上,時間一天天的過去……

  海上的生活有些無聊,鐵渣每天早上起來,先陪鐵鈴鍛煉一會,然後吃個早餐,再到機械艙和豆豆擺弄那塊鋼板;到了中午,他就去餐廳吃個午飯,接著睡午覺,醒來後又去機械艙;直到晚上,吃完晚餐他就在甲板上閑晃。

  這天晚上,鐵渣獨自一人站在船頭,眺望著浩瀚的大海。來自雪夜冰原的北風,帶著徹骨的冰寒撲面而至。鐵渣穿著一身防水布料制的黑色軍服,雙手交叉在胸前,迎風而立。相對於船上的其他人,鐵渣的耐寒能力比較强。在這樣的夜裡,只有他會站在船頭吹風,其他人只要沒事,肯定都躲回溫暖的船艙裡。

  看著平靜海面,鐵渣想到了他不會游泳,猶豫著要不要找機會學習一下。接著,他又從不會游泳,聯想到另外一些往事……

  「姐姐和老牛,誰更重要一點?」「你。」

  每次纏綿完,莉娜都會摟著他,問些亂七八糟的問題。

  「為什麼呢?」莉娜不僅需要答案,還要需要合理的理由。就像數學老師對學生的要求,不僅要寫出答案,還要寫出運算過程,不然扣分!

  「老牛長得比較黑。」「除了比較黑,還有沒有別的原因?」

  這名數學老師不僅要運算過程,還要多種運算方法……

  「老牛鼻孔比較大。」「還有呢?」「老牛有時候比較傻。」「還有呢?」「老牛睡覺打呼嚕。」「還有呢?」

  即使列舉了很多種運算方法,數學老師也未必滿意……

  「老牛長得不好看。」「嗯~真乖,還有呢?」「老牛不是大美妞。」「寶貝真聰明,還有呢?」

  當然,也有些運算方法得到了肯定。只不過,即使運算方法正確了,這名數學老師依然很難滿足……

  「寶貝,再問你一個問題好嗎?」「不好。」「再問一個都不行嗎?你是不是嫌棄姐姐了?」「問吧……」

  通常情況下,做完了一題,還會有第二題、第三題、第四、第五……

  「如果姐姐和老牛同時掉進水裡,你會先救誰?」

  「都不救。」

  「為什麼!」莉娜的眼睛竪了起來,好比數學老師拿起了教鞭、或是粉筆擦等。

  「我不會游泳……」鐵渣攤開雙手,表示無奈。

  回憶到這裡,他十分慶幸自己不會游泳……

  「不會就學呀~」

  老師通常對學生有很高的期望值。

  「鐵老頭讓我遠離有水的地方,他說水裡都是會吃人的魚。」

  「好吧~我們換一個問題。」莉娜的智慧在於,她從來不和鐵老頭的理念發生衝突,就像老師從來不和校長較勁一樣。

  「如果你手裡有一個蘋果,姐姐和老牛都餓了,你會給誰吃?」老師繼續提問題。

  其實學生很想回答,「自己吃。」然而,為了避免受到責罰,學生還是會做出一些違心的回答。

  「你。」

  「為什麼呢?」老師要求計算過程。

  「老牛是吃草的,不吃水果。」「還有呢?」「老牛很難餓死,幾天不吃東西都沒問題。」「還有呢?」「老牛吃了蘋果會放屁。」「還有呢?」

  這些都是不太滿意的運算過程。

  「老牛吃蘋果的時候氣質不夠優雅。」「嗯~真乖,還有呢?」

  這是基本滿意的運算過程。

  「老牛不是大美妞。」「寶貝真聰明,還有呢?」

  這是萬能鑰匙,不知道該回答什麼的時候,說這句就行了。好比在課堂上睡覺,老師叫醒學生提出問題。這時候,無論老師問什麼,學生只需要回答:

  「今天好像有點感冒……」

  那麼,所有的問題都會迎刃而解。

  然而,無辜的老牛,就像老師眼中的壞學生一樣,無論發生什麼不好事情,都會和他沾點邊。

  「那個誰誰誰,不要學他……」「那個誰誰誰,今天又……」「那個誰誰誰,考試成績又……」

  總之,一切能産生對比的問題,都會和老牛扯上關係。當然,這並不是他的錯。上天能作證,他什麼都沒做……

  或許老牛唯一的錯,就是鐵渣的朋友太少了,只有他一個。莉娜找不到別人可說,就只能一而再,再而三的拿他來說事了。

  鐵渣的記憶裡,老牛小時候沒這麼黑的,只是比一般的孩子黑一點。可自從莉娜到了鐵山鎮,老牛一年比一年黑,現在就像根黑炭似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給黑的……

  想著想著,月亮悄悄地爬上了半空。平靜的海面波光潾潾,倒影著皎潔的月光。

  不知何時,鐵鈴來到了船頭,她沒有打擾深思中的鐵渣,只是站在他身旁,靜靜的看著海面。

  過了一會,鐵鈴呵出一口熱氣,緊了緊衣服。

  「鐵鈴。」

  「嗯。」她輕輕地應了聲。

  「我是個無家可歸的人,而且我還要去世界盡頭。」

  「嗯……」

  「這段時間,我會儘量教你,我能做的……也就這些了。」鐵渣注視著海面,緩緩說道。

  「好。」鐵鈴乖巧的點了點頭。

  「早點休息。」說完,鐵渣轉身就走。

  「等等……」鐵鈴叫住了他,說,「你為我們做的已經夠多了,鐵鈴不是想跟著你,只是不想把自己賣得太徹底。」

  鐵渣停下腳步,回頭看了一眼,鐵鈴自言自語的說著:

  「冰島的女孩,都要賣自己的初夜,還要賣自己的名字……」

  「我想擁有一個值得驕傲的名字。」

  「很小的時候,我就期待有一天,能遇見一位英雄,然後求他為我起個名字。」

  「我不是英雄。」鐵渣回到船頭,雙手支在欄杆上,望著大海,說,「我在鐵山鎮的酒吧聽過很多故事,那些故事裡的英雄,都擁有强大的力量、高尚的品格、光明磊落的心,然而……」他頓了頓,繼續說,「在這個世界上,那些擁有高尚品格的人,很難活下去……」

  「我只想活著,活得好一點。」

  「為了做到這點,我殺過很多人,該殺或者不該殺的人都有。」

  「還有,那些故事裡的英雄,都是堂堂正正的擊敗他的敵人。」

  「而我,更喜歡偷襲,這是你親眼所見的……」

  「所以……」鐵渣攤開雙手,總結道,「我不是什麼英雄,既不强大,也不高尚,更不光明磊落。」

  說完,他頭也不回的走了。原本他還想說,鐵老頭是英雄。但他想了想,鐵老頭只是他一個人的英雄。鐵山鎮裡隨便拉一個人過來問,都不會這麼認為。

  如果鐵老頭是英雄,那他臨死前,就不會讓人像垃圾一樣,丟在了垃圾車裡。

  如果鐵老頭是英雄,那他們離別的時候,就應該在神聖的廟堂,而不是在發臭的垃圾車裡。

  或許這個世界就這麼殘酷,讓英雄沒有活路。

  他曾經嚮往的那些故事,在鐵老頭死後,就像一個個笑話。高尚的品格只能換來欺騙,而不能換來食物;光明磊落的心只能招來一頓圍毆,而不能換來溫暖。

  唯有力量,才能讓人活下去,活得更好一點。

  這個世界,就這麼回事……

  「不……」望著黑衣少年離去的背影,鐵鈴在心裡喊道,「你就是我的英雄!」

  日子一天天的過去,每個人都在按部就班的忙自己的事。

  直到有一天,在那遙遠的海平線上,出現了大地的輪廓。

  「我們到了!雪夜冰原!」站在桅杆上的水手高聲吶喊。

  鐵渣抬眼望去,那是一片冰與雪的世界,有高聳入雲的冰川,有浩瀚無邊的雪海。

  離別的時候到了。

  他把鐵鈴叫來船頭,送給她一把密藏鋼的直砍刀、一把鋸短的單筒散彈槍、一套防水布料的軍裝、一條裝著五十發散彈的帆布條。

  「衣服是馮雲改的,如果不合身,讓他再調整。」鐵渣摸了摸鐵鈴的頭,說道。

  「嗯。」鐵鈴一如既往的點了點頭。在海上的一個多月裡,她每天都在鍛煉,每天都在吃馮雲的小灶,比起上船的時候黑多了,也壯實多了,至少那小身板看起來不那麼瘦弱了。

  「把馮雲叫來,我有事和他商量。」鐵渣說道。

  鐵鈴應了一聲,隨即抱著東西跑回船艙。沒過多久,馮雲來了。鐵渣提出,獵熊的事情由他負責,馮雲就不用去了,只需要派三個人跟著他,等他獵到熊就負責運回來。

  馮雲點了點頭,表示認同。當初夏一涵船長這樣安排,就是算計著鐵渣幫忙獵熊,否則這些人,只能被熊獵。

  「還有什麼交代的?」馮雲問道。

  「照顧好鐵鈴,把她當做自己的女兒。」說完,鐵渣向他深深地鞠了一躬。

  馮雲剛想阻攔,可手伸到一半,卻有如千鈞之重。看著眼前的鐵血男兒,他的眼圈不由自主的紅了。

  這樣的人,一生能有幾次低頭!

  他轉過身,擦了擦眼睛,面對浩瀚的深海,大聲宣誓:「只要我還活著,鐵鈴就有一口飯吃!這是來自深海的承諾!」

  不久以後,北斗號下錨停船,接著放下小艇。裝好雪地車、紅色彗星和物資,鐵渣和三名水手登上小艇,划向了雪夜冰原。

  與此同時,一名身穿黑色軍服,肩背刀槍女孩站在了船尾,目送著小艇漸漸遠去……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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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10-7 11:52:07 |只看該作者
卷三 世界的盡頭 第三十四節 冰原

  小艇緩緩前行,鐵渣站在船頭,老安普和兩名水手一邊划著槳,一邊小心的避開沿海的浮冰。

  這裡的海灘沒有沙子,只有冰塊和雪。離岸越近,浮冰就越多,小艇越劃越慢,快到岸邊時已無法前進。兩名年輕的水手下了水,推著小艇繼續前進。

  不到三十秒的時間,兩名水手都凍得臉色發紫。鐵渣見狀,也跟著跳下水,幫他們一起推。

  浸泡寒冷的冰水中,全身就像被刀割一樣疼。鐵渣的蟲殼自然長了出來,不過這身蟲殼還沒完全恢復,有些地方還沒長好,只有薄薄的一層。有了鐵渣的加入,三人很快就把船推到岸邊,再用纜繩拉上岸。

  兩名水手都凍得瑟瑟發抖,鐵渣雖然沒怎麼發抖,但也好不到哪裡去。老安普經驗最豐富,先掏出酒壺給每人灌了口烈酒,然後從物資裡找出煤油爐,點燃了營火。

  三個下水的人背靠背的圍著營火烤衣服,老安普則在一旁整理物資。

  抬眼望去,這裡一片荒蕪,看不到任何生物的蹤跡,只有白茫茫的一片的冰和雪。

  「鐵哥,這裡就是雪夜冰原了,再往北走,白天的時間會變短,晚上的時間會變長,不過只有冬天會這樣。」老安普介紹道。馮雲派他來,就是看他年紀大,經驗豐富,讓他來做嚮導的。

  「你……你來過這……這裡?」鐵渣被凍得說話都有些不利索了。

  「年輕的時候來過好幾回,我算算看……」老安普掐著指頭想了一會,說,「這是第六回了。」

  「去……去過更遠的地方嗎?」鐵渣問道。

  「去過菲克麗絲群山,不過只在山腳下轉了兩天,沒上山就回去了。」老安普回答。

  鐵渣點了下頭,沒再搭話,老安普繼續整理物資。煤油爐靜靜的燃燒著,向外輻射著熱量。濕掉的衣物冒出絲絲水蒸氣,過了大約半小時,三人的衣服全乾了,身體也回暖了,就開始向冰原進發。

  雪地車不大,除了四個大輪子外,怎麼看都像一輛大號的機車。堆滿東西後,再拖掛一台雪橇。老安普安排用雪橇運載紅色彗星,節省燃油和電力。等獵到雪熊後,他們就用雪橇運熊,而鐵渣則騎著機車繼續前行。

  雪夜冰原的地形很平坦,沒有高低起伏,只有一望無際的雪海,除了雪,還是雪。

  雪地車艱難的在冰原裡行駛,經常會陷入雪中,只能半開半推的前行。他們大多數時候,都是一人開雪地車,其餘三人深一腳淺一腳的踩在雪地裡,艱難的前行。

  進入冰原的第一天,鐵渣就感到了前路的艱辛。

  這裡沒有人煙,沒有植物,沒有動物,白茫茫的一片什麼都沒有。相比荒原,這裡的環境更惡劣,至少荒原裡不用擔心被餓死,偶爾還能捕獵到沙鼠充饑,再不濟也能挖點野草吃。然而,在這裡生存,除了要有食物,還要有熱源。晚上必須烤火,不然鐵打的人都受不了。

  四人在冰原裡走了一整天,直到夜幕降臨,才搭營休息。

  鐵渣原本想在一處雪丘的下面搭營,因為這裡可以擋風。但經驗豐富的老安普立即否定了,理由是雪丘的下方容易遭遇雪崩,只能找大型石塊或雪松林。

  可是,剛進入雪夜冰原是不會有這些地方的。只有到了雪夜冰原的中部地帶,才會有雪松。只有到了雪夜冰原北部,才會有從菲利斯群山滾落的大型石塊。

  最後,他們在一塊平坦的開闊地搭起了營地。

  北風很大,夾雜著顆粒狀的冰渣撲面而來,既冷又濕,稍微不注意,還會被刮傷。帳篷搭了半小時才搭好,一共拉了二十幾條固定繩索,釘了三十枚固定器。即使這樣,在凜冽的北風下,依然被吹得快要飛走似的。

  營地前點燃了煤油爐,四人圍在一起取暖。一邊喝著烈酒,一邊閑聊。進入冰原的第一天,大夥似乎都沒胃口吃東西,只覺得徹骨的冷,冷得連餓都忘記了。

  過了好一會,在煤油爐的烘烤下,四人漸漸回暖。這時,他們感到了無法言喻的饑餓,只感覺胃在抽搐。冰原裡太冷,熱量的消耗極快,所以人很容易産生饑餓感。不過前提是溫暖,否則在極寒的侵蝕下,其他感覺都變淡了。

  鐵渣取出中部大陸守備隊的肉罐頭,想分給大家吃,老安普連忙阻止了,說,「這些你留著,你還要走更遠的路,這些必須留在最危急的時候才吃。」

  「是啊,鐵哥,留著吧。」「我們不餓,吃點別的就行了。」兩名憨厚的水手也跟著勸道。他們認識的時間雖然不長,但共同經歷了研究所一戰,生死與共的戰鬥過,所以彼此的距離拉近了很多。

  接著,老安普從物資裡找出行軍鍋,裝了些雪,架在煤油爐上煮。不一會,雪慢慢化成了水,老安普拿來幾根白蘿蔔,一片片的削入水中。又煮了一段時間,行軍鍋裡熱氣騰騰。老安普再拿來一大塊結冰的牛排骨,全倒了進去。

  接下來,四個人就這樣盯著鍋裡,聞著漸漸散發的肉香,拼命的壓制著食欲。這裡環境惡劣,還沒有調味料,但這水煮的牛排骨,聞起來卻像極致的美味,讓人口思快要流出來了。

  折騰了兩個多小時,直到深夜,四人才美美的吃上了一頓。趁著晚餐的熱火,四人鑽進帳篷,打開各自的睡袋鑽了進去,開始了雪夜冰原的第一夜。

  到了下半夜,突然下起了大雪。鐵渣被呼嘯的北風吵醒,鑽到帳篷外一看,整個世界都是鋪天蓋地的雪花,伸手不見五指,營地前的煤油爐在風雪中搖曳著,似乎馬上就要熄滅。

  為了避免營地被風雪掩埋,鐵渣不敢再睡,叫醒了老安普商量對策。老安普鑽出帳篷觀察了一會,說,「沒事,繼續睡著,雪夜冰原的雪看起來很大,但實際上雪花非常蓬鬆,含水量很低,看起來雪很大,但實際上卻沒有多少。」

  有了老嚮導的說明,鐵渣安心的鑽回去睡了。

  第二天清晨,四人陸續醒來,收拾了行裝,繼續上路。陽光照在雪地裡,卻沒有感到一絲暖意,雪夜冰原的陽光,像是沒有溫度的光線。

  整個世界只有雪和寒冷,他們就這樣一直朝北走,每天的景色都是一模一樣的,讓人感到窒息和難言的恐懼,彷彿一直在原地打轉,陷入了無邊無際的大迷宮般。

  直到第九天中午,他們終於來到了雪夜冰原的中部,沿途生長著稀稀疏疏的雪松,儘管雪松的葉子都是灰色的,但它們的存在,為這個蒼白的世界帶來了一絲生機。

  一人無精打采的開著雪地車,另外三人低著頭,在雪地裡艱難前行。

  就在這時,老安普忽然抬起頭,一臉興奮的叫道,「你們看,冰晶漿果!」

  順著老安普指的方向看去,他們在一株雪松下,看到了一簇矮小的灌木。灌木上結著一顆顆小小的,鮮紅色的果實。

  老安普摘了一顆下來,放在嘴裡細心品味,然後露出非常滿足的表情,大叫著,「嗯……爽!爽!」

  鐵渣摘了一顆下來,這種冰晶漿果比櫻桃小一些,表面晶瑩剔透,似乎是半透明的。放進嘴裡,牙齒咬上去,粘稠的漿液噴了出來,甜裡帶著冰涼,似乎有流質的冰渣在裡面。吃起來清甜爽口,讓人回味無窮。

  他們很快就把剩下的漿果分吃了。雖然只有一點點,但味道卻讓人終生難忘。於是,從這天開始,他們積極了很多,目光總是在雪松下掃來掃去,期望能再找到這樣的好東西。

  只不過,接下來的兩天,他們都沒再找到冰晶漿果。

  隨著前行,雪松越來越密,開始出現一片片的雪松林了。

  老安普說,雪熊就在這一帶活動。但是,它們沒有固定的領地,也沒有固定的窩,一般吃到哪裡,睡到哪裡。雪熊是獨行生物,有時候是單獨一隻,有時候是一公一母。

  時間一天天的過去,他們走過了一片又片的雪松林,卻一直沒有發現雪熊的蹤跡。讓人不禁懷疑,這種生物到底存在不存在。

  按理說,這裡缺少食物,而雪熊又是數米高的大型生物,到底什麼樣的食物,才能支撐它們生存。安普說,雪夜冰原分極晝和極夜,極晝就是一直白天,極夜就是一直黑夜。

  在極晝的時節,雪熊就會遷移到海邊,抓海裡的生物吃。等它們吃飽了,到了極夜的時節,它們就會回到這裡,吃少量的東西,一直熬到下一年的極晝來臨。因此,在這個時節,雪熊是非常危險的,看到任何生物都會攻擊,然後吃掉。

  到了第十五天的時候,他們還沒找到雪熊的蹤影,不過沿途看到了一隻雪原麋鹿。鐵渣說要抓回來燉著吃,結果這只麋鹿極為敏銳,鐵渣才剛起這個念頭,它就一溜煙的跑了。那速度快得難以想像,在雪松林裡左突右閃,眨眼間就無影無蹤了。

  老安普說,如果再往前還找不到雪熊,他們就要回去了。馮雲說只能等四十天,如果超過這時間,北斗號就會返航。

  不知道是上天的眷顧,還是上天的殘忍,老安普說完的第二天,他們就遇到雪熊了,而且還是兩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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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三 世界的盡頭 第三十五節 不惑

  兩頭巨大雪熊趴伏在地上,看似一堆隆起的雪丘。等到四人接近,它們突然直立起來,那身軀足有五米高!緊接著,它們發出一聲悶雷般的咆哮,猛衝了過來。

  「啪啪啪!」兩頭雪熊四腳著地的前進,像兩台推土機般,連續撞斷沿路的雪松,向四人撲了過來。

  「老安普,我在北海鎮還有個妹妹!」一名水手大聲喊道,隨即向側面奔去。

  「噠噠噠……噠噠噠……」他一邊跑,一邊點射其中一隻雪熊。

  與此同時,其餘三人跑向了另一側。兩隻雪熊很快就分開了,追向不同的方向。

  雪熊的速度很快,但身軀過於龐大,雪松阻礙了它的前進速度。

  三人沒命的跑,跑出好長一段距離。雪熊緊跟在後面一直追,眼看就要跑出這片雪松林,三人立即散開,分三個方向逃跑。雪熊雙眼泛紅,沖向了速度最慢的老安普。

  鐵渣和另一名水手立即折返,向雪熊圍了過去。他們要在這裡解決戰鬥,出了雪松林,雪熊只會更加難纏。

  「噠噠噠……噠噠噠……」

  水手舉起衝鋒槍,一梭梭子彈掃了過去。雪熊吃痛,立即追向痛楚的來源。老安普立即反身,也開始了射擊。

  這頭雪熊被三人呈三角形狀包圍著。它追一個,另外兩個就打……

  一時間,槍聲此起彼伏,打得雪熊嗷嗷直叫。但這雪熊實在皮糙肉厚,子彈打在它身上,大部分都被厚厚的熊皮彈了出來,掉在了雪地裡。高熱的彈頭瞬間融化了雪,冒出「嗤嗤嗤」的白煙。

  眼看傷害太小,鐵渣裝好了兩發散彈,冒險靠近雪熊,想要一舉轟殺!雙筒散彈槍的威力巨大,但必須足夠近的距離才能發揮最大威力。他以前在沙海,就是用這種方式對付暴蟲。

  老安普連續射擊,雪熊猛撞了過去。這時,鐵渣繞到了雪熊的身後。雪熊忽然覺察身後有人,轉過龐大的身軀,猛撲了回去!

  鐵渣看著雪熊越來越近,等到一米多的距離,猛然扣動扳機!

  「轟!」的一聲巨響。雪熊只歪斜了一下身體,又立即撲了上來。鐵渣心下一驚,這麼近的距離,居然打不透熊皮!隨即側身翻滾,避開了雪熊的撲咬。

  「哢嚓」的一聲裂響,撲空的雪熊撞在一棵雪松上,那大腿粗的樹幹直接被它撞斷了!

  鐵渣瞪大眼睛望向安普,他事先知道雪熊厲害,但不知道這麼厲害,連近距離的散彈都打不動。

  「它的弱點在肛門!」老安普讀懂了鐵渣的眼神,大聲喊道。

  這時,雪熊又撲了回來,鐵渣在地上連續翻滾,堪堪避開了撕咬。一人一獸靠得太緊,老安普和水手都怕誤傷鐵渣,根本不敢開槍。

  千鈞一髮之際,鐵渣的蟲殼長了出來。老安普想起鐵渣的防禦能力,一兩顆子彈要不了他的命。想到這裡,老安普舉槍就射!

  「噠噠噠……噠噠噠……」

  連續不斷的子彈打在雪熊身上,給它造成了一些頓挫。鐵渣趁機全身發力,六條節從背後肢猛刺了出來。有了這六根節肢的輔助,鐵渣的靈活性大幅度提升,手腳並用的在雪松林裡飛竄,很快就脫離了危險。

  戰鬥再度回到剛才的局勢,三人圍著雪熊來回點射。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雖然這樣耗下去,很可能耗死這頭雪熊,但那名捨身引開另一頭雪熊的水手,肯定會葬身熊腹。

  想到這裡,鐵渣把心一橫,再次沖向雪熊!老安普和水手見狀,也跟著一邊掃射,一邊沖過去。

  看著越來越近的人類,雪熊嘶吼一聲,直接撲向老安普。在它看來,這個人類速度最慢,最容易殺死。

  「深海的榮耀!」老安普低吼著,一往無前的沖向雪熊!瞳孔裡的熊頭越來越大,而那蒼老的眼中只有決然!

  剎那間,雪熊沖到老安普身前,仰起巨大的身軀,一掌猛拍了下去!

  渾厚的熊掌,帶著風雷之勢,勢要拍山裂石!老安普迎風而立,準備著迎接最後的時刻。

  與此同時,「轟!」的一聲巨響,雪熊咆哮著,巨大的身軀向後一歪,倒在了地上!

  轟然過後,只見鐵渣站在那裡,手中的麥林左輪鮮血淋漓。

  雪熊扭動著巨大的身軀,在雪地裡翻滾掙扎著,揚起了漫天冰渣,壓倒了一棵又一棵雪松。巨大的痛楚讓它瘋狂不已,可就在這時,鐵渣追了上來,對著剛才的位置,又是一槍!

  「轟!」爆裂彈鑽進雪熊的腹中,猛然炸裂開來!

  「嗷!嗷!嗷!嗷……嗷……嗷……」雪熊掙扎了一會,動作越來越小,聲音也隨之越來越微弱……

  鐵渣暗自捏了把汗,剛才再晚一點,老安普就會在他面前被拍成肉泥。

  總算是有驚無險,眼看這邊的形勢已經穩住,鐵渣掉頭追向雪松林的深處。老安普連忙叫住他,說,「鐵哥,不要去了,這裡很容易走散,我們只能在這裡等他回來。」

  鐵渣停下了腳步,沒有繼續前行,卻也沒有回來。老安普看出他的猶豫,繼續說道,「我們的任務是獵熊,還要把它運回去才能算完成,三十名兄弟的家人都在等著這筆撫恤金,我們不能再出差錯了。」

  「既然能這裡來,我們就有回不去的覺悟,這是來自深海的榮耀。」水手說道。

  看著兩人,鐵渣沒說什麼。接著,三人找回沙地車,把紅色彗星卸下雪橇,再把雪熊的屍體搬了上去。固定好後,鐵渣騎上機車,對老安普說,他追過去看看,如果明天上午之前還沒回來,他們就是直接回去,不用再等了。

  老安普見狀,張開雙手擋在機車前,不讓他離開。

  「你這是……」鐵渣皺起眉頭問道。

  「你真想去,就從我這把老骨頭身上碾過去!」老安普看著著鐵渣,倔强的說道。

  「嗡……嗡嗡……」

  鐵渣咧嘴一笑,扭了扭油門,紅色彗星發出巨大的轟鳴聲。老安普臉色微變,但還是不肯讓開。

  「讓開!」鐵渣沉聲說道,作勢要加大油門碾過去!

  「我今年五十六了,沒幾年能活了,來吧!」說著,老安普朝前一撲,死死的抱住機車粗大的前輪。

  「老安普,你這是為什麼?」鐵渣無奈的說道。

  「孩子,我活了這麼多年,見過的人很多……聽老安普一句話,你將來一定會成為大人物,不能把生命浪費在我們身上。」老安普深深的吸了口氣,繼續說道:

  「我聽馮船長說,你要去世界盡頭,我們不知道你要去那裡做什麼。」

  「但是,在我很小的時候,我就聽人說過,在那世界的盡頭,有一座神廟,那是我們最後的希望……」

  說著說著,老安普忽然抬起頭,只見他那爬滿皺紋的額頭上,緩緩伸出了兩根黑色的觸角。

  「我是一名蟲化者,從出生到老去,每一天!每一時!每一刻!都在過著東躲西藏的日子,躲避銀城,躲避聖殿……」

  「像一隻惶惶不可終日的老鼠。」

  「我這一生,過得好憋屈啊!」說這句話的時候,老安普仰望著天空,彷彿在控訴上蒼的不公!

  「長大以後,我數次來到這裡,想要穿過這片雪原,翻過那群山,渡過那冰洋,去世界的盡頭看一眼。」

  「哪怕只看一眼,我這一生就滿足了。」

  「可是,我終此一生,也只能走到那山腳下,仰望那連綿不絕的高山。」

  「孩子,我老了,再也去不了那裡了。」

  「所以,請你替我去看看,看看那裡有沒有傳說中的神廟。」

  「有沒有……有沒有我們的希望……」

  老安普哽咽著,茫然回首,已是老淚縱橫。站一旁的水手,不停的擦著眼睛,抹去那止不住的淚水。

  看著眼前的一幕,鐵渣只覺得眼睛發漲。他深深的吸了口氣,鬆開了握緊油門的手。

  老安普的話,說出多少蟲化者的心酸和委屈。

  彼此沉默了許久,老安普拍了拍鐵渣的肩膀,說,「我們在這裡等一天,如果他回不來了,我們一定會照顧好他的妹妹。」

  鐵渣點了下頭,他們的這份心意,他沒法拒絕,只能無聲的收下。

  搭好了帳篷,三人開始了漫長的等待……

  太陽漸漸地西沉,余輝映著白雪,天地間一片橙紅。時間悄聲無息的流淌著,夜幕降臨,月亮緩緩的升起,又緩緩的落下。

  第二天清晨,當萬縷晨光透過灰白的松針灑向大地,在那雪松林間,出現了一個步履蹣跚的身影。

  三人不約而同的沖上前去,擁抱他們的兄弟。

  不久以後,鐵渣跨上紅色彗星,告別了老安普等人。油門一擰,在漫天雪花之中,飛向遙遠的北方。

  北風呼嘯著,鋒利的冰渣劃過軍服,帶起了片片棉絮。少年低著頭,戴著防風眼鏡,專注的望著前方。高壓的氣體在他身後噴射而出,將遍地的雪花吹向後方。

  在這遼闊無比的雪原上,一顆流星正拖著滾滾雪浪,緊貼著地面急速飛行。

  此時,少年望向遠方的目光,已不再迷茫。

  在此之前,他去世界盡頭的理由,僅僅是因為無處可去。然而,在經歷了許多事情後,他有了更多的理由,有了更堅定的信念。

  或許,在那遙遠的北方,存在著他們的希望,冰封著他們的夢想。

  或許,那裡還掩埋著他們的信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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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三 世界的盡頭 第三十六節 雪山

  菲克麗絲群山坐落於雪夜冰原的最北面,遠遠望去,群山峰巒疊疊,蜿蜒數百里。自古以來,這裡是無數吟遊詩人口中的北方屏障,阻隔了雪夜冰原與大冰洋。

  雖然黑海與大冰洋連通著,但大冰洋終年漂浮著巨大的冰塊,船隻無法航行。因此,想要去世界盡頭,就必須橫跨菲克麗絲群山。然而,千年以來,真正能翻過群山的人,卻少之又少。

  這裡海拔八千公尺,山頂千年積雪,溫度更達到零下五十度,稍有不慎,還會引發大雪崩。

  一個多月後……

  在這飛鳥絕跡、寂靜無邊的世界裡,出現了一條孤單的身影。

  一名黑衣少年,氣喘吁吁地拖著一輛半人高、三米多長的機車,在山頂艱難的爬行。

[親愛的鐵渣,愛麗絲希望你能休息一會]開啓了擬真人類模式的愛麗絲,向她的主人建議道。

  「不……不用,再走一段。」鐵渣一邊喘著氣,一邊回答。一個多月前,他告別了老安普等人,踏上了北行之路。在雪夜冰原裡,他白天休息,讓紅色彗星在陽光下充電,晚上開著車燈行駛。經過二十天的風霜雨雪,他終於抵達了菲克麗絲群山的山腳下。

  那時候,他身上的衣服已經被冰渣劃得千瘡百孔、破爛不堪。第二天清晨,他換了身新衣服,吃了頓肉罐頭,開始了翻越菲克麗絲群山的旅程。

  可是,當他拖著紅色彗星,歷盡艱辛地爬上第一座山峰的時候,望著那連綿數百里的山脈,他只感到了難言的苦澀。在這裡,紅色彗星成為了累贅,他只能拖著它在厚厚的雪中行走。

  接下來的二十天裡,他在峰巒疊起的群山中艱難前行,每隔幾百步就要停下來休息一會。

  或許,是因為這孤單的旅程太寂寞了,在愛麗絲的反復要求下,他終於授權了擬真人類的模式。獲得授權的愛麗絲,就像一名天真爛漫的少女,一直在他耳邊嘰嘰喳喳的說個不停。雖然有些時候挺煩人的,但也為這寂寥無邊的世界,增添了一點色彩。

[親愛的主人,愛麗絲為你說個笑話好嗎?]

  「別……這裡已經夠冷了。」鐵渣連忙阻止道,愛麗絲說的都是冷笑話,除了讓人發冷,沒別的用處。

[親愛的隊長,愛麗絲能為你做點什麼嗎?]

  「關閉揚聲器。」

[親愛的鐵渣,愛麗絲檢測到你的腎上素水平過低,建議休息一會,吃點東西]

  「如果我再聽到那個字眼……」

[遵命,我的隊長]

  過了數分鐘,鐵渣終於走不動了,頽然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這裡海拔很高,氣壓很低,空氣十分稀薄。作為一名複合型進化者,他很少會這麼狼狽。

  「今晚就在這裡宿營了。」鐵渣歇了一會,回過氣來,說道。

[遵命,我的隊長]

  「然後呢?」

[然後愛麗絲就等著隊長搭好帳篷]愛麗絲被固定在松木扎成雪橇上,閃爍著車燈說道。

  「於是……」

[於是愛麗就這樣等著……]愛麗絲小聲說道。

  「愛麗絲,名詞解釋,拖油瓶。」鐵渣命令道。

[遵命,我的隊長]

[名詞解釋,拖油瓶,嘟嘟……遠古時期流傳下來的方言,特指婦女再嫁時攜帶的前夫的兒女,意思就是說,拖別人後腿,不麻利,是個負擔]

  「你看……」鐵渣聳了聳肩膀,說道。

[嘟嘟……嘟嘟……]

[愛麗絲就是個小拖油瓶,請隊長不要拋棄我]愛麗絲嬌氣的說道。

  「你這是學誰的?」鐵渣饒有興趣地問道。

[某個大姐姐的]擬真人類的愛麗絲不敢把話說全。

  然而,這個話題依然讓鐵渣沉默了好一會。直到搭好小帳篷,點然了煤油燈,他才再次開口,「愛麗絲,還有多少肉罐頭?」

[17個標準配餐]

  「今天太累了,吃一個吧。」鐵渣自言自語的說道。

[遵命,我的隊長]話音剛落,愛麗絲伸出了細小的機械臂,從包裹裡取出一個扁平的鋁制盒子,遞了過去。

  鐵渣接過手,端詳了好一會,才撕開鋁箔的封條。這是西部大陸守備隊的標準野戰配餐,裡面有午餐肉,大白菜和米飯。撕開封條後,底部露出了一個小巧的拉環。鐵渣勾著拉環輕輕一拉,將一根十厘米長的鐵絲拉了出來。隨著鐵絲的抽離,鋁制盒子中傳出「啵啵啵」脆響,一股熱流急速從盒子底部竄上來。鐵渣連忙將盒子置於煤油燈的頂部,第一次擺弄這東西的時候,他就差點被燙傷了手。

  大約十分鐘後,隨著「嘭」的一聲輕響,鋁制盒蓋自行彈飛,一團熱騰騰的水蒸汽冒了出來。

  聞著可口的飯香味,鐵渣摸出一塊壓縮餅乾,撕開油紙,大口大口的吃起來。好東西要留到最後才吃,留著一點期待,不然這乾巴巴的壓縮餅乾實在難以下咽。

  三下五除二的吃掉了兩塊壓縮餅乾,鐵渣端起飯盒,細嚼慢咽的吃了起來。進入菲利斯群山後,他的體力消耗越來越大,只吃壓縮餅乾,已經難以堅持下去。每隔三到四天時間,他都會吃個肉罐頭,補充越來越虛弱的身體。

  在這冰封的世界裡,就算偶爾能看見生物,也無法捕捉。這裡的生物,似乎壽命都很長,像是有了靈智般。只要一點點小動靜,就會竄得飛快。而且,它們都有純白的毛髮,趴在雪地裡,肉眼幾乎無法發現。

  前兩天,鐵渣深一腳淺一腳的爬著雪坡。走到某處的時候,腳邊突然竄起一團白影。仔細一看,原來是只雪貂,他迅速彈出六條節肢追了上去。結果還沒跑出兩步,雪貂就跑得無影無蹤了。他只好回到原地,拖著紅色彗星繼續爬坡。可是沒過多久,那只雪貂又跑了回來,遠遠的望著鐵渣,似乎很好奇。

  鐵渣見狀,拿了點壓縮餅乾出來,掰碎了丟在紅色彗星附近,自己裝著離開。計劃是等它接近了,讓愛麗絲用機械臂捕捉。然而,鐵渣匍匐在雪地裡等了兩個小時,這只雪貂硬是沒上當,就這樣一直遠遠地觀望著。

  最後鐵渣感覺快要凍僵了,只好放棄了,用纜繩拖著紅色彗星繼續前進。可是,他剛走不久,那只雪貂就追了上來,用前足抓起壓縮餅乾的碎渣,歡樂的吃起來。

  鐵渣遠遠的看著雪貂,無奈的搖了搖頭,放棄了吃頓野味的念頭。

  吃完熱烘烘的午餐肉,鐵渣裝了些雪進空飯盒,然後打開煤油燈的防風罩,把飯盒放了上去。過了一會,雪融了,水稍微有些溫熱,鐵渣就端起喝了。這裡的海拔太高,水根本煮不開,只能這樣喝。

  吃飽喝足,鐵渣鑽進緊貼著紅色彗星的小帳篷,很快就進入了休眠。在這裡,每一分鐘都很寶貴,不是前進就是休息。

[晚安,我的隊長]愛麗絲小聲說道,隨即張開太陽能收集傘,進入了待機狀態。

  轉眼間,時光飛逝,斗轉星移,已到了深夜。月色之中,千年冰封的菲克麗絲群山,就像一名側臥的神女,皚皚白雪為她披上了一層輕紗。此時此刻,她躺在漫天的星沙中,安靜的睡著了。

  那峰巒疊起的群山,一直延伸到天與地的交界處,與漫天的星辰連成了一片。

  這一夜,鐵渣做了個夢,還少有的說了些夢話……

  「老牛,吃吧……吃……」

  此時,他夢見老牛正在吃沙鼠屁股,大口大口的咀嚼著,顯得十分美味。老牛小時候很喜歡吃沙鼠屁股,每逢鐵渣抓到沙鼠,他都會煞有其事的說,「等會沙鼠屁股別扔了,扔了我跟你急!」

  不過,後來他們占據了很大一片垃圾場,日子也越過越好,老牛就不再吃沙鼠屁股了。

  對此,鐵渣有些不滿,偶爾會勸一下,「老牛啊,沙鼠屁股的味道其實挺好的,不要浪費了,來,吃個嘗嘗……」這倒不是他欺負人,而是作為一名合格的沙鼠獵人,他當然希望他辛勞的成果能得到尊重。如果別人能把他的獵物吃得骨頭都不剩,那就是對他這個獵人最大的褒獎。

  鐵老頭在世的時候,就曾經告訴他,沙鼠的屁股脂肪含量很高,一定不能浪費。雖然味道有些怪,但要堅持著吃下去。吃久了,就會覺得那股怪味其實挺香的。

  一直以來,鐵渣對鐵老頭的話都是深信不疑。只有少數的幾句不太認同,而關於沙鼠的這句,就是其中一句。

  老牛時常會被他說服,但偶爾倔脾氣上來了,就怎麼都不肯吃。這種情況下,鐵渣也不好浪費,只好自己刻苦吃了。直到莉娜到了鐵山鎮,他認識了一個新朋友——老笛。這項重負,就由老牛的肩上轉到了老笛身上。再到後來,水仙醫到鎮上開診所,求老笛辦個營業許可……

  「吃動物臀部不太健康。」那時候,水仙醫滿嘴油膩,一邊嚼著沙鼠屁股,一邊極力勸說,但通常沒什麼用。

  半夢半醒之間,耳邊突然傳來愛麗絲急促的聲音。

[隊長!隊長!快起來,有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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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三 世界的盡頭 第三十七節 巨象

  鐵渣猛然驚醒過來,竄出帳篷,右手抽出直砍刀,左手順出散彈槍,同時目光掃向四周,一幅嚴陣以待的樣子。

  此時天剛濛濛亮,整個世界都是灰白色的。他眯著眼睛觀察了好一會,卻沒有發現什麼異常。

  「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鐵渣回頭望向紅色彗星,沉聲說道。

[隊長,愛麗絲沒有發出危險警報,只是發現一些罕見的現象,需要向你彙報]

  「最好真的罕見。」鐵渣威脅道。

[愛麗絲的熱源探測器掃描到,數個生命體正經過營地的下方……]

  話音未落,鐵渣轉身跑向山邊,低頭望了下去。只見那微薄的晨曦中,一隊披滿棕色毛髮的大型生物,一隻尾隨著一隻,抬著緩慢的步伐,從遠方的山谷走來。它們的隊伍蜿蜒曲折,像一條來自天邊的大蛇,在群山之中蜿蜒爬行。

  鐵渣從衣兜裡摸出一根小巧的單筒望遠鏡,望了過去。在那淡橙色的鏡片裡,一隻隻巨大的生物踏著厚厚的積雪緩步向前。它們的腳非常粗大,腳掌包裹著厚厚的絨毛。這四條腿,彷彿就是為雪地而生。它們的鼻子又粗又長,自然地垂在身前。而最具標志性的,是它們從高聳的鼻梁兩側伸出來的白色長牙。

  遠古長毛象!

  鐵渣重重地呼出一口熱氣,這是他第一次看到這種傳說中的生物。在此之前,他只在旅人的故事裡聽說過。

  在那古老的傳說中,它們誕生於世界的伊始,有著人類無法企及的壽命。它們伴隨著世界的變遷,踏著沉重的步伐,自遠古走來。

  鐵渣迅速回到營地,解開紅色彗星的固定繩索,跨了上去。

[隊長,在這裡啓動機車,可能會引發雪崩]

  「不管了,今晚我要吃長毛象。」鐵渣說道。

[等等!]愛麗絲的聲音變得急促起來。

[隊長,遠古長毛像是象徵輝煌神廟的三大圖騰之一,你不能吃它們]

  「我只聽說過輝煌神廟的聖狼,沒聽說過什麼長毛象。」鐵渣說道。

[在遠古神廟的記載中,輝煌神廟最初是由三大氏族組成,他們分別的馴養冰原雪狼狩獵的白狼氏族、馴養死海禿鷲捕魚的鷹眼氏族、馴養遠古長毛象耕作的雪山氏族]

[然而,歷經千年的歲月,輝煌神廟的三大氏族漸漸融合,後來又加入了許多小氏族,他們漸漸地形成了一個整體,往後再沒有氏族之分]

[但是,原本的圖騰卻流傳了下來,聖狼圖騰象徵著先祖的怒火,天鷹圖騰象徵著先祖的凝視,巨象圖騰象徵著先祖的守護]

  「愛麗絲,我感覺到……」鐵渣深深地吸了口氣,說,「我的身體越來越虛弱了,如果再這樣下去,我可能撐不過這片山了,我需要補充熱量……」

[遵命,我的隊長]

  話音剛落,紅色彗星轟然啓動。剎那間,强大的氣流噴射而出,一圈圈氣浪卷起雪花向周圍散去。鐵渣調轉車頭開到山邊,隨即熄火停車,舉起望遠鏡仔細觀察。

  他需要等待一隻落單的長毛象,最好是體型較小的幼象。在這殘酷無邊的世界裡,生存才是唯一的法則。

  無論是輝煌神廟,還是聖狼圖騰,或是眼前的遠古長毛象。這一切,對他來說都只是個未知的符號。他沒有理由,為一個虛無縹緲的存在,去放棄生存的機會。

  然而,當他觀察的時間長了,望著那步履蹣跚的象群,他心中莫名的生出一絲不忍。這些天來,他深刻的感受到了雪山的無情、環境的惡劣、生存的艱辛。這些來自遠古的生靈,動作十分遲緩,看起來沒有任何攻擊性,顯得很憨厚。

  這時,兩隻幼象脫離了隊伍,歡快地在側面嬉鬧。鐵渣把心一橫,抽出散彈槍,「哢嚓」的一聲打開槍筒,塞入兩發紅色的散彈。接著發動機車,用力地扭了扭油門。

  「嗡……嗡嗡……」

  機車咆哮著,正要急速沖下去!可就在這時,半山的積雪突然噴發起來!宛如瀑布般落下的雪中,一條條巨蟲崛地而起。它們有著半透明的蟲軀,尖利口器,密密麻麻的節肢。伴隨著尖銳的嘶鳴聲,它們俯下身軀,在雪地裡蜿蜒交錯的前行,鋪天蓋地的沖向山腳下的象群!

  「沙蟲!」鐵渣吃驚的喊道。不過這些沙蟲看起來小了很多,而且甲殼的顔色也不對。

[隊長,它們是沙蟲的遠親,被稱作「雪夜冰蟲」,它們主要生活在嚴寒地帶,成蟲的體型不到沙蟲的五分之一]

  「以前怎麼沒聽人說過。」鐵渣說道。

[雪海冰蟲的數量非常稀少,而且是近十年才發現的,所以很多人都不知道]

  說話的同時,冰蟲群撲至山腳下。象群發出渾厚的嘶鳴,排成一列,嚴陣以待。眨眼間,兩股洪流猛烈的撞在一起。霎時間,冰渣飛濺,嘶鳴聲連綿不絕。

  戰況在一開始,就已經慘烈無比。數頭成年巨象低著頭,頂著冰蟲噴出的强酸唾液,迎著千百隻鋒利的節肢,義無反顧的撞入蟲群中。它們先用長矛般的象牙撞擊冰蟲厚重的蟲軀,再抬起粗大的腳踩踏倒地的敵人。

  十秒鐘不到的時間內,殷紅的血灑滿了雪白的大地,到處都是折斷的象牙和節肢。漸漸地,以食肉為生的冰蟲群占據了優勢,象群逐漸敗退。轉眼間,冰蟲群越過成年的象群,湧入了後方。

  年邁的老象圍成一圈,拼死的抵禦著冰蟲的猛烈進攻。在它們的身後,是年幼的小象。它們年老體衰,渾身血流如注,卻依然寸步不讓。

  看到這一幕,鐵渣對這些遠古的生靈産生了無法言喻的敬意。他開始明白了,為什麼巨象圖騰象徵著守護。他想起了童年的歲月,想起了那位堅强的老人。正因為有他的守護,他才有今天的七尺身軀。

  想到這裡,他默默地握緊散彈槍,一擰油門,猛然沖向山下!

  「鐵老頭,鐵渣來救你了!」

  這是穿越時光的吶喊,這是心中永遠的遺憾。

  我已頂天立地,你卻不在了……

  下一個瞬間,一顆紅色流星自後方撞入蟲群之中!雙筒散彈槍轟然鳴響,無數高熱的鉛彈噴射而出,打得一大片冰蟲痛苦嘶鳴。

  有了鐵渣的加入,勝利的天平開始漸漸傾斜。在散彈槍的轟擊下,冰蟲群節節敗退,它們對靈活的騎手一點辦法都沒有。鐵渣為象群爭取了一點時間,成年的巨象得以重新集結。它們一字排開,踏著沉重的步伐,向冰蟲群發起了衝鋒。霎時間,百象齊鳴,天地為之震動。

  冰蟲迅速四散開來,不敢觸其鋒芒。

  這時,山峰上的冰塊一點點的開裂,轟隆之聲由遠至近。

  鐵渣抬眼望去,只見冰峰之上翻起了滔天巨浪,卷席著厚厚的積雪的滾滾而來!那遮天蓋日的氣勢,彷彿要掩埋一切。

  雪崩!

  鐵渣立即四處張望,想要尋找躲避的地方。可這裡是一處山谷,四面環山,面對著橫向的雪崩,根本無處可躲。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雪崩越滾越大,巨大的風壓撲面而來,這是雪崩引發的高壓氣流。

  大禍將至,天地色變。冰蟲四處逃竄,而象群卻再次集結,一隻挨著一隻,緊緊地靠在一起。

  鐵渣迅速調轉車頭,沖到了象群的後方。

  滔天的雪浪卷席著天空與大地,帶著毀滅一切的威勢撲向山底。

  在這一刻,面對大自然的咆哮,任何生命都顯得何其渺小。

  然而,在雪崩來臨的前一刻,鐵渣卻看到了他一生都難以忘懷的畫面。

  象群發出了震天的嘶鳴,竟然對雪崩發起了衝鋒!它們肩靠著肩,同心協力的撞向毀天滅地的雪浪!

  剎那之間,生命與自然博弈從開始到結束,只有短短的幾秒鐘。然而,這群來自遠古的生靈,再次證明了它們依然存在的理由。

  當一切歸於平靜,一頭頭巨象掙扎著爬出雪層,仰天長鳴。

  那悠長連綿的鳴響,是對勝利歡呼,也是對逝去同伴的呼喚。

  鐵渣拽著紅色彗星從雪層裡爬出來,望著死傷過半的象群,一股敬意油然而生。雖然這裡遍地都是巨象的屍體,但經歷了這一切,他已經無法把它們當做食物了。

  鐵渣拍了拍機車上的雪,正要離開。這時,一頭成年巨象擋在了他面前,並趴了下來。

[那些傳說是真的!]紅色彗星閃爍著車燈,傳出愛麗絲興奮的聲音,[隊長,它要送你一段路]

  在那些古老的故事裡,遠古長毛像是人類的朋友,它們會陪伴孤獨旅人翻過雪山。

  鐵渣見狀,嘗試著拍了拍巨象的身側。巨象發出一聲低鳴,隨後象鼻朝鐵渣卷了過來,輕輕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鐵渣咧嘴一笑,指著遙遠的北方問道,「你要送我一段路嗎?」

  巨象順著鐵渣所指的方向望了過去,然後發出一聲低鳴,彷彿聽懂了他的意思。

  鐵渣又拍了拍身側的紅色彗星,指了指象背,說,「還要帶上她。」

  巨象再次發出一聲低鳴,隨即站了起來,用長而有力的鼻子,卷起了紅色彗星,置於背上。

  鐵渣見它如此有靈性,頓時咧嘴一笑。巨象伸來象鼻,輕輕的卷起他,放在了背上,然後轉身離開象群,朝北方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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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三 世界的盡頭 第三十八節 高燒

  二十天後……

  在菲克麗絲群山的東部,出現了一頭步伐沉穩的成年巨象。從側面看去,巨象的背上綁著一輛三米多長的機車,那纜繩繞過巨象的腹部,將機車牢牢的固定在背上。而機車的旁邊,躺靠著一名黑衣少年。這名少年臉色有些蒼白,半身鑽在睡袋裡,精神似乎不太好。

  這裡山勢漸低,已是群山的末端。沿途生長著稀稀疏疏雪松和小灌木。巨象一路走來,遇到灌木就卷起來放進嘴裡,邊走邊嚼。

[親愛的鐵渣,你的腎上腺激素水平越來越低,有沒有感覺到哪裡不舒服]

  「沒事,就是感覺到有些困。」鐵渣低聲回答。這些天來,雖然他不用走路,但依然感覺到身體越來越虛弱。極寒的氣候侵蝕著他的身體,可他卻無能為力。他嘗試過長出蟲殼來抵禦寒冷。可是沒過幾天,蟲殼就被凍得層層剝落,剛恢復過來沒多久的部分,又只剩下薄薄的一層。

  為了恢復體力,他已經把肉罐頭吃光了,可身體的狀況仍然沒有好轉。

[小渣渣,可憐的小渣渣]愛麗絲感嘆道。

  「我要睡一會……」鐵渣自言自語的低聲說著,似乎沒有注意到愛麗絲的措辭。

[遵命,我的隊長]說完,愛麗絲張開了太陽能收集傘,進入了待機狀態。

  不知道過了多久,或許是一小時,或許是一天。朦朦朧朧之中,他似乎聽見愛麗絲的呼喚。

[鐵渣,快看,我們到了,大冰洋!]

  他漸漸的醒來,茫然地睜開眼睛,隨意地看了眼四周。除了皚皚白雪,還是什麼都沒有,唯一能看出的是,這裡是一處山頂。

[看前面,前面]

  愛麗絲的聲音再次響起,鐵渣緩緩地直起身體,抬眼望去。前方是一片平靜的海,蔚藍的海面光潔如鏡,沒有風,沒有浪,彷彿一切都是靜止的。

  這就是傳說中的大冰洋,位於世界的最北端,毗鄰黑海、冥海和大西洋。這裡終年飄浮著巨大的冰塊,讓所有船隻望而卻步。在這裡航行,只要稍有不慎,就會撞上冰山,落得船毀人亡。

  走到這裡,巨象放下鐵渣和紅色彗星,發出告別的低鳴,隨後轉身離開。它必須趕回群山的西面,找到它的族群。

  目送巨象離開後,鐵渣抽出直砍刀,開始四處尋找雪松。他要伐木造筏,橫渡大冰洋!來之前,他已經瞭解過,大冰洋沒有什麼風,海流也很緩慢。他計劃到了這裡,就用雪松和纜繩綁個木筏,然後將紅色彗星固定在筏上,利用噴氣囊的動力航行。

  兩天以後,木筏造好了。這木筏大約七米長、三米寬,後端固定著紅色彗星,前端搭建著小帳篷。當一切都準備好了,鐵渣將木筏推下水,然後一躍而上。

  轟鳴聲中,紅色彗星的噴氣囊噴出高壓氣流,推動著木筏緩緩前行……

  就這樣,鐵渣開始了漫長的橫渡大冰洋之旅。

  大冰洋一如既往的平靜,深邃無邊,並沒有因為一隻小木筏的加入而改變。出發後的第三天,鐵渣靜靜的坐在帳篷前,望著平靜的海面,久久的發著呆。他感到身體越來越虛弱,已經到了快要虛脫的地步。他不知道自己還能走多遠,漸漸地開始懷疑,他到底應不應該來。

  寒風很小,只能輕輕地吹動衣角,但他依然感到冷,感到徹骨的冷。海水很平靜,沒有浪,只有點點漣漪。可是,海水依然會不時飛濺到身上,讓寒風加倍的刺骨。

  此刻,鐵渣嘴唇已經發白,只能勉强的坐立。他缺少營養,沒有熱食,甚至沒有乾燥的衣物,身上永遠都是半濕不乾的。鐵渣已經召出了蟲殼禦寒。可是沒過多久,角質層就凍裂了,連帶著皮膚也跟著開裂。只是現在冷得麻木了,完全感覺不到皮膚的刺痛。

  如果是完整形態的利刃甲殼,還不至於這麼脆弱。但他在黑海遭遇了黑背食人魚的啃噬,再加上生存環境的惡劣,破損的那部分一直沒有長回來。

[親愛的鐵渣,愛麗絲……愛麗絲能為你做點什麼嗎?]

  愛麗絲低聲喚道,但鐵渣隔了好一會,才慢慢反應過來,低聲回答,「我沒事,只是有點困。」

[吃點東西嗎?壓縮餅乾還有很多……]說著,紅色彗星伸出了小巧的機械臂,將一塊壓縮餅乾送到了鐵渣的身邊。

  鐵渣拿起來壓縮餅乾端詳了好一會,然後才慢慢地撕開包裝紙,拉開防水鋁箔,一小口一小口地吃了起來。

  微甜、乾燥、硬梆梆的壓縮餅乾,吃得他的胃都在抽搐。他感到很難受,喉嚨像火燒一樣疼。雖然難以下咽,但他還是堅持著吃完了一整塊。接著,他從小帳篷裡拿出鐵制的水杯,在側面的行軍桶裡挖了點岸上帶來的積雪,再摻了點海水,混合著慢慢的喝下去。摻雜了海水的雪,喝起來既苦澀又冰冷,讓人感到無比的難受。

  燃油早已耗盡,煤油燈也丟在了岸上,他現在只能靠吃雪補充水分。

  午後的陽光照在小木筏上,可依然沒有感覺到溫暖。這裡的陽光似乎沒有攜帶熱量,既曬不乾衣物,也溫暖不了身體。吃完東西,鐵渣扭了扭脖子,活動了一會,然後就鑽進小帳篷裡繼續睡眠。他現在大部分時間都在睡覺,可是無論睡多久,他還是感到困倦。

  大冰洋上漂泊的日子就這樣一天天的過去……

  他已經失去了時間的概念,猶如一具行屍走肉般,每天爬起來吃點東西,然後繼續睡覺。這樣的日子,不知道過了多少天。每次茫然醒來,抬眼望去,依然是無邊的大海。

  一股絕望的念頭,正悄聲無息的侵蝕著他。

  然而,更糟糕的情況接踵而來。

  這天清晨,他剛醒來就覺得腦袋昏沉沉的,幾乎站立不穩。根據愛麗絲的掃描,他發燒了,而是高燒,體溫超過了四十。吃了點感冒藥,他回到帳篷繼續休息。一連過了好幾天,他的高燒不僅沒有退,還有逐漸加重的趨勢。

  這天夜裡,上天再次開了個殘酷的玩笑。平靜的大冰洋突然狂風暴起,巨浪滔天!小小木筏,在那驚濤駭浪中,猶如一片獨單的樹葉。除了紅色彗星和鐵渣,木筏上的一切都被海浪帶走了。

  他不知道那一夜究竟是怎麼熬過來的,到了第二天清晨,大冰洋恢復了以往的平靜。他沒有了帳篷,沒有了睡袋,沒有了行軍桶裡的雪,什麼都沒有了。

  他孤單的趴在木筏上,全身冰冷、無力。此刻,死神就懸停在他的頭上,等待著揮下最後的鐮刀。

  在那朦朦朧朧之間,他彷彿回到了鐵山鎮……

  那是他八歲的一天,他在鐵山鎮裡穿街過巷,飛速的奔跑著。前方是一輛垃圾車,他拼命的追了上去,全力一撲,扒住了車尾。垃圾車無情的前進著,他反復的蹬著地面,掙扎著爬了上去。

  鑽進臭氣熏天的車斗,他終於找到了鐵老頭。

  那時候,鐵老頭渾身都是血,半身埋在發臭的垃圾裡。他拼命的拖拽,想把鐵老頭拉出來。

  可是,鐵老頭卻睜開了眼睛,搖了搖頭,伸出顫抖著的手,摸了摸他的頭。他知道,鐵老頭堅持到現在,就是為了等他。

  「總有一天,你會長大,會找到一生追隨的目標,那或許是一件東西,或許是一件事,或許是一個人……」

  「但在此之前,你的目的是活下去,僅此而已。」

  畫面一轉,漸漸變成了矮山的家,那是他十五歲的一個夜晚。

  那晚,矮山腳下星火點點,數百人舉著火把爬上矮山,想要搶奪他的家園。

  他穿著一件防彈背心,裡面裝滿了炸藥。他五歲的時候,鐵老頭曾帶他去看過煙花。那天是為慶祝鐵山鎮的新警長上任,鎮上放起了焰火。當那徇爛的火流星直沖天際,驟然綻放,剎那間璀璨了整個天空。火花從天上直落地面,就像一場美麗的雨。

  「真正的男子漢,就要像這美麗的焰火,生命可以短暫,但不能活得沒有尊嚴。」

  今天,他就要成為那一束焰火,讓鐵山鎮所有的人都知道,他是鐵老頭的兒子!他們一樣的硬!

  抽出厚重的直砍刀,他決然殺入人群之中,所有窺覬矮山據點的人,都得死!

  然而,雙拳難敵四手,更何況是孤身迎戰百人。最後,他終於精疲力竭的倒下了。不過,這僅僅是開始而已。他咧嘴一笑,拉開了防彈背心,露出一條條的炸藥。

  「來啊!搶啊!怎麼不來了!」他憤怒吼著,正要拉動引線!千鈞一髮之際,一條純白的身影閃身而至,阻止了他的動作。

  他抬頭看了一眼。

  這一眼,終生難忘……

  那是一位高挑的美麗少女,穿著純白色的連衣裙,周身散發著柔和的微光。她出現的一剎那,似乎所有的人都失去了顔色。彷彿這天地之間,只剩下這一縷淡淡的白光。

  「你好,我叫莉娜˙尤可麗絲。」她向他伸出了手。

  眼前的手修長、乾淨,指甲晶瑩剔透。他下意識的在身上擦了擦手,握了上去。

  「從今天起,你是我的……」她認真的說道,不像是開玩笑。

  他抓了抓頭髮,表示沒聽懂。

  她對他微微一笑,然後臉色一沉,站起來掃視了衆人一眼,高聲喝道:「從這一刻起,刺向他的劍,意味著向我宣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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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10-7 11:53:20 |只看該作者
卷三 世界的盡頭 第三十九節 希望

  在意識模糊,半夢半醒之間,他彷彿看見尤歌在注視著他,彷彿看見葉歆玲在注視著他,彷彿看見多年以後再次相見的沐雨鈴蘭在注視著他……

  「小渣渣,你以後有什麼打算啊?」「小渣渣,讓姐姐送你去讀書好嗎?」「你在學校讀書的時候,姐姐還會經常去看你,陪你一起讀書,好不好。」

  「會開車、處理食物、放鬆主人的心情、收拾房間、暖床……」「主人,您對歆玲的服務滿意嗎?」「主人,你醒了嗎?」

  「你……你是鐵渣?」「你怎麼證明?」「你的蠻橫已經證明了你的身份,你就是鐵渣。」

  過了一會,他又彷彿看見了那封來自神廟的卷軸,耳邊傳來低聲的細語……

  「錯誤的、肮髒的、邪惡的存在。」「它們不是人類,它們不應該存在!」

  「你好,來自遠方的朋友……」「為了紀念這段被遺忘的歷史。」

  「只可惜,輝煌神廟不在了……」

  「請你替我去看看,看看那裡有沒有傳說中的神廟。」「有沒有……有沒有我們的希望……」

  內心的最深處,彷彿有一個聲音在告訴他,他不能死,還有很多人期盼他活著,他不能就這樣放棄了。他猛然清醒過來,掙扎著想要爬起來,可身體卻沒有了知覺。

  望著蒼茫寂靜的海面,他再次陷入了絕望之中。

  難道,這樣就結束了……

  不!他咆哮著,內心燃起了熊熊烈焰,劇烈的掙扎起來,終於撐起了麻木的軀體。

  可是,這一切都是徒勞,僅存一點力量在緩緩地流逝。他看不到任何希望,甚至連遐想都沒有。在這茫茫的海上,到底誰又能來救他。

  或許,真的要結束了……

  他心灰意懶的放棄了,任由身體摔落。就在這時,一個金屬吊墜從衣領滑了出來。

  他趴在冰冷的木筏上,輕輕地打開了吊墜。相片中的人嘴角微微翹起,一如往昔的笑意妖嬈、嫵媚動人。那眉眼之間,藏著淡淡的輕視,藏著意味深長的挑釁。

  默默地看著她,他忽然懷念起鐵山鎮的日子,懷念起那個溫暖的懷抱。

  他輕撫著相片,如果說他會後悔,那麼這一刻,他確實後悔了。

  突然之間,他似乎摸到了某個凸起,而且是在某個惡趣味的位置上。於是,他砸了咂嘴,按了下去。

  隨著「啪嗒」的一聲輕響,莉娜的相片彈了起來,露出了吊墜的內部。

  一支深紅的血清,靜靜的躺在那裡。

  他顫抖著手拿了出來,那深紅的血清,在晨曦中透著晶瑩的光澤。裡面流淌著的,是傳說中的生命之火。這小小的一支,是由數百枚沙蟲卵提煉而成,市值數萬金的無價之寶。他清楚的知道,這一定是她用母親的遺物,那枚精靈石戒指為他換來的最後希望。

  「下一次,換我來救你!」他咆哮著,用盡最後一點力量,握緊血清扎進胸口,全部打了進去。

  霎時間,一股暖流自胸口蔓延到四肢百骸,宛如鳳凰涅槃般,洶湧澎湃的力量湧入了冰冷的身體。他一點點的爬了起來,胸口積鬱著快要爆發的沉悶,他情不自禁的仰天長嘯。

  與此同時,蟲殼自然浮現,節肢也不受控制的竄了出來。緊接著,破損蟲殼層層剝落,一層初生的,帶著厚厚絨毛的甲殼,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生長出來。而那五根新生的節足,漸漸的變換著顔色,由初生不久的淺黃色,漸漸地變成了深紅色,再由深紅變成了烏黑……

  「愛麗絲,掃描身體。」

[遵命,我的隊長]

  伴隨著少女的機械合成聲,紅色彗星的車頭射出數道紅、黃、藍、綠、白的五道光線,在鐵渣的身體上來回掃描。明紅色的光線來自虹膜掃描儀,橙黃色的光線來自阿爾法射線儀,淡藍色的光線來自於坐標定位儀,而淺綠色光線來自於三維影像生成器,乳的白色光線則來自於基因掃描儀。

[隊長,你的腎上腺激素水平急速回升,肌肉結構變得更加細密]

[根據聖殿騎士的戰力評估標準,你的綜合素質已達到黃金初階的標準]

  「愛麗絲,全速前進!」

[遵命,我的隊長]

  話音剛落,紅色彗星四個噴氣囊同時啓動,高壓氣體噴射而出,小木筏乘風破浪,急速前行!

  巨大的風壓撲面而至,鐵渣雙手置於胸前,站在木筏的最前端迎風而立,眺望著遙遠的北方。

  數天後……

  北方漸漸出現了陸地的輪廓,那是一片冰封的世界。到處都是冰塊,沒有雪、沒有泥土、沒有生命的蹤跡,只有一望無際的冰川。

  他跨上機車,油門一擰,飛向了旅程的最後一站——世界的盡頭。

  一個月後……

  在這冰淩的世界裡,鐵渣終於抵達了卷軸中記載的坐標點。

  此時已是傍晚時分,落日的餘輝照在冰封的世界裡。他爬上了一處高地,仰頭望去。只見那遙遠的天邊,千年冰川之上,雲霧彌漫之所,巍峨聳立著一座古老的廟宇。

  他用力一扭油門,沖向了廟宇所在的冰川。

  片刻之後,他爬上了冰川。

  然而,等待他的只有一片荒蕪的廢墟。

  眼前亂石林立,到處都是倒塌的石砌房屋,這些斑駁的石塊,彷彿在述說著歲月的無情。而那廢墟的盡頭,冰川的最高處,是一座倒塌了大半的廟宇……

  萬里之行,歷盡艱辛,等待他的,竟是這般景象。

  望著倒塌廟宇,他深深的呼出了一口氣。剎那間,失望、落寞、疲憊,各種各樣的負面情緒湧上心頭。

  走到這裡,沒有了食物,沒有了燃油,沒有了一切生存的物資,他已經很多天沒有進食了,只能靠吃點冰塊補充水分。

  他就這樣坐著,凝望著廟宇的廢墟,久久沒有動靜。

  前方的廟宇雖然倒塌了大半,但依舊宏偉壯麗,依舊莊嚴肅穆。宛如一位歷盡百世滄桑的老人,拄著拐杖站在高高的冰川上,凝視著蒼茫大地。

  如果回不去了,就葬在這裡吧……

  不知道過了多久,天色漸晚,夜幕降臨。

  他失魂落魄的站起來,正準備離開,卻在那廢墟的深處,倒塌的廟宇之中,看到了一絲微弱的火光……

  (卷三,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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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10-8 01:50:33 |只看該作者
卷四 最後的火種 第一節 長者

  循著微弱的火光,穿過荒蕪的廢墟,鐵渣來到了倒塌的廟宇前。

  廟前的地上橫七竪八的倒著圓形的石柱,有些斷成數截,有些從中間開裂,有些只剩下方形的基座。這些石柱的表面凹凸不平,千瘡百孔,讓人難以想像,這裡到底遭遇了怎樣的災難。

  思緒之間,他越過淩亂的石柱群,走上了廟宇的階梯。低頭看去,階梯全是由巨大的石塊砌成。此刻,石塊的表面坑坑窪窪,到處爬滿了裂紋,像是被無形的巨力轟擊過一般。

  轉眼間,他踏上了最高一級階梯。抬頭望去,廟宇的大門已經倒塌。兩根門柱,一根歪斜著,一根從中斷裂。許多亂石堆在了門口,塞住了去路。站在門前,依稀可見一絲微弱的火光,從亂石的縫隙中透了出來。

  他左右張望,很快就看見廟宇的側面有一處破損的牆壁。他走過去觀察了一會,發現這裡似乎被人修繕過,作為廟宇的臨時出入口。

  有人?

  鐵渣皺了下眉頭,走進牆壁的缺口。前方豁然開朗,廟宇的內部十分空曠,到處都是倒塌的石柱和建築殘骸。仰頭望去,大部分屋頂都塌了,只剩下些斷石碎瓦。皎潔的月光從縫隙裡透了進來,灑在了斑駁的地面。

  然而,即使塌成這樣,仍然不會讓人産生危險的感覺。似乎經歷的時間長了,那些倒塌的地方已經形成了某種穩定的結構。

  轉頭望去,廟宇的中間有座石砌的祭壇。祭壇上砌著個大火盆,火盆內跳動著一絲純白色的火苗。那微弱的火光,就是從這裡散發出去的。

  他走了過去,站在祭壇前望著跳動的火苗,感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安心。彷彿這裡就是他的避難所,回到這裡,一切都安全了。一股濃濃的倦意湧了心頭,他不自覺的放鬆了下來。

  火苗散發著淡淡的暖意,自從燃油耗盡後,他就再也沒有感受過這樣的溫暖。

  他就這樣呆呆的望著火苗,不知道過了多久……

  「來自遠方朋友,在你面前的是輝煌神廟最後的火種。」

  側面傳來一個蒼老而又渾厚的聲音,鐵渣轉頭望去。只見那廟宇的深處,緩緩走來一位端著蠟燭的老人。這位老人身材高大壯實,穿著灰色的麻布袍子,胸前掛著一串五顔六色的大木珠,腰間綁著一條大麻繩。

  老人來到身邊,一手端著蠟燭,另一隻手向他伸了過去,同時說道:「你好,朋友,我是科贊˙血狼,聖火的守護者。」

  鐵渣握了上去,老人的手掌寬厚而溫暖。就著微弱的火光,他終於看清了老人相貌。這是一位面目慈祥的長者,他的臉很寬,臉上的皺紋很深,可雙目卻炯炯有神,顯得非常明亮。

  「我是鐵渣,這是我的邀請函……」說著,他從衣兜裡摸索出一個小紙筒,遞給了老人。

  老人打開紙筒,取出卷軸仔細地看了好一會,然後抬起頭,望著鐵渣,鄭重的說道:「朋友,請隨我來。」說完,老人端著蠟燭,走向了廟宇的深處。

  鐵渣快步跟了上去,然後從衣兜裡掏出最後一塊壓縮餅乾,撕開油紙,一邊走,一邊吃了起來。他已經很多天沒吃過東西了,原本這是留到最後,作為一絲期盼用的。然而,現在已經到了神廟,不至於餓死了,於是他就開吃了。

  「朋友,你……」老人聽見吃東西的聲音,停下腳步問道。

  「吃……吃東西啊。」鐵渣一邊吃,一邊說道。

  「好吧,我們等一會。」老人說道。

  「邊吃……邊走啊。」鐵渣說道。

  「朋友,我們行走在紀念先祖的殿堂,一邊走一邊吃東西,不太合適。」老人微微一笑,說道。

  「知道了。」鐵渣應了一聲,三下五除二的吃光了壓縮餅乾,拍了拍手上的殘渣,說道,「吃完了,走吧。」

  老人點了下頭,轉身朝神廟的深處走去。

  鐵渣跟在老人的身後,走過一條長長的通道,再走下一條深邃的樓梯,進入了一個拱形的,類似防空洞的地下通道。

  鐵渣好奇的四處張望,這地下通道很大,兩邊似乎擺了不少東西。老人的燭光太昏暗了,他看不清是什麼,於是掏出手電筒,照了過去。

  刺眼光束中,通道的兩旁顯露出一具具銹跡斑斑的機甲……

  鐵渣正想走過去看清楚點,就在這時,覺察到異狀的老人連忙轉身回來,阻止了他繼續使用手電筒,說道,「這裡是英靈沉睡的殿堂,不能用手電筒照,這樣會打擾他們的長眠。」

  「這些機甲還能開嗎?」鐵渣問道。

  「內部都損壞了,大多數只剩下空殼。」老人回答。

  「那還留下來幹什麼?」鐵渣問道。他今天的話有點多了,不過這些天來,他都是一個人,除了偶爾跟愛麗絲說上兩句,基本沒有說話的機會。

  「這……」老頭頓了頓,說,「以後你就明白了,來,我們先去資料室。」老人發現這年輕人閑不住,必須找點話說,不然又會到處惹事。

  「資料室?我想我們應該先去吃點東西。」鐵渣建議道。他好些天沒吃東西了,全是靠那支「生命之火」的餘效支撐著身體。

  「資料室有熱水,有餅乾。」老人勸道。

  「又是餅乾……」鐵渣失望的說道。這些天,他已經吃餅乾吃到怕了。

  「餐廳裡有塊麋鹿腿,等我們查完資料,我就給你弄吃的。」老人說道。

  「不能先吃東西嗎?」鐵渣實在有些等不及了。

  「你想知道自己的身世嗎?」老人反問道。

  「身世?什麼身世?」鐵渣皺了下眉頭,問道。

  「你的父母,你的家族,你的根源。」老人回答。鐵渣沉默了一會,然後點了下頭,表示同意。隨後,老人端著蠟燭繼續前行,鐵渣跟了上去。

  一老一少默默的走著,這條通道似乎很長很長,他們走了二十來分鐘還沒走完。

  「很遠嗎?」鐵渣忍不住問道。

  「快到了。」老人回答,然後又解釋到,這裡是英靈的長眠之地,沉睡著數萬名聖狼守護者。

  「你是說,這裡是墓地?」鐵渣問道。

  「也可以這麼說。」老人回答。

  「數萬……」鐵渣自言自語地重複了一遍,又說,「可是,我沒聞到屍體的味道。」

  「一百七十九年了,自然什麼味道都沒了,而且……」老人感嘆著,那聲音裡飽含著難言的滄桑,「大多數守護者的身體都已經支離破碎,沒法再找回來了。」

  氣氛驟然變得沉重起來,老人擺了擺手,說,「這些都是過去的事情了,和你們沒有太多關係……」

  「嗯。」鐵渣點頭應了聲。

  接著,一老一少在黑暗中走了十來分鐘,終於走到通道的盡頭。老人打開一扇木門走了進去,隨後點燃了牆壁上的油燈。

  漸漸地,昏暗的光線照亮了大廳。站在門口可以看到兩側擺滿了書架,那書架上堆滿了厚厚的卷宗。

  「年輕人,你的信物的編號是1950,我們就從編號為1950的族譜查起。」說著,老人從懷裡拿出一個鋁制的飯盒,遞給了鐵渣。而鐵渣只看了一眼,就認出是自己的,他實在太熟悉這樣東西了。

  「編號在哪,我怎麼沒看見?」鐵渣端詳著飯盒問道。

  「將盒蓋上的聖狼圖騰放到火上烤一下,你就能看見編號了。」老人說道。

  鐵渣打開盒蓋就去試,結果放在油燈上烤了幾秒鐘,就看見那聖狼標志的下方,出現一組暗紅色的數字:「1950」

  「聖狼守護者的每一件隨身物品,都熔刻著獨特的家族編號。」老人解釋道。

  「我有家族嗎?」鐵渣覺得不太可信,萬一這飯盒是鐵老頭在垃圾堆裡撿到的,又或者是,他的親生父母在垃圾堆裡撿到的……

  似乎看出鐵渣的疑慮,老人微微一笑,說,「輝煌神廟的族譜,會詳細的記載這個家族的遺傳特徵,如果大部分都吻合,一般就不會錯了。」

  走到大廳的深處,是一張寬厚的桌子。老人放下蠟燭,拿起桌上的行軍杯和銀質水壺,為鐵渣倒了一杯溫水。

  鐵渣一口喝完,杯子一伸,說,「再來。」就這樣,他一直喝光了水壺裡的水,才深深的呼出一口氣,說,「好多天沒喝過溫水了,都在吃冰塊。」

  老人呵呵一笑,說,「不夠再給你打點來。」

  鐵渣擺擺手,說,「不用了,剛好夠喝。」話音剛落,鐵渣自己都嚇了一跳!然後他看向手中的行軍杯,再次確認了,這個行軍杯是新的!

  他們走了這麼久才來到這裡,而杯子是嶄新的,水剛好是溫熱的,水的份量也是剛剛好夠喝的!

  難道這老頭,知道他什麼時候會來?

  一種被算計的感覺湧上心頭,鐵渣不由得皺了下眉頭,說,「這是怎麼回事,你怎麼知道我會來?你怎麼知道我什麼時候來?你甚至連路上磨蹭的時間都計算好了!」

  老人露出了贊許的目光,隨後說道:「源力指引我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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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10-8 01:50:50 |只看該作者
卷四 最後的火種 第二節 火種

  渴了有水喝,困了有人送枕頭。這原本是件好事,但內心被窺視的感覺卻令人很不舒服。

  看出鐵渣的疑慮,老人繼續說道,「源力,指的是感應世界本源的力量,也可以說是,感應萬物運行規律的能力。」

  鐵渣搖了搖頭,表示沒聽懂。老人拿起剛才的紙筒,說,「你能判斷它的落點嗎?」

  「我怎麼知道,你還沒扔呢。」鐵渣說道。

  「現在呢?」說著,老人將紙筒高高的拋起。鐵渣一個閃身,準確的在落點接住了紙筒。

  「你能預見它的落點,是因為你看見了,並按照一貫的規律,判斷了出來。然而……」老人頓了頓,問道,「當你看不見的時候,你是無法判定的,對嗎?」

  鐵渣點了下頭,老人繼續說,「源力就像一雙無形的眼睛,能『看』到萬物的運行。簡單來說,就是感覺到了將要發生的事情。」

  「就是預知未來的能力嗎?」鐵渣想起了小的時候,在鐵山鎮酒吧裡聽到的故事,

  「不完全是。」老人搖了搖頭,說,「源力會指引我們的方向,但不會告訴我們結果。」

  鐵渣搖了搖頭,表示沒聽懂。

  老人打了比方,說今天早上起來,他忽然想到舊杯子有些破損,是時候改換個新的了。於是,他到倉庫裡取了個新杯子出來。可走到了這裡,他卻發現舊的杯子還能用,就把新的杯子放到了一旁。等到下午的時候,他突然覺得渴了,就去打了一整壺開水。可是打完水回來,他並沒有預想中的那麼渴。於是水沒有喝完。再到傍晚時分,他忽然覺得應該去看一眼火種,於是就遇到了鐵渣。

  他並不知道這樣做的結果和未來,他只是憑藉感覺去做了應該做的事情。

  一般情況下,源力感知者和普通人看起來沒有區別。但是,如果駕駛機甲的話,普通人很容易被擊中,而源力感知者,則可以輕易的避開一些致命的危險。

  「我能不能感應到源力的存在?」鐵渣問道。這東西聽起來蠻有用的,正如所有年輕人一樣,別人擁有的他也想擁有。

  「每個人都能感應到源力的存在,但是感應强度不同,有些人遲鈍一點,有些人靈敏一點,有些人只能感應到身前的危險,有些人卻能感應到世界的變遷,比如說,我們的輝煌大先知。」

  鐵渣抓了抓頭髮,問道,「既然大先知能感應到世界的變遷,為什麼沒有避免神廟的……的……」他想了好一會,才想到合適的措辭,「大災難。」

  「我們的輝煌大先知擁有無盡的智慧,他能感應到遙遠的未來,有些事情必須去做,有些事情只能這麼做。這是他的智慧,我們未必能看懂其中的深意。正如古老的東方有一句話——『塞翁失馬焉知非福』。」

  鐵渣搖了搖頭,說,「為什麼明明知道失敗的結果,卻還要犧牲無數同伴,我……不認同。」在尤歌的故事裡,任何明眼人都能看出,當時神廟與聖殿的實力差距。聖殿的教區衆多,靈能者又是强勢崛起,而神廟的教區少,再加上蟲化人勢力漸微。以至於最後,神廟的內部發生了分裂。然而,事已至此,輝煌一脈依然執著的去打那場沒有勝算的戰爭。直至最後,沉沒於歷史的長河。

  「朋友,對於那些不完全瞭解的事情,請不要急於下定論。世上的事情,總有許多面,或許當你瞭解得更多,就會有不同的看法。」老人舉起蠟燭,繼續說,「現在,讓我們來看看編號為1950的族譜吧。」

  說完,老人來到桌子的另一側,放下蠟燭,打開了一本厚厚的卷宗。

  「諾爾塞斯家族,遺傳特徵,黑髮,黑瞳,81%的後代無名指與中指的長度接近,93%的後代擁有蟲化甲殼能力,91%的後代為傳統和蟲化的複合型進化者……」

  鐵渣不由自主的抬起手看了一眼,發現自己的無名指確實比一般人略長。

  「來,你看這裡。」

  鐵渣順著老人的手指,看向了卷宗裡一張老舊發黃的相片。就著微弱的燭光,可以看到相片中的人和他有很多相似之處,而眉宇之間,更是一模一樣。

  「再看這裡……」老人待鐵渣看清楚後,就繼續翻頁。大約看了二十來張相片,雖然上面的人各有不同、神態各異,但無一不是相貌相似,或多或少的和鐵渣有些相似之處。

  一種難以言喻的親切感油然而生……

  「我想,我應該稱你為鐵渣˙諾爾塞斯。」老人溫和的笑了起來。

  「不,我就叫鐵渣,或許他們和我有些聯繫,但對我而言,他們都只是陌生人而已。」

  「莉娜˙尤可麗絲的來信裡說明了你的情況,我知道,你一定會埋怨你的父母遺棄了你,但我認為,他們一定是迫不得已。」老人翻到其中一頁,說,「來,你看這裡。」

  鐵渣看了過去,只見紙上赫然寫著:

  諾海˙諾爾塞斯,dr3531,最終之戰,已歿

  弦若˙諾爾塞斯,dr3531,最終之戰,已歿

  天宇˙諾爾塞斯,dr3531,最終之戰,已歿

  血麟˙諾爾塞斯,dr3531,最終之戰,已歿

  蒼隼˙諾爾塞斯,dr3531,最終之戰,已歿

  洛海˙諾爾塞斯,dr3531,最終之戰,已歿

  ……

  看著長長的死亡名單,鐵渣不禁深深地的吸了口氣,只感到胸口沉悶得不得了。或許,這就是來自同一血脈的共鳴。

  「這些都是你的祖輩,你相信這樣的人,這樣的家族,會拋棄他們的後代嗎?」

  「我的先祖,肯定沒有死在那場戰役,或許是個逃兵……」鐵渣的猜測是有依有據的,他就活生生的證明。

  「你看這……」老人再次翻開了一頁,名單的下方寫著:

  獨眼˙諾爾塞斯,dr3512——?,火種

  「這是當年開戰前,每個家族選出的火種,他們隱藏在世界的角落裡,等待著輝煌聖火的再次點燃。」老人注視著鐵渣,深切的說,「孩子,成為火種,是最痛苦的抉擇,也是最勇敢的道路。」

  鐵渣沉默了好一會,問道,「為什麼明知道結果,卻還要打下去,像遠古神廟那樣妥協,不好嗎?」

  「這個世界上,有些事情可以妥協,但有些不能……」老人抬起頭,望著跳動的燭火,緩緩說道:

  「直到今天,我還清晰的記得,輝煌大先知說的那些話……」

  「黑暗降臨,我們已無力阻止,屬於輝煌戰歌的時代也要落幕了。但是,如果我們現在妥協,那所有的蟲化者,所有的地面人,都會認為我們拋棄了他們,認為輝煌神廟拋棄了他們!他們會絕望,會在黑暗中迷失方向……」

  「今天的戰鬥,不是為了勝利,而是為了證明,輝煌神廟永遠站在他們的一邊,至死不渝!」

  「我們的肉身將死,但輝煌的聖火,將永遠燃燒!」

  「大先知的抉擇,是要在人們的心中留下最後的火種,只要那火種不滅,輝煌永在!」

  老人的聲音,深遠悠長,彷彿來自靈魂深處的召喚,跨越了那些滄桑的歲月,讓少年身上的血,不由自主的沸騰起來。

  原來,我們不是錯誤的、肮髒的、邪惡的存在,我們是人類,我不是老鼠。我們在這個世界上,還有認同的人,還有輝煌的信仰!

  沉默了許久,鐵渣再次開口,聲音略帶嘶啞地問道,「那我的父母,為什麼把我……」

  「孩子,你一定要相信,相信他們有不得已的苦衷。」老人輕輕地拍了拍鐵渣的肩膀,說,「好了,我們先去吃點東西,或許你會對我釀的冰晶果酒有興趣。」

  「冰晶漿果釀的酒!」鐵渣瞪大眼睛說道。那天在雪夜冰原吃過一次後,他再也沒有找到那種好吃的漿果。

  老人望著鐵渣的表情,連忙補充道,「但不能喝太多,每次只能喝一小杯。」

  鐵渣拿起桌上的水壺,說,「好,就一小杯。」

  「這……」老人望著偌大的水壺,聲音不由得顫抖起來,「十年的採集,才能釀出小半桶,好東西要慢慢品嘗……」

  「知道。」鐵渣咧嘴一笑,表示明白了。但有多少誠意,就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了。

  沒過多久,老人帶著鐵渣走出資料室,拐進側面的一條隧道,走了一小段後,推開一扇木門走了進去。

  老人解釋到,這裡是輝煌神廟英靈殿的入口,世世代代的守靈人都住在這裡。目前,只有他和那位「信使」住在這裡,而信使常年在外很少回來,基本就是他一個人住。這裡大大小小有數百個房間,他讓鐵渣吃完東西,就去挑一間住下來。

  進門後,這裡是一處廚房,大概有十平方米的大小,中間擺著一張厚重的原木長桌,兩邊放著長短不一的矮凳。長桌的側面是火爐,裡面劈裡啪啦的燒著柴火,鐵渣不禁想到,這些柴火是從哪裡來的。在他印象裡,這附近根本沒有植物,只有一望無際的冰川。長桌的另一側是牆壁,上面掛滿了老舊發黃的照片。長桌的短邊,靠內的地方是爐灶,上面架著一口大鍋,正冒著熱騰騰的水蒸氣。

  廚房裡感覺特別溫暖,鐵渣一下就竄了進去,隨手拿起桌上籃子裡的果實,也看不懂是什麼,拿起來就吃。果實入口甘甜,氣味芬芳,吃得他心情極為舒暢。

  邊吃他還邊坐上桌子,踩著矮凳翹起了腿,顯得十分悠閑。

  「坐在桌子上吃東西,可不是一名諾爾塞斯應有的禮儀。」老人溫和的說道。

  「什麼?」鐵渣一臉茫然,似乎沒聽懂。

  「我是說,鐵渣˙諾爾塞斯。」老人重複道。

  「我就叫鐵渣,不是什麼諾爾塞斯。」鐵渣一邊吃果子,一邊强調道。

  「好好好……」老人無奈的說道,「坐在桌子上吃東西,可不是一名年輕人應有的禮儀。」

  「快去弄鹿腿,弄完再說。」

  老人見狀,無奈地搖了搖頭,來到爐灶旁,綁上圍裙,然後從高處取下一條風乾的鹿腿,開始處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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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10-8 01:51:03 |只看該作者
卷四 最後的火種 第三節 果酒

  「科贊˙血狼,是你的名字嗎?」鐵渣一邊吃著果子,一邊問正在切鹿腿的粗壯老人。

  「嗯。」科贊頭也不回的應了一聲。這風乾的鹿腿本來就比較硬,再加上寒冷的環境,鹿腿更是堅硬得像塊鐵。然而,他拿著大菜刀,每次切下去,都能切出一塊完整的薄片。

  「你是姓氏是血狼嗎?」鐵渣好奇的問道。因為這不像姓氏,反而像名字。

  「我是個孤兒,原本沒有姓氏,血狼˙菲爾德是我的老師,最終之戰後,我以他的名字為姓氏。」科贊說道。

  「為什麼你不用他的姓氏,科贊˙菲爾德。」鐵渣比劃著說,「你看,我叫鐵渣,我的養父叫鐵老頭,所以我的姓氏是鐵,名字是渣。」

  「鐵老頭是名字嗎?」科贊停下刀,回頭問道。

  「應該是吧,鎮上的人都這麼叫他。」鐵渣不太確定的回答。

  「好吧,名字就是這樣的。」科贊回過頭繼續切鹿腿,一邊切一邊說,「菲爾德和諾爾塞斯一樣,都是古老的姓氏,必須得到當代族長的允許才能使用,那時已經來不及了,所以我就以老師的名字為姓氏。」

  「嗯……」鐵渣點了下頭,然後換了話題,繼續問道,「信中讓我來這裡接受訓練,能讓我變强嗎?第三年為什麼要去中央銀城軍事學院,那裡是聖殿的教區,我又是名蟲化者,而且我還殺了一名銀城貴族……」

  「你殺了銀城貴族?哪一家的?」科贊頭也不回的問道,似乎對他來說,這是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

  「十三號銀城,雷淩家的。」鐵渣回答。

  「雷淩家……」科贊停了下來,想了想,說道,「以前還是個小家族。」接著,他問鐵渣為什麼殺雷淩家的人,鐵渣就將事情的前因後果的說了。

  「以後別這麼衝動。」聽完鐵渣的敘述,科贊平靜的說道。隨後,他將切好的鹿肉倒進鍋裡,用熱水燙了一會,又撈了出來。接著換了口煎鍋,下了點黃油,等油熱了,再放入大蒜,然後將鹿腿薄片放下去煎。不一會,鹿肉就散發出濃郁的香味……

  鐵渣聞著肉香,只感到餓得發慌。這些天來,他幾乎忘記了肉的味道。天天吃壓縮餅乾,甚至後來連壓縮餅乾都沒得吃。

  「好了沒有,差不多就行了。」鐵渣催促道。

  「朋友,請耐心一點。」科贊强調道,「耐心是每一位諾爾塞斯的美德。」

  「對了,我的車!」鐵渣突然想起紅色彗星還停在神廟的門前。

  「朋友,不用著急,這裡沒有小偷。」科贊安慰道。

  過了一會,科贊煎好了鹿肉,用銀制的餐盤裝好,遞到了鐵渣的面前。

  鐵渣迅速拿起刀叉切了一大塊下來,塞進嘴裡嚼了起來。野生鹿肉的韌性很强,肉味極為濃郁。這是鐵渣是第一次吃鹿肉,再加上多天以來的饑餓感,這一口咬下去,簡直美味得無法形容。

  「對了,冰晶果酒呢。」吃完一大塊鹿肉,鐵渣剛想喝口水,就想起了這件事情。

  「呃……」科贊正喝著水,差點就被嗆到了,「你等等,我去拿……」說完,科贊離開了廚房,不一會就端了個小杯子回來,放在鐵渣的面前。

  看著桌上的小酒杯,鐵渣不由得皺起了眉頭。這也太少了,一口就能喝完了。這樣想著,他拿起酒杯端詳了一會。裡面的液體呈深紅色,晃動的杯子的時候,能明顯感覺到液體的粘稠性。

  他聞了聞,卻沒有聞到任何味道。他以前在莉娜辦公室喝過的酒都會有濃郁的酒香,這種酒居然沒有酒的味道。於是,他仰頭一倒,一口氣喝光了!

  坐在他對面的科贊眼角微不可察的抽動了一下,哪有人這麼喝冰晶果酒的,這簡直就是浪費……

  冰晶果酒入口的瞬間,鐵渣只感到整個口腔都散發出極强的甜味。緊接著,是一種極致的溫暖,既不强烈也不淡薄,而且感覺很渾厚,就像會持續很久一樣。

  這種溫暖伴隨著酒的流動,走向了四肢百骸。沒過多久,一股從身體內部散發出來的暖意,將整個人都包裹了起來。讓人感覺浸泡在溫暖的水中,忍不住要沉沉地睡去。

  「還有沒有,剛才……剛才沒喝出味道。」鐵渣抓了抓頭髮,說道。

  「朋友,明天晚餐的時候,我再給你倒一杯。」科贊說道。

  「明天不吃東西了,等會拿完機車,我就要睡覺了,而且會連續睡幾天。」鐵渣解釋道。要不是剛到這裡,還不熟悉情況,他很可能就直接搶了。

  「好……好吧……」科贊忍痛著說道。不一會,他又給鐵渣倒了一杯冰晶果酒。

  「不能一次喝個夠嗎?」鐵渣看著小巧的酒杯,很不爽的說道。這份量,似乎比剛才還少了一點……

  「採集十年的冰晶漿果才能釀出一小桶。」科贊反復强調這酒來之不易,要慢慢品嘗才行。無奈,鐵渣只能一小口一小口的抿著喝。

  等鐵渣慢悠悠的喝完冰晶果酒,科贊簡單的收拾了一下餐具,然後端起蠟燭,帶著鐵渣沿原路返回神廟。

  英靈殿靜謐而深遠,兩人走了半個多小時,終於回到神廟。

  鐵渣出去把紅色彗星推了進來,卻看見科贊站在祭壇前,望著火苗喃喃自語。他走過去仔細一聽,只聽見科贊在念著:

  「祈求先祖的庇佑,諾爾塞斯的後人抵達神廟,聖狼守護者後續有人,願先祖的榮光照耀我們的前行,願先祖的智慧……」

  鐵渣心想,這一套和祈雨神殿那些人一樣,類似什麼祝福祈禱的東西。看科贊一時半會念不完,他就推著紅色彗星走到一旁候著。

[隊長,這裡就是傳說中的輝煌神廟嗎?]紅色彗星閃爍著車燈,傳出細微的少女合成聲。

  「大概是吧,我也不清楚。」鐵渣低聲回答。

[那老頭是什麼人,隊長,要不要我掃描他?]愛麗絲提出建議。

  「我感覺他很神秘,不知道實力如何,還是等他睡著了,我們再找機會。」鐵渣壓低聲音說道。

[遵命,我的隊長]愛麗絲小聲回答。

  就在這時,科贊忽然走過來抓著他的手,把他帶到祭壇前,接著雙手合十,虔誠的向火苗拜了拜,然後說,「先祖在上,請保佑後人的前行。」說完,科贊向火苗深深的鞠了一躬。鐵渣直直的站在那裡,等科贊做完一切,也跟著裝模作樣的拜了拜。

  回到英靈殿,鐵渣跨上機車,科贊連忙阻止,說道:「不可打擾英靈的長眠。」

  「很遠啊。」鐵渣說道。每次都要來來回回的走,實在太累人了。

  科贊將蠟燭遞給鐵渣,說,「朋友,你遠道而來,就讓我來推車吧。」

  鐵渣咧嘴一笑,將機車推給科贊,說了聲,「謝謝。」

  就這樣,老的推車,少的端蠟燭,在英靈殿裡走了大半個小時,終於回到居住區。

  接下來是選房間。鐵渣走了一圈,大致瞭解了這裡的結構。

  神廟位於冰川的最高處,而神廟的下方是一條長階梯,一直通往冰川的底部。階梯抵達冰川底部後,一直水平向前,這段地底隧道就是英靈殿。

  穿過英靈殿是另一處的地表。這裡建著一座石砌城堡。城堡分兩層,正中間是資料室,同時也是英靈殿的入口。城堡的外圈是居住區,廚房就在西面的一間房屋裡。

  這裡只有他和科贊,雖然看起來房間很多,但實際上可供選擇的卻很少。

  城堡一層西面的房間全是儲藏室,裡面放著各種各樣的物資。鐵渣一間間的看過去,目的倒不是選房間,而是想看看裡面有些什麼。

  廚房邊上的三個大房間裡裝滿了穀物、冰凍蔬菜和風乾的肉,看起來能吃上十來年。再過去的數十間房子都是物資倉庫,裡面有衣服、被子、木桶、帳篷、睡袋、水壺等各種各樣的生活用品,小到牙籤和針線盒,大到衣櫃和床,什麼都有。

  再看城堡一層北面的房間,裡面全是各種機械零件,各種器械,連發電機都有。似乎沒有看見燃油,不過燃油應該不會放在房間裡,這樣容易引起火災。估計有燃油的話,應該會儲藏在城堡的外面。

  看到這裡,他感到有些困倦了,東面和南面的房間就等睡醒再看。接著,他爬上了城堡二層,在科贊房間的附近挑了間二十來平方米的房。此刻,房間裡空蕩蕩的,什麼都沒有。將紅色彗星推入房間後,他從倉庫裡抱來兩床被子和一個睡袋。

  被子直接鋪在地上,然後睡袋放上去。弄好後,他舒舒服服的鑽進睡袋裡。這些天來,他一直在冰天雪地裡餐風露宿,實在有些辛苦。已經很久沒有好好睡過了。

  冰晶果酒帶來的溫暖還持續著,全身都暖洋洋的十分舒服。一陣倦意襲來,他很快就沉沉地睡著了……

[晚安,我的隊長]停在房間內的紅色彗星閃爍著車燈,隨後進入了待機狀態。

  這一覺,他足足睡了兩天時間。等到再次醒來,已是第三天的傍晚……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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