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妄鴉] 開局一條鯤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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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中央星系　第九十章

　　校區內，衝突仍在繼續。

　　蟲洞的確在逐漸坍塌收縮沒錯，但由於前期蟲族投放的兵蟲太多，這些兵蟲本來就是製造出來的戰爭機器，不可能跟著回去。

　　嘈雜的校園裡，此時此刻落到某人眼裡卻靜得可怕。

　　看著吞下銀蘋果的大錦鯉，原含霜直接傻眼了。事實證明，把肉放在狗嘴裡，萬萬不行。

　　「你在幹什麼？！」

　　借著周圍的吵鬧，她上前一步，「快吐出來！這玩意不可以亂吃的！」

　　偌大一條錦鯉，被原含霜抓住背鰭晃來晃去，差點沒被晃暈過去，小小的魚眼睛裡散發出茫然。

　　除非進化為神話擬態，否則精神力擬態本身並不具備太多智慧，僅代表天賦者內心形象的投影。

　　正因如此，錦鯉才不明白原含霜的意思。

　　如果有人可以翻譯它那簡單到如同單細胞生物一樣的思維，就能得知，錦鯉只是單純地認為，這顆香噴噴的銀蘋果是來自主人的獎勵。

　　要知道，五年前吞下的那顆銀蘋果，就是因為內裡貯藏的能量不夠多，明明是錦鯉吞下的，卻先給了小黑鳥晉級。結果小黑鳥晉級成大黑鳥之後，能量也沒了，錦鯉只能在一旁乾瞪眼。

　　這些年原含霜辛辛苦苦賺錢養家，一顆顆來自晶核的能量全部進了錦鯉的肚子，胃口大到幾乎將一整個家拖垮，也只勉勉強強把小錦鯉從D級拉扯到A級。

　　綜上所述，錦鯉羨慕蛻變成神話擬態的大黑鳥老久了。

　　這回好不容易又聞到了香噴噴的蘋果香味，還叼到了嘴裡，它差點當場就吞了。忍了又忍，這才在主人表揚它後忙不迭啊嗚一口。

　　結果誰能想到，剛挺起胸脯求表揚，原含霜就一巴掌蓋了下來。

　　魚魚：主人為什麼要我吐出來呢？QAQ不明白。

　　但身為一條擬態魚，它還是嚴格遵從了主人的意見，結果在原地翻滾兩圈後發現……吐不出來。

　　聯想這些年錦鯉無底洞一般，吃進去就消化的胃口，有時候連原含霜自己都懷疑這傢伙的肚子是不是次元口袋，可以聯通另一個次元。

　　「啊……這可怎麼辦。」原含霜單手扶額，心下無奈。

　　所幸這些年錦鯉的體型翻了不知道多少倍，當年吞個銀蘋果，魚肚子撐得宛如氣球。現在吞銀蘋果，魚盆大口一張一吞就完事，就跟磕糖一樣，瞞天過海，誰也看不出來。

　　原含霜站在原地，吹著外面的冷風，第一次感覺所有的機智冷靜思考籌謀全部敗在了錦鯉這一吞裡，給人生生整不會了。

　　雖說現在帝國不知道，蟲族也不知道，但想要完全瞞下去，也不太現實啊！

　　眾所周知，銀蘋果是擬態進化的材料。

　　當年小黑鳥進階為神話擬態，直接從SSS古遺蹟底部飛躍而出，在空中來了個華麗蛻羽，並發出一聲長鳴，浩蕩的神話威壓蓋下來，直接把整顆低級汙染星上的低階蟲族cpu乾燒了。

　　同理，就算原含霜已經有了經驗，讓錦鯉克制住自己進化後恨不得喜氣洋洋出去中央星系天空環遊一圈的欲望。但大家又不是瞎子，看見醜小鴨大變身，從A級擬態升為神話擬態的錦鯉，難道還想不到問題關鍵嗎？！

　　這麼多年，關於擬態進化的材料，檢索全帝國圖書館也都沒找到一個。前腳銀蘋果失竊，後者就進化出神話擬態，把人當傻子？

　　原含霜感覺自己頭頂懸上一個大大的「危」字。

　　她甚至已經在心裡思考，為了不連累舊部，要不要主動去自首的問題。

　　在這樣的壓迫下，她出劍愈發俐落，「唰唰」兩下就把不長眼膽敢攔在自己身前的兵蟲大卸八塊。

　　說來也奇怪，上回吃下銀蘋果後沒多久，原含霜就因為一時半會無法消化那麼龐大的能量暈了過去。但這回，吃下去好幾分鐘，她都還生龍活虎，可以原地打一套八極拳，完全沒有任何眩暈的感覺。

　　「當然，最大的可能是因為錦鯉的肚子太大了，一時半會還沒能開始吸收。」

　　就在原含霜爭分奪秒思考對策時，外邊的局勢也一再變換。

　　屏障外，苦苦等候的第二軍團出現新動向。

　　「殿下，我們追查到了蟲洞波長起始的位置！」

　　下屬一臉驚喜地從軍艦內衝了出來：「我們之前都被蒙蔽了！原來不是蟲族做出了突破性的長距離蟲洞傳輸技術，而是它們用了掩人耳目的辦法，將蟲洞的入口開在附近星系的暗物質雲團內，然後穿過蟲洞進入兩大校區。事實上蟲洞真正的入口，距離這裡並不遠！」

　　這可謂是收到一整晚噩耗後，聽到最好的消息。

　　軒轅瞳大喜：「全體聽令，直接開啟空間遷越，全速趕往蟲洞入口！」

　　只有軍團十艘軍艦才具備開啟空間遷越的能力，於是第二軍團軍艦只能跟隨皇太女親衛一同離開，留下林水瑤和剩餘三分之一的軍人繼續留守原地。

　　蟲族軍艦已經駛入蟲洞，蟲洞即將關閉，屆時就算屏障還沒消失，留下來的也只會是一片狼藉戰場和殘餘不成氣候的低階蟲族。出於這個考量，留守在屏障外的這批軍人大多是輔助系，精銳都被軒轅瞳帶去追擊蟲族巡察使。

　　開啟空間遷越後，一整座帝國軍艦頓時消失在原地。

　　唯有同調擬態，維持著蛇尾人身姿態的林水瑤飄浮在空中，擰起好看的眉毛，看向屏障內。

　　不知道為什麼，她總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就在林水瑤等待之時，一旁下屬的光屏忽然閃爍兩下。

　　【下面插播一條緊急軍事快訊】

　　如同陣前演講一樣，星際所有空閒的光屏全部被臨時徵用，字幕同時出現在帝國大街小巷。短短數秒，在線觀看人數就達到數十億。

　　很快，鏡頭切換到軍部中央演播室。

　　演播室上首站著的，赫然是一身軍裝，戴著黑框眼鏡的諸葛北。

　　「智械執行官怎麼親自出鏡了？」幾位軍人竊竊私語。

　　「是啊，平時匯報軍事快訊的不都是軍部代表發言人嗎？」

　　然而直播畫面中的智械執行官卻沒有任何要解釋的意思。面對鏡頭，他平靜地道：「收到前線最新戰報，蟲族已經從烈日關卡下方撤兵，帶領主巢遁往域外。」

　　「本次出兵，蟲族未能攻破烈日關卡，關卡損耗率僅佔百分之七十二。帝國方面，斬殺第一巡察使，重傷蟲族三位巡察使，擊潰蟲族方五十四支精銳部隊，損壞蟲族軍艦二十五架，高度破壞一百零九架，殲滅特種兵蟲三千零二十隊……」

　　伴隨著智械執行官的匯報，不分聯邦帝國，整個星際正在收看直播的人們都露出不敢置信的神情，猛然爆發了熱烈的歡呼。

　　「贏了，我們贏了！」

　　「我的天，太漂亮了，那可是第一巡察使啊！不說人類多少年沒有擊殺過一位巡察使，那可是在巡察使內也排名第一的存在！」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第一巡察使足足有聖階高級吧？我是活在夢中嗎！！」

　　這個戰績不可謂不輝煌，足以載入戰爭史。除了當年海東青冒死進入蟲族主巢重傷蟲族女皇以外，近千年來無一戰可與其爭鋒。

　　屏障外同樣響起震耳欲聾的歡呼，唯有林水瑤眉頭越擰越深。

　　智械執行官親自出來主持大局，絕不可能僅僅只為匯報凱旋軍報。

　　猛然間，林水瑤想到一個可能。

　　這位被譽為帝國之腦的執行官還有著另一重身份，即皇室執匣者。

　　執匣者平日僅享受皇室客卿待遇，僅在帝國最高君主領袖遭遇意外時需出面，公布上一屆帝王留下的臨終敕令，並且主持下一屆君主的繼位儀式。

　　果不其然，諸葛北匯報完畢後，驟然話鋒一轉：「接下來要匯報的是訃告。」

　　一刻鐘前，烈日關卡。

　　伴隨著遠方退敵的尖嘯，黃金蒼龍逐漸在空中變淡消失，終於化作星星點點的光芒散去。烈焰獅鷲更是在完成自己同蟲族巡察使同歸於盡的最後一擊後，將自己燃燒成一個龐大的火球，熊熊火焰躥起，延綿不絕，甚至融化了蟲族主巢外的懸浮保護層。

　　『用朕的命換取帝國百年發展，不虧。』

　　『繼續向前，子民們，帝國的未來和榮耀將由你們締造。』

　　老皇帝最後一句話，彷彿伴隨著神聖防護，傳達到每個人耳畔。

　　無數拼死搏殺的軍人眼淚沾濕了前襟，怒吼聲轟然炸開，泣不成聲。

　　「帝國第三百二十四代皇帝，軒轅鼎陛下，陷入精神力枯竭，腦死亡狀態。帝國元帥，夏衍章閣下，當場戰死。」

　　一個接一個的字，簡明扼要，卻能透過字窺見背後的沉重血淚。

　　剛剛還在歡呼雀躍的帝國人頓時像按下靜止鍵，戛然而止。

　　諸葛北沉聲：「從明日開始，神聖西邑夏帝國將進入為時六個月的緘默期。」

　　直播中，所有帝國軍官緩緩起身。

　　近些年軍部沒有吸取太多新鮮血液，在場這些軍部高層幾乎都是中老年人，留在這裡的大多是屬於老皇帝那個時代閃爍的天才。可以說，軒轅鼎和夏衍章一手提拔他們，是他們宣誓效忠的主君和上司。

　　他們脫下軍帽，沉默矗立。有人微微垂首，有人無聲流淚，如同一排排雕像。

　　整個中央星系安靜得像是無人區。

　　兩大校區內，一道悲鳴劃破了仍在交戰的夜空。

　　「不——」

　　剛剛還在施放催眠粉的夏夢柔驟然在原地僵住，感受到來自血脈的召喚後，淚流滿面。

　　在她頭頂上方的虛空中，一條條火紅色的，不知從何而來的紐帶驟然垂下，幻化出萬千光影，將她整個人驟然籠罩其中。

　　「那是什麼？」看見大小姐疑似被襲擊，裹成了個繭，原含霜嚇得趕緊收起光劍，飛也似地衝過去，卻被骨冬中途攔下。

　　「她沒有危險。」

　　灰發殺手扔出兩把暗器，淡淡地道：「那是血脈灌頂。」

　　見原含霜還是一副不解的樣子，骨冬不得不多花時間解釋：「血脈灌頂是一種特殊技能，只有聖階能夠領悟，且必須在瀕臨死亡的剎那才能使用，是一生只能使用一次的技能。」

　　「它的主要作用是傳承。聖階將自己的畢生修煉功力，還有擬態，以及最後的生命氣息融合到一起，灌注到和自己具有直系血脈的後代身上，強行提升後代的擬態等級，使其延續。血脈灌頂最突出的特點是它可以突破空間和距離的封鎖，就像你現在看到的一樣。」

　　望著飄到空中，周身被萬千紐帶包裹的夏夢柔，骨冬眉眼中閃過思忖：「給她進行血脈灌頂的，應該是身處前線的夏老元帥。」

　　夏元帥帶兵出征前往前線的消息並不是什麼秘密，幾個月前神恩節帝國就大肆報導過。

　　「不知道現在前線的情況如何，帝國元帥出事，要麼臨死前最後一擊逼得蟲族退兵大勝而歸；要麼就是完全無力抵抗，重複末日蟲潮前期一邊的局勢。」

　　屏障還未消除，他們仍舊不知道外面戰事進行到哪個階段。骨冬也只能猜。

　　原含霜不解道：「這樣逆天的技能……難道沒有任何限制嗎？」

　　「你以為聖階很多嗎？」骨冬涼涼地斜了她一眼：「血脈灌頂最大的限制就是使用等級。全星際能夠發動這個技能的人，幾個巴掌都數得過來。再者……副作用同樣巨大。據傳，血脈灌頂以靈魂為載體。靈魂碎裂後永遠消亡，無法去往光明聖殿描繪的輪迴轉生。」

　　「那為什麼還要使用？」

　　「因為我們是帝國人。」

　　就在這時，軒轅晟突然加入他們的交談：「帝國人不信宗教，不信來世，不信靈魂。我們只信自己，信今生，信手中緊握之劍。」

　　比起夏夢柔突如其來的血脈灌頂，軒轅晟顯然更關心另一件事。

　　他面上神情凝重，憂心忡忡：「夏老元帥是當今星際最強，如果他都出事了，那爺爺恐怕……」

　　想到帝國皇帝軒轅鼎可能遭遇的局面，軒轅晟整顆心都揪了起來。

　　他心裡焦急，無處言說，只好繼續埋頭殺蟲，發洩自己的怒火。

　　天空上的蟲洞趨於關閉，早在一刻鐘之前，那座畸形的蟲族軍艦就已經折返。

　　然而等軒轅晟無意瞥見天空時，仍舊驟然變了臉色。

　　「快回去！」

　　他化作黃金狂獅，迅速接上兩個技能，從外邊撲回圖書館內：「打開防護罩，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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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中央星系　第九十一章

　　第二軍團軍艦。

　　軒轅瞳站立在控制室內，目光眨也不眨地盯著面前控制舷窗外的宇宙茫茫星海。

　　就在剛才，軍艦帶領著一整個艦隊進行了空間遷越。

　　大規模的空間遷越對財大氣粗的帝國來說也是不小的負擔，因為每一次開啟都需要使用十幾顆八階蟲族的晶核作為能源，不到緊急非必要關頭，都不會使用這種辦法。

　　在空間遷越之時，軍部演播室同步播報的前線軍訊同樣出現在第二軍團軍艦中央光屏上。

　　「帝國皇帝軒轅鼎陛下，陷入精神力枯竭，腦死亡……」

　　沉默班上，所有站立在軍艦上的帝國軍人們紛紛脫帽。

　　軒轅瞳怔怔地固定在舷窗面前，好似被人按下定格鍵。

　　但凡大型戰役，沒有任何擬態攻擊能力的皇室核心成員不可能深入戰場，只可能站在烈日關卡，為子民們提供神聖庇護。這是神聖西邑夏帝國千百年來的傳統。

　　既然不深入戰場，按理來說只要蟲族不攻破關卡，就不會有皇室成員死亡。但無數年來，皇室成員只有兩種歸宿，一個是死在醫療艙內，另一個則是死在前線，死因90%都是神聖防護使用過度，導致精神力枯竭，進而引發腦死亡。

　　這兩個病因對於天賦者來說不可逆轉。也就意味著，軒轅鼎雖然身體仍存，身體機能依舊，但已經無法再產生腦電波，和活死人無異，直接判了死刑。

　　「不要停下，繼續向前！」

　　在一片緘默哀悼聲裡，軒轅瞳硬邦邦地開口：「國葬在即，只有蟲族的血，才能告慰帝國在天英靈！」

　　一字一句，擲地有聲。

　　「皇太女殿下說得沒錯！」

　　「我們必將膽敢入侵帝國疆域的蟲族斬於劍下！」

　　毫無疑問，這番話引起了所有人的共鳴。

　　一時間，在啜泣聲裡，刻骨的仇恨萌發了。充滿毀滅又強烈的情緒將軍艦上每位帝國軍人緊緊聯繫在一起，化作尖刀，朝著蟲洞入口劈去。

　　軒轅瞳仍舊站在那裡。

　　驟然得知父皇的死訊，說不悲傷那當然不可能。但她仍舊強壓情緒，平靜地主持大局，唯有瞳孔黯淡些許。

　　星際時代，科技為人類繁衍提供更多可能，無需痛苦，僅需責任。

　　然而由於黃金家族特殊性，基因內帶有家族傳承的基因鎖，血脈一旦疏遠便無法覺醒黃金擬態。即便採用了高科技方式繁衍子嗣，開枝散葉，每屆皇室成員的人數仍舊維持在一個固定值，所以皇室子孫的誕生仍舊遵循傳統。一種是傳統的體內生育，另一種則是體外人造子宮。

　　軒轅瞳就是體外人造子宮的產物。

　　雖然身體裡流淌著帝后二人的血脈，但到底隔了層隔膜。這層隔膜，在軒轅初雪經歷體內生育誕生後，愈發明顯。

　　對軒轅瞳而言，比起父皇這個充滿溫情的詞，軒轅鼎更像陛下。高高在上，不近人情。

　　至少，在她面前，只是陛下。

　　在全軍艦籠罩的悲傷氣氛下，他們很快就順著探測而到的波長，來到了蟲洞的入口。

　　這片區域位於中央星系左側，因為前段時間剛經歷過一場大規模恆星磁暴，導致中央星域短暫停電，並且誕生一大片暗物質星團。恰好戰時資源不足，沒能排查到，繼而被蟲族利用，成為入侵的天然掩飾。

　　「它們還沒有離開！」

　　所幸軒轅瞳下的空間遷越指令非常及時，抵達時碰巧能看到前方尚未完全閉合的蟲洞。在不遠處的前方，那艘通體畸形的墨綠色蟲族戰艦正緩緩從蟲洞中駛出。

　　距離尚遠，眾人只看到蟲族似乎朝著即將閉合的蟲洞內扔了些東西，那團充滿不詳色彩的蟲洞才迅速從面坍塌成點，轟然湮滅。

　　「快！攔下它們！」情況緊急，軒轅瞳也來不及仔細思考它們扔了什麼，轉而迅速發號施令：「不能讓它們開啟空間遷越！」

　　「遵命，殿下。」

　　聞言，一直侍立身後的幻鯊執行官即刻領命。

　　他一個飛躍，從軍艦中跳入茫茫星海。與此同時，海浪拍打礁石的聲音轟隆傳來，跟隨翻湧的浪濤水花一起，灰白色的劍齒幻鯊赫然顯露真容。

　　巨大的鯊魚頭在宇宙虛空咆哮，張開血盆大口，一排排銳利的尖牙散發出森冷寒芒，徑直撲向那艘畸形軍艦。

　　在幻鯊執行官開啟擬態真身的同時，軍艦也裝填好了炮彈。十幾米長的粒子炮對準遠處的蟲族軍艦，雷射束刺破黑暗，展開猛烈的進攻。

　　幻鯊執行官是皇太女的近侍心腹，雖說只有聖階低級，但畢竟是實打實的聖階，用盡全力的蓄力一擊不可能抬抬手指輕鬆化解。再加上劍齒幻鯊可觀的咬合能力，若是落到實處，恐怕能咬斷蟲族半截軍艦。

　　不得已之下，站在蟲族軍艦甲板上的黑袍巡察使只能轉過身來，同樣予以回擊。

　　「轟——」爆破聲震耳欲聾。

　　黑袍巡察使和幻鯊執行官在虛空中轟然對掌，震出的衝擊波將周圍蟲族士兵掀得七零八落。

　　靠得近了，自然能夠窺見兜帽下的真容。

　　「你……」

　　在幻鯊執行官一副見了鬼的同時，巡察使身後同樣亮了起來。

　　「什麼？！」

　　眾所周知，蟲族並不具備天賦者的能力，它們不具備擬態，也不具備技能，只能依靠強悍的身體素質，蟲毒和高科技武器進行作戰。

　　可現在，黑袍巡察使身後卻分明浮現出一個巨型擬態真身。

　　潔白如雪的羽毛，星星點點的黑色斑紋，犀利兇狠，屬於捕獵者的三角鷹眼。張開翅翼後足以比擬大型星球直徑，每一根羽毛，鋒利，寒芒乍現。

　　當聖階高級遮天蔽日的白色巨鳥展現於星海深處，一切的交火都戛然而止，彷彿失去繼續追擊的意義。

　　只要是在帝國服役的軍人，經歷過當年那場末日劇變的軍官，甚至路邊的三歲小孩，沒有一個人不清楚，這個擬態意味著什麼。

　　許多年前，這個如同戰神下凡的S級擬態在皓月關卡亮起，帶著一往無前的氣勢衝進蟲族主巢，力挽狂瀾，為即將覆滅的帝國帶來勝利。

　　二十年叛逃。五年杳無音訊。它再一次響徹星海，鷹擊長空。

　　只是這一次，它出現在了對面，與人類背道而馳。

　　在蟲族巡察使現出擬態真身後，幻鯊執行官直接仰頭吐血，被輕描淡寫地一巴掌拍到星系之外，生死未卜。

　　面容可以造假，體型可以偽裝，唯一不能偽裝的……就是精神力擬態。

　　第二軍艦死寂一片。

　　閃爍的通訊聲打斷了他們的沉思。

　　指揮室電臺內裡傳來幻鯊執行官斷斷續續的聲音。

　　「殿……皇太女殿下！判斷失誤！」

　　他的聲音恐慌，急促，說一個字咳一口血。

　　堂堂聖階執行官，位於整個星際食物鏈頂端，平日在人前尊貴無比的強大存在，這一刻卻彷彿見到死神降臨，充滿惶然。

　　「巡察使身份疑似叛變的帝國罪人海東青！他已晉入聖階高級，請、請您立即撤退！」

　　「轟——」

　　舷窗後，無數人手指顫抖，意識到事情嚴重性。

　　先前隔著兩大校區屏障，無法感受具體威壓，再加上校區內缺少聖階天賦者，難以進行比對，他們這才對黑袍巡察使具體等級作出錯誤判斷。

　　一旦知曉對方的真實身份……當年末日蟲潮海東青還只是聖階低級，就已經恐怖如斯。誰也不想知道，幾十年後聖階高級的海東青，又具有何等威能。

　　在對方現出擬態真身的那一刻，就已經失去繼續追擊的意義。

　　聖階高級，簡短的四個字，足夠讓捕獵者和獵物的身份即刻進行對調。

　　「快！保護皇太女殿下！」

　　「糟糕，短時間內無法使用第二次空間遷越！」

　　「開啟軍艦防禦系統，將能量提到最高！誓死捍衛殿下！」

　　軍艦內所有人即刻動了起來。

　　就在十幾分鐘前，他們剛剛失去了帝國第三百二十四代皇帝軒轅鼎，換來足夠帝國喘息發展的未來百年。

　　如今皇室成員凋零，中間遭遇斷層，於情於理，也絕不能在這裡再一次失去還未來得及繼位的皇太女！

　　「殿下，緊急逃生艙已經準備好了，您快先行離開！」

　　副官匆匆進行調度匯報。這位平日雍容華貴的女性也盤起長髮，拿起光劍，決心為守護皇室血裔而戰。

　　「不，我不走。」

　　在看見海東青真身那刻，軒轅瞳瞳孔驟縮，放在控制臺上的手心猛然攥緊。尖銳的指甲劃破了手心，滲出猩紅鮮血，她卻渾然不覺。

　　「鏘——」

　　下一秒，金色的血鳳劃破虛空而來，叫聲猶如金石相撞，響徹虛空。

　　伴隨著它的鳴叫，金紅色的神聖防護倏爾撐開，首尾相接，散發著滴溜溜的光暈，將整個第二軍團艦隊護在內裡。

　　軒轅瞳毫不猶豫地開啟了擬態真身。

　　「軒轅家族沒有逃兵。」

　　老皇帝戰死，黃金家族信念猶存。

　　渾身浴血的黃金血鳳取代了黃金蒼龍，成為帝國艦隊新的守護神。

　　「不，殿下！」

　　「殿下請三思啊！」

　　誰都清楚，這點光年距離，對於聖階高級來說一個縮地成寸就能抵達。只要海東青想，他完全可以像捏死蟲子一樣，將他們全部捏死在這裡。

　　就在艦隊嚴陣以待，如臨大敵的同時。漂浮在星海深處的黑袍巡察使卻淡淡地轉身，他甚至沒多看第二艦隊一眼，返回了蟲族軍艦。

　　緊接著，畸形軍艦開啟了空間遷越。

　　一道光芒閃過，所有人眼睜睜地看著它消失在了坍塌的遷越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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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中央星系　第九十二章

　　黑暗星團。

　　正如它的名字一樣，這裡曾經是宇宙最暗的一處星團。幾個星團距離內沒有恆星存在，因為一個龐大組織的入駐，在帝國科學院下了個十幾億星幣的大訂單，弄出一顆人造恆星運過來，這才讓整片星團亮了起來。

　　科技發展到現在，人造恆星和天然恆星區別越來越小，甚至人造恆星還能根據星際時間自行對光度進行調整，白天充當太陽，晚上充當月亮。

　　而黑暗星團又是個奇葩。

　　這個星團除了一顆人造恆星以外，只有一顆主星，其餘都是些無法在上面建造城市的衛星。

　　衛星們眾星捧月般將主星圍在中央。

　　主星還有另外一個名字，即大名鼎鼎的暗星。

　　暗星星港外，一艘幽靈般的星艦趁著夜色緩緩駛入停泊軌道。

　　平日裡，這處星港人來人往，即便現在處於深夜，星港也仍舊人滿為患。從星際各地飛來的懸浮車飛船在星港外等候發放檢測手環，領取在暗星內的身份和遮擋面容的懸浮墨鏡，排隊入場。

　　「是黑太子閣下的座駕，即刻放行！」

　　在看見這艘通體漆黑，沒有任何標識的星艦後，星港工作人員沒有任何猶豫，鞠躬敬禮，迅速放行。這也讓不少正在排隊等候入場的人露出疑惑眼神。

　　「怎麼回事？不是說進暗星都要統一登記嗎？怎麼有星艦可以直接進？」

　　「你傻啊。」有人道：「這一看就是黑塔某位大人物的座駕。沒看到飛過去的時候工作人員全在敬禮嗎？」

　　偷渡到暗星來的都不是什麼正經人，討論起這些頭頭是道。

　　「就是，這種體量的星艦，根本不是有錢能買到的，還得有權！」

　　「說的沒錯，仔細一看這艘星艦的噸位恐怕堪比軍艦了吧。」

　　暗星內不准使用飛行器，即便是黑塔二號人物同樣一視同仁。待星艦停穩後，身披黑色大氅的迦樓從甲板上走下，軍靴在鋼鐵走廊上蹬蹬作響。

　　這是一條前往黑塔的地下暗橋。

　　黑塔位於整個暗星的中央，因為通體都由一個巨型SSS級古遺蹟構成，內裡只能召喚擬態，無法同調，無法使用技能，所以它和傳統的建築不同，並非向著天空建造，而是向著地心挖掘，坐落於深不見底的坑內，橫跨整個暗星內部。

　　正因主體建築如此，暗星的星球表面幾乎沒有建築，需要進入被挖空的星球內裡，才能窺得暗星真正的繁華盛況。

　　原本前往黑塔，需要層層身份驗證，但迦樓臉上猙獰的黑鐵面具無疑是最好的通行證。他所到之處，所有黑塔員工紛紛躬身行禮。

　　迦樓全程目不斜視，黑袍在身後冷冷翻滾，走進了專屬電梯間。

　　【正在前往黑塔加密實驗層……】

　　能夠進入這一層的無疑是黑塔核心成員，至少也得是赤級代行者。

　　電梯抵達後緩緩開啟，露出面前的金屬穹頂大廳。

　　這裡到處擺放著高高矗立的生物培養罐，內裡灌注著瑩綠色光芒的營養液，中央漂浮著畸形人狀不明生物，折射出不祥的顏色。

　　穿著白大褂的醫生手拿記錄板，和實驗員一起穿梭其中，記錄每一個培養罐內的數值變化。

　　迦樓連眼神都沒給這些人體實驗產物一眼。

　　他在成片的恭維問好聲中徑直穿過大廳，走上一道蛇狀蜿蜒樓梯，最終在一扇巨大的青銅雕花大門面前停下。

　　「老師，我來了。」迦樓恭恭敬敬地道。

　　沉重的大門緩緩從內裡打開。內裡漆黑一片，除了高處白骨王座稍有一點光亮，其餘皆是伸手不見五指。

　　迦樓卻已經習慣這樣，沒有任何猶豫，踱步走入。

　　青銅大門在他身後關閉，王座上首響起一道聲音：「你來了。」

　　「帝國已經親眼目睹海東青的擬態，明天一早，全星際都會知道，海東青勾結了蟲族！哈哈哈哈哈，今天這齣劇目，真是太有意思了。」

　　用電流合成的聲音喑啞難聽，卻不難聽出內裡愉悅。

　　「恭喜老師，料事如神。」迦樓站在原地，神色恭謙。

　　「你知道嗎？海東青有一位女兒。」

　　兀自笑了一會，王座上的人繼續自言自語道：「那個女兒的檔案分明封存進了帝國已故皇室成員的檔案列表，沒想到這麼多年來不僅沒死，還成功和舊部碰上了頭……太有意思了。」

　　說到這裡，黑皇帝話鋒一轉：「迦樓，聽說你最近在追查一個人？」

　　聽到這句話，迦樓周身一僵：「……是。」

　　就在前幾天，帝國和聯邦聯合舉辦了一年一度的天賦者高級協議招生全國統一考試。

　　星際時代，今天考完試，當晚全人工智慧閱卷，明天就能出成績。

　　因為心中不妙的預感過於強烈。在出成績後，迦樓第一時間讓下屬去查詢。結果翻遍了帝國和聯邦的高考生庫，愣是沒找到失蹤三個月的海綿寶寶。

　　如果說第一次被愚弄，還能因為海綿寶寶過人的實力和兩人之間默契的配合，潤物無聲般抹消迦樓的熊熊怒火；那第二次愚弄，無異於狠狠打臉。因為這次不僅是第二次，還騙走一億星幣，讓迦樓跟個傻子一樣等候三個月。

　　知道這一點的迦樓還能坐得住？他勒令下屬即刻對海綿寶寶進行徹查。

　　奈何海綿寶寶這傢伙的確是有備而來，使用的黑街身份證明追查到帝國檔案庫，竟然乾淨如同一張白紙。

　　被氣狠了的迦樓動用地下力量，想要直接順著對方行蹤軌跡追查，沒想到命令剛發出去一天，就被黑皇帝點了出來，心底頓時羞愧難當。

　　「老師，我……」

　　迦樓怎麼也沒想到，自己被愚弄這件小事，竟然也被老師知曉。

　　追悔莫及之下，對海綿寶寶的恨意又添一層。

　　「好了，不必多說。」黑皇帝打斷了他的辯解。

　　高高的白骨王座上，男人支起頭，漫不經心道：「索性不過是一點小錢，沒能釀成大錯。這次的事就當給你長個教訓，不要再追查。接下來的計劃步步縝密，不容有失。你將手伸進帝國檔案庫，若是就此讓帝國方面生疑，反而因小失大。」

　　聞言，黑髮少年垂在一旁的手猛然攥緊：「……是，老師。」

　　「我早就和你說過了，迦樓，不要相信任何人。」

　　黑皇帝從白骨王座上緩緩起身。

　　因為同調擬態，他周身籠罩著一層隨時吞噬光芒的黑暗，像一個行走的黑洞，無法窺見內裡真容。

　　他語句輕快：「這個世界上，本就沒有信任可言。」

　　另一旁，銀星學院。

　　「快！打開防護盾！」

　　軒轅晟的狂吼將整個圖書館驚動。人們一個接一個回眸，不明所以。

　　但畢竟是小皇孫說的話，不得不說，頂著頭燦爛如耀陽般的金髮，話語就是有一定可信度，於是大家紛紛照做。

　　然而舊部們在圖書館內戰鬥了許久，早已疲憊不堪。再加上方才黑袍巡察使聖階高級的威壓劈頭蓋臉鋪下來，折損了一大批戰力，殘餘的防禦系已經不足以開啟支撐整個圖書館的大型防護罩。

　　「快！老柯，召喚出擬態，讓金剛鸚鵡去通知……該死，我忘了你也可以開啟防護罩。」

　　軒轅晟剛走向柯俊達，話說到一半，忽然懊惱地鎚了鎚自己腦袋。

　　柯俊達是目前圖書館內少數可以開啟防禦的防禦系，屬於稀缺戰力，如果他分離出擬態去大禮堂傳信，就會被迫脫離同調狀態，無法使用技能。

　　「怎麼了？」見軒轅晟這麼緊張，原含霜心跳直接漏了個半拍：「難道蟲族改變主意，又折返了？」

　　她使用錦鯉虛化技能，偷桃銀蘋果的事雖說瞞天過海，但也沒有那麼天衣無縫。若是被控制的傻爸爸突然抽風，閒的沒事開啟精神力再掃描一遍漆銀盒，發現裡面空空蕩蕩，啥也沒有，可不得重新折返。

　　聖階高級這等核武器要殺個回馬槍，原含霜又沒法再變出被錦鯉吞掉的銀蘋果給他，恐怕今天在場所有人都難逃一劫。

　　想到這個可能，原含霜冷汗都下來了。

　　好在命運對她還算不錯，沒有開這種大起大落的玩笑。

　　軒轅晟凝重道：「蟲族軍艦離開的時候，往校區扔了幾顆黑色的小球。」

　　他的面容顯現出絕望：「這個東西我曾經在皇室博物館內見過，那是承裝黑疽瀝青的容器……」

　　「什麼？！」

　　此話一出，在座所有帝國軍人紛紛變了臉色。

　　黑疽瀝青是最出名的蟲毒之一，聚合體如同粉塵般微末渺小，隨風飄散，直接融入空氣中的水分子，數分鐘後聚集成雲，化作黏稠黑雨簌簌落下。

　　它對天賦者的精神力具有強烈腐蝕作用，尋常防護盾對其無用。

　　一旦沾染到生物，便是草木皆灰；接觸到人體，那就是直接穿透戰鬥服，腐蝕融化成白骨架。

　　因為它溶於空氣，即使處於掩體內，也無法阻攔其傳播，所以多年來，黑疽瀝青臭名昭著，在歷史上無異於死神鐮刀，不知道奪走了多少人類性命，帝國歷史教材中甚至花費一整個篇章專門記錄它犯下的滔天罪行。

　　好在黑疽瀝青製造難度極高，而且它對蟲族自己同樣具有不分敵我的腐蝕能力。即便是蟲族內部，持有量也極其稀少。

　　再加上它可作用範圍不廣，雖然殺傷力巨大，但只能籠罩在固定區域內。若是在兩軍交戰的前線使用，只能對十公里內造成危害，久而久之，蟲族便將其束之高閣。

　　至少已經有幾十年時間，它不曾出現在人前。

　　若非軒轅晟碰巧看過，恐怕後果不堪設想。

　　「這可怎麼辦啊？」

　　巫浩軒愁得眉毛都要掉了：「這蟲毒一視同仁，別說人了，連蟲族自己都能被腐蝕的恐怖玩意，更不用說建築。我們在這乾等著，豈不是坐以待斃？」

　　黑袍巡察使雖然沒有親自動手。但臨走前故意扔下如此生化武器，也擺明了蟲族想讓兩大校區所有人陪葬。

　　要知道，現在屏障內的人可不止圖書館內的舊部，還有不遠處整整一個禮堂的兩校學生！

　　好不容易經歷了一場艱苦的戰鬥，勉強得以倖存，又被告知即將走上死路，一時間，帝國圖書館的廢墟內沉默落針可聞。

　　「黑疽瀝青，黑疽瀝青……我記得黑疽瀝青存在反制的辦法。這也是為什麼蟲族這些年不將其放在前線使用的原因。」左子韜在原地轉來轉去，冥思苦想。

　　封元明陷入昏厥，牛湖同樣身受重傷，一時半會在場最有資格拍板的人只剩左子韜這麼個後排輔助系。

　　雖然剛才的驚變在這位銀星教授心底留下不少疑點，但情勢所迫，現在不是關注這些的時候。

　　「唉，年紀大了，這個記憶總有些力不從心，到底是什麼呢？」

　　就在左子韜怎麼也想不出來的關頭，軒轅晟忽然開口。

　　他低聲道：「反制的辦法是……皇室的黃金擬態。」

　　「對，對，對！黃金擬態！」左子韜眼睛一亮：「只要張開黃金擬態的專屬技能神聖防護，就能輕鬆抵擋黑疽瀝青。蟲族後來逐漸不在戰場上使用黑疽瀝青，就是因為前線常年駐守著皇室成員。」

　　而皇室成員，面前不正就有一位嗎！

　　所有人眼中重新燃起希望，紛紛看向站著的軒轅晟。

　　可小皇孫下一句話，卻把他們打落地獄，徹底陷入絕望。

　　「左教授，您忘了嗎？」軒轅晟聲音乾澀：「我是黃金家族的異類。我的擬態剛覺醒就產生了變異，存在不可逆轉的擬態缺陷。」

　　「黃金擬態不具備戰鬥能力，只能使用神聖防護一個技能，而我的黃金狂獅……擁有了戰鬥能力，卻永遠地失去了神聖防護。」

　　不遠處的大禮堂，正拍打翅膀，懸浮在空中的樓迦眉心一跳。

　　他將精神力凝聚在眉心，朝著周圍鋪開，面色陡然沉下。

　　「快，全部回到禮堂！」

　　樓迦迅速從窗外飛回禮堂穹頂，高聲發號施令：「將禮堂所有入口門窗閉合，防禦系，以最快速度展開你們的防護技能！」

　　他雖然失去雙眼，看不見夜空中兩大校區上方逐漸捲積，即將落下瀝青大雨的黑色毒雲。但從浩瀚精神力給予的反饋中，樓迦能夠清晰地感應到，整個學校充斥著死亡和不祥的氣息，並且節節攀升。

　　這股氣息強烈到讓他的熾天使本能感覺到威脅，以至於心悸。

　　戰鬥時間拖得太長，援軍遲遲未抵達，以至於如今大禮堂內的情況相當不好。小分隊冒死從校醫室拿來的幾箱蟲毒抗體逐漸見了底，這還是在比較輕的蟲毒腐蝕症狀都由樓迦幫忙治療的前提下。

　　每個守在大禮堂內的學生，身上都或多或少掛了彩。

　　在兩校學生迅速動起來的同時，樓迦擔憂地望向不遠處的帝國圖書館方向。

　　因為離得太遠，再加上建築物阻攔和天生目盲，即使飛到空中，樓迦也不能完全知曉圖書館那邊遭遇了什麼。

　　他只知道一股極其強大可怖的「氣」離開蟲族軍艦，來到圖書館，又從圖書館離開，回到蟲族軍艦，最終消失在蟲洞裡。

　　如此龐大的氣，給樓迦的觀感，和帝國的夏老元帥不分上下。

　　若真的是聖階高級，他簡直不願想像圖書館內駐守的第三軍人，兩校教職人員，還有銀星的原同學會遭到怎樣的襲擊。

　　可現在局勢如此緊要，死亡氣息瀰漫整個學校，容不得樓迦多想。

　　一片騷亂中，銀髮聖子睫毛微顫，強行壓下喉頭血腥味，在短時間內再一次強行催動擬態真身。

　　巨大的四翼熾天使加百列於銀星禮堂中央拔地而起，圖書館這邊卻仍舊一籌莫展。

　　這些身經百戰的軍人個個都是帝國千挑萬選出來的精銳，即便在戰場上受了重傷，被通知隨時可能死去，都從未露出過如此無望的表情。

　　即便是死，佩戴著帝國軍徽的軍人也該死在和蟲族的廝殺裡，而非溶解在牢籠蟲毒下。悄無聲息，無法掙扎，連困獸之鬥都做不到。

　　看著一個個黯淡的眼神，軒轅晟喉頭哽咽。

　　他垂下頭去，忽然轉過身：「我再試試。」

　　解除同調後，黃金狂獅出現在他身旁。

　　「老夥計，這回一定要行啊。」

　　軒轅晟摸了摸它布滿漂亮鬃毛的獅頭，從空間鈕內拿出一截匕首，狠狠劃向自己的手背。

　　迎著原含霜不解的眼神，左子韜低聲道：「每個軒轅氏族皇室成員想要學會神聖防護，在第一次使用前，必須傷害自己，才能領悟這個技能。」

　　「因為只有傷害自己，領悟疼痛，才能懂得怎樣保護他人。」

　　鮮血如注流淌的同時，軒轅晟緊張地抿唇，抬起兩根手指朝向夜空。

　　站在一旁的原含霜發現，這並非他手背上第一條傷痕。僅僅巴掌大的地方，已經聚集了好幾條，甚至還有幾條同時在滲血。

　　顯然，在蟲族封鎖兩大校區，裡面人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的時候，這位極具正義感和責任感的金毛小皇孫，就已經一個人躲起來，偷偷嘗試過許多次。

　　他比誰都清楚，如果他能使用神聖防護，那兩大校區受傷人數將大大減少。

　　這一刻，沒有人比軒轅晟更希望奇蹟降臨。

　　即便從小到大，他在手背上劃出過千百條傷痕，從未成功過一次。

　　可不管軒轅晟劃出多麼深，多麼痛的傷口。那黃金家族人人都有的招牌能力，從指尖誕生的，沖天而起的金色流光，始終不曾出現。

　　他的手心空空蕩蕩，什麼也沒有。

　　因為疼痛，軒轅晟瞳孔邊緣開始染上紅色，擬態缺陷仍舊如同附骨之疽陰影般揮之不去，只要情緒激動，或者受到重傷，就會變成敵我不分的野獸。

　　軒轅晟清楚地知道，再繼續下去，他就會陷入發狂。

　　可他仍舊抓著匕首，一刀一刀，機械般地進行自殘。

　　在理智逐漸模糊的區間，那雙猩紅的眼睛浮現出痛苦，難過，焦急……但最多的，還是對自己無能的痛恨。

　　覺醒擬態後母親從滿懷期待到毫不掩飾的失望神情，明明身為皇孫卻無法參與任何帝國政事，從小到大不知道多少人在他面前說出的「可惜」。這些畫面彷彿走馬燈一樣，閃現在軒轅晟眼前。

　　一切的一切，都源於變異的擬態。

　　夜空中，黑雲逐漸凝固成型。

　　包裹黑疽瀝青的雲層沉甸甸一片，不出意外的話，三十秒後，傾盆黑雨即將簌然落下，將地界內一切摧毀，腐蝕，不留活口。

　　「為什麼……」

　　最後關頭，再也忍不住的眼淚終於從軒轅晟眼中滑落。

　　這位從來驕傲，不可一世，訓練再苦再累也從未掉過眼淚的金髮小皇孫嚎啕大哭，上氣不接下氣：「為什麼……為什麼我沒有神聖防護，為什麼我明明身為皇室，卻永遠護不住身後的子民？」

　　「不，你已經做得夠好了。」

　　就在這時，另一隻手抓住了他的手腕。

　　原含霜輕輕掰開軒轅晟沾滿血的手指，以不容拒絕的姿態，將那截匕首抽了出來。

　　邁出這一步，看起來很艱難，但邁出去後卻很輕鬆。

　　原含霜深思熟慮過。

　　圖書館在場除了舊部以外，還有兩校教職工和她的小夥伴。

　　封元明被巡察使掐住喉嚨的時候，看到她從鐘樓跑過來，情急之下「少主」二字脫口而出，更何況原含霜還直接稱呼黑袍巡察使為「爸爸」。

　　就算現在不說，戰後只要有心人調查，也能將她身份猜個八九不離十。

　　事到如今，生死關頭，已經沒有再隱藏身份的必要了。

　　「我說過，你已經做得很好了。」

　　黑髮雙馬尾少女站在圖書館中央，朝軒轅晟笑了笑。

　　「所以……接下來，就交給我吧。」

　　她平靜地說著，朝著自己手背劃下一刀。

　　鮮血滲出的剎那，一隻通體烏黑的巨大黑鳥猛然出現在她身側。

　　如果說錦鯉足足有兩個人高，那麼大黑鳥的體型就是錦鯉的兩倍。

　　這隻威風凜凜的黑鳥收斂了自己的雙翅，乖乖站在那裡，神色桀驁。

　　原含霜修長的指尖外，悄然誕生出一道璀璨耀眼的金色光芒。

　　這光芒倒映在圖書館內每一個人的瞳孔中，像是逐漸死灰復燃的希望。

　　它從指尖逐漸上升，上升，再上升。穿過了她的髮頂，穿過了廢墟，以一種斬盡千軍萬馬，全然肅殺的姿態，轟然注入天空。

　　頃刻間，金色流光化作燦爛奪目的護盾，將兩大校區穩穩籠罩。

　　與此同時，攜帶劇毒的滂沱黑雨轟然落下。

　　黏稠的瀝青蟲毒滴落在剛剛成型的黃金護盾表面，就如同遇到天敵，雨水滴進油鍋，炸出道道白煙後迅速湮於無形。更加可怕的是，在這個護盾下被籠罩的低階蟲族小兵，也尖嚎著化為綠水死去，這是傳統皇室神聖防護絕不具備的能力。

　　在皇室招牌技能下，校區內鋪滿黑水落在護盾上的陰影，安穩地像是另一個世界。

　　看見轟然展開的金色護盾，同樣在屏障外急得團團轉的林水瑤睜大雙眼。

　　她看著這幕，喃喃自語，語氣中帶著無盡的欣慰：「皇孫殿下終於能夠使用神聖防護了……」

　　身為皇太女心腹，林水瑤當然希望皇太女手下勢力越大越好。

　　她想不到，軒轅晟雖然覺醒了那個不盡如人意的擬態，卻在多年後的危急關頭，一舉爆發出潛力，力挽狂瀾。

　　「行了，先別急。等神聖防護散去後，再進去給傷員療傷吧。黑疽瀝青需要時間才能散去。」

　　看著逐漸開始碎裂的屏障，知曉是皇太女殿下追擊蟲洞入口成功的林水瑤露出笑容：「晟殿下第一次使用神聖防護，防護能力就這麼強，還能對蟲族造成損傷，堪比老陛下的黃金應龍。皇太女殿下若是知道這件事，一定非常高興，真好。」

　　同樣睜大雙眼的，還有理智逐漸被吞噬的軒轅晟。

　　在意識模糊的最後一秒，他強打精神，看向光影中的那個人。

　　後者站在整個圖書館中央，微微昂起頭。金色護盾流轉的細碎光芒落在她姣好的側臉，好似沐浴著一場浩瀚磅礴的光雨，將那頭如夜黑髮照成同樣璀璨的顏色。

　　一位即將登基加冕的女王，護住了所有願意追隨她的臣民。

　　從這一刻開始，她指尖跳躍的金色光芒，成為在場所有人此生不滅的信仰。

　　難怪從一打照面開始，他就覺得阿霜格外親切。軒轅晟想。

　　原來是妹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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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中央星系　第九十三章

　　金色的護盾在兩大校區上空維持了許久。直到黑疽瀝青幻化的黑雲在空中消散，下方所有低階蟲族化為一灘灘黏液綠水，感受到周遭不再存在蟲毒後，它才緩緩消散，化作萬千光點，歸於無形。

　　「快，進去救助傷員！帝國圖書館和銀星大禮堂內都有倖存者。」

　　神聖防護散去的那刻，林水瑤第一時間發號施令。

　　等候的時間裡，外面不僅僅聚集了第二軍團的軍醫和輔助，還有聞訊而來，平日裡把樓迦當寶一樣供在手心裡，此刻焦急到團團轉的聖殿騎士團以及聖殿治療神父。除此之外，他們還從中央星系不少醫院調來數十支專業醫療團隊。

　　這些醫生穿著白大褂，手裡拿著醫療空間鈕，隨時準備在屏障碎裂後衝進去，對傷員進行緊急救助。

　　「兩大校區內都建有獨棟醫學樓，可以暫時改造成簡單的醫院。」

　　要論醫療設備的先進，財大氣粗的帝國第一軍校配備的設施比起中央星系一些醫院還要更為優越。昂貴的白銀醫療艙，這裡一揮手就配了十臺。也好在醫療設備齊全，不用將傷員轉移，可以就地收納救助，方便了許多。

　　工程人員踩過一片狼藉的花園，坑坑窪窪的地表，摸到兩個學校的地下能源供應室。將這裡的掘地蟲殲滅後，開始加急搶修。

　　屏障一開，聖殿治療人員直接衝向銀星大禮堂方向。

　　而林水瑤則帶著最精銳的治療軍醫，迅速趕往帝國圖書館。

　　圖書館周圍早已狼藉一片，幾乎一半建築化作散落的土石廢墟。

　　因為建築物的遮掩，在外面等候支援的團隊不清楚內裡是個什麼狀況，只知道有人倖存。

　　「林軍團長，這裡！」

　　林水瑤剛剛踏進圖書館，就看見左子韜站在中間，朝他們疲憊地揮手。

　　在這位銀星老教授身側，七零八落躺著一大圈負傷教職工。其中戰鬥服上全是血，肋骨從胸口刺出來，甚至一條手臂軟綿綿，身上被蟲毒腐蝕到皮膚焦黑的比比皆是，可謂觸目驚心。

　　方才情況緊急，左子韜只對其進行過簡單的基礎救助，條件不足以進行深度治療，維持平穩生命體徵就算萬幸。

　　「我的天，那是封老前輩？！」

　　看見封元明碎裂如同爛肉的半邊肩膀和脖頸上淤青的掐痕，第二軍團軍醫登時倒抽一口涼氣，迅速召喚出擬態，使用治療技能。

　　另外幾個人則在左子韜的指揮下，衝到廢墟裡將生死不明，僅吊了口氣的牛湖救了出來，進行緊急救治。

　　「左教授，您辛苦了，先歇息一會吧。」

　　林水瑤心思明顯不完全在這些軍人同僚和老前輩身上，她環視一周，終於在柯俊達撐起的金剛盾下看到軒轅晟的身影。

　　她急忙匆匆走上前去，看著軒轅晟手背上深可見骨的劃痕，眼眸中的欣慰愈發明顯：「快，晟殿下在這裡！」

　　隨行的軍醫二話不說，呼啦啦將昏迷的軒轅晟圍了起來。

　　皇室成員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即使是在前線戰場，也是最先治療的對象。

　　「林團長，軒轅晟殿下這是精神力透支了。」軍醫掀開軒轅晟眼皮，打量了一下裡面通紅的瞳孔：「可能在昏迷前陷入發狂狀態，後頸還有淤青。」

　　親手把笨蛋表哥敲暈的原含霜在一旁抬頭望天。

　　「精神力透支這也是沒辦法的事。」聞言，林水瑤笑道：「方才外面撐起一個那麼大的神聖防護，光盾還如此凝實，晟殿下是第一次使用神聖防護，難免會出現精神力透支的情況。」

　　「說起來，殿下的黃金狂獅恐怕有晉升為神話擬態的潛力。方才的神聖防護在開啟後，竟然溶解了籠罩範圍內的低階蟲族。這是黃金擬態晉級到神話後才具備的特殊能力，老陛下的黃金應龍也有。」

　　因為所有心神都牽掛在小皇孫身上，林水瑤並沒有發現，在她說完這番話後，圖書館內頓時陷入詭異的安靜。

　　舊部還能克制，幾個小夥伴的眼神卻是齊刷刷落到原含霜身上。

　　半晌後，原含霜忽然笑了：「沒錯！多虧了晟殿下。」

　　她上前兩步，不著痕跡地將自己受傷的手背往身側藏了藏。

　　「殿下說自己天生擬態變異，沒有神聖防護這個技能，偏偏蟲毒迫在眉睫，我們當時心裡那叫一個緊張。沒想到緊要關頭，晟殿下狠狠地劃了自己幾刀，神聖防護這才如同奇蹟般出現，否則黑疽瀝青若是落下，後果不堪設想。」

　　林水瑤的話，無意中透露了一個信息。讓原含霜意識到，屏障外的人很可能因為建築阻擋，好巧不巧沒能看到圖書館內裡的情況。只知道有人放出了神聖防護，卻不知道放出神聖防護的人是誰。

　　她的思緒從來沒有轉得這麼快過。

　　老實說，這個時間點爆出真實身世，對原含霜來說絕對弊大於利。先不說她還沒能找到當年的真相，知曉到底發生了什麼，找到杳無音訊的媽媽，為爸爸洗刷冤屈。單單就是爸爸被蟲族控制這一點，就足夠爆雷。一旦被帝國方面知曉，原含霜必定受到牽連，行動處處受到掣肘，難以尋求翻盤機會。

　　但若是順水推舟，順著林水瑤的話，將這個技能的使用者推到軒轅晟身上，那就不一樣了。一旦操作得當，絕對不會有人能想到，使用神聖防護的另有其人，現場還站著第二位隱藏的皇室成員。

　　當然，除了……現場目擊者。

　　在場只有舊部算自己人，小夥伴勉強算半個自己人，最不保險的，就是兩校老師教職員工。

　　原含霜下意識就想抬眸去看，結果忽然聽見一道蒼老的聲音。

　　「是啊，多虧了小晟殿下，否則今天很難收場。」

　　如果說先前，左子韜還因為封元明的稱呼而疑惑，那從原含霜指尖誕生出金色流光後，一切的疑惑登時迎刃而解。

　　很顯然，這位睿智的老人早已通過先前的蛛絲馬跡知曉了她的身份，一邊出言幫她掩蓋身份，一邊悄悄朝她眨眼。

　　在他身後，其餘仍舊醒著的教職員工也仿若大夢初醒，連聲道：「對，還好晟殿下千鈞一髮之際保護了我們。」

　　「為了使用神聖防護，殿下在自己手上紮得太狠，千萬加緊治療，不要在手這麼金貴的地方留下暗傷。」

　　很快，向來嘴上跑火車沒把門的巫浩軒也加入進來。

　　他們一個個編得像模像樣，聲情並茂，就好像真的目睹一樣。聽得原含霜好笑的同時，心底逐漸湧現感激。

　　「我們當然會給殿下進行最好的治療，每一位手持神聖防護的皇室成員都是帝國最重要的瑰寶。」

　　看著醫務人員熟練地將金毛小皇孫抬到擔架上離開，與此同時圖書館內也收治了一批傷勢比較重的傷員，林水瑤不欲在這裡多留：「抱歉失陪。我先將他們護送到校內醫院，傷勢較輕的諸位可以和留下來的軍醫進行溝通。」

　　看著林水瑤匆匆離去的背影，原含霜眼裡重新掛上憂慮。

　　雖說現在這個當口是瞞過去了，但軒轅晟本人並不知道她把一口大鍋蓋到他頭上，現在沒有對上口徑，萬一他甦醒後說了什麼不該說的……

　　「放心吧。」淡淡的聲音打斷了她的思緒。

　　不知何時，走路沒有一點聲音的灰髮殺手悄無聲息出現在原含霜身後，他周身被陰影籠罩，刻意壓低的聲音顯得格外喑啞：「皇室家族從小培養的皇孫，軒轅晟不是什麼沒腦子的傻子，不該說的不會說。」

　　原含霜嘆了口氣：「希望如此。」

　　一個能使用神聖防護的皇室成員和不能使用神聖防護的皇室成員是兩個截然不同的概念，享受到的待遇天差地別。

　　經此一役後。軒轅晟全程療傷肯定在獨立VIP至尊病房，並且由重兵把守。小夥伴們下次想要看到他，估計得等他養好傷，康復得差不多，才有希望前去探視。

　　這件事算是勉強扯過去了，原含霜便把心思重新放在另一件事上。

　　「存放在帝國圖書館內的東西失竊，等所有人治療完畢後，樞密院肯定會派人來對所有位於圖書館內的人進行詢問並且做筆錄。」

　　想了想，骨冬還是把「審問」這個稍微敏感的詞換成了「詢問」，他委婉地表示：「來的人很有可能是暗部偵查官，他們是隱匿在帝國暗處的鷹犬，個個都是極其擅長刑訊的人才。雖然只是詢問，但……」

　　銀蘋果的失竊已成定局，真正需要擔憂的，是會不會有人在偵查官的調查中露出馬腳。畢竟在這個過程並非原含霜能夠決定，只能默默祈禱一切順利。

　　「沒關係。」看著還未完成血脈灌頂，仍舊包裹成一顆繭的夏夢柔，原含霜輕快地說：「我已經做了我全部力所能及的一切，我信任在場所有人。接下來的事，就交給命運吧。」

　　在他們站在一起聊天的時候，遠處天空泛起了魚肚白。

　　這一晚只有短短十二個小時，卻經歷了戰爭，生死，抉擇，天翻地覆。

　　毫無疑問，很多人的觀念在這晚都經歷了巨變。甚至於人生道路也被迫改選。

　　泛白的空中，銀髮聖子拍打著翅膀，周身鍍著一層晨曦和黑夜交界處的光，悄然出現。

　　屏障破碎後，樓迦被急得如同熱鍋上的螞蟻一樣的聖殿人員團團圍住，經歷一通複雜的檢測，被判定除了擬態使用過度後沒有問題，這才被准許放行，第一時間從銀星大禮堂飛了過來。

　　「你們沒事就好。」

　　看見精神力視野中仍舊閃爍著光芒，沒有因此削減熱度的金紅色太陽，樓迦如釋重負，臉上緩緩展露出一個好看的笑容。

　　然而還沒等他鬆口氣，就見原含霜猛然闔上雙眼，直挺挺朝前倒去。

　　樓迦來不及多想，身體比他的意識做出更快的反應，身後潔白四翼在空中劃過一道聖潔弧光，近乎閃現般堪堪將人摟住。

　　感覺到黑髮少女的頭靠在自己胸前，樓迦瞬間感覺整個人都被她身上傳來的溫暖氣息籠罩，一時間竟然有些手都不知道往哪放，被她接觸到的地方一陣熱意上湧。

　　好在樓迦見慣了大場面。很快他就調整過來，將人一把攔腰抱起，展露出遠超於普通輔助系臂力的同時，朝著骨冬略帶歉意地頷首：「經歷一場大戰，原同學可能有些脫力，我送她去醫務室。」

　　看著飛遠的四翼天使，骨冬抿了抿唇，默不作聲地收回了手。

　　他只不過是……慢上半拍，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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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中央星系　第九十四章

　　因為太過焦急，樓迦將飛行的速度提到最高，再加上他現在五階，能夠表現出六翼熾天使中的四翼，拍動翅膀後眨眼間來到了帝國軍校醫學樓。

　　訓練有素的軍醫們已經展開擬態和臨時材料，將醫務樓改建成了一個個小病室，充當臨時醫院。治療人員抬著一批接一批的擔架從大禮堂和圖書館運來，然後迅速讓駐守在這裡的醫生們接手。

　　在確定了自家聖子沒有危險也沒有受傷後，光明聖殿派來的騎士團成員和主教團放心地加入了對兩大校區的災後修復以及治療工作中。

　　紅衣主教剛施放完一個大規模治療技能，回頭就看見逐漸降落的銀髮聖子，連忙道：「冕下！」

　　樓迦沒說話，朝他微微頷首，抱著昏迷的原含霜匆匆走進醫學樓內。

　　「有人嗎？快給她檢查一下！」

　　生平頭一次，樓迦的語調失去了平日冷靜，變得稍顯急促。

　　在來的路上，他釋放了光明之泉。柔和的聖光從天而降，將她整個人包裹，然而通過技能反饋，樓迦發現，除了手背一條疑似自己劃出來的傷痕以外，原含霜並沒有受到其他的暗傷。

　　並非傷口導致的暈厥，問題才更大。

　　好在在這裡駐守的軍醫，但凡是擁有治療技能的輔助系，沒人不認識光明聖子這張標誌性的臉，更別說微攏在背後的天使四翼。

　　很快，他們就來到一間單獨病房。

　　將黑髮雙馬尾少女從自己臂彎上放下來後，樓迦守候在一旁，焦急地等待著儀器探測的結果。

　　「這個結果……」看到儀器上方顯示的數值，醫生漸漸皺起眉頭。

　　迎著樓迦凝重的視線，他撓了撓頭：「沒什麼問題啊？身體各方面機能都挺好，全部穩定在平均值。」

　　事實的確如此，儀器全線飄綠，醫生很久沒有見過這麼健康的病人了。

　　「如果沒有問題，為什麼她會忽然暈厥？」樓迦冷靜地問。

　　「這個嘛，我倒是有一個猜想。」醫生又拿了幾個儀器，一通檢查後下了定論：「她的擬態有些不穩定。」

　　說出這個結論的同時，醫生神情格外不確定。因為這個病症一般常見於七八歲的小孩，最多到十二三歲就能穩定下來，像面前這位十七歲還有的屬實不多。

　　「不穩定指的是擬態等級有晉升趨勢的那種不穩定，至少從目前這個精神力波長來看，不是壞事。」做完最後幾個檢測，醫生鬆了口氣：「如果我沒猜錯的話，她在同齡人中絕對算得上優秀，這個精神力波頻至少也是A級。」

　　「嗯，的確是。」樓迦愣了一下，笑了。

　　銀星學院歷史榜單第一排名更替的事情瞞得過其他人，卻瞞不過樓迦。

　　正如邊宇所說，帝國軍校這一屆的首席團簡直就是銀河軍艦，這話說得一點沒錯。軍校負責搜集情報的學生組織極其給力，距離學院排名賽還有好幾個月，主席辦公桌上就已經擺滿了關於其他學院的情報，其中事無巨細，面面俱到。

　　「她的擬態等級估計本身就很高，只不過早些年沒有能夠承受等級相對應的身體素質，這才導致一直無法發揮出擬態的全部實力。如果之前是A級，這回醒來後可能就是S了，真是天之驕子，年少有為啊。」

　　如果說A級在整個星際那都是鳳毛麟角般的存在，那S級就是大熊貓。連天才紮堆，人才輩出的高級學院，每年招到的S級也才那麼點，足以見得稀有。

　　軍醫自己只有B級，對S級擬態這等生來就註定成為對抗蟲族的一線戰力那是充滿敬意。未來這些可都是要在戰場發光發熱的人才。

　　「不止。」樓迦搖了搖頭：「她擁有神話擬態。」

　　「什麼？神話擬態！」

　　剛剛收拾東西準備出去治療其他人的軍醫直接嚇愣了。

　　古往今來，全星際覺醒神話擬態的天賦者不過堪堪三位數，但凡成功覺醒，都是可以在帝國科學院留碑的存在。

　　就好比近幾十年，明面上的神話擬態只有老皇帝的黃金應龍，光明聖子的熾天使加百列，燭九陰執行官的燭九陰。當然，黑太子迦樓的深淵骨龍也是神話擬態，只不過他的身份更多的還是僅被地下世界所知曉，明面上並不顯眼。

　　「是的，我在她身上感覺到了神話擬態的氣息。」

　　第一次見面，樓迦就在原含霜身上感覺到神話擬態的氣息，不過他懷疑原含霜自己也不知道這件事。

　　因為神話擬態持有者彼此之間會有特殊感應，他才能提前感知。而歷史上也的確存在一部分神話擬態覺醒者，在剛覺醒的時候沒有表露出神話特徵，一直等到身體素質足夠強大後，才會開啟二次晉級。

　　樓迦：「原同學在高考時經歷的擬態等級檢測是A級。這次應當是在這次大戰中精神力消耗過度，沒想到誤打誤撞找到了擬態晉級的契機。」

　　「原來如此！如果是神話擬態，那這位同學恐怕會昏睡很長一段時間。」

　　震驚過後，知曉人類又多了一位神話擬態持有者的軍醫語氣難掩興奮：「從A級晉階到神話擬態，這是何等龐大的能量消化，至少也得需要一個月時間。」

　　「嗯，好。」知曉原同學身體沒有出現問題的樓迦也放下心來。

　　「對了，您介意我將這件事情告知給其他人和帝國上級嗎？」

　　在走出病房前，軍醫回頭問道。

　　「請隨意。」樓迦露出笑容：「出現一位神話擬態，無疑是一件振奮人心的好消息，她醒來後應該也會高興的。」

　　兩人就這麼輕鬆敲定。

　　說實話，現在原含霜是還處於昏迷狀態，要她這時候醒了，估計得開心好久。畢竟她在昏迷前，還在擔心怎麼處理魚魚吞下銀蘋果這件事。

　　如果說小黑鳥還可以期待一下在場所有見證人守口如瓶，那錦鯉大變活魚，到時候外形來個天翻地覆，時間還如此微妙，定然會引人生疑。

　　沒想到這回樓迦殺了出來，做了回助攻。

　　軍醫走後，病房內陷入靜寂。

　　等四周無人後，樓迦才反應過來，剛才他竟然抱著人飛了這麼久。後知後覺蔓延的熱意再度讓他整個人溫度攀升。

　　好不容易等熱度降下來後，樓迦察覺到病房內開了大氣溫度恆定。因為擔心原含霜在昏迷時冷到，他特意從一旁的儲藏櫃裡拿了床被子，將其攤開，小心翼翼地覆蓋在對方身上。

　　蓋被子的時候難免會有一些輕微的肢體碰撞，等做完這一切，輕輕捻好被角，樓迦隱藏在銀髮內的耳尖已經染得通紅。

　　他連忙收回手，不敢再看床上的少女一眼，落荒而逃般離開了病房。

　　經歷一晚上激烈戰鬥，不說受傷嚴重程度，至少兩校學生全部精疲力盡，躺病房的躺病房，受傷不嚴重的找醫生治療完後也回宿舍睡覺了。一整個白天，學校內只能看到救援人員和校工部維修人員忙碌的身影。

　　這個時候的外界，卻已經翻了天。

　　這些年關於海東青的叛逃，因為當年聲望極盛，類比明星翻車後仍舊矢志不渝的死忠粉，民間多多少少還有一些其他的聲音。

　　然而這回軍部披露的高清視頻內，身披黑袍的巡察使站在蟲族軍艦甲板上，背後是遮天蔽日的白色巨鳥，還有兜帽下露出的半截面容……軍部請了專人對比認證，確定就是海東青本人。

　　星網上掀起了軒然大波，直接成為繼海東青越獄後最大話題。人們唇槍舌戰，爭相聲討。

　　【啊？叛國罪人海東青成了蟲族新的巡察使？】

　　【聖階高級……夏老元帥拼死才換走一位第一巡察使。這邊屍骨未寒，另一邊就被同族背刺，哈哈，太諷刺了】

　　【海東青越獄後我就猜到有這麼一天，前段時間我還在星網上和他的粉絲對噴，真想讓這些人睜大狗眼好好看看，官方親自發布，這下沒話說了吧？】

　　【當年被海東青蠱惑，一起叛逃的第三公主呢？好歹也是手握S級擬態的皇室成員，怎麼沒有一點音訊】

　　【肯定是被拋棄了唄，蟲族怎麼可以接受一位擁有神聖防護的公主】

　　【唉，第三公主真可憐，被這樣的叛徒蒙蔽欺騙】

　　【可恥！下作！人類的叛徒！去死！】

　　外界鬧翻天的同時，舊部一片沉寂。

　　如果說三十年前的所謂「證據」還能因為海東青不在場，那這一回爆出來的，堪稱證據確鑿。

　　數十年風雨追隨，要退出早就退出了。所有舊部都在等一個說法。

　　戰爭結束，第三軍團需要返回軍港。封柏以父親封元明重傷的藉口，向軍部請了幾天長假，匆匆回到兩大校區。

　　封元明甦醒後，兩人終於第一時間對上信息。

　　前者將原含霜說的話轉述給封柏後，也讓封柏想起一件事。

　　「父親，在趕往前線的時候，衛溫偉恰好和我提到一件事。」封柏凝重道：「他說樞密院前段時間召集他，是因為暗部發現海東青的蹤跡，身處蟲族主巢。」

　　「因為人多耳雜，又是身處前線，我沒有及時將這件事告知給您。現在想來，結合少主的話和主君出現的時機位置，竟是恰好印證。」

　　「唉。」封元明穿著病服，在床上嘆氣：「不管如何，至少能給老夥計們一個交代。至少被控制，也算讓背後的東西浮出水面，比以前杳無音信好太多。」

　　當然，他們心裡都清楚，就事情本身而言，其實變得更糟糕了。

　　舊部的目的是找回海東青，並為其洗刷冤屈。就算他們知道海東青被控制，但是因為需要保密少主的身份，也暫時拿不出相關證據。在全星際認定海東青成為蟲族巡察使之後，翻盤難度只會更高。

　　兩人相顧無言。

　　半晌後，封元明忽然開口：「這麼多年都過來了，現在我們已經找到少主，難不成還能倒在半路？還是說點好消息吧。」

　　這位白髮蒼蒼，德高望重的老人調皮地眨了眨眼，彷彿正在炫耀一個大寶貝，像個幼稚的老頑童：「你知道不，咱們少主，竟然有兩個擬態。」

　　「什麼？！」果不其然，封柏當場驚得說不出話來，緩了好幾秒才回過神：「這……難道是雙面擬態？」

　　雙面擬態指覺醒後天生擁有兩個擬態的天賦者。

　　如果說，神話擬態在歷史上僅佔三位數，那麼雙面擬態恐怕一個巴掌數得過來。因為太過稀少，精神力擬態大全裡甚至沒有記載，要不是封柏當年無意間在帝國最高機密文件庫裡驚鴻一瞥，恐怕壓根不會知道這玩意的存在。

　　「沒記錯的話，上一個出現的雙面擬態還在七百年前。」

　　「你這臭小子，竟然聽說過？」

　　裝逼失敗的封元明遺憾地砸吧砸吧嘴：「按照擬態繼承原理，後代只會繼承父母雙方最強力的那個擬態。我當初還覺得好奇，少主那條紅白錦鯉竟然能比黃金家族傳承的擬態還要更厲害？甚至還猜想過是不是因為少主身體素質不夠，沒能表現出那條大魚的真正潛力，否則說什麼也不可能打敗黃金擬態繼承下來。沒想到她竟然是雙面擬態。」

　　「這麼看來，先前你追查的擬態的方向其實沒錯。少主另一個擬態才繼承了黃金擬態的神聖防護技能……」說到這裡，封元明猛然意識到不對：「等等，皇室擬態不都是金色的，為什麼少主的擬態是黑色的，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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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封老校長：看見沒？這是我們的小少主，超牛的，沒別的，就是給你們炫耀一下（與有榮焉……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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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中央星系　第九十五章

　　病房內，封家兩父子的秘密談話仍在繼續。

　　為了防止隔牆有耳，封柏熟練地開啟擬態，將整個房間籠罩起來，確保談話的私密性。

　　「少主黑色的擬態，難道是擬態變異？」

　　「不對，皇室的擬態變異大多都是小皇孫那樣的方向，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歷史上還從未出現過這樣的變異先例。」

　　封元明和封柏兩個人想了許久，也弄不明白為什麼少主的擬態是黑色而不是黃金家族的招牌金色。

　　於是老校長便暫時將這事扔到腦後：「不管如何，少主天賦如此驚人，對如今的舊部來說，絕對是好事一樁。」

　　封柏在一旁點頭認同。

　　昔日主君被蟲族控制，舊部就算再堅定，士氣肯定會受到影響，大大低落。但若是有原含霜的例子在前，那就不一樣了。至少大家懷著對少主的殷切期盼，能有個盼頭。

　　「恐怕這還不是全部。」封柏說：「第二軍團軍醫昨日上報帝國科學院，內容正是有關於少主錦鯉擬態可能晉升為神話級別的報告。如果不出意外的話，過段時間科學院就會派人來對少主的擬態進行級別檢定，好在不僅有光明聖子做擔保，檢定結果未出來之前，也不會廣而告之。」

　　「難道……是雙神話擬態？！」

　　聯想到這個猜測，封元明嚇得連坐都坐不穩了：「另一個擬態既然能撐起神聖防護，還能溶解蟲族，除了神話擬態以外不做他想！」

　　一時間，父子兩人面面相覷，病房內落針可聞，彼此甚至能夠聽到對方清晰的呼吸聲。

　　神話擬態和雙面擬態就已經夠驚人了，還結合在一起，其驚人程度壓根無法用語言形容。帝國幾千年歷史，從未出現過這種怪物般的天才！

　　在巨大的衝擊之下，封元明努力穩住自己的聲音，即使他的聲線仍舊微微顫抖：「少主另一個擬態是神話擬態。每一個神話擬態都有屬於自己的神話特性，少主的神話特性……恐怕就是可以聽見蟲族聲音。這個特性若是利用得好，未來在前線戰場上，定然是個大殺器。」

　　神話擬態之所以珍稀，是因為每一個神話擬態都有自己的附加特性。

　　例如六翼熾天使的神話特性是淨化，樓迦這才能祛除掉人體被蟲毒腐蝕的傷口；黃金蒼龍的神話特性是守護，脫離了傳統黃金擬態只能開啟一個大護盾的能力，可以為每位個體附加小型護盾。

　　因為蟲族共享集體意識，它們的交流方式並非用聲波，而是一種至今人類還未曾探明的方式。並且多年研究表示，高階蟲族能夠聽懂人類的語言，但人類卻仍舊學不會蟲族語言。可想而知，若是原含霜的神話特性是能夠聽見蟲族交流，未來若是因此打探到蟲族進攻計劃等，能夠給帝國避免多少損失。

　　「咱們少主真是後生可畏，前途無量啊！要她的父母知道，該多麼驕傲，唉！」

　　這邊封元明還在感慨，另一邊封柏就潑起了涼水：「父親，先打住，以後再激動。現在不是考慮這些的時候。」

　　「木秀於林，風必摧之，即便是絕世天才，也需要一定成長的時間。如今老皇帝剛剛故去，國葬過後，皇太女即將舉辦加冕典禮，屆時整個樞密院顧問機構又得迎來大洗牌。先不說皇太女那邊當初和第三公主互為政敵的態度，以現在的局勢來說，若是少主暴露身份，很可能淪為皇太女穩固權力的政治犧牲品。」

　　「你說得對。教職工那邊，左子韜前不久已經來找過我，說他已經打點好了。真沒想到，我昏迷後還發生了這麼多事……這下想不拉人家入夥也難。」

　　封元明露出嚴肅的神情：「銀蘋果失竊，帝國定然會派人來問詢，就看接下來這關能不能過了。」

　　「確實。不過……樞密院的線人同舊部透露了一件事。」

　　封柏：「陛下的近侍金鵬執行官在戰爭結束後，從樞密院調出一封機密敕令。該敕令是陛下在前往戰場之前親筆所寫，內裡寫明了第三公主還未身死，並且要求帝國各部在他身死後不能停止尋找公主，且找到公主後不得為其施加莫須有的罪名。其依據，就是陛下冥冥間能夠感應，自己可以在臨死前，對第三公主進行血脈灌頂，由此進行反推佐證。」

　　按照帝國慣例，在位君王發出的最後一道敕令名為「臨終敕令」，這道敕令極其重要，即便在君主亡故後，也能在老臣的監督下繼續生效。

　　很顯然，老皇帝在前往前線之前，就預見了自己的死亡。他甚至考慮到軒轅瞳和軒轅初雪之間可能存在的不合，封死了軒轅瞳在他死後，於軒轅初雪問題上下手筆的路。明晃晃表達了不信任。

　　這道秘密敕令現在掌握在金鵬執行官手裡，只有極少部分人知道。

　　若是未來，軒轅瞳真的有向軒轅初雪問題上下手的傾向，執行官才會將其拿出來，進行公示。屆時有老皇帝敕令在前，新皇的聖旨也就沒了作用。

　　「第三公主未死？」封元明擰眉：「可少主分明說過，自己從出生開始，就從未見過她的母親。」

　　「沒錯，所以我在想既然海東青被控制，就也不能排除第三公主同樣被控制的可能。」封柏嘆氣：「夏老元帥此次犧牲，為兩位孫女分別進行了不同程度的血脈灌頂，可陛下最後是精神力枯竭陷入腦死亡。」

　　「最重要的是，陛下完好無損的身體運往科學院後，研究人員發現陛下在臨死前想要施用給第三公主的血脈灌頂……竟然失敗了。」

　　果不其然，正如骨冬當時說過的一樣，銀蘋果雖然確定失竊，被蟲族奪走，但畢竟這玩意的重要性擺在那裡，樞密院當即派出暗部偵查官，命令暗部對此事進行完整調查。

　　兩天後，在外界因為海東青於蟲族現身，並且晉升到聖階高級的消息鬧得人心惶惶的同時，通體沒有任何標識，如同幽靈般出現的暗部的懸浮車也停在了兩大校區門外。

　　經過幾天的修繕，校園內主體建築差不多全部修回原樣。原本按照時間點，這個時候應該進行緊張刺激的期末考試，然而經歷這麼一場大戰，兩校醫務樓裡住滿了人，不管是教職員還是學生，都沒法考試。

　　此次蟲族入侵校區，雖然有受傷特別嚴重的例子，但仔細算下來，竟然沒有一位學生或教職工死亡，這實在是不幸中的萬幸。於是封元明和左子韜兩人樂呵呵的討論一番，大手一揮。

　　「全體學生還未畢業就能上戰場抗擊蟲族，還取得如此漂亮的成就，理應褒獎！本學期所有人績點全部算A+！等療傷完畢後，沒有什麼其他事，就直接放假吧！」

　　「好耶！」「不用考試萬歲！」「太好啦，蟲族入侵摩多摩多！」

　　「餵你閉嘴！什麼都摩多只會害了你！」

　　劫後餘生和不用考試的喜悅堆疊在一起，讓全校學生歡欣鼓舞。

　　暗部偵查官過來時，銀星學生正在校園內擺露天燒烤架和泳池狂歡趴，氣氛嗨到不行。

　　看著這些打著石膏，仍舊一蹦一跳掙扎著想要下水的學生，偵查官們紛紛表示「……」

　　不是很懂你們年輕人。

　　暗部就和它的名字一樣，偵查官們穿著一身標誌性的黑色防風衣，黑色馬丁靴，全身上下找不出多餘雜色，很符合大家對「帝國鷹犬」的認知。畢竟這個部門為達成目的不擇手段，在外臭名昭著，許多帝國部門聽見其名號都聞風喪膽。

　　「部長，這是傳訊名單。」秘書官將列表遞給暗部部長佟鴻。

　　所有在入侵時位於圖書館內的舊部全部上了傳訊詢問名單，包括原含霜和她的小夥伴，銀星大禮堂那邊，兩校首席團成員也名列其中，可謂滿滿當當。

　　暗部必須對這些人挨個進行傳訊，弄清楚銀蘋果失竊中途發生的事情，並且做下筆錄和語音記錄，最終編纂成報告上交給樞密院。

　　後者接過後「嗯」了一聲，他的指尖在懸浮光屏上走了一圈，最終輕飄飄點在原含霜名字上：「這就是科學院那邊收到，因為精神力透支，誤打誤撞晉升為神話擬態的學生？」

　　「是的，部長。」秘書官道：「雖說時間的確過於巧合……但是有光明聖子為其做擔保，且我們調出了她高考時進行擬態檢測的波長圖表，經詳細測定後，圖表的波頻也的確符合擬態晉升可能。」

　　「這樣啊。」佟鴻輕飄飄地說：「我聽說她還在昏迷？」

　　「對，若真的是神話擬態的晉升，恐怕需要花費足月時間才能完成晉升並且甦醒。我們今日前來，恐怕沒法對她進行傳訊。」

　　一邊走，秘書官一邊翻看今天的工作日程安排：「今天主要的調查目的還是第三軍團的軍人和兩校教職工。依據我們先前得到的消息來看，這隊銀星學生是後來想要尋求教職人員幫助，這才從銀星大禮堂跑過來的，奈何戰鬥級別太高，他們平均只有四階，根本無法插手。」

　　「除此之外，軒轅晟殿下也被秘密保護了起來。殿下的擬態同樣在此次戰鬥中誤打誤撞找到了晉升的契機，不僅時隔多年終於釋放出神聖防護，還疑似有晉階神話級別的可能。」

　　秘書官盡職盡責匯報：「雖說晟殿下醒來後，說自己當時只是靈光一閃，嘗試好幾次都沒能再次釋放神聖防護。但這並不妨礙軒轅晟殿下成為皇室歷史上唯一一位既有防護能力，又有戰鬥能力的皇室成員。」

　　「皇室方面已經將軒轅晟殿下的個人安全等級調至最高，並且為其安排了包裝團隊，決定趁著皇太女繼位，向全公眾推出一位新的皇室明星。最重要的是……我們沒有對皇室成員進行問詢的權限。」

　　「哼，政客的做派……不過無所謂，沒有就沒有。」

　　周身散發著肅殺氣息的暗部眾人進入醫務樓。

　　進入一間特地清空用來詢問的房間後，佟鴻拿出雙黑手套，慢條斯理地戴好。

　　在沒有人察覺的地方，他瞳孔深處的黑色彷彿凝固般緩緩開始流淌，折射出詭謐的光澤。

　　「開始吧，去傳第一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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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三‧學院排名賽　第九十六章

　　學校宣布放假，學生們當然各回各家。

　　短暫的狂歡過後，人群散去，學校變得冷冷清清，除了留校教職工以外，幾乎沒了人。

　　軒轅晟本就是皇室成員，如果說先前因為他變異的擬態，再加上自身具備一定戰鬥能力，所以皇室沒有在他身邊過多安排安保人員。

　　但現在，一位能夠使用神聖防護並且疑似神話擬態的潛力股，顯然比一位無法使用神聖防護的S級要有價值得多。於是軒轅晟僅僅只是在帝國軍校醫務樓進行了簡單的治療，就被皇室專屬醫療團隊接回了皇宮。

　　戰爭結束後，帝國內部一大堆工作亟待進行。

　　因為在臨死前未能成功用出血脈灌頂，靈魂仍舊完好，所以老皇帝嚴格意義上來說並沒有真正死亡，身體機能仍舊保持運轉。但即便如此，精神力枯竭導致的腦死亡也足夠為其宣判無期徒刑。

　　「陛下能夠醒來的機會微乎其微。」一隊就職於皇室科學院的八階醫生在對其軀體進行專業檢測後表示，目前還沒有任何辦法能夠治癒精神力枯竭。

　　「我更喜歡直觀的數據。」

　　「嗯……醒來的可能性大概在萬分之一。」

　　智械執行官諸葛北親自確定後，帝國科學院為樞密院出具了通知書。諸葛北則履行自己身為執匣者的義務，經議會批覆後，定下了新皇加冕的日期。

　　新皇加冕之前，還需要舉辦老元帥的葬禮。

　　夏老元帥一生清廉，選賢舉能，為人雖嚴厲，卻攔不住一身正氣。不僅在民間擁有極高聲望，在軍部內同樣德高望重。

　　葬禮那天，天氣霧濛濛的，無數帝國民眾自發前來送行，穿著黑衣打著黑傘的人站在道路兩旁，從星系上空望過去，烏壓壓一片。

　　偌大一個星球，所有的懸浮車都停了下來，為中央的軍隊讓路。

　　軍部高層，各大軍團長，還有夏元帥曾經就職過的第五軍團全體軍人，由元帥生前最得意的幾位學生抬棺，後面則跟著夏家族人，臉上猶掛著淚痕的夏夢柔赫然在列。

　　元帥的靈棺通體由白水晶製成，內裡做了嚴格的防腐處理，可以看到遺體全貌。以目前的科技水平，只要棺體不被破壞，就可以做到永遠不腐。

　　送葬軍隊從皇宮踏步走到中央星系的星港，在這裡，以皇太女為代表的皇室成員已經等候多時。除此之外，還有專程來為夏老元帥念禱告詞的聖殿樞機主教團。

　　「全體敬禮！」

　　軍部總指揮官一聲令下，所有人齊刷刷右手握拳放在胸口，為這位年高德劭，犧牲自己以換取帝國未來的老元帥致以最高敬意。

　　在眾人緘默中，搭乘著元帥靈棺的星艦緩緩朝著星海深處駛去。

　　每位帝國軍人，在上戰場前都會為自己錄製一段遺囑。

　　夏衍章錄製的視頻遺囑裡，滿身功勳的老元帥衝著鏡頭微笑：「若有一天我在戰場上犧牲，請將我葬往星空深海。」

　　深空星海位於宇宙深處，是人類和蟲族都未曾探明的領域。內裡吞噬一切信號，也沒有恆星，視野可見度極低，被稱之為活人禁區。

　　帝國嚴格執行老元帥生前遺囑，這艘星艦將一直駛到深空星海的入口，然後再由第五軍團的軍人打開艙門，將靈棺推往星海深處。

　　望著那艘遠去的星艦，聯想起如今躺在維生艙裡的老皇帝，帝國人恍惚之間，終於意識到一件事。

　　一個時代，伴隨著老一輩的退場，最終還是落了幕。

　　可帝國如今，本以為換得平穩發展，甚至能夠一舉顛倒局勢的喘息機會，卻因為聖階高級的海東青橫空出世，又硬生生拉回原點。

　　——未來風雨飄搖，終究前途難料。

　　皇室近侍發現，小皇孫軒轅晟殿下自從甦醒後，人就變得有點呆。

　　其中具體表現在無緣無故會盯著某個地方眼睛發直，忽然從皇室圖書館裡抱來一大堆書等。老管家有回無意間瞥了眼，發現書封上赫然寫著《如何同親人培養感情》《合格兄長的修養》《我的家人不可能這麼可愛》《男性該如何同女性親人相處》等。

　　老管家：！！！

　　難不成終於在從皇太孫即將變成皇子的時候一夜長大，打算好好和皇太女殿下培養親情了？！

　　要知道，殿下出生後，因為先天天賦不足，導致抱有過高期待的皇太女大失所望。多年來雖然不至於虧待軒轅晟，但的確不怎麼看重，導致家庭關係相當冷淡。

　　老管家跟隨軒轅晟隨侍多年，自然希望殿下能和皇太女殿下家室情深。特別是在皇太女即將加冕成為新皇之後，於公於私，都是一件好事。

　　正想著，宮外又來人了。

　　老管家敲了敲書房門：「殿下，敖主任求見。」

　　這幾天，帝國科學院的人前前後後來了好幾批，都是奉皇太女之命，來給軒轅晟做擬態等級檢測的。

　　書房內，軒轅晟不得不放下書，深吸一口氣：「進。」

　　一行人魚貫而入，緊接著就是長達半個小時的檢測。

　　無數精密儀器從空間鈕內調出，可檢測結果卻相當不盡如人意。

　　拿著這份報告，敖主任不死心地問：「殿下，您最近自己私底下嘗試，真的沒有一次成功過？」

　　「沒有。」說這句話的時候，軒轅晟臉上的表情十分平靜。

　　他甦醒後就看見一群人圍在他病床旁歡欣鼓舞，還說神聖防護是他放的，讓當時的軒轅晟那叫一個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不過好在他腦子轉得快，聯想到原含霜這麼長時間對自己的身份嚴防死守，關鍵時刻才暴露，想來有隱情，於是軒轅晟打了個哈哈過去，回頭立馬利用光腦秘密聯繫了其餘幾位小夥伴。得知原含霜暈過去後大驚失色，知曉是因為擬態晉升後又冷靜下來。

　　【十步殺一人】：這件事情不太好在星網上說，暗部剛調查過一輪，等你回學校後再聊，總之她的意思是想讓你幫忙。

　　雖然語焉不詳，但軒轅晟迅速領會到對方意思。

　　【亞瑟王】：沒問題！

　　好不容易有了個妹妹的軒轅晟能怎麼辦？

　　那當然是美滋滋收下這口由妹妹遞過來的黑鍋！

　　於是這些日子，軒轅晟開始了痛苦的檢測——否定——再檢測過程。

　　他現在咬定了那天的神聖防護是一場情急之下爆發潛力的意外，平時情況下用不出來，把這些檢測人員騙走了。

　　然而軒轅晟發現，事情好像逐漸開始不對頭。

　　檢測人員回去後，直接和皇太女進行原封不動的匯報。他們不敢說沒能從精神力波頻圖裡看出擬態晉升的趨勢，只說晟殿下可能是身體素質差了點，還沒能迎來晉升契機，可謂是將語言的藝術發揮到極致。

　　第二天，許久不曾來他宮殿裡的軒轅瞳竟然在結束朝會後，匆匆趕到。

　　「十八年了，你終於成功用出了神聖防護，還有晉升神話擬態的可能，母親為你感到驕傲。」

　　看著這個一向不爭氣的兒子竟然帶給自己這麼大一個驚喜，饒是平日在外威嚴冷漠的軒轅瞳也不由得柔和些許：「加冕典禮上，我為你安排了一段發言機會。這幾天會有專業的團隊來協助你，拍攝新的皇室宣傳片和其他工作，好好把握機會，這些未來對你參與皇儲爭奪賽都是有利幫助。」

　　軒轅晟：？？？」

　　他不敢置信道：「什麼皇儲爭奪賽，母親，您知道我的目標是帝國元帥，才不是什麼皇位！」

　　「別鬧。」軒轅瞳臉上笑意變淡：「帝國元帥要多少有多少，擁有神話擬態的皇室成員又有幾個？」

　　「可是——」

　　「沒有可是。」軒轅瞳打斷了他：「如今皇室成員凋零，面臨著斷層。」

　　「身為皇長孫，從小就有專門的政治老師為你上課，你難道看不出來目前母親雖然得償所願加冕，在朝野中卻仍舊缺少決定性力量的局勢嗎？」

　　意識到自己話語過於強硬，軒轅瞳停頓片刻，平復語氣：「你要知道，當初你母親參與皇儲爭奪賽的時候，沒有一個人支持我，沒有一個人是我的助力。今天你看到的這些執行官，軍團長心腹，都是我自己拼來的。」

　　「政治不是過家家。我從皇室嫡系中殺出一條血路，早就和軒轅烏等人不死不休，即便你不參加皇儲爭奪賽，他們也不會輕易放過你。」

　　軒轅瞳道：「明天會有專門的治療師來給你檢查擬態缺陷的問題。等下個學期後，你就不用去上學了，在皇室……」

　　「母親！」軒轅晟急了：「下個學期是學院排位賽，我是銀星近戰系首席，您這個時候讓我退學，我該如何向同學們交代？」

　　他心一橫：「我不管，如果您讓我退學，我就離家出走。」

　　軒轅瞳：「……」

　　新皇登基都得立威，要是有人敢在議事廳裡這麼忤逆她，恐怕下一秒就得被心腹執行官打到牆上去。偏偏面前和她唱反調的是她兒子。

　　軒轅瞳冷笑兩聲：「你現在真是翅膀硬了。」

　　軒轅晟梗著脖子不說話，一副抗爭到底的模樣。

　　「行。但我只給你一年時間。」最終，還是軒轅瞳做出讓步：「最遲明年，等你參加完學院排名賽，就給我老老實實回皇室來，準備三年後的皇儲爭奪賽。」

　　另一旁，帝國軍校內。

　　放假後，學校內冷冷清清，僅有一些教職工選擇了留校。

　　因為聖殿內部事務繁忙，樓迦不得不離開學校，回去處理了一段時間公務。約莫三個星期後，他回學校來拿文件，同時到學校醫務樓探望。

　　「樓主席，您又來了？」

　　同留守的醫務人員打過招呼後，樓迦輕車熟路地來到那間病房。

　　他輕輕掩上門，拿起擺在床頭的花瓶，將自己帶來的花束放進去。

　　盛開的金紅色太陽花為整座白色病房增添一抹亮麗色彩和勃勃生機。另一旁，還有好幾個小夥伴們送的超大號水果花籃和高級營養液花籃，生怕原含霜醒來餓著。

　　床上，沉睡的少女黑髮披散，睡顏恬靜。

　　樓迦看不到這一幕，但是他能感覺到，自己視野裡的小太陽在逐漸變大，比起上一回看見的更為灼熱，耀眼，光芒四射。與此同時，神話擬態專有氣息更是不斷攀升。

　　也不知道原同學什麼時候才會醒。樓迦想。

　　放好花後，銀髮聖子又站了一會，準備轉身離開。

　　就在這時，一截滾燙的手猛然從病床上探出來，攥住他的手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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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三‧學院排名賽　第九十七章

　　原含霜感覺自己這一覺睡了很久。

　　就像整個人浸泡在溫水中一樣，渾身暖洋洋的，每一個細胞都彷彿吸收滿了能量，從內而外煥發勃勃生機。

　　半夢半醒的時候，她察覺到周圍緩緩飄來一團充滿聖潔氣息的白色精純能量，中央散發著柔和的光芒，莫名其妙讓人特別饞。

　　原含霜的動作比思維更快，猛然伸出手抓住，就想上嘴去咬。

　　「原同學！」

　　緊接著，是什麼東西倒在身上的重擊。

　　在這樣的壓迫下，原含霜猛然睜眼。

　　「怎麼了？」

　　恰在此時，病房外的校醫聽見動靜，手裡拿著病歷本匆匆推開了門。

　　門內，黑髮少女從病床上猛然起身，左手攥住銀髮聖子的手腕，將人直接拉到自己身前。後者因為本來打算轉身且事發突然，沒能躲開，一下子中了招，整個人朝後栽了過去，僅在千鈞一髮之時堪堪抬手轉身，撐在床板上。

　　把樓迦嚇得甚至微微睜眼的同時，一頭如月光般的銀色長髮也盡數流瀉到某人肩窩上，讓他整個人僵住。

　　然而這一幕，落在別人眼裡，那就是小情侶玩床咚，姿勢還格外野。

　　在看清楚病房內的一幕後，校醫沉默兩秒，「不好意思，打擾你們了。」

　　在帶上門之前，他不忘往裡面說上一句：「小年輕情竇初開挺好，高級學院正是談戀愛的好時候，畢業後就不好找了，咱都是支持的。」

　　「這裡畢竟是醫院，雖然現在處於放假時間沒什麼人，但到底是公眾場合，你們一個是帝國軍校學生主席，另一個是銀星下一屆學生主席，還是要注意一下影響，不要給其他學生帶壞頭。」

　　原含霜：「？」

　　她剛睡醒，腦袋裡還迷迷糊糊，完全沒意識到發生什麼，就聽見樓迦尷尬地道歉：「抱歉，但事情不是您想的那樣……」

　　睜開眼睛，咫尺之間是一張完美無瑕的臉。對方銀白色的睫毛在空中微顫，連帶著投射在臉上的陰影也跟著抖動。

　　一個相當危險，也相當曖昧的距離。

　　「原同學，可以先放開我嗎？」

　　原含霜愣愣地道：「哦，好。」

　　她鬆開手，樓迦連忙後退兩步，匆匆站好。

　　結束了一段時間的公務後，樓迦從光明聖殿急匆匆趕來，假期的緣故，他並沒有穿那套帝國軍校偏軍裝制式的校服，而是換上了白色聖子長袍。

　　長袍有點像原含霜見過的古以色列制式，袍角和袖口都用昂貴的金線繡著繁雜華美的古典花紋，簡單大方，貴氣逼人。

　　因為剛才的掙扎，白袍上出現不少可疑的褶皺。

　　直到這時，原含霜才明白自己在半夢半醒時想要一把抓住並且塞到嘴裡的白色能量糰子就是樓迦，頓時輕咳兩聲，心底尷尬：「抱歉，我睡太沉了。」

　　「沒關係。」迅速整理好情緒後，樓迦又恢復了平日沉靜。

　　他按下一旁病床鈴後，原含霜問他：「樓學長，我睡了多久？」

　　「二十五天。」

　　「啊？那我的期末考試豈不是……」

　　「現在已經放假了，兩校統一取消了本學期考試。」

　　就在這時，病房外再次傳來急促的腳步聲。

　　有人猛然推開房門：「少原小同學！你醒了？」

　　來人正是代表舊部留守在帝國軍校，隨時保護少主的牛湖。

　　「牛老師好，我怎麼一下子睡了這麼久？」見到自己人，原含霜連忙從病床上起身。她需要和舊部碰頭，才能知道在自己昏睡時外界發生了什麼，最重要的是怎麼將晉升神話擬態的事情圓過去。

　　誰曾想還不等牛湖開口，樓迦又道：「原同學，你這次昏睡，如果不出意外的話，是因為擬態晉升導致，如今甦醒，應該是成功晉升為神話擬態了。」

　　原含霜心裡直接咯噔一下：「擬態晉升？」

　　她開始撿起自己當初在黑太子面前發揮的奧斯卡演技，裝傻充愣一問三不知：「這是怎麼回事？我的擬態還在晉升？不可能吧，擬態基本原則裡不都寫著，擬態不可升級嗎？」

　　見她這麼說，樓迦基本肯定了自己之前關於「原同學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有神話擬態」的猜測：「擬態的確不能晉升，但若是擬態本身就具有潛力，那就不一樣了。」

　　他露出往日最慣常的清淺笑容：「神話擬態彼此之間會有特殊感應，當初原同學入學銀星，參加軍訓時，我就感受到了神話擬態的氣息。只是那個時候我也不能完全確定，所以沒有將這個好消息告知。」

　　「這回應當是拜精神力透支的福，誤打誤撞找到了晉階的契機。」

　　原含霜：？？？

　　這回換她整不會了。

　　好在原含霜腦子轉得快，意識到這可能不僅是一個巧合，還是一個機會，於是連忙找補：「啊對對對，我好像真的能夠感受到你的神話擬態氣息？」

　　說到這裡，她終於恍然大悟。

　　難怪現在只要自己閉上眼睛就能感覺到樓迦身上傳來一團聖潔的白色能量，原來這就是神話擬態之間的特殊感應！

　　聽到這裡，牛湖不免激動：「真的是神話擬態？」

　　因為太過高興，他的眉毛都飛到了腦後跟，明明是個魁梧大漢，卻在原地手舞足蹈。

　　「不出意外的話。」原含霜謹慎地回答。

　　下地後，她伸展手腳，在病房內走了兩圈，感覺差不多適應好，回頭問他們：「要出來看看我的擬態嗎？」

　　兩人欣然同意。

　　一路上，樓迦道：「負責給原同學做檢測的那位軍醫已經將這件事上報給了帝國科學院，如果確定是神話擬態，原同學屆時可以和科學院聯繫，進行詳細的擬態測定。」

　　原含霜熱淚盈眶：「好的，多謝。」

　　當然了，她是肯定不會主動去和帝國科學院匯報的，能拖一會是一會，現在不是出名的時候。但這並不妨礙她對樓迦心懷感激，畢竟這麼一打岔，所有人都不會想到，其實她是因為吃了銀蘋果才得以晉升。

　　樓迦，堪稱天降神助攻也，嗚嗚嗚！

　　他們一起走到醫務樓外。

　　今天天氣相當不錯，萬裡無雲，很適合使用擬態。

　　聽說疑似擬態晉升的原同學甦醒，駐留在醫務樓的醫生們紛紛跑出來圍觀，譁啦啦站在醫務樓門口。

　　站在修繕完畢的花壇面前，原含霜閉上雙眸。

　　空中逐漸泛起波瀾，那是擬態即將出現的精神力波紋標誌。

　　只不過這一回，波紋格外大。

　　一旁的醫生面露震驚：「光波紋都幾乎佔據了半棟教學樓，難道……」

　　波紋的大小同擬態大小息息相關，要是光波紋都有這麼大，擬態的大小簡直難以想像。特別是在擬態大小通常和擬態等級掛鈎的情況下，眾人登時對小原晉升神話擬態一事都多了不少信心。

　　下一秒，遙遠的虛空中，傳來一聲古老的長鳴。

　　「嗚——」

　　遮天蔽日的大魚從精神力波紋內緩緩遊出。

　　它體型龐大，和一旁的獨棟教學樓等同，遮天蔽日。

　　原先密布魚身的紅色鱗片盡數掉光，變成光滑的，流光溢彩的淡銀色，額頭則出現一道深紅色的紋路，仔細看去，整條魚身呈現透明狀，只能看見星雲在內緩緩流轉，玄秘非常。

　　這還不是最驚人的，最驚人的是錦鯉身側的兩片魚鰭全部伸長，變成了翅膀一樣的形狀。陽光照過去波光粼粼，伴隨著遊弋在空中拍打。

　　「哇！」

　　「我的天，這也太大了吧。」

　　「我嘞個去，這是什麼品種？！這要不是神話擬態我倒立拉屎。」

　　在場所有人都抬高仰起頭，仰望著這條足以稱之為奇蹟的精神力擬態，口中嘖嘖稱奇。

　　原含霜：！！！

　　她不敢置信地看著面前的大魚。

　　「這還是我的錦鯉嗎？」

　　在場所有人裡，受到最大驚嚇的絕對是她。畢竟其他人都不知道，只有原含霜自己心裡清楚，最開始覺醒的魚魚不過一條巴掌大的D級錦鯉。結果十年過去，錦鯉不僅成了神話擬態，還長成這麼大，著實超乎她的想像。

　　等等。想到這裡，原含霜虎軀一震。

　　這麼大一條魚，它的食量豈不是！

　　還沒等她哀悼自己未來錢包能否支撐自家擬態的食量，就看見大魚又「嗚嗚」了一聲，猛然調轉魚頭，朝著她扎了過來。

　　平時錦鯉經常這樣求抱抱，但看看現在這個體型，求抱抱合適嗎！

　　嚇得原含霜趕緊讓它開啟虛化天賦，這才避免了一場車禍的發生。

　　樓迦站在一旁忍俊不禁。

　　抿唇笑了許久，他才道：「它應該至少也是S級以上，但具體能不能到S+，還需要帝國科學院進行詳細評定……對了，原同學，能夠晉升為神話擬態，它絕對不是普通的紅白錦鯉。」

　　「去科學院評定的時候，可以申請和神話擬態庫裡的擬態進行比對。代號神跡的SSS古遺蹟裡發掘出的神話擬態泥板全部錄入在帝國科學院庫內，去皇室圖書館也可以查詢到。」

　　「好，謝謝。」原含霜驚魂未定地撫摸著錦鯉巨大的魚頭，後者快樂地在她手心上拱來拱去，差點沒讓她摔一跤。

　　原含霜簡直不敢想像，要是它張大嘴吃東西，每一口該吃掉她多少錢。

　　又待了一會，兩人簡短寒暄後，聖殿騎士團便找了過來。

　　樓迦只好同她告別。

　　「拜拜，開學再見。」

　　原含霜同他揮手：「不過等開學後，我們就是對手了。雖然樓學長人很好，但要是在學院排名賽上遇見了，我是不會手下留情的。」

　　銀髮聖子愣了一下，而後綻放一個笑容：「好啊，我很期待。」

　　不知道為什麼，原含霜總覺得這個笑容有種切開黑的意味。

　　當晚，得到消息的明佳火速在光腦上聯繫了她。

　　明佳學姐一向話不多說，先恭喜了她晉升神話擬態，然後切入主題。

　　【午夜憂鬱美女】：學妹啊，本來期末考試後，放假前應該舉辦學院主席交接儀式的，奈何這回蟲族入侵實在太快，你又昏睡了一個月，愣是沒辦起來。不過沒關係，基本咱們學院該知道的都知道了。

　　【午夜憂鬱美女】：學姐我給你留了兩員親信大將，一位是蒙明誠，擅長跑腿，另一位是肖華，擅長數據搜集整理。學院排位賽之前，蒙明誠會將其他學院主力隊員信息搜集過來，一定要和首席團一起好好觀察分析。

　　【午夜憂鬱美女】：總之，未來三年，銀星就拜託給你了！學妹，我相信你一定可以帶領銀星，在明年學院排位賽上大放光彩！學姐沒有別的要求，唯一的目標就是穩住咱們銀星第五的排名，哈哈。

　　說著，頁面上就顯示【午夜憂鬱美女】將白樓主席權限轉送給了【別攔我我要再吃億口】。

　　【別攔我我要再吃億口】：好的，謝謝學姐。但我決定先把目標定為冠軍，這樣才有退步的餘地。

　　【午夜憂鬱美女】：……

　　小原，不愧是你。

　　和學姐聊完後，原含霜又迅速和小夥伴們取得聯繫。報完自己的平安，又得知小夥伴們都待在各自家裡，平安無事後，幾個人約好開學再見。

　　【別攔我我要再吃一口】：軒轅晟呢？怎麼一天了，還沒在群聊裡出現。

　　【十步殺一人】：明天就是加冕儀式，他估計這幾天沒時間看光腦。

　　看見骨冬的回覆，原含霜切出聊天室，看了眼星網熱搜。

　　昨天晚上，熱搜榜上還掛著海東青的名字，以及民間各路人員對海東青成為蟲族巡察使的一些未來預測和聲討言論，關於這個話題星網已經討論大半個月，熱度卻仍舊不見降低。今晚這些熱搜就全部看不見了，置頂的熱搜第一是直擊明日加冕現場，下面是出席皇室成員名單，新的樞密院人選等等。

　　原含霜簡單翻了一下，發現明天在皇太女的加冕典禮上還會宣布對幾位核心皇室成員的加封，軒轅晟赫然在列。

　　老皇帝成為植物人後，小皇孫晉升為了皇長子，按照規矩，應該會封個親王，並且撥一片星系作為封地給他。

　　因為皇室會對未成年皇室成員進行保護，所以外界只知道有軒轅晟這麼個人，不知道他長什麼模樣，也不知道他的擬態情況。

　　加冕儀式前三天，皇室放出了新一屆皇室成員宣傳圖和個人信息簡介。

　　皇室有著全星際最強大的公關團隊和禮儀團隊，無論何時何地展現給帝國民眾的都是最完美的形象。

　　在這一批放出的皇室成員宣傳圖裡，軒轅晟無疑是討論度最高的那個。

　　原含霜點進去看，發現宣傳片的確拍得不錯。至少不了解便宜表哥二缺形象的人，光看視頻只會覺得是一位高貴優雅陽光燦爛的皇長子。

　　只不過發出來一個小時，這條視頻下留言評論的人數瞬間超過一億。

　　【哇，新的皇長子長得好帥！】

　　【確實，繼承了軒轅家族外貌的優良傳統，不笑的時候看上去好冷峻，髮色還是一如既往的燦爛，看簡介還是個劍術高手，師從第七軍團軍團長，等等，皇室成員不是不具備戰鬥能力嗎？還是說這是皇長子的業餘愛好？】

　　【樓上的朋友一看就沒好好看個人信息，上面加大加粗標明了，皇長子同時擁有戰鬥能力和防護能力，還是個近戰系】

　　【我去！！！你們到底懂不懂同時擁有戰鬥能力和防護能力意味著什麼啊，我的天，這是要變天了，感覺要是培養好了，絕對是未來帝國棟樑】

　　【皇長子的擬態等級上面打了個？誒，一般如果是S級都會寫出來，難道是他的擬態還有晉升空間嗎？！好期待！】

　　【我有朋友的二姑的三大姨的舅舅家的小孩子的朋友的隔壁鄰居在銀星學院讀書，說一個月前的兩大校區蟲族入侵事件，就是皇長子挺身而出，保護了兩校學生，據說殿下可能擁有神話擬態的潛力】

　　星網上對於軒轅晟可能持有的神話擬態，還有皇長子竟然走親民路線入學銀星議論紛紛，討論熱度不斷上升，再加上明天還有加冕典禮，瞬間沖淡了先前戰後因為海東青鬧出來的恐慌。

　　輿論變得這麼快，顯然背後有皇室宣傳人員的手筆。

　　「軒轅晟是皇太女的兒子，皇太女還沒繼位，就迫不及待將其推到臺前……看來真的和封校長告訴我的一樣，皇室的水相當之深。」

　　原含霜關掉星網熱度榜，重新回到聊天室內。

　　猶豫片刻後，她點開軒轅晟的私聊小窗，發送了一條留言。

　　這回自己醒來後，不僅小錦鯉晉級神話，等級也突破到了四階巔峰。

　　四階巔峰往上就是眾所周知的天賦者分水嶺五階，至於怎麼突破怎麼觸摸門檻的方式，封元明早已在課上講過。師傅領進門，修行靠個人。

　　「想要突破五階，必須追溯自己的擬態，而我現在連自己擬態到底是什麼都不知道，若是不去帝國科學院，只能通過皇室圖書館，調出神話擬態大全進行比對才行。」原含霜思忖：「神跡古遺蹟內有記載古往今來所有一切神話擬態的石板，希望能夠查到。」

　　當然了，以現在的情況，即便從軒轅晟手裡拿到進入皇室圖書館的資格，原含霜也不可能冒險去皇宮走一趟，所以只能委託便宜表哥來銀星一趟，親眼見過她的擬態後，再去圖書館比對。

　　就在原含霜發送完消息後，病房門口傳來敲門聲。

　　「篤篤篤。」

　　「請進。」

　　站在門口的是帶領著幾位舊部的封柏。

　　要是說以前放假，原含霜還能去黑街打工，順帶用自己鑽石明星格鬥家的身份在黑街酒店享受免費總統套房待遇外加免費餐食，不至於無家可歸。那在黑街敲詐了黑太子一大筆錢，她現在是真的沒地方可去了。

　　知道這點後，第三軍團的舊部們熱情地邀請她到第三軍艦上參觀居住。

　　原含霜有點擔心：「軍團內不是有非舊部嗎？比如衛溫偉團長。」

　　「你是說衛團長啊，他放假了。」封柏推了推眼鏡：「大戰剛剛結束，第三軍團沒接到駐守關卡的任務，放心吧，平日裡把守軍艦的都是自己人。」

　　原含霜感覺舊部之前說自己經過多年磋磨後勢單力薄實在是謙虛了，以目前這個情況來看，第三軍團分明已經被滲透成了個篩子，全是自己人。

　　封柏站在門口，禮貌地沒有跨進來：「您收拾好了嗎？其他的生活用品軍艦上都有，舊部裡還有幾位女士熱情地為您準備了許多衣服，所以衣物方面您也不必擔心。」

　　「那辛苦了。」

　　意思就是說，兩手空空去也是可以的。

　　換下身上的病號服後，趁著夜色，穿著校服的原含霜跟隨舊部一起離開了銀星學院。

　　離開的時候，夜幕低垂。

　　這才過去一個月，學校內所有建築樓都翻新了一遍，壓根看不出一個月前還遭遇過一場如此激烈急迫的戰鬥。

　　對其他人來說過去了一個月，對昏睡的原含霜來說，還是昨天的事。

　　她站在軍用懸浮車舷窗面前，眺望著外面中央星系的夜色。

　　明天就是加冕日，今晚整個城市燈火通明，霓虹彩綠。

　　雖然仍舊處於緘默期，但新皇加冕無疑是一件盛事，特別是在皇太女有意鞏固皇權的前提下，開啟了不少線下慶賀活動。

　　「我聽說您保護了兩個學校的人，還在生死關頭救下父親。」封柏走到她身側：「您這個年紀的時候，我還在學院裡擔憂期末考試，您卻已經可以獨當一面，真了不起。」

　　「這是我應該做的。」

　　原含霜頓了頓，她沒有將銀蘋果的事情告知給舊部。

　　這件事情太過敏感，再加上告知這件事，勢必又得牽扯到幾年前的古遺蹟，她決定暫且進行一個善意的隱瞞。

　　「今晚舊部幾乎都會抵達軍艦。」

　　封柏低聲道：「我們每過一段時間都會召開集會，再加上有些舊部中的保守派希望能夠親眼見證您主張主君被控制的證據，所以，他們帶來了一批活體蟲族。」

　　大家都是身經百戰的軍人，即便信任，也需要證據為前提。畢竟這次的事，對所有舊部都是一個打擊，原含霜表示理解。

　　「不過……活體蟲族？」

　　「沒關係，這些蟲族用以接收蟲族女皇溝通訊號的觸角都被處理掉了。」

　　封柏解釋道：「它們被裝在生物皿內，不會有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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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三‧學院排名賽　第九十八章

　　「嗯……好的。」

　　原含霜覺得，封柏這句保證，像是立下了個flag。

　　經歷了兩大校區被蟲族開蟲洞入侵的先例，她現在頗有些草木皆兵。

　　不過回想一下，舊部內還是有不少好手，高階天賦者比比皆是，軍艦內部搭載的戰鬥資源同樣不會少，就算真的發生意外，也不可能糟糕到哪去。想到這裡，原含霜就安心了。

　　懸浮車一路在星軌上平穩航行，最終抵達中央星系軍港。

　　軍港不同於民用星港，內部戒備森嚴，每一輛進出的懸浮車都需要出示相關證件，並且軍港拱門還是一個大型掃描器，車內有幾個人看得清清楚楚，智能識別人證合一。

　　舊部既然敢帶原含霜來，當然做好萬全準備。

　　他們沒有直接駛入軍港，而是駛向軍港另一邊的倉庫內，更換了一艘小型軍用飛行器。

　　封柏解釋道：「特地選在今晚召集舊部集會是有原因的。因為明天就是加冕儀式，整個中央星系的警戒等級提到最高，以皇宮為核心的首都星全部進入宵禁狀態，大部分軍力都被調到那附近去了，這邊反而鬆懈下來。」

　　「第三軍團正好接到軍部調令，需要執行新一輪星海巡航任務，正好今晚卡在午夜之前從軍港駛出來。」

　　果不其然，就在封柏說完沒多久，一艘龐大的深灰色軍艦緩緩從軍港中駛出，上方印刻著帝國軍部的橄欖枝交叉雙刀形深藍徽記，中央還用羅馬數字詳細標出了「三」。

　　因為剛剛駛出軍港不久，軍艦下方的懸浮入口並沒有關閉。另一位舊部駕駛著他們乘坐的飛行器，進入隱形模式後，「嗖」的一下從打開的口子裡飛了進去，全程極其絲滑。

　　飛行器降落在軍艦內部甲板，原含霜也跟隨著封柏的腳步，真正踏上了這座大名鼎鼎的帝國軍艦。

　　入眼是一片充滿科幻色彩的鋼鐵內軀，冷色調，暗沉，莊嚴肅穆。

　　「其實不同的軍團的軍艦，因為上面搭載武器制式的不同，側重方向不同，也劃分為許多不同類型。例如第二軍團，他們的軍艦偏向保護型軍艦，上面搭載足以防禦聖階的防護盾；第一軍團的軍艦，則是指揮軍艦，偶爾戰時會直接被徵用為總指揮處；第三軍團軍艦的定位和第七軍團相同，主打強攻。」

　　聊到軍艦，封柏就像打開了話匣子，「一般來說，軍艦的內部裝潢如何，和在職軍團長有很大關係。軍艦的武裝程度，武器規模，則同本年度軍團考核息息相關。第三軍團曾經擁有全軍團最頂級的基礎設施，但這些年衰落後，逐漸排到帝國軍團末尾。」

　　一路走來，偶爾能在軍艦內看到來來往往的軍人，在看清來人後，他們迅速在原地站直，默默右手握拳放在心口，用行動表達崇高敬意。

　　原含霜又感受到了自己前段時間去帝國圖書館時享受到的注目禮待遇。只不過這一回，軍人們的視線明顯火熱更多。

　　「這些都是咱們的舊部，其實他們不一定完全是當年主君手下的軍人，還有後來加入的新鮮血液。我們利用過特殊擬態，為每位舊部下過制約，所有人維持守口如瓶的狀態。」

　　封柏熟練地和幾位小隊長擊掌，「少主您應該對他們有印象，他們就是半個月前駐守圖書館的那批成員。回來後，他們可是成了您的死忠。」

　　雖然原含霜昏睡了一個月，但舊部可完全沒閒著，甚至說很忙。

　　他們找到了所有當時現場目睹的教職工和幾位銀星小夥伴，除了一早就被皇室接走的軒轅晟以外，其他人全部同意跟舊部簽訂制約，共同保守秘密。

　　對此，封元明十分感慨。

　　要知道，銀星的小夥伴還能說和少主有著堅固的友情，那兩校教職工都是成年人，而且大部分是從帝國一線退下來養老教學生的老油條。這還能夠讓他們心甘情願簽署制約，只能說一個是原含霜救命之恩恩重如山，另一個的確只能歸結到人格魅力上。

　　當然了，這也和他們運氣好有著密切分不開的關係。帝國軍校內好巧不巧還真有一個和封元明不大對付的派系，以谷農為首。但這夥計平日裝逼的很，不住在學校內，導致當晚沒能參與到戰事，也算免了舊部到時候還得洗腦的功夫。

　　穿過軍艦棧橋，他們一路深入腹地。

　　最終，封柏在一扇巨大的不知名金屬合金門面前停下。

　　他的手覆在一旁指紋識別器上，看著從中間裂開的金屬紋路，停住腳步，為原含霜讓出道路：「舊部高層已經全部到齊，少主，請。」

　　果不其然，原含霜踏進會議室時，內裡已經坐滿了人。

　　這間會議室相當封閉，本身並不具備任何窗口，只不過用了全息造景，在周圍營造出星海浩瀚的圖像，實際上關掉造景後，四周都是冷硬的鋼鐵線條。

　　單純的冷色調燈光下，中央長條會議桌兩側，坐滿烏壓壓的人。

　　在原含霜進來的那一刻，他們不約而同起身行禮：「少主好。」

　　他們沒有要隱藏自己身份的意思。有胸口繡著其他軍團羅馬數字的軍團高層，有就職於紫荊花學院的女教授，有平日只在星網電視上見過的軍部大臣，暗部的黑防風衣和馬丁靴，甚至還有穿著樞密院標誌性紫色長袍的權貴官員。

　　從著裝氣質，以及肩章軍銜就能看出來，他們都是群手握權力的體面人。

　　可一眼望過去，原含霜一個都不認識。

　　不過不認識歸不認識，不妨礙她同樣站在原地，回了個標準軍禮。

　　「諸位，很榮幸同大家第一次見面，夜安。」

　　很顯然，如此不卑不亢的回應博得了在場眾人良好的第一印象，大家對視一眼，紛紛鼓起掌來。在熱烈的掌聲中，坐在主座右手邊第一位的封元明第一時間起身，開始一個接一個同她介紹。

　　「這位是第五軍團書記官燕達。」

　　「這位是紫荊花學院的高韻詩教授。」

　　「這位是軍部少將傅豔。」

　　「這位是擁有上屆樞密院席位的龔泉。」

　　原含霜一個接一個同他們握手。

　　她的能聽到蟲族說話的天賦已經在舊部內已經得到充分宣傳，再加上時隔多年後，留下來的都是核心成員，在場有不少心懷激動的舊部緊緊握住她的手，抒發心中感慨。

　　「可以了，今晚時間不多，大家先打住。」

　　封元明連忙出來主持場面：「趁著少主就座，你們先把之前沒討論完的事情討論一下，收個尾。」

　　他無論如何是現場最德高望重的那個，一開口，舊部們紛紛收拾好自己心情，一個接一個入座。

　　而原含霜則是當仁不讓來到了首位。

　　首位位於會議桌中央，正對著門的位置。放在皇室議事廳，這個位置只有皇帝能坐；放在軍部，這個位置是帝國元帥專屬。

　　原含霜走到首位，看著面前兩側的人，再聯想到明天就是新皇加冕，總有種奇怪的要揭竿而起造反的錯覺。

　　剛才封元明介紹的時候，還說過幾位是當年爸爸手下，也有爸爸曾經資助過的學生。三十年過去，還有這麼多人願意追隨老爸，完全足以窺見當年海東青全盛時期的追隨者數量。

　　入座後，會議沒有急著切入正題，而是繼續交流先前情報。

　　「明天加冕典禮，皇太女會宣布新的樞密院名單，不知道舊部能否在新一屆樞密院內拿到席位。」

　　「這三天內整個中央星系進入戒嚴狀態。」

　　「皇太女現在的手還插不到供奉院去，老皇帝的心腹前段時間從樞密院調走一封秘密敕令，恐怕還是對其有所防備。」

　　封元明從會議桌旁偷偷附耳過來：「您先休息一下，已經有舊部去準備活體蟲族的生物皿了，中央星系開啟了最高防護系統，這玩意想弄進軍艦來可不容易，得避開不少耳目。」

　　說著，封元明熟練地打開會議桌下的暗格，從冰櫃裡抽出兩瓶汽水：「您想喝哪一種？」

　　看著冰櫃裡另一旁擺放液氮槍，原含霜：「……雪碧，謝謝。」

　　說實話，她感覺自己好像有點餓了。

　　雖然把晶核偽裝成了糖果，但在場個個都是人精。原含霜不打算挑戰七階八階天賦者的視力，更不想被誤認為想要服毒自盡，於是只好忍。

　　「原少主，聽說您能聽見蟲族的聲音？」

　　就在原含霜拉開易拉罐環時，紫荊花學院的女教授就迫不及待開口。

　　她的研究方向正好是蟲族，清楚此事若為真，將具有怎樣的劃時代意義。

　　伴隨著她的問詢，會議室內的討論聲不約而同停了下來。

　　迎著所有人目光，原含霜坦然道：「是的，但是我只能聽見它們雜亂無章的交流聲，無法辨別出它們話語想要表達的意思。」

　　「不不不，蟲族交流聲無法用聲波或電信號捕捉，若是您能夠聆聽到，對於整個人類群體來說絕對是一樁大喜事。」

　　說來也巧，就在這時，有人敲響會議室門。

　　門外站著位穿著黑色衝鋒衣，黑色馬丁靴，渾身冷肅的黑髮男人。

　　「這位是前不久皇太女親自任命的暗部部長佟鴻，明面上是軒轅瞳的心腹，實際上是舊部五年前吸收的新鮮血液之一。」

　　封元明低聲道：「暗部是帝國鷹犬，有他在其中做橋樑，舊部未來能夠從帝國內部得到更多一線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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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三‧學院排名賽　第九十九章

　　等等，身為帝國鷹犬暗部部長，私底下是皇太女心腹，完了還加入舊部，這不妥妥得是個三面間諜啊！

　　聽見封柏的話，原含霜不由得對外面這位素未謀面的佟鴻肅然起敬。

　　要知道，三面間諜那可都是智商高才有可能擔當的高難度角色。放到其他人身上，當一面間諜就夠要人提心弔膽，他倒好，多了不壓身，直接整三個。

　　會議室門口，佟鴻微微一笑：「下層艙內封在培養皿內的活體蟲族已經準備好了，諸位隨時可以前去進行實驗。」

　　說著，他的目光越過周圍會議桌兩側的舊部高層，直直落到最中央首位的原含霜身上。

　　「我等仰慕已久，終於在今天見到了少主，喜不自禁。」

　　和其他更加激動的舊部比起來，佟鴻的話實在算不上出格。但是不知道為什麼，在對方輕飄飄的目光落到自己身上時，原含霜竟油然生起周身寒毛直立，雞皮疙瘩掉了一地的悚然感。

　　她隱藏住心底的狐疑：「我的榮幸。」

　　既然活體蟲族已經準備好，舊部們紛紛起身準備前往。

　　封柏隨侍她的身旁，給她帶路。

　　原含霜刻意找了個藉口，說想去盥洗室，讓其他舊部先過去。

　　一路左拐右拐，到了軍艦棧橋另一邊，徹底看不見對面人時，原含霜這才壓低聲音道：「佟鴻這人……可信嗎？」

　　封柏：「當然，所有舊部身上都有制約。我們將制約的條例訂得非常嚴格，沒有任何漏洞可鑽。簽約制約的人數越多，懲罰越重。一旦有人違背制約，所有簽訂制約的人還能第一時間收到消息。」

　　「這樣啊，那這一定是個非常強大的制約擬態。」

　　原含霜曾經在擬態大全裡翻閱查找自己擬態線索的時候，了解過「制約擬態」這種神奇的存在。它覺醒概率極低，且幾乎不具備戰鬥能力，通常是輔助系，但是卻能發揮意想不到的作用。

　　同理，還有一種同類型的擬態叫做「清除擬態」，和「制約擬態」互為克制。也是覺醒概率和中彩票差不多。清除擬態唯一的作用就是消除掉其他擬態技能的效果，歷史上曾經有一位覺醒了S級清除擬態的奇葩，據說天生免除一切控制系技能效果，相當給力。

　　從盥洗室出來後，原含霜在心裡留了分警惕，搭乘升降梯前往下層艙室。

　　軍艦一共分為好幾層，下層艙室是用來專門存放儲備物資和戰略武器的地方。這裡的設計比起上層竟然活潑不少，周圍牆面都漆成繪著花紋的銀白色。

　　「這些還是主君執掌第三軍團時的裝潢。」

　　看見原含霜的眼神，封柏主動解釋道：「先前說過，每位上任的軍團長都有權對軍艦進行裝潢改造，但穿梭在宇宙的軍艦對於內設有極高的質量要求，所以改造內設是一筆巨額支出。第三軍團……團內資金最充裕的時候，就是海東青執掌的時候。」

　　再往後，因為層出不窮的調查和審問，不管是數年前接任的尉少將（當然現在已經即將官至新元帥了），還是現在的衛溫偉少將，都沒有那個閒心去給軍艦進行翻新，於是就這麼誤打誤撞保留了下來。

　　封柏：「這艘軍艦上還有一間暗室，當初是主君的秘密基地，雖然被軍部查過很多次，但裡面還有些遺留的物品，這些天如果沒事，我再帶您去參觀。」

　　「好。」

　　兩人聊著，來到了下層艙室的目的地生物房。

　　這裡比起外面，燈光要稍微暗些，更加襯得培養皿內的蟲族猙獰不堪。

　　撕裂蠕蟲，環形絛蟲……原含霜還在一個巨大的透明箱內見到了一條長達十幾米的紅蓮羽蟲，光口器伸出的鐮刀就有成年人手臂那麼粗。

　　這些玩意平日放在戰場上，不分種類，一概被稱之為兵蟲。但放在課堂上，每一隻都得花費老師講解好幾節課，主要闡述它的弱點，剋制辦法，蟲毒類型和作用。

　　培養皿看著是玻璃做的，實際上用的是比玻璃超前數倍的分子金剛石，堅硬到即便紅蓮羽蟲當場甦醒，也不能第一時間打碎。當然，為了能夠將其安全運輸到軍艦內，培養皿內都注入了蟲族專用的鎮靜劑和麻醉劑。這玩意在市面上壓根沒有售賣渠道，只供給帝國科學院內部使用。

　　「可以開始了，請少主先行迴避片刻。」

　　幾位舊部戴上白色手套，檢查無誤後回頭道。

　　為了確保整個過程的安全，他們紛紛提前同調了擬態，再加上整個生物房周圍都有拿著速凍噴射器和晶核槍的武裝軍人，將安全提升到極致。

　　原含霜點點頭，轉過身去。

　　等她再次回過頭，透明箱已經進行分子重組，變成了看不清內裡的黑色，並且箱體位置全部進行了移動和調換，打開了一條縫隙。

　　屬於蟲族的腥味從縫隙中鑽出來，裹挾著濃重的神經藥物氣息。

　　在場所有人的眼睛都牢牢放在原含霜身上。

　　後者在原地站定片刻，眼眸中劃過絲訝異，朝著第一個黑箱邁動腳步。

　　「這個箱子內有蟲族。」

　　「空的，什麼也沒有。」

　　「這個箱子也有蟲族。」

　　「空的。」

　　伴隨著原含霜的指認，舊部們眼神越來越亮，臉上喜色愈發明顯。

　　毫無疑問，正確率高達100%。

　　在這個人類聽不見蟲族交流聲的時代，檢測蟲族都得靠最原始的射線探測裝置，出現原含霜這麼個人，無異於開天闢地。

　　指認完最後一個培養皿，生物房內沉寂片刻後，掌聲雷動。

　　如果說先前還有舊部心懷疑慮，那麼親眼目睹證據後，皆是煙消雲散。

　　佟鴻踱步上前，將這些培養皿一個接一個合上，一邊笑道：「您的出現，實在是人類之幸。」

　　靠近了，沐浴在掌聲裡的原含霜猛然抬眸看了他一眼。

　　封元明主動道：「我們繼續回會議室去討論吧，這裡神經藥物的氣息太重了，我這把老骨頭實在是撐不住。」

　　舊部們紛紛贊同。

　　既然確定了自家少主的確有聽見蟲族聲音的能力，接下來的重點就是需要確定主君究竟是因為什麼原因被蟲族操縱，又該如何解決切斷操縱。

　　「其實我有一個想法。」

　　高韻詩沒有急著走，而是主動落後兩步，同原含霜低聲道：「主君的情況讓我想起了三年前我的一個研究項目。」

　　三年前，高韻詩收到帝國科學院邀請，帶隊紫荊花學院，聯合展開了一個針對於蟲族「腦蟲」的研究項目。

　　人類首次發現腦蟲是在近現代，當時爆發了一場瘟疫，感染了瘟疫病原體的人出現了被寄宿蟲感染，被當作母體寄生的現象。後來通過對屍體的解剖，人類從他們的腦部扯出長達幾十釐米的蠕蟲，確定了腦蟲的存在。

　　這件事在數百年前鬧得極大，後來人們才發現，有概率感染腦蟲的都是普通人，天賦者因為覺醒天生剋制蟲族的精神力擬態，不存在感染可能。後來科學院研究出了普通人注射的腦蟲疫苗，這玩意從此徹底在人類方消失匿跡。

　　「雖然從那之後腦蟲再沒有出現過，但在科學院內，關於腦蟲的研究項目卻被賦予了需要高度警惕關注的S級。」高韻詩道：「科學院普遍認為，腦蟲的概念相當可怕，它可以直接接受蟲族女皇的指令，控制被寄宿者的行動。若是有朝一日出現天賦者感染的例子，後果不堪設想。」

　　「您的猜測很有道理。」

　　聽著高韻詩的話，原含霜偶爾附和兩句。

　　然而她的主要關注對象仍舊不在這裡，待舊部一行人來到平緩的軍艦走廊時，她側過頭，同封柏交換了一個眼神，猛然大吼道：「有內鬼，動手！」

　　下一秒，在場所有近戰敏捷系舊部率先同調擬態，飛躍而起。防禦系則第一時間撐開防禦盾堵在走廊兩側，輔助系和遠程系自動退到防禦系身後，幫助在場前排人員施加增益效果。

　　封柏頭頂上第一時間冒出兩個尖尖的黑貓耳朵，瞳孔拉成變細，尾巴從軍裝長褲背後變出，踏著四隻鋒利的貓爪輕盈地借著鋼鐵走廊進行彈跳。

　　在加速技能的推動下，片刻間，他就踩在前方不遠處的佟鴻背上，將人直接壓在軍艦地面。與此同時，三四個控制技能落下，徹底封死退路。

　　「舉起手來！」封柏鋒利的貓爪逼近佟鴻脖頸，冷冷地道。

　　反倒是喊出動手兩個字的原含霜什麼也沒幹，站在一旁圍觀。

　　雖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被制服，佟鴻瞳孔深處的黑色閃動片刻，面上仍舊一副茫然。

　　他沒有絲毫停頓便舉起手：「不是，這是在搞什麼？懷疑我是內鬼？」

　　「封副官，我五年前就加入了舊部，還立下牢不可破的制約。如果我是內鬼，你們應該早就能通過制約感覺到，沒必要這麼侮辱人吧。」

　　這番話讓幾位舊部鬆動些許。

　　的確，方才的行動，佟鴻完全有機會開啟擬態，但他卻什麼也沒幹，老老實實被制服。再者，最重要的是，即便找來罕見的清除擬態強行解除制約，簽訂制約的其他人也會第一時間收到消息，不可能存在不被制約束縛的內鬼。

　　佟鴻苦笑：「難道少主還能懷疑我是高階蟲族偽裝的不成？先不說您本身就有辨認蟲族的能力，要是別的地方還尚且有可能，這裡可是帝國軍艦內部，通體用反蟲族材料打造，要真的有什麼問題，早就拉響警報了。」

　　「是啊，佟部長說的沒錯，少主，您可以說一下您的判斷依據嗎？」

　　這五年來佟鴻在舊部內累積的人脈關係還不錯，他本身在暗部，暗部平日裡經手的帝國醃臢事多了去了，舊部們都願意賣他個面子，當即便有一位舊部幫忙附和。

　　「說得沒錯，如果真的有內鬼，請少主拿出證據，不能讓老夥計們寒了心。」

　　議論聲裡，封柏抬頭看向原含霜。

　　身為合格的下屬，他心裡不存在什麼相信不相信，只不過嚴格執行少主命令，所以即便佟鴻一個勁在給自己爭辯，但踩在後者脊背上的腳仍舊沒有挪動分毫，反而還稍稍加大了力氣，示意對方老實點。

　　「好。」

　　迎著這些或相信或猶豫或存疑的視線，原含霜道：「首先，我可以明確地告訴大家，佟部長並非被蟲族操縱，或是蟲族偽裝。他的暴露十分巧合，當然，在這之前，我希望現在能儘快找到一位清除擬態持有者，對佟部長施放清除技能。」

　　「為了防止控制佟部長知曉我辨別出內鬼的依據，只有等到技能施放完畢後，我才能告訴你們確切證據。」

　　剛才還勝券在握的佟鴻表情猛然一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