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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tea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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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幻靈異] [妄鴉] 開局一條鯤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天使長(十級)

無恥近乎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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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食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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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11-10 00:16:27 |只看該作者
卷三‧學院排名賽 第一百五十章

  方才眾人從火山下上來,又下到熔岩區域,天幕已經變得黑沉。等到銀星眾人再爬上火山,返回火山口時,夜空中已經掛滿繁星。

  火山無疑是整個賽場區域最高的位置,就連隔壁冰川賽場的冰川也不及這裡,站在火山口上,可以俯瞰下方,只不過範圍有限,不能一下子盡收眼底。

  剛爬上火山口,原含霜拍了拍身上塵土:「趁著時間,抓緊再休息一下,明天晚上人工蟲潮就會到來,在那之前,我們需要保持最佳戰鬥狀態。」

  學院排名賽持續整整一個月,大家也都累了。特別是不久前經歷了整整兩天多不眠不休的高強度戰鬥,也就只有原含霜這等可以靠吃晶核補償能量,還有從小經歷嚴格殺手訓練,為了蹲一個目標可以三天三夜不合眼的骨冬能夠適應良好。

  原含霜主要是為了關照夏夢柔,大小姐雖然經歷去年學期末一事性情大變,眉宇間也從柔軟變得堅毅,但到底因為夏家強塞的名媛課程,不像其他主力隊員那樣從小接受體力訓練。

  賽事持續一個月,夏夢柔愣是咬著牙挺下來,身為舍友,有事沒事觀察一下富婆大小姐的原含霜清楚,她的體力應該即將接近極限,需要更多休息時間。

  就在她推著夏夢柔躺進睡袋時,一旁忽然傳來驚呼:「主席,您看天上!」

  賽場透明的封閉式防護罩外,一艘龐然大物正在夜空中緩緩遊弋,在賽場內投射出斑駁黑影。

  「是第九軍團的軍艦。」骨冬走到她身旁。鷹型擬態對視覺的夜視加持足夠讓他在遠距離中看見軍艦上鐫刻的帝國軍團標誌:「他們每隔幾晚都會進行一次賽場巡航,我想想……我們可以嘗試一下。」

  說著,他抬起手臂。

  威風凜凜的銀翼白隼從精神力漩渦中出現,拍打著翅膀朝上空飛去。

  約莫急速飛行一陣後,銀翼白隼猛地撞上了外邊的防護罩,暈頭轉向。

  原含霜:「……」

  骨冬:「……」

  就在兩人沉默之時,銀翼白隼找好方向,歪歪扭扭在空中盤旋,流線型漂亮鋒利的翅膀颳起銀色颶風。

  奈何上方的巡航軍艦半點沒能察覺,數分鐘後緩慢駛離熔岩區域。

  等銀翼白隼重新飛下來,化作精神力絲線散去後,骨冬抬手抵住下顎,擰眉沉思:「奇怪,銀翼白隼在夜空中應當很顯眼才是,軍艦既然在執行巡航任務,時刻監控下方,總不至於連這都發現不了。」

  原含霜在一旁欲言又止。

  她實在沒好意思說,也有可能是你這個精神力擬態,看起來不太聰明的樣子,萬一剛好繞過了人家的視覺盲區呢!

  「算了,還是先休息一會吧。帝國軍校已經前往比賽入口去接洽了,全力趕路去一趟需要半天,如果真的有什麼問題,也能趕在人工蟲潮開始之前解決。」

  「嗯。」

  看著骨冬回去鋪睡袋,原含霜到底還是沒有把心裡的憂慮說出來。

  她最害怕的,並非不能得到獲救的機會,而是參賽選手們每一步求救,都被幕後黑手提前算計到,繼而玩弄於股掌。

  偏偏理智又告訴原含霜。誣陷了爸爸還能全身而退的幕後黑手,很可能正是這麼算計的,她必須做好最壞的打算。

  雖然清澈愚蠢的大學生們並不相信她,但原含霜不可能真的和這群天之驕子們賭氣,棄他們的安危而不顧。幕後黑手主要衝著她來,那她就有責任和義務,讓其他無辜的人不受到牽連。

  「剛剛還在勸說別人休息睡覺,自己反倒翻來覆去不睡,不太好吧?」

  就在原含霜苦惱地思考對策時,一截骨節分明的手忽然抬到她面前。

  而手的主人早已躺在睡袋內,閉著眼睛,安靜地像是一具死屍,要不是忽然開口說話,原含霜還以為這傢伙已經秒睡了。

  「行行行,這就睡。」

  原含霜一把拍掉骨冬的手,進入冥想狀態。

  晶核可以補充體力,但睡眠依舊是人類必需的東西,更何況同樣經歷劇烈戰鬥,後面又擔任了守夜一職的原含霜。

  等她進入狀態後,灰髮殺手忽然睜眼。

  他的視線默不作聲地在原含霜略顯疲憊的面容上停留許久,這才緩緩闔眸。

  另一旁,其他離去的學院紛紛以最快速度,前往不同區域,尋找合適的掩體,並且利用地形優勢,製造基地。

  在無法激活基地的情況下,沒有人會傻到去選擇殺機四伏的雨林區域和沙漠區域,剩下能夠供給選擇,找出易守難攻天然地形的區域不多,每一個都需要搶。

  思考片刻後,紫荊花學院還是選擇回到了風蝕區域。他們選擇了區域內最大的一朵風蝕蘑菇,並且將臨時基地搭建在上面,雖然有風,但地形不錯。

  「現在看來,其實還得是火山口那個位置最好。」夏丹雪忽然道:「易守難攻。」

  「無所謂了。」顧北風合起摺扇:「火山下方的蟲族已經被清理乾淨,熔岩區域先前又遭受過一場災變,區域內蟲族所剩無幾。屆時人工蟲潮到來,可能會影響我們積分累積的速度。」

  「比賽還有三天結束,大家加把勁。事到如今,也沒必要再藏拙了,壓箱底的手段都使出來吧,別的學院無所謂,至少把銀星踩在腳下。」

  蘭翔則選擇冰川基地,經過楚暮的勘察,他們在一處足夠堅固的冰川上開鑿出了一個冰洞。待開鑿完成後,不約而同選擇了繼續休息,養精蓄銳等候蟲潮到來。

  舊東方則畫風一轉。

  他們果真如同諸葛辭所說,花了二十七天時間布置後手,剩三天時間收穫勝利果實。正因為有這點鋪墊在前,所以他們絲毫不慌,直接前往最危險的雨林區域。

  清北學院則同樣帶隊前往冰川區域。

  一路上,諸葛辭緊抿嘴角,一言不發。

  古德澤跟隨在自家主席身後,同樣沉默。

  雖然諸葛辭和他之間有主席和首席這麼一層上下級關係在,但在當年入學時,的確是對方先找上他,兩人一同攜手以下克上,掀翻了上一屆首席團並成功繼任。不僅是並肩作戰的戰友,還是好兄弟。

  所以古德澤清楚,什麼話是諸葛辭的禁忌。

  其中最為厭惡的,便是拿他的父親智械執行官同他進行對,其次就是被質疑能力,貶低擬態。可以說銀星是直接將諸葛辭的雷點踩了個遍,還在上邊蹦迪。

  雖然現在以大局為重,諸葛辭選擇帶隊離去,但這樑子已經結下。古德澤清楚自家學院的底牌和真實實力,知曉恐怕團隊賽,銀星會輸得很慘。

  「主席,方才您讓銀星拿出證據,是否也察覺到有什麼不對?」

  在臨時基地建立好後,一直一言不發的敏捷系首席鬼魅忽然開口。

  平日在首席團裡,她沉默寡言,只默默地看。

  「不排除這個可能。」諸葛辭淡淡地道。

  他取消擬態同調,面如寒霜地坐下休息,聲音彷彿噙著寒冰:「按照已有的所有信息匯總計算出的結果,銀星有10%可能說的是實話。」

  平心而論,百分之十,這個概率並不算低,也無怪乎諸葛辭沒有直接帶隊離開,而是願意浪費時間等到最後。

  奈何後面的交涉並不愉快,原本還想確定銀星到底藏著掖著什麼,然而最後原含霜和軒轅晟那番話卻是徹底激怒清北眾人,直接宣告談話破裂。

  「雖然火大,但畢竟這個概率,我們要不要……還是提前做手準備?」

  「不需要。」

  諸葛辭嗤笑一聲:「他們自己都說機械智能擬態計算出來的數據不準,因為一次瞞天過海就在那裡自鳴得意。足夠證明對銀星來說,這10%什麼也不是。」

  古德澤剛想說什麼,可看了眼周圍人一圈無比認同的眼神,他最終還是將話咽回肚子:「……我去守夜,大家好好休息。」

  若是直播間還開啟,那觀眾們就會發現,現在場上所有參賽隊伍,只有兩支沒有在籌備基地。一支是加班加點趕路,期望取得聯絡的帝國軍校;另一支則是帶隊離開熔岩基地,反向來到中央區域,隨意找了個區域紮寨露營的聯邦軍校。

  「時間差不多了。」

  先前雖然他們最先帶隊離開,但其實並沒有走遠,而是看見銀星眾叛親離,確定掀不起浪花後,這才放心離開。

  迦樓緩緩站起,最後看了眼夜色四合的荒野,隨手碾碎身上的收音裝置。

  指腹碾過的同時,眼前彷彿再次後閃過那張令他深惡痛絕的臉,帶著所有的軟弱和於心不忍,化作泡沫消失,轉瞬即逝。

  「開始吧,執行老師的計劃。」

  與此同時,同一時間,休息完畢的原含霜結束了冥想。

  她盤腿坐在睡袋上,思忖片刻後,嘗試著將自己的精神力鋪開,用精神力去感知周圍視野。

  新能力帶給原含霜的不僅僅是控制蟲族的能力,與此同時,精神力感知也增加了一個附帶作用,能控制的蟲族都會在精神力領域中顯現出來,如果利用得當,可以造成許多意想不到的勘察效果。

  鋪開精神力領域是後排三系常用的技巧,不管是樓迦還是迦樓,都是其中佼佼。原含霜雖然沒有特地針對這項訓練過,但她手持雙神話擬態,精神力的增幅天生就是一個堪稱恐怖的水平,籠罩範圍極廣。

  然而,就在她將精神力領域鋪出去的下一秒,原含霜猛然睜大眼睛。

  她看見了令自己永生難忘的一幕。

  V587星星港。

  比賽開始後,比賽星球便完全進入封閉狀態,不准許外人進入。就連標誌著光明聖殿最高規格的聖殿騎士團星艦,也只能被攔在香星港外,無法靠岸停泊。因為這個原因,星艦不得不繞著比賽星球航行一圈,眼看著時間越拖越長,騎士團眾人心急如焚。

  「團長,怎麼辦?這樣下去,沒有軍方親發停泊許可證的我們,根本無法進入比賽賽場,更遑論確認聖子的安危情況。」

  殷龍景眉宇緊鎖:「你們將冕下發送的求救信號拿給他們看了嗎?」

  「拿了。」聖殿騎士神色焦急:「可第九軍團說什麼也不放人。」

  沉默半晌,殷龍景一狠心:「實在不行,只能派幾位精銳同我緊急偷渡。先去賽前大樓同主辦方接洽,弄清楚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毫無疑問,事情這麼做,後續披露出來,不僅會損害光明聖殿的聲譽,還會遭到擾亂比賽進行的巨額罰款。但情急之下,聖殿騎士團這群莽夫也想不出更好的辦法。他們只知道在教皇冕下多年垂危抱病的情況下,聖子冕下是整個光明聖殿的中心支柱和精神領袖,誰出事,樓迦也不能出事。

  「等等,團長!您快來看看這個!」

  就在此時,坐在星艦控制臺前的操作人員忽然驚呼出聲。

  他猛然起身,死死地盯著光屏,臉上的神情因為極度震驚變得扭曲。

  帝國對軍艦的噸位有著嚴格要求,只有帝國軍團才能擁有高規格4090系列軍艦。通過其餘途徑向帝國科學院軍工廠下的訂單,雖然價格近乎天文數字,但噸位水平和上面搭載的武器都遠遠不如帝國官方軍艦。

  畢竟帝國也不可能傻到把最尖端武器賣給別人,為了防止神權僭越,教皇國能夠在帝國內發展的根本原因就是他們簽署了許多條例,其中就有對光明聖殿的星艦規模做出嚴格規定。

  不過就算再怎麼降低配置,那也是在噸位和星艦搭載武器上做出要求,並不會對軍艦上的基本功能進行削減。

  就好比每艘軍艦都搭載的最基礎的設施——蟲族檢測裝置。利用探測器波長反饋,可以粗略估算出作戰時敵對蟲族的數量多少。

  「怎麼?」聞言,殷龍景迅速從舷窗面前離開,走到控制臺前。

  只見光屏上,標註著比賽星球的中央忽然亮起一個巨大的紅點。

  緊接著,在這枚紅點周圍,無數個紅點如同雨後春筍般,密密麻麻冒了出來,數量之多,速度之快,不一會兒就佔據了整整一顆星球,叫人不寒而慄。

  在場所有人都清楚,每一個紅點,即代表一隻蟲族。

  【注意,星艦探測器檢測到蟲巢存在】

  控制室內,冰冷的機械警報聲驟然響起。

  殷龍景猛然意識到。

  這不是一顆中級汙染星,而是一顆早已被深度汙染,演變成重度汙染星的蟲巢溫床!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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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11-10 00:16:42 |只看該作者
卷三‧學院排名賽 第一百五十一章

  霎時間,整個光明聖殿星艦控制臺前落針可聞。

  汙染星分很多種,從初級,中級,高級到重度,其間汙染層級步步遞進,層層加深。初級汙染星還好,只是星球內核輕度汙染;重度汙染星,則是星球內核完全被蟲毒所腐蝕改造。掘地蟲們將一整顆星球蛀空,偷竊星球內核資源,改造成繁殖兵蟲的蟲巢,如同寄生蟲一樣依附星球吸取養分。

  但凡是被蟲族汙染的星球,人類都對其束手無策,最多只能徹底殲滅上面的蟲族後將其封起來,等待星球內核在漫長的歷史內進行自我修復。更遑論一整顆星球都已經被改造成蟲巢的重度汙染星。

  試想一下,一整顆星球內部已經完全被掘地蟲蛀空,全部都是密密麻麻的蟲,光這個場景,就足夠要人不寒而慄。

  「先不說星球已經完全蟲巢化,光這個蟲族的數量也遠遠超出常規數值……」

  看著光屏上仍舊不斷新增的紅點,還有下方瞬間突破六位的蟲族數字,操作人員額頭冒出大量冷汗:「這顆星球可是軍部會議組親批,元帥簽字,提前半年準備的比賽場地,怎麼可能出如此大的紕漏?難道賽場中就沒有一個人發現不對嗎?」

  「賽前大樓和星港這一小塊沒有動靜,其餘星球任何一個角落都有蟲族。」

  殷龍景面色完完全全沉下來:「此事並非偶然,定是有人故意為之,否則不可能做到如此精準。」

  他當即不再猶豫,轉身匆匆走向甲板:「騎士團前十席,全體聽令,跟隨我直接闖入V587比賽星球,保護聖子冕下安危!」

  以目前這個局勢,聖殿騎士團壓根沒時間擔心事後是不是會惹怒帝國,引起外交事故。現在最重要的,就是樓迦的安全。

  無論如何,光明聖殿也不能失去這位精神領袖。

  「是!」

  身穿著聖殿輕甲的騎士團成員們紛紛大吼,跟隨團長一起同調擬態,縱身躍入茫茫宇宙。

  另一旁,原含霜霍然從睡袋上起身。

  幾乎是她起身的剎那,安靜閉眸的灰髮殺手也跟著睜眼,明明處於淺層睡眠,但睜眼後瞳孔內卻沒有半分初醒的倦意。

  「怎麼了?」

  原含霜沒回答他,徑直回頭大喊:「大家快起來!準備進入戰鬥狀態!」

  剛睡下兩個小時左右的主力隊員們紛紛被聲音所驚醒,一個接一個從睡袋裡爬出來。雖然揉著惺忪睡眼,依舊打著哈欠以最快速度將睡袋收起站好。

  軒轅晟最先做完這一切:「發生什麼事了?」

  「人工蟲潮提前投放了,數量遠遠超過預期。」

  站在火山口,望著下方一望無際的比賽賽場,原含霜深吸一口氣。

  一開始,她只是想利用精神力勘察,順便看看能不能操縱一個附近的蟲族去當偵察兵。結果誰曾想到,就在精神力鋪出去的剎那,映入領域內的,卻是成千上萬密密麻麻的精神力腦域光點。

  剎那間,原含霜垂在身側的指尖忍不住僵住。

  誰能想到,表面風平浪靜,無甚風波的賽場上,竟然隱藏如此可怖殺機。

  彷彿印證了她的話一般,靜謐的夜空中,逐漸出現不和諧的聲音。

  「咯吱咯吱咯吱……」

  這聲音詭異難言,彷彿隔著堵牆,恐怖難明。

  與此同時,其他駐守在臨時基地內的參賽學院也逐漸發現不對勁。畢竟寂靜夜空裡出現半點細微聲音都足夠顯眼,況且詭異聲音還越來越大,這要是發現不了,那也枉為學院精英。

  「怎麼回事?」蘭翔負責守夜的主力隊員立馬從開鑿的冰洞中走出來。

  紫荊花眾人紛紛在風蝕蘑菇上驚醒。

  已經排演好陣型,準備養精蓄銳等待蟲潮到來的舊東方也迅速爬起身。

  清北更是直接探查出問題所在。

  「異常點在腳下,約莫二十米深左右,並且內裡有移動的物體,還在不斷繼續往上,疑似人工蟲潮提前投放,範圍數量……」

  說到這裡,開啟檢測擬態技能的清北主力成員忽然渾身顫抖,幾乎搖晃成篩子:「數量、數量……」

  「數量怎麼了?」一旁的古德澤見狀不對,連忙問道。

  然而很快就無需回答了。因為賽場上突然出現的變故已經驗證一切。

  轟然間,大地發出隆隆震響。

  原本平坦一片的土石開始顫抖,沿著冰川的紋路,能夠看到內裡無數密密麻麻往上爬的蟲族。十幾米長的撕裂蠕蟲揮動著觸鬚,一圈圈的內嵌尖牙外翻出來,輕而易舉將攔路的土石吸走碾碎,為蟲族大軍打頭陣並開闢道路,而後猛然破出。

  無獨有偶,這一幕同時也在整個賽場區域內進行。

  彷彿變戲法一般,數以萬計的蟲族憑空從地下鑽了出來。

  中央區域,迦樓負手而立。

  完全形態的擬態真身在他背後緩緩亮起,就深淵骨龍的體型而言,其實並不比出現在賽場上的大型蟲族遜色多少。

  放眼望去,中央區域地表已經完全被密密麻麻的兵蟲佔據,唯獨中央聯邦軍校眾人站著的區域仍舊平整,安靜,行進的蟲族紛紛不約而同地忽略了他們的存在,彷彿暴風雨中一艘平穩行駛的小舟,完全不受影響。

  「賽場的監控攝像頭已經全部關閉。開始準備吧,不要做得太顯眼。」

  他冷酷地開口,對其餘區域即將血流成河的慘狀表現出十足漠然:「黑塔現在還不打算將對帝國的矛盾擺在明面,至少表面功夫……哼。」

  「是!」

  骨秋顯然早有準備,同喻江對視一眼。

  半個呼吸聲後,兩人同時暴起發難!

  骨家二公子的刀尖沒有對準蟲族,反倒如同幽靈一般躍起,毫不猶豫地落到幾位聯邦軍校生身後。下一秒,寒光凜冽,削鐵如泥的秘銀匕首輕輕在人的脖頸上劃過,因為其武器附加的特性,只需抖動手腕便可切開戰鬥服,割斷喉管。

  喻江的控制技能緊接著落下,在其餘軍校生還沒有反應過來之際,骨秋已經如同殺雞一樣,輕而易舉收割了三位末尾席位軍校生的性命。

  「呃啊啊啊啊啊!」

  「骨首席!你在幹什麼!」

  眼睜睜看著同校隊員倒下,站在身旁的軍校生登時發出尖叫。他們不明白,為什麼隊友會忽然拔刀相向。

  然而很快,這尖叫聲就戛然而止,演變成驚恐和絕望。

  因為他們意識到,這尖叫聲只有一部分人發出。剩下一小撮身份更高的聯邦軍校生呈圓形隊列站在一旁,冷冷地注視著這幕。不僅出手封死了任何可能的退路的同時,還對出現這樣的場景早有預料,毫無波瀾。

  黑塔是地下世界的無冕之王,其麾下所屬範圍奉行吃人不吐骨頭的恐怖統治。

  道理誰都清楚,然而直到這一刻,這群為了榮華富貴依附黑塔,博取一個好前程的人才終於明白,恐怖統治四個字究竟意味著什麼。

  他們從被選入主力隊伍開始,就注好了身為犧牲品的悲慘結局。

  黑塔計劃滅殺帝國聯邦所有還未長成的天之驕子,並且為此做好萬全準備。

  面對如此數量巨大的蟲族,所有學院都不可能獨善其身。

  聯邦軍校是幕後操盤手不錯,但若全隊安然無恙離開,那簡直是把「我是兇手」寫在臉上。所以早在進行學院排名賽校內選拔時,刻意篩選出了一批炮灰。

  反正對聯邦軍校而言,本次學院排名賽的目標不是冠軍,而是成功執行計劃。炮灰的能力如何無關緊要,只需要聽話就足夠。

  等到最後一位被列為消耗品的軍校生死不瞑目地倒地,骨秋才踏著步伐,安靜地回到迦樓身後,恭恭敬敬道:「回稟閣下,都處理乾淨了。」

  「走吧。」從始至終,迦樓都沒有施捨給這群犧牲品一個眼神。

  在剩下僅存十餘名軍校生崇敬狂熱的眼神裡,他轉身離去。

  凌厲的軍裝披風下擺掃過身後一具具慘死的屍體,如同摩西分紅海,黑太子所到之處,在經過特殊處理的人工蟲潮中開出一條路。

  而在他們身後,失去了黑塔特製道具,早已被血腥味吸引過來,在一旁虎視眈眈的兵蟲們終於忍不住,猛地撲了上去,將那群死去的聯邦軍校生分屍殆盡。吞咽聲在嘈雜的夜空中被輕鬆掩蓋,完美銷毀犯罪證據。

  可想而知,在比賽結束後,即便搜救組前來,掘地三尺也只能找到戰鬥服殘片,更不可能想到這群軍校生並非死於蟲潮之口,而是一刀割喉。

  從安靜的賽場變成蟲潮熙攘的局面,僅僅只花了不到十分鐘。

  這還沒有結束,仍舊還有源源不斷的兵蟲從地下爬出來。

  剛開始,各學院主力成員只以為是諸葛辭預計失誤。

  畢竟滿打滿算,距離比賽結束僅剩三日,第九軍團只說最後三天會有蟲潮,沒有給出具體時間,所以不無可能。

  於是各學院紛紛各就各位,喚醒沉睡的主力隊員,在臨時基地外迅速布置陣型,開始準備徹底發力,收割蟲潮積分,為學院爭取最後的排名。

  戰鬥十分鐘後,舊東方率先意識到不對勁。

  他們來到雨林區域,並且借用了帝國軍校的雨林基地。雖然沒有隊旗無法激活基地,但好歹基地主體建築還在,能夠充當一個遮蔽作用,聊勝於無。

  「積分的確是在快速上漲,但是場上出現的蟲族……是不是有點太多了?」

  激烈的戰鬥中,一名主力隊員終於忍不住開口。

  能夠被舊東方準備大半個月,最後幾天才掏出來的秘密武器,自然威力可觀。奈何明明隊員們已經高強度輸入精神力這麼久,但周圍湧過來的蟲族,不僅沒有減少,反而還翻了個倍。

  他不開口還好,一開口,對精神力精細操作要求極高的技能便出現紕漏。

  無數雙蟲族複眼在天空地面上凝視,總有一隻能恰巧抓到破綻。

  「噗——」

  於是下一秒,一根泛著綠色蟲毒的觸鬚狠狠地紮穿了這名主力隊員的腹部,讓後者猛然吐出一口血。

  「快!替補隊員頂上!蟲毒血清!」路笑笑見狀,連忙將這名隊員轉移下來,讓躲藏在雨林基地內的輔助系治療隊員接替。

  雖然是極為可怕的腹部貫穿傷,但所幸治療技能使用及時,蟲毒血清注射迅速,這才沒有造成更嚴重的後果。

  「等等,不對。」就在治療隊員將這名主力隊員搬到一旁,讓其休息恢復時,路笑笑忽然變了臉色:「這樣的傷勢,再往上偏移幾寸,絕對足夠判定為致命傷。」

  可本該為參賽選手們提供安全保障的防護手環卻沒有半分啟動的跡象。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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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11-10 00:16:56 |只看該作者
卷三‧學院排名賽 第一百五十二章

  每所學院的軍師都是該學院智囊,智力超群者。

  路笑笑僅僅只是一個照面,就從蛛絲馬跡的線索中察覺到不對的氣息。

  她跪坐在受傷的主力隊員面前,心底不禁緩緩生起一個可怕的想法。

  天空播報說,防護手環必須等到致命傷才能開啟。

  ——這句話本身沒有問題,卻無疑切斷了防護手環的驗證後路。

  畢竟等到賽場上,誰能知道防護手環究竟起不起作用呢?總不可能為了驗證,就先把人打到半死吧?就算是遇到敵對學院參賽選手,哪怕是帝國軍校和聯邦軍校那樣的世仇,也不可能在賽場上下死手。

  這個可怕的想法讓路笑笑額心冷汗密布,直到治療隊員幾度呼喚,她才回過神來,勉強穩定心神:「沒事。」

  不管如何,在沒有確切證據前,路笑笑不會傻到直接將最壞的猜測說出來。

  整個舊東方學院施放的技能需要十足注意力,在這樣蟲潮肆虐的環境下,說出來只會重複方才主力隊員分心的悲劇。

  所幸察覺到不對的,並不僅僅只有舊東方。

  在風蝕蘑菇上建立臨時基地的紫荊花反而對此領略最深。因為他們所處的地理位置很高,能夠俯瞰整個風蝕賽場。

  奈何現在正處深夜,看哪裡都是伸手不見五指,黑乎乎一片。不得已,紫荊花學院只能讓擁有技能的隊員每隔一段冷卻時間,就放一個照明彈,觀察下方情況。

  一連七個照明彈,他們親眼看到蟲潮是怎麼樣從寥寥無幾變得密密麻麻,甚至一隻蟲族疊著一隻蟲族。情緒也從最開始的鬥志昂揚,逐漸沉默寡言。

  「這、這麼多蟲族,我們能行嗎?」

  伴隨著最後一個照明彈飛起,風蝕蘑菇周圍被盡數照亮,海貳忍不住問道。

  即便在全紫荊花成員全力輸出下,疊起來的蟲族高度還在不斷上漲,不一會兒就抵達了風蝕蘑菇三分之一的區域。更何況還有一些張開翅翼的飛行兵蟲,他們需要不斷招架空中的進攻,還要擔心腳下,可謂前有虎後有狼,精心選定的易守難攻位置,反倒成為限制。

  更前方,是密不透風,一望無盡的蟲海。

  可想而知,若是等這群蟲族疊到和風蝕蘑菇同一高度,他們整個學院都會被淹沒。如同一滴水淹進海洋,發不出半點聲息。

  「正常情況下投放的人工蟲潮絕對不可能這麼多。」

  正帶領首席團進攻的顧北風面色凝重。

  「可是我們的求救信號不是已經傳遞出去了嗎?」

  夏丹雪眉宇緊鎖:「天空播報給予了我們反饋,意味著賽場大樓接收到了參賽選手提交的求救訊號並且及時作出調整,怎麼可能還能出這麼大的紕漏?」

  賽場上只能聽見蟲族的嚎叫,技能使用的聲音,沒有人回答這個問題。

  但即便不說,紫荊花主力成員們心裡也清楚地明白一件事。

  銀星說的沒錯,賽場……真的出問題了。

  對這一條,理解最為深的還得是蘭翔。

  因為早先被銀星騙過,導致後面不管原含霜再怎麼說,他們也無條件抱有懷疑不信任的態度。

  然而此時此刻,冰川區域的情況同樣相當不好。

  這些鑽出來的蟲族甚至挖開了厚重的冰川,將原本呈現淡藍色的冰川染成不詳的黑色。夜晚因為視野受限,好在蘭翔從補給箱裡好運開出來一盞遠距離探照燈,映在開鑿出來冰洞對面的崖壁上,仔細定睛一裡面全部是正在蠕動等待破冰的兵蟲,毛骨悚然。

  「不行,再這樣下去,臨時基地遲早失守!」錢達在一片蟲潮裡上躥下跳,手裡光劍不停,然而一通忙活下來仍舊杯水車薪。

  楚暮在冰洞裡收拾好東西,當機立斷:「來冰川區域的時候我們撞見了清北的隊伍,如果沒記錯的話,他們當時選擇了南邊。以現在蟲潮的密集程度,我們必須南下去尋找他們,否則單憑一個學院的實力,絕對不足以應付這場超大型蟲潮。」

  以現如今情況,捨棄基地無疑是極大的風險。但蟲潮的規模主力隊員們已經領教,待在原地,最後的結果也無怪乎破防失守。

  於是蘭翔眾人當即應下,事不宜遲,迅速朝著冰川區域南部開始轉移。

  事實證明,他們的判斷相當正確。

  在幾分鐘前,清北就已經根據彙算出來的數據,得出最利於當下發展的選擇,率領主力隊員踏上北上尋找蘭翔學院隊伍的旅途。

  一路上,往日裡意氣風發,矜貴冷淡的清北學院格外沉默寡言。

  好在他們雖然犯了大錯,但優越的計算能力不會失去,提前做出準確的決策,這才趕在蟲潮還沒有那麼泛濫之前,成功同蘭翔學院主力隊伍會和。

  「諸葛主席。」四面八方都是源源不斷襲來的蟲族,易陽雲沒心思也沒那個時間打招呼,只運起心流七段拳,一拳將一隻蟲族轟飛。

  「蘭翔的臨時基地距離更近,去那裡。」

  對人工蟲潮到來的預估錯誤,讓一向對自己數據自負的諸葛辭頗為不敢置信,一路上都在對先前數據進行再度復盤,期望找出問題所在。

  見自家主席沒吭聲,古德澤只能代為敘述:「兩方隊伍裡都有輔助系和負傷人員,平地作戰只能徒增劣勢,我們需要尋找一個防守點,才能長久作戰。」

  「好。」

  這才過去二十分鐘,賽場局勢就已經到了幾乎寸步難行的地步。

  若是僅憑蘭翔一個學院,實力擺在那裡,定然是沒法在蟲族堆裡殺出來又殺回去。好在加入清北後,彌補了蘭翔後排缺失的弊端,兩校通力合作,硬生生在蟲潮堆裡又開出一條路,返回方才蘭翔棄置的臨時基地。

  然而付出的代價同樣可觀。

  剛進入冰洞,輔助系治療成員便馬不停蹄地拿出隨身背包裡的蟲毒血清,治療技能一個接一個砸下去,為方才勇敢開路導致負傷的成員們進行治療。

  「先不說我們的火力還能支撐多久,按照這個消耗速度,很快我們的蟲毒血清就會不夠用。」

  蟲毒血清除了每人初始攜帶的那幾支以外,剩餘的獲取途徑只有補給箱。

  如今學院排名賽已經進行一個月,最開始那幾支血清早就用完。而一個補給箱裡也只能拿到十支血清,本就是稀缺資源,壓根經不起這麼耗。

  就在這時,一位負傷,剛剛注射完血清的蘭翔隊員忽然喃喃自語。

  「你說,我們是不是……錯怪銀星了?」

  冰洞裡沉默一片。

  這一路上,遠遠不僅僅只有他一個人這麼想。

  或者說,所有人都想過,只是沒說出口。

  對這兩所學院都被銀星坑過的學院而言,承認自己錯怪銀星,無異於自己將面子狠狠扯下來,放在地上踩。

  可事到如今,還堅持賽場沒有出問題,只不過是自欺欺人。

  偏偏就有自欺欺人的人。

  「不過是比預料中更多幾十倍的蟲潮罷了。」

  諸葛辭抿直嘴角,冷冷地開口:「左右不過是全體主力成員覆滅,回到賽前大樓而已。清北不是輸不起。」

  「以清北現在穩列第二的排名積分,第二階段完全能夠分到上半組,即便就此退場,也沒什麼好遺憾。」

  看著清北主席清瘦冷峻的面容,楚暮張了張口,最終還是把想說的話咽回去。

  越是智者,反而越難跨過內心魔障。她和諸葛辭並無私交,貿然出言只會被人理解成指責,不如閉嘴。

  奈何很快,這點自欺欺人的遮羞布也被一把扯下。

  「主席!」伴隨著巨響,清北一名主力隊員匆匆抱著另一名隊員衝進冰洞。

  後者身上血肉模糊,下半身膝蓋以下的地方蕩然無存,斷口處垂著被染成猩紅的戰鬥服和黏連碎肉的森森白骨,顯然是在戰鬥中途被蟲族一口咬斷,因為跑進來這短短一小段距離,劇烈的蟲毒仍在斷口處腐蝕。

  如此嚴重的傷勢,要冰洞裡的輔助系齊齊倒抽一口涼氣,當即迅速接手,進行止血急救。

  「外面的蟲族實在是太多了。」

  見並肩作戰的朋友如此慘狀,主力隊員忍不住嚎啕大哭:「因為實在抽不出手,我們只能眼睜睜看著。原本以為收到致命傷害,防護手環會自主啟動,沒想到直到蟲族咬斷腿,防護手環都沒有半點動靜!」

  霎時間,楚暮的心沉到了谷底。

  不久前,在火山口下,原含霜說過的話彷彿歷歷在目。

  「那個天空播報——」

  她猛地回頭,看見諸葛辭比她更先一步完成計算,面色驟然蒼白如紙。

  從突如其來的人工蟲潮開始,整個比賽區域頓時變得水深火熱,獨自帶領學院隊伍前往賽前入口區域的帝國軍校亦如是。

  好在他們出發的早,堪堪趕在蟲潮泛濫前來到賽前大樓面前。

  如今恰逢深夜,大樓僅僅亮著一盞夜燈,安詳靜謐。

  同絲毫不受影響的內裡相比,不過數百米外,被大型透明防護罩籠罩的比賽區域生靈塗炭,到處都是重疊蟲影,宛如煉獄。

  只一眼,樓迦就看出端倪:「賽場內的聲音裝置被關閉了。」

  他打開天使四翼,展開聖光,神聖光點傾斜而出,將銀髮聖子鍍若神明。平日再柔和不過的治療技能,落到蟲族身上,卻是要後者拼命哀嚎,反而被神聖氣息腐蝕。

  這種時候再在意賽場規則已經沒有用,其餘主力隊員或許對此感受並不深刻,但向來只用精神力領域代替眼睛的樓迦卻清楚,夜空中的蟲潮仍在激增。

  見狀,樓迦直接開啟神話擬態威壓,巨大的熾天使真身平地拔起。登時,周圍方圓一公里之內的蟲族都被這可怖氣息鎖定,動彈不得,離得近了的更是直接化作飛灰。

  「不是吧?還真給銀星說準了?真有幕後黑手?」

  一時間,帝國軍校首席團成員紛紛不知作何表情。

  從上學期的蟲族入侵到學院排名賽出問題,銀星在預測壞事上還真挺有一手。

  「等。」樓迦的聲音難得噙上寒冰:「我們只能等。」

  等殷龍景來。等天亮。等賽前大樓裡的人發現問題。

  華豐忽然開口:「恐怕有點懸。怕就怕賽前大樓也……」

  那麼大動靜,和賽前大樓幾乎持平高度的熾天使真身浮現在夜空中,防護罩之外的大樓卻恍若未聞,沒有半點反應。就算大樓裡的人在熟睡,不說工作人員,隨行老師隊伍裡那麼多高階天賦者,也不至於半點察覺不了。

  明明只有一牆之隔,卻仿若咫尺天涯。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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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三‧學院排名賽 第一百五十三章

  作為比賽星球,V587星表面上覆蓋著軍部特製的防護系統,控制權則一起掌控在主辦方的調度權裡。在比賽開始,防護系統完全啟用後,一旦有外來之物靠近星球,都會及時發出警報,由第九軍團軍艦隨時監控並喊話。

  「真是的,光明聖殿在搞什麼,一場比賽而已,至於把主星艦直接開過來麼?」監控室內,第九軍團監控人員頗為無語:「還說什麼他們聖子遭遇了危險……拜託,這群聖殿騎士難道從來沒有遭遇過宇宙磁暴,也太大驚小怪了吧。」

  就在不久前,監控室連續對光明聖殿星艦進行了三次隔空喊話,奈何對方不僅不走,還一直在比賽星球周圍徘徊,每次經過都鍥而不捨提交一次星港停泊申請。

  這麼重複幾次,監控人員也煩了。

  「軍部早就下過軍令,比賽階段別說外來星艦了,就是帝國其他軍團的軍艦都需要元帥特批的准許申請。他們聖子又不是紙做的,大家都好好比賽,非要來個特殊化。」

  就在他大發牢騷之際,監控組組長端著咖啡走了進來。

  與此同時,防護系統忽然發出紅色警告。

  【警報,有外來人員跨域天空警戒線,有外來人員跨域天空警戒線】

  光屏上登時顯現出實時監控畫面。

  只見星海之外,一隊聖殿騎士從龐大的星艦甲板一躍而下,在同調狀態化作一顆顆流行。還沒等在外邊巡航的第九軍團軍人反應過來,便飛速接近比賽星球,眼看著就要在星港和賽前大樓中央空曠地區降落。

  「光明聖殿瘋了?他們這是想挑釁帝國權威嗎?」

  監控人員無論如何也想不到,聖殿騎士團竟然會做出當場偷渡這等不理智的決定。

  「別急,把消息提交上去就行。」監控組組長半點驚訝都沒有,反倒輕輕啜飲一口手裡咖啡:「干先生早就料到這個情況,半小時前給監控組發了密訊。警戒組早已帶著人在星港那邊候著,只要他們偷渡,直接第一時間攔下。」

  「橫豎這也不關我們監控組什麼事,後續追責追不到咱們頭上。」

  「那就好。」聽見干邑早有預料,監控人員鬆了口氣:「難怪干先生能成為副官心腹,真是料事如神。」

  「誰說不是呢。行了,準備換班吧。」組長放下咖啡杯。

  經過舷窗時,他回頭看了眼賽場。

  賽場內靜謐一片,從軍艦內看下去,只能看見內裡夜色安詳,無比平靜。想來這個時間點,參賽選手們正在養精蓄銳,等待明天人工蟲潮的到來。

  另一旁,正如監控組組長所說,第九軍團早已預料到這次偷渡。

  殷龍景帶著騎士團前十席成員衝入星球大氣層,本以為打了對方一個措手不及,結果剛來到星港上空,地面便憑空躍起一頭龐大的空間魔狼。

  綠色的技能光圈在空間魔狼威風凜凜的鬃毛上閃現,空間技能驟然啟動。

  見狀,殷龍景直接喚出神聖天馬,八階巔峰天賦者氣息毫無保留傾瀉而出,馬蹄高高揚起,輕而易舉踏碎了空間魔狼的技能。

  攔下技能後,殷龍景抓緊時間,順利帶著騎士團成員降落。他們一個接一個落在星港厚重的承重鋼板上,因為自身的加速度,降落時砸出深深凹陷。

  帶隊值守的鄧藍又驚又怒:「光明聖殿這是想要挑戰帝國律法嗎?」

  方才那一擊,雖說殷龍景留了手,但面子那是半分沒給,眾目睽睽之下大搖大擺穿越星球防線,簡直就是將他這個警戒組組長不放在眼裡。

  「我們無意冒犯!只是有不得已的理由!」

  殷龍景也沒想到,自己帶著團員們剛落地,迎接他們的就是一整隊武裝精良的帝國軍人,於是連忙舉起雙手,以示友好:「聖殿騎士團收到聖子冕下發來的救助信號,幾番提交申請貴軍團仍舊不予停泊,情急之下才出此下策。」

  奈何鄧藍充耳不聞:「笑話!第九軍團軍艦一個小時前才執行完巡航任務,沒在賽場發現半點危險跡象。」

  一名聖殿騎士無奈,只能掏出聯絡器:「我們檢測到比賽星球很可能已經淪落為蟲巢,上面密密麻麻全部都是蟲族紅點,這還不夠解釋?」

  「我們早就接到上級指令,提前開啟人工蟲潮,你說的不過是無稽之談。」

  鄧藍冷笑:「按照帝國法律,無故擾亂學院排名賽且不聽指揮者,有權當場採取武力壓制。後退!否則休怪我們不客氣!」

  在他身後,一排排第九軍團軍人紛紛同調擬態,將黑洞洞的晶核槍對準他們。

  不遠處的賽場,事態還在持續變差。

  帝國軍校生靠近賽場入口,這裡雖然被封閉著,但好歹背後就是賽前大樓,靠著防護盾,不用擔心身後,只需要注意三面。

  帝國軍校總體實力強,個體實力也不差。上學期在經歷蟲族入侵事故過後更是充分吸取了教訓,在放假期間利用自我時間進行有關方面專項訓練和提升。再加上隊伍裡還有樓迦這麼一個對蟲族剋星存在,不少稍微低階一點的蟲族甚至會畏懼這樣的神聖氣息,以至於自動遠離。所以在戰鬥一段時間後,仍舊格外遊刃有餘。

  然而整個賽場上這麼遊刃有餘的學院僅僅不過兩所,更多的還是身陷囹圄,朝不保夕。

  「不行!再這麼下去,我們只會被蟲潮吞噬!」

  最先做出決策的是舊東方。

  他們本來就處於蟲族最多的雨林區域,四面八方蟲潮源源不斷,很快場上就出現了第一名被重傷的主力隊員。

  一隻落單的五階變異螻蛄繞開了舊東方辛辛苦苦布置的領域,鋒利的口器沾染著腐蝕性黏液,直接將一名主力隊員右半肩胛骨生生撕開,連皮帶肉連筋。剎那間鮮血爆飛,露出絲絲縷縷肌肉紋理,當即因為劇痛陷入昏死狀態。

  看著隊友的慘狀,路笑笑清楚,自己心裡最壞的那個預測已經實現。

  她垂在身旁的手指止不住地顫抖,內心告訴自己冷靜再冷靜。這麼持續幾分鐘自我催眠後,總算勉強穩定心神。

  「賽場既然出現問題,我們不能在這裡坐以待斃。就算我們布置的後手再強,在無盡的蟲潮之下,總有防線攻破的時候。」

  撐著牆壁雨林基地的牆壁,路笑笑緩緩起身:「……全體隊員聽令,我們必須跨越這片蟲潮,朝賽場入口趕去,尋找支援。」

  「好!」主力隊員們紛紛響應,神情沉肅。

  幾十分鐘的鏖戰,已經讓他們心知肚明,稍有不慎便是萬劫不復。

  放眼望去,雨林內的藤蔓和蟲族糾纏在一起,紛飛重疊,影魘重重。

  鋪開的領域中央,故慕星頭一次褪去笑眯眯的表情,夜空下交錯的蟲影映在他臉上,透著謹慎肅然。

  說話間,他手中輸出的綠色精神力驟然加大:「準備。」

  等後排三系全部收拾完畢後,故慕星低喝一聲,猛然進行引爆。

  「轟隆隆隆——」

  龐大精純的能量順著數個節點逆流,而後轟地一下炸開。

  以整個雨林基地為圓心,擴散的高強度衝擊波將周圍幾十米長數人合抱粗的樹木猛然切斷,剛剛還前赴後繼撲上來的兵蟲登時身首分離,當場截開一處無人區。

  「走!」

  精心布置了大半個月的成果在此刻毀於一旦,故慕星還當場因為反噬吐出一口血。然而舊東方成員們來不及難過,只能抓趕緊緊這難得的機會,迅速背起受傷的主力隊員,朝著賽前入口的方向趕去。

  舊東方手持如此厲害的秘密武器尚且如此,紫荊花只會更差。

  他們在風蝕蘑菇上奮力抵抗,奈何蟲潮越疊越高。慢慢地,逐漸出現人員受傷的情況。剛開始還只是輕微傷勢,匆匆止血後便繼續投入戰場,可伴隨著時間推移,出現的傷口越來越大,越來越深。

  發現第一個重傷人員出現但防護手環並未激活後,整支隊伍陷入長久的絕望。

  所有人都清楚這意味著什麼。

  意味著從現在開始,每個人距離死亡,僅僅只有一線之隔。

  「呃啊啊啊啊啊!」

  身為防禦系首席,海壹自然抗在最前排。奈何一次走位失誤,被一隻藍翅隱蟲偷襲,半邊手臂被絞成碎屑,痛苦的嚎叫聲頃刻被淹沒。然而跟在他身後的海貳只能眼睜睜看著哥哥血流如注,連上前搭把手的時間都沒有。

  防禦系一旦失守,以目前這個蟲潮密度,後排就將全軍覆沒,就算受了重傷,也必須保持防禦開啟,不能分神。

  顧北風一狠心:「所有有飛行擬態的隊員,打開你們的擬態,準備轉移戰場!」

  按照賽事規則,參賽選手們在賽場中必須徒步行走,不能藉助擬態代步。否則按照這個標準,迦樓只需要召喚出他的深淵骨龍,就能載著全隊成員暢遊賽場。

  然而現在局勢緊迫,命都要沒了,誰還在意什麼賽場規則。相比於地面一望無際的蟲潮,空中雖然擁有飛行能力的兵蟲不少,但相較之下已經好上太多。如果選擇搭乘飛行擬態,從空中離開,顯然不為失一個好退路。

  「我們當時要是聽銀星的話該多好。」

  匆忙撤退中,不知道哪位主力成員終於忍不住,鼻子一酸。

  換來的卻是全隊的沉默。

  雖然身處困境,但幾所學院都在紛紛積極尋找自救辦法。和舊東方紫荊花這兩支單獨作戰的學院不同,蘭翔和清北好歹能搭個夥。

  奈何他們所在的冰川區域距離整個賽場入口最遠,在詳細計算出路程,得出隊伍裡飛行擬態數量不足以支撐兩隊離去後,不得已,兩隊只能放棄出走計劃,繼續留守原地,等待那一絲渺茫的救援希望。

  楚暮苦笑:「這顆星球……下方恐怕已經完全蛀空,淪為蟲巢。而且這群兵蟲明顯是有針對性計劃的進攻,方才扔火把照明的時候,周圍蟲族密度顯然沒有冰洞面前那麼大。最重要的是,這些忽然從地下冒出來的蟲族,全部都被人處理過頭部觸鬚。」

  這意味著,幕後之人不僅切斷了他們所有的求救手段,攔截他們的求救訊號,利用天空播報傳遞誤導信息。還得在軍部層層監控之下對這顆比賽星球動手腳,並且掌控,處理數十萬乃至更多的蟲族,讓它們重點朝著主力隊員發起進攻。

  那怎麼可能呢?楚暮想,這個世界上不可能存在能夠操縱蟲族的人類。

  從意識到防護手環失效,AlphaGPT自動根據信息彙算出數據後,諸葛辭便陷入了長久的無言。前排急著戰鬥,後排急著治療,但凡有一點時間都投入緊張的作戰之內,沒有人去觸他的黴頭。

  也就只有古德澤,在手臂出現一道深可見骨的傷痕,急匆匆進冰洞內療傷的當口,擔憂地看了他一眼。

  在古德澤印象裡,自從他同諸葛辭結識後,還是第一次這位為人孤傲清高的學院主席流露出如此頹廢恍惚的狀態。

  漸漸地,受傷人數不斷增加。

  終於,在戰鬥了三十五分鐘後,出現了第一位首席團傷員。

  身為後排主力成員的遠程系首席艾芙,在釋放一次技能時沒能銜接成功,漏出一個火力缺口,被抓準機會的蟲潮一擁而上。

  整整三條陡然從冰面刺出的觸鬚,紮穿了她的胸口。

  一旁正肩負著兩隊防禦重任的易陽雲瞳孔驟縮,勉強空出一隻手,用光劍將觸鬚及時斬斷,再將人帶離原地。

  「還有救!」他朝著後方大吼:「她穿了幻心套裝!」

  若非這套專供後排提供生命保障的戰鬥服生效,再加上兩隊所有治療技能毫無保留地施放,恐怕艾芙就要斃命當場。

  可饒是如此,在眾人合力努力下,也只是勉勉強強為她保住一口氣。

  雖說星際時代,斷肢重生器官克隆都只能算小手術,只要還有一口氣就能從鬼門關拉回來。但若長時間得不到更好的治療,或者放入醫療艙內休養,恐怕那一口氣也維持不了多久。

  就連首席都難以自保,更遑論普通主力成員。

  再想起不久前對銀星接連數次警告不以為意反倒警惕懷疑的自己,所有人心底充斥著懊惱悔恨。可時間不能倒流,事到如今,已經沒有挽救的辦法。

  冰洞裡響起第一聲啜泣。

  緊接著,越來越多哭聲響起。

  一片低低的啜泣聲裡,諸葛辭抿著發白的嘴唇,猛然起身。

  伴隨著他的動作,那雙深藍色的瞳孔逐漸變成亮銀,那是千百億次高強度數據計算下,流竄符號匯聚而成的顏色。

  萬千藍銀光點和絲絲縷縷的支線在他身後緩緩浮現,中間閃爍著弧光和亮片,旋轉著匯聚成一顆巨大的鏤空光影圓球。

  這是機械智能擬態的模擬形象。

  嚴格來說智能擬態並沒有嚴格意義上的形態,只是為了展示擬態真身時刻意幻化出來的虛影。諸葛辭展現的真身足足填滿一整個冰洞,這還不算什麼,據說智械執行官展露出擬態真身時,幻化出來的光影甚至能夠佔據半片天空。

  [高速運算中獲救概率:23%]

  然而即便啟用擬態真身,進行300%規模超強度運算,那個代表成功獲救概率的數字也只有23%,並且還在隨著時間的推移不斷減少。

  「23%,在某些關鍵時刻,可不比銀星的10%多含金量。」

  楚暮扯了扯嘴角,露出一個難看的笑容:「諸葛主席,既然幕後黑手能夠偷天換日,在軍部瞞天過海,將整個賽場調換。那麼我們能夠獲救的概率我想,應該還要比這個數字更低。」

  話音剛落,諸葛辭瞳孔內的百分比再度驟降5%。

  確定防護手環失效的那一刻,沒有人相信的話終於被證實。

  而這一切的起因,不過是源於一位天之驕子的傲慢與偏見。

  「不行,繼續在冰洞留守,無異於坐以待斃,我們必須找其他辦法。」

  楚暮仍舊不放棄,在虛空中繼續計算,殊不知她拼命尋找的生路早已在AlphaGPT裡得到無路可通的境地。

  「主席!」見諸葛辭往外走,古德澤捂著傷口,趕緊衝過去攔住他。

  機械智能擬態固然運算能力強大,但與之換來的,是完全失去的戰鬥能力。

  天賦者們向來服從強者。自從諸葛辭成為清北主席後,清北每一個作戰方針,都是圍繞著他為後排核心進行輻射展開。唯一一個有些沾邊的攻擊能力,還是諸葛辭針對絕境開發,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的擬態真身附帶技。

  說話間,又有負傷的清北隊員踉蹌著走進冰洞,他們片刻也不敢停頓,念著仍在並肩作戰的隊員,匆匆救治一番後迅速拖著疲憊的傷軀繼續趕赴外面的戰場。

  看著攔在自己面前的古德澤,諸葛辭終於開口,聲音沙啞到不像話:「讓我去。」

  「不……」

  古德澤還要再攔,他卻忽然嘶吼:「讓我去!」

  前者倒退半步,這才恍然驚覺。

  ——夜空下,那雙隱藏在鏡片下的眼眶已然通紅一片。

  那是驕傲者折翼,為自己傲慢犯下過錯,所發出的痛苦悲鳴。

  一時間,古德澤竟忘了動作,眼睜睜看著他一步接一步越過自己,頭也不回地走向冰洞外。

  「諸葛主席,您要幹什麼?!」見狀,楚暮高聲驚呼。

  諸葛辭摘下了眼鏡。

  下一秒,他身後那顆龐大的藍銀色光影圓球逐漸開始旋轉起來,彷彿千變萬化的萬花筒,要哪些光點連接著線一起,逐漸往內壓縮,不斷內壓,再內壓。

  偌大一顆圓球,猛然從佔據一整個冰洞的巨型,坍塌只有拳頭大小。

  「主席!」「主席!」

  在清北主力隊員的驚呼聲裡,這顆擬態真身圓球緩緩漂浮到空中,衝到冰洞正門的蟲潮堆內,驟然放射出萬千光束。

  霎時間,冰洞周圍聚集的蟲族被清理一空,撕裂成斷肢殘片,硬生生清出一條路來。

  「有路了,快走!」

  來不及思考這明顯超出五階天賦者能夠做到的攻擊強度範疇是如何實現的,兩隊指揮直接開口大喊。

  「喝啊——」易陽雲眼疾手快低喝一聲,手掌氣勁往外推出,以排山倒海的氣勢為這條好不容易開出的路再度上了個阻攔防禦牆。

  「走!」

  他朝著身後大喊,持續輸出的高額精神力要他止不住冒冷汗。

  鬼魅第一時間接住抽空精神力陷入暫時性暈厥的諸葛辭,迅速跟在隊伍背後。

  兩隊人在冰川上一路狂奔,為了不被圍堵,他們刻意挑高處走,這裡的蟲族比起其他地方來說顯著減少。

  這麼一邊跑一邊打,通力合作之下,還真的走出去一段距離。

  眼看著即將走出冰川區域,來到中央區域,兩隊人臉上逐漸帶上欣喜,重新帶上希望。

  「堅持住!」易陽雲沉聲:「若是能夠衝到中央區域,剩下來的路就好走了。」

  冰川區域到處都是打滑的堅冰,在上面行走極為困難。再加上寒風凜冽,前途未卜,整支隊伍不像先前在火山口下,那時至少沒有生命危險,雖然蟲族也多,但和其餘學院並肩作戰,還可以賺取積分,整個情緒基調是上揚的。

  可現在,死亡的陰影如影隨形,隊伍裡缺胳膊少兩的隊員越來越多,還有幾名傷勢格外嚴重者,若是得不到及時救治,後果不堪設想。

  然而就在他們即將走出冰川區域時,意外發生了。

  寬闊的冰面上,因為蟲族大軍的來襲,驟然出現一條長達幾十米的冰裂谷。

  「我們……無路可走了。」

  望著這條橫貫在兩個區域之間的險要天塹,一路繃得如同弦一樣緊的主力隊員們終於忍不住,當場崩潰大哭。

  裂谷後方是源源不斷的蟲潮,他們一路殺來,無路可退。

  絕望充斥著每一個人的胸膛。

  「不要放棄。飛行擬態持有者,先隔批運送隊員。」易陽雲無望地閉上雙眼。

  這位兩米高的向來堅毅的壯漢抬起手,將護盾撐得更高,做出最後的決定。

  「作為主席……我會在這一邊為你們打開護盾,戰鬥到最後一刻。」

  哭泣聲沒有止住,反而愈發擴散。

  所有人都清楚,留在最後,生存的希望越渺茫。

  事不宜遲,運送開始了。

  然而就彷彿老天非要和他們開玩笑一般,冰裂谷下出現了向上攀爬的蟲族,呈現三面夾擊之勢,繼續為他們增添壓力。

  寒風吹在每一位參賽選手身上,正如此刻,他們慘澹的心。

  一片嘈雜聲裡,諸葛辭在大腦陣陣劇痛中恍然甦醒。

  他的精神力被抽空,擬態出現反噬,疼得像是有千萬隻螞蟻在他腦海深處撕咬攀爬,後背被冷汗浸濕一片,整個人血色盡失,薄唇透著病態般的蒼白。

  即便如此,他還是不顧勸阻,再次召喚擬態,進行計算。

  銀白色的9%,緩緩出現在泛著血絲的藍色眼睛裡。

  直到這時,饒是這位不可一世的天之驕子,眼底終究浮現出絕望的顏色。

  就在這時,忽然有人驚呼:「那是什麼!」

  最後一次計算過後,同調狀態再也維持不住,轟然破碎。

  踉蹌中,諸葛辭從被浸濕的頭髮間隙裡,最後朝夜空中望了一眼。

  金。

  一片炫目璀璨的金。

  蟲潮背後,一隊人影驟然出現。

  為首那人面目肅殺冷凝,紅瞳熾烈燦爛,化作金紅色的太陽。

  隊伍中央,流星般的金色光芒從指尖衝破漫漫長夜,驅散絕望與冰冷,驟然在終點炸開,鋪出絢爛奪目的鎏金護盾。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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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三‧學院排名賽 第一百五十四章

  冰裂谷懸崖之上,兩隊學院主力成員仍在艱難抵抗。

  然而冰洞前激烈的戰鬥和一路上艱難險阻,好不容易殺出一條血路,結果卻看見一道天塹般的深淵,滿懷的求生希望登時被切斷,陷入無可逆轉的絕望。

  絕望之下,火力驟然銳減,難免出岔子。

  短短時間裡,易陽雲身上便多出無數傷口,最嚴重的那道甚至在大腿骨上留下不詳的黑綠色蟲毒。肩負著兩隊防禦重任的他卻不能倒下,只能忍著劇痛,顫抖著站在原地,讓後排治療人員過來為他治療。

  長時間的戰鬥,蟲毒血清已然告罄,想要祛除蟲毒,只能手動將周圍的腐肉和受到汙染的一小塊骨頭剜掉。

  蘭翔治療隊員拿著小刀的手止不住抖,明明下刀的人是她,卻淚如雨下。

  「別怕。」在紛雜的戰鬥聲裡,一隻沾滿冷汗的大手忽然伸了下來,用粗糙的掌紋揉了揉治療隊員的頭:「我能忍住。」

  最終,治療隊員哭著剃掉了那些被蟲毒腐蝕的骨髓,每一次剜去都是深深地顫抖。一邊剔,她一邊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要是……我們早點提高警惕該多好……」

  易陽雲整個人已然被汗水打濕,神色黯然悔恨。

  正如此時此刻,所有悔不當初主力成員。

  好在上天對他們還不算太差。

  在易陽雲說出,作為主席他會留在這裡,戰鬥到最後一刻,所有人都哭了。

  就連平日裡那些堅強的,驕傲的,受了重傷一聲不吭,咬牙挺下來的主力成員們也泣不成聲。絕望在一整支隊伍裡蔓延,如同附骨之疽,死亡的陰影籠罩著每一個人。

  就在這時,一道金色撕裂夜空。

  「砰——」

  急速衝刺的流光自遠處駛來,在懸崖頭上炸響,化作流光溢彩的光暈護盾,瞬間將兩校主力隊員裹了進去。

  從光盾中紛紛揚揚灑下的萬千光雨,毫不留情地落下,要那些環繞在裂谷周遭的蟲族發出悽厲慘叫。低等級兵蟲直接被磅礴的神聖氣息融化成黏稠瀝青,高等級的兵蟲身上則是砸落出雨坑,在雨中悽厲溶解。

  神聖防護之內,是溫暖安全的領域;神聖防護之外,是血腥的煉獄。

  「我們……得救了嗎?」楚暮顫抖著發問。

  她跪坐在地上,前方是一具內臟被撕開,生死未明的蘭翔遠程系隊員。

  他們清楚,在戰鬥中軍師的位置有多麼重要,更何況還是清北主席因為使用技能損耗過度,陷入暈厥狀態的情況下。若是楚暮再出事,賽場上將沒有指揮,在如此瞬息萬變的激烈戰局中,無異於致命。

  所以在看到有兵蟲突破防守後,這名隊員奮不顧身,擋在自家軍師身前。

  「銀星!銀星的人來了!」

  「神聖防護!是皇長子殿下的神聖防護!」

  身側,無數主力隊員喜極而泣:「我們得救了!」

  毫無疑問,此時此刻出現這樣的庇護,無異於神明降臨。隊伍中,古德澤睜大了眼睛。

  原含霜站在銀星最前。

  遙遙望去,她面如寒霜,身姿凜冽不可侵犯,彷彿一尊定心雕像。

  見神聖防護成功炸開後,她極為隱蔽地收回了背在身後的右手。

  本就是深夜,到處都是密密麻麻的蟲族,冰川重重。再加上隊伍裡的人都在戰鬥,站在最前方的全部是自家小夥伴,屬於自己人。

  為了掩人耳目,軒轅晟特地落後她半個身子,同樣舉起雙手擺pose。這樣不管是從哪個方向看,神聖防護都是在原含霜身後放出來的。

  當然了,在這樣殺機四伏步步驚心的賽場上,隔著又老遠,沒人真正關心究竟是誰放的神聖防護。原含霜這一舉動不過是為了防止身份暴露,當然,也是防著清北那群高智商主力隊員。

  另一個更棘手的條件是發動神聖防護必須召喚出擬態,多謝了黑夜披上的幕布,恰好與同色的玄鳥融為一體,成了最完美的偽裝。

  此時此刻,除非有人往天空發射照明彈,否則都不會發現,有一隻張開雙翼威風凜凜的黑色大鳥正橫行無忌,在空中左咬一口,右邊翅膀拍碎一隻,順帶狠狠地將倒黴兵蟲翅翼撕裂。每次出手力道狂暴,力證自己真正的天空霸主地位。

  平日裡玄鳥不怎麼出來放風,難得出來一下,就跟打了雞血,兇悍地展露出一隻神話擬態應有的素質。最可恨的是這傢伙自帶神話擬態威壓,就和樓迦的熾天使一樣,放出氣息就能讓不少低階蟲族戰戰兢兢,一時間天空上的兵蟲都少了一半。

  作為皇室專屬獨家兼神話擬態,玄鳥具有獨立作戰能力,再加上它的技能本來就是針對蟲族而開發,蟲毒對它壓根半點作用沒有。所以原含霜乾脆隨它去,只讓它保持一個離隊伍不遠不近的距離,也能幫忙清掃上空偷襲的蟲族。

  「走。」讓笨蛋表哥背鍋偷偷放完神聖防護後,原含霜一聲令下:「快去救人!」

  賽場上這麼多學院裡,最先發現不對勁的,自然是早有提防預警的銀星。

  在咯吱咯吱的聲音出現之前,原含霜就果斷帶領主力隊員們從火山口上下來,朝著其他學院離開的方向全力加速趕路。

  再加上冰川區域和熔岩區域距離最近,他們往冰川區域趕的同時,蘭翔和清北也率領著隊伍往中央區域走,大體路線呈現一個切線型重合,這才成功在冰裂谷面前撞上。

  等來到冰裂谷前,原含霜才意識到自己方才的擔憂純屬多慮。

  能夠通過數據推算出她身世的最大危險分子已經倒下不省人事,即便處於昏迷中仍舊面色煞白,眉宇緊鎖,一副小可憐模樣。

  一校主席如此,其他人也好不到哪去,缺胳膊少兩的不在少數,慘狀驚人。

  不需要原含霜再說什麼,銀星隊員連忙跑過去為他們療傷。

  和蘭翔清北的狼狽相比,抱著原含霜這麼根大腿的銀星整整齊齊,別說受傷了,一路上動手的機會都不算多。

  有了神聖防護,防禦系們都可以鬆一口氣,結束同調狀態。

  撤走大地魔熊的防禦後,易陽雲身形猛地朝前栽倒,好在幾個人眼疾手快,將這位蘭翔主席攔了下來。方才長時間撐起護盾,易陽雲已經走到極限,更何況還來了個現場剔骨療傷,可以說,後續完全僅憑意志力支撐。現在等到銀星救援隊伍,整個人便如同山倒。

  見不久前還生龍活虎的兩隊主力隊員如此慘狀,清楚這一切都是那幕後黑手搞鬼的原含霜登時間火上心來,沉聲問道:「現在兩隊主力隊員傷亡情況如何?」

  「暫且還不清楚。」楚暮眼睛腫得通紅:「我們剛剛從冰洞走過來的時候,有幾個攔在最外面的防禦系主力隊員,被蟲潮吞沒了。時間過去這麼久,他們,他們可能早就已經……」

  本來趕路就匆忙且艱辛,稍有不慎掉隊就會被千萬隻兵蟲撲上來分食殆盡。偶爾幾次,隊員們眼睜睜看著數秒之內變故突生,原先還站在自己身旁的隊友被口器紮穿拖走,來不及搶救,瞬息淹沒在無盡蟲潮裡。

  而且為了進軍速度著想,隊伍速度擺在這裡,無論如何也不可能為一個人停下。所有人只能眼睜睜看著,淚流滿面,沒有一次如此痛恨過自己的無能為力。

  被拖進蟲潮又掉隊,在防護手環失效的作用下,生還概率不言而喻。

  懸崖上的哭聲越來越大。

  這群不過十幾歲二十歲的少年們,還從未經歷過生死別離,更何況是發生在自己眼前,戰友的死別。

  「先不要去想這些了。」

  軒轅晟沉默半晌,安慰道:「如今當務之急是前往賽場入口,尋找主辦方庇護。這麼多蟲潮,就算是六大學院聯手,全軍覆沒也只是時間問題。」

  從小修習戰場指揮的他清楚,在戰況如此膠著急迫的時候,最不該做,也最沒有時間做的就是緬懷。現在當務之急,是尋求自救的辦法,以血還血。

  「帝國軍校應該已經抵達賽前入口,舊東方先前也往那個方向離去,如果他們聰明的話,在意識到蟲潮出問題時應該就會做出決策,現在離得遠的學院只剩紫荊花和聯邦軍校。」

  看銀星治療隊員抓緊時間給兩校主力成員療傷包紮,重整旗鼓之後,原含霜當即下令:「我們必須趕緊將其餘學院帶去賽前入口,否則逐個學院在賽場上撐不了多久,時間越往後拖,犧牲的隊員只會越多。」

  說完,她收回那隻在夜空中還沒能殺個盡興的玄鳥,轉而召喚出鯤。

  「哞——」亙古的長鳴自虛空中響起。

  足足有幾十米長,十幾米高的巨型銀色大鯤拍打著翅膀,緩緩從精神力漣漪中歡快遊出。毫不誇張地說,光是體型,它就幾乎佔據了冰裂谷的一半。

  鯤體內星雲流淌,光滑的表面流光般玄秘閃爍著銀白,美輪美奐,夢幻非常。

  「這是我的擬態,有飛行的功能,事不宜遲,趕緊先將傷員轉移上去。」

  「是!多謝原主席!」

  情勢緊迫,眾人也沒時間欣賞這隻不管是誇張超模的體型還是不俗的外觀,都明顯不可能籍籍無名的高階擬態,紛紛動起手來。也好在原含霜的鯤足夠大,別說三隊人了,就算六大學院全部主力隊員站上去都綽綽有餘。

  在兩校隊員們轉移的時候,原含霜拉著軒轅晟又在鯤頭上補了個神聖防護,就像大魚馱著金色的移動小房子,看起來竟然有些憨萌。

  一片嘈雜裡,諸葛辭指尖微顫。

  凜冽的風也柔和了,鬼哭狼嚎裡充斥著希望。

  在渾身都幾乎被碾碎的劇痛中,他勉強睜著渙散無神的雙眼,在光盾鋪下來細碎的金色光影中,下意識追尋著那個曾被自己抱有反感和偏見的身影,凝視許久許久,直到眼睛乾澀流淚,也固執著不願挪開、

  9%的生存率一路下墜,在方才已經掉到3%,這個概率足夠告訴所有人,今日冰裂谷前的懸崖,就是兩大學院的埋骨之處。

  然後,那個人出現了。

  銀白字符串落在她的身上,從絕望的3%,轉瞬跳到72%,83%,91%,並且還在不斷上升。

  諸葛辭從未遇見過這樣的人。

  僅僅只是一個人,便能扭轉既定概率,帶來溫暖和希望。

  好像太陽一樣。

  沐浴在這樣金紅色的陽光中,他瞳孔血絲獵獵,在心跳聲裡緩緩脫力,陷入深度昏迷。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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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三‧學院排名賽 第一百五十五章

  銀色的夢幻大鯤懸浮在冰裂谷之下,讓人能穩穩當當從懸崖跳到它身上。

  在神聖防護的庇護下,周圍的蟲族死的死傷的傷,要麼則是畏懼於天剋的神聖氣息不敢上前,後續還有膽量衝過來的則被軒轅晟一手包辦。

  軒轅晟雖然放不出神聖防護,但他到底是黃金擬態持有者,即使變異了,對蟲族特攻能力仍舊不會變,一個黃金狂牙外加撕裂技能,尖銳的獠牙咬住蟲族半邊身子,缺口處冒出金色光點,讓同他作戰的這隻藍翅隱蟲苦不堪言。

  只不過和能夠放出大規模護盾的皇室成員相比,他這點克制能力如同雞肋,壓根沒有多少培養價值,早年才會直接被皇室放養。

  奈何其他參賽選手不知道,只以為軒轅晟又能打又能放盾,比起完全失去戰鬥能力的皇室成員,簡直就是一加一大於二,說是戰神下凡也不為過。

  「嗚嗚嗚嗚……多謝殿下!」

  「多虧了軒轅首席的神聖防護,否則我們這回兇多吉少。」

  「我們知錯了,真的知錯了,不應該不相信您和原主席的話!」

  在一片讚美聲裡,軒轅晟面色無奈地看了眼原含霜。

  後者狡黠地朝他眨了眨眼睛,頓時要某位寵妹狂魔暈暈乎乎,什麼想說的話全忘了,甚至還抬手把這頂黑鍋背得更實在一些。

  軒轅晟:「還、還有戰鬥能力的主力隊員,全部站到側邊,擊殺空中進攻的蟲族,不要擔心,我、我會給你們放盾!」

  等三所學院主力隊員都轉移到鯤背上後,原含霜拍了拍碩大的魚腦袋。於是鯤鯤連忙歡快地「哞」了一聲,垂在兩旁的魚翅膀如同蒲扇般,加足火力,開始朝著風蝕區域方向飛去。

  「也不知道這叫聲跟誰學的,上次還是嗚,這次就變成哞了。」

  原含霜同夏夢柔無奈聳肩。

  後者抿唇:「聽起來像是學的牛叫。」

  原含霜想想,發覺也不是沒可能。之前在銀星星船開到比賽星球那幾天,因為暈船,她就把兩隻擬態放了出來,結果它們兩湊在一起看了不少動畫片,說不定就是從那裡面學的。

  因為鯤體型足夠大,飛起來十分穩當,不會出現因為落腳地不夠摔下去的慘劇。主力隊員們坐在偌大一條魚脊上,心底充斥著劫後餘生的恍惚感。

  有鯤身上綻放的神話擬態威壓,再加上神聖防護的威懾,一路上飛來,簡直如同郊遊一般,膽敢硬闖的蟲族微乎其微。這樣平和又輕鬆的場景,要人恍若隔世。

  難以想像,不久之前,他們才在冰懸崖上奮力拼殺,隨時可能一個站不穩,墜入無底深淵,亦或者命喪蟲口。

  悔恨不斷在胸口交織。方才戰鬥中不察覺,反而是緩過神來,想起那些失去的隊員,眼淚愈發斷了線。

  楚暮仍在默默抽泣,一旁是安慰她的希靈。

  現在賽場局勢未明,原含霜沒時間關注這些。她獨自一人站在鯤頭頂最前方,垂眸望著自己的雙手。

  這雙手修長,纖細,指腹和虎口留著習武留下的老繭。

  「怎麼了?」灰髮殺手悄無聲息出現在她身後,不著痕跡地凝視著她的雙手。

  「沒事。」原含霜搖了搖頭,轉身從隨身背包裡掏出晶核,開始往嘴裡塞。

  在第三軍團軍艦度過的那個假期裡,原含霜跟隨舊部前輩,學到了不少東西。

  其中就有關於神聖防護這個皇室專屬技能的講解。用舊部的話來說,原含霜的皇室身份瞞不了一輩子,這個身份若是利用得好,恐怕未來還是為海東青翻案的關鍵。既然擁有強力技能,學習就必須提上日程,雖然舊部輪流教學和皇室專有的老師比不了,但她也從中學到不少,對自己這個神聖防護的技能領悟愈發透徹。

  就比如其中一條規則。皇室之人,想要成功使用神聖防護,必須領悟守護的真正含義,對此理解越深刻,情感越純粹,神聖防護的威力就越大。

  當初在兩大校區放出的那個神聖防護,雖然防住了黑疽瀝青,但對於一個皇室神話擬態來說,威力顯然還是差太多,遠遠不夠看。

  同為皇室神話擬態持有者的老皇帝軒轅鼎,放出的神聖防護可以籠罩一整個星系,將整個烈日關卡包裹進去,還能護住正在關卡前方作戰的帝國軍隊。

  原含霜到底缺少鍛鍊和系統性教學,目前還沒找到機會嘗試過自己用盡全力放出來的神聖防護,究竟能做到怎樣的程度。

  唯一已知的是,她放出神聖防護的規模,也和飽腹程度掛鈎。

  所以她現在一有空就給自己塞晶核,像倉鼠一樣囤積能量,等著一舉爆發。

  夜空中,整個賽場嘈雜不堪,到處都是咯吱咯吱的爬蟲行走聲,要人頭皮發麻,隨便從上面扔一把火下去,都能燒起一大片,數量多到咋舌。

  好在雖說視野受限,但鯤鯤自身擁有發光功能,再加上體型巨大,只要附近存在其他學院,就能第一時間看到。

  在十幾分鐘全力加速過後,他們終於撞上了紫荊花學院的主力隊伍。

  後者顯然同樣想到了可以利用空中道路撤離的辦法。比起以防禦係為長的蘭翔和機械擬態著稱的清北,紫荊花學院的優勢在於敏捷系多,擁有飛行擬態的主力成員足夠負擔全隊重量。

  遠遠地,原含霜看見一隻飛在空中的七彩孔雀,上邊站著不少紫荊花主力成員。

  然而他們比不得擁有豪華團隊和設施的銀星,要蟲族為之忌憚,在空中反倒成了個四面八方可以發動進攻的活靶子。以七彩孔雀為圓心,周圍到處都是密密麻麻在空中飛掠的兵蟲,如同蝗蟲一樣圍成蟲球,時不時上去撕咬一口,發起進攻,叫人防不勝防。

  長時間看不見希望的作戰,紫荊花主力成員們已經疲憊不堪。隊伍傷亡情況直線上升,出現第一位被藍翅隱蟲偷襲,整個人被拽著拖下去的主力成員後,事態開始朝不可逆轉的方向一路滑坡。

  整整十幾分鐘的空中行進,他們行駛的距離微乎其微,僅僅只是從風蝕區域深處飛到了中央區域和風蝕區域的邊緣。

  前途渺茫,隊員接連重傷,已經耗盡了紫荊花眾人的希望。

  「堅持住!」夏丹雪同調烈焰獅鷲,四階巔峰的氣息毫不猶豫地鋪開。

  或許是因為繼承了夏老元帥的遺願,進行過一次血脈灌頂,在關鍵時刻,她竟然成功突破到半步五階。霎時間,威風凜凜的烈焰獅鷲出現在她身後,腳踩烈焰,鬃毛淬火,金眸獵獵,相當具有夏老元帥的風采。

  奈何這好不容易的突破,也僅僅只是減輕了一點微不足道的壓力。

  時間推移幾分鐘後,局勢仍舊朝著無可挽回的方向滑落,幾乎每個主力隊員身上都掛了彩,而犧牲者的數量,也在逐漸上升。

  因為哥哥海壹受了斷臂重傷,弟弟海貳頂替了他的首席責任,肩負起全學院的防禦系重任。奈何他比海壹差上一個小等級,再加上經驗多有不足,在張開防禦時多有疏忽,猝然被一隻複眼蠼螋的鉗子貫穿了心口。

  「呃……」

  在雙生子隕落的剎那,海壹心口同樣升騰起鑽心般的劇痛,下一秒,他不敢置信地,爆發狂暴般的怒吼:「海貳!」

  而在被貫穿心口的那刻,海貳下意識回頭,臉上還殘留著近乎空白的錯愕。

  他困惑地看著自己的同胞哥哥,不明白他為什麼那麼悲傷,那麼憤怒。

  下一秒,自海貳悄然身後張開的血盆大口一口將他的頭顱咬碎,骨骼崩裂聲淹沒在咯吱聲裡,留下一具風箏般斷線的無頭屍體。

  「不——」

  海壹拼盡全身力氣,也只來得及抓住弟弟碎裂的半截手臂。

  「不,不,不——!!!」

  抱著這截僅剩的手臂,他跪在原地,嚎啕大哭。

  在過去的十幾年裡,雙生子們一起出生,一起成長,一起調皮搗蛋,一起惡作劇私家老師,一起入學紫荊花學院,一起進行首席爭奪賽,一起光榮入選主力隊員參與比賽。可以說,他們的人生早已綁定在一起,密不可分。未來等他們兄弟二人其中一位繼承了海家的爵位,還能開開心心住在一起,就這麼繼續下去,直到永遠。

  那麼多那麼多對未來的暢想中,唯獨沒有設想過彼此的死亡。海壹永遠想不到,在學院排名賽這個他們兄弟二人信心滿滿,即將揚名立萬的地方,他會永遠永遠,失去自己的弟弟。

  在絕望的悲痛裡,當初的質疑和莽撞顯得那麼可笑。

  平日裡海家雙子在紫荊花隊伍內插科打諢,奉行一個嘴賤,隊伍裡的人都把他們兩個當弟弟看待。驟然看見海貳身首異處,傷心的何止海壹一個,不少平日同他們交情甚篤的主力隊員們都流下眼淚,顧北風同樣慟心觸目,泣下沾襟。

  撕心裂肺的哭聲裡,有人淚眼矇矓地看向遠方。

  「那是什麼?」

  「一條好大的擬態,難道是救援隊伍嗎?」

  「我們有救了,我們是不是有救了!」

  「上面是銀星的人,那是銀星的人!」

  急速的金色流光閃爍飛來,在空中炸開一道絢爛圓弧,穩穩將瀕臨崩潰的紫荊花成員隊伍籠罩在內。

  這光芒是如此耀眼,如此溫暖,像是沙漠旅人渴死前降下的甘霖,仿若神跡。

  霎時間,環繞在隊伍周圍的兵蟲四散飛舞,要麼則躲閃不及被攔腰斬斷,落到地上又被地面上爬行的蟲族一擁而上,被同伴分食。

  夜空中,那個人站在鯤亮銀色的頭頂,雙馬尾長髮被夜風掀起,獵獵飛揚。

  她的紅眸比天上掛著的星辰還要奪目璀璨,流銀般散發著光輝的戰鬥服,襯得她如同光明聖殿神話傳說中的星月女神,高潔凜然。僅僅只是微微屈膝,便從小腿繃緊發力,一躍而起。

  光劍悄無聲息從她手心刺出,在空中幾度揮斬,在完成一個漂亮的凌空後空翻的同時,一手撐地,穩穩落到了七彩孔雀的頭頂。

  在她身後,特地注入精神力,一路揮出的滯留弧光猛然炸開。

  一蓬蓬綠色的蟲類血花霍然綻放。

  迎著紫荊花主力成員猶然帶著淚痕的希冀眼神,原含霜緩緩直起上身。

  她的目光停留在身後抱著半條手臂,幾乎哭到肝腸寸斷的海壹身上。雖然一路上多有不對付,但他們畢竟是她的堂弟,真真切切有血脈聯繫的親人。

  「抱歉。」她嘴唇囁嚅:「我來晚了。」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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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三‧學院排名賽 第一百五十六章

  「抱歉,我來晚了。」

  因為飛速疾馳並且在終點展開的神聖防護,周圍蟲族可怖的嗡鳴聲都被隔開,好似中間多了一堵牆,聽不真切,愈發襯得啜泣聲醒目。

  顧北風張了張口,聲音乾澀:「不,是我們……」

  他想道歉,想表達不久前對質疑銀星的愧疚,結果原含霜看出了他想說的話,旋即打斷道:「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

  「救人要緊。」

  在她說這話的時候,鯤鯤拍打著兩隻羽毛般流光溢彩的肥碩大翅膀,從夜空中遊了過來,因為體型大出七彩孔雀太多,它還貼心地遊到人家孔雀底下,這樣不管是跳下來還是跳上去,都能方便很多。

  原含霜話音剛落,三大學院還有餘力的聯合救援小組就從下面爬了上來,二話不說,紛紛開始為這群掛彩的紫荊花學院成員療起傷來。

  這種時候,監控沒了,生死一線,更不可能再避嫌。看見夏丹雪身上戰鬥服布滿血跡,夏夢柔再也忍不住,眼淚像斷線的珍珠那樣止不住往下掉。

  「沒事。」夏丹雪猶豫著伸出手,摸了摸妹妹的頭髮:「多虧了銀星,皇長子殿下的神聖防護來得很及時,原主席的支援也很及時。你做得很棒,夢柔。」

  因為悲傷過度,海壹直接哭暈過去。

  軒轅晟神情複雜地看了眼他抱著的半截手臂。在比賽開始之前,他還和這兩雙子鬧過不愉快,包括比賽中途,也是時不時想套麻袋把這蹦躂的兩人揍一頓。但軒轅晟從未想到,這才過去多久,幾個小時前還生龍活虎諷刺銀星的雙子,竟然一個已經身死,另一個則斷了臂。

  他嘆了口氣,趕緊指揮前排成員將人運到鯤上,再招呼還有餘力能動彈的紫荊花主力成員抓緊時間轉移。

  顧北風一路維持擬態,又要分心戰鬥,七彩孔雀身上傷痕累累,若非銀星及時支援,恐怕他也堅持不了多久,此刻收回擬態後,仍舊踉蹌兩下。

  「謝謝。」雖然被原含霜打斷,但顧北風稍微恢復些後,仍舊第一時間道謝,神色褪去往日裡的玩世不恭,真摯誠懇。

  「光道謝有什麼意思。」骨冬涼涼的聲音從背後出現:「顧家大公子一條命應當金貴得很吧,在我們家黑市,五大家族繼承人可是明碼標價九位數。單純口頭上道歉,未免有點太沒誠意,不如給點東西比較實在。」

  顧北風苦笑:「那是自然,那是自然。」

  等紫荊花全員轉移完畢,鯤重新哞哞起步。

  這一回,身上載著整整四座學院主力成員的它加足馬力,朝著賽前入口駛去。

  正如先前銀星分析的一樣,因為舊東方距離賽場入口最近,他們全力趕路之下,再加上遠處帝國軍校不靠眼睛靠精神力領域的樓迦也察覺到有人朝著這個方向趕來,於是伸迅速出援手接應,成功匯合。

  雖說因為強行突破,舊東方同樣損失慘重,但他們運氣好也是真的好,趕上了樓迦這麼個絕世奶媽,一通對症下藥的治療技能灌溉下去,生死人肉白骨,現場表演一個骨頭再生技術,強大到逆天的治癒能力,僅僅只是看著,都足夠要人震撼。

  「好大一條魚!」

  雲流正在這邊奮勇殺蟲,抬頭看見遠處飛來一條巨型擬態,登時嚇了一跳。

  「什麼魚不魚,那可不是普通的魚,是原學妹的神話擬態,放尊重點!」

  邊宇抽出手給了他一個暴慄,下一秒又被雲流掃堂腿攻擊。

  什麼?神話擬態?

  正在養傷的舊東方眾人聞言俱驚。

  恰在此時,搖頭擺尾的鯤鯤成功穿過蟲族戰線,成功擠到賽前入口這片臨時用作戰鬥的防守基地內。待停穩後,上面四大學院主力成員一個接一個跳下來。

  「你們怎麼匯合到一起了?」邊宇好奇地開口。

  「原主席帶著銀星的隊伍前來支援。」古德澤手臂上纏著厚厚的繃帶,低聲道:「先接了清北和蘭翔,然後找到了紫荊花。」

  「我就說吧!」邊宇撞了撞身旁的華豐:「原學妹就是靠譜!」

  現場沒人搭理這個活寶。

  原含霜從鯤身上跳下來,徑直走到樓迦身旁:「怎麼樣?聯繫到人了嗎?」

  雖然在知道幕後黑手存在下,她對此不抱多少希望,但萬一呢?

  果不其然,樓迦搖了搖頭,讓不少主力成員眼裡燃起的希望熄滅。

  「又是和上學期末蟲族入侵一樣的手段,有人在賽場防護罩上使用了模擬投影技術,從外面看,發現不了裡面的異常。」銀髮聖子聲音驟冷:「賽場裡的聲音傳遞不到外面,收音裝置被屏蔽,必須擁有賽場總調度權才能做到。」

  「你的意思是,出問題的人在第九軍團內部?」原含霜眉宇緊鎖,面目凝重。

  上學期蟲族入侵,主謀到底還是蟲族方。這回學院排名賽陰謀,浮現在水面上的矛頭竟然直指自己人,再聯想到一整顆重度汙染化為蟲巢的星球,幕後黑手同蟲族同流合汙,背後勾結,已然成了板上釘釘的鐵證。

  「等等,怎麼還有一個學院沒到?」

  思索中,軒轅晟疑惑地問道:「以聯邦軍校的實力,不應該這個時候還沒抵達賽場入口吧?」

  原含霜抬起頭,果然發現少了一個學院。

  聯想到聯邦軍校最先帶隊離開,方向似乎是中央區域,她不由得有些心焦。

  「怎麼回事?聯邦軍校不是實力很強嗎?怎麼還沒到?」

  「他們的主席有深淵骨龍擬態,天生具有飛行能力,按理來說應該早就到了。」

  黑太子的實力擺在那裡,五階高級,神話擬態,但這麼多蟲族,萬一出了什麼岔子,在陰溝裡翻船,也不是沒有可能。

  雖說聯邦軍校老和她唱反調,但生死面前,原含霜自然不會在意那點齟齬,做出見死不救的事。她當即回頭看向幾位小夥伴:「走,去救人。」

  提到聯邦軍校,樓迦欲言又止。

  可最終,本性中的善良還是壓過了他毫無緣由,僅僅只是直覺般的懷疑,還不足以要他在別人背後說出什麼不好的話,只能將手覆過去,為她加了個防護,擔憂道:「注意安全。」

  「放心吧。有神聖,我是說,有阿晟的神聖防護在,我們不會有事的。」

  情急之下,原含霜舌頭打了個結。好在在場人忙著戰鬥的戰鬥,療傷的療傷,壓根沒有閒下來的人,自然也注意不到這點小失誤。

  就在她重新召喚出鯤,打算帶著一隊小夥伴前去救援聯邦軍校時,一截冷玉般修長的手忽然從旁邊伸了過來。

  不知何時,諸葛辭從昏厥中甦醒。

  因為引爆了自己的擬態,可想而知未來至少七天時間,極致的痛楚將如影隨形,彷彿有人拿著把小電鑽在腦海深處研磨,要他一經甦醒,額心就冒出細細密密的冷汗。

  饒是如此,諸葛辭仍舊按捺住周身不適的感覺,不顧古德澤勸阻起身,從隨身背包裡拿出一袋沉甸甸的東西,固執地親手遞給她。

  「什麼?」原含霜一時沒反應過來,只順著他力道接下。

  打開一看,裡面是滿滿一袋五顏六色的蟲族晶核。

  原含霜一驚,猛然抬眸。

  夜空中,諸葛辭清冷瘦削的面容格外蒼白,好像風一吹就能倒。

  失去黑框眼鏡遮擋後,那雙狹長上挑的丹鳳眼終於展露在空氣中。這雙眼睛眼尾微微上挑,本身就給人傲慢的感覺,只不過因為自身自帶的疏離淡漠,硬生生壓了下來。黑色的星眸彷彿兩個深不見底的漩渦,任何秘密在他面前都無所遁形。

  「你……」一時間,原含霜有些驚疑不定。

  上回幾大學院合作時,樓迦也將帝國軍校賺來的晶核給了她,但那畢竟是她先表達了自己可以食用晶核,才有後來。

  諸葛辭這麼沒頭沒尾,忽然將一大包晶核給她,看數量,只比帝國軍校少上一些,應當是一個月內在賽場中賺的,很難不讓人多想。

  看見她臉上不自覺流露的微小警惕,諸葛辭張了張口,剛要說些什麼,整個人卻忽然眼前一黑,再度向前栽倒,當真應了那句弱柳扶風的話。

  古德澤匆忙將自家不省心的主席扶起,好生安置在一旁休息,而後回頭看著面前的雙馬尾黑髮少女,神色瞬間染上緊張:「那個,其實主席剛才的行為沒有惡意……」

  「沒事。」現在也不是追究考慮這些的時候:「如果他醒了,幫我謝一聲。」

  原含霜將這袋晶核收起,看著小夥伴們伸出的手,果斷選擇抓住夏夢柔的手借力,一躍跳到鯤背上。

  等到離開賽前入口,重新駛入蟲潮區域後,原含霜才鬆了一口氣。

  「諸葛辭難道看出什麼來了?」

  剛才人多耳雜,軒轅晟愣是沒敢說:「可剛才一路上,我看他雙眼微闔,整個人半死不活,別說同調擬態了,那狀態說命不久矣都有人信,這還有餘力同調擬態計算,那他也真是個神人。」

  「不清楚。」原含霜搖了搖頭:「算了,救都救了,這些等結束後再考慮吧。」

  在決定救人之前,她就已經考慮過後果。

  雖說這個時候,若是身份暴露,可想而知後患無窮無盡,但和一條條寶貴的生命相比,值得。

  「現在最重要的,是必須使用出一個,籠罩全星球的大型神聖防護。」

  原含霜將隨身背包裡所有晶核拿了出來,裡面全部是賽場所得,零零散散加起來足足有數百顆。

  鑑於在場都是值得信賴的小夥伴,她乾脆也不藏了,一股腦往嘴裡塞。

  冰冷的晶核下肚,轉瞬間化作最精純的能量,遊走在四肢百骸。彷彿感應般,每吃下一塊晶核,他們乘坐的鯤體表上也會同時閃過一道玄秘銀光。

  饒是手握從黑太子那裡敲詐來一億星幣的原含霜,因為清楚自己無底洞一般的飯量,對於吃飯方面也摳摳搜搜,鮮少有這麼大方豪爽填飽自己的時候。

  等到最後一顆晶核吞完,她摸了摸仍舊沒有半分變化的肚子,緩緩起身。

  「神聖防護最重要的訣竅,在於守護的決心,和捨己為人的勇氣。」

  從小到大被灌輸無數理論知識,實踐經驗卻為零的軒轅晟在一旁碎碎叨念:「爺爺曾經和我說過,他每一次召喚出黃金蒼龍,張開神聖防護前,腦海中都會浮現出帝國萬千子民,還有奶奶昔日的笑顏。」

  「我明白了。」

  片刻之後,原含霜緩緩閉眼。

  自從在舊部修習過簡單的理論課程後,她一直在尋找「守護」的真正含義。

  雖然從前世的她一直在戰鬥,但是對於這兩個字,了解最深的恐怕還是今生。

  無論是爸爸自出生開始,即便自身難保,依舊對她的銘記在骨血中守護;亦或者是走出1999星,來到銀星學院,遇上的這群並肩前行,共同奮戰的小夥伴;以及多年來即便被全星際唾棄卻仍舊堅信主君,將忠心耿耿和義薄雲天堅持貫徹的舊部;甚至是上學期帝國圖書館內一致選擇幫她保密身份的兩校老師那麼多的人,那麼多的事,一樁樁一件件,教會她這兩個字真正的含義。

  就比如現在,原含霜聆聽著自己的心跳聲,清楚地明白一點。

  ——她想要守護眼前這些人。

  再一次睜開時,已然變得瀲灩的紅色瞳孔裡,充斥著一往無前的堅定。

  雙馬尾黑髮少女緩緩張開手掌,匯聚全身力氣。

  奇蹟般的星芒誕生了。

  一點點細小的星芒從分明的骨節上浮起,匯聚在一起,彷彿一朵太陽花。

  原含霜沒有絲毫留手,她將方才攝入的能量通通灌入這朵虛幻美麗的花裡,雕琢出它的脈絡,花葉,僅僅留下以她現今能力無法再壓縮的一小部分。

  而後張開手,任由它輕輕輕輕飄起,順著夜風,衝進深不見底的黑色雲層之中,剎那間就被厚重的雲層所吞噬,轉瞬消失不見,再無蹤跡。

  「沒關係沒關係,失敗一次而已,多嘗試幾次就好了。」

  見狀,生怕妹妹灰心喪氣的軒轅晟第一個手忙腳亂跳出來安慰:「你哥哥我當年,哦不,應該說從小到大。我可嘗試過無數次,那是不知道給手背紮了多少個血口子,疼得齜牙咧嘴都沒成功過。妹妹你第一次放神聖防護,就能做到上學期那個程度,已經很厲害……」

  下一秒,他的話硬生生卡在喉嚨裡。

  一旁正單手把玩著匕首的骨冬卻笑了。

  雲層散去了。

  剔透的,夢幻般的赤金,在終點處轟然綻放。

  延展而開的金色護盾直接將看不見希望的黑夜毫不留情地吞噬,徹徹底底將夜空收入自己的版圖,下起一場紛飛夢幻的光雨。

  玄鳥從鯤身旁掠起,尖嘯長鳴,展翅高飛,垂直衝入最高空。

  在比賽星球外徘徊不得其門而入的光明聖殿主星艦上,坐在控制室內的騎士團成員親眼目睹了這一場奇蹟。

  從賽場中央一點轟然綻放的流光,彷彿漫天金色潮水,洶湧著蔓延,將一整顆星球盡數包裹。

  「開、開玩笑吧,這是星球級別的神聖防護?還是神話擬態!」

  看著光屏上,一個接一個飛速消逝的紅點,騎士團成員瞠目結舌:「如果沒記錯的話,連陛下也做不到展開神聖防護的同時,還具備消滅蟲族的能力啊!」

  論展開防護盾大小,硬生生用秘法抬到聖階的軒轅瞳當然甩出如今只有半步五階的原含霜。雖然老皇帝對她的能力並不完全滿意,但在全力以赴之下,軒轅瞳也能撐起覆蓋大半個星系的能力,勉強護住一整條烈焰關卡。

  但,也就僅限於此了。

  張開防護盾的大小固然重中之重,真正要人震驚的,是護盾張開後落下的光雨。眾所周知,想要做到張開護盾的同時對蟲族造成傷害,只有皇室神話擬態才能做到。百年來,饒是人才輩出的軒轅皇室,覺醒神話擬態的也不到三位。

  可以說,但凡出現一位,都是民心所向,板上釘釘的未來皇儲。

  「什麼時候皇室出了這麼一號人?」

  聖殿騎士面面相覷,終於有一個騎士靈光一閃。當即拍手:「等等,前段時間星網不是鬧得沸沸揚揚,說皇長子軒轅晟殿下,忽然擁有了展開神聖防護的能力,並且有望覺醒皇室神話擬態嗎?」

  「對對對。」其餘騎士們跟著反應過來。

  此事皇室有意造勢,在學院排名賽前,軒轅晟實打實火了一把,搜索量從墊底一躍成為全體皇室成員前三名。

  「沒想到這件聽起來像是皇室放出來維穩,捕風捉影的消息,竟然是真的。」

  他們感慨著,一個個站在舷窗面前,圍觀這片絢爛不失殺機的金色海洋。

  「有晟殿下在,賽場上的學生應該能支撐到團長他們抵達。」

  「第九軍團的行為實在是太反常了,出爾反爾。」

  「剛剛前幾席傳來訊息,說賽前大樓也有幾位隨隊老師察覺到不對,此刻正在同第九軍團進行交涉。我們用探測器探索,發覺遠方有一艘星艦傳來回應,疑似帝國軍部的艦船。再等等,學院排名賽這麼大個事,多方支援,總能有個好結果。」

  「希望如此吧。」負責觀測的聖殿騎士望著光屏上逐漸消失的紅點。

  明明一切都向著好方向發展,就連蟲族數量也在這個龐大的對星球護盾下銳減。可是不知道為什麼,聖殿騎士心裡總有一種揮之不去的不安。

  這種不安,在一切都朝著好方向發展時,格外具有存在感。

  不遠外的賽場上,站在鯤身上的小夥伴們不約而同抬頭。

  不僅僅是他們,正在賽前入口戰鬥的幾大學院主力隊員同樣睜大眼睛,紛紛做出如出一轍的動作。

  從星球外看,遠景有遠景的震撼,身臨其境又是另一種感覺。夜空被渲染成極致奪目的金,銀色的巨鯤在簌簌落下的虛幻光雨中穿行,美得像是一副全息定格動畫。

  可想而知,這幕不管過去多久,都會永遠留存在這群經歷少男少女的記憶裡。這夜,他們經歷了鮮血和死亡的磨礪,卻於絕境也看到了希望的降臨。

  一時間沒人說話,只有軒轅晟撓了撓頭,一副與有榮焉的模樣。

  唯有原含霜,仰頭觀看,眉眼卻不見舒展。

  堆積在賽場上的蟲族,大規模大面積融化為黏稠的綠水,就好像割麥子一樣,一茬接著一茬倒下。

  如此順利,僅僅只是原含霜努努力,吃兩袋晶核,咬牙展開一個大規模神聖防護,就將這顆星球上冒出來的蟲族全部解決。

  太簡單了。原含霜想。

  為了針對爸爸,算無遺漏,步步埋線,從數十年前的污衊開始,到數年前的越獄,而後是作為蟲族巡察使正好被帝國軍團撞見正著。中間步步緊逼,環環相扣,即便有舊部這麼一個不大不小的組織在,也愣是無濟於事。

  擁有如此可怖城府,通天手段的幕後黑手,在確定了想要置她於死地,並且針對帝國天驕的情況下,真的僅僅只會安排這麼簡單的局嗎?

  可是看著夥伴們充滿希望的笑臉,原含霜又不忍心說出這樣的猜測,怕打碎他們這一路上來之不易的希望。特別是笨蛋表哥,明明學了那麼多皇室課程,但樂天派的本能仍舊刻在骨子裡,嘿嘿傻笑。

  就在原含霜充滿憂慮的同時,骨冬忽然道:「聯邦軍校的人在那裡。」

  她一驚,下意識抬眸。

  果不其然,賽場下方,中央區域靠近雨林區域的位置,一隊穿著黑軍裝的軍校生正站在堅硬的土石上,同周圍逐漸溶解的蟲族奮力拼殺。

  從數量上看,他們僅剩不到二十人,中間簇擁著身姿頎長,姿態冷漠的聯邦主席。就連這位向來矜貴傲慢的黑塔太子,身後的黑色披風也殘缺一大塊,挽起的袖口下分布數道血痕,手心骨焰升騰。

  這位向來酷炫狂霸拽的冤大頭,頭一回如此直白地表現出狼狽。

  「這裡!」就在原含霜打算跳下去支援時,骨冬忽然拉住了她手腕。

  陰影背後,灰髮殺手嘴唇微不可察地囁嚅兩下。

  因為已然靠近,這點插曲被下方聯邦軍校眾人盡收眼底,迦樓更是審視般看了身側的骨秋一眼,冰藍色的眼眸裡浮動著刺骨冷意。

  「有一片葉子。」

  頂著一道道警告般的視線,骨冬輕輕幫她拿走肩窩上落下的樹葉,旋即自然而然地放開她,就好像方才不過順手為之。

  讀得懂唇語的原含霜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等轉過頭去,她臉上的表情重新恢復先前的擔憂,看不出半點端倪。

  在充斥著鮮血和尖嚎的戰場上,從天而降的少女彷彿心懷蒼生的神女,精準地朝著簇擁在軍校生中的迦樓伸手。

  「我來救你們了。」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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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11-10 00:18:23 |只看該作者
卷三‧學院排名賽 第一百五十七章

  星港上,聖殿騎士團同第九軍團成員仍在對峙。

  先前做出偷渡的決定,實在是殷龍景迫不得已而為之。要真正同帝國現役軍團對上,給他三百個膽子,他也不敢做出就此動手的決定。

  身居高位,表面上看起來簡單的動手,有著許許多多隱含的政治含義。若是被有心之人錄下,當即呈送給軍部,便能輕鬆上升到光明聖殿及其教皇國對帝國統治心懷不滿上面。

  殷龍景平日的確五大三粗,以莽夫自稱,但這麼沒腦子的事,他絕不可能做。

  但現今局勢擺在面前,他急得如同熱鍋上的螞蟻。

  方才在星艦上看見那密密麻麻數量的蟲族,僅僅只是看著都要人頭皮發麻,高階天賦者尚且自身難保,更何況一群學生。

  「聖殿騎士團身為聖子冕下最忠實的護衛,有權利向帝國確認冕下的安全。」

  雖說光明聖殿現在只算一個吉祥物組織,但好歹是星際頂級勢力之一,武裝實力弱,但麾下擁有輔助治療力量不容小覷。

  通常情況下,只要好好溝通,帝國軍團不至於不賣面子,成年人的世界就是表面功夫一定做到位,不會當眾給人難堪。

  但今天第九軍團這位少校的態度卻異乎尋常的堅決,無論如何也不肯鬆口,不管聖殿騎士們怎麼說,就是不讓開半步。

  這樣明顯異常的態度,很快就引起了騎士團二席的注意。

  作為一隊近戰系裡最有腦子的控制系,他退後半步,悄悄打開了聯絡聖殿星艦的通訊器,讓後方部隊幫忙跟著一起想辦法。在得知有一架軍部星艦也在朝著比賽星球駛來後,二席頓時安心不少。

  也就是這時,鄧藍身旁的通訊器忽然響了。

  他不耐煩地拿起,聽見對講機內傳來聲音,不由得面色一變。

  「什麼?賽前大樓內也有隨隊老師提出異議?該死。」他怒斥一句:「好,我立馬帶隊過去。」

  一旁豎起耳朵的殷龍景頓時眼睛一亮,心道有機會。

  結果就在他準備整理言辭時,意外發生了。

  不遠處的賽場,璀璨的金色護盾驟然在整個星球上空綻開,因為賽場原本擁有防禦盾的緣故,只有中間賽前大樓的區域沒有被神聖防護籠罩,其餘全部鍍成金色的海洋。

  「神聖防護!是軒轅晟殿下的神聖防護!」

  「果然出事了!」

  然而和聖殿騎士團成員們凝重不同,鄧藍少校愣住片刻,而後面露狂喜。

  這下他也不急著攔這些騎士了,帶著屬下連忙回頭往賽前大樓趕。

  結果剛剛走到一半,霎時間,一道陰寒可怖,邪惡不可名狀的氣息登時席捲了整個比賽星球。因為太過突然,幾乎所有人都同時打了個寒戰。

  感知能力稍差的天賦者,壓根察覺不到什麼問題。比如硬生生用天材地寶將自己等級堆上來,實際作戰能力連七階天賦者都不如的鄧藍,在那道氣息掃過之後,他只是下意識顫抖兩下,而後攏緊身上衣服,嘟囔著天氣怎麼忽然冷了。

  其中對方才拿到氣息,理解最為深刻的當屬殷龍景。

  身為八階巔峰的他,在這道氣息威壓下,竟然感到打心底裡生起的顫慄。

  「這氣息至少是聖階蟲族。」

  殷龍景止住打戰的牙床,從喉嚨裡擠出一句話:「別管什麼外交事故了,直接闖!」

  幾分鐘前的賽場上,原含霜駕駛著鯤來到聯邦軍校生面前。

  因為骨冬的提醒,她特地留了個心眼。

  奈何軍校生們虎視眈眈,骨冬不著痕跡,本就是善意,原含霜不可能把人給賣了。所以她並沒有表露出什麼,反倒偏向虎山行,徑直朝著迦樓伸手。

  而後者默不作聲地站在那裡,惡鬼面具背後的冰藍色眼眸落在那截垂下來的纖細素手上,心裡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其實在某些時候,原含霜的直覺非常管用。

  這群聯邦軍校生不知為何對她惡意滿滿,特別是沈心然和喻江;但反而是站在最中心的那位決策者,雖然冷冷地看著她,周身卻並未浮現出相同的氣息。

  這種第一直覺,通常決定了原含霜對人的態度。

  就像小動物一樣,察覺到善意就靠近,惡意就遠離。從在黑街第一次認識黑太子,即便是後來對方遭遇她欺騙後的暴跳如雷,從始至終原含霜沒有在他身上察覺到針對自己的惡意,這才是她肆意蹦躂忽悠,有恃無恐的關鍵。

  於是原含霜乾脆從鯤身上跳了下來,上前逼近一步:「其他軍校生呢?」

  「其他學院都已經抵達賽前入口,你們……」

  話音剛落,周遭猛然地動山搖。方才還完好平整的地面轟的一下裂出觸目驚心的蛛網,像是有一隻巨手在地底無情搖晃,霎時間,天塌地陷。

  距離中央區域不遠處的流水區域,因為光雨的降落,蟲族化作的屍油匯聚成黏稠瀝青滾進河谷之內,將清澈的溪水汙染成不詳的青黑色。而地震抵達後,本就因為流水腐蝕地表更為薄弱的河谷第一時間從中間斷裂,露出貧瘠的河床,要兩邊的溪水朝著深不見底的地心傾瀉。

  「——」

  原含霜來不及說話,下意識尋找物體,想要穩住自己的身形。奈何中央區域,周圍地表平坦,汙染植被稀少。

  實在無法,她只能準備躍起,重新控制擬態回到鯤身上。

  就在這時,一道陰寒徹骨的氣息沖天而起。

  這氣息是如此邪惡,可怖,僅僅只是從空氣中掠到皮膚上,都能叫人激起一陣雞皮疙瘩,從胃底泛起惡寒。

  所到之處,維持同調狀態的參賽選手彷彿被人當著腦門種種敲了一鎚,強行終止同調狀態,召喚出來的精神力擬態通通化作最基礎的精神力絲線散去。

  擬態是天賦者獨一無二的作戰手段,驟然解除,大多數人都沒反應過來。

  愣神之間,原含霜沒能及時跳起,腳下踩著的這塊地面也開始不受控制向下滑坡。情急之下,她只能快速助跑兩步,準備借用反作用力抓住地沿。

  就在躍起的當口,原含霜忽然被人抱了個滿懷。

  對方胸膛堅硬鉻人,由於視野受限,從她的角度只能看見凌厲繃直的下頜線和緊抿的嘴角。還有那周身猛然暴漲的焦躁氣息,似乎也在懊惱自己為什麼再一次行動快於思考,看見她遇險後,近乎本能跟著躍下。

  「謝謝。」原含霜捂著耳朵道謝。

  伴隨著下墜的失重感,轟隆隆的土石從上方滾落。

  迦樓冷著一張臉,身後合攏的骨翼猛然舒展開,將人下意識往身前帶了帶的同時,還不忘用身後襤褸的軍裝披風斜斜拂去飄散的粉塵。

  片刻後,意識到自己方才做了什麼的迦樓:「……」

  「閣下——」其餘幾位聯邦軍校生也沒想到自家主席竟然會跟著銀星那個馬上就要死的女人一起跳下,一時間急得團團轉。

  這顆比賽星球下方究竟隱藏著什麼,沒有比他們更清楚。若是就這樣貿然下去,萬一惹怒那個即將甦醒的東西即便身上佩戴儀器,生命只有一次。

  看著這群貪生怕死的軍校生,喻江冷笑一聲。

  他二話不說,直接使用技能。躲閃不及的聯邦軍校生們一個個被他當即掃落,墜入深淵。

  「若是閣下出了什麼事,你們以為你們能活下來?」

  聯邦軍校最後能活下來多少人,壓根不在喻江考慮範圍之內,踢下去的軍校生,若是能為即將甦醒的巡察使提供人肉養分,那是再好不過。

  黑皇帝為人狡詐多疑,即便是任務也會分多次多步驟下達。

  在本次學院排名賽計劃中,他就是那個直接隸屬於黑皇帝的下屬,嚴格執行並完成冕下下達的所有任務。

  「閣下——」

  原含霜仍在下墜。

  骨翼降低了墜落速度,延長了下墜的時間,也讓原含霜有時間打量周圍。

  然而不看不要緊,越看越心驚。

  真正堅硬的岩石部分,僅僅只有連結地表的那一塊。約莫一千米後,穿過土石層,下方完完全全變成了中空,周遭遍布奇異的鋸齒狀缺口,不禁讓原含霜想起上學期銀星課堂上講過的一種蟲族特殊造物。

  果不其然,當她視野下挪,朝著正下方看去。

  一座灰綠色的,如同蜂窩般一塊接一塊拼湊起來的窩巢正躺在底部,數量恐怕有六位數不止,盤虯臥龍般佔據著整個星球核心。定睛細看,還能看見多邊形蜂窩內,一隻隻新誕生的兵蟲咬破上方的蛹繭,密密麻麻地往外爬。

  「這裡是蟲巢?!」原含霜不敢置信道:「所以說,這顆星球根本不是什麼中級汙染星,而是比重度汙染星還要更進一步,已經化作蟲族溫床的蟲巢?!」

  迦樓沒有回答她。

  他似乎打定主意,接下來不管原含霜再說什麼,都報以十足漠視。

  奈何原含霜也壓根沒想過自己能從黑太子這裡問出什麼來。

  她對這位地主家傻兒子的定義,徘徊在一個中間值。原先板上釘釘的懷疑,因為對方在自己墜落時義無反顧跳下來抵擋,難免多了幾分猶豫。

  「那是什麼?」

  伴隨著落下,蟲巢愈來愈大。

  所有的蟲族建築都非常字面意義上反人類,它們的建築形式介乎古典與冷硬之間,摻雜了神學要素,充斥著強烈的不潔意味,光看著都要人充滿不適。

  就好比現在,原含霜忍著反胃感,一眼看見了坐落在蟲巢中央的那顆繭。

  這顆巨繭被固定在一塊扭曲的祭壇上,通體呈現出和四周格格不入的白。這白甚至一塵不染,還在發光,與背景生出強烈反差。

  原含霜能夠感覺到,方才那股邪惡陰寒的氣息,便是從這顆繭內傳出,旋即擴散到整個賽場區域。

  僅僅只是氣息,都能做到這樣。她不由得想起上學期,被控制的傻爸爸從蟲族軍艦上緩緩走下來,其中施加的壓迫感,要當時在場所有人被迫分離擬態,半跪在地。

  難不成……她心底一涼。

  想起自己先前對幕後黑手的判斷,這種不祥的預感愈發強烈。

  可不置可否,這樣不出手則已,一出手則趕盡殺絕的作風,才比較符合舊部對於那位幕後之人的側寫。就連封元明也說,雖然至今不知其隱藏在下水道裡的身份,但那絕對是一位殘忍冷酷,且可怖至極,也足夠卑鄙的小人。

  「那是蟲族巡察使的繭。」

  迦樓冷冷地開口:「它一旦孵化,沒有人能逃過它的獵殺。」

  他錯開眼神,不去看她:「所有人都會死在這裡,你也一樣。」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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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11-10 00:18:40 |只看該作者
卷三‧學院排名賽 第一百五十八章

  地底星球內部,靜謐一片,只能聽見遠處咯吱咯吱的孵化聲。

  蟲巢建立在整個星球中心,汲取著核心內的養分,成功建立溫床後,一隻接一隻新生的兵蟲從蛹窩裡孵化出來,無窮無盡。正因如此,帝國疆域內一旦發現重度汙染星球,軍部寧可採用炸毀的形式,都不願意將其留下當做蟲族的兵工廠。

  在能量哺育下,已經長成成蟲的兵蟲已然通過人為安排,通過地道前往星球地表,留在這裡的基本是些幼蟲。當然,其中不乏一些為了躲避光雨,重新鑽回地底的兵蟲。

  而蟲族巡察使的繭又不同。

  作為蟲族頂級的戰鬥兵器,一經孵化便是聖階的蟲族,它必須由蟲族女皇親自參與生育,並且在持續數月的生育期間都將陷入虛弱狀態,用自己的本能力量培育,嘔心瀝血才能得出一枚繭。

  先不說生育的困難,就算成功誕生後的孵化,也需要耗費巨額能量。僅僅只是這顆比賽星球的內核能源,想要孵化出幼年巡察使遠遠不夠,翻個幾千倍還差不多。

  蟲族主巢距離這裡如此之遠,出現巡察使的繭,只有一種可能。

  ——這顆繭是被人為運送到這裡的。

  有人刻意誘導軍部選定這顆表面中級汙染星,實則早已淪落為蟲巢的星球,提前孵化出了六位數的巨量兵蟲,並且埋下巡察使的幼繭。就等著比賽開始後,將所有參賽選手,帝國天驕,一網打盡。

  原含霜越想越心驚,為幕後黑手埋線的隱秘程度,環環相扣的計謀,也為他的趕盡殺絕和滅絕人性。毫無疑問,蟲族雖然戰鬥能力強,但並不具備人類這樣狡詐的能力,能夠做到這一切的,定然是同組。

  「什麼意思?」

  思考這些的同時,原含霜沒有忽略迦樓語氣裡的不對。

  先不說黑太子對於這顆星球內部蟲巢上放著的蟲族巡察使繭有著超乎尋常的熟悉,剛才他說那句「所有人都會死」的時候,明顯停頓許久,好像極其不情願般,才終於又吐出四個字「你也一樣」。

  「你是不是知道些什麼?」

  這麼篤定的語氣,明顯不可能是一無所知者說出來的話,原含霜語法狐疑。

  迦樓不說話了。

  他壓根不打算掩蓋,否則也不會將那顆繭的身份直白點明出來,卻也沒有要和原含霜解釋的意思。

  「你為什麼知道那是蟲族巡察使的繭?黑塔是不是參與了這次陰謀?」

  這下,無論原含霜再怎麼說,迦樓也不再給予絲毫回應。

  或許在他眼裡,將死之人能知道自己死於何物之手已然足夠,至於其他的死人知道再多,也只能帶入墳墓。

  片刻後,迦樓淡淡地道:「它快要孵化了。在孵化的瞬間,它會攫取周圍一切生命彌補自己為了誕生消耗的養分。」

  「再然後,它將從地底沖天而起,擴大自己的狩獵場,吞噬這一整顆星球,乃至周圍附近星球上所有活著的生物,故意放出能夠被蟲族主巢和帝國科學院檢測捕捉的聖階威壓,是宣戰,也是宣誓新生的降臨。」

  一整套流程,就連銀星蟲族必修教科書上都沒有解說地這麼齊。

  不需要再質問或懷疑,這番話足夠證明。

  「是你?!

  原含霜憤怒地上前,一把攥住黑軍裝的領口:「所以這是你們黑塔設下的陰謀?!」

  後者被扯得身體前傾,不得已,只能微微俯身。

  上一個這麼膽敢冒犯他的人恐怕墳頭草都有幾米高了。但現在,即便領口被勒得難受,迦樓也一聲不吭,反倒深深地凝視著這張距離極近,因為真切憤怒陡然變得鮮活明亮的雙眸。

  因為湊得近,他甚至能夠嗅到少女身上的芬芳香氣。

  還有那雙紅眸裡閃爍的怒火,那全部是為他而生起的激烈情緒,要人忍不住沉迷,陶醉。

  「說啊!你回答我!」

  原含霜看不懂黑太子。

  如果只是單純想要自己死,他為什麼要義無反顧跳下來,身上為什麼沒有殺意,又為什麼要自爆般說出這一切。

  「怪就怪,你是海東青的女兒吧。」

  一句話,要原含霜的心徹底跌入谷底。

  「所以走吧。」

  迦樓握住她攥住自己的手,平靜地開口:「我送你去賽前入口集合。」

  集合,然後等死。人多一點,路上也好有個伴。

  但一想到那裡還有個樓迦,迦樓又不願意了,冰冷的指節猛地收緊。

  而原含霜對此的回答,卻是狠狠甩開了他的手,退後幾步。

  迦樓冷然側首,然而下一刻,愕然的神色出現在他瞳孔——

  遮天蔽日的玄鳥自少女身後升起,如一輪曜日直上蒼穹。少女被金光勾勒出奪目的身形。她手中絢爛的流金,如熔巖一般,義無反顧地注入這片不見天日的地底天穹。

  蟲巢有數層,內裡囊括一整顆星球中央,不比地表區域小。

  正跟著跳下來的幾位小夥伴見了,連忙朝著這個方向趕過去。

  一路上盡在掌控,神情波瀾不驚的迦樓終於展露出不敢置信。

  「這是……雙面擬態,你竟然也是雙面擬態?!」

  他驚愕地看著那隻自己這輩子也不可能忘記模樣的巨型黑鳥。一瞬間,腦海中所有想不通的節點如同靈光般連結在一起,構成一條完整的線。

  「原來當初,在那顆初級汙染星古文明遺蹟內,奪走銀蘋果的人是你!」

  對啊,是我是我就是我,氣死你。

  原含霜咬牙恨想,卻沒有半分力氣開口。

  細密的額汗遍布,她現在沒工夫和迦樓鬥嘴,全副心神全部用來醞釀神聖防護上。

  和地表如出一轍的光雨轟然落下,澆灌在蟲巢表面那些新生的幼蟲身上,在後者尖細的哀嚎聲中將其融化。就連那些為了逃避地表光雨鑽入地下的蟲族也未能倖免於難,全部一網打盡。

  可這樣威力強悍,放進歷屆皇室中都可圈可點的強大光雨,落到蟲族祭壇中央那顆巨繭表面,卻完全泛不起半點波瀾。別說是腐蝕了,就連繭體表面自帶的生物膜都打不開。

  「放棄吧,沒有用的。」

  驚愕一瞬後,迦樓重新恢復冷靜:「巡察使的生物膜由蟲族女皇身體組織所化,即便強如聖階天賦者,也無法在巡察使沒有誕生之前毀壞它的繭。」

  正如他所說的一樣。

  玄鳥已經飛到祭壇中央,用尖利的鳥喙惡狠狠地啄著巨繭表面,大有一種正義神話小鳥要施展自己的種族天賦,將害蟲叼出來吃掉的錯覺。奈何一通亂啄,半點沒有在上面留下痕跡不說,反倒開始嘴疼。

  或許外邊的劇變影響到了即將破繭的聖階幼蟲,巨繭開始不安分地顫動起來,其上密密麻麻裂開一小條蜘蛛網般駭人的紋路。

  「黑塔同蟲族合作,堪稱人類恥辱,罪不容誅!」

  眼看著幼蟲即將誕生,原含霜心急如焚,語氣急促:「巡察使一旦孵化,必將血流成河,生靈塗炭。你當真以為你能逃過它的獵殺?」

  迦樓扯了扯嘴角。

  這人面無表情不講話的時候,冷峻的面容總給人嘲諷感。

  看他這個有恃無恐的模樣,原含霜確定了,他身上一定有足以在蟲族巡察使孵化後可以用來保命的東西。

  以眼前刻不容緩的情況,指望黑太子就此收手,還不如指望母豬上樹。

  男人都是靠不住的東西,原含霜決定萬事靠自己。

  迦樓雖然拒不配合,但自爆卡車的話可沒少說。估計是覺得她要死了,寧願讓她做個明白鬼,所以話語擁有九成九可信度。

  正是清楚這顆巨繭孵化後的後果。於是原含霜當即不再猶豫,猛然鋪開了精神力領域。

  「咦?」下一秒,她疑惑地發出一個單音。

  按照不久前得出的規律,只有觸鬚被處理的蟲族,原含霜才能鑽蟲族集體意識的空子,避開它們的防火牆,偷偷操縱,而且等級差還不能超過一階。

  但現在,她的領域前方竟然亮起一個龐大的紅點,其上氣息不斷增強。僅僅只是鋪開精神力,都能隔空察覺上方節節攀高的氣勢,預示著蟲繭內的東西,即將迎來甦醒。

  原含霜定了定心,深吸一口氣,猛然將自己的精神力化作觸鬚刺了進去。

  冷,極致的冷。

  等到刺入精神力後,她才明白為什麼領域中會出現巡察使幼蟲的連結點。

  鮮少有人知道,高階智慧蟲族在孵化之時,最先構成的是蟲骨,而後是蟲血,堅硬的蟲甲,等徹底構建出強大的戰士體魄,最後誕生的才是自我意識和用以接收外界信息的觸鬚。

  就好比現在這隻即將誕生的聖階幼蟲,若是為它的巨繭當場做一個剖面圖,就會發現,在表殼出現裂縫的同時,它頭頂上的觸鬚也在逐漸成長。等到完全長成,觸鬚便會縮回體內,自我意識出現,屆時便是它接收女皇訊號,大開殺戒的時機。

  不得不說,原含霜的運氣實在好到出奇。

  因為在她嘗試連結巨繭的這會兒,幼蟲的觸鬚只長出五分之一。

  但凡觸鬚再多長出一點,聖階幼蟲誕生的自我意識便會將她的那點微不足道的精神力碾得粉碎。而人類精神力消散,最後的結果不外乎和老皇帝一樣,成為腦死亡植物人。

  可偏偏現在的幼蟲不僅沒誕生自我意識,觸鬚也沒能長成。

  這千載難逢,萬中無一,不亞於買彩票中一億星幣的巧合,給了原含霜可乘之機。

  千鈞一髮之際,加上情急之下,她並不清楚自己方才的行為無異於找死,又有多麼幸運,只是忍著腦海中因為等級差距過大造成的逆等級差劇痛,調動全身力氣下令。

  【停下!】

  【停下!】

  【停止你的誕生!】

  近乎奇蹟般,巨繭表面裂開的趨勢真的停下,就連攀高的氣息也像是被人猛地切了一刀那樣,驟然停止。

  成、成功了嗎?

  短短十幾秒的時間,原含霜周身冒出的冷汗,幾乎將她打濕。

  雖然成功讓這隻聖階幼蟲停下,但僅僅只是下發一個指令,就抽乾了原含霜所有的精神力,腦仁發痛。她清楚,那是精神力消耗過度的預警,再繼續下去,恐怕會損害身體,留下病根。

  以她目前的實力,操縱聖階幼蟲無異於天方夜譚,能成功全靠鑽空子。

  於是原含霜見好就收,立馬撤回自己的精神力。

  然而就在她即將收走最後一絲精神力的剎那,一道極致邪惡,冰冷,亙古,無可名狀至極的精神力猛地從億萬光年外的虛空刺了過來。

  恍惚間,原含霜彷彿看見,在那深不見底,中央如同永夜般漆黑的蟲族主巢中央,一顆眼睛緩緩睜開了。

  在這道浩瀚如海的龐大邪惡意識面前,再強大的天賦者也和蚍蜉無異。

  這一刻,沒人比原含霜更清楚,被深淵所凝視,是一種怎樣的感覺。

  那是一種毛骨悚然到幾乎溺斃的瀕死感。

  意識升騰的同時,被捕捉到的那絲精神力驟然湮滅在虛空內,好似一滴不可直視深淵的水,不等深淵自己動手,便自行蒸乾,溶解,消散於無形。

  「轟——」

  雖然因為原含霜撤離夠快,只有一絲精神力受損,但對於大腦這種精細器官而言,一點點就是大部分,也意味著重創。

  最後留存的意識流裡,原含霜明白了「那個東西」的身份。

  那是整個蟲族的至高統治者。

  ——蟲族女皇。

  這一切僅僅只是在看不見的虛空裡完成。以迦樓的旁觀視角來看,原含霜不過往前走了兩步,自言自語一句,而後驟然失了力般,渾身止不住地開始大顆大顆冒出冷汗,最後軟綿綿地朝後倒去。

  他心下一驚,身體再次先意識上前一步,穩穩將人攔腰抱住。

  懷抱中的少女眉宇緊蹙,嘴唇從方才的殷紅驟然褪成蒼白,即便陷入昏迷,仍舊止不住在抖。那是精神力反噬的表現。

  迦樓猜,她是因為操縱擬態接近巨繭,被聖階幼蟲誕生前散發的威壓所波及,導致精神力反噬,這才陷入昏迷。

  在神聖防護留下的金光裡,他反而安靜下來,靜靜地凝視著原含霜的面容。

  事到如今,知道她是當初那個竊走銀蘋果的人,反倒成了一件好事。因為黑皇帝曾經下過最高通緝令,必須活捉當初竊走銀蘋果的人,正好同此次命令相抵消。

  迦樓想,至少她可以不用死。

  這麼想著,他後背骨翼展開,準備帶人離開。

  然而這一幕卻被誤解為同調擬態,準備對其動手。

  剛剛大氣不敢出的沈心然連忙跳出來:「閣下!」

  「您看見了嗎!原先以為她沒繼承皇室黃金擬態,沒想到她竟然是雙面擬態!」

  這樣絕世的天賦,要沈心然忍不住妒火中燒。

  看著昏迷中的原含霜,他自告奮勇,從隨身背包裡摸出一把匕首,露出大仇得報的陰狠:「將這女人交給屬下解決吧,千萬別髒了閣下您的手。」

  「你看完了全程?」迦樓的語氣辨不出喜怒。

  「對!屬下一直沒有出聲,就是為了給她致命一擊。」

  奈何沈心然完全沒有察覺到危險的臨近,還以為自己終於在太子閣下面前混出頭了,連忙小雞啄米般點頭表忠心:「此女萬不能留,未來恐生無窮後患!必須將其提前扼殺!」

  下一秒,迦樓譏諷地掀了掀唇。

  閃動的骨翼背後,一片片驟降的蒼白骨火呼嘯著落下。

  他鮮少用出完全形態的骨火。只因神話擬態的火無法被撲滅,只能一直燃燒,到灰燼為止。

  「呃啊啊啊啊!!!」

  在沈心然變調,頃刻化為焦炭的尖嚎聲裡,他冷漠地抱著昏迷的黑髮少女,緩緩朝上飛去。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天使長(十級)

無恥近乎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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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11-10 00:19:01 |只看該作者
卷三‧學院排名賽 第一百五十九章

  因為黑皇帝下了一盤大棋,所以本次當選主力成員,代表學院參戰學院排名賽的聯邦軍校生都是黑塔所屬的人。

  黑塔的確手握地下世界的權力把柄,富貴滔天,能夠給予其成員物質世界的錢,權,名利一切只有想不到,沒有享受不到。但他們同時還是一個霸權組織,同時也有著條條框框,堪稱冷酷到不近人情的規矩。

  就例如最基礎的一點,黑塔的下屬身上必須植入定位晶片。晶片內裡有一個微型監控設備和收音裝置,方便高層對成員進行監視。

  沈心然是新加入的成員,身上也有這樣的晶片,好在現在沒有信號,內裡儲存的東西連不上網發不出去。若非遇上宇宙磁暴,迦樓動手恐怕還會更慎重幾分。

  確認了晶片也被燒毀殆盡後,迦樓準備啟程離開。

  他看了眼遠處的祭壇。上方的白色巨繭不知為何忽然失去動靜,方才周遭還在不斷攀升的氣勢戛然而止。

  迦樓不敢在此多作停留。

  黑塔針對蟲族進行過不少實驗,清楚剛誕生的蟲族需要多大的養分。幼蟲在沒有成長為成蟲之前,對於周圍活物的破壞力是毀滅性的,會本能地吞噬一切能夠提供養分的東西。特別是高階蟲族,更別說聖階了。

  迦樓手上是有底牌不錯,但他也不打算留在初生的幼年巡察使面前當活靶子。

  於是他抱著懷裡的人,緩緩朝上飛去。

  由於方才原含霜釋放的神聖防護過於引人注目,剛剛追來的小夥伴們紛紛看見這幕,奈何骨翼飛行速度太快,沒能追上。

  「該死!」軒轅晟面露擔憂,他一把攥住旁邊的骨冬:「快帶我上去!別讓黑太子趁機對妹妹做出什麼不利!」

  「接下來的交涉,必須由你來。」

  骨冬也沒猶豫,低聲道:「不管如何,我的身上背負著骨家繼承人的標籤。方才黑太子已經注意到了骨秋,我不該讓他置於險地。」

  「知道知道,你就一個弟弟,我也就這一個妹妹,所以快點!」

  在他們兩個交談間,急速上升的迦樓已經重新抵達地面。

  中央區域深不見底的裂縫旁站著留守的喻江,見到他回來,臉上瞬間掛上諂媚:「閣下,您回來了。我就知道,以您的實力,定然輕輕鬆鬆搞定。」

  迦樓不為所動,氣勢愈寒:「其他人呢?」

  「我讓他們下去救您了。」

  喻江連忙道:「反正都是群死不足惜的廢物。等新生的聖階巡察使甦醒,整顆星球都不會剩下活人。黑塔是說給他們榮華富貴,可沒說保證他們有命來享。」

  「對了,還有一件事忘了向您匯報,黑塔的星艦已經在探測儀外星域隨時待命,等巡察使甦醒後,您便能搭乘星艦,直接返回暗星。等帝國反應過來至少需要兩天後,才能發現賽場出現變故,等到那時估計這些人的屍體都被巡察使吃乾淨,再也找不到證據。唯一需要注意的,就是在黑塔正式同帝國敵對宣戰之前,您在聯邦軍校的學生身份,恐怕得就此棄用,偽造犧牲在賽場上的假證。」

  「這也是老師的意思麼?」迦樓淡淡地道:「我知道了。」

  他正準備走,忽然側首:「對了,等骨秋回來後,多注意一下他。」

  不待喻江多說,迦樓收起骨翼,驀然在原地召喚出深淵骨龍。

  「吼——」伴隨著一聲極具威壓的龍吟,一副慘白的龍形骨架拍打著翅膀,踩著淡藍色的精神力漣漪,出現在空氣中。

  要不是比賽星球上的蟲族已經死得只剩零頭,剎那間放出的神話擬態氣息足夠讓那群低階蟲族戰戰兢兢。

  五階的深淵骨龍已經頗具規模,黑洞洞的瞳孔裡燃燒著兩簇地獄般寒冷的幽冥焰火,體型甚至堪比普通的六階兵蟲。

  骨冬提著軒轅晟從地底蟲巢飛出來的剎那,看見的便是這幕。

  後者同調了黃金狂獅,脖子周圍一圈鬃毛威風赫赫,在夜風中翻滾出金色的浪,咆哮聲衝出幾里地:「黑太子!把她放下!」

  骨龍龍頭上,戴著惡鬼獠牙面具的人譏諷的掀了掀唇。

  別說回答,那就是連眼神也不見得給一個。

  隔著老遠,看見這幕的軒轅晟肺都要氣炸,在原地跳腳,只恨自己為什麼不是飛行擬態。

  「他往賽場另一邊方向去了。」

  雖然迦樓沒看他們,但骨冬卻察覺到對方身上毫不掩飾的森冷殺意。

  恰巧也在此時,另一隻銀翼白隼從坑洞下方返回。

  骨冬看了眼在一旁等待的夏夢柔幾人,從腰間抽出兩把匕首。

  「你帶他們去追,我來斷後。」

  比賽星球的地震並非僅僅只針對中央區域,整個賽場內都地動山搖,只是中央區域和流水區域最為嚴重,一整個天塌地陷。

  賽前入口的地方,五大學院正在做掃尾工作。

  幾大學院匯合之後,雖然每個學院都有少量的傷亡情況,但到底人多力量大,再加上有樓迦這麼一根定海神針在,擰成一股繩後,受傷情況登時銳減。

  原含霜帶著幾個小夥伴離去後不久,籠罩了一整顆比賽星球的金光護盾沖天而起。伴隨著護盾一起降落的光雨,對蟲族來說無異於最濃烈的腐蝕性硫酸。剛剛還囂張跋扈,堆疊在一起的蟲族,頃刻間在光雨下溶解。

  「對星球級別的神聖防護!」

  疲憊的參賽選手們一驚,紛紛面露喜色:「大家振作起來!」

  「啊啊啊上啊!我們打響反擊的時候到了!」

  餘下的人憤怒嘶吼:「殺了蟲族這幫龜孫子!」

  看不見盡頭,等不到支援的戰鬥,再加上犧牲的隊友,負傷的成員,場上越來越多的蟲族……難免士氣低落。這時出現一個大範圍殺傷性技能,無疑可以重新喚起鬥志,一時間各個選手們跟打了雞血一樣,趁著光雨落下的間隙奮力拼殺,一招招一式式,都在為了死去的隊員宣洩自己的憤怒。

  不知道過了多久,樓迦忽然道:「賽場防護在震動。」

  他停下手裡施放的聖光,靜靜地站在原地,側耳傾聽。

  擴散的精神力領域將整個賽場邊緣囊括進去,這一回聽到的響動比先前劇烈得多,甚至用肉眼去看,還能看到透明的空氣中泛起一圈圈波紋。

  「外面恐怕有人正在嘗試強行打碎防護盾!」

  僅消片刻,樓迦就判斷出目前局勢:「全體成員,先停下手上的攻擊,救援人員應該已經抵達賽前入口,我們應該全力接應。」

  好在光雨消滅了賽場上絕大部分蟲族,讓大家空出手來。

  聽見召集後,在場參賽選手們一起朝著泛起波紋的那點集中火力進攻。

  事實證明,即便公認的智者軍師諸葛辭尚且處於昏迷,樓迦本人豐富的戰鬥經驗,大局觀和戰鬥修養同樣不差,在關鍵時刻做出十分理智的判斷。

  就在在場參賽成員們紛紛技能像不要錢一樣往那裡丟,接連不斷努力了幾分鐘,甚至懷疑是不是火力不足的時候,空氣忽然發出清晰可見的碎裂聲。

  「嘎吱,轟隆隆隆隆——」

  下一秒,一道巨大的裂紋出現。緊接著,整面空氣牆轟然碎裂。

  就彷彿倒影冰面融化,兩邊都得以看見後面的真容。

  在消散為透明的空氣牆背後,最前方半跪著的,正是一身聖殿騎士鎧甲的騎士團團長殷龍景。就在剛才,他帶領隊員,手持聖槍朗基努斯,在槍林彈雨和賽前大樓隨隊老師的幫忙掩護中,以點破面,徑直從外面暴力破開了這個專門為學院排名賽準備的大型防護盾。

  「……比賽還沒結束,你們這是對帝國權威的挑釁!」

  沒能攔住他,鄧藍氣得跳腳:「光明聖殿和各大學院莫不是反了不成!」

  然而在場沒有一個人搭理他。

  驟然接收到求救訊號,千里迢迢從教皇國趕過來,中間一路艱難險阻,突破重重關卡,終於見到自家聖子的殷龍景猛然爆發高呼:「冕下!!!」

  其聲音之粗獷,在夜空中震響幾里路。

  「冕下!屬下來遲了!」

  「您沒有受傷吧!是屬下救駕無功,差點釀成大錯!」

  在他身後,騎士團成員們也紛紛衝上前來,直接將帝國軍校主力成員擠開,將樓迦圍在中央,開始詳細檢查身上有沒有受傷等痕跡,將「光明聖殿團寵」幾個字忠實貫徹落實在行動上。

  和誇張的聖殿騎士團們相比,隨隊老師顯得冷靜理智得多。

  左子韜和高韻詩首先掃了眼一片狼藉,到處都是腐蝕和綠水,充滿戰鬥和硝煙的賽場,明白這裡不久前一定經歷一場難以想像的苦戰,凝重地對視一眼。

  他們居住的賽前大樓,距離比賽場地僅僅只有一百多米的距離,一晚上卻安靜到不可思議,什麼也沒能發現。要不是舊部有特殊的通訊裝置,再加上左子韜起了個夜,否則必將誤了大事。

  魏宇博快步走到易陽雲身旁,察覺到自家弟子不僅難得露出疲憊神色,體內精神力也瀕臨告罄,腿上更是多了條觸目驚心的傷痕。再看他身後的蘭翔學院,原先固定的六十一名隊員更是少了幾名,心底頓覺不好。

  「怎麼回事?」

  看著這群傷痕累累,身上戰鬥服東破一個洞,西邊沾滿血的參賽選手,高韻詩沉聲道:「你們在賽場中這十二個小時裡究竟經歷了什麼?怎麼會這麼狼狽?」

  此刻距離宇宙磁暴開始僅僅過去一個晚上兼一個下午,誰也想不到這短短時間內,竟然會發生如此多變故。

  「嗚嗚嗚嗚嗚!」

  看見救援人員到來,不少參賽選手哇的一下哭出聲來。整整一晚上提著的絕望的心在這一刻終於得到釋放,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期間夾雜著後怕和憤怒。

  稍微冷靜一些,沒有如此情緒外露的參賽選手則是穩定心神,開始整理說辭,慢慢將賽場內發生的事情講給隨隊老師聽:「老師,賽場內出了問題。」

  「從昨天宇宙磁暴的天空播報過後,銀星發現了火山口下有幾千隻蟲族,我們一起去把那些蟲族消滅後,本來以為沒事,結果當晚人工蟲潮的時間提前了,地面上一下子湧現出來好多好多兵蟲。我們的防護手環也……」

  話剛說到一半,剛剛從第九軍團軍艦上趕來的孔文樂匆匆出現。

  這一回,他臉上掛著勢在必得的笑容。

  「停一停停一停!」

  孔文樂洋洋得意地打斷了參賽選手的敘述:「作為這場比賽的主辦方,軍部欽點並且交付賽場調度權的總負責人,我有必要對諸位的違規行為即時做出處理。」

  幾個學生還想說話,全部被他打了回去。

  「首先,光明聖殿破壞了賽場裝置,這一點全程已經被裝在賽前大樓的全景攝像頭拍攝下來,帝國有理由將其視為挑釁,具體的處理辦法我已經呈交給軍部,等待軍部和監察院做出決斷。」

  在此之前,孔文樂一直在軍艦上執行巡航任務。

  他聽了狗頭軍師干邑的獻策,即便在巡航時聽見下方賽場傳來異響,想起對方說過會在今晚提前人工蟲潮,想來這些聲音就是蟲潮發出的響動,於是順著對方的說辭關閉了軍艦的警告裝置,視而不見。

  有賽場防護罩在,外面的人壓根不知道賽場內發生什麼,等執行完巡航任務回到星港後。唯一看到的,便是驟然在星球上空綻放的金色神聖防護。

  原本就打著拉銀星為自己無能擋槍的算盤,看見這一幕,孔文樂如何不狂喜?

  他在心裡狠狠地誇了干邑一頓,打算等比賽結束後,好好犒勞這個一路上出謀獻策,頗有功勞苦勞的主使。

  「其次,銀星違反了賽前不可以放出神聖防護的規定。」

  孔文樂露出一個終於得逞的虛偽笑容:「所以我以本次學院排名賽總負責人的身份宣布,取消銀星的比賽資格!本次比賽成績一律作廢!」

  「但念在其餘學院並沒有做出舞弊行為,可以從輕處理,比賽仍舊繼續。」

  賽前入口靜悄悄的,一時間竟然沒有人說話。

  冷風吹來,孔文樂抬頭,看到一張張憤怒而青澀的臉。

  其中最生氣的,自然當初銀星主力成員。雖然自家首席團全部都去賽場裡救聯邦軍校的人了,他們人微言輕,但不妨礙表露出態度。

  然而孔文樂這番話惹到的,遠遠不僅是銀星。

  在場所有參賽選手全部出奇的憤怒了,有幾個暴脾氣的要不是被自家學院的人拉著,恐怕就衝上去給孔文樂臉上一拳了。

  他們方才經歷了一通生死大戰,失去了並肩作戰的隊員,好不容易苟延殘喘,在銀星不計前嫌,一個個伸出援手的幫助下僥倖存活。結果看見負責人的第一時間,對方不僅不追問比賽賽場發生了什麼,反思自己造成的失誤,反思天空播報直接造成的言語誤導,竟然還心心念念取消比賽資格。

  「不好意思。」

  第一個提出異議的,是帝國軍校。

  樓迦的聲音不復往日溫潤,反倒降到極冷:「照您這樣說的話,我使用了熾天使加百列的神話擬態威壓,主辦方是否應該同樣對帝國軍校做出處理?」

  孔文樂一愣,隨後連忙道:「那、那當然!」

  結果還沒等他想出個具體處理措施,紫荊花學院也開口了。

  「那這麼說,我們紫荊花學院也違反了比賽規定。」

  經歷一場艱難大戰,顧北風平日裡用來凹造型的摺扇早已不知所蹤,臉上向來玩世不恭,風流倜儻的笑意更是蕩然無存,隱隱約約透露著冷意:「我記得比賽規則裡有特別說明不能用飛行擬態進行代步。這可真是不巧,為了躲避蟲潮,我們全校都使用並且搭乘了飛行擬態。主辦方既然要對銀星和帝國軍校做出處罰,難道不應該對我們紫荊花一視同仁嗎?」

  「蘭翔也有話要說。」「清北也有異議。」緊接著一起出聲的是易陽雲和古德澤。

  他倆撞在一起,明顯愣了下,古德澤做了個請的姿勢,示意易陽雲先說:「我們蘭翔也有違反比賽規則的地方,憑什麼只處理銀星一個?」

  等易陽雲說完後,古德澤才強忍著怒火沉聲道:「清北也是一樣的意思。」

  「哈?」

  見這些學院紛紛出聲揭露自己,要求主辦方出面處理自己學院的違規情況,孔文樂百思不得其解,只能趕緊找補:「你們說的不一定屬實,具體有沒有違規情況,我們還需要調取賽場監控,才能做出最終決斷。」

  取消銀星比賽資格,那是挑軟柿子背鍋,先不說銀星在本次比賽中給第九軍團設了多少不該有的絆子,單單是針對軒轅晟一個,便是烏日親王喜聞樂見的。

  但要是第九軍團對所有參賽學院做出處罰,先不說有沒有足夠理由給軍部一個交代,就是星網上這些學院的支持粉絲,一人一句話,都能給第九軍團罵死。

  更何況這種大型賽事絕不會做出集體處罰,若是做出集體處罰,意味著主辦方的失誤,賽後監察組會反過來調查主辦方的問題。

  「……那你們主辦方就能這麼確定,並當場取消銀星的比賽資格?」

  一道毫不遮掩地嘲諷聲音驟然響起。

  孔文樂剛想罵,回頭就看見一張清俊蒼白的臉。

  這下他話到嘴邊,也只敢閉嘴了。

  諸葛辭的身份在場沒有誰不清楚,作為智械執行官的兒子,他的父親是整個軍部的頂頭上司,和元帥平起平坐的大佬。其他幾大聯邦家族繼承人,第九軍團還敢反駁幾句,但面對供奉殿裡的執行官,誰敢沒事找不痛快。

  「軒轅晟殿下放出的神聖防護,所有人都看見了。」

  孔文樂還在嘴硬:「賽場出了什麼問題可以隨後再說,但這麼明顯且囂張的違規,若是不及時處理,會影響整個學院排名賽和第九軍團身為主辦方的公信力。」

  「那這樣,也不必去調取賽場監控了。」

  諸葛辭淡淡地說:「在您冠冕堂皇取消銀星資格之前,請您看看您自己有沒有資格,您的失責導致各大學院出現重大傷亡,卻還有臉倒打一耙指責真正救人的銀星,我們不屑參與這樣沒有正義、沒有公平、還想致我們於死地的比賽。」

  「清北自願放棄本次學院排名賽的比賽資格。」

  「沒錯!」邊宇跟著接上,做了一個當場嘔吐的表情:「既然要處理銀星,那這個成績我們帝國軍校不要也罷!我們才不稀罕這種一路建立在不公平基礎上得來的冠軍!」

  「紫荊花同樣資源放棄本次學院排名賽比賽資格。」

  「舊東方附議,直接取消我們的成績吧,我們不需要這樣用同伴鮮血換來的名次。」

  「你們都不要,我們蘭翔當然也得跟上,雖然第四名來之不易,是咱們學院幾十年來最好的成績,但這比賽成績愛誰要誰要!」

  這下孔文樂額心上是真的在冒汗了

  他算是看明白了,這群學院根本不是在自己揭自己的短,而是在聲援銀星,為銀星被取消比賽資格打抱不平。

  但這可真他喵見了鬼了,說好的這些學院平日裡格外不對付呢!賽前採訪的時候,不也是各個學院劍拔弩張,互相敵對,怎麼現在又一副兩肋插刀的模樣?

  還有,這麼生氣是幹什麼,搞掉一個敵對學院,不應該歡欣雀躍才對嗎?

  「不行!學院排名賽豈非兒戲?怎能說放棄就放棄!你們問問你們身邊的隨隊老師,看看他們同意不同意你們放棄比賽資格!」

  不得已,孔文樂只能擺出軍團高層最常用的虛張聲勢,色厲內荏道:「你們這些年輕人最容易被煽動,根本不知道動動腦子,仔細冷靜思考。再說了,剛剛發言的都是你們的首席團成員,又怎麼能代表全體學員所有人?」

  可惜這一回。他的算盤又要落空了。

  因為話音剛落,所有在場參賽選手紛紛舉起了自己的手。

  「我支持。」「我支持。」「我也支持。」

  「我支持首席團做出的一切決定。」「放棄參賽資格。」

  「我自願放棄參賽資格。」「既然要取消資格,那就一視同仁。」

  明明是來自不同學院的學生,身上佩戴著截然不同的院徽,此刻卻彷彿成了一個統一的整體。一張張臉上,帶著少年人特有的青澀,衝他怒目而視。

  這個年紀的人,沒有成年人被世俗磨礪的圓滑,忍一時再徐徐圖之;沒有小孩的天真,事事順著大人的安排規劃走。

  少年人的世界,活起來,就是為了爭一口氣。

  或許上一刻還是在賽場上較量的對手,下一刻就可能因為對手遭受的不公平待遇拔刀而起。少年人就是這樣,滿腔痛快,熱血難涼。

  他們有的只是分明的愛恨,一往無前,不計後果的勇氣,和快意恩仇。

  「你們,你們……」

  意識到他們真的不是在開玩笑,孔文樂睜大眼睛,踉蹌著後退一步。

  奈何諸葛辭不給他插科打諢的機會,他面色冷肅,聲音淬冰,一字一句踩在他心理防線上:「既然七所學院裡,有六所自願放棄參賽資格,那現在我們有資格向主辦方提出異議,對防護手環的失效,天空播報的誤導,還有死去的主力成員作出一個合理解釋。」

  「對本次主辦方的不作為,賽場情況的失誤,六大學院將向監察院提交聯名申請書。」

  這一下,一旁的隨隊老師也跟著炸了:「什麼?有主力成員犧牲了?!」

  眾所周知,學院排名賽從未出過問題,更何況是如此惡性惡劣的事件。

  「如果有參賽選手犧牲,那這件事就必須讓帝國高層介入了。」左子韜面色冷然。

  一想到後續可能進行的追責,孔文樂登時嚇得腿都軟了。

  恰巧此時,剛剛進入賽場的第九軍團軍人匆匆歸來:「副官!不知道怎麼回事!賽場上所有提前安排好的攝像頭全部被人為關閉了,裡面什麼都沒有錄到!」

  就在焦頭爛額之際,隨即而來的消息,徹底成為壓垮孔文樂的最後一根稻草。

  「副官!軍部和監察院來人了!」

  星港上,印刻著軍部標誌的軍艦緩緩停泊。

  從上面走下來的,是接到匿名人士舉報的監察院人員,還有軍部特地增派過來,調查第九軍團是否存在舞弊行為的人手。第三軍團的封柏等人赫然在列。

  軍艦落地前,監察院院長杜明琴便下達命令。

  「封鎖整顆比賽星球。在調查結果出來之前,不允許任何人進行出入。」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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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MT+8, 2024-12-28 01: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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