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妄鴉] 開局一條鯤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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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中央星系　第八十章

　　在學院生活不疾不徐繼續的時候，前線戰事不斷告急。

　　原含霜並不太關注這個，但畢竟宿舍裡有一個天天追軍事新聞看的夏夢柔，只能跟著聽了一耳朵。

　　「前線情況不太好，皇室成員基本都被派到前線去了。」

　　夏夢柔憂心忡忡：「可能過不了多久，就會有嫡系皇室宣布前往前線。」

　　「也不知道爺爺在前線怎麼樣了……」

　　在休息了近十年後，這一回蟲族發起的進攻可謂來勢洶洶。

　　它們甚至壓根不打算掩飾自己的意圖，直接將蟲族母巢轉移到烈日關卡前方，彷彿一顆張開獠牙的血盆大口。每天都有源源不斷的蟲族士兵從母巢中湧出，也不進攻帝國，而是黑壓壓漂浮在星空中，極具威懾。

　　軍部智囊團預測，這恐怕是蟲族打算發動一次大型戰爭的預兆。

　　因為當年末日蟲潮的起始，蟲族也是將母巢駛到附近，進行兵力部署。當年帝國方面最開始並沒有拿出十分警戒嚴陣以待，導致前期傷亡慘重，為中後期的頹勢奠定基礎。

　　軍事頻道上，專家滿面愁容：「末日蟲潮初始同樣是關卡外圍大軍壓陣，最終結戰後，人類傷亡慘重，皇室成員死傷近七成。當然，蟲族同樣沒能從我們手上討到好。當時的蟲族女皇被一個不能提名字的叛國罪人重傷，含恨咽氣，當時整個星海都能聽見蟲族母巢發出的悲鳴，導致蟲族提前收兵，末日蟲潮才算走向尾聲。直到十八年前，才重新誕生新的女皇。」

　　「按照人類原先的設想，末日蟲潮裡蟲族吃了如此大一個教訓，再加上新生的女皇如今還只是幼年期，應當不會再愚蠢到發動同樣模式的進攻。可現在顯然我們還是低估了蟲族的報復心理。」

　　按照國家機器高層維穩通用定律，輿論向公眾釋放的壓力有三分，那麼通常，事情的真實情況已經糟糕到七分。

　　烈日關卡。

　　一排排深黑色的巨型軍艦呈防護姿態布防在關卡兩側。第一軍團，第五軍團，第七軍團的精銳已經全部抵達，正在進行緊張而匆忙的陣前點兵。

　　規模宏偉，堅不可摧，修建繁雜的鋼鐵關卡上方，身穿軍裝佩戴著元帥金質勳章，頭髮花白的夏衍章正站在那裡，手裡拿著軍用太空望遠鏡，滿臉肅穆地觀察著星海遠處。

　　伴隨著望遠鏡的移動，他的面色越來越凝重。

　　與此同時，能夠佐證的，是關卡總指揮室裡八爪執行官親手測繪的星圖。

　　八爪執行官放出擬態真身，巨大的深海八爪章魚頓時懸浮在烈日關卡頭頂的浩瀚星海中，渾身的斑點散發著幽秘詭異的淺淡光芒。

　　章魚天生擁有九個大腦和三個心臟，它們的眼睛完全覆蓋感光細胞，可以擴寬視野捕捉任何角度，不存在死角，比起人類的眼睛更為優越。在開啟擬態真身的前提下，這一優點更是在聖階加持下無數倍放大。

　　執行官同擬態真身的視野進行完全同調後，可以藉助真身的章魚雙眼俯視觀察整個平面戰場，並且在經過複雜計算後，將雙方兵力平鋪直敘測繪到星圖上，以便於更直觀地展示。

　　眾所周知，精神力擬態會伴隨著天賦者的修煉，體型逐漸變大。修煉到聖階後精神力擬態的體型增長更是不同尋常，呈指數級別翻倍。有些誇張的，完全解放後體積甚至堪比一顆小型星球，極具視線衝擊感。

　　就好比現在，巨大的深海八爪章魚佔據一整條烈日關卡，八條條條都有軍艦那麼粗壯的觸手在星海裡肆意舒展，時刻監控捕捉著蟲族最新訊息、

　　可饒是這麼巨大的聖階擬態，和中央黑洞洞的蟲族主巢相對比，仍舊如同牙牙學語的孩童。

　　夏衍章深知，現在他們觀察到的蟲族後方星海那個小黑點，等到它完全逼近，完全展露出猙獰大口時，是怎樣一幅堪稱末日的景象。

　　當年末日蟲潮，蟲潮逼近皓月關卡一步，主巢就距離更近一步。在蟲族耗費無數年修建的主巢之下，人類的關卡就好像一條不久前才堆好的積木，輕輕一推就能潰散。

　　以至於現在的他看著蟲族主巢，心底那種彌散的無力感再度翻湧。

　　三十年前，帝國危急存亡，海東青憑空而出。

　　那三十年後，在帝國英雄確認勾結蟲族，淪落為千夫所指的叛國罪人後，還有誰能挺身而出呢？

　　「閣下，星圖上的紅點還在不斷增加。」

　　站在他身後的年輕副官憂心忡忡：「這麼大規模地製造戰爭武器和兵蟲，對於幼年期的蟲族女皇來說，應該也是不小的負擔……為什麼它們會這麼迫切地發起總攻？」

　　副官最近才調到元帥府，人還年輕，沒有經歷過末日蟲潮，臉上雖然憂慮，但眼眸中卻仍舊蘊含著對人類的希望。

　　那是夏衍章沒有的東西。

　　於是他轉身，放下手中的望遠鏡：「去給樞密院擬寫軍報吧，前線需要更多支援。」

　　「務必讓皇室嫡系成員前來支援。如此大規模戰役，若是沒有嫡系在一旁開啟神聖防護，光是蟲毒洩露，後果都不堪設想。」

　　夏衍章沉聲道：「再擬寫一份秘密公文，本次蟲族來襲，希望軍部將其警戒等級提高到最高，讓他們好好想想三十年前發生過的事。蓋上我的私章。」

　　副官立正敬禮：「是。」

　　第二天一早，帝國樞密院和聯邦國會同時宣布進入戰時狀態。

　　進入戰時狀態，受影響更多的是近戰場附近的幾顆星球，還有整個中央星系提升的警備。對於仍舊在學校學習的學生們來說，受影響程度其實並不大，大家還是該吃吃該喝喝，該寫作業寫作業，該上課上課。

　　雖然當初封柏在軍訓時說的話是事實，但這麼多年來，真正打仗緊急到連十個軍團都不夠用，被迫向在讀軍校生徵調的，在整個神聖西邑夏帝國數千年歷史上也不過發生兩次。

　　對學生們來說，當然還是眼前的事情更加重要。

　　特別是進入期末月後，忙著準備期末複習的學生們壓根沒時間關心外面烽火連天，每天光複習都複習到深夜。

　　高級學院的課業任務並不輕鬆，不然也不會有十年沒畢業的肖華。好在最後半個月基本上上的必修課和選修課都結課，教授們非常善解人意地空出兩個星期時間供給學生們自行複習，等期末考試再見真章。

　　在這樣的氛圍下，打仗似乎真的不算什麼了。

　　就比如原含霜，近來三天兩頭往兩個學院圖書館跑。

　　自家銀星學院的圖書館自然不必多說，隔壁帝國軍校圖書館因為有當初封元明給的卡和空白學生證，再加上封柏特意留了群舊部在帝國軍校駐守，以備少主不時之需，留守的軍人們都知道她的真實身份，不可能說她的卡有問題。

　　所以原含霜有事沒事就去隔壁圖書館查資料，合理利用資源。

　　唯一尷尬的就是每次走過圖書館長廊，一整條駐守在長廊上軍人眼神都跟著她的走動而走動，原含霜回頭，又只能看到他們眼觀鼻鼻觀心在站崗。

　　他們臉上的神情仍舊肅穆，但瞳孔裡透露出來的熱情卻毫不遮掩，火熱到可怕。

　　雖然在一些陳年歷史檔案裡了解過父親當年身為帝國英雄，明日之星時一呼百應的盛況，但親身體會這還是頭一回。

　　之前原含霜不理解，為什麼封校長是爸爸的戰友，但他卻固執地稱呼爸爸為「主君」，連帶著她也被安上個少主稱呼，感覺怪怪的。

　　封元明當時就笑了：「您的父親因為當年在末日蟲潮的卓越貢獻，被帝國封為海大公，擁有自己獨立的星球封地和親兵權。」

　　「我們這群舊部啊，本來當年都已經說好，帝國軍部退伍後就跟著他去封地混，哪想到後來會出這麼多事。」

　　這麼多年過去，舊部仍舊堅定不移地相信著自己的主君。回憶結束的原含霜當然不可能說什麼，只能硬著頭皮對站崗的軍人們露出一個笑容，然後在這些舊部眼淚汪汪的視線裡落荒而逃。

　　說來也怪，這些天原含霜藉助帝國軍校檔案庫查詢自己的擬態，本來以為在檔案庫數億條信息中進行檢索是件簡單的事，沒想到遠比自己想像中要難。

　　「整個檔案庫比對，都沒有查到有類似特徵的擬態……」

　　坐在座位前，原含霜攤開面前的筆記本，皺起眉頭。

　　她不明白到底是哪個環節出了問題。

　　筆記本上記錄著【魚型擬態】【大量食物消耗】【鳥型擬態】【通體漆黑】等一些檢索關鍵詞。然而篩選出來的結果全部不盡如人意。

　　原含霜甚至特地通過軍用聯絡器聯繫了封元明，問出了爸爸的擬態和媽媽的擬態。

　　爸爸的擬態就是他的名字，S級擬態海東青；媽媽的擬態則繼承了黃金家族的傳統，是一條通體黃金的巨型鯨魚。

　　從某種程度上來看，她的擬態一個是鳥型一個是魚型，的確是親生。

　　「難道是特殊型神話擬態？」原含霜不由得思忖。

　　神話擬態被封存在獨立的檔案，需要找科任老師才能解鎖。

　　見天色已晚，圖書館裡的人基本離開，她站起身來，收拾桌上的筆記本。

　　正打算離去的時候，原含霜忽然聽到一陣奇怪的嗡鳴聲。

　　——嗡鳴嘈雜，紛亂，不可名狀。

　　她猛然停住腳步。

　　在電子圖書館外留守的軍人見自家少主神態不對，連忙問道：「怎麼了？同學，是有什麼問題嗎？」

　　「不……沒事。」

　　原含霜在原地駐足許久，這個聲音卻徑直消失了，再沒出現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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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中央星系　第八十一章

　　有了當年末日蟲潮的深刻教訓，夏老元帥一封秘密公文遞交到樞密院和軍部後，雙方對此都呈高度重視，當即請示皇太女軒轅瞳，後者也足夠雷厲風行，直接一鎚定音，將幾位皇家嫡系派到了前線。

　　被派來的皇室成員分別是軒轅烏，軒轅烈和軒轅妙音。

　　其中軒轅烏是正兒八經的皇室嫡系，同樣為老皇帝所出，是軒轅瞳的弟弟，軒轅初雪的哥哥，被封為烏日親王。他雖然因為擬態缺陷天生跛腳，但擬態的防護能力在皇室這一代僅次於皇太女，他抵達前線，相當一部分程度上緩解了前線的壓力。

　　事實證明，夏衍章的決策相當正確。

　　進入戰時狀態的第五天，蟲族忽然沒有預兆地發動了突襲。

　　這次襲擊與其說是發動總攻，更像是一次微不足道的試探，幾大軍團匆忙抵擋，在烈日關卡前方爆發激烈戰鬥。

　　帝國軍人們身穿軍裝，手持光劍，頂著身後的擬態真身，不同技能亮起的光芒照亮了茫茫宇宙星海。

　　「唰——」

　　一片混亂中，軒轅烏帶著親衛，在戰場前線不斷施放神聖防護。

　　擬態真身浮現，黃金獵魔豹仰天嘶吼。金色的光芒在他戴著權戒的指尖上閃現，熠熠生輝的流光倏爾飛出，在落點轟然炸響，瞬間化作流光溢彩的防護盾，將那一片彌散的深綠色蟲毒隔絕開。

　　「多謝殿下。」

　　「多謝殿下！」

　　防護盾在戰場哪個角落裡張開，哪一片的士兵就登時鬆了口氣，終於不用擔心被蟲毒腐蝕，專心對付這些煩人的兵蟲。

　　與此同時，其餘皇室成員也在戰場上重複著同樣的舉動。戰爭當前，平日享受了特權的他們必須履行自己的職責，這是神聖西邑夏帝國的立國之本。

　　坐鎮後方的夏老元帥站在關卡總指揮室內，負手而立。

　　第一軍團軍團長詹木站在他身旁，眉宇緊鎖：「不對勁，為什麼這次蟲族進攻沒有讓爆裂蟲當送死先鋒？」

　　「暫且不清楚，本次蟲潮的來襲從頭到尾都是疑點。關於這部分的疑惑，記錄官和測繪員已經提交給後方軍部，或許能找出點思緒。」

　　夏衍章搖頭：「這種規模的蟲潮，不能用常規思維進行考慮。」

　　看著星海中偶爾綻放的神聖防護，他的神情不免憂慮。

　　「軒轅烏的擬態……果然還是差了點，最多只能籠罩一顆星球。」

　　三十年前死去了太多的皇室成員，以至於現今嫡系中出現了嚴重的斷層。

　　原本因為母親天資備受期待的軒轅晟因為擬態變異，甚至撐不起一個像模像樣的防護盾。再加上軒轅初雪的叛逃，各種大小意外，認認真真算下來，現今皇室，唯有老皇帝，皇太女兩位能夠挑起大樑。

　　老皇帝的擬態是黃金蒼龍，位列神話擬態之一。在帝國科學院為樓迦特意開設了S+擬態級別後，老皇帝成為第二位被公開評定為S+級別的天賦者，足以見得其擬態強力程度。

　　而皇太女軒轅瞳的黃金血鳳雖然也是神話擬態，但因為先天缺陷，至今卡在S級上不去。不過軒轅瞳毅力過人，日夜辛勤修煉，硬生生用修煉等級彌補上來，非要的話也能夠做到大範圍防護，這才坐穩了太女之位。

　　這兩位都有實力打底，只要盡力而為，使用擬態真身後甚至能夠開啟足以支撐起整片星系的巨型神聖防護盾。

　　與之對比下，軒轅烏的神聖防護顯得格外不夠看。

　　「如果真的是末日蟲潮那種規模的戰爭，一旦開戰，支撐星球的神聖防護不過杯水車薪。」看著遠處正在劇烈交戰的戰場，夏衍章幾番猶豫，終於下定決心：「副官，幫我連線樞密院。」

　　詹木意識到什麼，他猛然回頭：「這夏閣下，如今還只是第一波交戰，會不會太快了？」

　　「你如果經歷過當年的蟲潮，就知道提前準備絕對不是一件壞事。」

　　夏衍章按下指揮室召集按鈕，語氣不容置喙：「通知全體軍團長副官，結束後到指揮室開會。我們需要對接下來的戰局做一個詳細徹底的規劃。」

　　另一邊，因為封元明的五階指引課和戰時狀態，兩校學生都陷入了一陣追溯自己擬態的瘋狂潮流。

　　學院內的環境比起外面安逸不少，和帝國普通民眾尚且如此，更遑論戰火連天的前線戰場。

　　原含霜還特意聽明佳說過。

　　「封校長他說的當然是正確的，只是將過程進行了簡化簡化再簡化。要真的像校長說的那麼簡單，怎麼可能這麼多天賦者被攔在五階門檻以外？」

　　就連明佳自己，現在也還沒有觸摸到門檻，此刻不免表情無奈：「這方面學妹你盡力就行，接下來好好提高修煉等級，爭取學院排名賽後到達四階高級。至於五階……反正還有骨冬那個傢伙。」

　　如果說新生對抗賽還不夠的話，那麼以強勢姿態戰勝骨冬並且成為歷史榜單新任榜首絕對足夠原含霜回應一切質疑。銀星學院內部對於她即將繼任下屆主席的消息自然是雙手雙腳贊同，沒人提出反對意見。

　　本來新生成為學院主席十分罕見，但隔壁帝國軍校的樓迦已經來了一次，沒理由他們銀星不行啊！必須安排上！

　　於是這些日子，明佳已經開始將手上一些屬於學院主席的事務下放給原含霜進行處理，並且帶領她熟悉主席工作。

　　等抱著一堆書從白樓回來後，原含霜剛推開門，就嚇了一跳：「夢柔，你這是在幹什麼？」

　　漂浮在半空中，穿著睡裙的大小姐猛然睜眼。

　　因為用了反重力裝置，她現在頭朝下漂浮著，好巧不巧還穿著一身白色，猛一看過去還以為看到了阿飄。

　　「我在感受我的擬態，尋找飛翔的感覺。」

　　夏夢柔一本正經道：「只有達到五階，我才能同調出幻夢蝶的翅膀，然後飛起來。為了摸到五階門檻，我正在努力。」

　　原含霜：瞳孔地震。

　　不過夏夢柔說得的確也有道理。

　　比起這些天一言不合就把自己泡進銀星花壇噴泉，揚言要感受魚類擬態在水裡長腮的感覺，還有走到教學樓天台，拍打翅膀作勢要飛下去的學生，大小姐這個追求五階的方式竟然還算正常。

　　「今天明佳學姐和我說過了，追溯擬態產生的靈感可遇不可求。與其花時間追尋這個，倒不如集中精力在修煉上，四階巔峰再去追溯。」

　　明佳其實只期待她能在學院排名賽之前抵達四階高級。但今時不同往日，有了從黑太子手上敲詐過來的修煉資金，在火力全開的情況下，原含霜有自信在排名賽時抵達四階巔峰。

　　夏夢柔想了想：「你說得也是。我差不多也要突破四階了。」

　　她指揮女僕關掉重力懸浮裝置，慢慢從空中降落下來。

　　就在這時，正播放著軍事新聞的光腦忽然掛上緊急通訊的牌子。

　　「下面插播一條緊急軍事快訊，因前線戰事告急，皇太女殿下已經在今日下午搭乘皇室軍艦，以最快速度前往烈日關卡，親自支援。」

　　「連皇太女都去了前線？」饒是不怎麼關注戰事的原含霜也吃了一驚：「狀況竟然危急到了這個地步？」

　　平日裡核心皇室成員被護得跟眼珠子一樣，遇到打仗，調動最勤的也都是些旁系成員，需要嫡系乃至核心皇室成員出手的機會寥寥無幾。但凡出手，必定是大事。

　　「肯定是，可惜前線軍務只能延遲匯報……」

　　夏夢柔臉上的擔憂愈發明顯：「皇太女可以開啟大規模神聖防護，明明前幾天已經派遣過一次嫡系成員，如此匆忙的軍務變動，情況定然不好。」

　　「放心吧，不會有事的……十個軍團，全星際百億人數，要這麼容易出問題，帝國早就覆滅了。對了，你期末複習得怎麼樣了？」

　　原含霜不想讓她太擔心這事，於是體貼地轉移了話題。

　　自從前線戰爭開始，夏夢柔就投以十分關注。連平日裡做美甲，做美容，泡腳按摩，化妝梳頭髮的精緻日常都宣告停下，開始拼命修煉。

　　可惜話題轉移並沒有特別奏效。

　　剛聊一會，軍事新聞又接到一條新的緊急快訊。

　　原含霜以為皇太女親征已經足夠被稱為大事，沒想到插播的第二條緊急快訊更是重量級。

　　「下面插播第二條緊急軍事快訊。」主持人充分貫徹了新聞越短，事情越大這條鐵律，「帝國皇帝，軒轅鼎陛下於五分鐘前於皇宮中甦醒，醒來後第一時間發布召回皇太女的諭令，決定前往前線御駕親征。」

　　接連兩條核心皇室成員的新聞，差點將整個星網整癱瘓。

　　無數人歡呼雀躍老皇帝的甦醒，衝散戰爭帶來的陰霾。

　　「陛下終於甦醒，這下有希望了。」

　　「神聖西邑夏帝國萬歲！黃金家族萬歲！陛下萬歲！」

　　「那可是永遠輝煌的黃金蒼龍，提心弔膽了一個月，總算可以安心。」

　　多年執政，雷厲風行，說一不二的風格讓老皇帝多年積威，支持者不知凡幾。

　　而登基數十年大大小小的戰役，釋放巨型神聖防護時身披國王長袍的巍峨背影，足夠樹立皇帝陛下在帝國人民心裡的偉岸形象。在許多經歷末日蟲潮倖存後的人類眼裡，老皇帝無異於帝國守護神，保護子民不受蟲毒侵擾。

　　在這樣的關鍵時刻，傳來老皇帝醒來並且御駕親征的消息，無異於給人類全體打入一針強心劑。

　　相比之下，皇太女到底資歷尚淺，能力稍稍欠缺。她前往前線，能夠起作用，但絕對做不到如同定海神針般穩下輿論，讓所有帝國公民安心。

　　短短一天內，伴隨老皇帝抵達前線，捷報遍地開花。

　　眾人們提著大半個月的心終於安定。

　　臨近期末考試，結課完畢，可自由支配時間變多。

　　在複習得差不多後，原含霜繼續跑帝國軍校檔案庫。可惜就算拿到了科任老師的批准，允許查閱神話擬態庫，她也仍舊沒有找到同自己兩個擬態相符合的對象。

　　原含霜開始懷疑是不是因為自己是個近萬年前的穿越者，所以持有的精神力擬態同星際沒有關聯。但地球上擁有的動物，星際也有，怎麼也說不通。

　　在封元明的幫助下，她將目光轉移到皇室圖書館內，那裡鎖著皇室專用擬態檔案庫，據說收錄著整個皇室成員可能覺醒的神話擬態。

　　只不過想要拿到皇室圖書館的查閱資格，至少也得等到她繼任學院主席。

　　比起這件事，近期時間裡，顯然還是另一件事更讓原含霜心生疑竇。

　　——她的耳邊偶爾會傳來窸窸窣窣地詭異嗡鳴。

　　最近這一個星期。只要是在帝國圖書館查資料，原含霜就偶爾會聽到這樣的聲音，並且頻率越來越高，時間持續越來越長。

　　由於怪聲出現的時間和地點十分固定，且聲音給人的觀感十分不好，在第二次出現的時候，原含霜就當即從自習位上站起，頂著周圍軍校生的眼神，走到看守的軍人面前低聲問詢。

　　「您說您聽見了奇怪的聲音？」

　　眾目睽睽之下，駐守的第三軍團軍人疑惑的重複一遍，「抱歉，圖書館內十分安靜，我並沒有聽到有其他聲音出現。」

　　但既然是少主說的話，軍人們自然呈高度重視，當即扶著手裡的晶核槍，走到圖書館其他學生面前詢問，結果得到的都是一樣的答案。

　　鐘樓本來也是他們駐守的關鍵之地，周圍警戒設備不知凡幾，不一會兒在這裡駐守的小隊長又調來了這兩天的聲波監控量表。

　　量表上顯示，圖書館這兩天都很安靜，沒有出現過任何原含霜描述裡的怪聲。

　　「這真是奇了怪了。」一而再再而三，原含霜很確定自己沒有幻聽。

　　就像她每次踏入帝國軍校圖書館，都能聞到的銀蘋果香氣一樣。這玩意也屬於只有她能聞到，其他人聞不到，但不代表它不存在！

　　思來想去，原含霜還是覺得有詐，於是她給封元明留了個言，讓校長最近可以提高一下圖書館周邊的警戒。

　　時間不緊不慢，又過去了一周。

　　前線戰況還在推進，不過有老皇帝坐鎮，到底還是緩解了大部分壓力。

　　明天就是期末考第一天，今晚兩個學院內靜悄悄的，只能看見遠處天空中央星系戰時開啟監控器閃爍的微光。

　　「學妹早點回去休息吧，明天好好考試。」明佳拍了拍她的肩：「這些日子辛苦你了。等期末考試完後，我們就可以正式進行接任。你喜歡什麼風格的主席室，可以告訴校工部，他們會派人來裝修。」

　　「謝謝學姐，學姐也早點休息，我先走了。晚安。」

　　原含霜端著杯咖啡，拿著一摞文件從白樓主席室離開。

　　不料走到中央花壇周圍，靜悄悄的夜空中，這些日子裡持續出現，在她耳邊吵鬧的嗡鳴聲猛然炸響。

　　如果說，從前還只是隔著層膜，聽不真切，那麼現在，這聲音就彷彿已經穿透隔膜，成功降臨。

　　她抬起頭，只見原先平緩的夜空，逐漸開始擴散出一圈圈綠色波紋。

　　波紋也逐漸擴散，旋轉，周圍彷彿開裂般匯聚成一張猙獰的血盆大口。而大口內裡，重重疊疊的蟲影如同死神索命。

　　幾乎在波紋出現的瞬間，兩個校區範圍內通訊齊齊切斷，周圍瀰漫起茫茫白霧，利用空間封鎖技術，人為製造出孤島。

　　原含霜將咖啡杯放在花壇裡，以最快速度重返白樓，用自己新錄入的權限打開了主席室播音室內的全校通報按鍵，並且將聲音調到最大。

　　「請全體同學注意，我是銀星學院一年級新生原含霜。接下來，我要播報一條緊急消息，請務必認真聆聽。」凝重沉著的女聲在全校廣播內響起。

　　寂靜的夜空，被這一條突如其來的播報打斷。

　　所有睡下的，還未睡下的學生紛紛露出疑惑的神情。其中例如已經換上真絲睡袍，喝了杯紅酒，躺在床上準備入睡的軒轅晟。又例如正在訓練室裡訓練，聽見後迅速按下中止鍵的骨冬。

　　廣播內，那個冷靜的女聲有條不紊地開啟了自己身為主席預備役的第一場指揮：「學院上有蟲洞出現，疑似敵襲。」

　　「諸位，立即穿好戰鬥服，拿上你們身旁最趁手的武器，以最快速度來大禮堂內集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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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中央星系　第八十二章

　　茫茫星海內，中央指揮軍艦會議室內此刻坐滿了人。

　　有資格坐在這裡的，要麼是統領一方軍團的軍團長，要麼是軍部高級將領，從他們穿著軍裝的肩章和胸口佩戴的勳章就可見一斑。

　　能在會議桌旁坐下的，都是名頭放出去抖三抖的大人物，就連他們的副官都只能隨侍一旁，沒有入座資格。

　　第三軍團軍團長衛溫偉和副官封柏赫然在列。除此之外，還有例如第一軍團軍團長詹木，第七軍團軍團長廣霧燃等。放到往常，也就只有新年慶典，在皇宮進行軍部述職時可以見到這麼多大佬雲集。

　　夏衍章當仁不讓坐在最前方的核心席位。

　　他矍鑠銳利的視線從每一位與會者臉上掃過，緩緩開口：「陛下的情況，諸位也看到了。」

　　雖然老皇帝從深度昏迷中甦醒，醒來後第一件事就是召回皇太女，命令她回中央星系繼續坐鎮，並且開啟御駕親徵。但軒轅鼎的身體狀況始終是一個巨大的隱患。

　　皇帝親自乘坐的特級軍艦「神聖號」已經駛入烈日關卡軍港，除了皇帝親衛以外，軍艦內部設施已經全部換成了和寢宮無二的配置。

　　精密的尖端醫療儀器，皇室隨行配備的核心醫療組成員，還有隨時隨地等候待命的管家團隊。一切的一切，都是為了給老皇帝吊命。

　　「如今情況危急，陛下身體抱恙，必須釐清頭緒。這也是今天與會的目的。」

　　說完，夏衍章看向第六軍團軍團長，這位有著一頭張揚紅髮的女性軍官迅速從座位上站起，朝元帥行完軍禮後，開始了匯報。

　　「從軍部智囊團傳遞的情況來看，此次蟲族發動進攻，處處充滿意料之外。智械執行官反覆核算的數據早已表明，蟲族至少需要再籌備三十年，等女皇度過幼年期，進入成長期，才能準備大型戰役。」

　　符音翻開面前的加密光腦：「按照八爪執行官對蟲族主巢的測繪來看，新誕生的女皇的確仍舊處於幼年期，這意味智械執行官核算的數據沒有任何問題。而通過這些天對兵蟲殘肢的研究，我們發現，比起原先蟲族製造出來的戰爭兵蟲，這回進攻的兵蟲，顯然要更加粗製濫造一些，角質層的生長明顯不如以前。」

　　「蟲族開啟此次戰爭別有用心，這毫無疑問。然而我們卻無法確定別有用心的目的是什麼……只知道它們有不得不發動戰爭的原因。」

　　會議室內靜寂無聲，所有帝國軍部高層都在沉思。

　　是啊，凡事總需要一個理由。

　　蟲族冒著元氣大傷，甚至是傷敵八百自損一千的風險，也要提前開戰的原因又是什麼？

　　另一邊，突如其來的天空播報將整座沉寂的學院喚醒。

　　「蟲洞」兩個字誰也不陌生，雖然在帝國統治史上只出現過十次，但每一次出現帶來的損失難以預估，傷亡慘重。說來也巧，神恩節假期前封柏正好在課堂上提到過，還順帶領著大家看了圖片。

　　也正是因為如此，原含霜才能第一時間分辨出來天空中那團極其抽象，隔著老遠都能感覺到邪惡氣息的綠色波紋是蟲洞開啟的徵兆。

　　因為這玩意，和封柏展示出來的示例圖片一模一樣。

　　「什麼？我沒聽錯吧，蟲洞出現在咱們學校了？」

　　「不可能吧，這玩意不是從來都出現在前線關卡後方的嗎？怎麼可能突然開到我們這窮鄉僻壤的學校來……」

　　在聽見播報的剎那，無數銀星學生猛地一個激靈從床上爬了起來，拿起宿舍裡放著的光劍，以最快速度穿上戰鬥服。

　　一邊穿衣服，他們還一邊懵逼：「不是說幾千年才出現過十次嗎，封總教官還說蟲洞有距離限制，只會出現在戰場後方……我們撞了什麼大運氣，開玩笑吧？」

　　「別說了兄弟，趕緊穿衣服去大禮堂集合！」

　　其中又數巫浩軒最為手忙腳亂，他還在洗澡，連褲衩子都沒穿，頂著一頭泡沫，被柯俊達一腳踹開了盥洗室門。

　　「快走！你沒聽見老大的聲音嗎？」

　　「等等！至少讓我穿條褲子吧！」

　　巫浩軒絕望：「我總不能光著腚啊！」

　　天空播報仍在繼續。

　　「請各系別首席站出來維護秩序，保持冷靜，不要慌亂，迅速趕往大禮堂。」

　　在用平穩迅速，而又不乏冷靜的聲音將上述消息重複了三遍後，原含霜按下播報室的掛斷鍵，結束了播報。

　　帝國軍校和銀星學院之間並沒有設立防護罩，她特意把聲音調到最大，不僅僅是為了提醒銀星學生，也是為了提醒隔壁帝國軍校。

　　情況緊急，光腦又連接不上，原含霜只能想到這樣的辦法。

　　在蟲族突襲面前，學院與學院之間那一點點小小的糾紛壓根就不算什麼。外敵當前，大家都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學生，互幫互助是最基本的。

　　好在帝國軍校的反應同樣極其迅速。

　　約莫一分鐘過後，帝國軍校的天空播報系統也被激活，廣播內響起了一道熟悉的聲音。

　　「帝國第一軍校已開啟一級紅色警戒狀態，請立即拿出武器，前往帝國大禮堂匯合。注意，不要單獨行動，不要亂跑。沉著冷靜，共同迎戰。」

　　和樓迦尋常的柔和語氣相比，播報內的聲音多了幾分嚴肅，顯得極有分量。廣播同樣在靜寂的校園內迴蕩，一連重複三遍。

　　軍校生們平時都是軍事訓練，平日也會進行預演，聽見蟲族突襲的警報後並沒有表露出慌亂，而是表露出預備軍人的冷靜素質，有條不紊地從空間鈕拿出武器，紛紛離開宿舍，以最快速度有序前往帝國軍校大禮堂。

　　與此同時，駐守在帝國軍校的第三軍團軍人也迅速進入戰備狀態，同調擬態，將整個帝國圖書館嚴密封了起來。

　　站在白樓主席室，原含霜擰著眉抬眸往窗外看去。

　　整個夜空都好像被定位，從另一端強行開啟了空間穿界門，旋轉的星雲被黏稠的顏色取代，觸目驚心。一道道旋轉擴散的綠色波紋堆疊，邊緣捲積著深黑色的不詳暗物質，中央隱隱約約能夠看見巨大的蟲族戰艦一角和甲板上密密麻麻的蟲影。

　　就在這時，主席室大門被推開。

　　剛回主席宿舍，正換下衣服準備洗澡的明佳匆忙穿上戰鬥服，出門後和其他幾位首席匯合，馬不停蹄地趕了過來。骨冬站在最後面，朝她輕輕頷首。

　　「走，先去大禮堂，邊走邊說。」

　　白樓距離銀星禮堂很近，他們乾脆連樓梯都不走了，一個個同調擬態，直接翻過主席室的窗戶跳了下去。

　　距離天空播報才剛剛過去三分鐘，大禮堂內靜悄悄的，一個人也沒有。

　　明佳熟練地打開控制系統，將禮堂內燈光打開，又開啟了防禦系統，回頭問：「蟲洞在哪裡？」

　　原含霜眨了眨眼睛，她回頭看了眼其他同樣面露好奇的首席，似乎意識到什麼。

　　結合前幾天自己聽到的怪聲，和只有自己能看到的蟲洞開啟的過程，她心裡隱約明悟。然而敵襲在前，此刻不是考慮這些的時候，只好謹慎回答：「就在天上。」

　　明佳得到確切位置後，就走到一旁試圖進行聯絡。

　　然而蟲洞開啟後，附近的磁場變得極其不穩定。更何況蟲族開啟蟲洞，打的是突襲的主意，自然會連著通訊系統一起切斷封鎖。

　　嘗試過兩次後，明佳不得已，只能放下光腦。

　　「你們先去大禮堂各個出入口組織學生，先保證所有人都到禮堂。」

　　「好！」

　　唯有站在禮堂門口的灰髮殺手察覺到什麼，意味深長地看了她一眼。

　　情況緊急，誰也沒意識到原含霜為什麼會提前知道蟲洞開啟。畢竟蟲族的科技比人類科技領先一個小紀元，蟲洞的開啟無法被觀測，否則也不會每次開啟都給帝國造成難以預估的重大損失。

　　然而骨冬並沒有說什麼，而是朝著原含霜指的那個方向抬眸。

　　「……有了。」

　　話音剛落，夜空中的遮羞布便被一把扯下。

　　猙獰的蟲洞捲積著令人作嘔的顏色，赫然佔據著整片天空。

　　「臥槽，你們看天上！」

　　匆匆從宿舍樓跳下來的銀星學生們看見這幕，頓時嚇得夠嗆。

　　事情發展到這個情況，只要是個人抬頭去看，都能發現天空中的不對勁。

　　「我去，真的是蟲洞！不是，蟲洞為什麼選擇開在我們頭上！」

　　「是哪個帝國專家說蟲洞雖然打突襲，有距離限制，只能開在前線戰場的啊，我去，這都開到我們中央星系家門口了，搞什麼鬼啊！」

　　蟲洞這種東西，放在高級學院教科書裡需要花一章才能講完。

　　再無知的天賦者都清楚，蟲洞可怖的並非它本身，因為蟲洞天生並不具備攻擊性。

　　真正可怖的，是它背後連接著的蟲族的軍隊。那是無數蟲族精銳。

　　在學生們手忙腳亂的時候，兩校老師也匆匆趕往大禮堂集合。

　　封元明接到信息時剛醒，披了件軍裝外套，直接來到圖書館內的中央指揮室。

　　因為通信被切斷，指揮室內的校園懸浮平面也被迫關閉。

　　帝國軍校的外部防禦的確固若金湯沒錯，但對方不講武德直接誒繞過門摸進室內還切斷電源的情況下，很難發揮出應有的作用。

　　「中央星系竟然還能出現蟲洞！要不是親眼所見，我壓根不信。」

　　「蟲族要是提前研發出這技術，幾千年前就能把帝國一鍋端了。」

　　「通訊全部發不出去，你們誰有軍用聯絡器？」

　　「不行。我試過了，軍用聯絡器也不行。」

　　指揮室裡，幾位穿著睡衣的軍校老師正在激烈爭論。

　　其中有位穿著一個紅一個白的襪子，對一向嚴肅死板的軍校老師來說屬實少見。

　　「這不是簡單的切斷通訊，蟲族使用了更高級的光腦電波干擾……連軍用聯絡器也無法穿透它們設置的屏障。上一次開啟蟲洞時還沒有這樣尖端的技術，它們絕對是有備而來！」

　　年邁的名譽校長匆匆掃描虹膜打開天空防護系統，就在這時，他忽然意識到什麼，猛然抬頭看向幾位老師：「該死，這段日子它們不斷給前線施壓……現在中央星系只有皇太女坐鎮，其他軍團精銳全部都在烈日關卡。」

　　雖然封元明早早退休，只在帝國軍校掛了個名譽閒職。但他的地位畢竟擺在這裡，還是軍部智囊團隱形成員，對前線如今遭遇的壓力了如指掌。

　　「難怪蟲族急於製造出大批士兵，在前線施加壓力，原來它們用的是調虎離山之計！」老師們恍然大悟。

　　「難道在這場戰爭開始前，它們就已經瞄準了存放在鐘樓的東西？」

　　想到鐘樓裡存放的銀蘋果，封元明意識到大事不好。

　　比起仍舊還沒搞清楚事情嚴重程度，尚且樂觀的學生，上過戰場的老兵自然看得更長遠，更清楚目前情況的危急。

　　一想到帝國軍校和銀星學院數以萬計的學生安危迫在眉睫，他失了平日樂呵呵的慈祥笑容，臉色沉得嚇人：「牛湖，你迅速去召集所有現存高階戰力，在帝國圖書館周圍布防。」

　　「是！」

　　帝國以前也吃過蟲洞的虧，不會一股腦將所有兵力調走，雖然大部分軍團被調去了烈日關卡，但中央星系不會沒有軍團駐守。

　　可現在最重要的問題不是能得到多少支援，而是支援信號壓根發不出去！

　　偏偏還是晚上，中央星系的檢測系統在戰時恐怕會將更多視線放在軍港周圍警備。怪就怪誰也想不到，蟲族竟然悶聲研究出遠距離蟲洞！

　　看著牛湖遠去的背影，封元明忍不住一拳鎚在桌面上，砸出一個凹痕。

　　然而情況緊急，來不及多想。見外面的已經有先鋒從蟲洞中降落，身為目前兩大學校最強戰力的他匆匆穿好軍裝，八階擬態瞬間同調附體。

　　「走，同調擬態，和我一起去守住鐘樓。無論如何，我們必須得支撐到援軍抵達。」

　　「是，封校長！」

　　而與此同時，銀星學院大禮堂內，人員基本召集完畢。

　　敵襲當前，短短十分鐘，所有正在宿舍的學生都及時趕到。

　　其中不少穿著睡衣手裡拿著光劍，還有穿著浴袍同調擬態，光著膀子的銀星人。有些奇葩點的甚至頂著一頭還沒沖洗的泡沫，或是睡了很久被人抓起，臉上還有枕頭壓住的睡痕。

　　「哎喲臥槽，你還有裸睡的習慣？」

　　「蟲族都入侵了，要不是扯了件衣服，我今天就得裸奔。」

　　「真是蟲洞？封總教官這波真是料事如神啊，要不然剛才跑到禮堂的路上我還得一邊跑一邊翻書。說起來，咱們這回遭遇進攻，不會期末考試就按這個出題吧？」

　　禮堂內鬧哄哄的，雖然大家都清楚蟲洞意味著什麼，但以銀星學院的流氓兼樂觀性，就是下一秒蟲族軍艦降臨，這一秒他們也得笑嘻嘻炸個煙花玩。

　　「肅靜！」

　　銀星學院的老師本來就不多，還有不少非戰鬥役。

　　左子韜帶著教職工抵達，和首席團聊了一會後又匆匆離開，朝著帝國軍校方向而去。

　　離開那會，左子韜特意囑咐明佳：「讓系首席組織安排好學生，所有人留在大禮堂不要亂走，共同對敵。如果沒猜錯的話，它們的目標不是你們。」

　　「老師身上有軍令，遭遇敵襲必須提前執行軍令，你們一定注意安全，不要魯莽。」

　　走之前，他朝原含霜笑了笑：「原小同學，你做得很好，當機立斷，很有下屆主席的風範。這次辛苦你們一起肩負起銀星全體學生的安危責任。」

　　原含霜表示理解。

　　很顯然，蟲族這次開啟蟲洞，屬於預謀已久，而且是明謀。

　　前線不斷施加壓力，有末日蟲潮教訓在前，帝國不可能頂著滅國風險置之不理。當然了，調虎離山這麼簡單的計謀，軍部那麼多智囊團，不可能想不到這個可能。顯然老皇帝就是考慮到這點，這才掙扎著也要從病床上起來，自己去前線，也要讓皇太女回中央星系坐鎮。

　　其他學生或許不清楚蟲族為何而來，但每天在帝國圖書館聞著香味的原含霜卻很清楚，它們多半是為了一樣東西而來。

　　銀星和帝國本身啥也沒有，唯一能引人覬覦的，就是今年才劃分軍事管制區，存放在帝國塔樓的銀蘋果。

　　雖然當年自己吃了整整一顆，但原含霜只知道它能提升擬態等級，這還是從兩位冤大頭口中了解的，至於蟲族為什麼需要這玩意她兩眼一抹黑。

　　帝國對銀蘋果顯然十分重視，不然也不會派出第三軍團前來駐守。在這種前提下，對兩校老師下發軍令，只能說理所當然。

　　有她這樣想法的人不止一個。

　　「如果蟲族有足夠技術開啟長距離蟲洞，為什麼不直接開到皇宮門口？它們是想從這裡得到什麼東西？我記得帝國鐘樓是不是一直在駐守什麼。」

　　軒轅晟穿著那件黑色的真絲睡衣，滿眼凝重地看著外面。

　　自從知道蟲族在他們兩校校區頭頂上開啟蟲洞，並且發動突襲後，他的情緒就一直不大對勁。

　　火燒眉頭的情況下，也沒人關注他這點情緒問題。

　　「或許你還真猜對了。」原含霜聳肩：「我們只是被無辜波及的小蝦米。」

　　在他們交談間，天空中已經有蟲族先鋒隊率先落下。

　　好巧不巧，這玩意還就是封柏當初提到蟲洞那一節課的主要教學對象。

　　「全體注意！別聊了，迎戰！」

　　看清先鋒隊的模樣，原含霜第一個皺起眉頭，將精神力注入光劍，回頭大吼：「是爆裂蟲！注意切斷它們的觸鬚，千萬不要讓它們有機會爆炸！」

　　她一馬當先，借著地勢助跑衝上前，直接踩上周圍路燈蹦到空中。身體旋轉翻飛的同時，手中光劍連刺，一下將幾隻降落的臃腫爆裂蟲觸鬚斬斷。

　　蟲肢湧出一股腥臭的綠色液體，轟然掉落，將地面腐蝕滋滋作響。

　　「是爆裂蟲，快，這玩意可毒了，一旦爆炸我們都得交代在這裡。」

　　「我去，哪裡來這麼多爆裂蟲，封教官不是說這玩意很難製造，一般只會用於大型戰爭先鋒嗎！」

　　周圍學生見狀，紛紛有樣學樣。都這時候了，破壞點公物想來不算什麼。

　　從小天賦者就被往蟲族狩獵方向培養，真槍實刀地幹也不覺得困難。

　　一邊砍，原含霜一邊提醒：「注意不要沾染上它們分泌的蟲毒。」

　　她沒忘記，蟲毒這玩意自己平時磕晶核的時候雖然可以隨便吃，但對普通人來說，卻是劇毒無比的存在。

　　普通人沾染上蟲毒，最輕的都需要用刀剜掉那一塊皮膚後，使用治療擬態才能痊癒。若是嚴重者，直接當場骨頭帶肉帶皮，腐蝕到渣都不剩。要是碰上寄宿蟲一類的蟲毒，還需要立刻注射抗體，否則人體將直接化為寄宿蟲生長的溫床。

　　軒轅晟早已指揮禮堂內的學生進行簡單分組，按照六個系別的分類一共整出幾百個作戰小組，分別把守禮堂每一個出入口。

　　一時間，一隻隻爆裂蟲痛失觸鬚。

　　偶爾有幾隻沒能顧及，也在爆炸前被眾人齊心協力挪到遠處。

　　其中有一隻「轟」的一聲引爆了自己。轉瞬間，對面教學樓半面牆都化作焦黑，深綠色的蟲毒快速將牆壁腐蝕，嚇得第一次親眼見爆裂蟲威力的學生夠嗆。

　　曾經上過戰場旁觀的軒轅晟同樣心有餘悸：「多虧了阿霜提早通報，給我們留出足夠的準備時間。這玩意雖然階級不高，但若是沒能提前解決，造成的後果不堪設想。」

　　一邊打，原含霜一邊看向天空上的蟲洞。

　　蟲族軍艦只暴露出一部分主體，更多的仍舊隱匿在蟲洞之內，卻也足夠展露出壓迫感。

　　很顯然，現在降落的還只是些送死隊。偶爾有幾隻張開翅翼的高階蟲族飛掠而下，隔著老遠都能感受那股釋放出來的威壓。但好在目標都不是他們這邊，而是鎖定了帝國軍校的方向。

　　這讓她心下稍稍安定。

　　正如同左子韜所說，蟲族本次進攻有著明確目的性。

　　既然有目的，學生這邊的壓力就大大減輕，可以合理控制傷亡範圍。

　　畢竟學生普遍不過四階。若是來一位八階乃至九階的高等蟲族，估計全部人都得交代在這裡。

　　砍殺了一會，原含霜逐漸後退。

　　她大聲朝著明佳喊道：「學姐，我有一個想法。」

　　教授們都去執行軍令了，現在整個銀星的最高決策人是明佳。

　　「蟲族大軍馬上就到，但我們現在手頭上可支配的戰鬥資源太少。我們必須得趁著它們主力部隊還沒到達，整合已有的戰鬥資源。」

　　坐以待斃從來不是原含霜的習慣：「我覺得我們可以想辦法和隔壁帝國軍校生匯合。如果沒猜錯的話，他們老師目前也顧不上學生的安危！」

　　「你說得沒錯，人多力量大。」明佳抬手，釋放出的技能將一隻爆裂蟲甩開到遠處：「但是現在蟲洞已經開啟，如果要去帝國軍校，就要帶著隊伍橫穿一片校區，在我們已經部署完陣地的前提下，執行這樣的風險任務不太妥當。」

　　「不，我的意思是，想辦法傳信給隔壁軍校生，讓他們過來我們這。畢竟顯而易見，帝國圖書館是蟲族攻佔的中心，他們的大禮堂距離圖書館不遠，容易造成波及。」

　　「那當然最好，但是現在通訊都被切斷了……？」

　　「柯俊達。」得到首肯後。原含霜看向自己小弟：「召喚出你的擬態，讓它去帝國軍校傳信，讓隔壁軍校生準備過來，我們可以派些人去接應。」

　　能說話的擬態非常稀有，甚至連很多神話擬態都不具備這一素質。也就只有柯俊達的金剛鸚鵡沾了種族特殊的光，天生能說話。

　　「鳥鳥知道了！鳥鳥保證完成任務！」

　　一聽說被委託了這樣的大事，金剛鸚鵡昂首挺胸。

　　看著飛走的鸚鵡，原含霜將手放到口袋裡，毫不猶豫地捏碎了那個小小的軍用通訊器。

　　希望封副官能早點發現，她想。

　　「按照我們對本次戰爭的猜想，蟲族並沒有恢復到全盛時期，如果進展順利，或許能夠抓住機會，重傷對方，讓蟲族未來百年不再進犯。」

　　「光明聖殿派遣軍艦過來支援，全部都是輔助系人才，還有幾位紅衣主教。」

　　指揮軍艦會議室內的會議仍舊在繼續。

　　進行到一半，封柏無意間瞥了眼腕錶，忽然面色大變。

　　為了保證少主的安全，他曾經交給原含霜了一個特製軍用聯絡器。還特別囑咐，如果遇到危險，一定第一時間將聯絡器捏碎。

　　這個聯絡器的原理倒不是在毫無信號的地方也能傳遞信號，而是聯絡器內本身裝有一個反饋裝置，在完好的時候每隔三十分鐘反饋一次。但在捏碎後，反饋就會被迫中斷，由此得出另一邊出了狀況。

　　少主出事了。時間是半小時前。

　　在意識到這點後，封柏直接抬手示意，準備打個身體不適的報告，回第三軍團軍艦再想辦法。

　　結果就在他舉手的剎那，有下屬急迫地敲響了指揮室大門。

　　星海之外，看不見盡頭的蟲族彷彿受到一個統一意識指揮般，終於完完全全動了起來。

　　「報告元帥，對面發動了總進攻！」

　　聞言，全指揮室的人瞬間站起。

　　夏衍章面色沉凝：「為了帝國的榮耀，迎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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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中央星系　第八十三章

　　帝國第一軍校大禮堂。

　　自帝國軍校建校起，除了一千多年前帝國發生內亂，被反叛軍開著鋼鐵坦克衝進校園以外，這還是第二次出現外敵入侵的情況。

　　和銀星學院不同，從敵襲突發開始，軍校禮堂內幾乎沒有說說笑笑聊天的人，每位軍校生都保持著同調擬態的狀態，手裡拿著光劍，井然有序，神情肅穆。他們甚至不需要樓迦指揮安排，自行結成小隊從宿舍趕來，一路警惕。

　　禮堂最前方，樓迦正在同首席團進行簡短會議。

　　「毫無疑問，蟲族開啟蟲洞的目標是帝國軍校鐘樓。」

　　「是啊。」邊宇戰鬥服上還搭著條浴巾，正一邊聊一邊擦頭髮：「難怪要劃分軍事管制區，這都吸引來蟲洞了，剛聽到時我還以為在做夢。」

　　最明顯的就是在距離大禮堂不遠的圖書館，火力不斷升級。從天空中俯衝降落的高階蟲族，紛紛鎖定鐘樓位置直接進行打擊。

　　封元明一馬當先，帶領著兩校教職人員和第三軍團舊部奮力抵抗。巨大的金眸黑貓擬態真身拔地而起，貓爪泛著幽冷寒光，拍向天空。

　　被技能命中的爆裂蟲在半空中被一喵爪拍碎，轟然炸開，殘肢混合著蟲毒黏液簌簌落到地面，將花壇裡栽種的鮮花腐蝕到面目全非。隔著老遠都能聞到難聞的焦臭味。

　　不過片刻，靜謐的校園就充滿嘈雜。本該和平的地界化身臨時戰場。

　　見狀，雲流不由得皺眉：「現在還只是第一波先鋒隊進攻，等蟲洞中的主力軍到達，戰場會不斷擴大，以大禮堂和鐘樓的直線距離……」

　　「是的。我們現在所處的位置十分危險，需要尋找新的掩體。」樓迦平靜地接過他未說完的話：「投票表決吧，同意冒風險更換掩體的請舉手。」

　　六隻手舉起，全票通過。

　　主席都這麼說了，自然無人置喙。

　　帝國軍校每個學期都會開設戰場實踐課，課程內容是跟隨老師安排，前往火力不怎麼集中的關卡前線，在那裡進行軍事訓練和戰場體驗。但凡軍校生，想要成功畢業，必須在這堂課上拿到五個學分。

　　正因如此，在場所有帝國軍校首席團成員都有過戰場經驗，對簡單的布防和戰局分析並不陌生。

　　蟲洞連接著蟲族精銳部隊，剛才掠過空中的兵蟲個個都在七階以上。

　　這種程度的戰爭，讓學生上去幫忙和送死沒什麼區別。駐守圖書館的軍人肯定也不希望戰場擴大後還需要花時間照顧禮堂這邊。

　　所以當前首席團的任務，就是保證學生存活。

　　想定，邊宇拉上衝鋒戰鬥服拉鏈：「反正老師肯定沒時間管我們，接下來得靠我們自己了。主席，我們什麼時候走？」

　　「現在。越早撤離越好。」

　　樓迦腦海中閃過幾個地點，剛想開口，卻看見夜空中有一隻藍綠色的擬態拍打著翅膀飛了過來。

　　「帝國軍校的，帝國軍校的！」

　　金剛鸚鵡險而又險地避開一個爆裂蟲的攻擊，從空中俯衝下來，哇哇大叫：「我們銀星的原老大說了，蟲族瞄準的鐘樓和帝國大禮堂太近了，你們最好儘快撤離，否則戰場擴大後容易波及無辜。趕緊趁著蟲族還沒發動後續攻擊，快來我們銀星大禮堂匯合！」

　　「銀星原老大是哪個？」雲流疑惑。

　　「就是他們銀星下一屆選出來的主席，那個最近在星網上大出風頭的新生主席，不少學員都關注著呢。」敏捷系首席華豐懶洋洋地說：「你沒聽邊宇這些天找人打架的時候，天天都把那個原學妹原學妹掛在嘴邊麼？」

　　邊宇：「喂，原學妹是你能叫的嗎！你都不認識人家！」

　　華豐翻了個不優雅的白眼：「略略略，說的好像你認識一樣，你連人家光腦通訊號都沒有。」

　　「明佳竟然真的選擇了一個新生？」

　　兩個人在一嚷嚷，雲流挑了挑眉：「當初主席雖然也是新生，但繼任的時候都四階巔峰了。一個四階中級，銀星也太兒戲了吧。」

　　「什麼四階中級！原學妹至少比你這個陰險的，從來不和人正面戰鬥的傢伙好。」

　　「打住。」

　　聽見金剛鸚鵡是特地被原含霜派來的，在座帝國軍校生裡唯一有她光腦聯繫方式的樓迦神情稍稍放緩：「好。」

　　他剛才的第一想法也是去找銀星學院匯合，整合戰力資源，帶領兩校學生共同抗敵。沒想到還在思索怎麼同對面聯絡，金剛鸚鵡就飛了過來，解了燃眉之急。

　　「全體同學聽令，按照我的指揮行動。」

　　略加思索，樓迦果斷拿出傳話筒，將精神力注入後提高音量：「前排三系站在前後左右，將後排三系護在中央。一分鐘後進行集體撤離，地點是銀星學院大禮堂。」

　　「收到！」軍校生們齊聲吼道，與此同時迅速變換隊形。

　　在軍校生們準備的同時，巨大的天使四翼在樓迦身後驟然展開，順滑的銀髮發頂亮起金色光環，神聖光明的氣息霎時間席捲了整個帝國軍校大禮堂，甚至從這座鋼鐵般肅穆的建築破窗而出。

　　就連正在帝國軍校圖書館面前同舊部激戰的高階蟲族也被這強大的壓制力影響，驟然一滯。

　　高階對決，往往一念之差，都能造成截然不同的結局。

　　封元明迅速抓住這個難得的機會，金色豎瞳中閃過冷厲殺意，技能亮光閃現欺身上前，幽靈般鋒利的黑色貓爪狠狠抓住面前八階兵蟲的翅翼，將其直接整個撕裂。

　　不僅僅是他，其他第三軍團軍人也抓住機會，在技能使用間隙持續射擊。晶核槍射出的光線融化了蟲族堅硬的外殼，露出內裡不斷蠕動的復生組織。

　　看著蟲族密密麻麻的複眼熄滅，封元明抽空往大禮堂那邊看了眼，語氣不乏讚賞：「真不愧是天生對蟲族具有壓制力的神話擬態，完全釋放擬態威壓後，竟然能影響到高階蟲族。看來平時小樓還是多有收斂。」

　　「是啊，這還沒放出擬態真身呢，就有如此威力。沒記錯的話，小樓才五階，這要抵達聖階簡直不敢想，未來在對蟲族戰場上，指定是枚核彈。」

　　左子韜也笑著附和：「有學生們在，今天咱們肯定能撐到援軍來。」

　　「沒錯，大傢伙們打起精神來，可不能讓孩子們看扁了。」

　　「確實，這屆帝國軍校生素質不錯，省心。不像那些新兵蛋子一股腦發熱衝到核心戰場來幫忙，知道他們的任務是保護學生，還能遠離戰場。」

　　「明年學院排名賽在即，提前讓這些小崽子們練一練也挺好。我們這群老骨頭也得給帝國未來做好表率啊！」

　　有了這點變故，教職工兼第三軍團舊部的氣氛終於不如同先前那般緊張沉凝，臉上紛紛帶上笑容。

　　見眾人積極性起來了，封元明暗自在心底鬆了一口氣。

　　他抬眸看向撕裂的夜空。

　　空中裂開的大口仍舊翻湧，邊緣捲積著不祥的黃綠色彩。一隻隻武裝精良的兵蟲從上方下餃子一樣掉落，掉進下方遠程系軍人展開的技能亮光裡，彷彿絞肉機一般碎裂開來，到處都是閃動的光芒和激烈交戰。

　　即便外邊的消息傳不進來，封元明心裡也有一桿秤，知曉蟲族估計在同一時間於烈日關卡發動了總進攻。

　　蟲族必須捨得住孩子，才能在烈日關卡拖住帝國真正的精銳部隊，讓帝國沒有時間顧及後方開啟的蟲洞。

　　以這個想法進行推論，不難猜出，以蟲族女皇處於幼年期的情況，不可能做出直接放棄主巢，將兵力全部調到蟲洞的失智舉動。它們的目標很明確，就是在大軍壓陣的情況下，拿到帝國鐘樓裡的銀蘋果。

　　那麼問題來了。蟲族這麼放心派了一支部隊，又花大力氣開啟蟲洞，就意味著這支部隊有足夠的實力讓蟲族鋌而走險。

　　封元明的視線彷彿穿越那座還僅僅剛剛露出雛形的蟲族軍艦，內心苦笑。

　　「來的可千萬不要是巡察使啊。」他在心裡暗自祈禱：「如果來的是巡察使，以現在這種情況，恐怕撐不到皇宮支援，就得全軍覆沒。」

　　整個學校內最強大的天賦者僅僅只有八階巔峰的他，連一個聖階甚至都找不到，如何能護住銀蘋果和這麼多學生？

　　與此同時，烈日關卡。

　　正如封元明預想的一樣，收到蟲洞成功開啟的訊號後，關卡外方的蟲族直接發動總攻，強行施壓。

　　「嘶嘶嘶——」

　　刺耳卻能聽得出尚且年幼的尖嘯聲驟然從黑洞洞的蟲族主巢中響起，劃破宇宙星海，轟然成為了開戰的訊號。

　　這聲音落到人類耳朵裡，是邪惡又不可名狀的嗡鳴；但落到無數懸浮在空中的蟲族耳朵內，卻是發動總攻的信號。

　　夏衍章站在關卡前方，神情沉肅。

　　三十年前，他佩戴著少將軍銜，也曾聽到過同樣的尖嘯聲，那是上一任蟲族女皇被昔日帝國英雄獵殺時發出的痛楚悲鳴。

　　「聽我號令，迎戰！」

　　老元帥背後浮現出巨大的烈焰獅鷲真身。

　　他帶領著身後數以萬計的帝國軍人，毫不猶豫跳入虛空。

　　其餘軍團長在收到蟲族發動總攻的消息後紛紛返回各個所屬軍團的軍艦，開始進行部署指揮。衛溫偉也和封柏回到第三軍團軍艦。

　　身為軍團長，衛溫偉需要帶領下屬，和聯邦軍隊一起守住烈日關卡西邊防線。於是他回到軍艦更換好各類裝備後，迅速帶著剩下的士兵出戰。

　　走出船艙前，衛溫偉抬手握拳，撞了撞封柏前胸：「走了兄弟，辛苦你坐鎮後方指揮。」

　　「去吧老衛，保重。」

　　親眼看著衛溫偉離開軍艦，踏入戰場，封柏立馬變臉，一個箭步衝到主控臺面前：「開啟軍艦星網防護牆系統，連接主艦隊指揮室，封鎖IP位址，掩護好身份，將消息傳給其餘不在前線留守的舊部，立馬將中央星系兩大校區出現危險的情況匿名遞交到軍部！快！」

　　雖然封柏並不清楚原含霜那裡遭遇了什麼危險，但能逼得少主捏碎聯絡器，顯然是個非同小可的問題。

　　語調飛速地下達完一連串指令後，副官退後一步，胸口起伏。

　　「少主那邊究竟遭遇了什麼危險？」書記官皺眉。

　　衛溫偉帶走了一批軍團成員，剩餘留守在軍艦的基本都是自己人，再加上第三軍團軍艦早就被舊部改造過，沒有任何死角，可以暢所欲言。

　　封柏面色凝重：「蟲族可能額外派出了人手，偷偷潛入中央星系。剛開始我懷疑是少主暴露身份，但父親同樣失聯，那就只剩下蟲族入侵這個可能。」

　　軍部為智囊團統一配備了特殊光腦，除非前往深海域外，否則不可能聯繫不上。

　　「……我知道了，它們的目的一定是奪取帝國軍校鐘樓上存放的東西。」

　　說到一半，封柏忽然想到什麼。

　　他猛然回頭：「現在戰場上一共出現了幾位巡察使？！」

　　蟲族雖然社會結構同人類不同，但仍舊劃分森嚴等級。

　　女皇毫無疑問位於整個蟲族的最頂端，下來則是三位女皇親衛和十大巡察使。這十三位數得上名字的蟲族個個都有聖階以上，雖然沒有人類天賦者這樣的技能和擬態，但並不影響它們強悍的戰鬥能力。

　　例如末日蟲潮中，第一巡察使曾經將一艘軍艦攔腰斬斷。

　　封柏真正擔心的是，蟲族既然已經繞後到帝國軍校奪取銀蘋果，那必然會派出一位有足夠實力的高層執行進攻任務。

　　而兩大學院目前留守的戰力顯然，若是遭遇聖階蟲族，光靠第三軍團留下的一半舊部，一群教職工和手無縛雞之力的學生，別說半分贏面，簡直就是給人送菜。

　　「稍等，我聯繫一下主艦隊控制室。」聞言，另一邊坐在主控臺前操作的舊部按下耳麥，片刻後，她給出回答：「現在戰場上已經出現了九位巡察使。」

　　就位巡察使同時出動，足以說明蟲族已經傾巢而出，需要帝國嚴陣以待。

　　然而封柏的關注點顯然不在這裡。

　　他同書記官對視一眼，眼眸裡都有掩蓋不住的憂慮。

　　——還有一位蟲族巡察使，很可能就在兩大學院！

　　蟲族的確是有備而來。

　　在天空簌簌下落一批先鋒爆裂蟲後，銀星大禮堂內巨大的水晶吊燈閃爍幾下，驟然熄滅。

　　不僅僅是禮堂內的燈光，兩個校區所有正在發光的建築和路燈都被切斷。顯然蟲族是直接對這片封鎖空間內的能源動了手腳。

　　正剛剛從帝國軍校大禮堂出來，準備撤往銀星大禮堂的軍校生們頓時失去前進的指引和光源，隊伍裡難免出現騷動。
　　「肅靜！」樓迦第一時間反應過來，迅速主持秩序。

　　他猛地回頭，手中漂浮的金色精神力組合成鋒利的光刃，頓時將幾個想要趁著黑夜摸過來的兵蟲刺穿：「不要拿出懸浮燈！」

　　「注意，禁止使用任何光源，否則會吸引更多蟲族！」

　　那幾個站在視野盲區的兵蟲被光刃上蘊含的神聖氣息融化，連聲音都沒發出來就一命嗚呼。在所有人沒注意的時候，渾濁的綠色蟲毒悄然淡化些許。

　　站在那邊卻毫無察覺的軍校生冷汗都要下來了。

　　邊宇低吼一聲，額頭出現絨毛的同時也出現一個黑色的「王」字。手掌拉長變成巨大的白色虎掌，一巴掌拍到爆裂蟲身上，劇烈的白色衝擊波將後者甩飛出去數米，在遠處炸成綠色煙花。

　　「不對勁。」雲流頭頂冒出鹿型犄角，群體控制技能瞬間固定住空中正在降落的兵蟲：「我們學院的能源室可是建在地下，怎麼可能說切斷就切斷？」

　　如果說之前繞過學院的天空防護系統，切斷整個校區的通訊設備，還能說是因為蟲族研發出了長距離蟲洞，整出了新的尖端科技。那結束供能，顯然有些不合常理。

　　「你傻啊你，你忘了掘地蟲？！」華豐如同幽靈般穿梭在黑夜裡，手中振金匕首手起刀落，收割著兵蟲的性命。對於手持暗靈蝙蝠擬態的他來說，反而是伸手不見五指的夜晚更有發揮空間。

　　掘地蟲是蟲族用來腐蝕一顆星球的必備蟲種，不具備什麼攻擊力。平時放到星球上它們只會挖啊挖啊挖，一直挖到星球內核，然後用蟲毒進行改造整顆星球的環境，變成不適宜人類居住的蟲巢。

　　如果有掘地蟲在，那挖到地下供能室的確不是什麼稀奇事。

　　反正蟲洞入侵已經夠糟糕了，被切斷供能只能說雪上加霜，眾人都沒有多想，專心對敵。唯有樓迦皺了皺眉，心底明悟般掠過一線想法。

　　也好在蟲洞主力軍隊全部去圍攻鐘樓，在學校內稀稀拉拉散落的都是些低階兵蟲，偶爾遇見幾隻五階，也在樓迦強大的輔助下被圍毆解決。

　　然而不妙的是，蟲洞還在持續擴大。

　　剛才只露出一截的蟲族軍艦已經完全從蟲洞中駛出，露出真實面目。

　　這艘軍艦和人類任何一種修建模式都不同，通體泛著幽綠色光芒，僅僅只是看著都能讓人感覺到反胃，充斥著不潔的氣息。遠遠地，甲板上似乎站著一隊身披黑袍的高階蟲族。

　　而在軍艦下方，黑洞洞的炮口已經開始了組裝。

　　「轟——」

　　說時遲，那時快，一發蓄力已久的反物質粒子炮填充完畢。黑綠色光柱從軍艦炮口轟然射出，瞄準的正是帝國軍校圖書館！

　　與此同時，一顆強光彈將黑夜撕裂。在巨大的聲響和後續聲波震蕩中，所有人都陷入短暫的失鳴。

　　地面震顫，整顆星球彷彿都在抖。

　　「蹲下！防禦系，打開護盾！」

　　在一片混亂中，樓迦開啟第二技能，瞬間，所有帝國軍校生頭頂上出現一個淡金色的光盾。

　　爆炸的餘韻裡，邊宇勉強起身。

　　在強光彈的光線下，他無法睜開眼睛，只能聲嘶力竭地大喊：「主席，我們失去了方向！銀星大禮堂是往這個方向走嗎？」

　　「不，是往這邊。」

　　回答他的，並不是聖子溫潤的聲音，而是另一道輕快，仿若甘洌的女聲。

　　樓迦並不被強光彈所影響，但在他視野永恆的黑暗中，驟然亮起一顆金紅色的太陽，並且這顆太陽以極快的速度，朝著他所在的方向移動。

　　下一秒，那人輕盈地跳落在地，高聲道：「我是銀星學院一年級新生原含霜，也是半小時前開啟天空播報的人。」

　　「大家不要著急，我帶了一隊銀星學生來支援你們。」

　　因為強光彈掩蓋了眾人視野，聲音的主人極其自然地抓住樓迦的手：「跟我走，我將負責把你們帶到銀星大禮堂匯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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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中央星系　第八十四章

　　中央星系，帝國軍部。

　　這棟宏偉的建築矗立在綠蔭大道右方三公里處。

　　若是白天有人站在這裡就會發現，整個帝國軍部大樓其實坐落在一艘廢棄的巨型軍艦中，主體完全由這座軍艦構成，只在後期進行了改建，在軍艦周圍架構上鋼筋鐵骨，改裝成一棟極具軍事化氣息的星際建築。

　　平日裡，軍部是不開放遊客參觀的，只會在每年一度的皇宮開放日時跟著開放。屆時導遊會同懸浮車上的遊客聲情並茂地講解：「這座軍艦名為阿波羅號，是當年神聖西邑夏帝國第八十六代皇帝探索深空星海時的座駕……」

　　作為國家最高軍事機構，如今又是戰時，即便已是深夜凌晨，整棟鋼鐵大樓仍舊徹夜通明，內裡無數穿著軍服的軍人嚴陣以待。

　　就在一個小時前，前線傳來了蟲族總進攻的號角。

　　雖然坐鎮後方，但軍部身上擔著的壓力並不比前線少。

　　數萬名後勤軍人在控制室內忙上忙下。他們需要隨時接受前線傳來的訊號進行星圖測繪，聯合前線中央指揮室對戰局進行全面分析，為不同軍團提供宏觀地圖和參考，還有後方補給線，治療人員的輪換……等等等等。

　　肉眼可見，前線的抵擋十分艱難。

　　「就算蟲族本次冒著極大風險進攻，但在前線部署的進攻戰力仍舊驚人，我們的軍隊抵擋得很艱難。」

　　蟲族和人類有著極其漫長的鬥爭史。

　　從遠古以來，人類一直被蟲族按著打，後面人類進化出天賦者，逐漸能夠還手，慢慢穩步發展。即便到現在，人類探明的宇宙95%的星域仍舊是蟲族領地，足以見得雙方差距。

　　即便是幼年期的女皇，蟲族多年發展深厚底蘊擺在那裡。它們一旦動起真格，後果相當可怕。就比如這回，雖說遠遠不及末日蟲潮給人那種甚至連還手都無用的絕望感，卻也沒法輕鬆應對。稍有不慎，就是萬劫不復。

　　「雖然困難肉眼可見。但若是能挺過這一關，蟲族必將元氣大傷。」

　　「沒錯，對於人類來說，這是一個不可多得的好機會。多年來我們一直被蟲族壓制，若是能夠一鼓作氣，想必未來能夠換取很長一段發展時間。」

　　軍部智囊團開會開到一半，忽然有下屬進來匯報：「抱歉打擾諸位閣下。」

　　「中央控制室剛才接到一條加密快訊，中央星系兩大校區遭遇蟲族突襲，急需援手。」

　　「蟲族突襲？」智囊團成員皺眉。

　　核實這條快訊很簡單，如今全中央星系天空檢測系統不分晝夜地運行，只需要讓系統固定周圍地界，進行掃描就好。

　　收到回饋信息，檢測員神情凝重地拿起內線通話筒。

　　「檢測到兩大校區周圍空間紊亂，疑似蟲族空間干擾技術。」

　　這條信息被標上最重要的絕密和紅色加急，層層上報。

　　五分鐘後，駐守在軍部的第二軍團登上軍艦。

　　第二軍團也被稱為貴族軍團，團長林水瑤是位英姿颯爽的女性。在她帶領著支援軍人迅速趕往兩大校區的同時，快訊也被遞交到皇宮議事廳。

　　「什麼？兩大校區疑似出現蟲洞？」

　　軒轅瞳在公文桌上層層疊疊的軍報中猛然停筆，瞳孔驟縮。

　　她二話不說，迅速抓起靠椅上的風衣：「召集親衛隊，走！」

　　「是，殿下。」周圍駐守的軍人紛紛跟上。

　　隨侍皇太女的執行官得到命令，同調擬態後化作流光衝向軍港。

　　情況緊急，軒轅瞳來不及詢問蟲族怎麼可能開啟長距離蟲洞。單單就是蟲洞這兩個字，都足夠中央星域將警戒等級拉到最高。

　　更何況銀星學院還有她那個不省心的兒子。

　　在一片強關彈和殲星炮轟擊的爆破餘韻中，聽到有銀星學生前來支援帶路，撇去支援人數不說，至少迅速安定了帝國軍校生們的心。

　　最高興的還是被接話的邊宇：「原學妹！你們竟然來接應我們了！」

　　「全體帝國軍校生，往這邊！」

　　另一旁，原含霜順理成章地牽上了樓迦的手。

　　她做出這個動作，純粹是為了更好地指路。現在周圍視野完全被強光彈遮掩，雖然原含霜掏出墨鏡，但她看得清不代表別人看得清，更何況天生因為擬態缺陷導致目盲的光明聖子。

　　因為原含霜的動作過於理直氣壯，導致樓迦第一時間甚至沒反應過來，他的手就被對方攥住。

　　在光明聖殿時，主教們恨不得把他這個天降聖子供起來；來到帝國軍校後，首席團也唯他馬首是瞻。全星際都知道他的天才之名，這也註定了樓迦永遠一個人站在那裡，遠離人群，更別說這樣親密到逾矩的舉動。

　　「怎麼了，快走。」

　　察覺到樓迦的僵硬，原含霜有些疑惑。

　　鋼鐵直女的思維和緊迫局勢讓她壓根沒往另一個方向想：「我們必須早些趕去銀星大禮堂匯合，長時間沒有戰爭掩體，停留在外面很危險。」

　　「好。」樓迦回過神來，找回了原本的沉著冷靜。

　　「對了。你最好先不要使用擬態真身。」原含霜壓低聲音。

　　為了不讓其他人聽到，她往樓迦的方向走了一步。

　　屬於少女的芬芳氣息迅速貼近，金紅色的太陽從天上落到他的眼前。

　　原含霜恍若未覺：「擬態真身的消耗太大，使用一次後很難在短時間內使用第二次，一定要留到關鍵時刻再開啟。」

　　作為天賦者最強力的分水嶺技能，擬態真身不僅有真身自帶的技能，在使用擬態真身的狀態下對其他所有使用的技能還會進行增幅。

　　如此強力的擬態真身，當然有著許許多多的限制。例如五階天賦者能夠開啟的時長遠不如聖階天賦者，開啟後至少一天內很難開啟第二次等。

　　樓迦的熾天使擬態，僅僅只是放出威壓就能讓蟲族退避三舍，更別說擬態真身了，現在只是轉移陣地就使用，顯得過於浪費。

　　樓迦：「好。」

　　他乖乖地跟著原含霜牽引的方向走。

　　她的手纖長柔軟，完全不像尋常近戰系的手那樣粗糙，只在大拇指和食指指腹有著粗糙的繭，應該是用慣了武器，任是誰也想像不出這雙手下竟然蘊含如此強大的力量。

　　彷彿掩飾般，銀髮聖子背後舒展的翅膀微微蜷縮，羽毛根發顫。在伸手不見五指的夜空和充滿硝煙的冷風中，他能夠感覺自己臉頰的溫度也被這顆太陽的灼熱感染，正在逐漸上升。

　　就這麼默不作聲地走了兩分鐘，樓迦忽然面色一變。

　　「小心。」

　　他猛地上前一步，擋在原含霜面前，另一隻垂下的手掌中有金色的光芒拉長幻化，在空中組合成一刀刀鋒利的光刃，將幾隻趁亂偷襲的兵蟲釘死在地。

　　「嘶——」

　　神話擬態蘊含的龐大神聖氣息讓兵蟲發出悲鳴。

　　這還沒完，原含霜立馬從樓迦身後衝出來補刀，兩道光劍瞬間將兵蟲的頭顱斬斷。

　　趁著天黑，她悄悄把手伸進去，將兵蟲身上的晶核扯了出來，再裝作若無其事般扔進空間鈕裡。

　　因為從一開始就是瞄準晶核弱點部位攻擊，所以這一套動作行雲流水，相當熟練，甚至沒有耽誤半點時間。

　　論給蟲族挖晶核這點上，找不出比原含霜更熟練的人。

　　等她回過頭後，蟲族軍艦扔下的那顆強光彈差不多散去，周圍視野又恢復黑濛濛一片，除了遠處仍舊聚焦了無數技能亮光和擬態真身的鐘樓，其餘並沒有什麼不同。

　　原含霜打開軍訓那會憑本事賺來的免費光劍，就著微弱的亮光朝他們揮了揮：「在這邊，我們得加緊速度，不能再拖了。」

　　「好好好，大家聽見原學妹說的話沒有，走快點！」

　　邊宇第一個興高採烈地應聲，惹得一旁正在默不作聲打量原含霜的華豐又忍不住翻了個白眼。

　　「全體提速前行。」

　　「是，主席！」

　　樓迦簡短地發號施令。

　　他銀髮披散，神情平靜，頭頂金色光環閃爍，仍舊是那位悲憫強大的帝國軍校主席，並沒有什麼不同。

　　一片嘈雜中，銀髮聖子垂下手去，掌心似乎還留存著一絲未散的溫度。

　　除了當事人，誰也不知道，戰火紛飛時這點微不足道的插曲。

　　很快，在全力前行的情況下，七分鐘後，帝國軍校全體軍校生成功抵達銀星大禮堂。

　　「蕪湖，隔壁的來了！」

　　「可以可以，等這事結束了，咱們還能翻拍一個《穿越蟲族戰火》。」

　　「歡迎歡迎，熱烈歡迎，今晚咱們可不分什麼帝國軍校銀星學院啊，蟲族大軍在前，我們要撇去學院偏見，都寄吧姐們哥們！」

　　「說得好！」

　　偌大一個禮堂，響起了熱情的掌聲。

　　實不相瞞，伴隨著蟲洞上降落的蟲族越來越多，留守大禮堂的銀星人也逐漸開始力不從心。這種情況下，全體帝國軍校生的支援，無疑注入強心劑。

　　於是只要有一點希望就會開嘴炮的樂觀銀星人們又重新支稜起來了。讓一旁整體嚴肅沉悶的帝國軍校生嘆為觀止。

　　「安靜，安靜，別太興奮了！」明佳頭疼的指揮秩序：「有治療技能的輔助系學生，先給軍校生們療傷。」

　　從帝國軍校校區一路橫穿過來，中途穿過了最激烈的交戰區，軍訓前排三系的學生身上多多少少掛了些彩，零星幾個受傷最嚴重的學生，甚至戰鬥服都被蟲毒腐蝕，齜牙咧嘴地倒在地上。

　　「明主席，我們回來了！」

　　碰巧這時，原含霜讓骨冬帶了一隊敏捷系精銳到校醫室去取資源的小隊也成功從夜色中歸來。

　　他們帶回來了幾箱寶貴的蟲毒抗體。

　　這玩意是和蟲族交戰時的必備資源，否則蟲毒腐蝕將對人體造成不可逆轉的傷害。好在帝國早就下令，帝國境內的醫院必須配備足夠劑量的抗體，銀星學院更是囤了整整半個倉庫，這才避免了交戰時抗體不夠的尷尬境地。

　　就在輔助系熟練地打開醫療箱，開始激活抗體的時候，樓迦忽然道：「如果是簡單的蟲毒腐蝕的話，可以讓我來。」

　　說著，他擺出祈禱姿勢，身後四翼猛然朝前攏起，發動了第三技能。

　　漂浮的光圈裡，有無數白色羽毛紛紛揚揚從空中簌簌落下，其間伴隨著流轉的神聖光點，一顆顆匯聚在一起，融入學生體內。

　　下一秒，這些被蟲毒腐蝕的傷口竟然開始逐漸復原，邊緣殘餘的黃綠色蟲毒也在強大的治癒功能下變淺變淡，化作焦煙散去。

　　整個大禮堂內靜寂可聞，正在祈禱的銀髮聖子成了唯一矚目的光源。

　　許久，才有人出聲。

　　邊宇咋舌：「主席的技能又變強了。」

　　「我終於知道為什麼這一屆光明聖殿信徒這麼死心塌地了……難怪星際這麼多勢力都恨不得把聖子供起來。」看見這一幕的蒙明誠整個愣住：「我沒記錯的話，就連皇室也只有隔絕蟲毒的能力。」

　　「是啊，太震撼了，說是神跡也不為過。」肖華幾近失語。

　　歷史上不是沒出現過能夠治癒蟲毒的輔助系，只是寥寥無幾，隨便拎出一位都是時代最閃耀的天才之一。

　　原含霜站在大禮堂門口，靜靜地旁觀了全過程。

　　結果她剛側身，就看到禮堂門口站著一個熟悉的身影。後者站在花壇裡，身旁還蹲著一隻巨大的黃金狂獅，一頭璀璨的金髮格外黯淡。

　　「你在這幹什麼？」原含霜走過去，好奇地問。

　　這裡是禮堂的夾角，可以看到蟲洞簌簌落下的蟲族士兵，但是卻不用直接參與戰場。要不是對方是平日打了雞血，戰鬥從來衝在最前面的軒轅晟，原含霜可能懷疑是位想要躲避戰鬥的逃兵。

　　「沒事。」沒想到被人發現，軒轅晟只能默默收回朝著天空的兩隻手指。

　　他抹了把臉，強顏歡笑：「走吧，我們去殺蟲。」

　　說來也巧，就在軒轅晟話音剛落，驟然驚變！

　　從蟲族軍艦為圓心，驟然傳出一股摧枯拉朽的恐怖力量。

　　這力量的威壓是如此可怖，可怖到距離遙遠的銀星大禮堂內所有與自己擬態同調的學生都受到餘威波及，被迫解除了擬態同調的狀態。就連原含霜的紅眸也黯淡下來，被迫分離出紅白錦鯉。

　　唯一一個能夠勉強保持同調狀態的，只有神話擬態的持有者樓迦。

　　而身為這股力量針對的中心，正在死死護住鐘樓的封元明更是悶哼一聲，嘔出一口鮮血，巨大的金眸黑貓擬態真身在空中波動一下，驟然消失。

　　他勉強支撐身體，踉踉蹌蹌：「……這股聖階力量，是蟲族巡察使！」

　　最壞的猜想終究還是驗證了。

　　蟲族故意從前線扣下一位聖階巡察使，就是為了保證蟲洞計劃的成功。

　　果不其然，蟲族軍艦的甲板上，正站著一位渾身披著黑袍的高階蟲族。

　　後者負手而立，安靜地垂眸望著下方，忽然沒有預兆般出手，直接轟塌半邊圖書館。

　　「轟隆隆——」

　　這種輕描淡寫秒殺星雲，移天換日，動動手指就能摧毀建築的權能，非聖階不可為！

　　天塌地陷中，碰巧抬眸看向那邊的原含霜瞳孔驟縮。

　　她喃喃自語，聲音消逝在巨大的爆破聲裡：「不可能吧，那個人……」

　　即使過去好幾年，原含霜也不可能認不出。

　　站在蟲族軍艦甲板上的人，赫然是無緣無故失蹤五年的爸爸！

　　下一秒，沒有任何猶豫，原含霜瞬間同分離出來的錦鯉再度同調附體，身影如同雷電般迅疾，三下兩下跳過崩裂的地面和廢墟，朝著帝國鐘樓頭也不回地跑了過去。

　　「喂！你要去哪？！」軒轅晟沒能來得及喊住她，只能眼睜睜看她的背影消失在黑暗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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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中央星系　第八十五章

　　前線戰事陷入焦灼。

　　蟲族簡直跟發了瘋一樣，不計任何後果地向烈日關卡前方投入更多士兵。

　　站在關卡上方放眼望去，整個星海密密麻麻的全部都是蟲族士兵，與此同時還有大量蟲族戰艦從深不見底的主巢中駛出，其中夾雜著無數軍綠色的蟲族小型飛行器。裡面乘坐裝備著機械骨骼的蟲族精銳部隊，每一位都是足以撕裂戰場的蟲族戰爭機器。

　　無數帝國軍艦懸浮在星海中，各個軍團成員操縱著自家軍艦，呼叫成員填充等離子炮彈，轟然朝著蟲潮掃射。

　　身披黑袍的蟲族巡察使傾巢而出，帶領著兵蟲，直接對上了帝國執行官。

　　聖階的戰場通常在更高處，他們舉手投足發揮出的能量足以毀天滅地，對雙方來說都不是一件好事，於是默契地遠離主要戰場。

　　帝國供奉殿內一共不到二十位聖階執行官，其中還有許多是類似智械執行官這等需要坐鎮後方的中央智腦兼非戰鬥型

　　「後退，後退！蟲族主軍艦在給殲星炮充能！」

　　第七軍團軍團長廣霧燃提著手上的光劍，見到主巢旁那個龐然大物正在組裝的動作，登時瞳孔驟縮，身後直接浮現出噬淵吞金獸真身。轉瞬之間，光劍被鍍上亮藍色的光芒，龐大森冷的劍氣凝結成寒霜，足足有數百米。

　　「喝啊——」

　　他將光劍豎在胸前，狠狠地揮出去。

　　聖階中級蘊含全力的一擊足夠震撼人心。攔在前方的飛行器紛紛被砍爆，化作煙花炸開。靠近些的兵蟲更是連聲音都沒發出就被捲進劍刃籠罩的範圍，悄無聲息絞為碎屑。

　　蟲族碎裂的肢體紛紛揚揚撒入宇宙，廣霧燃也顧不上這麼多，直接衝進一旁的軍艦內，衝著控制臺大吼。

　　「快！通知主軍艦，開啟防護！」

　　誰曾想，廣霧燃最後一個字話音剛落，巨大的，足以劃破宇宙星辰的黑綠色光柱沖天而起，直直從蟲族主巢刺向烈日關卡。

　　殲星炮是蟲族最得意的戰爭機器之一，在充能足夠的前提下，只需要一炮就能將一顆星球轟成碎片，是極其可怖的對星武器。

　　隔著軍艦舷窗，那道黑綠色的光彷彿直接映到無數帝國軍人眼中。

　　整個戰場都像是被殲星炮亮起的光芒按下暫停鍵，所有正在同蟲族奮力搏殺的軍人都忍不住抽空看去。

　　明明是比光速更快的超光炮，卻又漫長到提起一顆顆心臟。

　　根據末日蟲潮的經驗，要是這一炮落在實處，恐怕整個修建精良，堪稱銅牆鐵壁的烈日關卡都得當場被夷為平地。至於死傷更是不必多提，恐怕連骨灰都不會剩下。

　　說時遲那時快，在殲星炮即將抵達烈日關卡的剎那，關卡中央忽然傳來一聲悠長的龍鳴。

　　「吼——」

　　一條通體黃金，呈流線型的蒼龍猛然從關卡中沖天而起。

　　它體態矯健，龍爪鋒利，頭部雙眸炯炯有神，鬃毛鬍鬚捲翹，鋒利的龍爪踩著漂浮的金色祥雲，騰雲駕霧般遊弋在星海中。

　　熠熠生輝的無數光點從蒼龍的吐息中孕育，萬千流光化作亮金色的護盾，彷彿神跡一般降臨在戰場每一位軍人身上。

　　與此同時，一個巨型防護盾悄然在吞雲吐霧的龍頭處撐起，內裡流光般的點線迅速結合構建，籠罩了整座烈日關卡。

　　「轟隆隆隆！！」

　　殲星炮的光柱衝到神聖防護罩上，瞬間衝起漫天炫光。迸發而出的光芒籠罩了整個長線戰場。

　　不遠處的後方星系，帝國公民聚集在廣場上為戰爭祈禱，同時看到星海深處剎那亮起的白晝，彷彿超星雲湮滅時散播的最後一絲餘熱。

　　「是黃金蒼龍！」

　　「是陛下的蒼龍！神聖西邑夏帝國萬歲！」

　　「陛下還在護衛他的子民！」

　　看見這一幕的帝國軍人無不熱血沸騰，吼叫著衝向蟲族。

　　所有人心裡都清楚，在黃金蒼龍升起的那一刻，他們不用再顧及被蟲族可怖的蟲毒所傷。

　　另一邊，帝國皇帝的專屬軍艦「神聖號」內，老皇帝顫抖著收回手。

　　鮮血從他溝壑般的嘴角流淌而下，卻被他不在意地擦去。

　　「朕醒了。」軒轅鼎佝僂著背，緩緩從病床上起身。

　　見狀，守在一旁的心腹執行官迅速上前攙扶。

　　老皇帝隨手扯掉扎在手臂上的輸液管，慢慢從病床上坐起，聲音蒼老而渾厚，透著不容置喙，一往無前的堅定：「金鵬，玄武，隨我迎戰。」

　　「喂！你要去哪？！」

　　在原含霜衝出去的那個剎那，軒轅晟不可思議地看過去。

　　然而他並沒有來得及把人抓住，而是眼睜睜看著那道背影連跳幾下，消失在充滿腥臭冷風和焦味的夜空裡。

　　軒轅晟不知道，原來他的小夥伴竟然還有這樣堪比敏捷系的速度。

　　他下意識就想衝出去，但還是按捺住這個衝動，轉身匆匆回了大禮堂內。

　　在光源被切斷後，敏捷系學生就迅速跑到周圍，將禮堂內的窗戶關上，並且拉下厚窗簾，再掏出懸浮燈。雖然昏暗，但也比外邊啥也看不見來得好。

　　「明佳學姐，剛才含霜不知道看到什麼，突然朝著禮堂外跑了出去。」

　　「什麼？老大突然出去了？」

　　正蹲在地上抽卡的巫浩軒迅速站了起來，剛剛在外面經歷了一輪戰鬥，坐在地面休息的柯俊達也豁然起身，滿是驚訝：「不可能吧？」

　　平日裡原含霜強大冷靜的形象足夠深入人心，就像上回她和骨冬打賭一樣，除非有完全把握，否則不會做鋌而走險的事。

　　頭腦發熱這樣的事更通常發生在軒轅晟身上，而非原含霜。

　　剛從醫務室執行任務回來不久，穿著黑雲套裝靠在一旁禮堂柱子上休息的骨冬皺眉，指尖硬幣旋轉一周：「她走之前什麼也沒說？」

　　「沒說。」軒轅晟搖頭：「我都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她的速度太快了。」

　　恰在這時，最後一位被蟲毒腐蝕的軍校生在治療技能下成功癒合了傷口。完成了自己任務的樓迦習慣性回絕了眾人的讚美，從禮堂另一邊走過來。

　　聽見他們討論的內容，樓迦剛剛還掛著的柔和笑容瞬間淡去：「原同學獨自離開了？」

　　現在禮堂外的情況所有人都清楚。這可不是蟲洞剛剛開啟，對方一點一點下放先鋒隊那會兒。現在外面的兵蟲密密麻麻就跟下餃子一樣，銀星大禮堂四個出入口，每個出入口都有十組學生在奮力和蟲族拼殺，每過十分鐘換崗一次，都只能勉勉強強保護守住，更別說外面蟲族肆虐，還沒有光源的校區。

　　「是啊，也不知道是什麼情況，但老大既然去了，肯定有老大的理由。」

　　巫浩軒拍了拍褲子，從地上站起來：「走吧，我們做小弟的，肯定得時刻跟隨老大的腳步。」

　　柯俊達和他同時站起。正巧在禮堂外廝殺一番，結束換班的夏夢柔走過來，聞言二話不說加入小隊。讓一旁的明佳勸阻的話都說不出口。

　　外面這個情況，大家心知肚明。

　　這種情況下，不是每個人都有勇氣出去。

　　還差一個人，銀星死神收割小隊就齊活了。

　　軒轅晟回頭看向骨冬：「你去不去？」

　　「看我心情。正面去，反面不去。」

　　灰髮殺手懶洋洋回答，手中硬幣朝著空中一拋，最後落下。

　　幾個人盯著他手心，看手指挪開後差點笑出聲：「事不宜遲，走吧。」

　　骨冬面無表情地將硬幣放回口袋，輕嘖一聲，邁開大長腿跟了上去。

　　在他們身後，樓迦佇立許久。

　　聽見原含霜可能有危險時，有那麼一個瞬間，他下意識想跟著他們一起出去。

　　然而樓迦還是沒有說出那句話。

　　因為他很清楚，他不能。

　　他是帝國軍校主席，身上背負著所有軍校生的安危。

　　輔助系裡的治療人才本來就少，更何況他還手握天生對蟲族有趨避能力的神話擬態，更應該駐守禮堂，肩負起責任。

　　懸浮燈的光芒映射過來，似乎為樓迦披散的銀髮鍍上一層神光。

　　他在原地站了許久，宛如一尊守望的雕像。直到邊宇急匆匆找過來：「主席，那邊有受傷的學生需要救助！」

　　「好。」雕像動了，樓迦低聲道：「我這就來。」

　　另一旁的冷風中，原含霜飛速奔跑，瞳孔熾烈。

　　跑出去不久後，為了認路，她從空間鈕裡拿出黑街下發的分子墨鏡。這副眼鏡的功能相當強大，不僅可以在黑街範圍內隱藏面容，還能提供夜視效果。

　　能看清後就好辦不少。

　　偶爾有雷射從黑暗中飛過來，原含霜靈敏閃過，在槍林彈雨中穿梭。

　　夜空中，黑髮少女的身影如同幽靈般飛躍著。

　　剛剛那驚鴻一瞥，她看得很清楚，站在軍艦甲板上的絕對是爸爸無疑。

　　早在蟲族實驗課上，封柏就曾經提到過，除非高階蟲族主動展露出自己的翅翼，否則，高階蟲族的外形和人類並沒有什麼區別。要說唯一不同，只能是高階蟲族的眼睛。它們的眼睛和人類不同，是更加優越，也更加駭人的複眼。

　　整整五年，苦尋不得，越獄後連帝國都沒有半點風聲的爸爸，再一次出現，竟然會是在這樣的場合。原含霜心亂如麻。

　　越靠近帝國鐘樓，路上攔路的蟲族越多。

　　看著前方密密麻麻的蟲海時，不得已，原含霜只能深吸一口氣，從空間鈕裡抽出光劍。

　　然而還沒等她斬殺幾個，威風凜凜的黃金狂獅忽然從背後衝了出來，一個撲襲落到面前，兇狠地將一隻兵蟲的脖子咬碎，還回過頭來朝她齜了齜牙。

　　原含霜回頭，只見幾位小夥伴站在不遠處，一邊殺蟲，一邊朝她揮手。

　　「你們怎麼來了？」

　　看到是他們，原含霜警惕的神情頓時鬆懈下來。

　　巫浩軒：「拜託，老大你一個人就這麼跑了，我們能不擔心嗎？」

　　「萬一你出什麼事，本小姐可不會給你收屍。」

　　夏夢柔氣喘籲籲，咬牙切齒：「可惡的女人，就知道在外面野，走之前也不知道說一聲。」

　　「就是。」這回連一向無腦站原含霜的軒轅晟也露出不贊同的神色：「外面這麼多蟲族，而且還在不斷增加，你還專挑交戰最激烈的中央區域跑。要是有要緊的事，把我們帶上也好啊，就算你拿了銀星的歷史擊殺榜單第一，一個人的力量終究有限，難以對抗軍隊。」

　　骨冬和柯俊達都沒說話，後者在巫浩軒說話的時候豎了個大拇指，表示自己很認同。前者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從大禮堂出來後就沒說過話，但一路火力全開，化身收割生命的死神，兵蟲靠近都還沒靠近就如同割麥子般倒下。

　　多虧了骨冬的給力，不然他們還真沒那麼快追上。

　　原含霜：「你們……」她的聲音有剎那失語。

　　明明知道這麼危險，卻還是義無反顧地追了出來。

　　「現在說讓你們回去也太晚了。」

　　她心底百味雜陳，彷彿有什麼溫暖的東西注入心臟，隔著胸腔跳動，將寒冷的夜風捂熱：「既然來了，那就一起吧。」

　　「但事先說明，我要去的是帝國鐘樓，現在已經跑到半路，如果立馬掉頭，還能回大禮堂，不會那麼危險。再往前，前面的蟲族只會越來越多。我們想要過去，難度恐怕很大。」

　　「你以為追出來的時候我們沒想過？」夏夢柔給了她一個白眼，冷哼：「行了，現在都什麼時候了，別說這些，趕緊殺蟲吧。」

　　「沒錯。」巫浩軒舉起拳頭：「銀星死神收割小隊，衝衝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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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中央星系　第八十六章

　　銀星死神收割小隊一行人成功匯合，戰鬥力大大提升。

　　大家清楚隱私，默契地沒有對原含霜為什麼要去圖書館刨根問底。

　　好在帝國鐘樓可以說不需要認路，因為那裡是整個兩大校區中目前戰況最激烈的地方，到處閃爍著技能的光芒。

　　前方戰事激烈，趁著天黑，他們選擇了繞後。

　　奈何這裡距離帝國鐘樓的確有一段不小的距離，中途兵蟲多到簡直一眼望過去密集恐懼症要犯的程度。眾人只能儘量靠在一起，手裡拿著光劍，從蟲堆裡生生殺出一條血路。

　　好巧不巧，原含霜身邊就是骨冬。

　　殺手穿著上回見過的黑雲套裝，灰髮束起垂在身後，側臉冷漠。

　　這身目前星際已知有價無市，最為珍貴的戰鬥套裝不僅可以提供強悍的戰鬥力增幅，上身效果還極為不錯，很像原含霜前世見過的鯊魚皮泳裝，只不過是從頭到腳包裹起來。

　　想到這裡，原含霜心裡不禁有些遺憾。

　　她上回從黑太子那裡黑吃黑了一億星幣，因為情況緊急，沒想到給自己購置一套新的戰鬥服，全部一股腦換成了晶核。

　　雖然晶核的確不錯，在奢侈地磕了一個多月晶核修煉後，原含霜甚至再度感受到四階中級的瓶頸鬆動，想必再堅持一段時間就能晉入高級。

　　短短一個學期連跳兩級，要給軒轅晟知道了，他恐怕又得把自己關起來自閉一段時間，瘋狂修煉了。

　　「你們最好加快速度。」

　　充滿腥臭味的冷風吹拂而來，骨冬驟然抬眸，因為同調擬態而變成銀色的眼眸銳利地看向不遠處天空上的蟲族軍艦：「如果不出意外的話，它們馬上就要發動第二輪總進攻了。」

　　「你怎麼知道……」

　　軒轅晟話還沒說完，就被天空激射而落的光柱打斷。

　　猛烈的炮火從剛剛裝載組裝好的軍艦下方噴出，黑綠色光柱彷彿猛然潑下來的瀝青，一串連續射擊和集中定點打擊的雷射雨幾乎將半邊校區照亮。

　　音速比光速慢，片刻後，劇烈的爆炸聲再次響徹雲霄。

　　爆炸聲裡，骨冬輕嗤：「因為戰爭演練課上講過，蟲族軍艦的炮火充能和進攻間隔，你是不是沒有認真聽講，軒轅學弟。」

　　半個小時前，蟲族軍艦搭載的反物質粒子炮直接對準了帝國圖書館。好在牛湖反應迅速，迅速現出擬態真身，龐大如同小山般的紫極猩猩拔地而起，關鍵時刻為整個圖書館和鐘樓加持了防禦結界，這才勉強擋下一擊。

　　但方才蟲族巡察使出手，鋪天蓋地的聖階威壓蓋下來，只是輕描淡寫一揮手，那力量就射穿夜空，直接轟塌半邊圖書館。

　　「封校長！」

　　察覺到封元明被空中無形的威壓擊中，帝國軍校輔助系老師立馬上前，毫不猶豫地開啟治療技能，讓前者臉色稍稍好了些。

　　「該死……這位巡察使恐怕有聖階高級。」

　　如果說先前還留有一絲希望，那聖階高級幾個字一出來，所有正在圖書館內駐守的帝國軍人們都沉默了。

　　聖階同樣分為低中高巔峰四個小等級，只是其中每一個小等級之間的差距都四階巔峰跨越五階難上十倍百倍。對一位普通的聖階來說，花費十年數十年突破一個小階級是無比正常的事。

　　要知道，能夠突破聖階都是天賦者天才中的天才，就連他們也需要花費如此多時間才能邁動一個小級別，足以見得其難度。

　　如今就職於帝國供奉殿的聖階執行官，基本清一色聖階低級，連聖階中級都少見。聖階中級多是些盛名在外，德高望重的老聖階。其中聖階高級更是只有老元帥夏衍章一人，也是眾所周知的星際最強。

　　至於聖階巔峰，全星際已經有兩千多年沒出現過了。

　　一個聖階都費勁，更別說聖階高級。絕望彌散了整個圖書館。

　　「聖階高級？開玩笑吧。」一片沉默裡，左子韜驚疑不定地開口：「這個等級的蟲族，只可能是它們的第一巡察使。」

　　「從昨天我們收到的前線戰報來看，蟲族步步緊逼，第一巡察使壓根不可能在這個節骨眼離開前線，否則蟲族拿什麼和夏老元帥打？」

　　人類和蟲族戰鬥多年，尖端戰力基本都是固定的。兩方開戰的時候，尖端戰力自動對上尖端戰力，一旦缺了個名額，很可能就會使戰場天平傾斜，蟲族不可能連這麼個簡單道理都不懂。

　　「不清楚。」封元明緩緩搖頭。

　　他勉強抬眸，死死盯著那個站在蟲族軍艦甲板上的黑衣巡察使。

　　隔著老遠，即便藉助貓類擬態敏銳的視線，封元明也無法完全看清巡察使的面目。

　　可不知道為什麼，僅僅只是這麼看著，一種極其不妙，甚至心臟都揪起來的心悸感籠罩了他。

　　封元明是八階巔峰，距離聖階僅有一步之遙，只是多年沒能邁出那步，但他已經隱隱約約摸到門檻，想必再過兩年便可著手衝擊。

　　天賦者晉入聖階以後，身體會自動吸取宇宙能量，各方面素質極速提升，壽命大幅增長，對危險的預感更是節節拔高。

　　「不要鬆懈。」他擦去嘴邊的血，擲地有聲：「銀蘋果絕對不能被蟲族奪走，即便是聖階高級，我們也得撐到援軍抵達！」

　　不知道為什麼，封元明總感覺事情沒這麼簡單。

　　多年在官場政界打滾摸爬的經驗告訴他，這是陰謀的味道。

　　對面若真是聖階高級蟲族巡察使，為什麼不在軍艦降臨的瞬間出手？聖階高級嚴格意義上來說無異於自走殲星炮。

　　以它的實力，完全可以無視在場所有阻攔。帝國設下的那些層層安保措施在聖階高級面前同樣如同紙糊，沒有半分威懾。

　　明明可以直接武力碾壓，大搖大擺走到帝國鐘樓將銀蘋果拿走，卻偏偏選擇了按兵不動，像貓捉老鼠般戲耍他們。

　　就好像……在等待著什麼一樣。

　　此時此刻，鐘樓背後，擋在路上的蟲族等級越來越高。

　　小隊眾人逐漸開始力不從心。

　　「這樣下去不行，得想辦法讓駐守在圖書館後方的軍人看到。」

　　說著，原含霜退後兩步，解除了擬態同調的狀態，指揮錦鯉跳到空中。

　　所幸兩人高的紅白錦鯉實在太過吸睛，僅僅只是在空中跳躍兩下，就引起了第三軍團舊部的注意。

　　「是少主的擬態！」

　　「什麼？少主來了鐘樓？！少主糊塗啊！」

　　在原含霜不知道的時候，她的信息在舊部內部已經小規模傳遍開來。這些苦苦等候二十年的老兵們知道她的存在，無異於死灰復燃，打了雞血。

　　「先別說這些了，快去掩護少主！」

　　「好，我去和牛統領通報！」

　　幾位舊部手持晶核槍，對準小隊周圍火力全開。有一位甚至還搬來了大口徑加特林，勢必要掃清少主面前的障礙，大大減輕了小隊壓力。

　　顯然，這邊掃射的動作太大。一位正在軍艦上隔岸觀火的高階蟲族察覺到不對，展開背後的翅翼，迅速從空中俯衝而下。

　　小隊眾人還沒鬆一口氣，就被這七階蟲族的威壓壓得周身一滯。

　　「小心，快跑！」

　　原含霜最先反應過來。她瞳孔中的紅色幾乎要匯聚成一線，此時也顧不得這麼多，三步並作兩步，扯著小夥伴朝圖書館衝去。

　　他們都還只是群四階，對上七階，這樣天塹般的差距，必死無疑！

　　骨冬抿著唇，開啟了自己的半步真身，將速度提到最高，生拉硬拽般將幾個小夥伴往圖書館的方向拽。

　　空中的七階蟲族立馬調轉身形，裂變出泛著黝黑色蟲毒的巨鐮足肢。

　　嚇得剛剛趕來的牛湖在短時間內透支自己，又爆了一次擬態真身，然而紫極猩猩的技能到底還是差了半步，防禦結界鋪出來的範圍有限。

　　眼看著七階蟲族就要逼近小隊眾人。

　　說時遲那時快，夜空中猛然爆發一團極其聖潔精純的龐大能量。

　　銀星大禮堂中，足足有五六層樓那麼高的金色熾天使緩緩浮起，背後舒展出兩對遮天蔽日的白色天使之翼，身後鋪陳的聖光將黑夜照得亮如白晝。

　　正是因為離得近了，才更加襯託出神話擬態真身的震撼。

　　靠近大禮堂的兵蟲直接在這強悍的淨化能力下灰飛煙滅，和當初放出威壓時一樣，兩大校區內的蟲族的活動都被按下短暫的暫停鍵。

　　趁著這個關頭，原含霜回頭，用盡全力對空中的七階蟲族使用鐵山靠。

　　在毫不留情的一擊下，鐵山靠以點破面的強悍能力直接將停滯在空中的七階蟲族轟到對面花壇內，砸碎路上一片觀景建築。

　　「走！」

　　原含霜最後看了眼大禮堂。

　　在禮堂上空，銀髮聖子拍打翅膀，浮在空中，赫然面向他們的方向。

　　五階天賦者才能擁有飛行能力。哪有那麼多關鍵時刻開啟擬態真身的巧合，唯一的解釋，就是樓迦一直在天上關注著這邊。

　　緊要關頭，原含霜也來不及揮手，而是默默記下這件事，轉頭就走。

　　小隊眾人終於有驚無險地進入帝國圖書館。

　　「您怎麼來了？」顧及著其他幾位小夥伴在，牛湖沒有喊出少主的稱呼。

　　這位擔任教官的第三軍團軍人神情嚴肅，卻能聽得出語氣刻意放軟：「這裡太危險了，我現在就派人護送您回去。」

　　但是他還是下意識用了敬稱。

　　好在情況緊急，大家都沒注意到這點，唯一一位注意到的骨冬只是默默用視線在牛湖和原含霜身上轉了一圈，什麼也沒說。

　　「不，我不回去。」

　　原含霜搖搖頭：「我來這裡是因為……封校長呢？」

　　爸爸的事情實在是太敏感了，話到嘴邊，原含霜還是吞下。

　　首先只不過驚鴻一瞥，她也不能完全確定上面那個蟲族巡察使就是爸爸。再者，如果真的是爸爸，不管爸爸出現的原因是什麼，對於這些苦苦守候並且相信海東青的舊部來說，親眼見到爸爸同蟲族產生關聯，都無異於致命打擊。

　　牛湖：「封前輩正在最前方，您可千萬不能去，那裡全部都是高階蟲族。有什麼事情您和我說就好。」

　　「軍艦上那個黑衣人還沒有下來嗎？」猶豫片刻，原含霜指了指空中。

　　「沒有。」提到天空上那個虎視眈眈的巡察使，牛湖的聲音瞬間沉了下來：「那是蟲族的巡察使，足足有聖階高級。封前輩說它只要出手，別說秒殺我們所有人，恐怕能將這片封鎖空間直接湮滅。」

　　一旁旁聽的巫浩軒倒抽一口冷氣。

　　夏夢柔疑問道：「就這麼說，它既然完全可以直接毀滅我們，為什麼還不出手？」

　　「這我就不清楚了。」牛湖苦笑著搖頭：「我們守在這裡，是因為鐘樓裡看守著一樣不能被蟲族得到的東西。封前輩說巡察使完全可以直接取走，現在遲遲不動手，恐怕在等待一個時機。」

　　時機？能是什麼時機？

　　原含霜從來不是坐以待斃的性格。

　　她思忖片刻，直接道：「存放銀蘋果的地方在哪裡，帶我過去。按照現在的情況，不管對方出手與否，我們都必須得想個辦法，能多藏一會是一會。」

　　「我派人帶您過去。」牛湖轉身，隨手召來一個第三軍團舊部。

　　原含霜點頭，順帶交代小夥伴們待在原地，她有事情要辦。

　　看著他們遠去的背影，巫浩軒發自內心地讚嘆：「我們老大就是厲害，一場軍訓下來，竟然和教官的關係這麼好。」

　　骨冬：「……」

　　能把發號指令的上下屬看成關係好，真是讓他說什麼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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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中央星系　第八十七章

　　到底躺了許久，軒轅鼎的身體沒有那麼快能夠走動。

　　於是在金鵬執行官攙扶著老皇帝進行緊急復健時，書記官連忙在一旁加緊匯報最新軍務。

　　「剛才一發殲星炮過後，前線進入短暫的休戰期。」

　　「八爪執行官最新測繪圖顯示，蟲族主巢活躍紅點還在增長，恐怕它們仍舊在籌備下一次更猛烈的進攻。」

　　「陛下，後方傳來軍報，中央星系兩大校區疑似遭遇蟲洞入侵。」

　　最後一條消息不可謂不重大，中央星系是整個帝國和聯邦的中心，也是基石所在，一旦遭遇入侵，後果不堪設想。

　　就連金鵬執行官也忍不住連連皺眉：「陛下……」

　　沒想到軒轅鼎不在意地揮了揮手：「中央星系不是有軒轅瞳嗎？朕讓她坐鎮中央星系，防的就是蟲族突然從後方突襲。這點小事都做不好，當什麼皇太女，如何肩負起帝國未來？」

　　書記官抹了把冷汗：「陛下您說的是。」

　　簡短的復建過後，歸屬皇家的媒體團迅速在烈日關卡前安裝好機位。

　　皇帝御駕親征，對整個神聖西邑夏帝國來說都是一件大事。不管是為了安定人心，還是提高士氣，於情於理，老皇帝都該發表陣前演講。

　　恰好在殲星炮中途短暫休戰，開始準備下一輪。

　　夏衍章從虛空中踏步走回，疲憊地接過副官遞來的毛巾。遮天蔽日的烈焰獅鷲如同守護神般侍立在老元帥兩側，偶爾從口中噴出一道黑炎烈火，時不時騷擾並且挑釁一下對面還沒來得及收兵的蟲族。

　　「陛下！」

　　看見阿波羅號甲板上站著的人，夏衍章快步上前行禮。

　　「衍章，沒想到你這把老骨頭還挺猛啊。」

　　軒轅鼎穿上戰鬥服，笑呵呵地走上前，拍了拍對方的肩：「距離我們上回並肩作戰，好像已經有十幾年了吧。」

　　「回稟陛下，是十三年前。」老元帥眼中同樣露出回憶的神色：「當時烈日關卡東邊防線失守，蟲族大軍衝到晨星關卡，帝國率領軍團抵擋。」

　　「何止。」軒轅鼎搖頭：「十八年前，蟲族新女皇誕生，逼近皓月關卡。再往上數，三十年前末日蟲潮，朕記得那時候你還只是個少將。」

　　提到末日蟲潮，老皇帝顯然想到什麼，笑意變淡些許。

　　好在就在這時，設備調試完畢，書記官請示陛下可以開啟直播。

　　全景攝像機頭開始了對焦。

　　與此同時，全星際所有正在運行的光腦，大街小巷上的電子全息廣告板，戰時投影到天空頂端，隨時提醒帝國公民的天空幕布，甚至是課堂上正在演講運行的演示光屏，街邊矗立的指示牌，星軌列車上的屏幕紛紛陷入黑屏。

　　【因為戰時原因，進行臨時徵用】

　　【即將進行前線轉播，請稍等……】

　　無數正在忙碌的帝國人都停下了腳步，看向光屏。

　　人類和蟲族多年鬥爭，基本每年都有戰事，帝國貫徹了小戰不必擔心，大戰跑不掉的理念，前線打得再激烈，也基本不會影響到公民日常生活。

　　片刻後，光屏內的畫面重新出現。

　　站在鏡頭前的，赫然是帝國皇帝軒轅鼎和老元帥夏衍章。

　　軒轅鼎身穿標誌性的帝王套裝河圖洛書。

　　河圖洛書是星際唯一一套神話級戰鬥套裝，在西邑夏帝國世世代代流傳，唯有帝國皇帝才有資格使用，性能比最頂級的黑雲套裝更為優越數倍。套裝通體呈黑色，上邊描繪著黑白星宿，據說是失傳已久的組合陣圖。

　　而夏衍章則落後軒轅鼎幾步，軍裝上佩戴的元帥肩章和勳章閃閃發亮。

　　再往後，筆直地站立著六位軍團長，十二位副官，七位執行官。

　　在他們身後，數十座大型戰爭軍艦，上百個小型特種兵組，數千個獨立飛行器，還有千千萬萬身穿銀黑色軍裝戰鬥服，嚴陣以待的帝國軍人。

　　綿延不絕的關卡前方，黑洞洞的蟲族主巢彷彿張開的猙獰巨口，時時刻刻提醒著所有帝國人，蟲族隨時可能發動致命一擊。

　　「為了帝國的榮耀。」

　　面對鏡頭，老皇帝平靜地道：「朕與帝國共存亡。」

　　「為了帝國的榮耀！」

　　「為了帝國！」

　　「戰！戰！戰！」

　　怒吼聲匯聚成一條線，將整個烈日關卡點燃。前線之外，無數帝國公民也紛紛舉起拳頭。

　　此時此刻，萬眾一心。

　　中央星系，軍部指揮室內，站在巨幕全息投影面前的人眯起眼睛。

　　「怎麼了，是數據出了什麼差錯嗎，閣下？」

　　一旁正在進行後方測繪的記錄員心驚膽戰發問。

　　站在投影前的是全星際大名鼎鼎的智械執行官。

　　這位手握S級機械擬態的執行官雖然只有聖階低級，但卻因為其擬態特殊性，在突破聖階之前就被提前邀請進入帝國供奉殿。晉入聖階後，更是成為軍部智囊團說一不二的首領，被譽為帝國之腦。

　　盯著投影，諸葛北瞳孔中閃過萬千計算符號：「正在計算中……」

　　看見瞳孔中浮現的那個紅色數字，他猛然回頭：「去聯繫樞密院，讓他們查陛下在前往前線時，是否向樞密院提交了最後一封密函敕令？」

　　「回稟閣下，確有此事。」

　　帝國之腦權限極高，不一會兒，記錄員就從樞密院調來確切信息。

　　老皇帝臨走前親下的這道密函敕令極為隱蔽，全星際恐怕只有他本人和隨侍兩位執行官親衛知曉。但這也不是智械執行官第一次料事如神，樞密院連遮掩步驟都省下，直接給了答案。

　　下屬尷尬地放下電話：「但是樞密院那邊說，這條密函是最高保密等級，不能向您透露內容。」

　　「……不必告訴我內容，我已經知曉。」

　　沉默半晌後，諸葛北緩緩摘下眼鏡，朝著光屏敬了一個標準的軍禮。

　　下屬愕然發現，平日將理智和冷靜焊在臉上的智械執行官，竟然流露出明顯的悲傷，接觸同調狀態後，從亮藍色恢復的黑眸裡緩緩淌下兩行眼淚。

　　「您？」他手忙腳亂地想要找紙巾，卻被諸葛北抬手婉拒。

　　靜默十秒鐘後，諸葛北重新戴上眼鏡，又變成了那位八風不動，沉穩睿智的智械執行官。

　　「繼續進行測繪吧。」執行官轉過身去，不願多談。

　　伴隨著技能的發動，浩瀚的宇宙星圖和無數計算字符重新開始在他身前演化，組合成一道道銀藍色公式。

　　方才陷入短暫騷亂的中央指揮室再度恢復忙碌狀態。

　　唯有諸葛北清楚。他已經提前預見了結局。

　　——老皇帝此番御駕親征，分明抱著必死的決心。

　　另一邊，兩大校區外，第二軍團軍艦團以及皇太女親衛隊終於成功抵達。

　　如果說先前還不確定蟲族到底是用了什麼手段，那麼來到現場，親眼見證後，終於可以完全確認。

　　「通過現場反饋的磁場波長和周圍空間數據可以確定，校區中央的確存在蟲洞，目前內裡的信號完全被切斷，難以清楚到底是個什麼情況。」

　　軒轅瞳站立在軍艦甲板上，面色凝重地聽著下屬的匯報。

　　這個位置能夠清楚地看到，前方的校區空間粗略地看上去沒有任何問題，但實際上只要再上前一點就能發現，夜空被一道無形的屏障分成兩個部分。

　　屏障上塗抹了隱形塗層，再加上時間是深夜，校區周邊沒能第一時間反應過來。顯然蟲族在入侵前做過萬全準備，很可能提前幾個小時設立空間屏障瞞天過海，就等著開啟蟲洞後一擊斃命。

　　「現在相當於內外空間被切割成兩個部分，蟲族的空間技術十分高超，它們有一位女皇親衛對空間有著極其深刻的研究……」

　　「不要說這些無關內容，說重點。」

　　軒轅瞳不耐煩地打斷了他：「以前遭遇蟲族入侵時，都是怎麼打破空間屏障的？」

　　「這……」下屬一下子卡了殼：「因為蟲洞周圍有空間亂流，並且是強行切割空間形成，除非三位聖階一同聚力，否則都難以從外面破開。以前的蟲洞都是短距離傳輸，一般在前線主巢後方開啟，落點在關卡內部，很容易找到，找到後只需要集中兵力攻擊蟲洞的入口即可。」

　　「可現在還沒有辦法確認蟲洞的確切入口，且有空間技能的聖階執行官燭九陰目前正在前線，一時半會無法趕回來。中央星系坐鎮的戰鬥執行官，也湊不齊三位。」

　　下屬頭冒冷汗：「殿下，我們已經在根據空間波長進行源頭排查了，現在需要時間，等找到蟲洞入口後，才能解決空間封鎖。」

　　「該死。」軒轅瞳怒罵一聲。

　　她已然意識到，蟲族這次籌謀的進攻可謂天衣無縫。

　　若非軍部收到一條加密訊息，恐怕還要等到一個小時後，天空防護系統的無人機巡查到這邊，才能發現不對勁，屆時黃花菜都涼了。

　　「殿下莫要驚慌。」守候在一旁的第二軍團軍團長林水瑤上前一步，柔聲寬慰道：「讓我來試試吧。」

　　聽見林水瑤的話，軒轅瞳鬆開眉心，半晌後頷首。

　　眾所周知，第二軍團長的擬態極其特殊，雖然多年一直卡在八階巔峰無法再進一步，但卻能夠坐穩團長之位，並且在帝國十大軍團內享有一席之地。

　　如果她出手的話，或許有希望。

　　得到皇太女首肯，林水瑤面帶微笑，當即召喚出自己的擬態。

　　浩大的血色沙羅曼蛇從虛空遊弋而出，佔據了她身後。

　　現出擬態真身的同時，林水瑤的下身也拉伸抽長，化作盤在一起並且滿是五彩斑點的紅色蛇尾，尾巴尖的鱗片泛著猩紅的赤色，每一片都沾染劇毒。

　　「喝啊——」

　　伴隨著技能祭出，沙羅曼蛇張開獠牙，捲著蛇信子從血盆大口中噴吐出一片豔麗的紅色毒霧，在精神力的推動下，不一會兒就籠罩了整個被切割空間的校區範圍。

　　和蟲毒完全是兩個極端方向的沙羅曼劇毒附著在空間屏障上，只是稍加接觸，都能聽見屏障上傳來的「滋滋」腐蝕聲響，要人聽著牙齒發酸。

　　林水瑤的血色沙羅曼技能並非完全的進攻，也有侵蝕作用，效果拔群。

　　眾人都充滿希望地看過去。

　　可等毒霧散去後，矗立的空間屏障仍舊存在，沒有半分變化，不禁讓人大失所望。

　　「不，有作用。」軒轅瞳篤定地道。

　　只見屏障上的鏡花水月緩緩散去，露出內裡情形。

　　剛才因為屏障上的塗層，導致外面的人無法觀測到裡面正在發生什麼。林水瑤的蛇毒腐蝕掉了塗層，雖然沒能破開屏障，但好在外面的人能夠看清目前校區狀況。

　　片刻後，映入眼簾的，是滿目瘡痍的校區。

　　放眼望去，校區內到處是密密麻麻的蟲族，地面開裂，建築倒塌，儼然一副飽受炮火摧殘的模樣。

　　「還好，學生們匯合在了一起，共同在大禮堂內抵擋。」

　　外邊翹首以盼焦急等候的人紛紛鬆了一口氣。

　　軍艦佔據著高空視野，可以輕鬆俯瞰兩個校區，正是因此，才能第一時間發現銀星學院大禮堂和帝國軍校圖書館還在進行激烈的防守攻堅戰。

　　「裡面的能源供給被切斷了？怎麼這麼黑？」軒轅瞳擰眉：「軍艦，加大燈光輸出，給裡面的學生和軍人打個燈。蟲族夜視能力極強，和它們在黑暗中戰鬥很吃虧。」

　　下一秒，第二軍團軍艦開啟兩束超大功率遠光燈，照亮了整個校園。

　　——也照亮了蟲洞下方那座如同幽靈般畸形的蟲族軍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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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中央星系　第八十八章

　　帝國軍校圖書館內。

　　原含霜跟隨著牛湖隨手招來的軍人，直接從帝國圖書館內部前往鐘樓。

　　整座鐘樓不管是制式還是設計都十分古老，通往頂層甚至沒有懸浮電梯，只有一條順著鐘樓牆壁蜿蜒而上的旋轉樓梯。

　　因為兵力緊缺，原本這條旋轉樓梯上五步一崗，十步一哨；但現在，軍人們全部被徵調到圖書館周圍防守，整座鐘樓空空蕩蕩，僅有最頂端存放銀蘋果的地方留有兩位七階防禦系駐防。

　　外邊戰事如此急迫，原含霜不可能在趕路上花費時間。

　　她不動聲色地瞥了身前這位帶路的軍人一眼，足尖輕點，輕盈地從樓梯側邊借力，直接從中央的天井往上跳。

　　「誰？！」

　　在鐘樓頂層看守的舊部警惕地提起大口徑加特林晶核槍，在看清楚來人後又立馬放下，神色激動：「少主！」

　　原含霜朝他們笑笑：「大家辛苦了，現在情況我差不多了解，剛才已經和牛統領說過，我們得趕在蟲族攻破圖書館之前，將裡面的東西轉移。」

　　兩位舊部對視一眼：「那勞煩您確認一下您的身份。」

　　「好。」原含霜也不說廢話，直接接觸同調狀態。

　　星際什麼都可以偽造，人臉，體型，唯獨不能偽造的，就是一個人的精神力擬態。

　　兩人高的巨型錦鯉浮現她身後。

　　就在舊部們鬆了一口氣，準備轉身讓路的時候，說時遲那時快，原含霜瞬間進行同調，錦鯉重新化作一道流光沒入她的額心。

　　「他是奸細！」

　　雙馬尾黑髮少女直接一個翻身下腰迴旋踢，趁著後方軍人還沒反應過來時將人踢向兩位舊部，與此同時從腰間迅速抽出光劍，狠狠地朝前方刺過去。

　　銳利的劍芒瞬間劃破戰鬥服，雖然沒能劃破，但也足夠露出後背脊柱上青灰色堅硬的蟲族外殼，還有外殼邊緣收縮的一對翅翼。

　　這下完全不需要原含霜再提醒，也能看出對方的身份。

　　兩位舊部二話不說直接開啟技能，數萬公斤的拳頭砸下來，兩個七階聯手合作，直接將這隻偽裝成帝國軍人的蟲族轟成肉泥。

　　「他是怎麼混進來的？」

　　看著散落一地的黑綠色組織，原含霜心有餘悸，百思不得其解。

　　牛湖顯然不知道這事，只是隨手招來個人。

　　要不是上樓時原含霜從這人身上聽見熟悉的嗡鳴聲，又借著樓梯間燈光確認過對方瞳孔深處布滿密密麻麻的複眼，否則也不敢就此下定論。

　　在這個全面科技時代，蟲族想要偽裝成人類，難度不可謂不大。整個帝國都覆蓋著天空檢測系統不說，供奉殿不定時召集執行官進行全星系精神力掃射，一旦紅外線和熱成像捕捉到非人類就會迅速提交到軍部，插翅難逃。

　　「應該是開戰後扒了戰死軍人的衣服，偷偷混進來的。」身為第三軍團的軍人，兩位舊部顯然見多識廣：「在戰場前線，軍艦和飛行器上都安裝了識別系統，關卡內更是幾步一個。這回實在太突然，沒料到會在校區內匆忙開戰，這才讓蟲族這群龜孫子們鑽了空子。」

　　說著，舊部還踢了地上的蟲族腦袋一腳，見原含霜仍有猶豫，連忙寬慰道：「少主，您放心吧。這種奸細基本翻不起太大風浪，咱們天賦者的擬態對這群龜孫子天生克制，只要放出擬態真身，就會現形。」

　　「那就好。」原含霜鬆了口氣。

　　她怕就怕現在駐守圖書館的舊部都被替換，那簡直是鬼故事。

　　「請您稍等，我們去開門。」

　　帝國膽敢將銀蘋果存放在這裡，自然設下重重機關。

　　當然這些開關對於聖階高級來說無異於一堆高級點的廢銅爛鐵，但對於駐守的舊部來說，想要開啟，還是需要花費不少工夫。

　　等待中，原含霜好幾次蹙眉看向時間。

　　她能聽見，外面屬於蟲族的嗡鳴聲越來越大，幾乎淹沒校區。

　　爭分奪秒裡，這是最為不祥的預兆。

　　隨著時間推遲，越來越多的學生負傷。即便有樓迦這麼一位強力醫生在，在蟲洞釋放的源源不斷彷彿沒有盡頭的蟲潮下，大家還是逐漸顯露出疲態。

　　更別說守在帝國圖書館的教職工和舊部，他們面對的全部是些七階八階的蟲族，每斬殺一隻對自身體力都是巨大消耗。

　　血色沙羅曼蛇的劇毒紅霧一舉腐蝕了蟲族塗抹在屏障上的隔絕塗層，讓外面的人類軍團得以看清校區目前情況的同時，也讓正在校區內苦苦守候的學生和軍人教職工們窺見希望。

　　在大禮堂門口奮力拼殺的學生猛然一震。

　　「援軍！是援軍來了！」

　　「我們有希望了！終於來了哈哈哈哈！」

　　「衝啊朋友們，說不定外面正在開啟直播，咱們銀星學院學生英勇殺敵的場面必須得記錄下來啊，大傢伙們說是不是！」

　　「沒錯，加把勁！」

　　學生們打了雞血，教職工也互相勉勵。

　　唯有一個人，在貫穿照亮了整個校區的光亮下不敢置信地睜大了雙眼。

　　封元明站在原地，愣愣地抬頭。

　　他盯著天空下那座軍艦甲板上站著的人，口中喃喃自語：「怎麼可能……」

　　軍艦上搭載的遠光燈功率極其嚇人，深空星海有一些星系不具備恆星，缺少光亮，只能依靠軍艦搭載的燈光進行探索。

　　試想一個平日用於宇宙探索搭載的燈芯，僅僅用來照明，是如何體驗？

　　就在亮光打過來的剎那，彷彿幽靈般隱匿的蟲族軍艦展露無遺，上方那位黑衣巡察使也被籠罩在其中。然而因為角度原因，再加上兜帽過大，只照亮了一片滿是鬍茬的下顎。

　　作為多年並肩的戰友，彼此交付後背的上下屬，多年交情，僅僅只是一個下顎，也足以讓封元明意識到，甲板上站著的人是誰。

　　也正是因為清楚，才更加不敢置信。

　　然而目前的狀況容不得他多想。

　　因為在塗層溶解後的剎那，蟲族巡察使便動了。

　　在所有人，包括封元明都來不及反應的時候，那襲黑袍從原地消失了。

　　聖階高級的行動軌跡壓根無法用常理進行論斷，更不可能被幾乎跨越一個大階級的八階巔峰捕捉到。

　　下一秒，巡察使出現在圖書館門口。

　　為首的牛湖還來不及完全撐開防護盾，就被對方從黑袍下探出來的一指隔空點碎。

　　「轟——」

　　紫色的防護盾碎片化作光芒紛紛揚揚散落，牛湖龐大如同小山般的身體更是直接被莫大力量擊飛出去，直接轟進廢墟碎屑內，生死不知。

　　「牛湖！」見自己寄予期望的舊部後輩受傷，封元明目眥欲裂。

　　他來不及思考，再度忍著不久前被反噬的痛楚強行催動擬態真身。

　　然而這回，金眸黑貓只是剛剛從地上升起，巡察使就前跨一步，縮地成寸，一掌拍在封元明右胸。

　　「咔嚓。」

　　即使交戰的夜空如此嘈雜，也能清楚地聽見骨裂聲。

　　這一切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因為圖書館位於室內，天然有建築物進行遮掩，所以懸浮在外面的第二軍團眾人並看不到這幕。

　　封元明聽見了骨裂聲，但痛楚還沒有通過神經末梢傳達到脊髓再反饋給大腦。他仍舊直挺挺地站在原地，維持著之前召喚擬態真身的動作，眼睛睜大，死死地盯著距離他近在咫尺的黑袍巡察使。

　　以這個距離，封元明完全能夠看清黑袍兜帽下的面容，也正因如此，才愈發感到荒謬。

　　而那隻拍碎右胸肋骨的手卻仍舊沒有停下，它徑直扼住老校長的喉嚨，並將人直接從地上提起。以這隻手主人實力，只需要大拇指稍稍用力，就能將人類脆弱的喉管直接捏碎。

　　即便是星際，也沒有斷頭重生的醫療技術。

　　「等等！」

　　千鈞一髮之時，鐘樓上忽然衝下來一個熟悉的身影。

　　封元明見狀，灰白的頭髮差點當場愁掉：「少、少主！快……快回去！」

　　被人抓著喉嚨提起來，他呼吸困難，每說一個字口中都掉出血沫。

　　「放開封校長。」

　　可原含霜卻不聽，她提著手裡的東西，一步一步走來：「你要的東西在我這裡。」

　　銀蘋果被儲存在一個通體沒有任何縫隙的漆銀加密盒子裡。

　　在盒子鑄造之初，銀蘋果就跟著一起封了進去。

　　漆銀是全星際最堅硬的金屬，除非拿到特製的機器上，否則拿到這個正方形盒子，打不開也無計可施。

　　順帶一提，漆銀的質量密度極高，會破壞空間鈕內的屬性，所以還無法放進空間鈕內帶走，只能用手捧著。

　　果不其然，正如他們猜測的一樣，銀蘋果的確是蟲族本次進攻的目的。

　　看見漆銀盒，黑袍巡察使鬆開了手。

　　這一回，巡察使沒有再用縮地成寸，而是一步一步走了過來。

　　在他身後，年邁的帝國軍校名譽校長彷彿慢動作那樣倒下。

　　頃刻間，聖階高級的恐怖威壓轟然席捲兩大校區。

　　無形的衝擊波以黑袍巡察使為圓心，猛地向四周擴散。

　　半徑一公裡以內，天賦者再也無法維持戰鬥姿態，直接被壓趴在地。

　　原含霜也不得不屈膝半跪，喉嚨湧上腥甜，死死支撐。

　　饒是如此，她仍舊高昂著頭，像一隻驕傲的天鵝，赤眸中滿是堅定。

　　看著勾勾手將漆銀盒奪走，打算轉身離開的黑袍巡察使，原含霜張了張嘴，用盡全身力氣，低聲吼出那個名字。

　　「爸爸！」

　　在那彷彿長達定格動畫的幾秒鐘長鏡頭裡，封元明不僅看清楚了巡察使的面容，還在心裡閃過無數個理由。

　　例如早在幾年前第三軍團逮捕海東青的時候，帝國就確定了海東青不僅遭受大面積臉部毀容，腦部受損率還高達89%。可現在，巡察使的面容卻完好無損，和他記憶裡那個堅毅的面容如出一轍，僅僅多出年歲滄桑。

　　可在原含霜喊出「爸爸」的時候，所有的希望霎時擊得粉碎。

　　戰友可能認不出戰友，下屬可能認不出上司。但這個世界上，不存在一個認不出自己爸爸的孩子。

　　「爸爸？！」

　　在喊出名字的剎那，原含霜感覺身上堆積的威壓一鬆。

　　她心下一喜。身側被迫解除同調狀態的紅白錦鯉實誠地反應了她的內心，彷彿乳燕歸巢般猛然撲了過去。

　　雖然開啟精神力擬態的確有認親的意思，但在龐大的錦鯉即將撲到巡察使身上時，原含霜還是忙不迭開啟了虛化天賦。

　　而黑袍巡察使卻靜靜地站在原地，任由這條有他兩個人高的錦鯉幻化成霧狀，從他身體中直直穿過，任是沒有動彈分毫。

　　兜帽下，那雙古井無波，彷彿折射不出任何光線的眼眸猛然閃爍兩下。好像他也有所察覺，面對著的不僅僅是自己的親生女兒，也是曾經培養自己的母校。

　　可惜很快。這點光線就被瞳孔深處彌散的黑色強行掩蓋下去。

　　【回來】

　　一道不可名狀的嗡鳴指令從蟲族主巢傳來，映入腦海深處。

　　於是巡察使重新恢復了死寂般木然的神情，沒有繼續獵殺，卻也沒有再看半跪在地上，神情陡然變得古怪愕然的原含霜，轉身返回了軍艦甲板。

　　與此同時，數個星系千里之外的遙遠地方。

　　通體漆黑，透不出一絲光亮的房間裡，有人端坐在中央打造的白骨王座上。明明沒有打開任何光腦或通信裝備，卻好像利用什麼特殊媒介或技能，藉助另一雙眼睛，完完全全看完了全過程。

　　「女兒？他還有個女兒？不，或者說這個女兒竟然沒死？」

　　許久，房間內響起情緒愉悅的笑聲，語調高高揚起：「啊哈。不錯，又可以安排新的劇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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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中央星系　第八十九章

　　就如同預料的一樣，陣前演講在很大一定程度上鼓舞了全帝國士氣。

　　多年打仗，公民們都很清楚戰時要怎麼做，才能幫上忙。

　　許多觀看了演講直播的帝國公民紛紛衝到皇室官網，爭相購買帝國在戰時階段發放的國債。既然沒法出力，那就不如出點錢，為本就富裕的神聖西邑夏帝國再度添磚加瓦。

　　而正在前線，親自旁聽了老皇帝陣前演講的軍人們更是熱血沸騰。

　　巨大的黃金蒼龍騰雲駕霧盤旋在烈日關卡上方，彷彿一尊凝固的守護神。帝國軍人心裡都清楚，只要陛下守護在他們的身後，他們在戰場上拼殺時，就永遠沒有被蟲毒腐蝕的後顧之憂。

　　而蟲族失去了蟲毒這麼個究極大殺器，又沒有天賦者這樣自帶的強力技能，只能依靠天生堅硬的外殼作戰，斬殺它們的容易程度簡直翻了個倍。

　　這也是為什麼這麼多年來皇室地位不倒的根本。

　　一陣緊張的兵力部署過後，蟲族也重新重整旗鼓，尖嘯聲再度響徹星海。

　　所到之處，彷彿定格在空中的兵蟲們同樣仰天長嘯。

　　見狀，帝國軍人們不服氣了，勢必要找回場子。

　　「衝啊！為了帝國的榮耀！」

　　「我的家人們還在家裡等著我，我們必將凱旋！」

　　「神聖西邑夏帝國萬歲！人類永不屈服！」

　　伴隨著一道接一道的怒吼，十座軍艦迅速完成了組裝填充，堅硬的表殼開始緩緩挪開，露出軍艦下方裝備的一排排黑洞洞的炮口。

　　如果這些軍艦集體開火，遠在幾個星系外的公民們甚至可以觀察到一場極其浩瀚明亮的人造流星雨。

　　「衍章，如果朕沒記錯的話，你家好像有個還不錯的後輩？」

　　正在親手調試光刃的夏衍章愣了一下：「陛下說的是丹雪？丹雪那孩子去了紫荊花學院，擔任近戰系首席，再過兩年畢業，應該會直接進入軍部。」

　　「不，是另一位孫女。」

　　軒轅鼎搖頭：「當年你破天荒地開口，讓朕幫忙解決戶籍問題的那位。」

　　「您說的是夢柔啊。」提到小孫女，夏衍章不苟言笑的面龐上難得露出一絲笑意：「神恩節假期前一天，我回了趟老宅訓斥成生的時候，那孩子恰好在外面聽見了，已經到三階巔峰，很快就能突破四階。」

　　明明身為聖階高級的老元帥，說起自家即將突破四階的孫女時卻眉飛色舞，好像一個老頑童。

　　「就是夢柔到底還是受了夏家的影響。」夏衍章長嘆一聲：「待她畢業後，我給她安排了另一條脫離家族的路。當年我一直主張將她接回夏家，沒想到反被成生利用，當作向上爬的籌碼。」

　　「她的資質比起丹雪差了些，您知道的，稍差些就得不到話語權。倒是丹雪那孩子少年老成，不必我這個老頭子多操心。」

　　「哦，那還挺難得。」

　　軒轅鼎涼涼地斜了他一眼，「你不是一向不主張給後代鋪路？」

　　「那不一樣。」夏衍章苦笑：「這不是兒子太不成器，才將希望寄托在下一代身上。不過話又說回來，成生小時候我的確在外帶兵打仗更多，疏忽了管教，也缺少了陪伴，再加上瀟瀟去得早……當爹的，手心手背都是肉，能有什麼辦法？」

　　「你說的沒錯。」

　　老皇帝倏爾沉默下來。

　　他負手站在關卡前方，凝望著遠處深不見底的蟲族主巢：「朕來前線時，從智械執行官那裡調來一份詳細概率表。」

　　「概率表上顯示，這次開戰，蟲族準備得十分匆忙，可能是數百年來最好的時機。若是能夠抓住機會一舉重傷蟲族，未來至少二十年，蟲族不敢再度進犯；百年間，能夠將帝國抬到和蟲族同一水平線上。」

　　夏衍章睜大眼睛。

　　千年前，人類被蟲族壓著打。後來伴隨著時間發展，一點一點縮小差距。只是蟲族科技領先，始終沒有辦法勢均力敵，更遑論一舉超過。

　　正如老皇帝所說，這是場艱難的戰爭，但同樣也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一旦抓住機會，可能達成人類千百年來的夙願。

　　不遠處，密密麻麻的蟲族士兵已然完全動了起來。

　　盤旋在烈日關卡上方的黃金蒼龍重新動了起來，從龍頭中噴吐而出的霧氣彷彿繚繞的雲，蓄勢待發。

　　「可惜出征前，沒能再看到初雪一面。」

　　夏衍章一怔：「我以為初雪殿下已經……」

　　這些年來，帝國第三公主已經成為老皇帝不可觸及的逆鱗。愛女跟隨叛徒叛國逃亡，生死未卜，再加上多年杳無音信，誰提誰倒黴。

　　「初雪沒死。」軒轅鼎淡淡地道：「你我皆是聖階，難道還不知道血脈灌頂的秘法？朕的身體自今年垮了開始後，隱隱約約可以觸摸到，若是朕想，隨時可以選擇初雪進行灌頂。」

　　所有人都在消化第三公主倖存大消息。

　　「多年並肩作戰，老夥計，你應該清楚我的意思。」

　　軒轅鼎笑著拍了拍夏衍章：「我們這種風燭殘年的老人，與其在醫療艙裡垂垂老朽，不如在戰場上煥發光亮，為年輕人拼一個帝國未來。」

　　「陛下！」

　　侍立身後的兩位親信執行官喉頭哽咽。

　　「我意已決。」軒轅鼎一句話，直接將所有勸諫堵了回去。

　　夏衍章沉默許久，緩緩敬了一個標準的軍禮：「臣，誓死奉陪。」

　　「好！好！好！！」

　　老皇帝仰天長笑，一連說了三個好字。

　　「那還等什麼呢？走吧，諸位愛卿，一切為了帝國的榮耀！」

　　「一切為了帝國的榮耀！」

　　熱淚盈眶中，黃金蒼龍，烈焰獅鷲，金翅大鵬，八爪章魚……一個接一個的擬態真身亮起，在星海中宣示著存在感。

　　這些老一輩的人頭也不回，走進了那片絢爛的火光。

　　拿到漆銀盒後，蟲族黑袍巡察使返回了軍艦甲板。

　　得到此行主要目的，軍艦當即準備返航。其中最顯著的特點就是空中開啟的蟲洞邊緣不斷坍塌，黑綠色凝結成瀝青一樣的硬塊，開始肉眼可見縮小。

　　剛才那場慘烈的戰鬥發生在圖書館內，因為建築物的阻攔，外面的人什麼也看不到，不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

　　但看著巡察使重新出現在軍艦上，身旁還懸浮著漆銀盒，傻子也能知道結果。

　　「該死，蟲族還是拿到了那個東西。」

　　蟲洞的入口還在溯源，屏障外的軒轅瞳沒法進去支援，只能眼睜睜看著，有心無力，不由得怒火中燒：「檢測一個簡單的波長都做不到，廢物！」

　　「堂堂中央星系，帝國的地盤，竟然被這群龜孫子視若無物闖進來！」

　　她在這邊無能狂怒，另一旁圖書館廢墟內，看見巡察使離去後，在場所有人都鬆了口氣，彷彿脫力般倒下。

　　「快，支撐起防護盾！所有人聚集在一起，周圍還有殘餘的蟲族士兵，現在還不能倒下！」

　　不管怎麼說，看守的東西被拿走，最大的壓力離開，至少不會繼續給圖書館這邊追加更多後續兵力。

　　原含霜高聲指揮：「把傷員聚集在一起，能多護住一個是一個！」

　　發布完指令，她快步跑上前去，將身受重傷的封元明從地上扶起。

　　後者右肩部位血肉模糊，甚至能夠看到肋骨洞穿的森白色。

　　「咳咳咳……」

　　封元明傷得極重，能夠清醒到現在，全靠軍人強悍的意志力支撐。

　　看著滿臉焦急跑來的少主，他扯出一個苦笑：「您不該將那個東西交給他的。」

　　「不，您說錯了。」

　　原含霜搖搖頭：「即便我不將漆銀盒交給他，難道以聖階高級的實力，就不能強行奪走嗎？漆銀盒無法存放到空間鈕裡，又有特殊感應，整個學院沒有一個人能夠抗衡。就算想盡辦法藏起來，也不過是多拖延一點微不足道的時間，若是惹怒了他，開啟擬態真身，整個學院都得為此陪葬。」

　　她不是沒想過在拿到漆銀盒後迅速跑回大禮堂，或者想其他的辦法隱藏，拖延等到援軍到來。但如果在這期間，惹怒了對方，後果不堪設想。

　　至少對原含霜來說，她不可能看著老校長這位父親昔日的戰友當著她的面，被捏碎喉管。不說她能不能接受，就是傻爸爸有朝一日擺脫控制，得知自己親手殺死戰友，恐怕也會崩潰。

　　「您太仁慈了。」聞言，封元明不贊同地道。

　　然而他的臉上欣慰的笑容和眼眸裡閃爍的淚光卻出賣了他。

　　歇息片刻後，封元明猶豫許久，終究還是問出那句話：「您確定那是他嗎？」老校長滿是硝菸灰塵的臉上滿含希冀，彷彿最後的希望。

　　「是。」原含霜道：「爸爸的樣子，我不可能認不出來。但您也先別絕望，爸爸的狀態……顯然不太對勁。您還記得我在前幾天用軍用聯絡器同您聯繫過，我在圖書館內連續整整一週聽見過詭異的嗡鳴聲。」

　　封元明強打精神，點了點頭。他記得這回事，只是還沒來得及調查，今晚蟲族就閃電般襲擊了兩大校區。

　　「就是因為能夠聽見嗡鳴，剛才有一位偽裝成軍人的蟲族被我認了出來。」原含霜緩緩開口：「而爸爸……他的身上也有這種聲音，只是非常細微。我們都看到，爸爸的眼睛是人類的眼睛，並非蟲族的複眼。」

　　「雖然控制一位聖階高級說出去很難讓人信服，但我有十成十的把握，爸爸肯定是被蟲族控制了。只是不知道用了什麼辦法。」

　　聽見這一長串話，封元明微微睜大眼睛。

　　即使有治療技能撐著應急，因為失血過多，他的瞳孔仍舊不可避免出現少許渙散。

　　「那就好是被控制的……那就好。」

　　封元明一連重複了幾次，臉上的神情終於恢復，甚至還有心情翹起嘴角。

　　這一幕實在太讓人心酸，就好像獨自在黑暗中摸索的旅人，已經遊蕩摸索了幾十年，好不容易抓住一點光，就要牢牢攥住。

　　原含霜感覺自己眼眶開始發熱。

　　「解釋清楚了就好，您受傷嚴重，先不要說話，好好休息，蟲洞就要關閉了，援軍會帶著治療馬上到達，請務必撐住。」

　　說完，她掩飾般起身，從空間鈕裡抽出光劍，緩緩朝著圖書館門口走去，加入對周圍殘餘兵蟲的獵殺。

　　誰也不知道，短短幾步，原含霜的心跳有多麼劇烈。

　　——她說謊了。

　　原含霜從不做沒有把握的事。

　　巡察使不可能在拿到漆銀盒後不檢查裡面的貨，聖階高級精神力，隨便一掃就能知道清楚。

　　所以在交出漆銀盒的那會兒，裡面的確是有銀蘋果的。

　　但也僅僅只有那一會了。

　　在喊出「爸爸」的同時，原含霜刻意指揮自己的擬態朝被控制的爸爸撲去。

　　好在爸爸雖然被控制，顯然還是殘餘了一絲清明，對女兒的呼喚有所感應，故此停止思考了半拍。

　　這半拍裡，原含霜果斷下令，讓錦鯉開啟虛化技能。

　　龐大的，足足有兩個人高的錦鯉張開大嘴朝著黑袍巡察使撲了過去。

　　在錦鯉從霧化和實體切換的一剎那，原含霜就清楚，她鋌而走險，急中生智想出來的一場豪賭賭成功了。

　　因為銀蘋果已經如同變戲法一般，出現在了錦鯉口裡。

　　巡察使轉身離開，並沒有再浪費精神力再一次探測漆銀盒。

　　也是，正常人也想不到，在短短幾十秒內，聖階高級的眼皮子底下，還有人膽大包天瞞天過海。

　　或許再過不久，等蟲族軍艦返回主巢後，費盡千辛萬苦打開漆銀盒，就能發現，它們費盡心思在前線施壓，打開蟲洞，辛辛苦苦拿回來的東西，竟然是空的。

　　幹了件驚天動地的大事，饒是心理素質極佳的原含霜也不僅手心出汗，幾次斬殺兵蟲都多切了兩刀，後者慘遭鞭屍。

　　「你真是立了大功！」

　　站在圖書館拐角處，她笑著拍了拍錦鯉圓溜溜的腦袋。

　　「讓我想想，現在帝國這邊以為銀蘋果被蟲族拿走，蟲族回去發現裡面沒有恐怕會認為是帝國的陰謀，那我應該把它上交給……」

　　然而還沒等原含霜還沒思考完，剛剛被表揚的錦鯉就來了個歡欣鼓舞的魚躍。並且當場將那個疑似主人獎勵的，香噴噴的銀色大球吞進了肚子裡。

　　原含霜：「……？」

　　她猛地回頭，呆滯地看著自己的擬態。

　　大錦鯉不明所以，順帶打了個飽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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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霜霜：人傻了……jp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