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擇蘭] 鹹魚修仙超快樂的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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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章　一些關於未來的計劃

　　最後離開的時候，江魚沒忘記問天道，歸墟的事情怎麼辦。即便這一次黑雲被小綠解決，但歸墟的存在，總歸是個隱患。

　　【十方神復甦，那些外來者不敢輕易過來。等祂實力再恢復兩成，便足夠修復裂縫】

　　江魚這才放下心來，心情極好地沖著天道揮揮手，任由藍色泡泡帶著自己離開。

　　天道很貼心地將她送到了神都太清修士駐守的區域內。

　　江魚剛一出現，就被巡視神都的神念給發現了。幾乎下一刻，熟悉的氣息就來到了她的身邊。

　　「師兄。」她眉眼瞬間染上了笑意。

　　姬長齡抬手，十分克制地在她髮頂輕撫了一下，雙目一眨不眨地看著她：「你回來了。」

　　和他一同出現的，還有歲聞長老等人。

　　這些人都目光緊緊地盯著江魚看，很顯然，有不少話想說。

　　但此處是人來人往的街市，一行人突兀出現在此，已經引起不少人注意了。

　　不過這段時間神都來往的修士不少，凡人們聽說的解釋是，有魔物入侵，仙門的修士前來對付魔物。凡人們好奇幾日之後，也沒見到什麼大動靜，便都習慣了，繼續各過各的日子。

　　但真遇上了，眾人也還是會好奇，不少人都朝著這群氣質一看就十分不俗的人張望。

　　歲聞長老見狀，長袖一揮，江魚並眾人已經來到了一處寬敞華美的宮苑之中。

　　「這是大周的皇宮。」歲聞長老解釋了一下。

　　被仙門修士解救出來之後，皇帝顯然受驚不小，得知太清仙宗還要在神都駐守一段時日尋找魔物，強烈要求一定要讓大家住在皇宮。

　　眾人都期盼地看著江魚：「小魚長老，這段日子，你去哪裡了？那道帶走你的白光，又是何物？」

　　當日江魚被帶走，歲聞長老並不在身邊。

　　等他得到消息自然大驚，渡劫修士神識放開，能覆蓋大半個滄瀾界，可歲聞長老神識搜尋了一整輪，連人煙罕至的冰原都不曾放過，卻沒有察覺到一丁點江魚的氣息。

　　這種情況，要麼帶走江魚的背後之人修為比他更高，要麼……江魚不在滄瀾界。

　　但前者在息山鳳凰族的長老和太清的銀樹長老聯手搜尋無果之後，幾乎可以斷定不太可能。

　　而後者……實在太過匪夷所思。

　　江魚沒有隱瞞，十分自然地說出了叫眾人震驚無比的答案：「祂說，祂是天道。」

　　和江魚不一樣，面前所有人都是滄瀾界土生土長的修士。

　　如同江魚見到神農氏的時候一般，聽到「天道」二字，即便是歲聞長老這種歷經風霜的修士，也無法保持冷靜。

　　「你可確定？」

　　江魚奇怪地問：「難道還有人敢在這裡假冒天道？」

　　歲聞長老深深吸了一口氣，腦海中瞬間閃過無數念頭，但最終，還是先問了一句：「天道找你過去幹什麼？此次歸墟之禍，可是能解了？」

　　「就是因為此事。」江魚將小綠豆的身份說了出來，「現在他已經被天道帶走了，那些黑雲，也已經被小綠解決。」

　　「天道還說，等小綠恢復，歸墟自然會消失。」

　　聽聞此言，眾人面上紛紛露出喜色。

　　江魚自覺已經將要說的話說完，便看向了一直站在自己身邊的姬長齡。

　　「師兄。」她察覺到，從見面到現在，姬長齡整個人好像都很緊繃。

　　她試探著伸手過去，握住他的手，旋即被用力地反握住。

　　微涼的手指嵌入指縫，十指交纏。

　　「師兄，我離開了多久啊？」

　　「一個月整。」

　　這麼久？江魚一驚。

　　對她而言，不過是看著小綠吃了頓飯，見了一位故鄉的神明一面。

　　她猜測過虛空中的時間流速可能和現實不一樣，可沒想到，滄瀾界竟然直接過去了一個月的時間。

　　「我不知道……」她輕輕晃了晃姬長齡的手，「師兄這個月，一定很擔心吧。」

　　說這句話的時候，江魚想起了虛空之中，天道讓自己做的選擇，心虛了一秒鐘。

　　歲聞長老等人從喜悅之中回過神來，心裡還有許多疑惑想問，但見小情侶已經黏黏糊糊湊到了一起。糾結片刻，到底沒好意思打擾，紛紛離開，給兩人單獨相處的空間。

　　宮苑之中一片寂靜。

　　姬長齡依舊沒有動作，江魚再次晃了晃他的手，軟下聲音：「師兄，歲聞長老他們都離開了。」

　　「嗯？」

　　江魚眨眨眼：「他們肯定是知道師兄擔心我，有很多話要和我說，才體貼離開的。」

　　「師兄，你不想抱一抱我嗎？」

　　話音剛落，兩人交握的手上便傳出一股巨大的力道，江魚被這股力道帶著，狠狠撞進了一個懷抱之中。

　　抱著她的那雙手十分用力，用力到近乎在顫抖，可姬長齡的聲音是冷靜而克制的。

　　「這一個月，我很擔心你。」

　　江魚沒有掙扎，很乖，順毛：「嗯，我知道。」

　　「我還是太弱了。」他低聲道，「不管那個東西是誰，我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你被帶走，卻毫無辦法。」

　　看到師妹平安歸來，他固然欣喜，可卻也忍不住想：萬一那個是敵人呢？

　　若是敵人，他是否也只能眼睜睜看著師妹落入對方手中，任人宰割？

　　他周身的氣息越來越冷，凍得江魚打了個哆嗦，忽然意識到姬長齡的狀態不大對勁。

　　「師兄？師兄！」

　　她立刻從他懷中直起身來，姬長齡同她四目相對，素來被江魚十分喜愛的淺褐琉璃眸中，赫然閃過一抹暗芒。

　　江魚一怔，反手握住姬長齡的手腕，靈力進入他的經脈之中。

　　姬長齡並沒有反抗，任由江魚查探著自己此刻的狀態。

　　「我沒事。」他閉了閉眼睛：「不過是幾分執念。」

　　確定他無事，江魚鬆了口氣。

　　聽到她的話，她又忍不住肅起了面色。

　　「師兄，你看著我。」姬長齡乖乖聽話，看著她。

　　江魚嚴肅道：「你的想法很不對，要改。」

　　姬長齡覺得她擺出這副樣子十分可愛，忍不住嘴角上揚：「哪裡不對？」

　　「追求更強的道路並沒有錯，可師兄不應該怪自己。」

　　「師兄已經是萬中無一的天才了，若你還嫌自己沒用，像我這樣天賦平平，還不思進取之輩，豈不是連活下去的顏面都無了？滄瀾界萬萬修士，都該直接放棄？」

　　姬長齡皺了皺眉頭：「我們不一樣。」

　　「哪裡不一樣？不都是人？不都是修士？」江魚反問道。「師兄看不起我？」

　　「我沒有這個意思。」姬長齡溫聲解釋，「只是，人各有志，師妹志不在修行，何必與我相比？至於其他修士，人天賦不同，際遇不同，也不該一概而論。」

　　江魚哼笑起來：「師兄講起別人的道理，腦子倒是很清醒。」

　　「那關係到自己，怎麼就鑽牛角尖了呢？」江魚沒好氣地吐槽，「你知道你剛剛腦子裡對標的對手是誰嗎？是天道！」

　　「一個和我們甚至不是同一個層面的存在，真要說，祂從誕生起，就比人類要強太多。你確定，你要因為自己比不上祂而生出執念？」

　　姬長齡微微蹙眉：「話雖如此……」

　　「話雖如此，但你想不通。」江魚接過話，「是嗎？」

　　她忽然湊近他，小聲在他耳邊說道：「跟你講一個秘密，我可是有靠山護著的人。我的靠山，天道都奈何不得。」

　　姬長齡一怔，他以為江魚是哄他，可雙目對望，他從江魚的眼神裡，望見了一尊虛影。

　　不過是一個背影，便叫他神魂震顫，立刻閉上眼睛，靜心凝神。

　　待到再次睜眼，他對上的，便是道侶溫柔的目光：「強如天道，亦有無可奈何的時刻。師兄，你又何必妄自菲薄？」

　　其實，提小綠或許效果更好。若是天道有辦法，也不會眼睜睜看著小綠隕落。

　　但拿為滄瀾界眾生犧牲的神明來當做說服戀人走出執念的參照，江魚做不到。

　　姬長齡沉默了許久，才輕聲道：「師妹的好意，我明白了。」

　　江魚問：「你明白了，那你悟了嗎？」

　　姬長齡坦然道：「可能需要一點時間。」

　　江魚細看他，見他神色疏朗不少，知道自己說的話終究還是有用的，也放下了心來。

　　她張開雙臂，用力地舒展，喟嘆了一聲：「麻煩終於解決啦。」

　　「師兄。」她回頭看姬長齡，「歸墟事了，也算了解決了一樁劫難。你之後有什麼打算嗎？」

　　姬長齡非常實在：「姬紫儀等人留下的爛攤子，可能還需要一點時間才能徹底解決。」

　　江魚聞言皺起了臉，姬長齡忍不住笑了起來：「師妹可以休息，歸墟的麻煩解除，我們現在有足夠的人手和精力了。」

　　「那之後呢？」

　　「師妹想做什麼？」

　　江魚掰著手指頭：「我啊，當然是先回靈草園，在我的小樓裡，躺在我的雲朵沙發上，痛痛快快地睡一覺，做一個很長很長的美夢！」

　　「然後，我要種很多很多靈草。」見到了神農大神，她覺得自己血脈裡的種植之魂燃燒地更熱烈了。

　　「不知道小黑現在在哪裡，我想邀請他去家裡做客。」

　　「……」

　　姬長齡聽著她絮絮叨叨說了一大串，全是些日常的瑣事，她說起這些的時候，眼睛裡都帶著笑。

　　「啊！忘了一件事。」江魚忽然說道。

　　「什麼？」

　　江魚捧著臉看他：「師兄，六月份我們要一起去長留縣，你還欠我一枝蓮花呢。」

　　撐船的老翁說過，湖中六月景色最美，每到六月，長留縣兩情相悅的年輕男女們，會心照不宣地租一條船，蕩舟湖中。

　　男子折上一支蓮花，送與姑娘，若是姑娘接了，便是應下了終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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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一章　魚長老的快樂修仙時光

　　藥峰，小玉峰。

　　今日下午，小玉峰的中級煉丹課程請到了化神真君言樂長老！

　　言樂長老這等修為和資歷的前輩已經不擔任授課的任務了，只偶爾有空的時候，才會出來指點一下弟子們。

　　足夠容納數百人的大殿被前來上課的弟子們擠得滿滿當當，除了本來該上這門課程的小玉峰弟子，不少其他從峰的弟子也摸了過來蹭課。

　　這種事情在太清仙宗並不罕見，不論是宗門長老還是弟子，也都不排斥。

　　長老們很樂意看到年輕弟子努力修行的勁頭，弟子們更不在意了，有來有往，他們也有蹭其他長老課程的時候——只要旁聽的弟子守規矩，保持安靜，不干擾正常授課就行。

　　程銘作為小玉峰弟子，很幸運地被言樂長老點到，考較了幾個問題，又被言樂長老親自指點煉製了一爐丹藥，收獲了無數同門羨慕的目光。

　　一個築基期的普通弟子，竟然能有機會得到化神期前輩的指點，也就幾大仙宗能有這樣豪邁的手筆。

　　言樂長老生得慈眉善目，脾氣和耐心也是化神真君之中最好的一個，弟子們喜歡她，也不那麼畏懼她。這場本應該到申時末結束的課程，因為幾個膽子大，鼓起勇氣來請教的弟子多磨了兩刻鐘。

　　這已經是課後時間，不過化神真君解答疑惑的時候，隨意點撥幾句，也足夠令人受益匪淺，故而沒一個弟子捨得離開。

　　直到不知道哪個角落，有個弟子說了一句：「靈草園膳堂今日有晚膳！」

　　嘩！

　　原本磨磨蹭蹭捨不得走的弟子頓時激動起來。

　　不少人一臉糾結，猶豫是繼續聽言樂長老講煉丹之道，還是去靈草園，看能不能搶到一個用膳的名額。

　　正在請教言樂長老的弟子也呆了呆，心動了一瞬，不過很快又堅定起來——靈草園的晚餐不一定搶得到，但眼前的言樂長老是實實在在的，還是言樂長老重要！

　　然而這弟子剛做好心理建設，眼前一晃，懷裡便落了一塊晶瑩剔透的玉簡。

　　言樂長老含笑的聲音傳出來：「哎，小魚長老的膳堂今日居然開張，我得趕緊去佔個位置才好。你想要的答案我都寫進玉簡了，仔細研讀，再有不懂，就去請教你們姮靜長老，就說是我吩咐的。」

　　話說完，言樂長老整個人便化作一道靈光，眨眼消失在弟子們的眼中。

　　眾人呆了一瞬，才反應過來：

　　「快走快走，靈草園膳堂已經數日沒開了，今日人一定極多！」

　　「言樂長老竟也和我等搶。」

　　「言樂長老怎麼了？我上次還在那裡見到了青玄真君呢！」

　　「……青玄真君不是次次都在麼？誰不知道他是魚長老的道侶，劍峰那邊之前還有專門在膳堂蹲青玄真君的，被直接趕了回去且十年禁止入膳堂。」

　　「活該！」

　　「以化神真君的修為，此刻長老怕是已經到靈草園了罷？」

　　「還好，以我的經驗，靈草園的晚膳沒那麼早，我等還是有希望的。」

　　「……」

　　江魚如今終於不再掛著藥峰的頭銜，而是正兒八經地成為了靈草園的主事長老——比寧淳長老話語權還大的那種。

　　如今距離見到天道已經又過了兩個多月。

　　這兩個月時間裡，各大仙門陸續平息清除了凡人世界各處動亂疫病，返回宗門。

　　這期間，仙門內部還進行了一場清算，以柳葉宗在內的好幾個與黑雲有勾結的門派，罪行被一一列了出來。

　　不過這種「熱鬧」江魚沒有去湊，她早早地就回了靈草園，如她自己所言的那樣——萬分暢快地卸下所有負擔，美美地睡了個天昏地暗。

　　一覺睡醒，她就發現自己突然名揚修仙界了。

　　其一是因為她在仙門大比古戰場找中的「神勇表現」。

　　傳說太清仙宗的魚長老悟到了一種全新的煉丹法門，她將煉丹術與凡人世界的熬製藥物融合，發明了一種效率極快，且藥效驚人的藥湯法門。

　　這可是足以開宗立派的本事！

　　得知江魚住在靈草園之後，荒僻的靈草園都一下子變得熱門起來！

　　好在宗門早有準備，言明魚長老的本領來源於她神農血脈之中帶來的天賦神通，常人無法習得。加上魚長老喜靜，不喜歡太多人打擾，且靈草園大片靈土，魚長老需要用其種植靈草。

　　總之就是，不許帶著這樣那樣的目的去擾了魚長老清靜。

　　二來就是因為她能種植「神奇靈草」的本事，終於捂不住了，從太清仙宗傳到了其他宗門耳中。

　　這同樣是所有煉丹師們無法抵禦的絕佳本事！

　　雖然有宗門頂著，外人輕易進不來，但江魚陸續收到了來自各大仙門的傳訊和信件，不管有沒有機會，都想和她結個善緣，若能得知一二種植靈草的秘訣就更好啦！

　　但此法，太清仙宗近水樓台，早就有長老們嘗試過了。

　　得出的結論依舊是：這是江魚獨有的本事，和技巧無關，全是天賦，學不來。

　　問就是來源於神農血脈的力量。

　　其三，就是前段時間，破壞了仙門大比，擾亂了凡間秩序，還蠱惑了好些個宗門的黑雲，聽聞最後也是靠著魚長老鼎力相助，才解決掉的。

　　此間具體發生了何事，太清仙宗沒有對外透露丁點消息。

　　但知情人透露，太清曾會見過各大仙門的掌門，一同商議此事，且那些掌門事後都對魚長老表現得十分感激。

　　可見此事傳言非虛。

　　許多人猜測，此事定然不是元嬰修為的魚長老靠武力解決的，怕還是憑借她那來源於神農血脈的特殊本事。

　　所以，近幾月來，隨著江魚一起名聲大噪的，還有一個名字——神農氏。

　　這位神農氏尤其是何方神聖，縱觀滄瀾界各處典籍，從未出現過這個名字。

　　可自稱傳承他血脈力量的魚長老，卻有那麼多驚人的本事。

　　可惜，一位異世界的神明，任他們如何翻閱典籍，苦苦尋找，都是得不到結果的。

　　此事，也因此成為了修仙界的一樁懸案。

　　話說回來。

　　睡飽的江魚，第一件事就是巡視自己的領土——也就是那上千片靈田。

　　被地下靈脈滋養了數月的靈土，越發黑潤，稍微靠近，便能察覺到逼人的靈氣。

　　江魚如今修為精進，又曾親眼見過神農氏，對土地的感知能力深刻了許多，見到這樣肥沃上佳的土地，一下子就沒控制住——滿滿當當種了一輪。

　　小黑……小鳳凰之前沒跟著一起去神都，但江魚被天道帶走的那一個月，他顯然急得不輕，族中前輩都請了出來幫忙找人。

　　此次江魚回來的消息傳出，他立刻就趕了過來，確認江魚無事。

　　江魚看到他，扭頭看著院子裡當時她給丹麟打造的棲息架，一臉了然：「我說當時你一隻貓怎麼總愛往丹麟的禮物上面湊，我以為你是吃醋，現在想想，原來你是真的喜歡。」

　　小鳳凰繃著臉，顯然不願意提及這段黑歷史：「都過去了，你能別再提了嗎？」

　　真正的小黑已經在靈草園安了家，比起全是神鳥一族的息山，清靜安逸的靈草園更加適合這樣一隻小靈貓。

　　江魚一臉失望，惋惜道：「我本來還想著，小城堡你是用不上了，我準備去找鐘師兄，煉製一個更大的棲息架當做禮物送給你，既然你說不要，那就算了……」

　　鳳凰立刻抬起了眼睛：「誰說我不要了？」

　　話音剛落，他就對上了江魚含笑的雙眸。

　　意識到又被騙了，小鳳凰惱羞成怒，大哼一聲，轉過身。

　　可這個沒有良心的女人並沒有過來安慰她，反而摸著下巴調侃：「哎呀我們小灝童生得真漂亮，生氣起來更好看了。」

　　還一邊嘟嘟囔囔，回憶起過去，說難怪當初你剛來靈草園的時候，每日一副鬱鬱寡歡生無可戀的模樣，想來是一下子不能接受如此大的身份差距。

　　——可能還有外形差距。

　　一邊說江魚也沒忘記端水，替小黑叫屈：「小黑長得很好看啦，黑乎乎又呆又萌，可愛得很呢。」

　　日子似乎一眨眼便回到了江魚去年剛來到這個世界時候的樣子。

　　每日養花種草，養了一隻貓崽，還有一隻白鶴女兒，一個超級溫柔的大兔兔，和膽小黏人的小花靈。

　　不對，現在比那時候更完美一些。

　　她還多了一個顏值高脾氣好的溫柔仙君道侶，有了更高的修為和沒有傷病的身體。

　　閒適的日子過了久了，就想給自己找點事情做。

　　全家人商量一番以後，江魚就在靈草園最外圍的一處地方，建起了一座小食堂。

　　仙門之中是不需要食堂的，江魚也沒打算當個勤奮的老板。

　　她的食堂，沒有固定的開業時間，沒有固定的食物，開張全看老板心情。

　　想開張了，就帶著一家老少興沖沖地準備食材，磨刀霍霍，今日妖獸全席，明日藥膳湯，下一次可能食堂就變成了奶茶店，只賣冰冰涼涼靈草茶。

　　江魚沒打算將小食堂當一份事業做的，全當個興趣愛好，也沒想到會那麼火——

　　第一次開張，聞著消息過來的太清弟子就圍了個水洩不通，第一次見識到這種陣仗的江魚甚至十分興奮，主動加了個班。

　　不過鹹魚的勤奮只有一次，滿足了自己當個受歡迎大廚的快樂之後，魚長老嫻熟地開始擺爛，任弟子們如何萬人血書，不想開業就是不開。

　　——除非你是毛絨絨。

　　被小紅他們圍了個水洩不通的魚長老，甜蜜又苦惱地如是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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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二章　魚長老的鹹魚修仙時光

　　程銘趕到靈草園時，果然見到那座簡樸的小樓已經被弟子們圍得水洩不通。

　　不過人雖然多，大家都安靜找了個地方待著，並不吵鬧，也沒有很擁擠——不守規矩的都被師兄師姐們，甚至長老們給扔出去了。

　　他們巴不得多來些這種二愣子呢。

　　程銘熟練地找了棵暫時無人的樹，坐了上去。開始打量下方的人群，辨認那些眼熟的面孔：

　　「言樂長老？她身邊坐著的幾個，我倒是都不認識。」

　　「言樂長老，哪個是言樂長老？」旁邊忽然插進來一句話，程銘看過去，是蹲在隔壁樹上的一名弟子。

　　那弟子笑著朝程銘拱了拱手：「在下劍峰武青風，這位師弟你好。」

　　程銘也忙道了家門。

　　武青風很自來熟：「我看程師弟你方才看的是湖邊那處是吧，那裡坐了幾位前輩，最外面那個穿黑衣的，是咱們劍峰的戚長老，你方才說，言樂長老也在其中？」

　　太清仙宗地域廣闊，七大主峰各自又有許多從峰，許多年輕弟子連自己本主峰有多少長老都認不全，更不必說其他峰的。

　　如言樂長老在修仙界名氣不菲的前輩，武青風只在各種傳奇故事裡聽說過她的名號。

　　程銘剛要說點什麼，就見武青風頭頂，滴溜溜旋轉著一個幽黑如墨的鏡狀法器。

　　他遲疑道：「武師兄，你這是，留影鏡？」

　　武青風「嗐」了一聲：「不錯，咱們魚長老的食堂這樣火爆，不錄下來，豈不可惜？」

　　程銘好奇道：「錄下來做什麼？」

　　「賣給別人看啊。」武青風一臉自然。

　　他看了眼程銘，笑道：「程師弟，一看你就是專心修煉不問世事的，你可不知道，多少弟子打賭猜魚長老的食堂能吸引到多少長老真君。」

　　他朝程銘眨眨眼：「還有外面的人，對咱們太清各種事情，可好奇了。」

　　程銘是真沒關注過這些，他糾結道：「那你這樣用留影鏡，長老們的模樣流傳出去，不會不高興嗎？」

　　武青風就嘆了一口氣，見程銘蹲的這棵樹夠大，索性飛過來一同坐下。

　　他拍拍程銘的肩膀，一臉「師弟你真是太年輕了」的樣子，神神秘秘問：「程師弟，你知不知道，我這個留影石，可以複製無數遍，每一顆，去外頭的市場上，會被人搶著要。」

　　程銘皺起了眉頭，還未來得及說話，武青風就說道：「你知道一顆這樣的留影石，值多少靈珠嗎？」

　　程銘下意識問：「多少？」

　　武青風伸出一顆手指。

　　程銘驚訝：「十靈珠？這麼多？」

　　留影石可以說是無成本，只要有足夠的留影石，這份影像可以複製上萬份。

　　武青風嘖了一聲：「師弟，做人，格局要放大一點。」

　　「是一百靈珠一份！」

　　程銘倒吸了一口氣。

　　如果真能賣出去的話，一萬份，豈不是能賣一百萬靈珠！

　　程銘頓時發出了貧窮的嘆息。原來，原來真君們的臉竟然這樣值錢！

　　就在此時，遠處的言樂長老似乎察覺到了他的目光，遙遙望過來，還沖著他笑了笑。

　　程銘頓時凝神屏氣，小聲道：「武師兄，言樂長老好像注意到我們了。」

　　武青風頓時笑了，看這藥峰師兄跟看小傻瓜似的：「你不會以為，咱們在這裡說這些話，我用留影鏡在這裡錄東西，長老們會不知道吧？」

　　程銘：？

　　武青風小聲告訴他：「都是宗門默許的，長老們特意配合咱們呢，我一份留影鏡記錄，賺一百萬靈珠，九成上交宗門，一成歸我自己。」

　　分給他自己的這一成裡面，除去聯繫外面的商人，加上準備留影石等各類成本，他自己能得五六萬靈珠。

　　對於一個貧窮的劍修而言，乃是一筆巨款！

　　武青風覺得很香。

　　見程銘瞪大了眼睛，武青風笑了：「這麼驚訝做什麼，宗門養咱們這麼多弟子，還能攢下那麼厚的家底，總不能是天上掉靈珠下來吧。」

　　程銘確實是從未想過這樣的問題，他覺得武青風的話，簡直向他打開了一個新世界。

　　不過，他不解地問：「武師兄，你就這麼，告訴我了？」

　　這種賺錢的路子，想必門中大部分人都不知道。

　　武青風：「我也不知道怎麼，一見師弟就覺得你很面善，可能是緣分吧。」

　　他拍拍程銘的肩：「我的直覺向來很準，師弟，咱們打個商量怎麼樣？」

　　程銘：「什麼？」

　　「我們一起在這蹲魚長老的食堂名額，若是師弟你運氣好得到了，就幫師兄我把這留影鏡帶進去怎麼樣？屆時，分到的靈珠，咱倆五五分！」

　　程銘倒是沒想那麼多：「哪裡那麼好拿，魚長老一次就給百來個名額，我就是來湊個熱鬧。」

　　事實上武青風這話同幾十號人都說過，笑眯眯地道：「程師弟一看就是個運道好的，怎麼樣？試試？」

　　程銘沒覺得自己能被選中，聞言順口應了下來。

　　恰好此時月亮升起。

　　一隻一人多高的，閃閃發亮的炆獸從小樓之中走出來，她捧著兩隻爪子，看不出何物在她手心裡閃閃發光。

　　程銘好奇地看過去，就見兔子一般的大炆獸爪子朝天上一揚，無數細小的銀色光點如流星一般四下散開。

　　這就是小食堂的「進入憑證」了。

　　魚長老是個公平的長老，不看食客修為地位，強如言樂長老等化神真君，也只能坐在原地，看著那些星星，等它們飛到自己身邊。

　　一顆銀色的流星落在程銘衣襟上，變成一顆圓滾滾的珍珠。

　　程銘一愣：「我真被選中了？」

　　武青風已經激動地大喊一聲：「我果然沒有看錯！」

　　他動作極快地將留影鏡塞到程銘懷裡，滿臉期待：「程師弟，咱們說好的！師兄下個月能不能攢夠給本命劍淬煉的材料，就靠你了！」

　　程銘攥著珍珠和留影鏡，有點迷糊地想，自己在和魚長老相關的事情上面，好像真的有點運氣在的。

　　先前魚長老還未出名的時候，他一個築基期小弟子，去領靈草煉丹，從數百萬份靈草之中，精準選到了魚長老種的，成功煉製出了生平第一爐極品丹。

　　耳邊議論紛紛，嘆息遺憾之聲不絕，程銘定了定神，愉快地在眾人羨慕地目光中，走進了小樓。

　　江魚對太清弟子們對於小食堂的狂熱並不理解。

　　她很清楚自己做的菜，味道確實不錯，但修士們並不貪戀口腹之欲。

　　至於沖著飯菜的效果，她很早以前就知道，對那股生機之力的感應，修為越高感應越深刻。

　　換言之，對絕大部分來搶名額的弟子們而言，這就是一頓尋常的靈食罷了。

　　過來給她幫忙的顏燦聞言笑道：「你平日那麼憊懶，不出靈草園，也不給弟子授課，大家都對你好奇得很呢。」

　　而且，運氣好還能在這裡碰到不少平日裡根本見不著的真君長老。

　　再就是精英弟子們奇怪的勝負欲了。

　　別人都來搶了，我怎麼能不來？

　　若是我運氣好蹲到了一個名額，其他人沒有。

　　嘻嘻，至少驕傲一個月。

　　楮靈香探頭過來，直點頭，還舉例：「比如換成掌門他老人家，掌門如果忽然宣布開個膳堂，師姐你會不會好奇，會不會也想搶一個名額，想要一睹掌門風采？」

　　江魚：「……」

　　是有點道理的樣子。不過……

　　她笑眯眯地說道：「掌門可不是老人家，掌門風華正茂，年輕得很呢。而且，掌門如果真會做菜，我想吃的話，可以走後門啊。」

　　江魚見到了姬泠雪。

　　距離她上次見到姬泠雪，已經過去了很久很久。

　　當日神都出事，身為大周公主，姬泠雪是第一批去神都查探的人。

　　後來，神都被姬紫儀控制。

　　江魚先被姬紫儀引入幻境，後又被天道帶走，一直沒見到她。

　　出來之後才聽說，姬泠雪當日被姬紫儀抓住了。

　　姬紫儀生恨這個姐姐當日不幫自己，害自己被打斷腿，將怨氣全發洩在了她身上。姬泠雪被打斷了兩條腿，廢去了修為，經脈亦被粉碎。

　　江魚知道這個消息的時候，姬泠雪已經被劍峰的長老帶走養傷。

　　轉眼已經幾個月過去。

　　江魚將原本準備的菜色端回去，重新給她做了一道清淡的湯，裡面加了些溫養身體的靈草。

　　姬泠雪看了一眼，便知道她的好意，蒼白的臉上竟然露出了一絲笑意：「謝謝魚長老。」

　　她一副大病初癒的模樣，周身冰雪的氣息倒是融化了許多，整個人猶如一棵歷經風暴摧殘的青松，雖掉了些枝葉，傷痕累累，眉眼間的韌勁卻愈發堅定起來了。

　　「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江魚不是個會安慰人的，乾巴巴地說道，「你天賦極好，運道也不錯，以後，會慢慢變好的。」

　　也不完全是場面話，姬泠雪畢竟是這個世界的女主，就算有陷入低谷的時候，日後也定然會有轉機，重新崛起。

　　姬泠雪見她望著自己的目光平淡，並無什麼憐憫之意，怔了怔，彎起了眼睛：「我知道，我不會放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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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三章　大結局

　　江魚問姬泠雪往後有什麼打算。

　　姬泠雪說，她現在失去修為，也沒辦法再修煉了，不過還能提得起劍。

　　「我打算離開宗門，雲游四方。」她說，「困在這裡不是個好選擇。以前師父說，我的劍未經世事，太自我了，讓我多出去見識人間百態，也是一場修行，現在時間正好。」

　　江魚便為她斟了一盞靈酒，端起酒盞，敬她：「等你回來，再來找我喝酒。」

　　劍客喝完這杯酒，背起劍離開了太清。

　　江魚往後很多年都不曾再見她。

　　六月裡，江魚和姬長齡一道去了長留縣。

　　這時候，長留縣已經從先前的陰影之中走了出來，又變成了那座山水優美，靜美富足的小城。

　　今日天晴，碧空萬里。

　　「賣花嘍——」

　　「郎君，可要給娘子買一枝花……哎呀，是兩位恩人！」

　　老婦人面帶喜色地望著二人。

　　她手中提著一個花籃，籃子裡是五顏六色明媚鮮妍的花兒，不過這一次，老婦身後沒有再跟著那個怯生生的大眼睛小孫女。

　　江魚還記得她，笑道：「老人家，又來賣花兒啊？」

　　老婦人笑呵呵的，精氣神看著比去年還要更好些，講話中氣十足：「是啊，我已經在這附近賣了許多年的花了。」

　　姬長齡拿出銀子，老婦人這一次怎麼也不肯收：「您二位去年給我的銀子，夠買上好幾籃子了。」

　　她將籃子遞給姬長齡，樂呵呵的：「二位恩人應該不是長留縣的人吧？是來賞荷的嗎，這次可趕上好時候了。」

　　江魚見她神色疏朗，衣裳看著也比去年見時光鮮了些，猜她如今日子應該過得不錯，便問起她的近況。

　　果然，老婦人面帶喜色，說前幾個月，長留縣來了仙人，還帶著神都來的大官，將魚肉鄉裡的貪官給抓起來了。

　　新來的縣令是個幹實事的，替老百姓解決了很多麻煩，又有仙人幫忙下了幾場仙雨。

　　「如今咱們這裡風調雨順，沐浴了仙雨之後百病全消，老婆子腿腳都有力氣了。」老婦人指著姬長齡籃子裡的花，「您瞧瞧，連花都開得比平常大呢。」

　　她說現在日子好過多了，也攢了些錢，可以送小孫女去學堂裡了。

　　「有能力的話，肯定是希望孩子們可以讀書明理的。」老婦人笑容裡滿是憧憬，「等阿悅再大一點，還可以去縣衙測試那個什麼天賦，若是家裡能出一位仙人，就更不得了了。」

　　告別老婦人，姬長齡低頭從花籃裡，選出一枝開得最熱烈的，遞給江魚。

　　「師妹，你當日在秘境裡，堅持給我買了一籃花。」

　　江魚：「嗯？」

　　「可是在同我表明心意？」

　　江魚沒有回答，眼珠轉了一圈，狡黠地笑：「我還沒問師兄呢，當日這位老婆婆說，讓你給心上人買一枝花，你那麼著急地付錢，是從那時候，就對我居心不軌了嗎？」

　　「嗯。」

　　江魚沒料到他承認地這樣爽快，詫異一瞬，嘴角忍不住牽起。

　　「那我也『嗯』。」

　　她背著手走在前面，腳步輕快地彷彿快要跳起來。白衣郎君提著花籃走在身後，目光柔和地望著她的身影，金色日光鋪在兩人腳下，將這一幕無限拉長。

　　兩人享受著此刻心照不宣的靜謐，一前一後到了湖邊。

　　那片煙波渺茫的湖還在，只是原本空茫茫一片，如今已被滿湖清荷替代。

　　湖中已經有好些船，精致一些的有畫舫，更多的是小小的烏篷船，穿梭在蓮葉之間，偶爾能聽到藕花深處傳來清脆的笑聲。

　　「我們也去租一條船。」江魚同姬長齡提議。

　　姬長齡自然是不會反對。

　　不過還不等她行動，耳邊就傳來一聲呼喚，一葉小舟輕快地穿梭在花葉之間，停在了兩人面前。

　　撐船的人抬起頭來，露出斗笠下精神矍鑠的面容。

　　「老翁，是你！」江魚還記得他。

　　老翁比她更驚喜，壓低了聲音：「仙人，果然是你！」

　　他看了一眼姬長齡，雖然沒見過，但和仙人在一起，又生得這樣仙氣飄飄的，定然也是仙人了。

　　既然又遇到了故人，便省去了找船這一樁事。

　　老翁的烏篷船還是老樣子，簡單卻乾淨，不過船艙小桌子上，除了那一疊炸得鮮香酥脆的小魚乾，還多了兩樣精細的小點心。

　　江魚忍不住笑了：「老翁，看樣子，你如今的日子，也越過越好啦。」

　　「托仙人的洪福。」老翁樂呵呵，「去歲我的船上載了仙人的事，被幾個書生瞧見了，傳揚出去，多少人慕名而來要租我的船。」

　　他還記得去年的時候，跟仙人說，六月的荷花最美。

　　去年六月仙人沒有來，今年他日日在這等，總算是等到了。

　　不多久，老翁摘了幾枝新鮮的蓮蓬進來：「不是什麼稀罕的好東西，仙人可以嘗嘗，吃個新鮮。」

　　「謝謝老人家。」江魚道謝。

　　老翁離開的時候，大著膽子瞧了一眼裡頭兩人相處的模樣，心裡便有了點數。

　　烏篷船晃晃悠悠到了湖心深處，外頭不知哪個方向傳來清亮的歌聲，唱的不知是哪裡的方言，軟噥甜蜜，雖聽不懂，卻能聽出其中綿綿情意。

　　江魚將簾子拉開一點，仗著修士的絕佳視力，果然見到附近好幾艘小船，其中一艘烏篷船上，坐了幾個書生打扮的年輕人，舟上還生了爐子，不知在煮茶還是煮酒。

　　其中一人恰好往這邊看過來，驚鴻一瞥，眼神一下子直了。

　　不一會兒，那艘船就靠了過來。

　　江魚正在剝蓮子玩，察覺到有人靠近也沒當回事，直到外頭傳來一聲：

　　「小生張雁，瓶水縣人士，不知能否得知小姐芳名？」

　　江魚楞了一下才反應過來，這話是對自己說的。

　　她拉開簾子一側，發現不遠處好幾艘船都在看著這邊。

　　在長留縣，六月荷花綻放的時候，也是年輕男女表白心跡的時候，是以這書生的話語並不突兀，不少人都看起了熱鬧。

　　「你在問我嗎？」江魚大大方方任他們看，她連神農大神都見過了，這等場面實在不算什麼。

　　張書生這次清楚地看到她的模樣，一張清秀的臉「刷」一下紅透了：「正是，小姐可否告知芳名？」

　　這樣純情的模樣倒是令江魚忍不住笑了起來。

　　她這樣一笑，莫說張雁，不少看熱鬧的人都移不開眼睛了。

　　「恕我不能告知。」江魚將簾子全部拉開，露出了另一側姬長齡的臉，打趣道，「我已經有家室了。」

　　又是一陣驚嘆聲響起。

　　江魚忍著笑，說道：「我家夫君害羞，各位，莫要再看了。」

　　說完，不顧別人失落的神色，她將簾子合上，趴在桌子上，悶頭笑。

　　姬長齡安靜地坐了一會兒，等她笑得差不多了，才無奈：「師妹，這麼好玩嗎？」

　　江魚臉都笑紅了，一雙眼睛晶亮晶亮的，理直氣壯：「好玩！」

　　她再將簾子拉開的時候，果然，那幾艘小船都走遠了，她調侃道：「想來大家都很體貼我家害羞的美人夫君呀。」

　　美人夫君瞥了她一眼，往外探手，片刻後，一枝清麗無雙的清荷被他握在手心。

　　他將荷花遞給江魚：「雖然師妹已將我們名分定下，但這支荷花，還是請師妹收下。」

　　江魚呆了一下，她特意來長留縣賞荷，是有這個意思在裡面的。

　　不過……

　　「師兄怎麼知道的？」

　　姬長齡道：「我聽他們說的。」

　　這湖上這樣多普通人，姬長齡輕易便能將他們聊天的話語聽入耳中，自然也知道了長留縣的這個浪漫風俗。

　　江魚本來是想自己送的，不過換成師兄送，她也很開心。

　　她接過這支荷，愛不釋手地看了好一會兒，忽然問道：「師兄，若是我沒有覺醒血脈能力，只有八百年可以陪你，你會如何？」

　　姬長齡不知道她為何這樣問，但還是仔細思考許久，才說道：「我會珍惜和師妹在一起的每一天。」

　　江魚撐著下巴，看著他：「然後呢？八百年後，我若是不在了，師兄會怎麼樣？」

　　姬長齡疑惑地望著她，遲疑了片刻，輕聲說道：「我會勤勉修行，堅持走我的道，盡力……讓自己過得好。」

　　江魚鬆了口氣，笑道：「你能這樣想最好啦，我最怕師兄說一句，會追隨我而去，或者不顧一切尋找復活我的方法之類的回答。」

　　姬長齡看了她一眼，默不作聲地伸手握住她的手，探入靈力。

　　江魚任由他檢查：「我只是做個假設而已啦，我的身體真的沒有任何問題。」

　　「這樣的假設不好聽，師妹以後還是莫要做了。」

　　他輕聲道：「我不會隨你而去，是因為我知道，你不會喜歡我這樣做。」

　　「我不會不顧一切尋找復活你的方法，是因為，我一定會在師妹還未離開的時候，用盡我所能找到的一切辦法，留下你。」

　　既然連活人都無法留住，何況離去的人呢？

　　江魚沉默片刻，抱住了他，許久之後，輕輕說了一句「對不起」。

　　姬長齡沒有問為什麼，無聲地將她擁住。

　　夜幕降臨，兩人告別老翁，乘上了回太清仙宗的飛舟。

　　今夜星辰璀璨，江魚躺在飛舟上，數著天上的星星玩。

　　「師兄，等我們回去了，我們在小樓前面挖個湖吧，種一湖荷花。」

　　「好。」

　　「寒露說她有兩個族人也準備搬到靈草園來了，我要給她們挑個好地方，再建幾個蘑菇屋。」

　　姬長齡笑：「這兩個月靈獸峰跑了多少靈獸來了，你小心靈獸峰主來找你要獸。」

　　江魚理直氣壯，得意得很：「我又沒有去挖獸牆角，毛絨絨自己要過來的。太受歡迎，也不能怪我呀。」

　　她又念叨：「我還要給小黑、我是說小灝童，建一個大大的，五彩輝煌的樹屋，他說秋天要回來住段時間。」

　　「好。」

　　「……」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江魚狀似無意地說道：「在我的家鄉那邊，天上的每一顆星星，都是一個星球，就是相當於滄瀾界一樣的一個世界。」

　　「那可真是很神奇。」

　　江魚一怔，扭頭，看著坐在自己身側的仙君：「我是說，在我的家鄉那邊。」

　　白衣仙君含笑道：「嗯，我聽到了。我會努力修煉，希望有一日，可以帶著師妹回你的家鄉看一看。」

　　江魚呆呆地望著他：「師兄……你知道？」

　　「嗯，我知道。」

　　「我知道你是異世來的魂靈，跨越山海時空，你我能相遇，能相識，是萬世一時的緣分。」

　　「姬長齡何其有幸。」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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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魚長老的一天

　　初春的清晨，金色的晨曦透過彩色琉璃窗，溫柔地親吻在睡夢中的人身上。

　　靈草園花木多，早些年，園裡住的要麼是垂垂老矣，威儀驚人的老前輩，要麼是鬱鬱不得志的雜役弟子。園中鳥獸在這福地住久了，自然比外頭的野獸多了幾分機敏，很有眼色，自然懂得不去打擾他們。

　　現在可就不一樣啦。

　　自從魚長老住進來，靈草園裡的空氣彷佛都鬆快了許多。

　　神農血脈覺醒之後，江魚種的靈草田，靈氣一比一日驚人，膽子大一點的小獸早早就賴上來了，膽子小的一點，也抵不過這巨大的靈氣勾引，晚上壯著膽子湊過來蹭一蹭靈氣。

　　園中的飛鳥性格本就活潑，加上小鳳凰在此住過幾日，鳳凰的氣息吸引著飛鳥們本能地靠近。

　　在發現江魚脾氣極好，並不排斥它們靠近以後，這些飛鳥就拖家帶口在小樓附近的林子裡安了家。

　　不過它們活潑歸活潑，卻十分懂事。

　　知道江魚的作息，晚上從來不吵鬧，只會在每日清早，太陽升起的時候，用清脆的嗓子呼喚江魚起床。

　　今天的魚長老，也是在百靈鳥歡快的歌聲中被喚醒的。

　　江魚在金色的日光之中，半眯著眼睛，愜意地舒展了一下身體。

　　自從來到這個世界，成為修士，她的身體就一直維持在最完美的狀態。病痛、失眠、掉髮……這些凡人經常遇到的苦惱，再也不會找上她。

　　春夏秋冬，不管是在落雪的冬夜，還是夏季喧嘩的雷雨天，她都能極快地進入夢鄉，擁有極為舒適安穩的睡眠。

　　於是每一天，都會在美夢中醒過來，然後迎接新一天的快樂。

　　她躺在柔軟的，用熾日焱獸的絨毛製成的被子裡，貪了一會兒的懶，慢吞吞地想，嗯，今天的計劃是……

　　今天好像沒什麼計劃誒！

　　她從床上起身，下地的一瞬間，身上柔軟的睡衣就換成了便於出門行動的常服。

　　小樓的窗戶打開，幾個生著半透明彩色小翅膀的花草精靈嘩啦啦從窗外飛進來，圍在她身邊，脆生生地和她打招呼：「魚魚大人早上好！」

　　江魚用指尖捏了一小團靈力，挨個兒餵了她們一點：「早上好。」

　　這些花草精靈和小紫不一樣，她們是吸收了靈草園靈氣和月華之力生出靈智的精靈。

　　江魚如今是靈草園之主，她們自然就是屬於靈草園的花木之精。

　　比起小紫生來同江魚的親近，這些花草精靈，初來時對江魚的敬畏大過親近。

　　不過身負神農血脈的江魚，身上自帶著一股令小花靈們渴望親近的氣息，很快她們就從拘謹變得活潑起來，如今甚至自告奮勇，替代了傀儡們的工作，成為了小樓的小管家。

　　被靈力餵得飽飽的小花精們，一個個臉蛋紅撲撲的，幹起活來更加賣力了。

　　江魚給自己用了個清潔咒的時候，兩個小花精已經將她的床鋪整理完畢，另兩個小花靈，一個拿著迷你小掃帚，一個舉著迷你撣子，頃刻間將她的屋子收拾地整整齊齊。

　　還有一個小管家正在擦去窗戶上昨夜沾上的露水。

　　這日子簡直是太舒、額，不對，是太腐敗了！

　　剛走出小樓，迎面就是一個小團子飛過來。

　　江魚十分熟練地伸手一撈，將這團煤炭一樣的寶貝摟在懷裡：「小黑，今天起這麼早？」

　　根骨尋常的小靈貓，如今也修行到能口吐人言了。

　　他細聲細氣地說道：「晚上來的，和寒露姐姐一起曬了會兒月亮。」

　　對靈獸來說，月光是能有助於修行的。

　　「魚魚早上好！」頭頂傳來小紫歡快的聲音。

　　小紫雙手捧著一個比自己還高的杯子，裡面裝著淡金色的漂亮液體。

　　她將杯子抱到江魚面前，獻寶：「我給你採的花蜜，兌了靈茶水，很好喝哦。」

　　將杯子給江魚以後，她掉頭離開，很快哼哧哼哧地提著個比自己大好多好多的大食盒過來，「砰」一下放在桌子上。

　　「寒露姐姐做的早餐，魚魚吃！」

　　寒露在去年冬天迎來了她的成年期，化形成了銀髮紅瞳的少女，長相和江魚有兩分相似。

　　炆獸化形的形態會受周圍環境影響，可見她真的很喜歡江魚。

　　趴在江魚懷裡軟綿綿的小黑，本來眼巴巴地看著食盒，聞言強調：「是我們和寒露姐姐一起做的早餐！」

　　「哦？你們都做了什麼呀？」江魚將食盒打開，發現裡面有三層，一層是四樣精致的小菜，一層是一籠玲瓏可愛的包子，最下面是一碗用靈力溫著的，香噴噴的粥。

　　「好豐盛。」

　　小紫說：「小黑幫忙生火了，我洗了菜！」

　　「那小紫和小黑真能幹！」

　　江魚吃完崽崽們給自己弄的愛心早餐，去看自己的靈田。

　　距離歸墟之亂已經十年過去，江魚的修為，從元嬰初期飛快升至元嬰之後，進入了一個十分穩定的狀態。

　　十年，她的靈田數量已經擴展了數倍，如今一眼望過去，即便以修士的目力，翠色的靈草平原也是望不到邊際。

　　廣袤的靈草園正中央的上方，有一片十分巨大的，白色的雲。

　　這雲是鐘子興給江魚煉製的法器，江魚如今也不需要一日兩次給靈田下靈雨了，只要在雲朵裡儲存足夠的靈力，雲朵會按照固定的時間自動下靈雨。以江魚目前的修為，給雲朵「充一次電」，能管上半個月。

　　不過她平日裡，還是更喜歡自己親手下雨。

　　那種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感覺，怎麼說，或許滄瀾界本土的修士們習以為常，但江魚哪怕過去了十年，也依舊覺得……新奇且很爽。

　　江魚下靈雨的時候，不管是小紫小黑，還是小樓的「小管家們」，都雀躍地跑了出來。

　　除了她們，還有知道江魚習慣的，早早蹲守在靈田附近的靈草園小獸們，都眼巴巴地滾了出來。

　　本來就肥嘟嘟毛茸茸的松鼠兔子們也就算了，江魚甚至看到了一頭黑狼，混在食草獸中間，縮著爪子和腦子，假裝自己是一隻圓滾滾的毛絨絨。

　　誰不知道魚長老喜好這模樣的呢，黑狼很遺憾自己長得不夠可愛。

　　他們都很懂事不會踩進靈田範圍，不過，即便是濺出來的一點靈雨，也足夠這些小獸們受益匪淺了。

　　靈雨結束，小獸們抱著爪子，十分通人性地沖著江魚拱手，飛快地躥進了山林之中。

　　等到下午，江魚午間休憩醒過來的時候，就會發現門外頭堆了滿滿的鮮花野果之類的小玩意，都是來自小獸們的感謝。

　　通常午睡之後，不務正業的魚長老會坐在樹下，翻看一些太清仙宗的藏書，或是外頭最新最潮流的話本子。

　　不過魚長老最近有了個新愛好。

　　她懷裡抱著貓貓，袖子裡揣一個小花靈，站在靈草園外頭，坐上了最近的一趟靈駕。

　　她不看這靈駕是通向哪裡，也不刻意到哪個目的地，覺得差不多了，或是眼前的風景不錯，就下來。

　　宗門的靈駕都和她熟悉得很，見到她也不問目的地，只熟練地打開背上的小兜，意思極明顯：

　　餓餓，飯飯，多給幾棵最好啦。

　　今日目的地恰好在劍峰。

　　守山的弟子顯然認得她，親切地同她打招呼，又疑惑地往她身邊看一眼。

　　江魚知道他在看什麼，笑眯眯地回：「青玄真君正在閉關。」

　　弟子頓時了然：誰不知道青玄真君和魚長老感情極好，素來都是同進同出的。

　　江魚進入劍峰，隨意選了一座從峰，恰好遇到新入門的一批小弟子在練習基礎劍法。

　　她挑了棵視野好的大樹，坐上去，津津有味地看著平均不過十歲的小蘿蔔丁們揮灑汗水。

　　這個年紀，連劍都握不太穩，江魚看到最後一排一個小少年，手裡劍掉了三次，鬱悶地嘟鼓起了臉。

　　長劍再次掉在地上的時候，他沮喪地癟了癟嘴巴，眼眶都紅了，瞧著快要哭出聲來。

　　江魚很沒同理心地笑出聲來，心想也不知道師兄小時候是不是這個樣子，師兄小時候，如果握不住劍的話，會不會哭？

　　那小男孩正傷心，一雙眼睛迷茫地四處張望，冷不防就對上了一雙含著清淺笑意的眼眸。

　　他下意識「啊」了一聲，惹得教他們的師兄回頭：「怎麼了？」

　　小男孩指著那邊：「那裡有仙女！」

　　可師兄看過來，只看到樹葉淺淺搖曳，哪裡有什麼仙女？

　　小男孩揉揉眼睛，也什麼都看不到了。

　　被錯認成仙女的魚長老，已經抱著貓貓哼著歌下山了。

　　回到靈草園，恰好夕陽西下，將靈草園染成金色。

　　江魚思索了一下，宣布：「咱們今晚吃燒烤吧。」

　　「哇哦！」

　　「好誒！」

　　「我去幫魚魚捉魚！」

　　「我去摘香香果！」

　　不管是小花靈們，還是小黑，都歡呼起來。

　　不過片刻時間，擦洗得乾乾淨淨的烤架擺好，炭火生起。

　　小黑嘴裡咬著一個超大號的漁網，拖著歡快地從外面奔進來，漁網裡頭是清洗乾淨去掉了內臟的魚。

　　小花靈們則是清洗好了各種能烤來吃的靈草和靈果，擺放在一邊。

　　所有崽都眼巴巴地盯著江魚，等待投餵。

　　江魚早已經不需要進食，吃東西純粹是為了滿足自己的口腹之欲，十年下來，廚藝愈發地精進了。

　　食材的香味順著風，傳出去很遠很遠。

　　小花靈們端著自己的迷你小杯子，撲著小翅膀和她乾杯：

　　「敬你，魚魚！」

　　江魚笑著端起酒杯：「敬你們。」

　　也敬今晚的美麗月色。

　　敬命運賜我如此美滿的一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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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之靈氣復甦（一）

　　「江組長？江組長！」

　　「江組長暈倒了！」

　　「快打120叫救護車……」

　　江魚一過來，便發現這具身體的生機正在飛速流失，情況危急，她顧不上思索眼下情況，連忙分出一部分神魂力量護住這具身體，便陷入了昏迷之中。

　　處於沉睡昏迷狀態的時候，江魚吸收了一部分這具身體的記憶。

　　等到再次醒來，江魚發現自己在一個白色的房間裡。通過吸收的記憶，她知道這裡叫做醫院，是這個世界治療病痛的地方。

　　這個世界沒有修士，不能修煉。但是凡人的智慧發展到了一個極為令人驚嘆的地步，依靠自己發明創造的東西，肉身孱弱的凡人也能上天入海，十分神奇。

　　她帶著兩分好奇打量著這個房間，並將雙眼看到的東西和繼承的記憶一一對應。

　　戴著口罩的護士進來，見她醒了，很驚喜：「醒了？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江魚笑著搖頭：「一切都好，只是有點沒力氣。」

　　她的身上似乎有一股溫柔鎮定的氣質，護士本來因為繁忙的工作有些焦躁的心被這個笑容輕鬆撫平。

　　這姑娘聽說是連續熬夜加班，在公司暈過去，被同事送過來的。她的同事也不知道是不是太緊張，叫救護車的時候居然說人都沒呼吸了。還好只是有驚無險。

　　她告訴江魚：「你昏迷的時候，我們替你做了檢查，勞累過度，加上低血糖，才會昏迷。」

　　見到江魚還有些蒼白的臉色，她忍不住道：「工作固然重要，但還是要保重身體啊。」

　　江魚伸手指了指她眼下的青黑：「我知道了，護士小姐也要記得這句話哦，保重身體。」

　　護士被這雙溫柔的眼睛看著，莫名有些臉熱，笑嘻嘻地離開了。

　　江魚在病房裡待了一上午，期間還做了一個什麼檢查。

　　中午，有人推開了病房門。

　　是一個穿著淡藍色連衣裙的年輕姑娘，妝容精致，燙著及腰的捲髮，身上帶著潮濕的水汽。

　　江魚知道她，叫黃薇，是「自己」在公司的下屬，也是第一個發現她暈倒的人。

　　「江組長，你醒啦。」

　　黃薇給她帶了午餐，又關心她的身體如何了。

　　江魚將醫生說的話告訴她，黃薇得知無事，心裡鬆了口氣。

　　江魚喝粥的時候，見她低著頭拿著手機似乎在和什麼人發消息，對上江魚的目光，她笑道：「我給王總報個平安，王總也很惦念你呢。」

　　又嘟著嘴抱怨：「唉，這鬼天氣，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會放晴。」

　　已經連續下了半個多月的雨了。

　　秦城地處北方，這樣大的雨勢，歷史上也不曾有過幾次。

　　江魚順著她的目光，看向窗外，連綿不斷的雨勢沖刷著透明玻璃，天色晦暗，整座城市都彷佛覆上了一層陰霾。

　　她蹙起眉頭，總覺得有種不祥的意味。

　　黃薇見她發呆，以為她無聊，便找了個話題：「王總說，這段時間你確實是辛苦了，公司那邊給你放半個月的假，讓你好好休息。」

　　江魚回神，看著她，說道：「替我謝謝王總，還有，我打算辭職了。」

　　「啊？」黃薇被這話驚得不輕，連忙說道，「是太累了嗎？江組長，你再考慮一下。」

　　她勸了幾句，見江魚沒什麼精神的樣子，也不怎麼接話，便找了個藉口出去了。

　　她自以為離得遠，但江魚如今，即便身體並無修為，可金丹修士的神魂比普通人強太多，輕易便聽到了她在和誰打電話。

　　果然，不到兩分鐘，她的手機便響了起來。

　　是上司王總。

　　江魚好奇地戳了戳那個綠色的標識，渾厚的男聲從金屬方塊裡面傳出來：「小江，你身體還好吧？」

　　王總先關心了一下她的身體，兜了一圈以後問她生活工作上是不是有什麼困難，如果有，公司肯定會盡量幫忙。

　　江魚沒有繞圈子，直接道：「王總，這次出院以後，我打算辭職。」

　　王總要勸她，就聽她說道：「這次是我命大，下一次，若我真出了什麼事，也怕給公司惹麻煩。」

　　王總果然不吭聲了。

　　昨天黃薇發現江魚暈倒的時候，可是尖叫著說人已經沒呼吸了的。

　　可把公司所有人都嚇了個夠嗆。

　　如今見江魚堅決要辭職，他勸了一會兒以後，到底還是同意了。

　　*

　　一個星期以後，江魚回公司，整理帶走自己的東西。

　　「江組長。」她要離開的時候，黃薇喊住了她。

　　江魚停下腳步，黃薇遞給她一個精致的禮盒：「多謝你這兩年對我的照顧。」

　　江魚笑著接過來：「我已經辭職，我們年紀也沒差多少，你叫我名字就好了。」

　　「那我叫你魚魚姐吧。」黃薇抱了抱她，「魚魚姐，祝你早日買到自己心儀的房子。」

　　公司所有人都知道原身的心願。

　　雨一直沒停。

　　江魚租的房子離公司不遠，她一隻手抱著箱子，一隻手撐著傘慢慢往家裡走。

　　前面是兩個年輕大學生模樣的人，一邊走一邊聊天：

　　「天氣預報說，未來一周都是雨，我都快發黴了。」

　　「今年氣候真的好詭異啊，我聽說南方那邊鬧旱災呢。」

　　「你看新聞沒有，隔壁島今年又是火山爆發又是海嘯的。」

　　「不會世界末日要來了吧？」

　　「……」

　　兩人嘻嘻哈哈的，話題就轉到了奇奇怪怪的方向去。

　　江魚停下腳步，微微抬傘，視線望向灰色的天空。

　　不太對勁。

　　她穿越過來的第一時間，就曾經檢查過這具身體，根骨上好，只是這個世界，並沒有修仙的傳承，所以從未誕生過修士。

　　但歸根結底，衍生不出修仙文明，還是因為天地之間並沒有靈氣存在。

　　可眼下，她走在雨中，突然察覺到了一絲極微弱的，若不仔細感應，就會被忽略的靈氣。

　　可再微弱，上一輩子修行了上百年的江魚也很確定：真的是靈氣！

　　江魚狂喜：只要有靈氣存在，即便再微弱，她也能重新開始修行。

　　只是狂喜之後便是擔憂：她想起了秦城異常的天氣，還有方才兩個男生的對話。

　　事有反常必為妖，尤其是如此頻繁的天地異象。

　　加上這突然出現的天地靈氣，江魚心裡生出了幾分不安。

　　修士不會無緣無故出現心悸，因為這點不安，她沒有著急出去找工作。

　　接下來幾天，江魚逐漸熟悉了這個世界之後，便使用網絡，搜索了一些新聞。

　　果然，全世界各地，都頻繁出現各種異象。

　　比如天空中出現奇怪光圈，有科考隊在海底發現巨大陰影等。

　　與普通人更加相關的，就是各種異常氣候，比如秦城這場百年難遇的暴雨。

　　還有乾旱，地震，海嘯，火山爆發……

　　這個世界電影行業發達，百年前還有過世界末日的著名預言，是以網上到處都是調侃怕不是末日又要來臨的。

　　不過，大家都是嘻嘻哈哈的語氣，很顯然，並沒有人當真。

　　「6月16號，派恩島發生7.1級地震……」

　　又刷到一條地震新聞。

　　江魚靜靜看完，起身，走向陽台。

　　不大的陽台上種了大大小小十來盆花，每一盆都長得極好，印象裡，原身對種植一道似乎額外有天賦。

　　江魚給花挨個兒澆了水，看向最東邊的綠蘿的時候，手忽然一頓——昨天，還沒有這麼大的。

　　她分出一點神魂之力，探出去，不那麼意外地發現，這盆綠蘿上面，覆蓋了一層十分稀薄的靈氣。

　　江魚站在陽台上出了一會兒神。

　　遠處傳來喧嘩的聲音，伴隨著尖銳的樂器音。

　　她租的公寓在秦城的一個舊小區裡，小區多是些幾十年的老鄰居。江魚聽了一耳朵，好像是隔著兩棟樓的一位老婆婆去世了。

　　江魚沒太在意這個，靜靜感受了一番天地之間的靈氣，回到客廳裡，打開電腦，找到如今網絡上最大的論壇。

　　她仔細看完論壇的規則和攻略之後，編輯了一條帖子：

　　《異象頻繁，天地之間靈氣增長，恐生事故，各位近期最好少出門。》

　　為了增加可信度，主樓還列出了她最近搜索到的世界各地各種天災的新聞。

　　[1樓：完了，我們昆侖仙宗的存在要瞞不住了。]

　　[2樓：我證明，樓主說的是對的，我從一百年後，也就是3112年穿越過來，就是為了告訴大家，世界末日要來了]

　　……

　　[77樓：我是老實人，樓主不要擔心啦，你去搜科學欄目，你發的這些新聞，專家都有解釋的，正常的天氣現象而已]

　　江魚將下面的回復全部認真看了一遍，發現沒有一個人當回事，甚至大家都玩起了梗。

　　她憂愁地嘆了一口氣。

　　她想起了這具身體的主人，天道說，她們二人命格相同，是同一個人，又非同一個人。

　　兩人原本的命運都走向了死局，換命反而能走出一線生機。

　　那位江魚姑娘，想必已經到靈草園了吧？也不知道她如何了。

　　她既然托這位姑娘的福，重新擁有了一具健康的，可以修行的身體，定然是不能放任眼下的情況不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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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之靈氣復甦（二）

　　叩叩叩。

　　江魚打開房門，門口站著一個圓圓臉的阿姨，阿姨看到她，伸手遞了樣東西過來：「小魚，咱們家包了餃子，給你送一份。」

　　江魚認得她，這是住在隔壁703的李阿姨，李阿姨和丈夫都是退休教師，為人十分熱心，見江魚一個人在秦城打拼，也沒什麼親朋來往，平時經常照顧她。

　　「謝謝李阿姨。」江魚接過餃子，側身，「您進來坐一坐？」

　　她請人進來，給李阿姨泡了茶。

　　或許是命格相同的緣故，她和這個世界的江魚的生活習慣和審美差不多，房子被原主人收拾得很整潔，除了一些打掃的小電器她有些用不習慣以外，江魚住得很舒服。

　　李阿姨看著她一個人將小小的公寓打理的井井有條，目中忍不住閃過一絲憐惜。

　　她也有個女兒，和江魚差不多的年紀，還是個放假回家會賴床不肯吃早飯的撒嬌寶貝呢。

　　「小魚，我聽說你前幾天住院了，身體沒什麼問題吧？」

　　兩家住在隔壁，李阿姨好幾天早上沒遇到江魚，自然留意到了。

　　江魚將醫院的檢查結果告訴她，不好意思道：「讓您擔心了，就是勞累過度，沒什麼大礙的。」

　　李阿姨便說道：「咱們也當了好幾年的鄰居了，阿姨知道你是個好孩子。如果生活上有什麼難處，別一個人扛著，可以跟我和你張叔叔說。」

　　江魚心中一暖，笑道：「您放心，我真的沒事。」

　　李阿姨忽然「咦」了一聲：「你這個茶，好香！」

　　江魚的茶葉是普通超市買的。

　　她原先早習慣了辟榖，不過現在是普通人的身體，開始慢慢習慣一日三餐。

　　前兩天煮麵條的時候，江魚試著注入了一點靈力進去，發現煮出來麵條變得美味不少，她就養成了這個習慣。

　　可惜這個沒辦法和李阿姨說，李阿姨問到茶葉牌子，連聲說下次也要去買一包。

　　客廳電視正在播報新聞：

　　「近日，受持續降雨影響，我市感冒人數增多……」

　　李阿姨抱怨道：「真是這樣，咱們小區都病了好幾個了，都發著燒呢。」

　　她說了幾句，又囑咐江魚要一定要照顧好自己，注意身體。

　　略坐了一會兒，她就起身要走。

　　江魚送她到門口，說道：「李姨，最近一段時間天氣都不好，你和王叔盡量多買點東西放家裡，少出門淋雨。」

　　李阿姨笑眯眯的：「放心，我都知道。」

　　送走李阿姨，江魚盤腿坐在客廳的地毯上。

　　旁人看起來，她像是在進行冥想之類的鍛煉，實際上，此刻，江魚的神魂已經脫離了這間小小的公寓，俯瞰整個小區，乃至更遠的地方。

　　如今，在她的視線之中，昏暗的天地之間，除了連綿不斷的雨絲，還多了一層薄薄的，無色無狀的「氣」。

　　這便是天地靈氣了。

　　明明在她剛穿越來的那天，她還察覺不到此方世界的靈氣。

　　一個星期之後，她離職當天，第一次感應到天地靈氣存在。

　　此後不過短短幾日，靈氣便從「若有似無」，濃鬱到了無法忽視的地步。

　　江魚身為太清仙宗弟子，也算是見過世面，可這樣的情況，實在是聞所未聞。

　　她決定去看一看那些「感冒」的人。

　　方才她問了一嘴，李阿姨提到了幾個鄰居的信息，不過即便李阿姨不說，江魚也能輕鬆找到他們。

　　原因是……太明顯了。

　　新誕生的天地靈氣游蕩在空氣裡，所有生活在這片土地上的居民都能觸碰到它們。

　　可大部分的人，既看不見它們，也吸收不了它們，最多只會在靈氣濃鬱一點的地方感覺到神清氣爽，此處空氣十分清新而已。

　　而那幾個「生病」的人，江魚看得分明，他們的身體正在自發地吸收這些靈氣。

　　凡人的身體從未接觸過這種力量，身體不可避免地出現一些異常反應，如發燒出汗頭腦昏沉等，這些症狀，加上最近異常的氣候，就被人當成了流感。

　　畢竟兩個世界不一樣，雖然知道天地靈氣應該算是好東西，但江魚還是檢查了一下幾人的身體狀況。

　　確定他們吸收的靈氣，只是在緩慢改善他們的身體素質，並無任何不良影響，甚至還幫忙解決掉了一些身上小毛病，江魚才放下了心。

　　這些人，等到這次「感冒」好了以後，應該會慢慢發現自己在某些方面，如力量，速度等，比之前要厲害許多。

　　不止如此，這些人同樣是資質比較好，適合修煉的那一波。

　　江魚正要將自己的神魂收回，忽然身後一冷，她詫異地回頭。

　　*

　　五天後。

　　「這鬼天氣，凍死我了。」一把大黑傘下，徐田田縮著肩膀抱怨，「天氣預報也沒說今天會降溫啊。總覺得小區裡比外頭更冷一點的樣子。」

　　男友程峰撐著傘，一隻手攬著女友：「下了這麼久的雨，氣溫低一點也正常。等會兒咱們回去打個火鍋吃，好好暖暖。」

　　兩人匆匆往前走，徐田田不經意一瞥，看到前方花壇處有個老太太沒打傘站在雨裡。

　　「程峰。」她戳了戳男友，「那有個老人家好像沒傘，這麼冷的天怎麼受得住啊。」

　　她跑到最近的單元樓底下站著，對男友說道：「你去問問，看是不是咱們小區的，如果是就送送她，不是的話把傘給她吧，反正咱們也快到家了。」

　　程峰應了一聲，小跑著過去了。

　　徐田田低著頭刷手機，打開天氣，顯示今日秦城氣溫28度。

　　她摸了摸自己凍到起雞皮疙瘩的手臂：「……」

　　預報得很好，下次不要報了。

　　程峰一眨眼功夫就跑回來了，徐田田詫異：「這麼快？人呢？」

　　程峰說道：「不知道啊，我走過去，人就不見了。」

　　他也沒想太多：「可能就是旁邊的住戶，回家了吧。」

　　說著，他也忍不住打了個哆嗦：「今天真的好冷！」

　　「是吧。」徐田田深有同感，「這二筆天氣預報還說今天28度。」

　　她伸手去挽男友的手臂，被那冰冷的溫度驚得一怔：「這麼涼？」

　　「二位，麻煩讓一讓。」一個溫婉悅耳的聲音在兩人耳邊響起。

　　徐田田聞聲抬頭，只覺昏暗的天色都彷佛亮堂起來了。

　　打著傘的年輕女子穿了一身素白的長裙，清雅秀麗，最動人的是那一身古典乾淨的氣質，猶如古畫上走出來的佳人。

　　「姐、姐姐，你好漂亮！」

　　徐田田臉一紅，沒想到把心裡話說出來了。

　　江魚看了兩人一眼，笑著問：「你們是住在這裡的住戶嗎？」

　　徐田田說道：「我們兩個剛搬來不久，住前面那棟樓。」

　　江魚點點頭：「快天黑了，雨勢大，趕緊回家吧。」

　　徐田田紅著臉跟她告別，見江魚收傘進了單元樓，才捧著臉，懊惱道：「該想辦法加個微信的！」

　　程峰：「……」臉不如人，罷了。

　　兩人重新往家裡走，徐田田忽然反應過來：「好像不冷了誒。」

　　程峰愣了一下，摸了摸方才有點發僵的手臂：「還真是。」

　　兩人嘀咕了一下什麼鬼天氣，也沒放在心上，一同回了家。

　　只是他們以為同樣離開回家了的江魚，並沒有離開。

　　她站在樓下，望向方才程峰撐傘去的方向，那裡，一個老太太站在雨中到處張望，好像在找什麼東西。

　　若是看清楚點，便會發現，天上連綿不斷的雨點，根本沒能打到她的身上。

　　或許是陰天的關係，今夜天黑得額外早。

　　小區裡中老年人居多，往常如果天氣好，或許還能吆喝幾個鄰居一道嘮嗑跳個廣場舞，這種下雨天，都是早早地關起門休息了。

　　天黑了，劉婆婆著急回家。

　　可不知怎麼的，住了幾十年的小區，她竟然一下子迷了路，怎麼也找不到回家的路了。

　　老人家急得團團轉，可她出門沒帶手機，在這等了半天也沒見著一個鄰居，一下子竟然不知道怎麼辦了。

　　江魚就是這個時候出現的。

　　「劉婆婆。」

　　劉婆婆望著眼前的漂亮姑娘，愣了一下：「你是？」

　　江魚笑道：「我是住3棟的江魚，以前您早上買菜，經常碰到的，您忘記啦？」

　　劉婆婆努力回想了一下，好像有這麼回事，又好像沒有，她胡亂點了點頭。

　　「小江。」她像是遇到了救星，急急道，「婆婆迷路了啊，我家住7棟，你能帶我去7棟嗎？到樓下就行，剩下的路我自己會走。」

　　她心裡很著急，總覺得如果今天不回家，就會錯過什麼很重要的事。

　　但，是什麼呢？

　　她、她想不起來呀。

　　江魚望著這個迷路的老人家，清麗的面上浮現出悲憫之色。

　　「劉婆婆，你……有什麼未了的心願嗎？」

　　劉婆婆一愣，沒明白她的意思，笑呵呵地說道：「什麼心願？我女兒今天回來，我趕著回去給她燉湯呢。」

　　劉瑤瑤神色疲憊地坐在沙發上。

　　她是單親家庭，從小和媽媽相依為命，小時候因為沒有爸爸經常被同學嘲笑，她是個倔強的性子，受了委屈從來不說，發著狠地逼自己。

　　學生時代逼著自己學習，後來又逼著自己工作，終於熬出了頭，算得上功成名就。

　　只是事業有成，能放在家庭上的精力就少了。老人家又不願意離開老街坊，哪怕她盡量每周都回老家陪媽媽吃飯，可偶爾還是能看到媽媽臉上的落寞寂寥。

　　她原本以為自己和媽媽還有很多很多時間的，近幾個月也已經在減輕工作量了，準備休個長假帶媽媽出去旅游。

　　誰知道世事無常……

　　叩叩叩。

　　房門被敲響。

　　劉瑤瑤一愣，誰會這個點來敲門？

　　她打開房門，見門口站著一個年輕姑娘，疑惑道：「你是？」

　　江魚說：「我是住在3棟的鄰居，我在樓下遇到了一個阿姨，她說，她要給女兒燉一鍋她最喜歡的湯，但是迷路了找不到回家的路，讓我帶她回來。」

　　劉瑤瑤下意識道：「你認錯了人吧，我媽媽前幾天剛……」

　　「瑤瑤。」熟悉的嗓音響起，劉婆婆從江魚身後冒出頭來，笑呵呵地看了女兒兩眼，又板起臉，嗔怪道，「你怎麼看著又瘦了，不是跟媽媽保證了要愛惜身體嗎？」

　　劉瑤瑤睜大眼睛，死死地盯著她，無言半晌，意識到什麼，看向江魚。

　　江魚沖著她笑了笑。

　　劉瑤瑤猛然說道：「你們等我一下！」

　　說完砰一下關上門。

　　劉婆婆疑惑道：「這孩子，弄什麼玄虛呢？」

　　很快房門再次被打開，劉瑤瑤眼眶有點紅，像是哭過，面色也是慘白的。

　　她主動牽起劉婆婆的手，無視了冰涼涼的觸感，笑著說道：「媽，快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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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之靈氣復甦（三）

　　劉婆婆牽著女兒的手，心疼地說道：「瑤瑤，你怎麼瘦了這麼多？也就……」

　　她疑惑地仰起頭，問道：「媽年紀大了，記性不好了，瑤瑤上次回來是什麼時候來著？」

　　劉瑤瑤眼淚都快下來了，強撐著說道：「好些天了，我太想你了，都想瘦了。」

　　老人家就愛聽這種話，劉婆婆臉上都笑出了褶子，說道：「媽給你燉湯，等會兒多吃，吃回來。」

　　「哎。」

　　劉婆婆走向廚房，忽然頓了一下，疑惑道：「我買了菜的，我的菜呢？」

　　見她神色有點恍惚，劉瑤瑤連忙說道：「在冰箱裡，菜在冰箱裡！」

　　劉婆婆去冰箱拿了菜，劉瑤瑤貪婪地望著她，跟過去要幫忙，被劉婆婆推開：「你別來我這幫倒忙，出去陪陪小魚，我剛剛在外頭迷路了，多謝人送我回家。」

　　劉瑤瑤卻捨不得，她腦子裡一片混亂，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卻也知道眼下的情況是不正常的，她想多看看母親的樣子。

　　江魚有些不忍，卻還是拉住了她：「你聽老人家的話吧，這是她最大的心願了。」

　　劉瑤瑤一聽，眼淚頓時繃不住，捂住臉，淚水無聲地從指縫滑落。

　　江魚在她身邊蹲下來，遞給她一張紙，輕聲道：「你別哭了，你是她最牽掛的人，生者的眼淚太沉重了，會讓她捨不得去的。」

　　劉瑤瑤身子一顫，深深吸了一口氣，迅速把眼淚擦乾，看向江魚：「你知道？魚……」

　　「我姓江，江魚。」

　　隔著一扇門，劉瑤瑤能聽到廚房裡放水洗菜的聲音，這是她從小聽到大的動靜，即便不看，她也能猜到媽媽正在用什麼樣的姿勢在做什麼。

　　她目光緊緊地盯著江魚，壓低的聲音又快又急：「江大師，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我媽——」

　　她頓了頓，將最摧人心肝的話說了出來：「我媽走了，我親眼看著的。」

　　江魚輕聲說道：「不知道你有沒有了解過你們古時傳下來的習俗，今日是你媽媽的頭七。」

　　劉瑤瑤怔了怔，這個時代，早就沒人信這些了，她恍惚道：「我以為那只是傳聞而已。」

　　江魚心道在之前或許真的只是傳聞，可現在就不一定了。

　　她對這個世界的文化產生了強烈的好奇——剛來的時候，她以為這個世界果真靈氣虛無，是不存在任何玄奧力量的。

　　直到前幾天察覺到小區裡的異常，她上網查閱各類典籍，才發現單單江魚所在的國家，就有數套十分完整的神話體系。除此之外，其他國家也都有各自的神話傳承。

　　三界六道，諸天神佛，魑魅魍魎。細致到很難不叫人懷疑，這是曾經真實存在過的世界。

　　在江魚見到劉婆婆之後，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測。

　　只是，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才會令這方世界靈氣斷絕，諸神消失。

　　劉瑤瑤忽然抓住了她的手，力氣很大：「江大師，你既然知道這麼多，還能帶我媽回家，那你肯定有辦法，你能不能、能不能讓我媽留下來？」

　　江魚問：「你不怕嗎？」

　　人都是害怕鬼魂的。

　　劉瑤瑤毫不猶豫：「她是我媽，我怎麼可能怕她？」

　　江魚沒有回答，而是問道：「最近幾天，你有沒有覺得小區裡面特別冷？」

　　劉瑤瑤迷茫地搖頭，媽媽出意外讓她痛不欲生，這幾天，她手機關機，什麼信息都不理，一直把自己關在老房子，根本無暇關注外頭變化。

　　江魚告訴她：「這幾天，小區裡面的溫度，比外面低了近十度，這種情況繼續下去的話，這一片區域的人，都會陰氣入體，變得十分容易生病。」

　　「陰氣入體」四個字，讓劉瑤瑤臉色一白。

　　她喉嚨滾動，掙扎著說道：「如果，我帶我媽住一個無人的地方……」

　　江魚只是靜靜看著她。

　　劉瑤瑤眼眶又紅了，她強忍著掐了自己一把，哆嗦著問道：「江大師，我媽媽……她會怎麼樣？」

　　江魚心裡有點發酸，以前教導她們習劍的長老就說她心不夠堅定，容易被外物影響，修行劍道，注定要比旁人付出千百倍的努力。

　　換了一世，她還是會被這些情感所影響。

　　她握住劉瑤瑤的手，一股溫暖的力量傳遞過去，安撫她的情緒。

　　「你媽媽臨走之前，最惦記的也是你。今日，她回來替你燉完這一鍋湯，執念消散，自然就會離開。」

　　「離開，是去哪裡？」

　　江魚遲疑著搖頭：「我不確定，可能是消散，但如果按照神話傳聞的話，也可能是輪迴轉世。」

　　她也是第一次見到這種情況，而且，江魚認為，劉婆婆的出現，很明顯和天地靈氣增長有關係。

　　只是，天地靈氣枯竭之時，人死如燈滅，根本不存在靈魂這一說，傳說中的輪迴之所，還真的存在嗎？

　　她陷入思索，劉瑤瑤也在發呆。

　　劉婆婆出來的時候，就見兩個人站在客廳裡，嗔怪道：「瑤瑤，怎麼不讓小魚坐下，也不給客人倒杯水。」

　　劉瑤瑤回過神來，劉婆婆已經嫻熟地給她們倒了兩杯茶，又拿了些水果去清洗。

　　鼻尖傳來了骨湯的濃香味，劉瑤瑤忽然怔怔地說道：「我媽是買菜回來的路上，因為下雨路滑，不小心摔了一跤，才去的。」

　　她低聲道：「我前一天打了電話，說第二天會回家，她趕早去市場買最新鮮的骨頭。」

　　江魚溫聲說道：「你媽媽很愛你。」

　　「是啊。」劉瑤瑤想起什麼，露出了一點笑來，「一些人總覺得我從小沒有父親，肯定過得不好。但他們都錯了，我媽媽給了我比雙份還要多的愛。」

　　她站起身來，說道：「江大師，失陪一下，我想去陪我媽媽說說話。」

　　她似乎是想通了。

　　「去吧去吧。」

　　江魚坐在沙發裡，母女兩個在廚房裡一邊忙，一邊聊天。

　　期間，劉瑤瑤還陪著劉婆婆一起給江魚送了切好的水果。

　　大概過了一個多小時，母女兩個端著做好的菜上桌。

　　說是只燉個湯，但劉婆婆做了滿滿一桌子菜。

　　劉婆婆熱情邀請：「小魚一起吃飯吧。」

　　劉瑤瑤面上也帶了笑意：「我媽燉的骨湯可是一絕哦。」

　　江魚沒有拒絕，劉婆婆給兩人都盛了湯，卻沒給自己盛，按理來說這是不對的，可兩人都像是沒有看到一樣，低頭專心品嘗。

　　江魚拿勺子舀了一口，湯燉得極好，香濃鮮美，這樣的天氣，一口下去，整個人都從內到外暖了起來。

　　她慢慢地喝，劉瑤瑤就不一樣了。她彷佛幾日不曾吃飯一般，憋足了一口氣，不停地夾菜往嘴裡塞。

　　劉婆婆寵溺地望著女兒，這一會兒，她像是根本看不見江魚了，也忘了女兒的行為在客人面前是失禮的，只輕聲道：「慢點吃慢點吃，瑤瑤，媽媽做了這麼多呢。」

　　劉瑤瑤不知是飯菜還是眼淚，哽在嗓子裡，難受啊，難受地她好想哭，可她沒有哭，只是默默地將母親給自己做的最後一頓飯吃下去。

　　劉婆婆含笑看著她，看著看著，笑容就慢慢消失了，變成了一種要哭不哭的悵然之色。

　　她沉沉地嘆出了一口氣：「唉——」

　　劉瑤瑤心有所感，手一顫，筷子摔到桌子上，發出清脆的聲音。

　　她抬眼看著母親，淚流滿面。

　　劉婆婆這次卻沒去起身去抱女兒，只坐在椅子上，久久地，留戀地看著她。

　　她想起來了。

　　「難怪老婆子找不到回家的路，原來是陰陽相隔。」她似乎有點難過，看向江魚，「小魚，真是謝謝你呀。」

　　江魚溫聲說道：「只是舉手之勞，您不得您一聲謝。」

　　劉婆婆歉意地朝她笑了笑，意思是，老婆子時間不多啦，不能招待你了，請你見諒。

　　她專注地望著女兒，柔聲道：「看你這麼瘦，媽媽離開這些日子，肯定沒有好好吃飯。」

　　劉瑤瑤說不出話來，只是盯著她看。

　　「媽媽很好，沒遭遇什麼痛苦，跟睡了一覺似的，都不記得那時候的事了。」

　　劉婆婆絮絮叨叨地叮囑：

　　「往後媽媽就不能陪你了，沒人盯著你了，你平時要自己多多注意休息，保重身體。」

　　「如果遇到合適的人，就處處看，有個人知冷知熱陪著你，媽媽也放心一點。」

　　「咱家的存款賬戶你都知道的，密碼都是你的生日。」

　　「……」

　　最後，她對女兒說：「還能回來看你一眼，為你做一頓飯，是別人都沒有的福氣。媽媽很滿足了，瑤瑤，你也不要太傷心。」

　　「不要送我了。」

　　她站起身，走到門邊，最後看了女兒一眼。

　　江魚跟在她身後，攔住了起身追出來的劉瑤瑤。

　　「回去吧。」她輕聲勸道，「別讓你媽媽走不動。」

　　她領著劉婆婆走到樓下，親眼看著老人家的身體逐漸模糊，等到了樓下的時候，她的身體已經只剩下一個虛幻的影子了。

　　劉婆婆用盡最後一點力氣，欠身朝江魚彎了彎腰。

　　夜風一吹，冰涼的雨水打在她身上，那點微不可見的影子，也散去了。

　　江魚用靈力探了一下，果然，她的執念消散，「靈體」也消失不見。

　　她默默站了一會兒，轉身上樓。

　　劉瑤瑤家門沒有關，她靠在牆邊，見到江魚，下意識看她身後。

　　江魚知她在找什麼，低聲道：「她走了。」

　　劉瑤瑤頓時失去了所有力氣，軟倒在地上。

　　這種時候別人的安慰沒有用，江魚只能告訴她：「你媽媽離開的時候很平靜，她是了卻了遺憾，才走的。」

　　她將劉瑤瑤送回家裡，替她關上門，將空間留給她一個人。

　　回到家裡，江魚眉間浮現擔憂之色。

　　劉婆婆只是個普通人，生前有段執念，死後便變成化成靈體，並在人前顯形。

　　白日裡遇到的那對年輕情侶，就不小心看到了她。

　　若是江魚今日不將她送走，任由執念越來越深，怕是再過段時日，整個小區的人都能看到她了。

　　天地靈氣增長，身死之人魂魄為靈體，怕是比生人更容易受到影響。

　　劉婆婆……怕不是偶然。

　　可陰靈和生人氣場相斥，存在在一處空間，生人陽氣必然受到影響。短則體弱多病，長久之後連命勢都會減弱，多病多災，不得善終。這也是江魚不可能答應劉瑤瑤懇求的原因。

　　更不用說……若真有已死之人魂魄顯形，將會造成多大的恐慌。

　　不行，不能什麼也不做。

　　江魚思索許久之後，決定上網尋求幫助。

　　十分鐘以後，她退出了搜索。

　　網友們的答案都非常一致：有困難，找警察啊。

　　於是當夜，秦城市所有警察，都做了一個相同的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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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之靈氣復甦（四）

　　秦城市雙華街道派出所。

　　李帥今天是頂著兩個黑眼圈來上班的。

　　他昨天晚上其實睡得很早，只是頭剛沾上枕頭就開始做夢。他夢到老家去世了八年的爺爺給他托夢，告訴他，天地異象，人間將要大亂了。

　　爺爺讓他查一下秦城市近期來有多少因為「感冒發燒」看病的，這些人病好以後，如果給他們做個體檢，會發現他們的身體發生了奇異的變化。

　　還有，神鬼或許要復甦，讓人類盡早做好準備。

　　最後，老人家跟他說了一個人名，說這個人或許能幫上他。

　　李帥一覺醒來以後只覺得頭昏腦漲，他沒把夢當真，只當是自己前不久看了本小說，所以晚上才會做這麼離奇的夢。

　　誰知到了所裡，李帥發現同事們居然都和自己一樣，一副昨晚上沒睡醒的樣子。

　　李帥驚訝：「你們昨晚上幹什麼去了？」

　　同事周奇給自己泡了杯咖啡，打著哈欠：「別說了，昨晚做了一晚上的夢，夢到我外婆給我托夢，說了一大堆神神怪怪的東西。」

　　他隨口抱怨，李帥卻是心裡一驚。

　　不等他說話，坐在電腦面前的輔警小張已經驚奇地接過話頭：「周哥也做夢了？好巧，我昨晚也夢到我爸了。」

　　小張是所裡年紀最小的，他的父親在他小時候就因為車禍離開了人世。

　　李帥的心情已經從驚訝變成了微妙。

　　他沉聲道：「我昨晚也做了夢，夢到了我過世的爺爺。」

　　周奇和小張同時回頭看他。

　　李帥正色道：「我爺爺說，最近天地異象頗多，人間可能有大亂。」

　　這話他說出來都覺得有點中二，誰知兩名同事神色卻變得凝重起來。

　　周奇也不睏了，沉聲道：「我外婆也說了，還說，可能會出現擁有特殊本事的人。尤其讓我關注最近感冒發燒的人。」

　　小張人都懵了，他小心翼翼地說道：「你們，有沒有聽說一個叫江魚的名字？」

　　「……」

　　三人沉默數息，十分一致地開始調查「江魚」這個名字。

　　「還真有……」小張目瞪口呆，「家住秦城市雙華街道藍星小區。」

　　他咽了口口水：「和我夢裡聽到的地址，都能對得上。」

　　三個人面面相覷。

　　李帥皺眉：「這事詭異。」

　　但很快他們發現，做了這個夢的遠不止自己三人。

　　換班的同事，所長，甚至秦城市公安局大群裡，都有同事提到昨晚做了夢。

　　*

　　江魚和他們恰恰相反，她這一覺睡得又沉又香，一次性給這麼多人「托夢」，以她目前，不過剛剛拾回來一丁點的修為來講，還是有點太難了。

　　她累得半昏半睡了過去。

　　最後她是被警察敲門叫醒的。

　　她快速收拾了一下，開門，見隔壁的李阿姨也出來了，正在和門口幾個穿制服的警察說話：「你們找小魚有什麼事嗎？這孩子和我住對門，我天天看著的，人乖巧又懂禮貌……」

　　李帥無奈，找了個藉口：「阿姨，您放心，我們不是來抓人的。江魚小姐前段時間拾金不昧，撿到了貴重物品上交，我們是特意來送錦旗的。」

　　他手裡還真拿了面錦旗。

　　李阿姨聞言才放下了心：「我就說嘛。」

　　江魚謝過李阿姨，將幾名警察迎進了屋裡，李帥幾人站在乾淨的地板上，一時間，竟然有點不知道如何開口。

　　最終還是小張問道：「江小姐，你最近……有沒有遇到什麼奇怪的事情？」

　　身為人民警察，他們其實都是不信玄學的，可昨夜這事實在太過離奇。

　　不止他們來找江魚，所裡的領導已經將這件事報上去，目前，秦城市已經在統計所有「感冒發燒」病例。

　　來著這裡之前，江魚生平經歷也被他們調查了一遍：來自偏僻的大山深處，自小在福利院長大，按部就班上學，工作，除了工作出差，連出秦城市都很少。

　　這樣的人，為什麼會被所有托夢的長輩重點提到？

　　江魚早就等著他們來呢，聞言，露出了一點遲疑的神色。

　　她神色嚴肅：「我說的話，可能會很不可思議。」

　　李帥等人精神一震：「你說！」

　　「我的家鄉，是一個十分古老的部落，供奉著炎帝神農氏。」這是江魚想好的理由。

　　她從繼承的記憶之中了解到，原身江魚的來歷：一個古老不為人知的部落，還供奉著一位在這個世界神話傳說裡地位十分特殊的神明。族人早就四散不知所蹤，互相之間也多年不曾來往。

　　「我從小就能看到一些不同尋常的東西……」江魚前段時間，為了了解這個世界的神話傳聞，看了不少書，此時編一段故事信手拈來。

　　她說自己自小就有天眼，能看到很多東西。不過以前她看到的那個世界，和現實世界隔著一層東西，互相不打擾。

　　「但是，自從秦城市下了很久的雨以後，我看到空氣裡出現了另外一種『氣』。」

　　因為這些氣的出現，原本互相不打擾的世界開始重合。

　　她低聲說道：「我前幾天，在小區裡親眼看見了已經去世的劉婆婆。」

　　她從頭到尾都十分冷靜，民警們面面相覷，只覺得她簡直跟在編小說一樣。

　　李帥狐疑道：「你有什麼證據，能證明你說的這些事情嗎？」

　　江魚想了想，示意他們往右邊看。

　　李帥等人就見江魚抬手，她的指尖忽然冒出了一團氤氳的靈光，對著桌子上的杯子一指。

　　杯子自動飛到飲水機下面，給自己接了滿滿一杯水。

　　警察們：！

　　江魚看著他們震驚的神色，繼續發力：「我在夢裡得炎帝傳承，得知一些大事。天地之間靈氣復甦，許多凡人和我一樣擁有天賦，能吸收靈氣，改變體質，踏入修行一道。」

　　這才是江魚的目的。

　　往後，若是如劉婆婆一樣的「鬼魂」越來越多，單靠普通人怕是很難處理。

　　她一個人終究力量微薄。

　　結合網友的建議，江魚能想到的最好的方法，就是和國家合作，引導有根骨的凡人修行。

　　……

　　江魚被請到了公安局。

　　她說的話，其實李帥他們並沒有盡信，但她展示出來的手段又實在很奇怪，於是，接下來的幾天，她陸續見到了雙華街道派出所的所長，秦城市公安局局長，北省公安廳領導……

　　第一批「感冒」病人的體檢報告結果出來以後，江魚見到了自稱來自國家安全局的工作人員。

　　這一次，眾人對待她的態度，慎重了許多。

　　「我們給他們做了詳細的檢查。首批檢查的一千人之中，若按身體素質基礎為100算，他們所有人，身體機能都提升了百分之五百。」

　　這是一個非常恐怖的數字。

　　這意味著，他們的速度，力量，耐力，等各方面都變得額外強橫，若是這些人去參加運動會，簡直就是去欺負普通人。

　　除了基礎身體數據，更離奇地是，千人之中有一成左右的人還覺醒了某些特殊的本領：比如，有人可以用意念移動物體，有人能控制水火等元素。

　　簡直跟電影裡的超能力一樣！

　　若非親眼所見，交上來的報告還附帶了各項數據和證明，誰也不敢相信這竟然是真的。

　　但江魚並沒有很驚訝。平等的環境下，第一批覺醒的人，本來就是對天地靈氣最敏感的。

　　這樣的人，換做在她過去的世界，也是修行的天才。

　　那一成擁有「超能力」的，更是天才之中的佼佼者，還未修行的情況下，身體已經自發能夠調動靈氣。

　　江魚和那位歐陽中校進行了一場極為漫長的談話。

　　三日之後，第一批經過調查的百人團，被秘密送到了一處基地之中。

　　楊晨露就是這群人之一。

　　她覺得最近這段時間過得實在是太魔幻了。

　　她是一個自由畫家，老家就在秦城，不過為了家庭和睦靈感不受打擾，自己另外租了房子住。

　　拜秦城這段時間陰間氣候所賜，半個月前，缺乏運動屬性為宅的她成功感冒，斷斷續續發燒，人也昏沉無力，去醫院看了也沒見好。

　　結果前天一覺醒來，困擾了她兩周的感冒一夜之間自己就好了！

　　不止如此，她還發現自己原本有些近視的眼睛視力變得賊好，百米之外廣告牌上的字都清清楚楚！長期作息顛倒沉重的身體也變得輕盈起來，她甚至有一種感覺，自己能徒手扛起兩袋一百斤的大米！

　　——然後她開玩笑地試試，還真扛起來了。

　　楊晨露嚇得不行，覺得自己可能在做夢，強迫自己睡了一覺，起來驚悚地發現，自己不僅沒有變回去，甚至覺得自己變得更古怪了。

　　具體表現為，她因為前一天過於震驚而忘了吃飯，餓得不行給自己煮泡麵的時候，莫名其妙覺得自己可以讓水龍頭的水自己飛出來。

　　結果水真的飛出來自己進碗裡辣！

　　救命！

　　她給她媽打電話，她媽罵她是不是還沒睡醒，又開始白日做夢。

　　楊晨露還沒來得及回家找她爸媽商量呢，警察叔叔就找上門來了。

　　然後她就聽了一通很嚴肅的話語，被成功說服，稀里糊塗被帶到了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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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之靈氣復甦（五）

　　楊晨露跟著結果穿制服的人進了一所大樓，一路前行途中，經過了層層檢驗。

　　她本就是個腦洞十分大的，只是眼前這陣仗看著比電影裡還要誇張。若不是對眼前這身制服的信任，她怕是早就已經想盡辦法逃跑了。

　　最後，她被帶到了一個十分寬敞的大廳之中。

　　楊晨露發現，裡面已經有了不少人，男女老少都有。

　　看著這群明顯互相不認識，也沒什麼相似點的人，楊晨露心裡冒出了一個念頭：他們不會和自己一樣，都擁有那種特殊的能力吧？

　　很快她就得知了答案。

　　一個穿著淺綠色長裙的年輕女子從左側門裡面走了出來。

　　這並不是一個氣場十分強大，或是給人感覺十分嚴厲的人，但她身上莫名有一種厚重安寧的氣質，原本或忐忑或不安的上百人，在她平和的眼神注視下，逐漸安靜下來。

　　江魚也在觀察著他們，她想，眼前這經過篩選出來的一百多人，就將是這個世界第一批修士。

　　她不知道這個世界將會面臨什麼，也不知道自己做的事是否能起到作用。

　　可這條路，總要試一試的。

　　「各位好，我先做一個自我介紹，我叫江魚，接下來的時間，你們可以稱呼我為老師，或者，教官。」

　　接下來，包括楊晨露在內的所有人，就聽她講述了一個十分離奇的故事。

　　聽完這個故事，許多人都露出了「我是誰我在哪我是不是被騙進了什麼傳銷現場」的表情。

　　一名頭髮花白，帶著眼鏡，十分儒雅的老者率先發出疑問：「江小姐，你是寫網絡小說的嗎？」

　　什麼靈氣復甦，什麼鬼怪橫行，或許未來神明也會復活，動植物都有可能發生變異……電影都不帶這麼大雜燴的。

　　即便他們自己身上確實發生了很奇怪的事，但……哪怕說是超能力，都比什麼修仙要靠譜得多吧？

　　他們的反應，在江魚的意料之中。

　　她沒有反駁，而是讓他們自己去看。

　　「你們還未正式踏入修行，故而看不見，現在請你們閉上眼睛。」

　　雖然滿腹疑慮，但江魚身上莫名有一種「我很可靠」的氣質，眾人依舊聽她的話，閉上了眼睛。

　　江魚抬手，一道法術落在了眾人身上。

　　年紀最小的一個男孩子率先叫了出來：「這是什麼？我閉著眼睛看到了好多光！」

　　楊晨露一愣，想想還帶托兒的嗎？她原本漆黑一片的視野裡，陡然明亮了起來！

　　絢爛的，如絲霧，如螢火，輕盈又華美的光點游離在這個世界的沒一處角落，美麗得不可思議。

　　她下意識睜開了眼睛，卻發現，她現在能看到現實中的一切，那絢麗的光霧卻不見了。

　　第一個開口說話的學生已經迫不及待地喊了出來：「那是什麼？我看到了好多好多光，比極光還要漂亮！」

　　其他人也神色恍惚地點頭。

　　江魚笑了笑，沒有急著回答，而是抬手，眾人親眼看到，他們方才在黑暗中才能見到的光輝，凝聚在她纖細的指尖，匯聚成一個手掌大小的光團。

　　江魚並指成劍，光團化作一柄雪亮的利劍，斬向腳下。

　　堅硬的大理石地面，被切割出了一道三指深的劍痕。

　　「哇！」初中生率先驚呼起來，瞪圓眼睛，「你真的是神仙嗎？」

　　他甚至迫不及待蹲下去，去摸那道劍痕。

　　楊晨露等人：「……」

　　看到光的時候，她們還能勉強質疑一下，或許有人對他們用了某種特殊的能造成幻覺的藥物。

　　但，這仙俠劇一樣的光劍？

　　另外一個房間裡，透過屏幕看著這一幕的人：「……」

　　難怪江小姐說她有辦法說服這些人，原來是用這樣的辦法。

　　以結果來看確實很有用，就是有點費地板。

　　江魚緩緩搖頭：「我不是神仙，我只是一名修士。你們經過修煉，也能掌控靈力，做到如我這樣。」

　　「不過。」江魚微微一笑，「修行到了一定境界，可御風而行，不食五穀，不沾凡塵，延年益壽，青春常駐，倒是同所謂的仙人，也沒有太大的區別了。」

　　此話一出，別說是正面被江魚說話的一百多人，就連屏幕前的人，呼吸都不免粗重了幾分。

　　有幾個華族人，對神話傳說，御空而行，不曾有過幾分嚮往？

　　*

　　秦然，就是那個十三歲的初中生，是這一批人裡面第一個感應到靈氣的人。

　　這個還處在人生中二期的初中生，當天就把自己的社交軟件簽名改成了「吾輩修士，當逆天而行，拯救蒼生！」

　　其他人：「……」

　　好的，錄下來了，等成年以後再給他看。

　　很快，這一批華族人中天賦佼佼者，一個接一個，成功引氣入體，正式步入修行一途。

　　與此同時，華國官方，各大新聞頻道，開始播報一條訊息：

　　[近段時間以來，全國流感爆發，疑似某種新型病毒，請所有出現感冒發燒症狀的人，及時去醫院就診，做詳細檢查，避免病情惡化。]

　　全國醫院壓力陡增。

　　與此同時，詳細的數據開始被記載。陸續有幾批「學員」，被送到了華國第一所修仙學院之中。

　　又半個月之後，華國出現第一起奇怪警情，報警人聲稱夜班回家的路上，見到了前不久出車禍去世的鄰居。

　　江魚自然得知了這個消息。

　　她看向自己的學員：「各位同學，檢驗學習成果的時候到了。」

　　眾人：「……」

　　*

　　持續一個月下來，再遲鈍的人，也終於意識到了一點不對勁。

　　當時江魚發過帖子的論壇，冒出了好多新帖：

　　【大家有沒有覺得，最近有點不對勁啊？才八月，我們這裡變得好冷啊。】

　　【我姥前不久走了，昨天我表弟跟我說看見我姥了，我沒信，但我昨晚大半夜打完游戲，聽到客廳裡有人在走！救命我一個人住啊！】

　　【最近怎麼了？這麼多靈異貼？管理員不管管？】

　　【大家還關注流感嗎？你們有沒有發現，身邊好多得了流感的人，直接不見了？】

　　流感帖子下面好多回復：

　　[操，確實！我隔壁鄰居，女主人就是前不久感冒發燒在家，仔細想想，我好像半個月都沒看到她了。]

　　[我們學校有幾個同學也是，學校說是去參加什麼競賽去了。]

　　[我領導也是流感請假，工作狂一周沒消息了。]

　　[草，為什麼聽你們說得這麼驚悚？]

　　[……闢個謠，我老婆就是得了你們說的流感，身上起了疹子住院去了，有專門的人照顧，我倆每天還能視頻呢，我老婆吃好喝好，狀態很好。]

　　[我哥也是，他昨天和我打電話說，後天就能回來了。]

　　……

　　很快首頁被新的帖子頂上來：

　　【我家的貓好像變異了！我早上起來，發現她在給自己煮螺螄粉吃！】

　　[？？？？當我打出問號？]

　　[上圖]

　　[圖]

　　[弱弱地說一句，我覺得我家狗子也不對勁，昨天我教我二年級的女兒做數學的時候，狗子在旁邊用爪子選正確答案。又快又對，我覺得我女兒可能還不如一隻狗聰明……]

　　「……」

　　[坐標國外，我覺得我們這裡也不對勁，我鄰居，一個很斯文的銀行職員，昨晚上大半夜蹲在屋頂上狼嚎，給我嚇得報了警。]

　　有些事情，一旦出現在大眾視線裡，而且是被無數個目擊者看到，就掩蓋不住了。

　　到八月底的時候，網絡上流傳出了大量「見鬼」視頻，那些視頻裡，能看到路人們驚慌失措的模樣，可他們驚慌看著的方向，分明空無一人。

　　許多人相信，也有許多沒有親眼見過的人不信。

　　直到，九月一號，晚上八點。

　　國內最官方，最權威的電視媒體，播報了一條新聞：

　　地球靈氣復甦，地球上所有生靈，包括人，動植物，甚至靈魂，都可能獲得非凡的力量。

　　若你或者你的身邊出現此等情況，請不要驚慌，迅速報警尋求警察幫助。

　　下面甚至放了一條招生廣告，招生院校為華族修仙學院。

　　所有人：？？？

　　也不是幻覺啊。

　　是主持人在開玩笑，還是我腦子眼睛耳朵同時出現了問題？

　　緊接著，官方推薦了一個賬號，賬號的主人名字叫做「主神然然」。

　　下面發布了兩條視頻，視頻封面是一個長相清秀的小帥哥，目測是個初中生。

　　眾人疑惑點開——

　　第一個視頻，該初中生身穿白色古裝，從三樓上一躍而下，如一隻輕盈的白鶴，穩穩落在地上。

　　第二個視頻更加離譜，十多米外一柄長劍插在地上，白衣小帥哥長袖一揮，大喊一聲「劍來」，那長劍應聲出鞘而來，穩穩落在他手中，帶起一道雪亮的劍光。

　　視頻簡介，都只有一句話：華族修仙學院第一屆學員首席秦然。

　　觀眾們：？？？？

　　所有人都帶著既荒謬又興奮的心情，去官方底下求證，留言一秒刷新上萬條。

　　官方只回了一句話：視頻均為實拍，不存在任何特效剪輯。華族修仙學院歡迎大家。

　　當天，所有社交平台全部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