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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擇蘭] 鹹魚修仙超快樂的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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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10-19 00:32:28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二十章 有點不對勁

  有一個靠譜的宗門當靠山的好處就是,那些來自外界的試探,九成都能被宗門給擋掉。

  江魚原本擔心的一些麻煩場面並沒有出現。

  接下來的幾天,江魚接待了不少前來拜訪的客人。

  除了顏燦等人趙嘉等在秘境中熟識的人,令江魚意外的是,姬泠雪和明黛也來了一趟。

  姬泠雪還是那副冷冷冰冰的模樣,連同人道謝都帶著股寒氣兒。

  明黛就不一樣了。她是正兒八經帶了禮物,過來同江魚道謝,以及道歉的。

  「對不起,魚長老,我以前誤會你了。」這姑娘臉色因為羞愧而通紅,但眼神很清亮,「我向你道歉。」

  江魚不解:「什麼道歉?」

  她記得上一次見面,這人還對自己不假辭色的。

  明黛呆了一下,意識到江魚還不知道,不好意思地說道:「長老告訴我,當時宗門比試的時候,你被魘控制了,才會失控暗算泠雪。」

  江魚對她的觀感不算多好,但也不壞。

  明黛一開始就因為姬泠雪的事情針對她,後來哪怕知道她變成了宗門前途無量的「魚長老」,也並沒有改變態度。沖著這個,江魚也能讚她一句性格直爽。

  她來道謝,是感謝江魚救了自己和姬泠雪。

  而道歉,則是因為發現自己是錯的,為了先前對江魚的態度道歉。

  江魚接受了禮物,這件事就算是到此為止了。

  她很難同兩人快速變得熟稔,兩人顯然也是同樣的感覺,所以沒說幾句話,兩人就提出告辭。

  含柔也來過一趟。

  小姑娘還是嬌嬌柔柔的樣子,一口一個小魚姐姐叫得十分親熱。

  不說江魚親眼見過她在秘境裡冷酷獵殺妖獸的模樣,即便沒有看到,沖著那一次含柔對她下手,她就沒辦法再將對方當朋友。

  面對江魚的冷淡,含柔很委屈:「我上次並沒有害你的意思,只是好奇想知道一點消息而已。」

  江魚冷靜道:「我以為,正常的行為是直接問,而不是試圖控制我。」

  剛好前不久姬泠雪她們來過,江魚便說道:「想必你也查過我的過去經歷,那麼你應該會知道,我對這種蠱惑人心甚至控制人言行的手段,十分深惡痛絕。」

  含柔可憐巴巴地望著她:「那我要怎麼做,小魚姐姐才會原諒我?」

  江魚有點想笑:「如你所言,你並沒有傷到我,我也不怪你,實在不必談什麼原諒。」

  含柔認真道:「你知道我說的是什麼意思,我想和你做朋友。」

  江魚亦答得很認真:「朋友就不必了,我們沒有緣分。」

  含柔低下頭,似乎很傷心的樣子。

  良久,她對江魚說道:「我承認,當時我起了一點別的小心思,但我並沒有對你說謊話。我說我很喜歡你,想和你做好朋友,是認真的。」

  江魚只覺無趣,敷衍道:「嗯嗯我信。」你只是做的事和說的話是完全兩碼事罷了。

  見她態度堅決,含柔沒有再多說什麼,情緒低落地離開了。

  江魚再一次出現在人前的時候,雖然不少人看向她的目光還是很熱烈,但多數人只是沖她頷首打招呼,而不是衝到她面前問一大堆問題。

  江魚便忍不住同姬長齡感慨:「有一個強大的宗門做靠山,真不錯。」

  她很清楚,若是在秘境裡顯露出同樣本事的人,是歲聞長老這樣的渡劫期大能,或者退一步,是師兄。那日,都不會有那麼多人直接走到她身邊當面詢問。

  無非就是看她年紀小修為低,想嘗試著從她這裡撬走一點東西罷了。

  往大了說,是欺她弱小。往小了說,也是沒太將她放在眼裡。

  不過看眼下這個態勢,她休息這幾天,宗門應該是替她解決掉了這個麻煩。

  江魚決定,等回去以後把靈田的面積再多擴充一下,努力多種點靈草回饋宗門。

  她去找了小鳳凰,感謝他特意將小黑給自己送回來。

  小鳳凰是個很傲嬌的性格,別別扭扭地說道:「我又不是專門來給你送貓的,我來仙門大比是有正事!把貓還給你,是巧合罷了!」

  江魚嘴角噙笑,很配合他:「嗯嗯我知道了,是巧合嘛。」

  她看著金相玉質的小鳳凰,忍不住問道:「我一見到你,總覺得很親切,就好像我們以前認識似的。小殿下,你知道我失去了很多過去的記憶,我們以前,可是相識?」

  她聽姬長齡和丹麟說起,自己在秘境裡的時候,這位鳳凰一族的小殿下,可是擔心極了,還為此問責過鴻光長老。

  先前去拜訪鴻光長老,長老也詢問過她和小鳳凰的關係。

  小鳳凰聽到這話,冷哼了一聲:「不認識。」

  江魚也不惱,笑著說道:「那你叫什麼名字呢?我們認識這麼久了,我總不能一直小殿下這樣喊吧,多生分吶。」

  她其實也不是這麼自來熟的性子,只是面對這隻漂亮的小鳳凰,總覺得親切。而且,心裡莫名篤定對方不會生氣。

  小鳳凰瞥了她一眼,輕哼:「鳳凰的名字,向來都不輕易告訴別人的。」

  他們是得天地眷顧的靈獸王族,名字之中含有法則之力,即便萬里之外,呼喚他們的名字,亦能有所感應。

  然而還不等江魚回應,這小鳳凰已經自己抖了個乾淨:「不過,我還沒有成年,還沒有取正式的名字,告訴你也無妨。」

  他正色道:「我有個小名,叫灝童。」

  江魚問:「是哪兩個字?」

  她本想叫小鳳凰說給自己聽,誰知對方比她更不見外,直接抓過她的手,用手指在她手心比劃了一遍。

  江魚忍不住問:「你們鳳凰,是不是生而知之,有血脈傳承記憶的?」

  小灝童矜持地點頭:「自然,高階靈獸都有傳承。」

  他好奇道:「你問這個做什麼?」

  江魚心裡念著他這個小名,真心實意道:「我就是覺得,如果不是生而知之擁有傳承的話,你小時候,學寫自己名字都要寫哭吧。」

  小鳳凰:「……」

  他耳邊隱隱傳來笑聲:「你這個人類小朋友,很有意思呀。」

  一百多歲的人類修士,在生命漫長的青鸞眼裡,確實是個小朋友。

  小鳳凰本來有點惱,聽到青鸞的話,下意識牽了牽嘴角:「她和那些人類都不一樣。」

  青鸞又笑起來:「對啊,正常人可不敢把我們的小灝童當兒子養。」

  小鳳凰反駁:「她是把那隻蠢貓當兒子養,不是我。」

  剛好江魚在問他:「灝童,我可以這樣叫你嗎?」

  小鳳凰下意識點了點頭。

  「我想知道,你見到小黑的時候,他是什麼樣子的?」江魚想起還在靈獸袋裡睡覺的大崽,眉眼間閃過一絲憂慮,「小黑就是你撿到的那隻黑貓。」

  她告訴小鳳凰,小黑性格大變,現在膽小又怕生,而且,也不認得人了。

  「簡直就跟靈魂裡換了隻貓一樣。」江魚隨口抱怨。

  她倒是沒往這個方向想,因為任誰要奪舍,也不至於挑一隻低階靈獸。

  小黑沒有馬上回答,而是問:「你的貓,以前是什麼樣子的?」

  他突然很想知道,以前的自己在江魚心裡是個什麼模樣。

  「以前?」

  炫耀自己的崽,江魚是專業的。

  她幾乎都不用思考,小黑的各種姿態就出現在她眼前。

  她語氣裡帶著點笑意:「小黑很活潑,雖然看起來很高冷不讓抱不讓摸,可我每次想抱抱他,他都會收起爪子乖乖認抱,是天底下第一口是心非貓。他也不挑食,很好養,我做什麼他都愛吃。他還特別聰明,聰明到不像一隻低階靈獸。他也很可愛……」

  她一口氣說了好多好多,等到反應過來,有點不好意思,但面色還是帶著笑意:「抱歉,我一說就停不下來了,但是小黑真的就是有這麼可愛。」

  她驚訝地發現,小鳳凰嘴角也是上揚的。

  「你說了這麼多,一定很喜歡他吧?」

  江魚不假思索:「那當然,小黑是我最喜歡的崽!」

  小鳳凰冷不丁問:「和那隻討厭的白鶴比呢?」

  江魚一愣。

  她用一種很疑惑的目光打量著小鳳凰,神色復雜。

  小鳳凰心裡一咯噔,方才聽得高興,下意識就把這個問題問出來了。

  他有點忐忑,不會被認出來吧?

  就聽江魚忽然嘆了口氣;「哎,你這個問題,讓我想起了以前小黑沒出事的時候。」

  「丹麟和小黑總是不對付,一見面就要打架。丹麟總愛問我這個問題。我想,如果小黑能說話的話,應該也會問,恨不得與丹麟爭個高低……」

  她說著說著,越發覺得熟悉,狐疑地看向小鳳凰。

  高冷傲嬌,和丹麟一見面就要打架,還要問自己「是喜歡丹麟還是小黑」,怎麼就這麼熟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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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10-19 00:32:40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二十一章 養一隻崽,收獲兩隻

  小鳳凰被她看得越發心虛,決定先發制人:「你這麼看著我做什麼?」

  江魚心裡生出了一個很離譜的猜測,但是因為過於離譜,她實在很難相信。

  她看著小鳳凰,想起自己聽到的,對方在秘境外關心自己說的那些話,試探著問道:「你怎麼突然這麼問?」

  小鳳凰鎮定道:「沒什麼,我就是看那隻白鶴不順眼。好歹黑貓是我撿到的,我救了它一命,又養了它那麼久,也算是有點感情了。」

  「原來如此。」

  小鳳凰看她神態,她好像是信了。

  他一方面鬆了口氣,一方面又隱隱有點不高興。

  就聽江魚忽然開口:「哎,我剛剛跟你說,丹麟也問過我同樣的問題嘛。我以前都是和他們說,手心手背都是肉,都是我最喜歡的寶貝,在我心裡一樣重要。但其實,我是騙他們的。」

  小鳳凰猛然抬頭看她。

  江魚注意到了他的神情,不動聲色:「其實,從審美以及性格方面來講,我更喜歡丹麟一點。」

  小鳳凰:???

  江魚沖他眨了眨眼:「小黑在靈獸袋裡睡得可香呢,聽不到,我才敢跟你說。要是他聽到的話,肯定要傷心的。」

  小鳳凰努力忍住心裡漫上來的怒氣,但他不知道,自己的演技一點都不好。

  他臉頰因為怒氣泛紅,看起來手感極好,江魚手指蠢蠢欲動,很想上去捏一把,但是理智叫她忍住了。

  她繼續和小鳳凰說丹麟的優點:「首先,丹麟長得更好看。她的本體又白又優雅又漂亮,我第一次看到她的時候,還以為她是林中的仙女變的呢。」

  小鳳凰臉上便顯示出一種真切的不屑來,他不認可江魚的審美。

  江魚繼續說道:「當然最重要的並不是外形美。丹麟脾氣多好呀,每次看到我,都是親暱又黏人,還會主動親親我,誰不喜歡這樣漂亮又乖巧的女兒呢?」

  她看著小鳳凰,嘆了口氣:「至於小黑,雖然黑黢黢的勉強也能稱得上一句可愛,可性格實在古怪,不讓抱也不讓我親近。雖然我也喜歡他,但人心都是肉長的,誰都會更喜歡親近自己的孩子吧。」

  小鳳凰就不敢置信地盯著她,猶如在看什麼渣男:「你剛剛明明還跟我說了一大堆小黑的優點!」

  現在就開始嫌棄他了?

  江魚神色自若:「我誇他喜歡他,和我嫌棄他,並不衝突啊。」

  「所以你竟然更喜歡那隻白毛鳥?」小鳳凰揚高了聲音。

  他簡直快氣死了,覺得自己這幾個月巴巴地惦記著江魚,簡直是個大笨蛋!

  人家根本不喜歡他。

  江魚看他眼睛都要氣紅了,心底原本兩分的猜測變成了八分。

  她緩緩點了點頭。

  果不其然,小鳳凰冷哼一聲,掉頭就要走。

  「哎你怎麼啦?」江魚拉住他的袖子。

  小鳳凰氣咻咻地看著她:「我要回去了,你放手。」

  江魚沒放手,不解地看著他:「你好像很生氣的樣子,為什麼啊?」

  這話問得小鳳凰怒氣一滯,是哦,他現在的樣子好像沒什麼立場生氣。

  但是誰管那麼多呢?

  他語氣硬邦邦:「我替小黑感到不值!虧他離開靈草園以後還一直惦記你。」

  江魚吃驚地說道:「你之前不是跟我說,遇到他的時候他就受傷了,就是現在的樣子了嗎?他現在根本連我都不認得呢,怎麼還會記得靈草園?」

  小鳳凰現在一點都不想看到她:「你問那麼多幹嘛,你不是都不喜歡他嗎?」

  他越想越委屈,越想越不高興,乾脆伸出另一隻手:「那隻蠢貓呢?你把他還給我,我來養!」

  江魚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小鳳凰眼睛瞪得滾圓,盯著她:你竟然還笑!

  見他這樣,江魚實在忍不住,飛快抬手,在他左臉頰上輕輕掐了一把。

  又軟又嫩,比想像中手感更好。

  小鳳凰呆呆地看著她,因為過於氣憤,甚至一下子沒能做出什麼反應。

  江魚咳了一聲,笑語盈盈:「所以呢,我們來理一理事情經過。小灝童你機緣巧合遇到了受傷的小黑貓。小黑貓雖然識海受損,什麼也不記得了,但就是非常神奇地告訴了你他以前住靈草園,養他的人叫江魚,是嗎?」

  小鳳凰:「……」

  他垂下眼眸,閉嘴,不叫江魚瞧見自己的心虛。

  江魚又說道:「唔,說來也神奇。我剛撿到小黑的時候,它那麼點大,也什麼都不記得。但是呀,小家伙可神氣了,明明只是一隻一階的小靈貓,但整天瞧不起這個瞧不起那個的,喜歡睡樹上,喜歡趴花叢裡,還特別喜歡丹麟的棲息架……」

  「我尋思著,怎麼一點都不像一隻貓呢?」她含笑看著小鳳凰,「你說對不對呀,小殿下?」

  小鳳凰:「……」

  見他沉默,江魚繼續:「說起來,小黑就算失去了記憶,本性也不該變才對?他以前看到丹麟就想衝過去抓兩根羽毛下來,現在看到丹麟,就跟老鼠見了貓似的。」

  小鳳凰:「……」

  他見江魚從靈獸袋裡將那隻小蠢貓拿了出來,輕輕摸了摸他的腦袋:「小灝童,你能不能,替我解一解疑惑?」

  小鳳凰氣過頭,也反應了過來。

  剛才江魚說的那些話,根本就不像她平時表現出來的樣子,反而更像是……為了達到什麼目的,故意說給他聽的。

  至於她的目的是什麼,回憶起自己剛剛的言行……

  他漲紅了臉;「你疑惑就疑惑,關我什麼事。」

  反正他不認。

  江魚一本正經地說道:「好吧,那我自己想。我正在思考,一隻鳥的神魂進入一隻貓身體裡的概率有多大。」

  小鳳凰:「……」

  他飛快地把衣袖從江魚手裡扯回來,扭頭化作一道靈光消失。

  江魚這下不攔著他了,只笑眯眯地沖著空中喊道:「我剛剛是騙你的啦,我真的很喜歡小黑,和喜歡丹麟一樣的喜歡。」

  沒有人回應她。

  小黑貓懵懵懂懂地醒過來,察覺到江魚的氣息,依戀地往她手心裡蹭了蹭,又迷迷糊糊地睡去。

  江魚摸了摸小家伙的腦袋,心情頗好地想:養一隻貓,得兩個崽,真是血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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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10-19 00:32:55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二十二章 再到長留縣

  三日後,一架飛舟之上。

  江魚趴在邊緣,望著身下茫茫碧波,問:「師兄,我們就這樣跑了,留下鴻光長老他們,真的好嗎?」

  她回頭往後看,十萬海島坐落在晨光之中,離自己越來越遠。

  仙門大比暫停,這些時日,陸續有不少仙門弟子離開太虛仙宗。不過各宗長老們都還留在太虛。

  他們和弟子們不一樣,關於秘境,關於黑袍人和灰霧,以及之前形跡可疑的柳葉宗長老……等等事情,都需要共同商議。

  姬長齡伸手替她將被風吹落的兜帽戴好,溫聲道:「長老們會將事情處理好。」

  拋開那一點點責任心和負罪感,遠離這些瑣事,江魚還挺高興的。

  「我給小……鳳凰留了信,不知道他看到沒有。」

  自從那天戳破小鳳凰身份之後,他就徹底避著江魚,怎麼也不肯見她。

  江魚臨走之前,只好給他留下一封信。

  聽到「信」這個字,姬長齡淡淡看了她一眼,沒有說話。

  江魚接收到了這個眼神,無奈地問:「師兄,你還在生氣呀?」

  太清仙宗的弟子們,這幾日也都陸陸續續地離開。

  昨天,從江魚醒過來之後,一直沒出現過的東師雲,忽然衝到她面前,給她遞了一封信,而後定定看了她和身邊的姬長齡一眼,頭也不回地離開。

  江魚一頭霧水地打開,才發現,這竟然是一封……額,修仙界版本的情書。

  江魚震驚地看完,下意識去看姬長齡的神色。

  他好像並不意外這件事。只是,從昨日起到現在,他都是這副看似很正常,但親密的人總覺得不太對勁的表情。

  丹麟這個大機靈明顯也察覺到了,早早地跑到劍裡面躲著,美其名曰「我前段時間出來太久了,需要休息。」

  對上江魚清澈的眼神,姬長齡垂眸:「我沒有生氣。」

  「那你就是不高興。」江魚挨著他坐下,和他靠在一起,「我真的不知道他什麼時候有這個念頭的。」

  她扯了扯姬長齡的衣袖:「我不喜歡別人,只喜歡你。」

  姬長齡嘴角揚起:「我知道。」

  「我只是沒有自己想像中的那麼大方。」姬長齡自省,「這件事,師妹沒有錯,那個東師雲也沒有錯。師妹優秀,惹人心動,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江魚聽著就笑了起來。

  她的手順著衣袖伸進去,尋到了姬長齡的手,輕而易舉地握住,和他十指相扣。

  「師兄,你對自己的要求太嚴格了。」她看著近在咫尺的,天人般的俊顏,越看心裡越喜歡。

  「我是你的戀人,你看到別人向我表白心意,心裡不高興,是很正常的事情呀。」她捏著男朋友的手指玩,「你要是無動於衷,我才會懷疑你不在乎我呢。」

  她舉了個例子:「在秘境裡的時候,那個魔物,製造你和別人在一起的幻境來刺激我,我也生氣極了。」

  她誰了這麼多,又湊近一點,讓姬長齡的視線不得不對著自己。

  江魚眨巴著大眼睛,問他:「我說了這麼多,你有沒有高興一點?」

  姬長齡無奈道:「我真的沒有不高興,說了你也不信。」

  「哼。」江魚輕哼一聲,「你該學習一下我,你知道,整個修仙界,有多人傾慕青玄真君嗎?我要是一個一個去吃醋的話,早就被酸死啦!」

  「那師妹會為我吃醋嗎?」

  江魚想了想,搖了搖頭。

  她便敏感地察覺到握著自己的手頓了一下。

  她忍不住側頭去看,姬長齡神色安靜,不辨喜怒。

  她噗嗤笑出聲來:「師兄,你是不是又開始多想了?」

  她晃了晃兩人交握的手,說道:「我不吃醋,是因為那麼多人傾慕你,可你看都不看他們一眼啊。」

  四下無人,她湊過去,用力在男朋友臉上親了一口。

  對上姬長齡愕然的眼神,江魚笑吟吟道:「師兄,我是這樣相信你,你是不是,也要更信任一點我對你的感情呢?」

  她心裡納罕:照理來說,她和師兄,分明是師兄天賦更好,長相更出色,被更多人傾慕喜愛。

  可師兄反而比自己更加患得患失的樣子。

  江魚想不明白,最後歸結於師兄第一次談戀愛,比較青澀。

  還怪可愛的。

  兩人本來是準備直接回靈草園,江魚忽然想起,去歲應了余家的邀約,來年二月,是余肅和周家小姐大喜的日子。

  她此時有空,恰好可以去喝一杯喜酒。

  她將此事說出來,姬長齡便認真挑選了幾樣適合送給凡人新婚夫妻的禮物。

  躲在本體中的丹麟也冒了出來,化成人形,興致勃勃地要參加婚典。她還特意將眼睛的顏色幻化成黑色,免得驚到了普通人。

  長留縣就在回太清仙宗的路程之中,剛好順路。

  和上一次一樣,離得遠遠的,三人就下了飛舟,步行進入長留縣內。

  早春二月,正該是春意盎然,生機勃勃的時候。

  可進入長留縣,江魚愕然發現,眼前的景象,同自己想像中的完全不一樣。

  她去歲來過長留縣,此處雖然地方偏僻了些,可依山傍水,風調雨順。雖然不比繁華的大城池,可長留縣的百姓生活也算是衣食無憂,寧靜安穩。

  但眼下,兩側大街上商販少了一半,路上百姓無不行色匆匆,多數人面上都是愁苦煩悶之色。

  顯而易見的生活不如意。

  江魚驚訝:「不過短短數月,長留縣怎麼變成這樣?」

  她試圖攔住路上行人詢問一番,可對方一聽說她是外地人,便面色大變,如避蛇蠍一般急急離開。

  江魚同姬長齡對視一眼,說道:「去余家看看。」

  余家宅子還在,江魚三人找過去,守門的小廝還認得她,一邊驚喜口稱仙人,一邊帶三人進去。

  另外有人飛快地進去通知主人家。

  很快,余家全家人都出來迎接三人。

  「見過三位仙長。」

  余家人裡面,同江魚最熟的就是當日去太清仙宗求助的余庚和余益叔侄。

  見完禮之後,余庚看向江魚,他深知江魚的性格,也不說虛假的客套話,面上帶著真切的欣喜:「江仙人,您如何有空過來了?」

  江魚不讓他們稱「祖宗」,余家上下就都叫她江仙人。

  江魚笑道:「我記得,月底是余肅的大喜日子?」

  余庚心裡有所猜測,真正聽到江魚是為了侄子的婚事過來的,還是十分驚喜,一邊引著江魚三人進去,一邊笑:「肅兒的婚事還有十來日,我前些日子去信原城那邊準備給您送請帖,卻被告知您遠行去參加什麼大典去了,還很遺憾肅兒沒這個福分。」

  一番寒暄之後,江魚也不喜歡這麼一大群人畢恭畢敬地守著自己,她不自在,余家人更緊張。她便讓其他人各自去忙自己的,只留下了余庚並余肅兄弟二人說話。

  屋子裡清靜下來,江魚便問出了心裡的疑惑:「我方才在外面看到,長留縣似乎蕭條了不少,可是遇到了什麼變故?」

  她第一想到的,便是自然災害。

  其實何止是外面的百姓。

  余家身為長留縣數一數二的富商,上次江魚來的時候,很明顯能感受到富貴錦簇的氣勢。

  而方才所見,余家大大小小的主子們,身上多半都是半新不舊的衣裳,府內也比上次看著沉寂了不少。

  余庚聽她問,面上便露出了一絲苦笑:「倒不是什麼天災。去歲您離開不久,咱們鳳陽郡新來了郡守,沒多久,長留縣也換了一批官員。」

  他嘆著氣說著近半年來的變故。

  新來的縣令是郡守的下屬,郡守據說來自神都,是皇帝陛下的心腹,權勢極大。

  「僅僅半年,賦稅加了三次,多了十幾個名目,足足翻了兩倍。」

  不論是長留縣下面的農戶,還是城內的小商販,都承受不起這樣重的苛捐雜稅。不說尋常人家,連余家這等家底殷實的富戶,都有些承受不來。

  江魚震驚:「這樣?沒人管?」

  余庚搖頭:「我們余家也算是有點人脈,我花銀子四處打點,得到消息,不止鳳陽郡,好些個地方都換了郡守,都是神都來的。聽說,這是陛下的旨意。」

  若只是地方官單獨的行為,或許還有反抗的可能。

  可若是大周的皇帝下的命令,他們能去找誰?

  江魚冷不丁問:「大周換皇帝了?」

  余庚嚇了一跳,想起這是仙人,不懼怕世俗的皇權,驚慌不已地搖了搖頭。

  「這就怪了。」江魚剛來的時候,為了了解這個世界看了不少資料。

  大周這一代的皇帝,也是姬泠雪的父親,雖然不算多麼英明神武的霸主,但也算得上是明君。

  她看向姬長齡:「這種事情,仙門駐守各郡的修士,會管嗎?」

  姬長齡想了想:「我們不會直接出面,會聯繫宗門,宗門或許去派遣修士,去神都直接查探情況。」

  他想起什麼,同江魚對視一眼。

  正常情況下,此時各大仙門,注意力都在仙門大比上。

  而若是仙門大比出了大問題,各大仙門自顧不暇,誰會有多餘的精力去關注凡間的事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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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三章 回家

  兩人沒有耽擱,立刻去尋駐守在鳳陽郡的宗門修士。

  接待他們的,正是嚴風。

  聽到二人來意,嚴風嘆了口氣:「一開始,我們以為這是王朝自己的事,畢竟仙門修士也不好插手人間權勢更替。直到這些日子那郡守行事越發猖狂,我們才朝宗門傳了訊。」

  他的回答倒是和姬長齡說的差不離。

  「得到回信了沒?」

  嚴風道:「近幾月是仙門大比,想來宗門事務繁雜。我們等了一段時間,前幾日才收到回信,宗門會派人前往神都。」

  觀他神色,大概還不知道仙門大比出了變故。

  同嚴風告別,兩人走出來,不約而同地看向了郡守府的方向。

  「師兄,我懷疑,神都那邊出了變故。」

  江魚蹙眉:「若單只是神都出了變故便罷了,左右只是那些人爭權奪利。可我總覺得這個時間,太巧合了些。」

  太清是一個龐大的宗門,每一日都有無數繁雜的事務要處理。

  正常情況下,一封來自鳳陽郡的傳訊,從傳出去,到被宗門查閱,約莫需要十多日時間。

  而前段時間,整個宗門都在優先忙仙門大比的事,若非加急的傳訊,這個時間還需延長一倍。

  這是沒有發生意外的情況下。

  古戰場秘境發生變故,宗門年輕一代精銳半數被困,疑似與歸墟相關……

  江魚可以預計,如果不是秘境問題被成功解決,太清此時自身都焦頭爛額,怕是抽不出太多精力管這件事。

  她將自己的猜測講給姬長齡聽。

  姬長齡溫熱的指尖點在她的眉心,替她細細將皺起的眉頭撫平:「別擔心,現在仙門大比的困境已破,神都的事情,想來很快就會有結果。」

  話雖如此說,兩人還是決定去探一探。

  先去的是縣衙。

  新來的縣令是個年過而立的中年人,江魚二人去的時候,發現他正在書房裡,和美人玩紅袖添香的游戲。

  江魚:「……」

  眼看著美人羅裙輕解,就要露出纖瘦香肩,她的眼前忽然被覆上了一隻手。

  姬長齡沉穩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縣衙之中並無任何異常,師妹,你可感覺到了什麼不對?」

  江魚雙眼被鬆鬆遮住,眨了眨眼睛,搖頭。

  下一瞬,等到她雙目重現光明的時候,兩人已經遠遠離開縣衙。

  見江魚目光看過來,姬長齡道:「師妹年輕純善,莫要被此等事情污了眼睛。」

  江魚強調:「我已經一百歲了。」

  她故意道:「你不讓我看,你自己呢?」

  姬長齡道:「我亦迴避了。」

  他以為江魚介意,又多解釋了一句:「他們二人於我而言,同路邊草木無異。」

  這話江魚是信的,她初次見到師兄的時候,也覺得他身上沒什麼人氣兒,天上就該是修道成仙的那種人。

  「那我呢?」江魚外頭看他,「我在師兄眼裡,也是一株草木嗎?」

  姬長齡認真道:「不是,師妹在我眼裡,如朝陽。」

  初見,溫暖和煦,愈靠近,便愈覺得她燦爛灼目。

  漂亮的情話人人愛聽,何況是從寡言的人嘴裡說出來的。

  江魚正待說一句什麼,就見姬長齡身上白光一閃,白衣小姑娘嗖一下從虛空中掉出來。

  「受不了受不了。」她一雙大眼睛在兩人面上打轉,語氣誇張,「你們人類談戀愛就是這樣的嗎?黏黏糊糊,聽得我渾身雞皮疙瘩都要起來了。」

  江魚:「……」

  被她這麼一打岔,旖旎的氣氛自然是沒了。

  江魚彈了一下她的腦瓜子:「丹麟,我記得你可以選擇封閉外界感知的,你就是故意的。」

  丹麟捂著腦袋,委屈:「外面這麼危險,我怎麼敢嘛。」

  她悄悄去看姬長齡,沒想到主人竟然會用這麼溫柔的語氣,說這麼膩歪的話。

  相伴數百年,她都沒聽到過呢。果然話本上說得沒錯,愛情會改變一個人。

  姬長齡給予的回應是:「我太慣著你了,等回太清,就送你去上學,好好學習禮儀。」

  丹麟面色大變,躲到江魚身後:「我一把劍,學什麼禮儀!」

  兩人的隊伍,成功變成兩人一劍靈。

  離開縣衙之後,三人又去了一趟鳳陽郡。

  經過查探,這些官員都是普通人,身上也並沒有來自「歸墟」的氣息。

  這倒算得上一個好消息。

  探查完畢之後,幾人就回到了長留縣。

  余肅的婚禮還有數日,原本江魚的計劃是,趁著這個時間,在鳳陽郡周邊游玩一遭。

  不過眼下的情況不同以往,游玩變成了觀察民情。

  苛捐雜稅讓老百姓日子不好過,日子不好過,街上的混混流氓就變多了。

  江魚四處查看情況的幾日,順便化身成為了一位鋤奸扶弱的女俠,做了不少路見不平的好事。

  鳳陽郡很快便有傳言流出:有一位厲害的女俠,嫉惡如仇,最見不慣欺壓弱小之事,誰敢作惡,叫她知道,定然會悔恨終生。

  因著這則傳聞,鳳陽郡的風氣一時間好了不少。

  「我以前小時候,看小說、嗯,話本子,就曾經幻想過,自己變成一個超級厲害無所不能的女俠,路見不平事拔刀相助。」江魚坐在一處山坡上,同身邊人感慨,「沒想到,時隔這麼久,竟然陰差陽錯叫我過了一把女俠癮。」

  她一個金丹修士,對普通人而言,確實稱得上是無所不能了。

  丹麟坐在她另外一邊,仰頭問她:「但你看起來並沒有很高興。」

  「因為,人會長大,想法也會變得成熟。現在的我,比起成為一個四處行俠仗義的女俠,更希望女俠可以無事可做,安心退休啊。」

  余家和周家都是長留縣的大戶,雖然受到了一些影響,這場婚禮依舊辦得十分熱鬧。

  江魚送上了提前挑選的禮物,喝完喜酒,第二日便提出了告辭。

  這一次,路上就不再耽擱,直往太清仙宗。

  一別數月,想起馬上要回家,江魚面上顯而易見地高興。

  高興的不止是她,上了飛舟以後,炆獸和小花靈都被放了出來,一大一小嘰嘰喳喳的,恨不得能直接開個傳送陣,立刻回到靈草園。

  「這樣高興?」姬長齡被她影響,神色之中也帶了兩分笑意。

  江魚撐著下巴望著飛舟穿梭在雲層之中,這樣美麗的場景,在回家的心情之下,都少了幾分吸引力。

  「當然啊。」江魚說道,「人間有句話,叫做金窩銀窩不如自家的狗窩,可見人都是留戀自己的家的。更何況,我的小樓可不是狗窩,是我精心收拾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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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10-19 00:33:29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二十四章 來打工了

  闊別幾個月,靈草園還是之前的舊樣子。

  江魚他們回來的時候,寧淳長老過來了一趟,見到江魚,很驚異:「不過幾個月不見,你修為就到金丹後期了?」

  不過他念及江魚是去參加仙門大比,歷來仙門大比之中,得奇遇突破的弟子不在少數,他問了一句之後,倒也沒繼續往下深問。

  送走寧淳長老,江魚深深吸了一口氣,露出滿足的神色來:「果然,靈草園是我最愛的地方。」

  修仙之人的居所,縱使離開幾個月,也不會落塵灰,何況有傀儡們在這裡打理著,小樓依舊是窗明几淨,纖塵不染。

  確實省去了許多麻煩。

  姬長齡回來以後,便去了主峰。

  江魚愉快地去看自己的靈田。

  離開這樣久,即便此處地下埋著靈脈,靈氣比一般的藥峰藥田都要充裕,這數千塊靈田,寧淳長老也沒有擅自替她種上什麼東西,唯恐擾亂了江魚的種植計劃。

  江魚將自己儲物袋裡的種子都拿出來,呼啦啦一口氣全給種下。

  如今,她對靈力的把控早已經不是初來時所能相比。下靈雨也得心應手,幾乎不用消耗什麼靈力。

  只見靈田上空,一隻流光溢彩的鳳凰和一隻純白如雪的白鶴在天空中追逐嬉戲,無數靈氣從他們身上落下,化作靈雨落入靈田之中。

  下完靈雨,江魚去了靈獸峰。

  去見一見銀樹長老,也是她這麼急著回靈草園的原因之一。

  銀樹長老是唯一一個,一眼就看破了她真正來歷的人,江魚想,或許她會對小綠豆的身份有所了解。

  銀樹長老像是知道她要來,江魚到的時候,就見到銀樹長老坐在樹下,面前石桌上擺了兩杯熱氣騰騰的茶。

  「坐。」銀樹長老溫和地看著她。

  江魚原本想說的話頓住,走到她對面,盤腿坐下。

  望著銀樹長老那雙寧靜的眼眸,她有些紛亂的思緒也逐漸寧靜起來。

  「嘗一嘗我泡的茶。」銀樹長老抬手,邀請。

  江魚端起那杯靈異四溢的茶水,喝了一口。

  「好香。」她讚道。

  銀樹長老目中盈滿笑意,問她:「只是覺得很香嗎?」

  江魚不明所以看著她。

  銀樹長老笑而不語。

  江魚喝了一口茶,心情已經完全平靜下來,她看向銀樹長老:「晚輩此次前來,是有事相求。」

  銀樹長老頷首:「我知曉你的來意。」

  江魚一愣,又覺得好像並不奇怪。這位銀樹長老,是她來到這個世界,見到的所有人中,最讓她感到神秘莫測的存在。

  即便是渡劫期的歲聞長老,亦不能給她這種感覺。

  這樣的存在,身在太清卻能知曉天下所有事,似乎也並不稀奇。

  「你體內那棵樹種,我確實不曾見過,但或許,我已經猜到了它的來歷。」

  江魚一喜:「前輩可否告知?」

  銀樹長老只是含笑看著她,江魚便懂了。

  好吧,這些大人物說話,總是神神秘秘的。

  她退而求其次:「我安全嗎?」

  銀樹長老道:「我想,你能來到這裡,已經能說明『它』的立場了。」

  江魚眨了一下眼睛,懂了。

  她由衷地笑了起來,一下子便卸下了所有擔憂,整個人都變得開開心心起來。

  銀樹長老看得很是稀奇:「你這就滿足了嗎?」

  江魚笑道:「長老知道我的來歷,便知道我來這裡本就是賺了的。我如今有那麼漂亮的小樓,那麼大的靈田,養了幾隻性格可愛的靈獸,還有一個兩情相悅的戀人。如果還不滿足的話,豈不是貪心不足了?」

  銀樹長老望著她的眼睛,從那裡面,她看到了江魚內心深處的渴望。

  這個背負著「天命」的小姑娘,竟然真的毫無野心,只鐘愛這樣平淡的日子。

  她沉吟片刻,道:「既然如此,我便幫你一把。」

  江魚:?

  下一刻,虛空裂開一道一人高的的口子,江魚整個人騰空而起。

  被投入虛空前的最後一刻,江魚看到了銀樹長老含笑的眼神,耳邊亦聽到了一句話:

  「想過上那麼安寧的生活,得先把眼前的事情解決掉啊。」

  被撕裂的空間合上,銀樹長老靜靜坐著,若非她面前擺放著兩盞茶,誰也不知道,片刻之前,這裡還坐著另一個人。

  她在等人。

  沒多久,虛空波動,兩道身影憑空出現。

  白衣身影原本站在後面,見到銀樹長老的時候,忍不住往前一步:「長老,師妹去哪裡了?」

  銀樹長老沒有隱瞞:「她去神都了。」

  姬長齡沉聲道:「神都誰都可以去,我也可以。她不喜歡摻和這些煩擾紛爭。」

  「可誰去,都不如她去管用。」

  銀樹長老輕聲道:「包括我。」

  從長留縣那次,姬長齡心中便隱隱有所感應。此次秘境中江魚對那些灰霧的剋制,更讓他肯定了心中猜測。

  他的江師妹,或許是可以解決困擾了滄瀾界千萬年的歸墟隱患的那個人。

  他面無表情道:「可她才金丹修為,為什麼不等她有足夠自保能力再去呢?」

  一直站在他身邊沒開口的紫衣青年出聲:「因為歸墟那邊也感應到了。所以才會異動頻繁,它們比我們更等不起。」

  姬長齡沒有說話,半晌之後,銀色劍光亮起,虛空被撕開一道裂縫。

  他頭也不回地躍入其中。

  一坐一站的兩人都沒有阻止他。

  銀樹長老看向紫衣青年:「您為什麼沒有告訴他,您早在小魚身邊安排好了保護的人手呢,宗主?」

  紫衣青年輕哼一聲,在石桌前坐下:「這小子,滿心滿眼都是他的心上人,就算我親自去,他也不會放心。」

  他敲敲桌面,揚眉淺笑:「難得來一回,你的好茶就不要吝嗇了吧,長老。」

  江魚站在神都的大街上。

  這座大周的皇都,比她見過的鳳陽郡,信原城等地,都要繁華太多。

  她這樣姿容清麗出塵的年輕姑娘,不管在哪裡都是惹人注目的,大街上不少行人都往她身上看。

  江魚面上淡定,心裡其實懵得很。

  銀樹長老莫名其妙把她送到這裡,她大致能猜到這裡是神都。

  可是,她來了神都,要做什麼?

  站在原地思考了一會兒,並拒絕了兩個過來搭訕的紈絝公子以後,江魚做出了決定。

  先逛一逛這古代的都城吧。

  哪怕是她上輩子的資本家老板,給她加班派任務也得先給個任務目標啊。哪有這樣莫名其妙打啞謎讓人猜的?

  不給任務目標,就是沒有任務。江魚理直氣壯地開始摸魚。

  神都確實繁華,江魚在路邊買了碗像是豆腐腦一樣的小點心,一邊吃一邊看了一場十分精彩的雜耍表演。

  看完表演後,她又進去了一家首飾鋪子。

  這家店鋪名字叫做珍寶閣,名字十分平平無奇,不過江魚進去之後發現,裡面琳琅滿目的珠寶首飾,倒是無愧於「珍寶」二字。

  江魚自覺是個俗人,哪怕成為了修仙人士,愛好依舊是俗氣且大眾的。她喜歡美味的食物,喜歡漂亮華美的衣服,也喜歡精致好看的首飾。

  她能感覺到店鋪裡有許多眼光在打量自己,不過江魚不在意:修仙的一個很大好處,就是讓人道心變得穩固強大。這些帶著各色意味的打量眼神,甚至不能令她情緒波動哪怕一下。

  江魚看到了一支很可愛的髮簪,質地溫潤的白玉被雕成了惟妙惟肖的小貓,小貓兩爪合攏,裡頭藏著一隻小蝴蝶。

  精致又有趣。

  江魚伸手,想要拿到眼前細看一眼,一隻手從身邊伸出來,搶先將其拿在了手裡。

  是剛剛站在她身邊的綠衣姑娘。

  見江魚看向自己,綠衣姑娘露出一個挑釁的笑容:「你也喜歡這支簪子啊?好巧,我也喜歡。」

  江魚並沒有生氣,稀罕地看了對方一眼。

  好經典的打臉劇情。

  她扭頭問站在另一邊的店員:「這款簪子,還有嗎?」

  店員連忙點頭:「有的,有的。」

  江魚便沖那綠衣姑娘笑了笑:「沒關係,簪子又不止有一支。」

  綠衣姑娘:?

  她那麼明顯的找茬,這人看不見嗎?

  見江魚要跟著店員去另一邊拿簪子,她喊道:「站住!」

  「這款髮簪,我全都要了!」

  她冷冷地盯著江魚,惡意滿滿:「本姑娘可不和什麼阿貓阿狗戴一樣的東西。」

  江魚問她:「你認識我?」

  綠衣姑娘嗤笑一聲,輕蔑道:「你是什麼東西,也配我認識?」

  「那就是瘋狗亂咬人。」江魚恍然大悟,表示理解,「我不和瘋狗見識,怕染了什麼瘋病。你想要就要吧,給你了。」

  說完這句話,她眼睜睜地看著綠衣姑娘演出來的三分怒火變成了七分。

  「來人!給我教訓她!」

  江魚不知道她們要演什麼戲,一時沒有動靜,看著幾人衝上來。

  「住手!」

  在幾人就要抓住江魚的時候,一個沉穩的聲音響起。

  打扮樸素,看起來平平無奇的老婦人慢步而來,周圍不少人看到她,卻不自覺露出了忌憚的眼神。

  綠衣少女也是面色一變。

  老婦人看到江魚,微微頷首:「這位姑娘,我們家表姑娘性格頑劣,我代我家主人替你道歉。」

  江魚看著老婦人,發現此人是一名金丹修士。

  她曾經聽師兄說過,神都的王公貴族都會請修士在府中為供奉,想必這位老婦人就是哪一家的供奉。

  她看了綠衣少女一眼,很配合地詢問:「你家主人是誰?」

  老婦人微微一笑:「主家姓宋,排行第十一。」

  江魚很想繼續配合一下周圍的群眾,露出震驚的表情。

  但她確實不知道這人是誰,所以,外人看起來,就是這個儀容不俗的姑娘,絲毫不在意宋家的權勢。

  老婦人似乎也不在意她的態度,只笑著說道:「聽聞姑娘來自遠方,我家主人好客,已經接待了數位和姑娘一道來的朋友。不知姑娘,可願隨老身一同往府上同主人一敘。」

  江魚不知道那位宋十一安排這場戲是什麼意思,但是聽這老婦人話裡的意思,像是知道她從太清來。

  那麼,府上接待的數位朋友,也不知是正常接待,還是軟禁?

  銀樹長老應該不會無緣無故將自己送過來,江魚緩緩點了點頭。

  老婦人面上便現出一點笑意,轉身引江魚出門。江魚這才發現,門外已經停了一輛華美異常的馬車。

  她坐在車上,嘆了口氣,開始理思路。

  照銀樹長老的意思,小綠豆應該確實有個不同尋常的身份。而她自己,綜合另一個江魚說的話,以及銀樹長老透露的信息,顯然這趟穿越也不是個巧合。

  不止不是個巧合,可能還得被迫打個工。

  但如果工資是能多活一輩子,相信很多人都會樂意接一下這份工作。

  透過薄如蟬翼的窗紗往外看,江魚幽幽嘆了口氣。

  「貴客為何嘆氣?」老婦人的聲音從外面傳出來。

  江魚一本正經:「我只是感慨,天底下沒有白吃的午餐啊。」

  老婦人神色一變,不知道江魚是否話中藏話,知道了什麼。

  不過很快她就定下神來,冷冷地在心裡想:就算她知道些什麼又如何呢?主人得了那樣大的機緣,哪怕是太清的弟子,也得乖乖聽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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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10-19 00:33:54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二十五章 【鏡花水月】 先來個身份落差攻擊

  馬車停在了一座氣勢恢宏的府邸面前。

  江魚還未下車,就從府中感受到了數股強大的氣息。這府中,光是金丹修士,就有不下十位。

  她的感應沒有出錯,跟著老婦人在這座巨大的府邸裡繞了幾次路之後,她在一座水榭裡遇到了似乎正在舉辦什麼宴會的一群人。

  江魚打眼就瞧見了人群裡穿著太清弟子服飾的五人。他們被一群人圍在中間,笑意盈盈,顯然十分享受這種眾星拱月的待遇。

  江魚認識他們其中的一個,正是常年和姬泠雪形影不離的,那個叫明黛的女修。

  她忽然想起了姬泠雪的身份,她好像是大周皇室的公主,如今神都有異,她於情於理,都應該過來走一趟。

  而且,明黛向來跟隨她。

  見到江魚,太清的幾名弟子都過來行禮。

  「見過魚長老。」

  其他人都面帶微笑打量著他們。

  江魚問明黛:「姬泠雪來了嗎?」

  明黛愣了一下,才緩緩說道:「姬泠雪,去皇宮和親人見面了。」

  江魚嗯了一聲,又覺得不太對勁,看先明黛:「你們這次來神都,是為何而來?」

  明黛笑道:「自然是為了百姓而來。」

  這回答聽不出什麼問題,江魚又問:「那你們為何在這裡?」

  明黛說道:「此地主人好客,邀請我們來此一聚。」

  她盯著江魚,眼神竟有一種直勾勾的味道:「魚長老難道不是和我們一道嗎?」

  江魚心中危機感頓起,她本能地運轉靈力,準備一旦發現不對就立刻出手。可明黛只說了那句話就不言語了,只盯著江魚笑。

  江魚總算發現初來時那種違和感從哪裡來了:水榭裡這群人,人人臉上都端著如出一轍的微笑。

  乍然一下看不出什麼異常,可一旦心裡存了懷疑,再細細看過去,就會覺得詭異非常,後背發毛。

  什麼靈異片場景!

  江魚甚至一下子分不清,眼前這些太清弟子,是真的太清弟子,還是其他人假扮的。

  就在她決定跑路的時候,明黛忽然說道:「主人來了。」

  所有人便都露出一副欣喜的笑容,看向水榭入口。

  入目是一襲華美無比的重紫華袍,腰帶勾勒出女子曼妙的腰身,往上看,是一張十分熟悉的臉。

  修仙之人記憶力驚人,何況,眼前這人,曾經給她留下過深刻的印象。

  一個曾經企圖要她命的人。

  姬泠雪的妹妹,心狠手辣的少女,據姬泠雪所言,會被她親手打斷腿,並一輩子看管的人。

  可她現在非但沒有斷腿,更有一種志得意滿的上位者氣勢,顯而易見的也並沒有被軟禁看管。

  更叫人意外的是,上一次見面,還氣息駁雜無法修煉的人,此時赫然已經是一名金丹修士。

  江魚此時有一種莫名的感覺:姬泠雪如果真去了皇宮的話,怕是此刻情況不會很好。

  姬紫儀盯著面前的女子,勾唇露出一個不懷好意的笑容:「魚長老,好久不見。」

  江魚在此人第一次出現的時候,就感應了她身上的氣息。很奇怪,不像是以前遇到的,歸墟裡那些東西的味道。可江魚就是覺得,他們之間有關係。

  她皺著眉:「這裡是主人是你?你帶我來,要做什麼?」

  姬紫儀在上首坐下,立刻有人過來替她斟茶,是明黛。

  雖然不到特別熟識的地步,但以江魚對這個姑娘的了解,她不會是做這種事的人。

  江魚心中怪異感愈強,問:「你對他們做了什麼?姬泠雪呢?」

  姬紫儀古怪地笑了一下,看著江魚:「你知道嗎?你進來這裡以後,外面來了好多想要闖進來的修士。果然,對於這裡的人而言,你很重要。」

  江魚不置可否。

  姬紫儀又說道:「你想不想和我做個交易?」

  她指了指自己:「你看,上次見面,我還只是個不能修煉的廢人。可如今,不過短短數月,我已經成為了金丹修士。」

  「不用過多久,我很快就會晉升為元嬰,化神……」她愉悅地笑了一聲,一雙幽暗的眼眸盯著江魚,帶著蠱惑的味道,「你如果同我合作,這些,馬上就會屬於你。」

  江魚不為所動:「免了,雖然我不是個修煉多成器的人,但我也知道,這樣的速度,隱患想必和收益一樣高。」

  姬紫儀嗤笑一聲,像是對她的說法十分不屑。

  不過見江魚不感興趣,她又換了個說法。

  「我查過你的過去,你不過是在仙門大比上失手傷了我那個姐姐,你的宗門就廢去了你的修為,將你放逐。」她輕聲道,「這樣冷血的宗門,你何必還留在那裡呢?」

  江魚好奇道:「那如果是你們,我做了同樣的事,你們會怎麼辦?」

  姬紫儀理所當然道:「你是我們的貴客,不管你做了什麼,都是對面應該受著的。」

  江魚便攤手:「你看,這就是我拒絕你的原因了。我們人類有句話,叫做道不同不相為謀。按我老家的話來講呢,叫做三觀不合,沒辦法做朋友。」

  「還有,你既然想拉攏我,跟我說話的時候,麻煩收一收你眼裡的惡意。」江魚嫌棄道,「簡直都快溢出來了。」

  姬紫儀面色一變,冷笑:「看來你是一定要和我們作對了。」

  江魚也很奇怪,明明面前這位,講話的時候一臉恨不得立刻將自己弄死的樣子,為什麼一直忍著不動手,非要和自己講這麼多廢話。

  她正琢磨著,外面傳來一聲巨響,江魚看到了一抹雪亮的劍光,與此同時,整座水榭氣溫陡降,春水粼粼的湖面甚至開始結冰。

  江魚一喜,師兄來了。

  姬紫儀面上閃過一絲黑氣,從袖中飛出一面繡著日月雙輪的圓鏡,以一種鬼魅般的速度,拉著江魚一同跳了進去。

  匆匆趕過來的姬長齡,只來得及看到江魚的背影,以及快要關閉的結界通道。他毫不遲疑跟著跳了進去。

  江魚被拉著一起進去的時候,只來得及感受抓著自己的那隻手。

  好冰啊,甚至不像活人。

  鏡花城的首富江家,三年前生了一個粉雕玉琢的小女兒。江夫人前頭生了三個兒子,人到中年得了這麼一個女兒,喜得跟什麼似的。

  外人只知道,這江家的小小姐,有個小名,叫小魚。

  江小魚自小就在蜜罐子裡養大,江老爺夫婦對這個寶貝女兒堪稱溺愛至極。家裡但凡有什麼好東西,從來都是先放到她面前,等她挑完了,再給其他人選。

  傳聞有一回,江夫人帶她去城主府上做客,江小姐同城主府上的公子拌嘴吵了起來,江小姐打了城主家的公子一拳,自己也被推倒地上,手心蹭破了一點皮。因著這蹭破的一點皮,向來八面玲瓏的江夫人,頭一次在外頭冷了臉,城主的面子也不給,帶著孩子在宴會中途回了家。

  江家愛女如命,由此在鏡花城出了名。

  照理來說,這樣的溺愛法子,一個不慎,就容易慣出個無法無天的紈絝大小姐。可偏偏江小魚伶俐又討喜,嬌氣卻不蠻橫,誰見了都不能不喜歡她。

  眨眼,江家小魚就到了七歲。

  這是很平常的一天,六月,天有點熱。

  她趴在家中園子裡的欄桿上看錦鯉,這群肥嘟嘟的金黃色錦鯉被養熟了,特別呆,一看到有人在上方,便慢吞吞地聚在一起,仰著腦袋等投喂。

  「小姐,日頭這麼烈,您回房間吧,等晚一點再出來。」丫鬟珍珠拿著把傘替她遮著陽光,苦著臉,「萬一曬傷了哪裡,夫人得心疼壞了。」

  她一邊說一邊看著自家小姐,小姑娘穿了身紅燦燦煙霞似的新裙子,面料是千金難買的煙雲錦,請鏡花城最精細的繡娘製成衣裳,這麼一條裙子,換成銀子足足能讓尋常人家花銷十年。

  這就是鏡花城首富家裡最受寵的小姐。

  江小魚本來就趴在欄桿上昏昏欲睡,聞言小小地打了個哈欠,迷迷瞪瞪朝珍珠張開手:「抱抱。」

  珍珠便將人接了個滿懷,軟乎乎,香噴噴的小小姐,比蜜糖還甜。

  這卻是江小魚在江家最後一次當小姐。

  她午覺睡到一半,就被珍珠匆匆叫醒,跟著她去了前頭父母的院子裡。

  她看到了一個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小姑娘。

  小姑娘粗布麻衣布衣,目中含淚,隔著人群同她遙遙對視。

  其實那天的事情,江小魚已經記不太清了。

  只記得屋子裡好多好多人,特別吵,她聽到母親哭,急急忙忙地湊過去,卻被一把推開,摔在了地上。

  自小在蜜罐裡長大的小姑娘,第一次感受到那麼多惡意的,冷漠的目光。

  從那天起,江家的小小姐就換了人。

  她的衣裳珠寶全都不見了,人也被趕了出來,和府上那些剛剛買進來的,小丫鬟住在一起。

  她聽她們說,她不是江家的小姐,她是一個小偷,偷了別人的身份和地位。

  那天找上門的那個小女孩,才是江家真正的小姐。

  大概人總有點劣根性,昔日高高在上的小姐成為了粗使小丫鬟,比自己還不如,此時若能過去踩一腳,就彷彿自己也變得高貴了一樣。

  江魚就發現,那些往日裡對自己特別好的,笑容滿面的丫鬟小廝們,原來還可以這麼壞。

  「小魚,死丫頭,人呢?柴火劈完了沒?要是耽誤了晚膳,當心你的皮!」一個膀大腰圓的婆子環視一圈,沒看到人,吼了一句。

  角落裡鑽出個小小的影子,脆生生地答道:「都劈好了,李媽媽,我發現了一隻小狸奴。」

  小姑娘小小的手伸出來,捧著一隻比她雙手大不了多少的貓崽兒,兩雙圓溜溜的眼睛如出一轍,眼巴巴地盯著她看。

  李媽媽怒氣一窒,盯著那雙清澈帶著點雀躍的大眼睛,竟然有點愁苦地嘆了口氣。

  這心大的姑娘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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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10-19 00:34:18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二十六章 【鏡花水月】再來一次親情打擊

  一開始知道這位假鳳凰小姐被安排到自己手裡的時候,李媽媽只覺得麻煩。

  她深知,這位假小姐,就是府上主子們心裡的一根刺。老爺夫人為什麼不將人趕出去,而是繼續留在府上,據說是那位新來的真小姐的提議,說外頭亂,這麼點大的小姑娘若是被趕出去了,怕是很難活下來。

  為此,闔府都誇小姐善良大氣,鳳凰就算短暫的淪落到雞窩窩裡,那也是真鳳凰。

  當然,李媽媽這樣在府裡幹了幾十年的老人精,多少都分得出來,這些誇讚有多少是為著那位紫儀小姐的身份。

  那日將小魚帶來的管事媽媽特別關照,說這位假小姐本是卑賤之人,卻享用了七年她不該有的福氣,怕承受不住,最好吃點苦頭壓一壓才好。

  李媽媽便明白了府裡的意思。

  她以前沒機會見到這位小小姐,第一眼看到小魚,只覺這孩子生得異常招人喜歡,尤其一雙眼睛,清凌凌如日頭底下一汪春水。

  李媽媽一邊想難怪她以前在府裡那樣受寵,一邊又覺得,這樣好看的姑娘,夫人她們竟然捨得折磨。

  而後,她就給了小魚一把掃把,一把斧頭。

  這就是她安排給小魚的任務:每日將下人房這邊幾處院落清掃一遍,另外還要劈完一屋子的柴火。

  即便對一個成年丫鬟來講,這也是幾乎很難完成的任務,何況是個七歲的小丫頭?

  果然,頭幾日,小魚都是餓著肚子的——不幹完活就不給吃飯。而這些柴火,她舉著那柄比自己矮不了多少的斧頭,至少要劈到深夜。

  那位送小魚過來的管事媽媽,來看過幾次,似乎對此很滿意,慢慢的也就不來了。

  所以她也不知道,這小小的姑娘對環境有著一種驚人的適應能力,等到一個月以後,她就可以又快又好地在每日晚膳之前將自己的活計給幹完了。

  而不知道出於什麼心理,李媽媽將這些看在眼裡,卻並沒有報給上面的人聽。

  她想,可能是因為那孩子乍然遭受這麼大的苦難,被管事帶到自己面前的時候,竟然還沖自己笑了笑吧。

  她板起臉:「府裡不許養這個,你趕緊扔了。」

  雖然府上金貴的少爺小姐們,基本上一輩子都不可能來這後頭的雜院,可誰也說不準萬一。

  這種外頭來的小野貓,萬一驚到了人,傷到了主子們,受罰的可就不止是貓了。

  小魚大概明白她的顧慮,小聲說道:「李媽媽,阿娘……夫人和少爺小姐們,平日只會在正房活動,正房的嬤嬤姐姐們也不會來這裡,她們不會知道的。」

  其實何止是正房的丫鬟嬤嬤們,府上有點身份的二等三等丫鬟們,都不會來這全府最「低賤」的雜院裡頭,怕弄髒了她們美麗的裙擺。

  ——當然,小魚來這裡的第一個月,是這處雜院最「輝煌」的時候。

  所有人都想看看鳳凰落水的樣子。

  只可惜小魚雖然日日灰頭土臉,可不哭也不鬧,安安靜靜地幹活,她們瞧了幾次,陰陽怪氣地刺兩句這七歲的小孩好像也聽不懂,便覺得沒趣,懶得再來了。

  見李媽媽不說話,小魚往前走了一步,軟下聲音:「李媽媽,小灰好乖的,你看它都醒了,一點也不鬧。」

  她摸了摸小貓軟乎乎的絨毛,保證:「只要有人來,我就讓它藏在角落裡,保證誰也發現不了,好不好?」

  李媽媽依舊沒有鬆口。

  小魚便抱著小貓,朝她走過去,大著膽子拉住了她的衣袖。

  李媽媽一怔,就見小姑娘仰起頭討好地沖自己笑:「李媽媽,我會讓小灰不亂跑,不吵,吃的我自己分給它,一點也不給咱們這裡添麻煩。你讓它留下來吧。」

  李媽媽神色復雜:「你不怕我?」

  她自小生得比旁人高大,濃眉大眼,身軀壯實,家裡人不喜歡,到了年紀也沒人願意給她說親。李媽媽是個有氣性的人,到了年紀家人容不下她,她就自己給自己賣了身,因為有一把子力氣,留在了江家後院做雜役。

  這麼幾十年下來,她從雜役丫頭成為管後院雜活的媽媽,前兩年趁著江家老太太大壽給自己贖了身,只是還在這裡幹活。

  李媽媽長得凶,脾氣也嚴厲,雜院這邊的丫頭小廝沒有不怕她的,雜院又是個沒油水的地方,便是懷著向上爬心思的也不會來巴結她,常人見著她就繞到走。

  也就這位假小姐,第一次見面就敢沖她笑,現在還敢來扒拉她的衣角。

  小魚仰頭不解:「我為什麼要怕你,李媽媽是個好人。」

  從錦衣玉食的院子到這偏僻的小院,小姑娘見識到了太多。

  以前她被所有人捧著,倒是沒什麼感覺,到了這裡以後,對人心的善惡的感知,反而變得越來越敏銳。

  這位李媽媽,面上看著凶,但以前她還不能把活幹完的時候,半夜總算能歇一會兒,總能在小廚房裡找到一碗涼透了的饅頭。

  雖然不夠美味,卻能填飽肚子。

  小魚不傻,知道這是誰給自己留的。

  李媽媽最終還是鬆了口。

  小小的小魚,在院子裡養了隻同樣小小的貓。每天打掃院子,劈完柴,就在院子裡和小灰一起玩。

  就這麼不起眼的長到了八歲。

  後來有幾日,後院需要的柴火比平時多了好幾倍。

  這天,小魚在劈柴,見到一個穿著富貴的嬤嬤同李媽媽說話。

  「再過兩日,就是咱們三小姐的生辰!夫人特意交待了要大辦,邀請咱們鏡花城所有達官貴人來赴宴。」

  那嬤嬤一邊說,一邊往小魚這邊瞅了一眼,還呸了一聲:「也得叫鏡花城的夫人小姐們認認人,別不知情,再把魚目當珍珠了。」

  小魚默不作聲地「咔」一下,劈開一截比自己手臂還粗的木頭,倒是把那嬤嬤嚇了一跳。

  那嬤嬤念叨了兩句「到底是卑賤出身,天生就是幹粗活的」之類的話,狠狠瞪了她一眼,扭著腰走了。

  李媽媽站在原地,見那小小腦袋低著,遲疑了一會兒,到底還是走過來,沉聲說道:「你得想開點。」

  小魚疑惑地仰頭看她。

  那雙眼睛依舊是黑白分明,澄澈如春水。

  李媽媽放下了一點心,低聲說道:「這既然是你的命,你就好好受著。莫要肖想不該屬於你的東西,只會徒增煩惱。」

  小魚點點頭:「我知道啊。」

  她放下手裡的斧頭,認真看著李媽媽:「我知道啊,是她們覺得我不懂,害怕我,又盼著我不甘心。」

  小魚覺得自己是個聰明的小孩,她以前還是江家小姐的時候,見過很多同齡人。她一點也不謙虛地覺得,自己比他們都聰明。

  來到這個小雜院,來來往往的那些人,她看著她們眼裡閃著興奮的光,說話也並不避諱一個孩子。她們想看她哭,想看她鬧。

  以前她是江家小姐的時候,所有人都覺得她善良,可愛,品性高潔。

  現在她變成了野山雞了,所有人一下子就認為她天生就是壞種,她應該是惡毒的,不講道理的,野蠻的。

  小魚覺得她們不正常,她以前是小魚,現在也是小魚,才不會變呢。

  錦衣玉食確實很舒服,但是現在,她每天可以吃得飽飽的,和小灰一起躺在草垛上曬太陽。院子裡有一棵不知道活了多少年的老銀杏,秋天到了,金色的葉子紛紛揚揚落了一地,比以前她屋子裡的昂貴地毯漂亮太多了!

  唯一的難過,就是曾經的爹娘和哥哥們。

  過去那個受寵的小小姐不是個貞靜的性子,整座府邸都被她跑過無數遍。

  趁人不注意,她費了很大的力氣,悄悄去正房去看他們。

  那個真正的江小姐在哭,全家人都在哄她。以前最喜歡小魚的蘇嬤嬤說,小姐可能是被什麼東西給沖到了。

  那個最疼愛的娘親便冷了臉,厭惡道:「我早說把那個孩子趕出去!她搶了紫儀這麼多東西,還留在府裡做什麼?」

  老爺和哥哥們也是一臉附和。

  小魚就安安靜靜地離開了。

  雖然不知道為什麼最後她還沒有被趕出去,但小魚還是委屈又難過。

  她已經在心裡很生氣地做下了決定:是他們先不要她的,那她也不要他們了!

  她天天劈柴,也能拿到一點月錢,她全都攢著,等到月錢多攢一點,自己年紀再大一點,嗯,到十歲吧,她就可以走了。

  以前她可聽正院的丫鬟們說過,外面可不太平,太小的孩子會被壞人拐走的。

  轉眼到了江小姐生辰的那天。

  小魚打掃完院子,一個瘦臉丫鬟叫住了她。

  「小姐八歲生辰,夫人下令,府中全都賞半個月月例。」

  一個小小的荷包丟在小魚腳下,瘦臉丫鬟輕蔑道:「這樣的好事,本不該叫你這個晦氣人得的,不過三小姐仁善,特意交待了每一個都不許落下。你真該給三小姐磕個頭。」

  又來了。

  小魚莫名看了她一眼,將荷包撿起來,數了數,說道:「少了二十文。」

  瘦臉丫鬟一僵:「你胡說什麼?」

  小魚不理她,細聲細氣道:「既然是三小姐特意交代的,錢變少了她肯定不高興。要是被夫人知道了,我不好過,其他人也要受罰。」

  瘦臉丫鬟不過是個後院粗使的,平日裡連夫人小姐面都見不著,這點油水別人看不上,她又見小魚好欺負,才敢克扣。

  一聽她說要告訴夫人,她忙不迭就從袖子裡抓住一把銅板,朝江魚扔過去,一邊罵:「好歹是當過小姐的,眼皮子淺成這樣,到底是個假的,穿上金衣裳也成不了鳳凰。」

  小魚不理她,將銅板都撿起來,發現丫鬟心急之下還多扔了幾個。

  等到那瘦臉丫鬟離開,李媽媽才從後頭走了出來。

  她嘆了口氣,對小魚道:「你今天做得很對。知道我剛剛為什麼不出來嗎?」

  小魚點頭:「媽媽如果幫我,我以後會更難過。」

  她彎起眼睛笑:「她們不想見我過得舒服。」

  李媽媽暗暗感嘆這孩子冰雪聰明,拉著她到了小廚房。

  小魚這才發現,小廚房的桌子上,竟然放著一碗麵。這麵做得並不精細,上頭臥了兩個雞蛋,顯然是匆匆忙忙弄出來的。

  對上小姑娘疑惑的目光,李媽媽咳了一聲:「你好歹是我手底下的小丫頭,今日是你生辰,一碗麵總是該有的。」

  小魚沖著李媽媽露出了個甜甜的笑:「謝謝李媽媽。」

  可惜這碗麵沒能吃得安生,剛吃到一半,外頭就來人了。

  珍珠看著小魚微微笑:「小姐今日生辰,想起了小魚姑娘。特意念著你替她盡孝七年的情分。小魚姑娘,換身衣服,跟我一起去見客吧。」

  小魚:……

  雖然她還只是個八歲的姑娘,但莫名懂了一種叫做「累了」的感受。

  此去不妙。

  她讓珍珠等自己片刻,跑回廚房迅速將長壽麵全吃完,才擦了嘴巴,跟上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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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10-19 00:34:37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二十七章 【鏡花水月】 親情打擊好像也失敗了

  從雜院到正院,約莫要走上半盞茶的時間。珍珠從前和她最要好,可現在全程都沒有多和她說一句話。

  珍珠領著她換了身衣服,面料是簇新的,和夫人們身前得寵的大丫鬟一樣。

  小魚被帶到眾人面前的時候,杜夫人正帶著女兒和一群富家太太們說話。見到她,杜夫人一怔,面上閃過一絲不虞。

  「誰帶她來的?」

  「母親,是我。」依偎在她身邊的華服小姑娘抱著她的胳膊,眼睛看著小魚,「小魚畢竟被你當女兒養了七年,我的生辰也是她的生辰,我就讓珍珠姐姐帶她過來一起熱鬧。」

  小魚感覺到,在場賓客的目光都落在自己身上,也好奇的,也有惡意的。

  不少太太們以前是見過她的,現在仔細再瞧,見這孩子雖然沒了華服珠寶裝飾,只一身樸素小丫頭的打扮,但俏生生站著,眼神清明,像一簇生機勃勃的青竹。

  當下就有夫人笑道:「到底是府上好風水,尋常人家的女孩兒,在這裡養了幾年,也養出了一身不俗的氣派。」

  有年紀和小魚差不多的小姐們,並不知道江家發生了什麼事,也沒到能看明白穿著打扮的年紀,但還認得自己以前的小姐妹,從母親們身邊開心地跑過來,叫她小魚。

  江紫儀靠在母親身邊,瞪大眼睛看著這一切。

  她討厭小魚,從見到這個女孩子第一眼,就打心底裡厭惡她。她的腦海裡好像有人在跟她說話。

  【欺負她,打壓她,奪走她的一切。】

  她是故意瞞著母親叫小魚過來的,她要讓這個鳩佔鵲巢的人看到,她江紫儀才是真正的小姐,所有的漂亮衣服,首飾,母親的疼愛,全都是她的!

  她要讓她在這麼多賓客面前丟臉。

  但是,為什麼她一點也不難過?

  為什麼這些人不嘲笑她?

  明明她才是主角,她穿得這樣漂漂亮亮和母親待在一起,那些人為什麼都去看這個賤民?

  她腦海內一陣刺痛,眼淚瞬間就下來了。

  「娘。」她扯著杜夫人的衣袖,十分可憐,「我是不是不夠聰明,也不夠好看。明明是我的生辰,但是、但是她們都只知道小魚。」

  杜夫人心都要碎了。

  自從女兒回來以後,她只要一見到小魚,就會生出無窮的厭惡,看一眼都覺得難受。若不是女兒自作主張,她根本不願意在這種喜慶的日子見到她。

  「紫儀乖,不哭。」杜夫人目光毒箭一樣刺向小魚,「你天真純善,是個好孩子。不像有些人,天生就知道裝出一副討喜的樣子迷惑別人,也不知道從哪裡學來的下三濫手段。」

  滿堂一靜。

  杜夫人似乎沒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一般,淡淡道:「哦,差點忘了,可能是遺傳了她親生父母低劣的血脈吧。」

  這種話對於一個小孩子而言,可以說是極盡惡毒了。

  不少賓客暗自皺起了眉頭。

  小魚也不明白,為什麼杜夫人可以在這麼短的時間裡彷彿變了一個人。

  如果換一個其他的小孩子,現在可能都要哭了。小魚想。但我才不是一般的小孩子,我這麼聰明,而且我已經提前不把他們當家人了。

  要是無緣無故被罵,也不用挨著。

  她便抬頭看向杜夫人,很認真道:「夫人說錯了,我沒有裝樣子討好別人,府裡的姐姐們也不喜歡我,她們喜歡的是三小姐。」

  她甚至有證據:「我不是三小姐以後,夫人不喜歡我,府裡所有人都不搭理我。所以,你說的很沒有道理。」

  杜夫人沒料到她會反駁,看著小魚的臉,怔怔地只覺精神恍惚,但很快又被腦海中的尖銳刺痛打斷,只餘下滿心厭惡。

  「人呢?快來人,把這個不敬尊長忤逆不孝的東西給我帶下去,趕出江家!」杜夫人揚聲道。

  小魚在心裡嘆息,憂愁地想自己的錢還沒有攢夠,好像力氣也不是很夠,也不知道出去以後,會不會被別人欺負。

  有人比她還慌。

  江紫儀聽杜夫人要把小魚趕出去,短暫的快慰之後是恐慌。

  她不知道這恐慌情緒的來源,冥冥中只知道不能將小魚趕出去,要讓她留自己的視線裡。

  如果小魚不見了,如何再繼續欺負她呢?江紫儀一下子找到了原因。對,趕她走太便宜她了,要留著她,慢慢折磨。

  她回過神來,見幾個丫鬟婆子正要拉著小魚走,立刻大聲阻止:「住手!」

  見杜夫人不解,她找了個藉口:「小魚可能只是沒辦法接受身份的落差,才會對母親出言不遜,母親,看在今日女兒生辰的份上,你就原諒她吧。」

  她看著小魚,十分體貼:「養我的那對夫妻早已經去世了,你如果被趕出去的話,一個人在外面活不下去的。你乖一點,跟著我,我會對你好的。」

  杜夫人頓時覺得自己親女兒果然比外面的強,其他客人雖然為杜夫人今日表現出來的迥異樣子感到吃驚,但聽到此言,又覺得江家這個新的三小姐是個善良識大體的。

  除了小魚。

  就如同江紫儀一見到小魚就厭惡一樣,小魚同樣感受到了對方的惡意。

  這個真小姐,自從見到自己開始,就陰森森的,小魚不相信她會對自己好。

  縱然她弄不明白江紫儀的真正目的,但有一點還是很清楚的:不順著她來就是了。

  她當即拒絕:「我不是江家人,本也不應該繼續留在這裡的。」

  說著就要走。

  先前認識的小姐妹,聽說她要離開江家,表示我家很大,你要不來我家住吧。

  杜夫人頭痛得很,竟也沒有阻止的意思。

  江紫儀看得目瞪口呆,直覺告訴她不能讓小魚這麼走,再次出聲:「不許走!」

  杜夫人捂著額頭,皺眉:「紫儀,她是個不祥之人,又顯然對咱們家懷恨在心,這樣的人,趕走最好。」

  江紫儀急了:「不行,就是不許她走!」

  ……

  遙遠的某處虛空之中,罡風四起,黑霧在灰色天幕之上湧動,雲霧之中,傳來沉悶的交談聲:

  「老三,你這個蠢貨!這點事情都辦不好?」

  其中一團黑雲像是遭到了其他黑雲的暴打,滾做一團飛出了老遠。

  它委委屈屈地自己又滾回來,雲層裡傳出粗糲的聲音:「這鏡花水月之中的形象是她們的神魂縮影。我也不知道這個姬紫儀會這麼蠢,我給她安排了這麼多便利,都辦不好。」

  可它又不能憑空把人變聰明。

  「不行,不能這麼下去。」

  黑雲湧動,一隻無形的大手波動了命運的齒輪。

  做完這一切,黑雲的顏色彷彿都淡了許多,被叫做老三的聲音有氣無力:「只能干擾這一次。」

  其他黑雲質疑:「這樣真的行嗎?」

  老三信心滿滿:「這可是我從這個世界裡賣得最好的書籍中,總結出來的智慧結晶,一定沒問題的!」

  「暫且相信你一次。」

  也有黑雲不滿:「早說了,直接安排人弄死她。」

  「這個世界那麼多修士保護她,我們的人不好動手。而且,萬一刺激了那個東西,到時候,咱們都得完蛋。」

  「……」

  小魚十五歲了。

  她是江家三小姐院子裡一個打雜的小丫鬟,闔府都知道她曾經被當做小姐在這府上養過七年。

  老爺夫人還有少爺們都不喜歡這個讓親妹妹受苦了七年的丫頭,但三小姐太善良了,擔心她沒了親人一個女孩子在外頭活不下去,將人留在了府裡。

  小魚其實覺得很奇怪。

  她很清楚府上的主人不喜歡自己,她也不怎麼喜歡他們。

  她應該是想離開江家的,可不知道為什麼,每次一生出這個念頭,就會被各種亂七八糟的事情打斷,就這麼拖到了現在。

  「小魚,你要去餵大灰嗎?」和她同住一屋的丫鬟青草見她袖子裡揣了包東西往外走,隨口問道。

  小魚應了一聲,大灰是她七歲那年撿的小野貓,現在是隻大野貓了。大灰很聰明,這麼多年從來沒被人發現過。

  至於青草,天生鼻子特別靈,竟然從她身上聞到了「貓味」,小魚也是沒辦法。

  不過青草和她關係還行,最主要是喜歡毛茸茸,兩人心照不宣地養下了這隻小家伙。

  小魚這麼多年也總結出了經驗:府上的主子丫鬟們,對自己的討厭和針對,是按地位來的。地位越高,和主子們越親近的,對自己惡意就越大。

  反而是和自己差不多的雜役丫頭們,平日裡根本見不到主子的面,有些一開始對她算不上親近友好,這麼些年下來,倒也有個點頭的交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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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10-19 00:34:53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二十八章 【鏡花水月】 沒關係還有愛情攻擊

  「小魚。」一個溫柔的聲音喊住了她。

  小魚循聲望去,笑了笑,喊道:「表少爺。」

  這位杜秋白少爺,是夫人的娘家侄子。前些日子夫人身體不適,他前來探望。夫人喜愛這個溫柔知禮的侄子,恰好他來鏡花城求學,便留在了府裡。

  表少爺是家裡難得對她和善的人。

  杜秋白往日裡只覺得小魚身世可憐,不過礙於她尷尬的身份,只能不動聲色照拂一二。可今日不知怎的,一見小魚便覺得她萬分可憐,心中不自覺泛起陣陣憐惜。

  看她低頭謹小慎微的模樣,杜秋白心裡一痛,低聲道:「小魚,你不必跟我這樣生分,在我心裡,你和紫儀一樣,都是我的表妹……」

  「表少爺慎言!」小魚嚇了一跳,不明白好好的表少爺怎麼突然就說起了糊話。

  杜秋白以為她是害怕,心中憐愛更甚,柔聲道:「你別害怕,姑母是個善良人,又素來疼愛我。要不我同姑母提議,讓你去我的院子裡伺候。」

  小魚:???

  表少爺讀書讀傻啦!她在心裡這麼想道。

  府裡有眼睛的誰看不出來夫人和三小姐都喜歡杜秋白,夫人疼愛侄子,是想讓娘家侄子娶心愛的女兒,來個親上加親的。

  雖然小魚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總是離不開江府,但夫人本就討厭自己,她要是敢和杜秋白扯上半點關係,夫人絕對不會放過自己的。

  她立刻說道:「表少爺,您是不是沒睡醒?我要去修剪花枝了,請容我告退。」

  也不等杜秋白反應過來,她腳下匆匆就離開了。

  修剪花枝當然是借口,小魚直接換了個方向,去了後頭偏僻的雜院裡。

  這是她生活過許久的地方,「揭穿身份」後,這府裡第一個向她投放善意的李媽媽,也是在這裡遇到的。

  可惜,好幾年前,李媽媽就因為犯了事,被趕出府了。

  李媽媽犯了什麼事呢?小魚努力回憶了一下,卻發現自己想不太清楚了。甚至,她回憶過去幾年的生活,都覺得腦海裡猶如蒙了一層霧,影影綽綽看不清楚。

  她皺起了眉頭,努力想要想起什麼,雜院裡忽然起了一陣風,便什麼都忘了。

  算了,好像也不是什麼重要的事。她恍惚了一瞬,便搖搖頭,放下了。

  自從李媽媽走了以後,這座最後頭的院子就荒廢了。

  這正合小魚的意,她把大灰養在這裡,青草都不知道。那棵活了不知道幾百年的銀杏也在,幹完活沒人管她的時候,小魚就一個人跑到這裡來待著。

  她其實也沒什麼事幹,但就是莫名對江府有一種抵觸,不喜歡和府裡的人待在一起。

  原本安靜趴在她身邊的大灰突然尖銳地叫了一聲。

  小魚一愣,繼而呼吸凝滯——她嗅到了空氣裡飄來的,淡淡的血腥味。

  肌膚一涼,有什麼冰冷的東西搭在了她的頸間,是一截雪亮的劍尖。冷冷的聲音自身後傳出:「讓你的貓安靜,否則我不介意地上多兩具屍體。」

  小魚心裡砰砰直跳,她打小就生活在江家,江家是講究的大戶人家,雖然規矩多,懲罰人的法子也多,可總歸用的是斯文人那一套。

  這樣明晃晃拿把劍擱人脖子上的事情,她還是生平第一次見!

  「大灰!」小魚忍著後背的涼意,哄著見到陌生人起就弓起背十分警惕的貓,柔聲道,「別怕,不是壞人,過來我這裡。」

  大灰歪著腦袋看了主人一眼,遲疑了一下,慢慢收起爪子,輕聲一躍,跳到小魚懷中。

  院子裡安靜下來,秋風起,樹葉沙沙的聲音十分明顯。小魚放輕了呼吸,生怕身後人忽然控制不住,給人來一下。

  姬長齡本來選這個荒僻的小院子養傷,就是看中此處偏僻無人。既然這裡有人,他便沒打算叫人看到自己的模樣,打算即刻離開的。

  可不知怎的,腳下一時竟捨不得挪開。

  他困惑地看著眼前人的背影,沒有猶豫,乾脆道:「你轉身。」

  他不是個糾結的人,想看看此人為什麼給自己似曾相識的感覺,便看了。左右是個深宅大院的姑娘家,看到了自己的模樣,也不會有什麼影響。

  小魚心裡一個咯噔,一時間腦子裡閃過各種不太好的猜想,後背發涼,慢吞吞地轉身,抬頭。

  四目相對,皆是眼前一亮。

  小魚是單純的驚豔,她沒有想到,這個光天化日之下拿凶器指著人的歹徒,竟然是這麼好看的少年公子。

  他站在那裡,如雪中青松,長身玉立,無一處不賞心悅目。

  江家的幾位少爺都生得不錯,表少爺杜秋白更是溫文爾雅,清雋不凡,不少丫鬟們私底下聊起他們都是滿臉紅霞。可小魚覺得,他們三個加起來,都不及眼前人半分。

  就是冷了點。

  小魚在心裡覺得,這人好看得像一座雪山上的冰雕,還拿著一把利劍。

  美則美矣,卻很危險。她得離遠一點。

  姬長齡看著她,內心恍惚感更甚。

  他想不出這自己這奇怪情緒的來源,以為眼前這姑娘有什麼古怪,可他剛剛瞧過了,這人只是個不通武力的普通人。

  小魚見這冷冰冰的少年盯著自己看,見到真人以後,那股害怕倒是消去了不少,大著膽子問:「你、你是不是受傷了,需要幫忙?」

  這人穿了身白衣,右邊衣袖被鮮血染血了,瞧著有些觸目驚心。

  姬長齡淡淡道:「不是。」

  他雙目一錯不錯地盯著小魚:「我是來找人的。」

  從有記憶起,他就知道自己要找人。可要找誰,對方在哪裡,他都不知道。

  大概是他長得太好看,一點也不像個惡人,小魚便問:「你找到了嗎?」

  她打心底希望對方找到了,趕緊走。

  姬長齡搖頭:「不知道,或許吧。」

  他不急著走了。

  盤腿坐在銀杏樹下,小魚見他閉目養神不搭理人,她也沒有湊過去,安靜地待了一會兒,見這人沒有再睜開眼睛的意思,抱著懷裡肥嘟嘟的大灰,麻利地跑走了。

  她的身影離開以後,白衣少年睜開眼睛,困惑地望著她離去的方向。

  小魚將大灰藏好,回到自己住的地方。

  當天晚上她沒有睡好,一整個晚上,都夢到少年那張曉月春花一般好看的臉,還有染血觸目驚心的衣襟。

  第二天,她早早去後花園灑掃完畢,確保按照夫人和三小姐的意思,絕不在不該出現的時候出來礙眼,退回了自己的院子裡。

  猶豫了很久,夢中那人沾血的衣襟不斷在腦海中閃過,她最終,還是咬咬牙,藏了瓶傷藥在袖子裡,避著人去了小院。

  那人果然還沒走,但是換了一身衣服,坐在樹下閉目養神。

  見到她,對方問:「你來做什麼?」

  小魚將小瓶傷藥拿出來,放在桌子上,小聲說:「你快點養好傷就走吧,府上有很多護衛,要是被發現你一個外人藏進府裡,後果很嚴重。」

  她聽到對方輕嗤了一聲,似是對自己的話很有些不屑的樣子。

  還不等她瞪眼,白衣少年探究一般看著她:「你知道我危險,還敢來見我?不怕我殺了你?」

  小魚飛快地搖頭:「你看起來,不像那種壞人。」

  李媽媽說過,真正的壞人都是殺人不眨眼的,要是他真想殺人,昨天自己就沒了。

  反正這個小院子裡也沒人來,自己又是這府裡的「透明人」,死了也不會有人發現。

  對方又嗤笑了一聲,嘲諷意味極濃。

  小魚鼓起臉,一個什麼東西被人扔過來,砸進了她懷裡。

  一錠黃燦燦的金子!

  白衣少年冷漠道:「藥我收下了,這是報酬。」

  「這個藥很便宜的,不值這麼多錢。」

  白衣少年皺眉,冷冷道:「我不喜歡欠別人人情。」

  他看了一眼小魚的臉,狠狠皺眉:「我需要靜養,你走吧。」

  小魚:???有沒有一種可能,這是我的院子?

  但她看了眼少年身邊的劍,癟了癟嘴,到底沒說話。

  回住的地方的路上,她遇到了杜秋白。

  「小魚!」對方望著她的眼神柔情似水,遞給她一樣東西,「我聽紫儀表妹說,這是最近鏡花城的姑娘們最喜歡的樣式,小姐們都有。我今日出門,給你和紫儀表妹各買了一支。」

  是一枝造型十分別致的狸奴撲蝶髮簪。

  小魚疑惑地看了一眼,只覺這簪子莫名眼熟,可她分明沒見過這個樣式的髮簪。

  她整個人往後退了一步,只覺得表少爺病得好像越來越嚴重了。

  他們之前有這麼熟嗎?

  況且,她直接挑明:「表少爺,我只是個小丫頭,還是被府上不待見,身份尷尬的丫頭。我擁有和三小姐一樣的髮簪,如果被夫人和三小姐知道了,我會被怎麼處罰,你想過嗎?」

  杜秋白一愣。

  他捧著簪子,難以置信地看著她:「你怎麼會這樣想?姑姑和表妹都是十分善良的人,而且,我會告訴她們簪子是我買的,和你沒有關係。她們不會怪你的。」

  小魚:「……」

  她看江紫儀對杜秋白也有點意思,心上人送別人髮簪,哪個姑娘家不會介意?

  她真心道:「表少爺,如果你真對我好,就離我遠點吧,最好能討厭我。」

  「怎麼回事?老三你給我滾出來,你不是說肯定有用嗎?」

  陰沉沉的虛空之中,沉悶的聲音再次響起。

  它們看不見「鏡花水月」之中的詳細情況,可代表江魚的那一道神魂之光處於什麼狀態,它們是能看到的。

  一團黑雲急匆匆地趕過來,大為不解:「我從書裡看的,對人類而言,從親情,愛情方面入手,是最為刻骨銘心,也最重要動搖心緒的,不應該毫無效果啊。」

  它強調:「而且,我都是按照書中劇情安排的!在痛苦無助,全世界都疏遠排擠她的時候,一個溫柔,包容,真心待她的男人,她怎麼可能不心動呢?」

  「你看的是什麼書?」

  黑雲翻滾了兩下,一長串文字從中飛了出來:

  《冷酷王爺下堂妃》

  《春宵帳暖》

  《媚娘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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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10-19 00:35:07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二十九章 【鏡花水月】然而隊友好像也不太靠譜

  「……」

  黑雲們雖然對這個世界不大了解,對人族也不算熟悉,但他們好歹是有「盟友」的,也奪舍過幾個人族,讀取過他們的記憶。

  這幾本書,單看書名,感覺就不是很正經的樣子。

  但老三十分篤定:「這些是我控制了一個凡人去書店買的,我聽得很清楚,老板說這就是賣得最好的書。」

  它們了解到,人族沒有傳承記憶,書是他們學習知識最重要的途徑之一。既然是賣得最好的書,那定然也是最有道理的。

  既然如此,書怎麼可能會騙人呢?

  老三信誓旦旦:「一定是還沒到時候。就算有問題,肯定也是那個江紫儀有問題!」

  說起江紫儀,所有黑雲都翻湧不休,顯然對這個人族女人非常不滿:

  「我早說了,這個人類不太行,我們應該再等等,找一個更合適的合作對象。」

  「說的不錯,她實在是太蠢了。」

  「如果不是她得了力量之後太過囂張,我們也不會這麼快被那些人族修士盯上。」

  「……」

  作為家庭弟位擁有者,老三沒什麼資格參與這份爭吵,它整朵雲團往角落縮了縮,默默想道:可是更好更聰明的,咱們也忽悠不到啊。

  江紫儀隱隱察覺到了表哥近來的不對勁,他似乎對那個小魚有點過於關注了,還旁敲側擊問了自己好些個問題。這讓她心裡十分警惕。

  從七歲那年第一次見到小魚起,她就特別討厭對方。江紫儀覺得自己沒問題,畢竟是小魚的父母換了孩子,害得自己過了七年的苦日子,她恨她是應該的。

  兩人的身份交換,她變成了高高在上的三小姐,小魚變成了小丫鬟。

  按照江紫儀的性格,她如果要折磨人,肯定是採取最直白的方式,比如每天罰小魚頭頂一碗水跪兩個時辰,或是鞭打掌摑,讓她吃不飽飯睡不好覺。

  可是,剛回家那幾天,她每天晚上睡著以後,都有個聲音在她夢裡警告她,讓她保持善良,讓她不要做那麼簡單粗暴毫無意義的惡毒反派做的事,要迂回圖之。

  醒過來以後她就不記得那些話了,但有些事情刻進了腦子裡:她要成為一個外人眼裡善良溫柔毫無污點的大家小姐,至於對付小魚,引導身邊的人討厭排擠折磨她就好了。要讓她受罪但是不被旁人理解,讓她在委屈和沉默中變得扭曲。

  好在父母哥哥們都站在她這邊,他們也確實很討厭小魚。至於府裡其他人,江紫儀用了點手段,成功讓他們都看小魚不順眼。

  但是這種事情做多了可煩了,她喜歡華服珠寶,喜歡出門交際享受眾人追捧。至於小魚,討厭卻不能親自去處罰她,實在是叫人煩悶。

  兢兢業業幹了一年以後,江紫儀開始擺爛。

  她將小魚扔到看不見的角落,反正她從備受寵愛的小姐變成人人可欺的低等丫鬟,在江紫儀的心裡,這已經是無法容忍的遭遇和羞辱了。換做是她,肯定會憋得黑化,這也算是在完成任務吧。

  要她數年如一日地絞盡腦汁去欺負一個小丫頭,又不能弄死,她才懶得費那勁呢。

  擺爛的江紫儀,將小魚拋在腦後之後,開始享受作為首富家大小姐的富貴生活。

  她花費大量的時間和精力在穿著打扮,與認識的富家千金小聚等事情上面,並對寄居在家中的姑母家表兄,生出了一點少女的旖旎心思。

  既然對表哥上了心,那麼他近日的反常,自然就落入了她的眼裡。

  稍一打聽,她就知道此事和小魚有關。

  原本她已經將這個名字忘在腦後,可此時一旦想起,那股恨不得令其死的厭惡感也同時回來了。

  她忍不住捂住額頭,想要撫平突如其來的刺痛,恨恨道:「她怎麼還不去死!」

  聽說表哥住在府中,偶爾會和她碰面,一來二去,兩人竟然熟悉了起來。尤其是,丫鬟匯報說,表哥還主動去找過她幾次。

  江紫儀頓時警覺,並鄙夷道:「一定是她勾引了表哥!」

  她就知道那個小魚賊心不死,她肯定無時無刻不想取代自己。而現在,她沒辦法搶走爹娘和兄長們的寵愛,就將目光看向了表哥。

  小魚的房門被一腳踹開。

  她那會兒正皺著眉頭給自己繡手帕:像她這種丫鬟,自然是沒人給繡品的,這些常用的東西都得自己動手做。

  說來也是奇怪,她向來聰明,學東西很快,唯獨這個繡活,再怎麼用心學,最終繡出來的東西,也只能說一句「能用」。至於好看不好看,這已經不是她能觸及的層次了。

  本就不太嚴實的木板門歪歪扭扭,發出不堪重負的折磨,小魚放下手裡的活計,扭頭看向門口。

  門口的人逆著光,看不清面容,但她看到了那金燦燦的華麗裙擺,就知道來人是誰。

  「三小姐。」

  江紫儀目光在這簡陋的屋子裡掃了一眼,見處處寒酸,小魚身上也是件青灰色毫不起眼的布裙,灰頭土臉的,心中怒火熄滅了不少。

  她見小魚在做什麼,冷笑一聲:「繡帕子呢?也不知道是繡給誰的,不知廉恥的東西。」

  小魚:「……」

  竟然絲毫不覺得意外,在見到犯病的表少爺的時候,她心裡就隱隱有預感,自己怕是要倒黴。

  三小姐來得比她預料中還晚了點呢。

  她站起身來,不卑不亢道:「是給我自己繡的。」

  江紫儀如何會信?令人將桌上的帕子一把奪過來,恨恨看過去……登時就是一愣。

  只見蒼青色的繡帕上,赫然是一隻……灰色的,肥到出奇,五官比例也奇奇怪怪的,大腦袋貓。

  「這、這是什麼東西,真醜!」她嫌棄地一把扔到地上,又忍不住再看一眼。

  好怪,但莫名又有點可愛。

  不過這醜到出奇的帕子倒是打消了她一點懷疑,莫說表哥是風雅的讀書人,就算是個尋常男子,怕也不太能欣賞這種手帕。

  但她可不是來講道理的,揚起下巴:「給我搜!」

  小魚皺眉:「請問三小姐,是府上丟了東西還是怎麼,為何無緣無故搜我屋子?」

  江紫儀一看到她,就想狠狠罰她,最好是能打斷她兩條腿,讓她爬著來求自己,她腦海裡忽然閃過這樣一個念頭。

  可惜她好像不能這樣做。

  江紫儀心裡遺憾地嘆息,看向小魚的目光惡意滿滿:「我在自家府上,搜一個奴婢的屋子,還需要理由嗎?」

  她緩緩走到小魚身邊,睥睨著她:「你是不是對我們之間的身份存在著什麼誤解?」

  她緊緊盯著小魚,企圖從那張臉上看到點隱忍和難堪的情緒,卻從對方臉上看到了然之色。

  小魚心裡想的是,自己先前的感覺果然沒錯。這位三小姐,果然是極厭惡自己的。

  她想著自己的事,一時間無暇回答,江紫儀便認為她被說中了心思。

  這點時間已經足夠丫鬟們將這間寒酸的屋子翻一遍了,她們速度能如此之快,實在得益於這屋子太小,一眼掃過去連個藏東西的地方都沒有。

  而小魚東西也少,除了幾身衣裳,一個放零碎物件的箱子,就沒什麼旁的了。

  如今伺候三小姐的丫鬟們,當年也伺候過小魚,見曾經備受寵愛的三小姐淪落到如今地步,縱然她們曾經也幸災樂禍過許多次,見她這個境況,竟然難得生出了點憐憫之心。

  珍珠上前說道:「小姐,屋子裡都看過了,十分乾淨,並沒有任何不妥當的東西。」

  她猶豫了一下,忍不住說道:「或許,我們誤會了小魚……」

  「啪!」

  清脆的巴掌聲令人心尖一顫。

  珍珠紅著眼睛捂臉,垂頭不敢說話。

  江紫儀收回手,不悅:「我讓你搜查,讓你說話了嗎?」

  她今日帶著的都是身邊幾個大丫鬟,深知她平日裡是什麼秉性,丁點不愉快就隨便找人撒氣的,見珍珠被打,都不敢說話。

  只有小魚有些驚訝,她還有早些年的記憶,江老爺和杜夫人都是和氣生財的性格,江府也有仁善之名。江紫儀在外名聲不錯,沒想到她竟然這麼暴躁。

  江紫儀見她眼神,二話不說抬手就要朝她打下來,被她輕鬆擋住。

  「我不是府上的家生子,沒有身契。」小魚說道,「三小姐看我不順眼,大可以將我趕出去。」

  她是故意這麼說的,年紀越大,她覺得不對勁的地方越多。可她偏偏一直被困在江府之中,也不知道能不能借用一下江紫儀,讓自己脫困。

  江紫儀一聽到她說要走,眼前就是一黑,腦海之中劇痛,差點站不穩,被丫鬟們慌忙扶住。

  「小姐!小姐!」

  「快去請大夫!」

  一群人驚慌失措地離開,小魚皺著眉頭在椅子上坐下來,出神。

  她嘗試過偷偷離開江家,可她被人看得很緊,根本沒辦法單獨行動。

  鼻尖傳來一陣幽幽冷香。

  她回頭,果然見身後不知何時立了一個人。

  是那個藏在雜院的白衣公子。

  小魚驚道:「你怎麼過來的?」

  她很緊張:「青天白日,要是被人發現,你會被扭送見官的。」

  姬長齡面色閃過一絲不屑:「你們府上的人,發現不了我。」

  小魚沒錯過他面上的自負之色,聯繫初遇時的打扮,想來他是一個很有本事的人。

  她目光一亮,期盼地看著他:「姬公子,我們也算是有緣分,你能不能幫我一個忙,帶我離開江府?只要離開這裡就行,後面的事我自己想辦法,絕不麻煩你。」

  姬長齡揚眉:「離開江府,倒不是什麼難事。」

  小魚面色一喜,便聽這少年俠客冷酷的聲音:「可我們無親無故,我憑什麼幫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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