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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tea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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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幻靈異] [妄鴉] 開局一條鯤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天使長(十級)

無恥近乎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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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食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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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11-10 00:41:44 |只看該作者
卷四‧暗星 第一百九十章

  黑暗星團,暗星。

  身為整個星團的主星,這裡如同它的名字一樣,常年被昏暗所籠罩。即便有人造恆星,但因為星球主人的惡趣味,這裡每天能夠持續的光照時間不足六小時,且光芒極其黯淡,大多數時候,還是靠星球內部電力自給自足。

  黑暗星團周圍星系貧瘠,遠離帝國和聯邦的疆域,位於一側貼近深空星海的邊緣,獨立於所有組織勢力而存在。

  如果說,遍布各個星球的黑街是地下世界的縮影;那麼暗星,就是整個星際地下世界的大本營。這裡擁有一切不被帝國法律允許的組織機構,也是踐踏人類律法和道德的銷金窟。賭場,鬥獸場,地下交易所,奴隸市場,拍賣會……只有想不到,沒有這裡沒有的。

  正因如此,抵達暗星的一張船票甚至高達幾千星幣,即便如此,仍舊有價無市。無數星際人趨之若鶩,希望過來體驗一把揮金如土,遊走在法律之外的刺激。

  暗星星港。

  如同過去的每天一樣,在這裡排隊等候進入的隊伍數不勝數。從星際各處飛來的懸浮車,巨型飛船停泊在星港,開門後一大堆人蜂擁而出,狂歡著奔向出口。

  「肅靜!」星港上空傳來震響。

  下一刻,無數穿著防護服的暗星員工幽靈變戲法一般出現,手中出現晶核槍上膛的聲音,在懸浮墨鏡的掩蓋下看不清他們的具體面容。然而被那一排排黑洞洞的槍口一指,所有人都安靜下來。

  眾所周知,暗星本體是一座龐大的SSS級古文明遺蹟,在這裡,即便是最為強大的聖階天賦者,也無法和自己的擬態同調,只能依靠最原始的肉體力量。方才從懸浮車和星船上下來的天賦者都非常直觀地感受到這點。

  在這種情況下,晶核槍的威力不言而喻。

  「一個個排好隊進行身份驗證,不准插隊!騷亂者,殺無赦!」

  星港高空用黑鐵搭建著一個高臺,上方站著一位穿著黑風衣的執法者。

  在晶核槍的威懾下,所有人老老實實排成幾個隊列。

  「上面那個人是什麼……」

  雖說不准騷亂,但沒有完全禁止交談,隊列內有人低聲問道。

  說話的人是位纖細的少女,她的長髮披散在身後,穿著一身黑裙,看起來同這片犯罪樂土格格不入,不諳世事。

  「那是黑塔的代行者。」一位懂行的僱傭兵回答了她:「記住,在暗星裡最不能惹的就是這群黑風衣,他們胸口一般掛著等級徽章,隨身配備晶核槍,見到違反暗星規矩的人可以立地射殺,在這裡,他們就是規矩。」

  提問題的人面色一白:「那我們的人身安全豈不是完全沒有保障。」

  「當然不,你是第一次來暗星吧。」僱傭兵道:「雖說這裡是法外之地,但暗星的規矩很寬鬆,只要你不觸犯到底線,就不會有事。再說了,這些黑塔代行者可個個都是暗星有頭有臉的大人物,一般在暗星裡巡邏執法的都是普通的暗星員工,和黑塔代行者是兩碼事。」

  聞言,那位纖細的黑裙少女才稍稍鬆了口氣。

  這幅膽小怕事的模樣讓隊列內其他人露出鄙夷神情。

  「哪裡來的小屁孩,連暗星的規矩都不知道就敢來。」

  「就是,暗星可不是你們這種人能來的地方,趁早回去喝奶去吧!」

  「這種新人怕不是進去看到鬥獸場的模樣都會被嚇暈。」

  「別理他們。」好心的僱傭兵安慰她:「暗星雖然是法外之地,但其中一條鐵律便是不允許殺人,有私怨只能去角鬥場提起生死決鬥,他們也就動動嘴皮子了。」

  少女笑了笑:「好。」

  膽敢來暗星的,大多是些三教九流之輩,僱傭兵,地下工作者……比比皆是。其中不乏窮兇極惡之輩,例如刀口舔血的星盜,名字常年掛在星際通緝榜上的法外狂徒。對於他們而言,暗星這種遠離帝國,內裡設備完善,只要有錢什麼都能享受到,不受法律管轄的法外之地就是最好的容身之所。

  再加上暗星的審核十分簡單,來者不拒,久而久之便成為一片罪惡的樂園。

  對於暗星的存在,帝國未嘗不清楚。所以才會在沒有和蟲族開戰的早年間,年年派隊伍前來剿滅。然而進入戰時階段後,便沒有工夫再管這裡,助長了黑塔勢力的增長。

  就在所有人老老實實排隊之時,一艘龐大的,通體漆黑,折射不出半點光線的星艦從他們頭頂上方轟然掠過,投射下一片昏暗的陰影。

  「暗星不是只有一個星港嗎?」

  等到星艦完全掠過這片排隊區域後,終於有人驚疑不定地開口。

  「緊急情況下,可以將星艦直接開到黑塔下屬的升降臺前,再回來停泊。」僱傭兵望著那艘遠去的星艦,心有餘悸:「那估計是位黑塔大人物的專屬座駕。」

  估計在黑塔內位階還不低,否則沒有這樣的權限。

  暗星就是這樣一個地方,實力可以換來地位,地位意味著權力。從暗星的主人黑皇帝為塔頂,從下構建出一個等級森嚴,弱肉強食的金字塔體系,令人著迷。

  「如果沒記錯的話那應當是黑太子閣下的座駕。」

  隊伍內,一位星盜忽然開口:「上回我來暗星時,有幸看見黑塔員工迎接這位的一幕。」

  上回,這艘漆黑色的軍艦直接停入專屬軍港。

  就在停穩的剎那,整個星港上所有暗星員工,包括黑塔代行者齊刷刷轉向其所在位置,肅穆行禮,足以見得其星艦主人的權勢。

  因為這幕實在太過震撼,要知道平日裡黑塔代行者在他們這些人眼裡已經算是高不可攀的大人物,沒想到還能見到大人物這麼恭敬的時候,所以星盜記憶猶新。

  「黑太子閣下?是黑塔的二號人物嗎?」黑裙少女好奇地問道。

  「是的。」僱傭兵耐心地解答她的問題:「黑塔有兩位主人,黑皇帝和黑太子,黑皇帝冕下是黑太子閣下的老師。」

  「哦對了,如果你看過這一屆學院排名賽的話,應該見過黑太子閣下的真容,他就是聯邦軍校的學院主席。」

  學院排名賽這幾個字頓時在排隊隊伍裡掀起竊竊私語。

  雖說距離排名賽已經過去一年,但只要提起,仍舊能引起眾多討論。

  無他,實在是學院排名賽期間發生的事情過於匪夷所思。

  本來大家都在高高興興慶祝銀星奪冠,結果奪冠後的頒獎典禮上銀星主席爆出帝國驚天醜聞。就在網民們爭先討伐帝國,口誅筆伐之時,又爆出新晉帝國天之驕子銀星主席,竟然是SSS逃犯海東青的親生女兒,疑似勾結蟲族,為第一階段幕後黑手,上演賊喊捉賊的戲碼。帝國派軍隊前往追捕,銀星主席現場認下身份,於幾大軍團,聖階執行者眼睜睜的注視下消失在原地,疑似逃脫。

  這裡面的新聞,單拎一件出來,都足以轟動星網,更何況組合在一起。

  整整一年,星網上圍繞著#原含霜##海東青#一類的關鍵詞搜索熱度持續居高不下,引起星網民眾廣泛討論。

  有人相信帝國的話,認為原含霜連帝國法庭都不敢上便匆匆逃走,定然是心裡有鬼的表現;也有人持反對意見,表示原含霜若真的是幕後主使,也不會讓這些參賽選手和隨隊老師全體站在她那邊,就連一向光風霽月的光明聖子也捨身相救。

  但不管怎麼說,在眾目睽睽之下抓捕失敗,無疑給予帝國公信力重重一擊。

  許多上了年紀的人,不由得同時想起當年幾大軍團聯合抓捕叛逃罪人海東青,卻被對方逃出生天的一幕。沒想到數十年後,竟然在他的女兒身上再度上演。

  帝國高層震怒,當晚便發出全宇宙通緝令,金額高達一億星幣,勢必要逮捕這位膽敢勾結蟲族的罪人之女。

  然而在這一年裡,原含霜就像消失了一般,銷聲匿跡,沒有半點線索音訊。

  「一年了,還沒消息,也不知道是死是活。」

  眼看著排隊隊伍還長,大家閒著無聊,乾脆聊起天來。

  「誰知道呢?海東青都投靠蟲族了,怎麼可能不把女兒帶走。」

  「最慘的還是當初排名賽後幫忙攔著的那些人,我記得光明聖子現在還被關在光明聖殿禁閉室裡吧?」

  抓不到原含霜,帝國只能將矛頭對準其他人。

  首當其衝的,便是光明聖殿。

  畢竟當晚全星際直播裡,不少人看著光明聖子對罪人之女伸出庇護之手,這是無可辯駁的事實。在帝國強硬的鐵拳下,不得已,光明聖殿只能宣布暫停聖子的學業,將其送入懺悔室懺悔。所有人都清楚這就是變相的軟禁,奈何別無他法。

  「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帝國才會息怒。」

  「我看難咯。說起來光明聖子也是,據說當場重傷,要不是自身是治癒類的神話擬態早沒命了,還是年邁的教皇出手,這才堪堪從鬼門關拉了回來。」

  「倒也是情深義重。可惜襄王有意,神女無情。這都一年了也不見銀星主席出來認罪,明明是個這麼有天賦的少年人,可惜咯。」

  在這片討論聲裡,剛剛一直問來問去的黑裙少女顯得格外沉默。

  就在這時,前方的隊伍終於排到。

  卡外的工作人員不耐煩地示意:「抬手。」

  她上前一步,在暗星工作人員的指示下照做。

  下一秒,儀器上方瞬間顯示出天賦者信息。

  「第一次來暗星,這是規矩手冊……」就在工作人員按慣例錄入信息時,餘光忽然掃過屏幕上的信息,繼而面色一變,恭維道:「歡迎您,尊敬的六階天賦者。」

  此言一出,滿座皆驚。

  所有剛剛還在排隊的人都不敢置信地看向這位平平無奇的黑裙少女。

  要知道,那可是六階!

  先不說四階到五階的晉級猶如天塹,不知道攔住多少天賦者。就是在場這條排隊隊伍裡,大多數都只有三階左右。畢竟全星際能考上Top7的天賦者不過鳳毛麟角,絕大多數人只能就讀普通類型的綜合大學。

  剛才那幾個出言諷刺的路人更是嚇得面色煞白。

  他們裡面最高的也才四階低級。

  方才還不耐煩的工作人員立馬換了副面孔:「尊敬的六階天賦者,您下次可以不用往普通通道排隊,暗星星港內有專門供給高等級天賦者的專屬通道,可以免去繁瑣的排隊流程,直接為您引進。」

  在暗星,拳頭大就是硬道理。六階天賦者,只要走進鬥獸場打一局,就能拿到四階天賦者花費一天才能拿到的暗星幣。更別提這麼年輕的六階,恐怕要不了多久,就能收到黑塔遞來的橄欖枝。

  「好。」黑裙少女臉上褪去方才刻意偽裝出來的天真,朝著那位好心的僱傭兵點了點頭,拿起工作人員遞來的全息墨鏡,徑直離開。

  等一路離開星港入口,走進暗星內部後,原含霜才借著撩頭髮的動作,按下隱形耳麥裡的開關。

  「我進來了。」她低聲道。

  與此同時,黑塔。

  「閣下,冕下已等候多時。」

  星艦將人運送到黑塔專用的升降平臺,迦樓從甲板上緩緩走下。

  一旁的書記官早已在此等候多時,躬身行禮。

  平臺直通加密層。無需多久,迦樓就來到那道青銅大門外。

  只不過這一回,這道門並沒有打開,而是門板緊閉,沉默矗立,上方雕繪的神秘花紋猙獰可怖,要人望而生畏。

  事實上,黑塔主人願意開門放人才是少數中的少數,絕大多數情況下,都由下屬站在青銅門外聆聽他的命令。就連他的學生,也一視同仁。

  迦樓習以為常,單手撫胸行禮:「老師。」

  「又失敗了?」嘶啞難聽地電流音從厚重的門板背後傳出,透著篤定。

  迦樓沒有說話,面色浮現出幾分羞愧。

  一年前,原含霜消失在星海中,要一旁守候已久的黑塔星艦撲了個空。

  好在光明聖殿內有暗星安插的釘子,打探到了聖子項鍊提前預設好的傳送地點。奈何等他們趕過去時,那裡早已人去樓空,即便聯繫周圍目擊者,也沒能找到原含霜的蹤跡。

  自此以後,整整一年,暗星失去了線索。

  迦樓這次離開暗星,便是從線人那裡得到一點蛛絲馬跡,奉命前去追查,可惜慢了一步。

  「在學院排名賽期間,你有沒有從原含霜身上發現其他線索?」

  有那麼一個瞬間,迦樓聽見了如同擂鼓般急促攀升的心跳。

  他幾乎要懷疑,是不是自己隱瞞下來的那些事,包括三番五次超出身份的提醒和心軟,已經被老師所知曉。

  任是誰都清楚,在黑皇帝面前說謊的下場。

  可最終,迦樓還是這麼說道:「……我沒有發現,老師。」

  「算了,不用再追查了。」片刻後,半晌後,青銅門內才傳來聲音:「只要海東青的線索還在這裡,總有一天她會拿著邀請函自投羅網。」

  「是。」迦樓畢恭畢敬。

  等離開後,他已然出了一身冷汗。

  原含霜其實是雙面擬態,她另一個擬態是皇室神話擬態,正是當年那個在低級汙染星上奪走黑塔銀蘋果的人。明明這些線索,任何拿出一條,都能讓黑塔取得決定性突破。但迦樓仍舊懷著說不清道不明的心思,選擇了隱瞞。

  時至今日,他仍舊看不清自己的心。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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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11-11 00:59:17 |只看該作者
卷四‧暗星 第一百九十一章

  說完那句話後,原含霜迅速關掉耳麥。

  暗星周圍籠罩著極其嚴密的信號網。雖然不像帝國那樣擁有智械執行官這位帝國之腦,但黑塔也有自己的監視組織。所有從暗星接入的星網訊號都有被監控的可能,就連軍用聯絡器也會被攔截,所以原含霜只能偶爾傳遞一些似是而非的話。

  就例如她現在耳朵裡佩戴的這個耳麥是單向耳麥,只能她傳遞聲音給對面的舊部,卻無法進行接收。但對於此次前來暗星而言,已經足夠。

  過去一年裡,原含霜的經歷可以說極為艱苦。

  雖說當時藉助樓迦的項鍊逃出生天,但她那張臉的知名度不言而喻,就算有人不看學院排名賽,經過奪冠夜那一晚的變故,也該認識了。

  所以被傳送到光明聖殿偏殿後,她迅速給自己進行了一個變裝,然後戴上當初從黑街薅來的墨鏡,一路潛行偷渡。

  奈何帝國雷霆手段,直接實行全星際戒嚴。最驚險的關頭,帝國軍隊在這條街搜捕,她就在附近那條街飛簷走壁,差點就被抓到。

  好在樓迦辦事滴水不漏,八面玲瓏,即便自身難保,也在被軟禁之前,及時將所在地點傳遞給了舊部。天知道他是怎麼在剛剛才知道原含霜身份的情況下,準確推斷出這麼多東西,並且聯絡上封元明。

  等和舊部成功匯合,已經是幾個月後,其中千難萬險不必多提。

  僅僅只是幾個月時間,原含霜就從剛剛邁入五階,直線升到五階高級,直接將自己的潛力都給壓榨出來、

  在這驚險刺激逃亡的日子裡,帝國,黑塔多方勢力都在找她。先不說帝國擁有龐大的軍事實力,牢牢把控著輿論大權,天還沒亮,就將星網上所有留存的直播視頻全部刪去,轉而顛倒黑白,往她身上進行抹黑。

  這也是為什麼,原含霜在現場沒有公布黑塔就是兇手,權衡利弊之下沒有放出神聖防護的最大原因。因為她沒有任何證據,如果不能拿出決定性證據進行一擊必殺,那麼單憑個人實力,很難撼動一個國家的媒體機器,反而會被早已蓄謀已久的黑塔翻盤。

  當然了,最重要的,還是她實力不夠強。

  實力是星際世界的鐵拳,如果被追殺時她有聖階,那她完全不用讓樓迦捨命相救,而是當場坐下來和帝國掰手腕。

  只有夠強,才能有平等對話的資格!

  於是成功和舊部會合後,原含霜哪裡也沒去,專心窩在重力修煉室裡修煉了半年,極其刻苦。

  不幸中的萬幸,雖然以最不樂觀的方式揭開馬甲,但帝國中立派的態度相當耐人尋味。封柏當晚在智械執行官面前也算是掀了底牌,這才說動這位出手。然而在成功逃出生天後,智械執行官似乎並沒有要向帝國揭發她的意思,不僅出面幫忙收拾了重新連接信號的爛攤子,還扛下一部分來自女王的壓力。

  毫無疑問,帝國中立派在目前帝國勢力中佔了三分之一,甚至還要多。如果能夠取得這部分的人的支持,對未來洗清爸爸罪名,弄清楚軒轅瞳當年在叛逃事件中到底扮演什麼角色……都非常有利。前提是,拿出讓他們支持的理由和實力。

  想清楚這一切後,原含霜義無反顧,決定前往暗星一趟。

  正如同黑皇帝所設想的那樣,現在所有線索都已經被切斷,不管是爸爸當年叛逃的真相,還是其他,都必須先找到爸爸,才能有後續,黑皇帝的邀請函算是明示了只有黑塔現在能夠聯繫上爸爸。所以……原含霜想賭一把。

  當然,最開始這個想法遭到了舊部的一致反對。

  他們寧願花費更多時間,也不願意讓原含霜處於險地。

  特別是封柏,堅決反對:「舊部已經失去了主君,不能再眼睜睜看著您將自己置身於險地!」

  「可是如果我不去,局勢只會越來越差。」原含霜冷靜道:「黑塔手眼通天,以如今帝國的情況,再給他們幾年,恐怕帝國這個龐然大物也會被蠶食乾淨。」

  更何況……還有那些,因為她而受牽連的小夥伴。

  原含霜從來不是一個躲在別人身後的人。

  這一年裡,她一直在想辦法說服舊部,並且為自己的暗星之行尋找底牌。

  好在皇天不負有心人,最終胳膊擰過了大腿,原含霜還是勉強成功得到了這群操心長輩們的首肯。

  這回來暗星,她身上帶了不少東西。

  除了這個單向耳麥以外,還有用以記錄拍攝的隱形眼鏡。

  找到爸爸的線索,並且找到黑塔同蟲族勾結的罪證。這是她此行的目的。

  黑塔想要她自投羅網,也得看看,有沒有這個本事。

  「暗星歡迎您,尊貴的六階天賦者。」

  正如同星港專門負責指引的工作人員所說的那樣,因為原含霜的年齡和等級備受矚目,暗星甚至專門為她安排了一臺講解無人機,意圖招攬的意味相當明顯。

  走過鋼鐵棧橋,從貧瘠的星球表面走到內部,映入眼簾的,才是真正的暗星。

  「這裡是暗星內部,也是暗星的建築所在。暗星同其他將建築建立在外面的星球不同,99%的活動區域都是在星球內裡。」

  原含霜適時裝出一副格外新奇的模樣,站在棧橋上抬眸觀看。

  放眼望去,暗星內部到處都是鋼鐵般聳立的龐大建築,閃爍著五顏六色的霓虹燈,晃得人眼疼。其中絕大多數都是娛樂場所,吃喝嫖賭,匯聚了這四個字精粹的各類設施數不勝數,供縱情聲色的人們享用。

  除此之外,半空中還懸浮著一條條淡藍色的星軌,上方時常有懸浮車或大型列車呼嘯穿過,全息投影將偌大的廣告牌投射在半空中,有騷姿弄首的兔女郎,也有頭戴鐵盔的角鬥士,配合著周遭迷幻的氣氛,相當俘獲眼球。

  當然,其中最引人注目的,還得是橫貫在暗星中央的巨大黑色尖塔。

  這座黑塔坐落在星球直徑上,通體漆黑,折射不出半點光芒。周圍勾連著觸角般的環繞橋體,猙獰彷彿巨獸,極其震撼。當然了,其中最亮眼的,還是同時橫貫懸浮在黑塔中央的一座巨型黑白西洋棋盤。

  神話擬態!

  旁人或許不清楚,但同為神話擬態持有者,原含霜能夠清楚地感覺到,這塊巨大的西洋棋盤,竟然充斥著濃鬱的擬態氣息。

  可那怎麼可能呢?原含霜瞳孔裡殘餘著驚疑不定。

  所有精神力擬態都是動物,這是天賦者自誕生起就有的共識。面前這個棋盤,顯然超出了擬態的限制範疇。亦或者說,這個棋盤……難道是活物?

  彷彿驗證她所想一般。只是原含霜看到的這會兒工夫,西洋棋盤上一隻的幾十米高的騎士棋子就在原地挽了個劍花,而後重新恢復平靜。

  「那是暗星之主,黑塔主人的棋盤。」

  她盯著那個地方看了許久,觸動了無人機的講解程序。

  黑皇帝竟然也是神話擬態?!

  現在星際明面上登記在冊的神話擬態只有四個。原含霜清楚,肯定有沒有公布出來的神話擬態,但她的確沒想到,這位神秘的黑塔之主竟然也持有之一。

  黑皇帝。

  她在心裡思忖著這個連名字都算不上的代號。

  就連舊部也不清楚,這位同爸爸究竟有什麼仇什麼怨,才能數十年如一日埋線,甚至不惜花費大功夫進行偽證污衊,也要將爸爸從帝國英雄的神壇上扯落。

  原含霜清楚這並非一蹴而就能知曉的信息,遂而收回視線。

  「暗星內流通的貨幣為暗星幣,在方才星港的出口,可以同星幣進行二比一兌換。當然了,不用擔心錢不夠的問題。暗星內部有著許許多多賺取暗星幣的方式,來錢最快的便是暗星大賭場和死亡角鬥場,像您這樣的六階強者,不妨去死亡角鬥場試試,一場能夠拿到的暗星幣不在少數。」

  即便是純機械,也不難聽出無人機語氣裡的煽動和慫恿。

  暗星之所以能夠吸引這麼多人,除了它內裡各種享樂設施堪稱頂級以外,來錢快也是其中最重要的一點。不少人來的時候可能身上只揣著一張船票錢,離開時就變成了腰纏萬貫的富翁。當然,也有的是富家公子包船來玩,離開時落魄到家產敗空,連飛船都賣了。

  「仁慈的黑塔主人為每一位前來暗星的人提供庇護,在這裡,基本食宿一律免費提供。當然了,如果想要享受更好的食宿待遇,則需要用暗星幣更換,不論多麼豪華的待遇,只有想不到,沒有暗星沒有。」

  奈何原含霜油鹽不進。

  她不急著去找落腳點或者賺錢,而是到處打量觀察。

  僅僅只是剛進入暗星,原含霜就為這裡毫不掩飾的野心感到驚詫。

  先不說堂而皇之用皇帝,太子命名的兩位黑塔實權人物;專屬的貨幣體系,公然挑釁帝國權威;更是將每位進入暗星的人當做資源,明晃晃將算盤打在臉上。

  進入暗星需要的船票價格是幾千星幣,那麼離開暗星所需的船票就需要在背後加個零,並且還需要通過暗星審核,才能拿到離去的資格。

  多的是人來這裡豪賭,將身家輸了個乾淨,最後沒錢買票離開,只能留在這裡。好在暗星食宿都不要錢,於是下城區便堆積了這麼一大批寄生蟲。

  這些規矩看起來簡單,但事實上只要轉念一想便能清楚暗星打的什麼主意。

  人就是最基礎的資源,只要留得人在,再加上暗星這個奢靡的氛圍,想從他們身上榨取汁水那還不簡單?

  說句難聽點的,哪天暗星宣布建國了,原含霜都不感到意外。

  帝國忙著和蟲族開戰,幾十年來無暇顧及,結果養出了這麼一個盤踞在地下的龐然大物,堪稱可怖。

  就在這時,身後有人叫住了她:「你好?」

  原含霜回過頭,發現就是剛才那個在外面幾次解答她問題的好心僱傭兵。

  僱傭兵是位有著紅色頭髮的大姐姐,裝扮格外豪爽,露膚度高,即便戴著可以隱藏面孔的全息墨鏡,來來往往的人也忍不住多打量幾眼,口哨聲此起彼伏。

  「你好。」原含霜謹慎地答道:「請問有什麼事嗎?」

  雖說她決定來暗星,想要拿到爸爸的線索,勢必要拿出邀請函自爆。所以只是簡單掩蓋了一下自己太過矚目的髮色,稍稍在面部進行偽裝。但她現在明面上身份畢竟還是帝國S級通緝犯,不能掉以輕心。

  「沒事沒事。」僱傭兵爽朗地笑了:「沒想到你年紀這麼小就有六階,有點好奇,過來看看而已。你這個年紀,怎麼看都應該在上學吧。」

  「家道中落,只能出來打工賺錢。」

  「也是。」僱傭兵嘆了口氣:「除了那些什麼都不明白純來找樂子的人,誰又願意真正進入暗星呢?」

  「算了,不說了。我的ID叫小美,你要是在暗星遇到什麼事,隨時可以來找我。」說到這,小美看了眼原含霜頭頂上的ID:「蟹老闆……你這ID比我還奇怪,哪有自己叫自己老闆的。」

  原含霜:「……」

  她以前還叫海綿寶寶呢!

  目送小美離開後,原含霜也不再耽擱。

  她隨著無人機一起走到暗星上城區。

  當初她年少無知,不知道黑塔就是幕後黑手,還在對方麾下的黑街裡兢兢業業打過十年工,任勞任怨為對方賺取GDP。不過轉念一想,對原含霜來說是給敵方打工,對敵方來說就是一手給工資養起心腹大患,實在說不上誰賺誰虧。

  得益於當年在黑街當員工的經歷,原含霜對暗星有一個基礎的認識。

  黑街有格鬥場,暗星則有血腥鬥獸場,死亡角鬥場。

  想要在暗星出人頭地,賺取大量暗星幣,那是除了賭場以外,最容易獲得權柄的地方。當然了,其中伴隨著死亡的風險也最高。

  很快,通過鋼鐵棧橋後,原含霜來到了暗星最熱鬧的區域。

  「這裡是暗星的上城區,擁有兩大角鬥場和最大的賭場,還有全宇宙最大的娛樂商業街。」無人機盡職盡責為她介紹:「周圍還有豪華酒店,豪華餐廳等各項設施。當然了,這裡消費也很高,只有強者才能居住在這裡。」

  放眼望去,周圍來來往往,全部都是放浪形骸的人。

  如果說剛從鋼鐵棧橋走進暗星時,還有不少第一次踏入這裡的人,臉上殘留著拘謹。伴隨著愈發深入,獨屬於暗星的黑暗奢靡氣息不斷加重,周圍的景色也愈發大膽,他們逐漸開始暴露出本性。

  就比如原含霜走來的這條路上,她就看見好幾個穿著光鮮亮麗的人,看著人模狗樣,結果手裡拿著一條狗繩,牽著「寵物」大搖大擺逛街。

  這些寵物無一例外,全部都是人,而且身上穿著的布料少得可憐,不被允許用雙腳走路,只能在地上爬。

  「這些是暗星上特有的奴隸,可以在奴隸市場裡買到。」

  通過無人機的解釋,原含霜知曉,這些所謂的奴隸,其實就是下城區的人。

  這些人在暗星裡輸光了錢,買不到離去的船票,只能暫時留在這裡。食宿由暗星免費提供,雖然解決了溫飽,但在這樣奢靡放浪的環境下,人類心底的惡面反倒被放大,仍舊殘留著再賺筆錢,到賭場裡翻身的希望。

  這群人大多數不是天賦者,只是普通人,不敢踏入危險重重的兩大角鬥場,只能用其他的辦法賺取暗星幣,例如到奴隸市場按照天數售賣自己。

  「除了這些途經,普通人在暗星就沒辦法賺錢了嗎?」

  「當然不。」無人機一板一眼回答:「賺取暗星幣的辦法有很多種,只要看願不願意付出。在暗星,就算是一具屍體,也能賣出不錯的價錢。當然了,對您這樣的六階強者而言,絕對不至於淪落到下城區。」

  原含霜不置可否:「帶我去血腥鬥獸場吧。」

  身為整個暗星最出名的設施之一,血腥鬥獸場坐落在整個上城區核心,同對面死亡格鬥場遙遙相對。

  「這裡就是血腥鬥獸場。」

  光看建築主體,和原含霜前世的古羅馬鬥獸場有著異曲同工之妙,只不過換成鋼筋鐵骨的配置,內裡都是一樣的野蠻。

  這裡人來人往,到處都是穿著戰鬥服,佩戴冷兵器的人。設施外還有手持晶核槍的暗星員工定點巡邏,維持秩序。

  但饒是如此,也遮掩不住這片區域濃鬱到彷彿散不開的血腥氣味。除此之外,還能夠聞到神經類鎮定藥物的氣息,要原含霜面色愈發冷若冰霜。

  眾所周知,神經類鎮定藥物通常用於蟲族身上。只有在大批量存放蟲族的區域,才會有這麼濃的藥物氣息。

  這也意味著,她曾經在黑街聽見的,關於暗星的流言竟然全部為真。

  暗星竟然真的膽大包天到,在光天化日之下,罔顧倫理道德,舉辦人類和蟲族的血腥決鬥!

  「哈哈哈哈哈哈哈!」

  「痛快!痛快!一口吞下!」

  「這傻大個蟲族,這樣還吃不到,別白白浪費我押的錢!」

  很顯然,血腥鬥獸場內裡如今就正在舉辦這樣一場野蠻的搏鬥。隔著老遠都能聽見內裡沸騰的歡呼聲和叫好,全然不顧下方垂死掙扎的人是自己同族。

  「您的運氣真不錯,血腥鬥獸場平均一天只有一場比賽。」

  無人機的聲音平鋪直敘:「鬥獸場觀看不需要門票,可以隨時在這裡進行押注,賭人類方獲勝或者蟲族方獲勝,賭贏能夠按照賠率獲得相應金錢。」

  「在這裡比賽裡的是什麼人?」

  「絕大多數是違反了暗星規矩的人,這裡另一個用途是處決場,如果能夠在一次對戰中活下來,便可以免去身上所有罪責。當然,也有極少數極度缺錢,身上背負巨額負債的天賦者會選擇來這裡試試運氣,若是勝利一場,能夠拿到至少十萬暗星幣,是整個暗星來錢最快的地方。不過血腥鬥獸場的規矩是比賽開始後,必須分出生死勝負才能結束。」

  換而言之,要麼殺死蟲族,要麼被蟲族吃掉,屍骨無存。

  聽著耳畔人們熱烈的歡呼和叫好,原含霜走到鬥獸場面前。

  正如無人機所說,下方正在進行一場慘烈的對決。

  等她看到的時候,那個可憐的天賦者已經被對面巨大的藍翅隱蟲咬去一條手臂。在無法同自己擬態同調的狀態下,他只能召喚出自己的擬態進行協助作戰。奈何仍舊無濟於事,節節落敗。

  很快,在周圍的呼喊聲裡,那個天賦者終於被藍翅隱蟲咬去頭顱。

  饒是如此,鬥獸場仍未發出叫停的訊號。

  一直等到藍翅隱蟲就地將人吃乾淨,要周圍觀眾親眼見證一場活人分屍的酷刑後,天空上才驟然出現一個網籠,將這條足足有八米長的藍翅隱蟲籠罩起來,重新關回後臺。

  而這一切結束後,唯一多出的,只有鬥獸場石塊地面一攤猩紅的血。同之前無數乾涸到洗也洗不清的血跡,昭示著這裡曾經發生過多少可怖的罪行。

  雖然早已清楚暗星是一個怎樣的罪惡之都,但親眼見到,仍舊要人克制不住滔天怒火。

  定定地看一眼,原含霜忽然轉身,直接走到鬥獸場下方的報名處。

  「您好,非常抱歉。」負責接待的小姐面帶微笑:「今天鬥獸場唯一的場次已經比賽結束,不能再進行押注了。」

  「不,我不押注。」原含霜淡淡地道:「我來報名。」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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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四‧暗星 第一百九十二章

  有那麼一瞬間,面帶微笑的工作人員以為自己聽錯了。

  她看到了跟在原含霜身旁的無人機,立刻反應這位恐怕剛進入暗星不久,天賦不錯,至少在五階以上,否則星港檢查處不會下發無人機領航。

  「您剛剛進入暗星,恐怕並不清楚血腥鬥獸場的規矩。」工作人員解釋道:「這裡通常是用來處決犯人的地點,蟲族和人類只能存活下來一方,非常危險。」

  「我知道。」原含霜平靜地回答:「麻煩為我辦理手續。」

  說著,她將手裡的暗星身份卡遞過去。

  血腥鬥獸場不同死亡角鬥場,這裡不需要報名費,不需要門檻,誰都可以來報名。雖然死亡率極高,但只要能在這裡贏一次,不僅可以收穫名聲,還能狂斂大量暗星幣。萬一被黑塔看中並遞出橄欖枝,那便是一步登天。

  在暗星生活久了,這些人的腦袋早已被奢靡的生活所麻痺,變得麻木不堪,為了追求物欲橫流,人上人的生活,來血腥鬥獸場裡自尋死路的不在少數。畢竟鬥獸場對決會嚴格按照天賦者的等級進行匹配,不會分配到超出等級的蟲族。再加上兵蟲種類極多,以前也不是沒有發生過幸運兒抽取到寄居蟲這種毫無戰鬥能力的蟲族的例子。說白了這也是賭博的一種。

  見狀,工作人員也不再多勸,低頭幫忙辦理。

  很快,手續就辦理完畢,她面帶微笑:「您好,距離比賽開始還有三個小時時間,您可以去到鬥獸場後臺挑選武器和戰鬥服。」

  與此同時,整個上城區響起廣播:「三小時後,血腥鬥獸場有一場新比賽,歡迎各位前來押注觀看。」

  不少剛剛看完比賽,相繼離去的人們明顯愣了一下,而後爆發熱烈討論聲。

  「什麼?!今天竟然還有一場比賽!」

  「奇怪,一般一天只會處決一個人,今天怎麼多了一場。」

  「肯定是有人主動報名參加了比賽,想吸引黑塔注意。」

  「什麼?主動報名參加,走走走,這些又有樂子了。」

  主動報名參加和處決是兩碼事。這些滅絕人性的觀眾們最喜歡看的,就是別人懷揣著一步登天的夢想,結果抽取到強力敵人,從信心滿滿到心如死灰的表情。

  廣播剛播報半小時,無數人從上下城區湧來,幾乎將鬥獸場坐滿。

  而在後臺,原含霜也挑選好了自己想要的武器。

  她將一把光劍拿在手上,乾脆俐落地挽了個劍花:「就這個吧。」

  全星際對於學院排名賽上銀星主席熟練俐落的古武記憶猶新,現在使用八極拳的話,簡直就是自爆馬甲。原含霜的確有掀馬甲的打算,但不是現在。

  雖說自己的劍術不怎麼樣,但是對付蟲族,綽綽有餘。

  工作人員:「規則上可以挑選三種武器,還有隨身暗器和一種投擲型彈藥。」

  「不必了,一把光劍足夠。」

  見原含霜堅持,暗星工作人員眼底閃過嘲諷。

  他們在血腥鬥獸場工作已久,也不是沒見過妄圖用這種辦法收割聲名的狂徒。當然了,這樣的人,最終下場都不太好。

  「鬥獸場內只允許放出精神力擬態協助作戰。暗星建立在SSS古遺蹟文明之上,無法同調擬態,也無法使用技能,只能用最原始的冷兵器進行搏鬥。」

  例行規則講解完畢後,原含霜被帶到休息室。

  和外邊故意製造殘破古樸,充滿野蠻氣息的鬥獸場不同,這裡的休息室竟然十分豪華,昂貴的烹煮食物應有盡有,充滿著斷頭飯氣息。

  如果可以的話,原含霜一個人就能把這裡的食物掃蕩個底朝天。奈何她的胃口大同樣在全星際內出名,不得已,只能極其克制地吃了三個人的飯量。

  天賦者因為體力消耗大,胃口也不小,再加上很可能是最後的晚餐,倒也沒有惹得懷疑。

  三個小時轉瞬即逝。

  很快,鬥獸比賽即將開始。

  看她對實力頗為自負,又是剛進暗星不久,顯然不知道規則,於是工作人員不懷好意地朝她推薦:「您若是對自己實力懷有充足信心,不如開啟賭注概率模式。」

  「賭注概率模式是?」

  「血腥鬥獸場每場比賽投放的蟲族都是隨機抽取。但若是開啟這個模式,觀眾可以用暗星幣對特定兵蟲抽取到的概率進行提升。當然,開啟這個模式後,所得的暗星幣全部都歸您所有,暗星只抽取10%的手續費」

  原含霜似笑非笑地看了眼極力推銷,一改先前冷漠,各種恭維討好的工作人員一眼:「好啊。」

  「若您同意的話,請在這份合同上面簽字。」

  工作人員一想到只要面前這個黑裙少女被蟲族殺死,這筆額外產生的巨額費用將被暗星收回,那10%手續費則由他這個介紹者獨享,那叫一個欣喜若狂。

  合同簽署完畢後,鬥獸場向全體觀眾公布了這一消息。

  「本場對決開啟了賭注概率模式,暗星官方額外注入十萬暗星幣進入獎池,歡迎各位觀眾積極下注。」

  這則消息登時要現場熱烈的氣氛愈發沸騰!

  獎池裡的獎金越多,意味著賭局押中能拿到的錢更多。一時間,場上買蟲族勝利的人數激增,真金白銀砸出來抽取更高難度蟲族的概率也在不斷提升。

  觀眾們的算盤打得咔咔響,押蟲族獲勝,再買高概率,到時候抽出個高難度兵蟲,有暗星注入的獎金在,他們穩賺不賠。

  當然了,也有極少數的人反其道而行,買人類方獲勝。畢竟萬一瞎貓碰上死耗子,以這個罕見的賠率,他們都能跟著大賺一筆。

  肉眼可見的,因為這賭注概率模式的開啟,鬥獸場的氣氛提升到了巔峰。

  很快,在賭局封盤後,鬥獸場中央出現巨大的全息投影,上面變換著一隻隻隨機閃爍的兵蟲。伴隨著概率的升高,高難度蟲族投影停留的時間明顯更長。

  終於,在全場的矚目下,屏幕上的指針停在了藍翅隱蟲之上。

  「哇哦!是藍翅隱蟲!」

  「沒記錯的話,這隻蟲子就是上一場那個。」

  「藍翅隱蟲在兵蟲裡也算實力排名前幾,能打能飛,這把穩咯!」

  藍翅隱蟲的強度毋庸置疑,它蟲甲堅硬,擅長隱匿,翅膀尖銳,掀起的風刃隨時可以洞穿人類胸口,更別提還擁有蟲霧這樣強力的蟲毒。

  這歡呼聲,等到原含霜上場後愈發激烈。

  畢竟他們沒想到,膽敢主動報名參加比賽,並且開啟賭注概率模式的,竟然是一個表面看起來文文弱弱的少女!

  在暗星這樣的地方,人性最惡劣的地方暴露無遺。

  霎時間,觀眾席上人聲鼎沸,叫好聲幾乎掀翻鬥獸場。

  「撕碎她!」

  「讓她嘗嘗厲害!」

  「這麼細皮嫩肉的娘們,吃起來感覺一定不錯。」

  即便是在暗星,這樣熱烈的狂歡也屬實不多見。

  血腥鬥獸場本來就是不加蓋的半開放型設計,周圍一圈觀眾高聲咆哮,聲音匯聚成音浪,直直從這座鏤空透風的建築衝向半空,吸引了上城區不少人注意。

  「鬥獸場今天怎麼這麼熱鬧?」

  同黑皇帝匯報完畢,站在黑塔露天棧橋上的迦樓皺了皺眉。

  這處棧橋完全建立在半空,下方是繁華的車水馬龍和迷離霓虹,稍有不慎就可能墜落下去,摔得粉身碎骨。

  黑塔就建立在這裡,最頂端可以直接俯瞰整個暗星,充分滿足上位者凌駕於萬人之上的心理。

  生平頭一次在對自己恩重如山的老師面前瞞天過海,迦樓的心情仍舊不平靜,難得將萬年不變的厚重披風卸下,僅穿著一身黑色軍裝,站在這裡獨自吹冷風。

  「回稟閣下,今天鬥獸場新加了一場比賽,還開啟了賭注概率模式。」

  黑塔下屬站在不遠不近的地方,盡職盡責地匯報。

  「哦。」聞言,迦樓神情冷漠,無甚反應。

  這樣自尋死路的人在暗星不多,但也並非沒有。許多有能力,想要進黑塔的人,基本都會採取同樣的辦法,累積聲名,試圖引起暗星上層注意。

  但僅僅只是一場比賽而已,還遠遠無法引起黑塔注意。至少也得在鬥獸場勝利到兩位數,才有被招攬的可能。

  暗星自有一套嚴格縝密的人才甄選體系,身為頂端的上位者和實權人物,迦樓高高在上,無需投以任何關注,自然有人鞍前馬後為他辦好。

  不過在他離開前,倒是難得撂下一句:「最近零號小隊有人口空缺,有合適的人才,可以適當放寬條件,甄選進來。」

  「是,閣下。」

  待迦樓離去後,血腥鬥獸場猛地安靜下來,針落可聞。片刻後,更加劇烈的聲浪沖天而起,轟然炸響。

  隔得遠了,黑塔下屬聽不太清楚那邊發生什麼,但也知曉,應當是比賽出了結果。

  「這才過去十分鐘不到,就有結果了?」他看了眼手裡的腕錶,眼底閃過思忖。

  拿下這場比賽的勝利對原含霜來說輕而易舉。

  和其他參與鬥獸的人不同,從始至終,她都沒有放出自己的擬態,單純靠強大的肉體實力和過人的劍術,以及不可或缺的戰鬥技巧,宣告了最終的結果。

  黑裙少女輕輕落地的同時,身後被斬首的藍翅隱蟲轟然倒塌,濺起塵土飛揚。

  「勝者……蟹老闆!」

  對決結束的機械音響徹鬥獸場,要上方不少買定離手,押了黑裙少女慘死的觀眾發出憤怒咆哮。

  然而這一切都和原含霜沒什麼關係了。

  她回到後臺,接過自己的身份卡,裡面已經不復剛進入暗星的0餘額,而是多了筆五十萬暗星幣的巨款!

  普通的鬥獸比賽當然不會有這麼多獎勵,主要還是賭注概率模式斂財更多。

  五十萬暗星幣,縱使放眼整個暗星上城區,也是一筆不小的購買力。縱使花天酒地荒淫無度日夜不間斷玩上一個月,不過一萬暗星幣而已。足以見得五十萬暗星幣是一筆怎樣的巨款。

  「呵呵呵……歡迎您下次再來。」看著一筆巨款白白從自己眼前溜走,暗星工作人員的臉忍不住扭曲幾下,勉強擠出一個笑容。

  原含霜沒理他,把光劍扔回去後,拿起身份卡便離開了。

  她順著一條鋼鐵棧橋往前走,原本打算去附近找個落腳點,然而走到一半,忽然頓了頓,而後毫不猶豫地朝著下城區而去。

  那些跟在背後的人愣了下:「老大,怎麼辦,還追嗎?」

  「廢話!五十萬暗星幣!要是能搶到,我們直接發了!」

  原含霜左拐右拐,一路從上城區走到下城區,特意挑了條格外昏暗的小巷。等走到小巷盡頭,看著面前高高的牆壁,她才終於轉過身來。

  從血腥鬥獸場出來後,原含霜就察覺到自己被跟蹤,於是故意抄小路走,果不其然,這群人從上城區一路跟著她來到下城區,其意味不言而喻。

  一,二,三一共七個人。其中不乏和她一樣六階的天賦者。

  雖然意外於黑裙少女的敏銳,但尾隨幾人自負於實力,當即朝前逼近。

  原含霜挑眉:「暗星不允許殺人,你們這是想幹什麼?」

  「嗤。」打頭那人發出嗤笑:「小妹妹,你是第一天來暗星吧。」

  「這裡是不允許殺人沒錯,但又沒說不允許相互鬥毆。」

  不允許殺人的意思就是,只要不死人,一切都在允許範圍之內。而人類這種種族,通常掌握許許多多要同族生不如死的辦法。

  「交出你身上的暗星幣!」

  一聲令喝,七個人登時分散成一條線,目露兇光,朝她逐步走來。

  「小妹妹,算哥哥今天心情好,把暗星幣乖乖交出來,還能免一頓皮肉之苦。」

  方才在鬥獸場內,黑裙少女的實力有目共睹。

  但藍翅隱蟲再厲害,也只有一條。他們可是有七個人,基本都是五階六階,圍攻一個明顯才剛突破不久的六階初級,那還不是手到擒來的事?

  出乎意料的是,聞言,原含霜笑了笑:「做夢。」

  下一秒,她驟然消失在原地。

  頃刻間,領頭人心底警鈴大作,他剛想側身提醒自己的隊友,就聽見牆邊猛然傳來一聲巨響。定睛一看,其中一個隊員已經被人掐住脖子,直接甩到冰冷的巷角,在堅硬的鋼鐵建築上留下一個蜘蛛網般的凹痕。

  「砰——」

  沉重地聲響彷彿一個信號。

  所有人不再猶豫,猛地抽出匕首,朝前衝去。

  有人瞄準黑裙少女的後心,有人瞄準她纖細的手腕,也有人盯緊她的手臂。

  奈何原含霜的速度太快了。

  別人需要用一秒鐘完成的動作,她一秒鐘可以毫不拖泥帶水地完成三個,並且中間銜接流暢,完全沒有任何違和之處,動作賞心悅目,自帶美感。

  當然,這份美感之下,隱藏的是盎然殺機。

  原含霜不像骨冬,出手或多或少沾染殺氣。通常情況下,她並不喜歡飈殺氣,但是不代表她沒有。適當的殺氣,可以讓敵人行動變得滯澀。

  就好比現在。僅僅只是一個照面,原含霜就利用這點小技巧,解決了兩個人。

  雖然不能和擬態進行同調,可伴隨著天賦者等級提升的身體素質仍舊保留下來,等級越高,自然越佔優勢。但也僅僅只是優勢而已。在暗星進行搏鬥,起決定性因素的,反而是一個人的基本格鬥功夫和自身實力。

  論起這兩樣,原含霜說自己第二,沒人敢說自己是第一。

  這意味著,來到暗星後,不能同調擬態,但原含霜的實力反而被增強了。同等級六階,單憑實力,她能橫掃,對上七階都有一戰之力。

  「你!」終於,在其他人齊刷刷倒下,失去戰鬥能力後,領頭人終於意識到,他踢到一塊鐵板。

  然而這個時候才意識到,顯然有些太晚了。

  只是剛剛轉身,從背後傳來的大力便狠狠地將領頭人摜在滿是汙水的地面。

  原含霜踩在他背上,慢條斯理地抽出紙巾擦手:「這句話現在該換我來說了……交出你們的暗星幣。」

  黑吃黑,就是爽。僅僅一次打劫,就又給她帶來五萬暗星幣收入。

  原含霜由衷地希望,這樣不自量力的好人能多來一點。

  接下來幾天,原含霜沒有操之過急,她找了間豪華酒店住下,試圖搜集情報。

  她雖然是雙面擬態,但鯤擬態全星際皆知,另一個玄鳥擬態現在還高高懸掛在暗星通緝榜前列,不管展露出哪一個都意味著無盡的麻煩。

  為了確保安全,在使用邀請函之前,原含霜必須找到暗星和蟲族勾結的證據。

  好在她運氣不錯。

  又一次在血腥鬥獸場裡大獲全勝,這一回,尾隨她的人增加到了十五個。其中那個帶隊的小頭目,更是在血腥鬥獸場內達成十三次連勝的人物。

  和上次一樣,原含霜輕而易舉解決掉了這些人,只在解決最後那個小頭目的時候,出現了一點小小的插曲。

  意識到反被黑吃黑,小頭目後退兩步,猛地大喝一聲。

  「喝啊——」

  下一秒,他的瞳孔驟然變成深綠色,其中長出密密麻麻的複眼。

  原含霜恰巧看到這幕,面色頓時沉了下來。

  眾所周知,複眼是蟲族的標誌。面前很可能是個偽裝成人類的高等蟲族!

  難道暗星已經肆無忌憚到了這種地步,公然讓蟲族進入人類領地?!

  僅僅一個念頭,原含霜心底百轉千回,當下便不再留手,手腕一抖,掏出匕首,直接將小頭目手筋腳筋挑斷。

  「呃啊啊啊啊啊啊啊——」

  然而讓人感到震驚的是,除了複眼以外,小頭目身上其他地方並沒有任何蟲族特徵。就連原含霜把他背後肩胛骨挑開,都沒能看到收斂的蟲族翅翼。

  這還不是最詭異的。通常而言,除非是被砍掉觸鬚的蟲族,否則原含霜都能聽見它們身上的嗡鳴,或者在精神力領域裡察覺到紅點。可面前這個小頭目除了出現複眼這個特徵以外,身上沒有任何其他蟲族特徵。剛才和手下交流,用的也都是星際通用語。

  「說!你到底是蟲族還是人類。」她一手抓起小頭目的頭,紅瞳銳利如星。

  或許是神話擬態的緣故,早在踏入暗星的剎那,原含霜就意識到,這裡不能同調擬態的限制對她而言並沒有作用,她一樣可以進行同調。得益於之前特地練習過快速同調,不需要特地放出擬態,足夠掩人耳目。

  「我……我是人啊!」小頭目被打得鼻青臉腫,臉上滿是血汙。

  「那你為什麼會有蟲族的複眼?!」原含霜厲聲問道。

  見小頭目臉上出現遲疑,她的小刀愈發逼近兩分:「我不殺你,但我有的是折磨人,讓人生不如死的辦法。」

  小頭目早就被嚇破膽,見狀差點失禁,立馬道:「因為、因為黑、黑塔。」

  說到一半,他的脖子像是被人扼住一樣,怎麼也說不出接下來的話。

  見狀,原含霜心裡出現瞭然。

  這副模樣,和當初學院排名賽時,被迫簽訂制約的參賽選手一模一樣。可以見得,小頭目身上也被設下相似的制約,用以保守某個秘密。

  清楚這點後,原含霜沒有再逼問他內容,而是旁側敲擊,弄到了接觸途經。

  好在這點並沒有被制約擬態封鎖。

  等到下一次,踏入血腥鬥獸場時,她在賽前狀似不經意地朝工作人員抱怨自己實力提升過慢,和蟲族對戰愈發力不從心。並且演戲演全套,在接下來的對決裡,原含霜特地花費比先前多兩倍的時間,才「勉強」解決蟲族。

  這段時間裡,原含霜在鬥獸場內一共進行了七場對戰。

  雖然只有七場,但也足夠蟹老闆這個ID在上城區聲名鵲起。

  如今的暗星,鬥獸場累積勝利場次最多不過三十五場,歷史記錄更是只有九十七場,據說打出這個歷史記錄的選手已經加入黑塔,甚至躋身高層,平步青雲。

  不過原含霜同其他的選手又不一樣。

  她每局對戰,都會開啟賭注概率模式!

  開啟這個模式的,無一不是對自己實力懷有充足信心的瘋子。

  正因如此,才勝利了七場的原含霜才會被黑塔提前注意到。

  「想提升實力?」

  黑塔下屬敲了敲桌面:「可以,等蟹老闆下次來進行比賽時,派人和她接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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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黑:看到有天賦的招攬一下。

  (歷史總是驚人的相似)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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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四‧暗星 第一百九十三章

  在血腥鬥獸場取得七場勝利,對原含霜來說不是什麼難事。

  古武囊括的種類很多,除了拳法以外還有其他,她雖不精通但都有涉獵。再加上鬥獸場的宗旨很簡單,無非就是你死我活。如果說對決時還需要注意留手,不能下手太重,那麼生死廝殺就完全沒有這種顧忌了,反倒能讓原含霜發揮更多。

  所以她很快就拿到了第八場勝利。

  撕裂蠕蟲轟然倒地的剎那,周圍滿場歡呼,有憤怒的怒吼,也有狂喜亂舞。

  「蟹老闆!蟹老闆!」

  「蟹老闆!蟹老闆!」

  這種感覺還蠻奇妙的,讓原含霜不禁回憶起一年前學院排名賽總決賽時,全場高呼她的名字。只不過那個時候剛剛帶領自己學院登頂Top1的她滿心歡喜,而現在,ID被這群渣滓們喊出,無怪乎是在她身上押了錢得到了高回報,要麼則是滿懷惡意想看她被蟲族撕裂,結果反過來血本無歸。

  無論是哪一種,都十分讓人倒胃口。

  不過這些都不是原含霜需要關注的範圍。

  下場後,她把光劍扔回去,剛想離開,卻不想工作人員一反常態,恭恭敬敬地守在一旁:「蟹老闆,恭喜,有位大人物想要見您。」

  這麼快就上鉤了?

  原含霜有些訝異:「是黑塔的大人物嗎?」

  「你去就知道了。」工作人員不多說,直接將她帶到後臺一個休息室內。

  不知道為什麼,原含霜總覺得這幕似曾相識。

  她想起當初自己在黑街,好像就是用同樣的辦法,被黑塔招攬,然後從對方口袋裡順利敲詐了一億星幣。

  嗯,黑塔犯過的錯誤應該不會在同一個人身上犯第二遍吧。

  這麼想著,原含霜推開了門。

  好在背後並不是一個多高級別的黑塔幹部,胸口佩戴的標識僅僅只有藍色,一看就是黑塔用來跑腿的小嘍囉。當然了,即便只是個底層嘍囉,仗著黑塔身份,也足夠在暗星裡橫著走,對暗星底層員工呼來喊去。

  「聽說你在尋找變強的辦法?」

  他打量了一下原含霜,只覺得這個黑裙少女普通無比,扔進人堆裡壓根找不出來:「恭喜你,黑塔決定提供給你一個寶貴機會。」

  「真的嗎?那太感謝了。」原含霜露出一副受寵若驚的模樣。

  眾所周知,在暗星,黑塔就是絕對的權威。

  在所有人羨慕的眼神裡,原含霜跟隨著這位黑塔員工一起離開,前往這座星球最宏偉,最盛大,也是最神秘的建築。

  黑塔坐落在整個暗星中間,橫跨星球直徑,通體用不知名材料建成,折射不出半點色彩。上邊勾連著萬千棧橋,再加上暗星特有的黯淡光線,遠遠地看去,就像一隻潛藏在黑暗裡的恐怖巨獸,張開血盆大口,露出尖銳獠牙。

  平日裡,黑塔只有一樓觀景層開放給普通人參觀。其餘層全部都需要內部權限才能進入,就連普通的暗星員工也只能前往前三層,更為它披上一層神秘面紗。

  雖說黑塔下屬派人來接觸這位聲名鵲起,在鬥獸場取得八次連勝的蟹老闆,但很顯然,因為黑塔在暗星裡位居超然地位,這位負責跑腿的小嘍囉態度仍舊輕慢,一路上各種愛答不理。

  原含霜不介意他的態度,跟在他背後走到樓梯口。

  在進入負一層之前,必須通過一個單人檢測電梯。

  「去裡面,按照檢測電梯的指示操作。」

  原含霜乖乖照做。

  電梯門合上後,空間變得密閉,淡藍色光束逐漸組成光幕。

  剛剛進入黑塔時,原含霜就敏銳地發現,這裡一切通訊設備都被切斷。只要在這座塔內,所有消息都傳遞不出去,包括軍用聯絡器和她的單向耳麥。

  不過這倒不是需要大驚小怪的問題,帝國那些高保密區域和機構也會採取同樣的做法,在來之前,舊部就料到黑塔也有相似的屏蔽手段,所以特地準備了一些不需要聯網,直接收音錄像的微型設備。

  奈何這麼明顯的漏洞,黑塔自然也想得到。

  所有外來者進入黑塔之前,都需要按照指示,卸下身上一切空間設備和武器,如果檢測出身上佩戴攝像功能或聯絡工具過多,甚至還會觸發警報。

  正因如此,原含霜在來之前就把隱形眼鏡,單向耳麥這些全部扔進空間鈕,打算自己先進去轉一圈,到時候慢慢想對策,徐徐圖之。

  然而她沒想到的是,在這道光芒掃過她之後,光幕閃爍兩下,赫然出現ID。

  【ID:海綿寶寶】

  【身份:黑塔綠級員工】

  原含霜:???

  她不敢置信地盯著光幕,心跳差點沒被嚇到驟停。

  本次進入暗星,原含霜特地植入晶片,偽裝堪稱完美,連暗星港口處的安檢都能通過,卻沒想到在黑塔內部落出馬腳。

  慌亂過後,便是強迫冷靜,思考對策。

  原含霜並不打算這麼早暴露身份,但要是真這麼早暴露,也就只能將計就計。結果五分鐘過去了,電梯安安靜靜,沒有其他任何反應。

  就在這時,原含霜猛地想起一件事。

  她就是海綿寶寶這件事,好像……大概,或許,只有迦樓知道。

  回憶一下事件本身,當時原含霜捲款完畢之後便忙不迭開溜,直接將海綿寶寶這個身份拋棄。本以為黑太子在發現自己被騙後很快就會通過帝國檔案庫找上門來,結果不知道為什麼,黑街那邊遲遲沒有動靜,連派人來警告都沒警告一下。還是等到學院排名賽開賽前的集體會議,迦樓才把她和海綿寶寶畫上等號,還一副「你膽敢欺騙我」的模樣。

  那麼,換而言之,海綿寶寶這個馬甲,竟然是安全的???

  黑塔沒有把她這個驢了黑太子的身份給銷戶拉黑就算了,反倒按照當初合同裡寫的那樣,給她權限升級,還一下子升到這群暗星人夢寐以求擠破了頭都進不來的黑塔???再者,綠級怎麼也算個小領導了,是這麼說給就能給的嗎!

  由於事件過於匪夷所思,太過不可思議,原含霜又等待了幾分鐘,確定了自己不僅沒有觸發警報,甚至還不需要安檢後,麻溜地將空間鈕重新拿了回來。

  「這波屬實是,送佛送到西。」她忍不住感慨。

  沒想到黑太子不僅做事斬草不除根,給她預設的職位還挺高,人還怪好嘞。

  負一層是個大廳,大廳內擺著幾十張椅子,另一邊用厚厚的毛玻璃隔開,貼上了黃色的禁止入內標識。出乎意料的是,這裡的人竟然還不少,零星也有十幾個,其中大部分都沒有佩戴員工標籤,而是穿著戰鬥服的普通人。

  「怎麼安檢了這麼久?」等了十分鐘原含霜才出來,黑塔小嘍囉表情不虞。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剛才太緊張了,一下子操作錯了幾個鍵。」

  搖身一變成為黑塔幹部的原含霜一邊道歉一邊想,囂張什麼,你這傢伙在黑塔裡的職級比她還低呢!

  「在這裡等著,自然會有人告訴你變強的辦法。」

  小嘍囉沒多追究,把人帶到就是他的任務,轉身離去。

  不得已,被謎語人的原含霜只能跟著找了個位置坐下。

  「蟹老闆!」剛走到後邊,人群裡就有人朝她揮手。

  原來是一個月前恰巧有一面之緣的小美。

  原含霜剛想說話,就見小美十分自來熟地湊過來:「你也是來注射藥劑的嗎?」

  聽見這句話,她眼底閃過一絲微光,狀似不經意道:「什麼藥劑?」

  「你不知道?」小美訝異:「那你怎麼會被帶到這裡來。」

  「我也不清楚。」原含霜搖頭:「我只是想變強而已。」

  「那就對了。我也是為此而來。」

  接下來的交談中,原含霜弄清楚了,原來黑塔掌握了一種能夠讓普通人強行變成天賦者,讓天賦者強行突破修煉等級的神藥。小美此番回暗星,就是在外面當僱傭兵好不容易賺夠了錢,回來注射的。

  「這樣的神藥,一共有六針,每一針都是天價。」

  小美唏噓道:「我攢了四五年錢,才勉強夠入門級別的一針。其中找人幫忙牽線搭橋,拿到注射神藥的資格,又花了十萬暗星幣。」

  明明是個爆炸性大消息,但或許是早就有了心理準備,知曉黑塔滅絕人性和反人類的程度,所以聽到這,原含霜心底竟然沒有掀起什麼波瀾。

  就在她還想和小美多打探一點消息的時候,一位穿著白大褂的黑塔人員忽然從毛玻璃背後推門而出。

  大廳裡的竊竊私語戛然而止。

  所有人一致露出火熱的視線,緊緊盯著白大褂手中的試管。

  那支試管內,深綠色的液體折射出迷幻而不詳的色澤。

  「先介紹一下,這支試管就是你們口中的神藥。」

  白大褂無視了他們火熱的視線,冷漠地開口:「想必你們應該都提前知曉過它的用途。沒錯,它可以使你們突破自身極限,使普通人二次覺醒成為天賦者,也能使天賦者強行突破等級的限制。」

  眾所周知,在精神力覺醒的那一刻,人就自動被分為普通人和天賦者兩種,而修煉等級更是同擬態等級息息相關。舉個例子,如果天賦者覺醒後的擬態等級只有D級,那他就算一輩子晝夜不息地修煉,也跨不過四階到五階之間的差距。

  星際流傳很廣的一句話:天賦決定天賦者的上限,努力決定天賦者的下限。

  按照傳統,天賦者修煉只能靠自身,無法依靠外力。

  而這支黑塔神藥的出現,無疑打破了星際維持數千年的擬態法則!

  在場落針可聞,只能聽見陡然粗重的呼吸聲。

  「當然,這支藥劑雖然強大,但也有一定副作用。」

  白大褂淡淡地道:「首先,但凡注射藥劑,都存在一定致死率。除此之外,它可能會溶解你的部分擬態,以達到強行提高實力的可能……不過不必擔心,諸位都是混跡暗星的老人,自然知曉這支藥劑在暗星算不得什麼秘密,高層已經持續推廣數年,在高等級天賦者內部,普及率極高。它對實力的提升程度,有目共睹。」

  原含霜意識到,白大褂雖然看上去說了很多,但沒有一條說到點子上。

  唯一能夠得到的情報就是暗星很久之前就在做類似的勾當。那個在巷子裡圍堵她的小頭目,身上之所以會出現蟲族特徵,顯然就是注射了這種藥劑。

  「當然,關於這個藥劑,還有一些需要補充的部分。但接下來,為了對神藥配方進行保密。想要知曉更多,必須簽訂制約,才能繼續聆聽。」

  很顯然,在場這些人都是為注射藥劑而來,當即毫不猶豫地答應。只有原含霜心底一凜。她清楚。未來如果想要公布黑塔罪行,這個制約肯定不能簽。

  於是猶豫片刻,佯裝尷尬地舉手:「……請問這個藥劑的價格是多少?」

  「第一針五十萬暗星幣。」白大褂道:「往後每加一針,暗星幣加五十萬。如果能夠打滿五針,最後一針暗星可以免費贈送,不需要額外花費暗星幣。」

  如此高昂的價格,頓時給了原含霜可發揮的餘地。

  她假裝嘆氣:「雖然我很想變強,但前兩天我在上城區買了些吞雲吐霧的玩意,又在賭場大輸一筆,身上窮得響叮噹,還背了一屁股債,暫時沒錢注射……前幾天也沒人告知我一聲,忽然說有大人物找我,願意給我個變強的機會。要早知道有這等好事,我肯定不去當賭狗!」

  為了增加話語真實性,原含霜特意問道:「黑塔可以接受賒帳嗎?」

  白大褂:「……」

  白大褂:「不能。」

  你都說你是賭狗了,黑塔又不是什麼慈善組織,誰給你放貸啊!

  白大褂在黑塔工作這麼多年,還是第一次遇到達到了注射神藥門檻,但兜裡卻沒錢的情況。換做其他人,那都是求藥無門,想注射還注射不到!

  「唉,那我只能暫時先退出了。」原含霜臉上露出深深的遺憾:「不過我再連勝五場,應該就能拿到第一針注射的錢了,到時候這個資格還作數嗎?」

  「可以。」反正現在還沒簽訂制約,真正核心機密的信息並未洩露,白大褂可有可無地頷首:「到時候你直接聯繫鬥獸場的暗星員工,他們會聯繫黑塔的人,再把你帶過來。」

  「好的好的,謝謝謝謝。」原含霜點頭哈腰,表現出一副戀戀不捨,一步三回頭的姿態,在黑塔護衛人員的指引兼監視下,順利從負一層離開。

  等回到觀景一層後,原含霜迅速找了個盥洗室躲進去。

  她走進隔間,反鎖並且確定黑塔沒有變態到在這裡安裝監控器,這才脫下手套,在小臂上輕按幾下,忍不住露出笑容。

  有了黑塔權限,她成功將錄像設備帶進了負一層,悄悄安裝在了椅子下方。

  只需要等下次找藉口來注射,將錄像設備再拿回來,便能搜集到黑塔罪證。

  直到洗了把臉,走出盥洗室時,原含霜還有些飄飄然。

  她真沒想到,這個計劃裡最難的搜集證據部分,竟然就這麼誤打誤撞,因為偶然擁有的黑塔權限,就這麼給順利通過了。

  「黑塔下屬都得植入晶片,用以監視和掌控,結果多了我這麼個漏網之魚。」

  完成了件大事,原含霜走路都帶風。

  她沒有在外面繼續遊蕩,而是徑直趕到血腥鬥獸場裡報名了下一場比賽,嚴格履行自己不久前扯的「要努力賺取暗星幣進行注射」的謊言。

  等結束一場戰鬥後,原含霜到上城區黑市逛了一圈。

  晶核這玩意平時用作能源補給,例如槍械能源和星艦能源,用途十分廣泛,和大批量購入食物不同,這玩意買再多也不會引人注目。

  這些天,原含霜都是靠暗星賺來的錢買晶核進行修煉。

  自從她跨過五階門檻後,能夠明顯感受到,先前那種卡在四階到五階之間,束縛在身上的繩子已經消失不見。現在的原含霜遠比以前容易感到飢餓,但吃下晶核後,帶來的效果也拔群增長。

  除此之外,玄鳥賦予她的擬態真身技能,同樣效果驚人。

  這個技能可以使原含霜將吃下來的晶核轉化為能量,並且注入神聖防護的盾裡,再度提升護盾的強度不說,還能對護盾內的人造成加速修煉的效果,相當於一個行走的重力修煉室。

  有時候原含霜甚至會覺得,自己好像成了個大型能量轉化器,只要攝取晶核內的能量,便能實現無縫轉化。正因如此,她才能夠在短短一年時間內將實力提升到六階,這般駭人的修煉速度,說沒有半點影響,她自己都不信。

  明明是好事,但原含霜卻仍舊憂心忡忡。

  眾所周知,這種攝取晶核化為自身的行為,是獨屬於蟲族的進化方式。再加上自己能夠聽懂蟲族聲音,能夠操縱蟲族……無數條疊加在一起,絕不可能是巧合。

  不久前,原含霜才在舊部的安排下,做了一個全身細緻體檢。

  好在結果表明,她的確是100%純血人類,沒有任何異變為蟲族的可能。

  「反倒是暗星這些人……難道他們在研究把人類轉化為蟲族的辦法嗎?」

  懷著凝重的想法,原含霜回到酒店。

  她剛推開門,就察覺到房間內多了一個人的氣息,驟然朝後急退!

  奈何房間裡的人顯然已經等了一段時間,對此一幕早有預料。

  下一秒,一截森然黑影破空而來,如光如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在空中轉了個圈,生生劃了道凌厲的圓弧,卻又在接近黑裙少女的剎那放緩了動作。

  這招的確是始料未及,念及走廊上太過狹窄,不好施展手腳,原含霜向上躍起的趨勢生生在中途止住,乾脆順著這個力道,被捲進房間內。

  出乎意料的是,捲到她腰肢上的並非什麼鞭子,而是一截……白骨龍尾。

  在看到這截龍尾的同時,原含霜就清楚房間內這人的身份。

  「砰——」門被重重地關上。

  而此時房間內又是另一幅景象。

  這裡沒有開燈,偌大的落地窗旁窗簾被拉得嚴嚴實實,唯一的光源是從下方折射而來的霓虹燈,折射出昏暗光線。

  房間中央,站著一位穿著黑色軍裝的少年。

  或許用少年這個詞形容已經不太對,應該說青年才對。

  一年未見,他的輪廓褪去了最後那點屬於少年的青澀,轉而變得稜角分明,薄唇下方的下頜線刀鋒般收緊,冷得沒有半點色彩。或許是在黑暗中待久了,那種上位者的氣勢愈發明顯,冷酷,不近人情。

  「……真的是你。」

  迦樓永遠不會認錯她身上的氣息,即便換了多少塊偽裝晶片也一樣。

  不久前的傍晚,他去黑塔訓練室繼續今天的修煉,結果發現自己下方直屬員工裡,那個海綿寶寶的名字赫然亮起,分明是在線的模樣。

  雖然當初弄清楚了海綿寶寶和原含霜是同一個人,但懷著某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心思,迦樓並沒有撤銷掉她的帳戶,不僅如此還撤掉了對這個ID的通緝,就根據當初合同裡簽署的那樣,轉而劃到自己名下。

  但迦樓的確沒想到,原含霜竟然膽大包天到這種程度,面對邀請函這麼一個明晃晃的陷阱,還就真的往裡跳!

  「堂堂銀星主席,海東青之女,單槍匹馬闖入暗星,你以為暗星是什麼?是你隨便能來,隨便就能走的地方嗎?!」

  一想到老師針對她設立的天羅地網,一念之差便可能跌入深淵,迦樓的語氣不自覺帶上質問般的怒氣和自己也沒發現的急切,醞釀一場可怖風暴。

  奈何原含霜並沒有要和他廢話的意思。

  從狹窄的走廊進入寬敞的臥室,一下子有了能施展拳腳的機會,黑裙少女在原地一個旋身,輕而易舉擺脫了那截試圖纏繞住自己的龍尾,轉而猛然暴起,二話不說直接近身。

  對付迦樓這種脆皮遠程系,近身當然是最佳選擇。

  遠程系當然不可能不清楚這點。為了避免被近身,通常後排三系都會開發相應技能。

  奈何氣在頭上,再加上內心深處並未將她當做敵人看待,迦樓毫無防備之下,一時不察,竟然真的讓她貼近過來。

  「你……」

  屬於少女的芬芳熱源一下子貼近,那雙方才還浮動著森森寒冰的藍眸瞳孔驟縮。

  下一秒,他臉上猙獰的惡鬼鐵面驟然被打落。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天使長(十級)

無恥近乎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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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食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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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11-11 01:00:18 |只看該作者
卷四‧暗星 第一百九十四章

  這些天迦樓休息得並不是很好。

  自從在黑皇帝那裡瞞天過海之後,整整一個月,他用大量訓練壓榨自己,彷彿這樣就能洗清掉心底揮之不去的煩躁。

  最近七天內,他幾乎沒有怎麼睡過,訓練量拉滿。就算是神話擬態,也經不起這樣消耗。下午去黑塔醫療層拿鎮定藥劑的時候,醫生特地囑咐他要保重身體,當時透過醫療層的透明鏡面,迦樓能明顯看見自己蒼白的嘴唇,以及眼底浮現出淺淡的青黑。

  本來今天想服用藥劑,結果看見海綿寶寶的消息,又馬不停蹄前來。持續疲憊再加上毫無防備,多方因素之下,導致如今結果。

  「哐當——」

  猙獰的黑鐵面具驟然掉落在地,發出清脆聲響,在靜寂的室內顯得格外突兀。

  幾乎同時,迦樓抬起手,遮住自己上半張臉,指縫中冰藍色的眼眸滿是錯愕。

  奈何事發突然,人的視線比動作更快,他到底還是慢了一步。

  借著窗簾背後,摩天大廈下方霓虹的微光,原含霜看清了那張籠罩在陰影裡的臉。一張她永遠不可能忘記的,在一年前因為她,翅翼斷裂而沾滿鮮血的臉。

  「你……」她驟然睜大眼睛,神情松怔。

  殊不知正是這怔愣神情,彷彿化作尖刺,將人捅到遍體鱗傷。

  世界上哪有什麼碰巧,打落面具一事,原含霜早就預謀已久。自從學院排名賽,發現迦樓的氣息同樓迦一樣時,她便生起懷疑。只是當時局勢擺在眼前,再加上樓迦說他和迦樓並沒有親緣關係,這才遺憾作罷。

  但打落面具歸打落,原含霜本意只是想看看黑太子的真容。畢竟天天戴著個面具招搖過市,這不就是明晃晃告訴所有人「我的臉有問題」嗎!

  但她萬萬沒想到,會見到眼前這幅場景。

  一張和樓迦除了髮色不同以外,別無二致的臉。

  在此之前,原含霜印象裡,這張臉永遠是溫潤,春風化雨的,銀白色的睫毛微微彎曲著,如同教堂裡高潔令人頂禮膜拜的神像,造物主最得意的傑作。

  可當這張臉出現在另一個人身上時,那種遺世而獨立的出塵氣質驟然被破壞,轉而染上了截然不同的冷峻,浮著濃墨重彩的魔性和傲慢,僅一眼便要人心驚。

  說來也奇妙,雖說是同一張臉,但僅憑氣質,也不會讓人認錯。

  「你和樓迦到底是什麼關係?」

  原含霜皺眉:「相似的名字,相同的臉,難道你們是雙生子?」

  「……」迦樓表情瞬間陰沉:「不要在我面前……提那個名字。」

  整個酒店房間「轟——」地爆發出巨響。

  偌大一扇透明落地窗登時碎裂,無數玻璃碎片瀑布般從萬丈高樓墜落。

  迦樓周身散發出來的低氣壓比任何一次都來得猛烈,以其為圓心,周遭風壓兇猛呼嘯,將酒店柔和的毛絨地毯捲得震顫不已,桌面上放著的水杯同時炸開。

  不遠處,黑裙少女髮絲飛舞。

  很顯然,這只有在強大的天賦者克制不住自己劇烈情緒,幾近失控時才會出現的精神力暴動現象。

  隔著半指手套的縫隙,原含霜看見那雙冰藍色眼眸裡凝結出厚重的冰稜。

  青年的面容壓抑而低沉,明眼人都看得出已然處於暴怒邊緣。

  為了自身安全著想,原含霜後退一步,擺出防禦的架勢。

  這個動作自然無法瞞過迦樓,完美地達成了火上澆油的效果。

  原先的提醒和解釋頃刻間停在唇邊,化作瀰漫的苦意。迦樓再也不想多說,另一隻垂在身側的手倏爾收攏,手背爆發出駭人青筋,最終卻還是忍耐般鬆開,冷漠轉身。

  蒼白的骨龍雙翼轟然展開,遮天蔽日,同黑夜鋪陳的慘澹月光融為一體。

  只有那截尾巴,違反了主人的意志,委屈巴巴地朝著黑裙少女纏繞過去,奈何被後者避開。

  待迦樓飛走後,原含霜走到落地窗旁。

  呼嘯的冷風從碎裂的窗口嗚咽倒灌,刮在人臉上生疼。

  暗星是座不夜城,這個時間點,但正是人們尋歡作樂的好時候,上城區嘈雜吵鬧。身為黑塔二號實權人物,黑太子自然能夠在這處古文明遺蹟同調擬態,權限可見一斑,至少不用擔心他今晚的行蹤會被發現,導致自己提前暴露身份。

  單獨一人時,俯視著下方的車水馬龍和迷亂光線,原含霜眼底閃過茫然。

  外貌,身高,年齡這種程度的相似,只能用雙生子來解釋。

  可就算是雙生子,身上也存在著和對方與生俱來的差異。

  至少,絕不可能連氣息都做到完全一致。

  在神話擬態持有者展開的精神力領域裡,每個人都具有獨一無二的氣息。哪怕是同一棵樹上的兩片葉子,也尚且不能做到如此。

  「為什麼……」她揉了揉頭,只覺得自己好像無意間又接觸到一個大秘密。

  不過話又說回來了,黑太子是來幹嘛的?原含霜忽然意識到這個問題。

  剛開始,她還以為迦樓是來抓她的,所以率先出手,打算擒賊先擒王。然而對方身上壓根就沒表現出半點敵意,就連原含霜故意打掉他從不離身的面具,眼看著進入暴怒狀態了,結果最後還是沒動手。

  「總不可能是來通風報信的吧。」

  回憶起黑塔當時在學院排名賽第一階段的反人類布局,以及後面傳遞邀請函,還有背後蠱惑帝國高層,出賣身份信息,將她逼上絕路這一系列操作……原含霜當即打消了自己這個詭異的想法。

  她唯一知道的,就是迦樓特地來找她一趟,顯然事出有因。奈何原含霜直接把人氣跑了,沒能撈到寶貴的情報證據,仔細想想,感覺虧了。

  至於其他?或許當初在黑街打過交道,原含霜對黑太子這個不僅好忽悠,還人傻錢多的冤大頭印象十分不錯。

  但這一切溫情的表面,都在當初迦樓帶著她飛入比賽星球內部,親口揭穿她身份,並且承認黑塔就是當年導致爸爸被污衊的罪魁禍首時,被狠狠撕碎。

  原含霜從不是個心慈手軟的人。

  特別是對敵人。

  接下來半個月,尊貴的黑塔太子並沒有第二次找上門來。很顯然,面具被打落這件事徹底惹怒了他。

  原含霜當然不可能懷有什麼負罪感。她這些天依舊按照自己的步驟,每三天去血腥鬥獸場打一場比賽,到處在暗星上下城區瞎逛,和人搭話,試圖搜集更多暗星正在暗中進行違法操作,勾結蟲族的證據。

  至於黑塔,因為海綿寶寶的身份被迦樓發現,所以她並沒有貿然拿著自己的權限進入黑塔探索。但說來也奇怪,明明她偷偷潛入暗星一事已經被迦樓發現,原含霜也做好了提前拿出邀請函的準備,但迦樓卻遲遲沒有帶隊前來捉拿她。

  這種瞞下而不上報的行為……反正總不可能是在幫她隱瞞。

  原含霜懷疑暗星內部是不是即將進行一場權力更迭或者洗牌,畢竟以迦樓平日裡展現出來的傲慢,看著也不像是能容忍自己頭上有人的類型。

  如果將對方種種詭異的,比如排名賽舞會上暗示她接下來很可能會發生變故,讓她離開;以及明明知道她來了暗星卻按下不表,還私自過來跑一趟的操作全部歸結為黑太子準備暗中積蓄力量,掀翻黑皇帝統治,那就完全說得通了。

  不過這些都和原含霜關係不大。

  她忙著搜集證據,今天特地聯繫了小美。

  多方面打探到這位大姐姐的個人喜好以後,原含霜投其所好,忍痛從牙縫裡省下一筆巨款,在上城區最貴的牛郎店裡,訂了一間至尊包廂。

  暗星這種藏汙納垢的地方自然不會缺少紅燈區,只要有錢,什麼花樣都能玩、完了這還不夠,包廂還只是提供場地作用。所以她又花錢,在牛郎店裡點了連帶頭牌在內的十位少爺,順便上了一堆酒水飲料,用以助興。

  「哎呀,蟹老闆,你可真是太客氣了!」果不其然,小美很是高興。

  她熟練地躺倒在沙發上,一邊指揮嚴肅老幹部給她做頭部按摩,一邊讓黑皮體育生給她做裸背服務,完了還有專門服侍兩隻手的少爺。一個扮成純情小奶狗,另一個扮成兇狠小狼狗。身旁還環繞著一群鶯鶯燕燕,欲拒還休。

  原含霜兩輩子都沒見過這顛鸞倒鳳不知天地為何物的銀趴陣仗,不由得抽了抽眼角:「呵呵……小美姐喜歡就好。」

  「千萬別拘束啊!」小美熱情地招呼她:「你點了十個少爺,可別浪費了,那邊還有好幾個站著呢。」

  「蟹老闆都這麼慷慨地請客了,姐姐當然得教教你。要是覺得不好意思,咱可以先從小的玩起。」

  酒桌文化即使放到星際,顯然也很好使。

  但酒桌文化,總得喝酒;正如牛郎文化,如果不融入進去,難免讓客人尷尬。不得已之下,原含霜只能招手讓兩個剩餘的牛郎過來。

  因為不喜歡被陌生人近身,所以她委婉道:「你們跳一段脫衣舞吧。」

  小美見狀,哈哈大笑,連連鼓掌:「這主意不錯,會玩。」

  酒過三巡,至尊包廂內光線愈發曖昧,少爺們汗流浹背,紛紛脫去上衣。十個男模身材環繞在附近,身上沾著亮晶晶的汗,原含霜一時隱隱約約有些暈奶。

  另一邊小美更是目光迷離,衣衫半褪。

  眼看著隨時隨地就要發生不可描述的畫面,原含霜連忙道:「小美姐,其實我今天來找你,是想問問你注射第一針神藥後,有什麼特別的反應。」

  雖然小美身上有制約,但制約僅對神藥本身成分而言,她提的這個問題不在制約保護範圍之內,故而沒事。而包廂裡這些牛郎身上同樣帶著制約,無法透露客人的秘密,此時權當沒聽見,忠實履行著自己討好客人的義務。

  「……反應?」

  被服侍的小美回答的迷迷糊糊:「沒什麼反應啊,就是變強不少。」

  「變強指的是?」

  聊到這個話題,小美終於打起精神。

  很快,原含霜從她口裡了解到,原來小美只是個普通的D級擬態,雖然多年來兢兢業業辛苦修煉,但一直卡在四階到五階中間,不得寸進。但是在打了那針神藥後,她明顯感覺到境界鬆動,然後在半個月內成功邁入半步五階的行列。

  「打完針後,都需要待在那裡留觀。當時我只覺得身上一陣冷一陣熱,難受極了,但挺過去後就是新的天地。」小美鼓勵她:「其他更多的信息我說不出來了,但我極力推薦你去打啊姐妹,真的可以變強,這錢花的不虧。我準備出去再打兩年工,然後回來接種第二針。」

  「難受?副作用?都沒有,就注射那會兒痛苦了一點。黑塔的醫生告訴我,一般神藥越往後接種危險度越大,第一針通常看不出什麼副作用。」

  得到了最想要的信息,原含霜不欲多留,起身準備告辭。

  在她起身的剎那,忽然清楚地看到,僱傭兵眼底不受控制生出的複眼,密密麻麻的,將人的眼睛劃分為細密的網格狀,驚悚可怖。

  而小美本人,對此一無所覺。

  小美:「怎麼就走了?姐姐還沒傳授你夜御十男的秘訣呢。」

  原含霜:「哈哈哈哈。」

  她乾笑兩聲:「我這邊忽然有點急事,小美姐您慢慢玩,我這邊已經提前支付了24小時的服務,您一定玩得盡興。」

  來都來了,離開牛郎店後,原含霜乾脆去把自己當初留在原地的錄音器拿了回來。結合這段時間搜集到的證據,她發現這裡存在最不可思議的一點。

  ——暗星對於蟲族的態度。

  暗星有自己獨立的媒體和各種輿論系統,掌握了發聲渠道,意味著當權者可以為所欲為。而原含霜發現,黑塔朝暗星投放的各種廣告,新聞,對於蟲族的態度十分曖昧,甚至可以說不著痕跡的友好。

  黑塔發言人宣稱,他們正在研究蟲族的語言和發聲系統,未來說不定能創造一個和蟲族和平共處的美好世界。

  就連帝國三歲小孩都清楚,人類和蟲族交戰數千年,以蟲族多年來表露的敵意,只要食物鏈位置不改變,永遠不可能握手言和。像這樣對蟲族懷抱試圖友好談判的例子,在漫長的歷史中也不是沒有發生過,無一例外全部以慘烈失敗告終。

  可黑塔發言人顧左右而言他,只說以前是因為人類破解不了蟲族的語言,無法同蟲族進行交流溝通,沒有握手言和的條件,未來破譯之後,便有了這個機會。

  甭管這番言論有多麼炸裂,對於在暗星生存的這群窮兇惡極之輩而言,他們只在乎享樂和花天酒地。但原含霜發現,這套暗地裡進行的洗腦工程仍舊表露出了它應有的效果,以小美為例,方才交談時,不難看出她對蟲族並不牴觸。

  帝國的教育,向來都是將蟲族放在死敵的位置,連年開戰可見一斑。在這種潛移默化的教育下,還能消弭牴觸,只能說暗星所圖甚大。

  這麼想著,原含霜靜靜地連接上耳機,開始聽取錄音器裡的內容。

  「神藥的別名蟲能藥劑,從蟲族原蟲繭內提取……用以達到提高實力。」

  「根據實驗室實驗表明,人類或許同蟲族的確存在一定親緣關係,注射該藥劑會感到痛苦,但目前出現的死亡案例極少,至少第一針致死率低到幾乎沒有。」

  「注射後會表露一定量蟲族特徵……放心,經過多次臨床試驗,絕對安全……」

  錄音斷斷續續,原含霜花費了兩個小時才聽完,長長地呼出一口氣。

  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憤怒。

  她怎麼也想不到,黑塔竟真的喪心病狂到如此地步。

  在普通人身上,做蟲族基因植入融合的反人類實驗!

  另一旁,黑塔。

  完成了一天的訓練目標後,迦樓從浴室中踱步走出。

  他周身籠罩著冰冷的水汽,一頭黑髮濕漉漉垂在耳邊,打濕黑色浴衣的肩頭,暈開一團深色痕跡,中和了平時如影隨形的冷峻感。

  這間房間通體呈黑,到處布滿冷硬的鋼鐵線條,家具少得可憐,完全不具備臥室該有的舒適。

  很難想像,權勢滔天的黑塔太子,竟然會過這種苦行僧般的生活。

  然而這樣的日子,對迦樓來說,早已習以為常。

  他隨手拿了條毛巾搭在肩頭,徑直走到鐵床旁坐下,打開面前的光屏。

  黑皇帝是位控制欲極強的首領,以他為金字塔尖構建的黑塔,中央集權高度集中。以迦樓手裡掌握的權限而言,他可以隨時隨地從這裡觀察到任何一位黑塔下屬的行蹤,甚至直接連結他們身上植入的監視晶片,將這些人化為自己的耳目。

  每天每個人,在哪裡幹過什麼,事無巨細,沒有秘密。

  而黑太子的傲慢有目共睹。下屬於他而言就是個執行命令的工具,不存在也不可能花費時間,無聊到每天關注下屬們做什麼。

  但現在……又有些不一樣了。

  迦樓抿緊薄唇,還沒來得及思考,修長的手指就已經不受控制地,熟練地打開自己直系下屬的面板,目光不自覺逡巡到【海綿寶寶】這個ID上。

  自從暗星系統激活了海綿寶寶這個早早就錄入,卻一直沒有就職的身份後,便自動將原含霜偽造的蟹老闆和這個權限更高的ID綁定在了一起。雖然她在暗星內進行消費,顯示的還是蟹老闆,但在黑塔後臺,兩個身份的行蹤軌跡,大到報名參與什麼比賽,小到每一筆支出消費,都羅列地清清楚楚。

  昏暗的臥室內,僅僅只有光屏充當出唯一的光源。將面前黑髮青年的臉,那張罕見沒有佩戴面具,深邃又俊美的容顏映照分明。

  ——也不可遏止地映出冰藍色瞳孔裡閃過的懊惱。

  這半個月以來,迦樓再沒有去找過她,私底下卻克制不住自己,用這樣的辦法觀察著她的一舉一動。

  雖然在心底譏諷自己這可笑的行為,但身體還是很誠實地開始了翻閱。

  【海綿寶寶行程】

  酒店房間,血腥鬥獸場,黑市……

  代表原含霜逛過的街市一條條被點亮。

  她並不經常使用暗星那些聲色犬馬的娛樂設施,雖然去過不少地方,但消費記錄寥寥無幾,最大的支出永遠是黑市購買晶核。迦樓猜得到她這是在試圖搜集證據,神情無甚波瀾。

  黑塔真正的秘密數不勝數,但每一條秘密伴隨的都是高權限,偶爾漏出去的幾條,告知前全部需要簽訂制約。綠等級看起來位於中層,但遠遠無法接觸核心機密。

  然而今天又有所不同。

  迦樓冷漠的目光掃過其中一條條消費記錄,就在打算關掉光屏之前,驟然在其中一條面前停下,而後勃然大怒。

  【上城區白馬慾望會所,至尊包廂】

  逐字閱讀簡短的消費記錄,多一個字,冰藍色瞳孔裡晦暗的怒火便高漲一分。

  終於,在看見下方的備註時,達到頂峰。

  【點了一位頭牌,九位男模少爺,共計十位,提供專屬私人服務,消費時長共計24個小時】

  --------------------------------

  小黑:什麼,她不僅把我當替身,還去牛郎店,點了十個!!!十個!!!!(暴怒)(陰暗地爬行)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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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四‧暗星 第一百九十五章

  又在暗星待了半個月,原含霜終於確定,以她現如今身份,即使繼續待下去,也無法再搜集更多情報。

  不得不說,黑塔的保密工作做得相當好。

  此時距離她來到暗星已經過去快三個月,每天原含霜都到處溜達套話交朋友,出手大方揮金如土。結果到頭來手頭上最有分量的一份證據,還得是當初藉助權限,安裝在黑塔負一層椅背上監聽來的那點內容。

  手頭上這些證據,可以證明黑塔存在拿活人做生化實驗,但是卻證明不了黑塔和蟲族勾結,更無法洗清當年爸爸的冤屈。

  在確定探聽不到更多證據後,原含霜單方面聯繫了舊部。

  雖然舊部式微,但是派人來暗星當個交接線人還是輕輕鬆鬆,於是她找了個時間點,到下城區溜達,順便將備份好內容的錄音等證據包交給對方。

  不出意料,線人將在這幾天購買船票離開暗星,將證據保留到舊部,方便原含霜進行下一步計劃。等下一位線人進入暗星,告知她舊部已經收好證據後,原含霜就可以開始接下來的操作。

  當然,在進行接下來這步操作之前,保險起見,原含霜還是本著人道主義精神,打算去提醒一下小美,讓她儘量不要進行後面的針劑接種。當然,約見地點仍舊選在老生常談的白馬會所。

  看見她,白馬會所的老闆當場迎了過來。

  上回原含霜在這裡一擲千金,包了十個少爺,當場消費十萬暗星幣,這購買力放到哪裡都是炸裂的,妥妥的座上賓。

  「哎呀這不是尊貴的蟹老闆嗎,今天還是按您上回的需求布置安排?」

  原含霜想了想:「這回點五個吧。」

  五個再怎麼說也夠小美玩了,上回十個顯然有點誇張,就算是天賦者,也經不起這麼折騰。

  五個也不少啊!要知道他們可是最貴的牛郎店,一個月都不見得接得到這麼大個單子,老闆喜笑顏開。

  奈何這回,到底還是出了點小問題。

  在刷暗星身份卡付款的時候,系統竟然顯示付款失敗。

  原含霜一臉懵逼。她帳戶裡還有幾十萬暗星幣。

  結果她沒搞明白,白馬會所老闆卻是看著付款界面面色大變,臉色變了又變,當場鞠躬道歉:「抱歉,咱們會所今天可能沒法接待您了。」

  說完,也不等原含霜再說什麼,恭恭敬敬將她送出會所大門,然後迅速在會所門口掛上「今日歇業」的招牌。

  原含霜:???

  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於是她又去了這家會所對面的會所,同樣也是一家高端會所。

  結果也是一樣的流程,在談好價格之後,付款遇上問題。這家老闆更加誇張,差點沒跪下來給她磕一個,一副求求您快走吧,我們招惹不起您這尊大佛的模樣。

  在連續用相同的手法,關停了三家會所店後,原含霜終於放棄。

  她懷疑是不是自己的暗星帳戶出了什麼問題,但除了不能在會所內消費以外,在其他地方消費都沒有阻礙。不得已,她只能到餐館定了個包廂,和小美見面。

  完成一切前提條件後,原含霜深吸一口氣。

  「我要開始行動了。」她按下單向耳麥的傳輸鍵。隨後,用「蟹老闆」的ID預約了下一場鬥獸場比賽,搞出個一打三的噱頭,並且將所有這些天賺來的暗星幣全部砸入獎池,將整個賭盤的總獎金提升到一個不可思議的高度。

  #本年度最有看點的比賽!#

  #錯過後悔一整年!#

  果不其然,有了大額獎金,再加上鬥獸場的賣力宣傳,在上城區花大價錢投放廣告位,一下子就把暗星群眾的熱情給調動起來,線上線下對這場戰鬥的預約人數直接突破六位數,期待值拉滿。

  要知道,暗星這麼個法外之地,人口僅佔星際的0……1%不到,能有六位數預約,已經很厲害了。

  時間兜兜轉轉,來到比賽開始這天。

  原含霜站在酒店房間的落地鏡前,將手腕上植入的偽裝晶片取了出來。

  剎那間,她的面容改變,黑色的頭髮瞬間染上璀璨的色澤。

  換上黑雲套裝後,原含霜對著鏡子把頭髮紮成雙馬尾,恢復成自己一年以前在學院排名賽上被全星際所熟知,也是被帝國放出通緝令的模樣。

  鏡子裡,金髮雙馬尾少女面容凜然,比起一年前線條愈發凌厲許多。和當初在賽事上的意氣風發相比,這一年來東躲西藏的經歷,要她氣質沉澱變得內斂,如同一把亟待出鞘的劍。

  確定無誤後,原含霜走出酒店房間。

  她心底清楚得很。前面那些不過是清粥小菜,接下來,才是真正的重頭戲!

  暗星內,大家都戴著偽裝墨鏡,看不清對方的面容,只能靠頭頂的ID認人。在這種情況下,出現一個主動摘下墨鏡,並且外形極具辨識度的人,自然引起無數人關注,一時間,原含霜所到之處,上城區騷亂不止。

  「那個人?!」

  「沒錯了,就是她,現在還在被帝國通緝……」

  「海東青之女SS級通緝犯……抓住她有一億星幣獎勵!」

  無數人竊竊私語,不少高等級天賦者眼冒精光,綴在背後。

  如果這是在帝國疆域內,肯定有熱心群眾第一時間打電話給帝國軍方或治安所。但暗星並非帝國疆域,這裡遠離帝國中心,消息傳遞出去需要一定時間。當然,最主要的還是因為混跡在這裡的都不是什麼良善之輩,遇見筆行走的賞金,第一反應都是先把人抓住再說,而非舉報給官方。

  原含霜見吸引到的人差不多夠了,忽然加速前進的速度。

  鋼鐵棧橋上的人見了,立馬跟著一起跑,都想率先抓住她。有些人原本還只是翹首以盼,後面聽說有一億星幣後,這群亡命之徒們瞬間心動,隊伍越發壯大。

  原含霜巋然不動,一路左拐右拐,直接衝進血腥鬥獸場。雖然外形改變,但等級的身份卡仍在,鬥獸場的檢查口直接把原含霜放了進去,卻把外面的人攔住。

  這群天賦者們一驚:「怎麼回事?鬥獸場人這麼多?!」

  「不清楚,今天好像有場大比賽,直接把裡面坐滿了。」

  「現在已經沒法進去了,怎麼辦?」

  為首那人呸了一聲:「等!」

  「我就不信了,外邊這麼多人守著,還抓不住一個六階?」

  果不其然,沒過多久,守在外邊的人就聽見了鬥獸場內裡傳來的陣陣驚呼。隔著棟鋼鐵建築,不太能聽得清裡面在說些什麼,但毫無疑問,零星傳出來的話語裡夾雜著「海東青」「通緝犯」「原含霜」等字眼。

  畢竟原含霜鬧出的陣仗太大,巨額賞金惹得整個上城區暴動,自然吸引了黑塔注意。今日駐守的黑塔巡邏隊聽見後立馬將其上報,標註了緊急突發的信息層層傳遞,很快便呈遞到黑塔掌權者面前。

  迦樓剛剛在訓練場上完成一場專注度模擬訓練,便聽見光腦傳來震動。

  他胸膛微微起伏,當即收斂骨翼,用沾著冷汗的指尖輕輕按下牆上的暫停鍵,接通了光腦傳訊。

  看清楚上面的字後,迦樓猛然收攏拳心。

  光屏上浮現的訊息簡短,言簡意賅。

  【原含霜出現在暗星上城區血腥鬥獸場,將她帶過來】

  他清楚,原含霜仍然待在暗星試圖收集證據。但迦樓一直以為,她在發現自己並沒有辦法從鐵桶一般的黑塔打探出消息後,就會選擇離去。卻萬萬沒想到,原含霜不僅沒選擇走,還選擇以這樣一種高調的方式,宣告她出現在暗星!

  思緒百轉千回,迦樓第一時間拿起一旁掛著的披風,連衣服也來不及換,一邊召集自己的下屬,匆匆朝外走去。

  動起來的不僅僅是他。

  與此同時,整個黑塔也如同一臺精密的機器,開始了它的運轉。後勤部門將「原含霜出現在暗星」這個消息進行全面封鎖,信息部門開始調取「蟹老闆」這個ID在暗星內一切活動軌跡。

  很快,原含霜就完成了今天的對決。

  蟹老闆這個ID能在短短時間內累積巨大的人氣,就是因為她在鬥獸場對決時並不放出自己的擬態,而是單純靠格鬥技巧或劍術取勝。

  今天,為了給木柴添一把火,她特地在剛開始時就召喚出了鯤。

  遮天蔽日的龐大擬態從精神力漣漪中遊了出來。在其主人進階到六階後,它本就龐大的體型再次翻倍增長,毫不客氣地佔據了偌大一個競技場二分之一的大小。原含霜特地估算過,要是就這麼讓孩子長下去,聖階就能和軍艦掰手腕。

  原本對面放出三條幾米長的兵蟲,呈三角之勢俯視原含霜。如今一下子改變了食物鏈之間的順序,變成了鯤歡快地遊過去,自己給自己加餐。

  如果說之前還只是懷疑,那麼鯤的出現,無疑坐實了她的身份。

  觀眾席上頓時爆發熱烈的討論。

  「什麼?真的是原含霜!」

  「帝國軍方找了她那麼久都沒找到,原來是跑到暗星來了。」

  「難怪排名賽結束後她銷聲匿跡,身上沒背著個通緝令,誰敢來暗星亂晃。不過她身上背著的賞金可不少,我們人多力量大,不如……」

  比賽結束,面對著這群觀眾,原含霜也不急著走,反倒從空間鈕裡掏出一張猩紅色的信封,上邊落款邀請函幾個字。

  原本不懷好意看著她的暗星員工見了,頓時臉色一變。

  「您,請您先在此稍作歇息,我去通知黑塔。」

  望著暗星員工嚇得屁滾尿流的身影,原含霜在心裡再次對黑皇帝對手下的威懾程度默默提高一個層級。

  眾所周知,黑塔主人從不現身於人前。

  這樣不僅能夠增加神秘性,還能留下未知的恐懼。再加上黑皇帝平日做事狠辣決絕,以冷酷手段高壓統治整個暗星,久而久之便要人生不起忤逆之心。

  但落在原含霜眼裡,她只覺得這位藏頭露尾的黑皇帝,定然有自己不現身於人前的陰謀。正如迦樓整天戴著的面具一樣,就為了藏住那張和樓迦一個模子刻出來的臉,遮遮掩掩,只能說明本身就存在問題。

  更何況通過前幾次的隔空交鋒,不難看出,黑塔主人一直隱匿在幕後,彷彿一個高高在上的執棋手,妄圖掌控一切。

  原含霜並沒有等候太久。

  休息室外傳來黑塔清場的聲音,手持晶核槍,穿著風衣的黑塔代行者們面目冷酷,渾身散發著肅殺氣息,短短時間內便將整個血腥鬥獸場清場完畢。

  她聽見軍靴踏在地面的聲音。

  很快,那個聲音停在了休息室門口,而後猛地推開。

  「嘎吱——」

  看見站在那裡的迦樓,原含霜難得朝他笑笑:「走吧。」

  一路上,黑太子神情冷峻,一句話都沒有說。

  有了黑皇帝的邀請函和黑塔員工開路,外邊原先滿滿當當的人全部被清場,如同摩西分紅海一般,自動讓開兩條路,噤若寒蟬。

  無他,實在是平日裡很難見到這樣黑塔成員大規模出動的陣仗。

  誰能想得到,這麼多代行者一同出動,竟然只是為了護送這位一年前,被帝國全星際發布通緝的罪人之女?

  迎著紛紛擾擾的視線,原含霜倒顯得格外落落大方,神情悠閒,完全不像即將前往龍潭虎穴,反倒更像閒庭散步。見狀,迦樓周身散發的寒氣更冷了一層。

  拜一路上豪華清場待遇的福,周遭暢通無阻,直接來到黑塔。

  黑塔內部,很顯然也進行過一番清場。但與其說是清場,倒不如說是監視。兩側一排排站著穿黑風衣的代行者,腰間別著晶核槍,目不斜視,壓迫感拉滿。

  甫一照面,原含霜心底就清楚。

  黑塔代行者壓根就不是按照常規規模培養出來的下屬,無論是反應能力還是執行力,稱呼他們為軍隊更加合適。除此之外……她還從這群人身上感受到了真真切切的嗡鳴,這是之前在小美面前,還有在上下城區遊蕩許久時,不曾聽到的,也意味著他們身上出現蟲族特徵比其他人多得多。

  這群代行者,恐怕都是蟲能藥劑的接種者,並且接種程度遠比想像要高。

  穿過大廳,原含霜被帶到一間從未去過的電梯。

  進入電梯前,迦樓淡淡地朝後看了一眼,這群代行者們立刻會意,恭恭敬敬地後退,立在電梯外。

  等電梯門閉合,開始逐層下降時,迦樓忽然轉身。

  原含霜早有預料,正想避開,卻不想對方並沒有做出任何動作,只能看見面具下薄唇緊抿,冰藍眼眸沉沉,隱隱約約透露著瘋狂壓抑的怒氣。

  作為整個黑塔中,極其少數能夠直面黑皇帝的人,沒有人比迦樓更清楚老師的恐怖。那絕非僅僅只是「未知」帶來的恐懼,無論是能力,等級,還是其他,毫無疑問,黑皇帝擁有著令人驚怖的實力。

  只要他想,黑塔內部,所有的攝像頭和人,全部都能成為他的眼線。

  即便是單獨相處,迦樓也絕不敢同原含霜多說什麼。他清楚,從她大張旗鼓表露出自己身份,拿出邀請函的那一刻,結局就已註定。

  這一回,迦樓並沒有選擇從實驗層繞路到黑塔主人所在的塔頂。

  因為原含霜的到來,黑皇帝罕見地開放了直達電梯的權限。當然,這樣也可以避免洩漏不該洩露的情報。

  經過足足五分鐘漫長的下降後,電梯終於停住。

  電梯門悄無聲息地劃開後,露出一條幽深的走廊,兩旁牆壁上燃燒著冰冷的火把,而在走廊盡頭,一扇連結天花板到地面的青銅大門巍峨聳立,彷彿飢不擇食張開血盆大口的恐怖野獸。

  借著身形的錯位擦肩,迦樓最後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徑直走在面前。

  抵達青銅大門之後,他恭恭敬敬垂首:「老師,人帶到了。」隨後便不再多言,安靜侍立一旁,如同緘默的雕像。

  倒是原含霜多看了迦樓一眼。

  她還從未見過傲慢至極的聯邦軍校主席對人這麼敬畏的時候。

  片刻後,嘈雜的合成聲從青銅大門背後響起,不難聽出其主人的好心情。

  「啊,我們的貴客終於來了。」

  剎那間,原含霜刻意鋪開的精神力被猛地反噬回來,要她悶哼一聲。

  她清楚,這是一個警告。警告她不要輕舉妄動,試圖探測這扇門後的存在。

  「哎呀,真是不好意思。我平日不大喜歡見客,更不喜歡被人用精神力探測,想必貴客也很能體諒我這麼一位上了年紀的孤家寡人,既然是來黑塔做客,客隨主便,不會做出這麼失禮的事……你說是吧?」

  那聲音忽遠忽近,彷彿隔著極近,又彷彿極遠,唯一不變的是其中詭譎。

  好似呼應般,沉重的青銅門發出隆隆咆哮,朝著內裡緩緩推開。

  門後,是一片透不進光,伸手不見五指的黏稠黑暗。

  失去了精神力探測,原含霜無法得知這黑暗裡究竟有什麼,黑皇帝的神秘和一路上裝神弄鬼,無疑會讓每一個停留在這裡的人打心底生出恐懼。

  但並不包括她。

  看似是原含霜一個人站在這裡,實際上她背後站著舊部整整一年的努力。

  「我十分欣賞你的勇氣。」黑暗的盡頭,黑塔主人語調愉悅:「不瞞你說,我已經做好邀請函發出去後被放鴿子失約的準備,沒想到你真的來了……看來他運氣確實不錯,自身難保,還有個好女兒為他處處著想。」

  「你來之前,就沒有思考過,萬一你父親不在這裡,我只是拿證據引誘你前來送死的可能嗎?」

  「不,你不會。」原含霜冷靜道:「很明顯,我活下來的價值遠遠大於死去。」

  或許在學院排名賽第一階段時,黑皇帝切切實實想要置她於死地。

  但第一階段過後,他在帝國那邊揭露她的身份,又親手掌棋,將所有關於爸爸的線索全部掐斷。如此費盡心思堵死她的去路,引君入甕之意溢於言表。

  再加上黑皇帝已經暴露的,可以控制別人的技能,原含霜有80%的把握肯定,他下發邀請函的本意,就是想將她引到暗星來,然後尋找機會控制她。既然這明晃晃的不懷好意已經擺在明面上,與其想盡辦法和黑塔鬥法,倒不如將計就計。

  「不錯。敢獨身前來,想必你和舊部那群小老鼠已經做好了充分準備。」

  黑皇帝語調輕慢,急轉直下:「可惜……你們錯估了黑塔的實力,也錯估了我的實力。」

  「在絕對的實力面前,沒有人會和你講條件。螻蟻,不存在反抗的可能。」

  原含霜猛然睜大眼睛。

  她能感覺到,一隻枯槁冰冷的手驟然從黑暗中探了出來,穩穩地按在了她的頭頂。下一秒,無可抗拒的龐大威壓從手心裡轟然傳出,聖階精神力輕而易舉透過頭蓋骨,入侵到思維的深處。

  門外,迦樓驀然收攏手心,留下深深的血痕。

  龐大的黑白西洋棋盤真身在黑皇帝身後顯現,然而原含霜卻無暇顧及。

  冷,無盡的冷。

  時間彷彿在這個瞬間被無限拉長,她能清楚地感覺到,另一個邪惡至極的陰寒意識侵入了自己的精神領域,一邊在內裡逡巡的同時,一邊試圖將她控制。

  毫無疑問,黑皇帝正在發動他的擬態,試圖控制她。

  原含霜額頭冒出細細密密的汗,渾身都叫囂著滾開。另一隻手背在身後,正準備在這千鈞一髮之時捏碎最後的底牌,卻不想剎那之後,這冰冷的感覺瞬間潮水般消去。

  黑皇帝收回手,眼眸閃過思忖。

  他並沒有在原含霜的記憶裡發現她服用過銀蘋果的內容。

  「奇怪……那為什麼能聽到蟲族的交流?不應該啊。」

  黑暗靜悄悄,只有黑皇帝一人在自言自語。

  很顯然,這位聖階黑塔主對自己的擬態懷有充分信心,完全沒有考慮過自己擬態對原含霜無效的可能。

  既然沒有,黑皇帝便不多追究。

  畢竟今日收穫肉眼可見。這可是免費送上門來的神話擬態。

  「神話擬態,神話擬態,也可惜了是神話擬態,做不到意識遷徙的深度控制,只能靠語音命令……不過現在這樣,至少能夠服從基本命令,雖然無法化為棋盤上的棋子,倒也足夠。」

  他轉過身去收回目光,不再看安靜站立在原地的金髮少女,指尖微抖,回到白骨王座上,略有些疲憊地朝門外招了招手。

  「迦樓,你把她帶下去吧,她已經被控制。往後,便是新的黑塔兵器,也會是最好用的一把。」

  因為不知名原因並未被控制,還站在原地聽完全程的原含霜:???等等,我就這麼輕鬆打進內部了???

  大為震撼,並且瞳孔地震……jpg

  --------------------------------

  霜寶:???我究竟是怎麼莫名其妙打入敵人內部,並且成為黑塔幹部的(呆滯)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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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四‧暗星 第一百九十六章

  距離暗星兩個星系團以外的天馬星系。

  表面貧瘠的荒星之上,正停著一艘小型星艦。

  這艘星艦當然不是當初從軍部那裡兌換出來的銀星號,事實上,經過當初排名賽後一役,銀星號周身損毀率達到40%,最後還是幾位銀星小夥伴自己從口袋裡掏錢,送回帝國科學院軍工廠進行修繕工作。

  再加上所有人都清楚,銀星號的艦長是誰,即便修好了,開著它在外面跑無異於頂風作案。所以修好之後,它也只能暫時存放在銀星學院,供學弟學妹們參觀。

  現在這艘小型星艦,並非近些年產出的最新款,而是已經過時的舊樣式,不過用來星際航行倒還是綽綽有餘。

  控制室內,牛湖背負雙手,焦急地走來走去。

  「之前的錄音證據都已經送出來了,少主怎麼還沒有消息!」

  想也能知道,原含霜不可能單獨一人執行如此危險的暗星潛伏任務,外邊定然需要接應。當初點兵的時候,舊部內報名人數超過90%,奈何像封柏,左子韜,封元明和高韻詩這一類有要職在身的人都走不開,再加上女皇那邊虎視眈眈,舊部若是出現異動,第一時間會被察覺,不得已,最後讓牛湖攬下這宗美差。

  原含霜進入暗星三個月,牛湖就在外面守了三個月,隨時準備待命。

  潛伏任務通常都是以年為單位,舊部也猜想得到,以黑塔對自身消息封鎖程度,恐怕很難探聽到太多消息,沒想到線人帶回來的錄音內還真有突破性線索。

  就在牛湖整理備份時,原含霜傳回了她即將進行下一步計劃的消息。

  拿出邀請函,去見黑皇帝,任是誰都清楚此事存在的風險。雖然經過縝密分析,大家清楚,黑皇帝費盡心思讓少主到暗星去,肯定不是簡單的索命。

  但理智上清楚是一回事,情感上接受又是另一回事。

  自家少主身處敵方大本營的這段時間,舊部全體成員當即化身操心的老父親,隔一段時間確認一下通訊連接的情況,隔一會又看看有沒有出差錯。

  就比如現在。

  距離原含霜說她開始執行任務已經過去近三個小時,仍舊杳無音訊。第一個小時,牛湖還能安慰自己時間尚短;第二個小時,他跑到外面連抽幾根煙;第三個小時,差點把控制室的地面都給踩爛。

  另一名副手實在看不下去:「老牛,你先坐下來歇會,少主有消息了肯定會第一時間通知咱們。再說了,萬事俱備只欠東風,在這乾著急有什麼用?」

  或許這副手小嘴就是開過光,話音剛落,星艦內的聯絡器便響了起來。

  單向耳麥裡傳來原含霜刻意壓低的聲音:「很順利。」

  頓了一下,她又道:「已經成功打入敵人內部。」

  牛湖:???

  殊不知原含霜現在的心情比他更懵逼。

  為了確定自己並沒有被控制,她背在身後的手指不著痕跡地動了動,確定自己身上確實沒有任何被控制的跡象。

  為了面對黑皇帝時取得更多勝算,舊部特地找先前被倒黴操縱的暗部部長佟鴻諮詢過,知曉他整個人處於被操作狀態時,大腦一片混沌,意識被壓到底層,無法保有自我思維。原含霜這個情況,說什麼都扯不上半點關係。

  恰在這時,黑皇帝忽然道:「對了,既然敢獨身潛進黑塔,想必暗部肯定給她準備了不少底牌。把她帶下去清理一下,不要留下隱患,說不定還能抓到老鼠。」

  原含霜一聽,做了一個大膽的決定。

  她決定「嚴格執行」黑皇帝的命令,外加試探。於是當即動了起來,將自己空間鈕裡面幾個不那麼重要,只是充當備用的錄音設備扔到地上。

  「噠啦,噠啦,噠啦……」

  黑暗裡響起接連落地聲,在這片靜謐的空間裡格外刺耳。

  黑皇帝:「……」

  看著地上那堆設備,他第一次陷入沉默。

  黑皇帝:「第一次操縱神話擬態,不能植入意識,倒是給了我不小的驚喜。」

  翻譯一下。就是這顆棋子看起來不太聰明的樣子。

  「你下指令的時候,記得說詳細點。她經歷了棋盤洗腦,恐怕不太能聽得懂複雜的命令。」白骨王座上的人語氣複雜:「按這個情況看,沒法獨立進行工作……真遺憾,如果能夠植入意識,讓她回到舊部,比待在黑塔更有用。」

  「不過倒也不能說完全沒用……她同光明聖殿那個聖子似乎關係不錯,說不定不久後的行動可以用得上她。行了,帶過去讓赤級認識一下吧。」

  說著,黑皇帝逐漸陷入沉思,不知道又在打什麼壞主意。

  原含霜站在原地,心情一時間十分微妙。

  要知道,為了今天,舊部機關算盡,底牌盡出。對黑皇帝這位可以作用於人體的操縱系聖階,當年誣陷爸爸叛逃的罪魁禍首,多年來在地下世界攪弄風雲,不知道幹過多少壞事的關底boss,可謂如臨大敵,各種排練預演。

  結果誰也沒想到,對方只是放出精神力,在原含霜腦海裡過了一遍,然後就宣布操縱完成,一副對自己實力極其自負,不需要過多懷疑的模樣。

  雖然原含霜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沒被黑皇帝操縱,或許是吃了兩個銀蘋果的緣故,畢竟剛才這位已經把線索明示出來,提供免費情報。饒是如此,她還是給黑皇帝這一通操作猛如虎,一看戰績零槓五的操作整不會了。

  你不是聖階嗎,對我這個六階不應該手到擒來?

  結果就這?

  「走吧。」見黑皇帝不再回應,迦樓接管了她的控制權。

  在黑皇帝面前,那張惡鬼鐵面背後的冰藍色眼眸如同死水般沉寂,什麼情緒都折射不出來。

  短短一秒,原含霜就在心裡確定了自己該用什麼態度面對現在的情況。

  黑裙少女面無表情地轉身,嚴格服從命令,挺直脊背,朝著青銅大門外走去。

  沒有人懷疑黑塔主人是否存在失手的可能。

  「轟隆隆隆——」伴隨著兩人的離開,沉重的大門重新閉合。

  幽深的走廊只能聽見軍靴落地的沉悶聲響。

  或許是在黑皇帝手底下過了一遭,成功轉變成「自己人」的緣故,迦樓並未帶她走先前那個直達電梯,而是往走廊另一邊行去。

  下方連接著一條長長的蛇狀蜿蜒臺階。

  等候電梯的時候,原含霜用餘光掃了下方一眼,登時心底一凜。

  偌大一個金屬穹頂大廳裡,坐落著一排排高高矗立的生物培養皿,內裡注入瑩綠色的營養液,中間漂浮著各式各樣的不明畸形生物。穿著白大褂的黑塔醫生在這些培養皿內穿梭,手裡拿著記錄板,記錄不同條件下出現的反應。

  那些密封罐子裡裝著的,說人類不像人類,說蟲族不是蟲族。其中一個有人類的頭顱,卻長出蟲族的足肢;另一個是蟲族的頭顱,卻有人類的手腳。

  僅僅只是一眼,都足夠要人心驚。

  「叮——」電梯傳來抵達的聲音。

  原含霜不再多想,面無表情走進去,繼續扮演一顆被控制的棋子。

  也不知道電梯下墜了多少層,再次停下時,迦樓沉默地走出去。

  入眼是一個大廳,這裡的黑塔員工個個穿著另一種制式的衣服,和穿著黑風衣的戰鬥人員區分開來。除了線條仍舊是冷硬的鋼鐵,燈光冰冷以外,看起就和普通的公司辦公區域一樣,分著不同的工位。沉默又寂靜,只能聽見敲擊聲。

  奈何在迦樓走進來後,這份安靜驟然被打破。

  「閣下。」

  「閣下,日安。」

  黑塔員工們驟然一驚,紛紛起身撫胸行禮。

  「給她辦理一個黑塔內部身份。」

  迦樓淡淡地道:「以後她就是黑塔的新兵器。這是老師的原話。」

  他在收到消息之後,第一時間將海綿寶寶的ID重新隱藏起來,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是!」

  黑塔內部向來奉行簡潔,高效的行動作風,即便有人認出原含霜的身份,也絕不敢對上位者提出什麼質疑,當即加班加點照辦。

  原含霜沒等多久,就拿到了新鮮出爐的黑塔身份證明。

  上邊代表權限的紅色格外顯眼。

  赤級權限。毫無疑問,這是黑塔兩位當權者之下,最高等級的權限。

  「閣下,這是原大人的戰鬥服。」

  很快,相應的制服也被裝在真空袋裡,恭恭敬敬被奉上。

  這些在暗星人眼裡高高在上的黑塔大人物,正卑躬屈膝露出討好的神色,生怕她有什麼不滿意的地方。

  迦樓頓了一下:「叫她十三號。」

  黑塔一共有十三位赤級,其中一半是通過全部蟲能實驗的人造蟲族,還有一半是黑皇帝操縱的傀儡。

  「以後,她會是新的赤組成員。」

  「是。」下屬十分上道,立刻改口:「十三大人的房間已經安排好了。」

  在他們眼中,原含霜的身份變得無足輕重,世俗的身份變得不再必要,足以看出黑皇帝積威已久。至少……很難從內部下手。

  弄好身份證明後,迦樓帶著她左拐右拐,終於來到黑塔住宿層。

  一整棟建築都是超現實主義設計,連個人宿舍也是,冷得沒有一絲人情味。

  進入這裡,迦樓這根緊繃的弦終於鬆懈些許。

  他微微側身,看向身後的人。

  金髮少女面如寒霜,目光平視前方,失去了往日靈動的鮮活後,她好像一具被抽離靈魂的軀殼,了無生機。

  這是自從當初學院排名賽第一階段過後,迦樓唯一一次,沒有在她身上看到對自己的,明晃晃的厭惡。

  說來很難堪,但原含霜被控制後,他竟不可遏止地生起「似乎以後就這樣,讓她待在自己身邊」也不錯的想法。而這樣卑劣的想法,在黑皇帝方才提到「她好像和光明聖子關係還不錯」之後,愈發如同野草蔓生。只要一想起當初在學院排名賽上看到的,金髮少女同銀髮聖子熟稔的模樣,名為嫉妒的火焰就從他心口熊熊燃起,怎麼也止不住。

  「我早就說過你不該來的。」迦樓低聲說著,自嘲般笑笑。

  周遭安靜,只能聽見他一個人的低語。

  將人帶到宿舍門口後,迦樓示意她上前,看著她用面容識別打開宿舍門。

  【ID:十三】

  【身份:黑塔赤級員工】

  雖然知曉此時的原含霜已然失去自我思考的意識,他仍舊低聲道。

  「明天早上我會來接你。好好休息,這是指令。」

  鈦秘合門安靜地關上,隔絕了外面那道視線。

  原含霜:「……」

  還以為你會下什麼奇怪的命令,結果就這?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天使長(十級)

無恥近乎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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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四‧暗星 第一百九十七章

  接下來幾天,原含霜切實感受到黑塔幹部級別的待遇。

  因為身上掛著赤級標誌,不管走到哪,都有人給她行禮,真真切切把腐朽的金字塔等級制度發揮到了極致。

  當然,為了避免暴露身份,她的全息墨鏡也迎來了史詩級加強。

  雖說暗星包庇不知道多少罪犯,但像原含霜這種級別的通緝犯,身份過於敏感,指向性也很明顯,還是藏著掖著更好。

  有了全息墨鏡,原含霜戴上之後,比她權限低的都看不清她的臉。這也方便了她忠實貫徹自己「面癱」「不說話」「只聽命令」「偶爾對命令會進行片面解讀」的傀儡人設。順帶一提,黑風衣黑墨鏡,穿上這身行頭之後的確帥到沒朋友,和她一頭燦爛金髮簡直絕配,走路起來都帶風。

  因為原含霜傀儡人設貫徹得十分徹底。很快就有人發現,這個新晉的赤級十三好像不太聰明的樣子。

  「新晉的那位十三大人感覺……」

  「大膽!這可不興說啊!」

  「那位可是閣下和冕下欽點的黑塔兵器,管她智力怎樣呢,能打就行!」

  原含霜:今天也是風評被害的一天呢。

  不過沒關係,黑塔幹部十三大人和我小原有什麼關係呢(囂張)

  當初來做臥底的時候誰又能想到,她竟然能混成黑塔幹部。

  這消息傳回舊部後,堪稱舉部皆驚。

  不過可惜的是,雖然身在黑塔,但原含霜並沒有找到太多機會打探情報。

  因為黑太子實在是太煩了,不管走到哪都要帶著她。第二天早上七點準時準點站在宿舍門外等候,上午帶著她在黑塔內部逛了一圈,完了還全程冷著一張臉,什麼也不說,讓這群揣摩不到心思的下屬戰戰兢兢。

  原含霜倒是能感覺到,迦樓這是在打標記,帶她給所有人露個臉,就像那種得了新玩具的小孩,迫不及待帶出去給別人炫耀。

  因為喪失話語權,原含霜本人還不能對這個聽起來很像太監的代號發表什麼感想。要不是她的實際控制者是黑皇帝,她甚至以為這是什麼黑太子直系兼寵信下屬就職儀式。如果當初海綿寶寶沒有捲款逃跑,可能也就是這個待遇。

  既然暫時打探不到情報,原含霜便選擇蟄伏。

  畢竟別的不說,黑塔的待遇確實不錯。

  她昨天領取完那套配給赤級的戰鬥服,回去才發現,那竟然是一套改良版的黑雲套裝!和原版黑雲套裝唯一的區別是胸口加了個黑塔的標記,可見財力之雄厚。

  黑塔的訓練區域,內裡最基礎的配備設施是重力修煉室,最高能開到兩千倍重力,這種級別的修煉室,只有帝國官方組織擁有,連帝國第一軍校都不配。除此之外,全息模擬修煉室,擬態環境修煉室,甚至還有大型沙盤戰爭演練室,極限生存挑戰室應有盡有。

  上午,原含霜跟著迦樓,旁觀了一場黑塔代行者的訓練。

  訓練極其嚴苛殘酷,代行者內部實行淘汰制度,前幾名可以優先接種蟲能藥劑,末位則直接進行活體實驗,但即便如此,高福利和突破極限變強的誘惑仍舊引得無數人趨之若鶩。

  她百分百打包票,這就是在練兵。

  也正如原含霜所想,蟲能藥劑有著不可逆轉的副作用,雖然不知道這副作用是什麼,但迦樓在旁觀代行者訓練時輕蔑地稱呼其為「劣等品」,足以透露出不少有用信息。

  說到這,原含霜又想吐槽了。

  為了扮演傀儡,她不能講話,所以滋生大量內心戲。

  她並非第一天認識迦樓,但確是第一次知道,原來這位看起來各種狂霸酷炫拽還帶著點陰鬱冷漠的反派青年,私底下竟然是個這麼多話的人!

  明明知道她現在處於「被控制狀態」無法回答,帶著她的時候還是忽然會蹦出句話。雖然絕大多數情況下都是輕蔑的嘲諷,不求她回應,但也蠻驚悚的。第一回聽見的時候,原含霜還懷疑是自己哪裡沒扮演好導致露餡了。

  原含霜:感謝黑太子喜歡自言自語的習慣,提供了不少有用情報(雙手合十)。

  當然了,關於黑塔下屬們私底下表示黑太子閣下性格「陰晴不定」,原含霜也深有體會。例如迦樓並不經常利用她被控制這回事,朝她下指令。但卻會在抽時間檢查代行者訓練,看到代行者們集體脫掉上衣時,面色陡然陰沉,讓她站到外面去。

  完了據說那隊代行者都遭了殃,當天被罰了三天訓練量,理由是不知檢點。

  原含霜:???

  什麼鬼理由?這人指定是有些毛病在身上。

  當然,除了這些以外,最令人滿意的,還得是黑塔的夥食。

  黑塔雖然等級森嚴,戒律嚴苛,但在生活上提供的物質條件那是相當優渥,應有盡有,力求用糖衣炮彈攻擊所有人。暗星內部一切娛樂設施,黑塔員工都能優先使用,更別提高人一等的身份,走到哪都有人捧臭腳。

  譬如黑塔的餐廳,可謂富貴迷人眼,裡面提供的營養液清一色是濃縮型高級營養液,烹煮餐食更是數不勝數,光餐廳都佔據整整一層,財大氣粗到極致。

  想當初黑太子眼睛都不眨就開出一億星幣,被捲款跑路後還輕描淡寫沒想著尋找罪魁禍首,只能說,黑塔果然是土地主。

  本來就是敵人,原含霜當然得狠狠地宰狗大戶。

  黑塔已經將她看作自己人,當然不至於讓新晉兵器連吃都吃不飽。於是第一天開飯,原含霜面前就放上一大盤閃閃發亮的晶核。

  要知道,原含霜現在已經六階,想達到充足的飽腹感,必須得吃六階晶核才行。而六階晶核的價格,市面上一顆在六位數星幣左右。

  晶核這玩意,越往上走價格越高,而且是呈指數增長,聖階晶核只有帝國科學院和各大權貴勢力擁有,八階晶核有價無市,再下面的七階晶核,一顆數百萬,貴到令人咋舌。

  結果黑塔倒好,直接給她端來一盤七階晶核。

  看著這盤七階晶核,原含霜實在克制不住雙眼放光。

  黑髮青年站在她面前不遠處,沉默地垂眸,看她一顆接一顆晶核往嘴裡塞,模樣像極了倉鼠,冷峻的眉眼微不可察地柔和些許。

  「夠吃嗎?不夠還有。」

  原含霜:噫!這話像極了給你承包一片魚塘!不愧是黑塔地主的傻兒子!

  為了不辜負傻兒子的一片熱情,她特地多吃了點,吃完了還往兜裡揣了一把。

  反正黑皇帝以前也沒控制過神話擬態,靠語音指令,肯定存在不少誤差,原含霜拿得光明正大,完全不存在心虛。

  走之前,她聽見迦樓冷冷地斥責下屬:「只有晶核,怎麼營養均衡?廢物。」

  「是是是,閣下,是我們疏忽了。」

  餐廳裡掌勺的黑塔大廚點頭哈腰,嚇出一身冷汗,連連保證明天一定給尊貴的十三大人葷素搭配,用晶核為主食做出一份色香味俱全的大餐。

  另一旁的營養師也跟著瘋狂記錄,勢必要給黑塔未來最強兵器,神話擬態持有者設計出最營養最全面的食譜,扛起大樑。

  畢竟這可不是黑太子一個人吩咐下來,黑皇帝也吩咐過。難以想像,一向冷酷無情的黑塔主人竟然也會關心屬下的飲食,更加讓黑塔廚房加倍重視。

  就這麼晃晃悠悠一週過去了。

  原含霜回頭想想,自己竟然一點正事都沒幹,光顧著享受黑塔供奉去了。

  就在她痛定思痛,打算明天找個時間自己遊蕩一圈黑塔的時候,迦樓又出現了,將她帶到黑塔的醫療部門。

  黑塔有不少部門,其中發展最好的,除了代行部門以外,就是生物醫療部。一個司掌戰鬥,一個搞人體實驗,不論哪個都剛好踩在帝國高壓線上,堪稱攜手共赴光明落網的未來。

  「是為十三大人做全面身體檢查而來的嗎?」

  佩戴著黃色名牌的醫療部副主任滿臉堆笑:「冕下不久前才吩咐下來,說想看看大人的身體極限,我等在此等候許久。」

  「少廢話。」面對其他人,即便是黑塔的下屬,迦樓向來也是一副看螻蟻的眼神,完全沒有單獨面對原含霜時的和顏悅色。

  黑皇帝能掌控黑塔,是因為人家玩得一手好御下之術,再兼之為人心思詭譎,城府深不可測,當然聖階實力也是不可或缺的一點。

  但迦樓……根據原含霜這些天對他毒舌嘴賤的觀察,只覺得這傻狍子得多虧黑皇帝把整個黑塔的人都給pua了,那些被得罪的人這才沒把他私下給暗鯊咯。

  副主任頓時閉嘴,將原含霜帶去醫療部內裡進行檢查。

  原含霜走進來後,不著痕跡地觀察了一下周圍。

  很顯然,這是一間普通的檢查室,裡面儀器雖然高級,但並沒有太多出格的醫療設備,至少可以排除黑塔想在她身上做人體實驗的可能。

  原含霜仰面躺在手術臺上。

  一排排穿著白大褂,戴著口罩的醫務人員順利將她圍起來。

  「冕下吩咐過,抽取兩管血樣看看情況做後續實驗順便植入晶片。」

  「閣下也吩咐過,不能讓十三大人感到任何生理性疼痛。」

  意識到命令有衝突,幾個醫務人員面面相覷。

  黑皇帝的優先級當然在黑太子之上,所以最開始執行的當然是黑塔之主的命令。為了兼顧第二條命令,醫務人員為原含霜打了針麻醉,準備從手腕處抽血。

  奈何原含霜反應極其劇烈。

  她清楚自己絕對不能被抽血,否則誰知道黑塔會拿她的血液去做什麼奇奇怪怪的生物實驗。

  所以就在醫務人員拿來針筒,為原含霜擦好酒精後,她沒有焦距的雙眼猛地集中在一起,從手術臺上暴跳而起!

  下一刻,她踢翻了面前裝著醫療設備的小推車,狠狠奪過白大褂手上的針筒,指腹稍稍用力便將捏成碎片。

  黑塔內部分工非常明確,能打的搞不來研究,搞研究的都不能打。

  原含霜這番操作,像是把軍艦扔進懸浮車裡,主打一個一通亂殺。手無縛雞之力的醫務人員壓根沒法阻攔,只能眼睜睜看著她大肆搞破壞。

  等迦樓在外面聽見聲音,冷著張臉踢開門的時候,檢查室內的儀器基本已經被原含霜破壞了個乾淨。黑裙少女站在一地的碎裂玻璃片中央,金髮垂在身側,臉上猶然帶著還未褪去的煞氣,看起來兇狠無比。

  黑太子的目光壓根沒有在地上那些一臺就要七八位數星幣的昂貴醫療儀器上停留,迅速走兩步上前,第一時間拉起原含霜的手,檢查她有沒有意外被劃傷。

  一旁瑟瑟發抖的醫務人員:?

  等等,閣下,真正受傷的應該是我們才對吧!

  結果這還沒完。再三檢查原含霜的手完好無損,並沒有任何傷口後,迦樓終於陰沉著一張臉回頭:「連這點小事都做不好,你們這群廢物!」

  「我早就吩咐過你們,不准讓她感到痛楚。」

  看著醫務人員非常無語但在強權之下仍舊不敢吱聲的模樣,原含霜心裡差點沒笑暈過去,還好她受過專業訓練,不到萬不得已不會笑出聲。

  很快,這件事情就傳到了黑塔主人耳裡。

  正如巫浩軒曾經說過的至理名言,控制系通常都是掌控欲極強的心髒。即便在黑塔,黑皇帝也有自己專屬的耳目,他利用擬態控制著一些員工,每天事無巨細匯報,如同一個無所不知的幽靈。

  「把檢查室裡所有東西都砸了,拒絕配合抽取血樣?」

  聽見棋子的匯報,黑皇帝坐在白骨王座上,陷入沉思。

  就在這時,黑暗深處的地面,一截黏稠的陰影驟然從地面突起,周身止不住流淌,緩慢地組合成不詳的不明物質。

  「桀桀桀桀……」

  陰惻惻的笑聲從陰影內裡傳來。

  和人類的語調相比,這笑聲充滿不可名狀的邪惡意味。像是有什麼東西強行在用磨損般的聲帶,模擬出人類的笑聲,喑啞難聽。

  原本正在思考靠語音指令操縱的棋子和普通植入意志的棋子還有神話擬態棋子區別的黑皇帝皺了皺眉,隱匿在黑暗裡的面容顯露出直白的不悅。

  【我記得我上次和你說過,不要用這種辦法入侵我的領地,很沒有禮貌】

  【哦?好像是有說過吧,誰知道呢】

  那瀝青般的陰影滿不在乎道:【人類的規矩就是多】

  【如果你還想保持繼續合作的話,遵守規矩是必要的前提,影親衛】

  黑皇帝語氣不悅,但很顯然,他也並沒有要揪著這件事情不放的意思:【上次的事情,蟲皇是什麼態度?】

  【陛下同意了,但是只能借給你七天】

  嘶啞邪惡的聲音在整個黑穹頂大廳內迴蕩,彷彿四面八方持續迴響:【別忘了,那是你獻給陛下的禮物,是屬於蟲族的東西】

  黑皇帝淡淡地道:【那就七天後過來交人吧】

  【對了,還有一件事,陛下讓你趕緊找到一年前那個連結到主巢深淵熔岩的人類,她肯定服用了銀蘋果。如果你能向陛下獻上銀蘋果,或者是僅有一顆的金蘋果,陛下會滿足你一切願望】

  【知道了】

  得到回覆後,那截瀝青般的高階蟲族這才滿意地離去,身軀重新化為不詳的影子,滴滴答答落到大廳表面,消弭於無形。

  等徹底感受到那個陌生的聖階氣息消失在黑穹頂大廳後,黑皇帝緊繃的身體這才終於放鬆下來,神情陰鷙。

  沒有任何一位掌權者會喜歡自己的領地被侵犯,更何況黑皇帝這種萬事萬物都要掌控在自己手裡的執棋手。

  但是最後一顆下落不明,從那個SSS古文明遺蹟出世,被人奪走後就再無音訊的銀蘋果,整整七年過去,仍舊沒有消息。

  他支著頭,在白骨王座上沉思了許久,這才想起下方還有一個傀儡員工,當即揮了揮手:「既然她反應如此劇烈,不願意抽血,那就算了。」

  黑塔真正厲害的還是基因嵌合技術和原液提取,針對複製人的課題才剛剛報上來,尚未起步。帝國科學院內早年也有對複製人的研究,但後面因為不知名原因中止,想必其中有一個極其重要的原因。

  黑皇帝向來更願意將資源投資在眼前獲利最大的項目上。

  他自己並不覺得,傀儡員工卻是驚了一瞬。

  平日裡鮮少見冕下對人這麼好說話過。不過這想法也就只是浮動了一下,而後迅速領命而去。

  強行用物理辦法打斷了抽血以後,未來幾天,原含霜都沒有再被帶到醫療部門,繼續那天未完成的抽血活動。

  她這兩天活動範圍逐漸擴大,見縫插針摸清楚了幾個監控的死角,將錄音設備懟了上去,繼續自己的情報搜集工作。

  黑塔一共有十三位赤級,其中有主司戰鬥的赤級,也有主管研究的赤級。按照規矩,原含霜應該被劃分到代行者戰鬥區域,奈何她的直系上司嚴格意義上來說只有黑太子和黑皇帝,這兩位大人物都沒有對她做出什麼指示,其他人當然也不會趕著上來說什麼。

  至於迦樓他倒是除了必要的工作以外,其餘時間都把原含霜帶在身邊。

  很快,事情就出現了轉機。

  今天一大早,迦樓就被黑皇帝召了過去,據說與此同時一起召集的還有其他幾位赤級成員,似乎是要執行什麼新任務。

  原含霜一個人在黑塔訓練室裡訓練到一半,也跟著被帶到黑塔代行部門的辦公室內,聆聽任務詳細內容。

  上司只管下達命令,下屬當然得跑斷腿。當初學院排名賽第一階段針對帝國未來的陰謀,就是作戰主管和下屬熬了幾個大夜,掉了一把頭髮憋出來的壞水。

  「這是今年唯一一個紅色級別的任務,冕下對其重視程度不言而喻。」

  胸口別著紅色級別的遠程戰術指揮開始在全息投影上構建本次任務的行動圖,順便將人員和行動目標加入進去。

  原含霜進來的時候,在場沒人注意她。

  所有人都清楚,這位新晉的兵器,屬於只能聽得懂指令,偶爾指令還會出錯的類型,總而言之就是不要和她討論戰術,等他們把戰術安排完了,到時候直接下指令就行。

  於是原含霜便隨意挑了個角落站過去,面無表情地開始光明正大打探情報。

  「本次任務行動的目標-光明聖殿,聖物貯藏室。當年神賜聖物失竊後,這裡的安保防禦增加了兩倍,鑰匙被分成兩個部分,其中一個部分已經被黑塔所掌握,還有另外一個部分,猜測應該儲存在光明聖子身上……」

  驀然聽見「光明聖殿」四個字,原含霜眼底猛然躍起微光。

  這一年來,她不止一次在星網上聽見聖殿的名字。當初學院排名賽後,光明聖子樓迦挺身而出,於大庭廣眾之下包庇罪人之女的消息,在全星際掀起軒然大波。因違抗帝國執法,被幻鯊執行官所重傷一事,更是讓所有人看到帝國強硬的鐵腕。

  最開始,原含霜逃亡奔波,自身難保,只能在躲藏之際偶爾關注消息,雖心急如焚,但也無可奈何。等到終於和舊部接頭之後,光明聖殿已經做出決定,將樓迦押入聖殿懺悔室禁足,朝帝國謝罪。

  進入懺悔室後,樓迦被禁止一切通訊。別說原含霜了,就是帝國軍校那群首席也聯繫不上自家主席,據說軍校內部已經收到了退學申請,顯然帝國震怒之下,短時間內不可能把樓迦放出來。

  如果這回黑塔任務是在光明聖殿執行並且竊取其中某樣物件,到時候人多眼雜,說不定會有機會。

  原含霜安靜地站在牆角,開始思索利用任務之便救出樓迦,完了再讓黑塔背鍋的可能性。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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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四‧暗星 第一百九十八章

  不知道是不是身陷敵營的緣故,雖然原含霜主打一個自娛自樂內心戲,看起來比較輕鬆愉悅。但黑塔的確不是什麼好組織。內裡三步一個監控攝像頭,氛圍冷漠高壓,到處都黑漆漆的,非常切合它的名字,就像暗夜無光的蝙蝠洞,內裡蝸居著一群見不得光的老鼠。組織構成內,成員之間不懷好意,面對高等級卑躬屈膝,個個不是善茬,無愧反派大名。

  原含霜的級別高,級別高的人可以看到級別低的黑塔員工墨鏡下的臉,自從有了這個權限後,她就發現自己被壞人包圍。就比如在這個代行部門辦公室內,最輕都是個S級通緝犯,身上沒背著個帝國通緝令,都沒臉來黑塔就職。

  然而這群壞種聚集起來憋壞事時效率出奇的高。在黑塔高效的速度下,作戰計劃很快就制定完成。想出來的全部是些損人利己的毒計,他們甚至想在襲擊完成之後,將黑鍋扣到蟲族頭上。

  提出這個計劃的壞種甚至振振有詞:「冕下說那天會有蟲族的大人物來幫忙,剛好可以圓上。到時候你們記得在現場留點蟲族的犯罪證據。」

  原含霜:「……」

  怎麼說呢,這反手捅合作對象一刀的做法的確非常黑塔。

  整體作戰計劃完成後,接下來開始分配任務。

  出乎意料的是,原含霜被分配到的任務非常簡單,不需要她進行戰鬥,只需要她從光明聖子手上拿到鑰匙即可。

  「可是十三大人不會說話。」另一名副指揮皺眉。

  「沒關係,不需要講話。」總指揮敲開大屏幕。

  下一秒,內裡赫然開始播放一段錄像,原含霜定睛一看,那是一年前在學院排名賽期間,神恩節舞會上,她同樓迦互動跳舞的視頻。

  當初跳舞的時候她並不覺得有什麼可奇怪的,可現在以第三人稱的方式觀看,怎麼看怎麼覺得彆扭,好像有一種其他人無法插足的氛圍感。

  結果這還沒完,屏幕上又開始放起總決賽時兩人相擁墜落的剎那。

  會議室內在場人全部都是黑塔權限偏高的高層,對原含霜的真實身份心知肚明。

  「看見沒。」總指揮洋洋得意:「按照這情況,十三和光明聖子之間的關係肯定不僅僅是普通朋友那麼簡單。她出手,只要威脅一下,光明聖子那個爛好人百分百上鉤。」

  原含霜:「……」

  她還沒來得及在心裡想些什麼,會議室的門忽然被人推開。

  剛剛還在那裡憋壞招的黑塔幹部們紛紛起身,換上一副尊敬的面孔:「閣下。」

  迦樓沒說什麼。

  他掃了一眼會議室內懸浮的光屏,面容愈發冷冽幾分。

  這種低氣壓,一直持續到作戰會議部署結束後。跟隨迦樓離開時,原含霜心裡還有點納悶,不清楚黑太子是不是剛才在黑皇帝那裡受了氣,還是單純就是脾氣陰晴不定。

  很顯然,接下來黑塔針對光明聖殿的行動十分重要,以至於黑皇帝召回了不少正在外面執行任務的黑塔代行者。今天短短一天,黑塔外邊的臨時懸浮臺上就停了好幾艘星艦,內部員工也比平常多了不少。

  原含霜沉默地跟在迦樓身後,經過三樓的拐角時,目光忽然頓住。

  不遠處走廊處匆匆走來一個熟悉的身影。

  青年體型頎長,穿著所謂的殺手工作制服黑雲套裝,灰髮整整齊齊束在耳後。

  一年不見,他的頭髮好像長了些,臉上倒是一如既往的冷漠無表情。在整體光線暗淡的黑塔內,沒有戴員工墨鏡的他顯得格格不入。

  赫然是一年沒見的骨冬。

  原含霜心底暗暗吃驚。

  當初學院排名賽結束後,樓迦被抓了典型,其餘學院主力成員倒是因為人多法不責眾,成功逃過一劫。

  這一年裡,小夥伴們紛紛回到銀星學院繼續學業,唯有軒轅晟和骨冬,杳無音信。前者因為在大庭廣眾之下忤逆自己的母親,抹黑帝國形象,直接被罰在皇子府內面壁思過,變相禁足,不僅聯繫不到外界,還和樓迦一起退了學,最近似乎重新被逼著活躍在臺前,履行所謂的「皇室成員義務」。

  而骨冬,則是排名賽結束後就石沉大海,在銀星辦理了畢業後再也沒有消息。偏偏他在銀星就讀期間,嚴格履行「殺手不同人交朋友」的準則,連個相熟的朋友都沒有,最熟的只有原含霜幾個,無人知道他的去處。

  倒是舊部猜到了什麼。封元明說他可能是回去繼承骨家家業了。

  舊部也在暗星安插了線人和耳目,只是效果不那麼好,探聽不到太多情報,倒是通過故慕星和顧北風這兩位聯邦五大家族的公子,打探到了一些內部消息。

  黑塔正在向聯邦五大家族施壓。

  聯邦是早些年鬧獨立分出去的帝國家族,當年和帝國甚至打過仗,也就是這兩年蟲族入侵後關係才好了點。但聯邦五家族擺在那,地位多有尷尬,黑塔小動作不斷,當然會需要聯邦家族站隊。骨家這兩年發展迅速,一躍成為五大家族之首,就和當初黑塔合作分不開關係。

  黑塔既然能助力骨家成為五大家族之首,需要骨家,骨家當然得拿出相應的態度。這麼解釋的話,骨冬畢業後回歸家族,如今又出現在黑塔,也就解釋得通了。

  原含霜只看了一眼就光速收回視線,奈何灰髮殺手對視線過於敏感,迅速捕捉到視線存在,抬眸看去。

  在暗星,特別是黑塔內部,但凡是停留時間長一點的視線,骨冬都並不陌生。為了避免周遭居心叵測的打量視線,他甚至不得不洩露出少許殺氣,表露態度。

  當看到不遠處的迦樓和背後戴著墨鏡,看不清臉的原含霜時,灰髮殺手鳶紫色的眼眸瞳孔驟縮。

  全息墨鏡只能起到遮掩面容的作用,並不能屏蔽發色。碰巧原含霜一頭金髮雙馬尾相當惹眼,熟悉她的人一眼就能認出來。

  「……」今天他來暗星,是代表家族前來黑塔洽談合作項目,推進下一步合作。

  但骨冬怎麼也沒想到,自己竟然會在黑塔內部看見如今正在被帝國通緝,應該待在舊部庇護範圍裡,蟄伏隱忍,等候反擊的原含霜。

  一年前的學院排名賽上,他明明三番五次提醒過她暗星的危險,甚至不惜將話語說得冷漠嚴厲,就差把黑塔打算請君入甕的算計剖明。

  可原含霜還是選擇了那條最難的路。她沒有選擇安逸的環境,躲在旁人的羽翼庇護下,而是悍然無畏地深入風暴中心。甚至……還跟在黑太子的身旁。

  骨冬對視線敏感,迦樓對視線敏銳程度也不差。

  黑塔太子現在就像一頭獨佔欲頂格的惡龍,圈養著獨屬於自己的寶物,不準任何人覬覦。

  在看到走廊對面的灰髮殺手,聯想起當初學院排名賽時兩人之間無言的默契,迦樓頓時沉下臉。其他人或許不明白,但男人最懂男人那點心思。

  「這不是骨少公嗎?」迦樓淡淡地道:「今日怎麼有時間蒞臨黑塔。」

  以迦樓如今六階的修煉等級,顯然他只是些微洩露出神話擬態的威壓,對五階的骨冬效果都堪稱立竿見影。但後者連眉頭都沒皺一下,反倒頂著威壓上前一步,對黑太子的威脅視而不見的同時,看著原含霜道:「你……」

  剎那間,周圍所有黑塔成員停下腳步,猛地回頭。

  緊接著,拔槍,上膛,瞄準,一氣呵成。

  「放肆!竟敢對閣下不敬!」

  被無數個黑洞洞的槍口指住,骨冬仍不見懼色。

  他緩緩舉起雙手,表示自己並沒有冒犯的意思。但視線卻沒有挪動半分,而是固執地看著原含霜,好像想要從她嘴裡得到一個出現在這裡的答案。

  見這人還不死心,迦樓扯出一個譏諷的笑容。

  他忽然停下,張開手臂,牽住一旁的手,直接將身旁的金髮少女摟了過來。

  黑色的半指手套包裹住另一隻白皙柔軟的手,曖昧地扣住。

  「如你所見。她現在是我的人。」

  原含霜:???

  雖然她心底飄滿問號,但現今情況特殊,無法掙扎,只能被動靠過去。

  冰冷的手腕貼在纖細的腰肢上,獨屬於少女的體溫彷彿隔著衣料傳遞過來,鮮少和人進行身體接觸的迦樓瞬間僵硬些許。

  但他也清楚,狹路相逢,絕對不能輸了氣勢的道理,於是很快抹去這點不自然,不著痕跡地側了側身,讓原含霜更好地靠在自己身側。

  這一幕落在骨冬眼裡,便是黑髮青年半抱著金髮少女,後者微微靠在他肩上,姿態親密,十指相扣,看起來十分登對。

  灰髮殺手極其擅長忍耐,見狀沒有任何反應,唯有逐漸加深的眸色。

  「而你骨少公,我想你應該很清楚你自己的情況。」

  迦樓聲音輕慢,鴉羽般的睫毛垂下,語調漫不經心,輕蔑至極:「人貴在有自知之明。既然沒多少年好活,就不要妄想自己不配得到的東西。」

  他冰藍色的眼眸裡滿是不屑,耳尖卻因為懷摟溫香軟玉,悄悄染上紅意。

  很快,骨冬就被黑塔下屬帶離,期間原含霜克制住自己,沒有說一句話。

  周圍全是人,她沒辦法給自家小夥伴任何提示。

  但原含霜相信,以骨冬的聰明程度,離開這裡後應該能猜到一些蛛絲馬跡。

  不過比起這個,她更加在意迦樓方才說的那句話。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天使長(十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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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11-11 01:01:42 |只看該作者
卷四‧暗星 第一百九十九章

  很可惜,直到光明聖殿任務執行開始,原含霜都沒能找到機會,同骨冬私底下進行接觸解釋,順便詢問迦樓為什麼說那句話的原因。

  不過當然,她現在身陷敵營,要不是黑皇帝的控制技能莫名其妙翻了車,恐怕自身難保。顯而易見,骨冬先前在學院排名賽上和小夥伴們表現親密,肯定是黑塔重點監控對象,保守起見,還是暫時不要有進一步接觸更好。

  這麼想定以後,原含霜繼續按照三點一線生活,繼續自己在黑塔內部臥底順便當赤級幹部的生涯。別的不說,黑塔養敵人真的很有一手,住了一個多月,每天無限量供應七階晶核,讓現在只要能吃就能晉升的她順利來到六階中級,甚至隱隱約約摸到六階高級的屏障,誰看了不得說一聲黑塔大好人。

  很快,時間就來到了執行任務當天。

  今天一大早,原含霜就收拾好自己,給身上綁上繫帶,順帶回收了一波安裝在黑塔內部的監聽設備,準備在外出時找機會和舊部線人接頭。

  九點整,所有參與本次任務的黑塔員工全部在大廳集合。

  原含霜吃完早餐,又打包了一袋晶核,跟著其餘黑塔代行者的指引,從大廳通過黑塔內部的鋼鐵棧橋,一路從地下通往位於暗星出口處的星港。

  星港側邊是一處用不知名合金打造的機械掩體,從外觀看完全看不出什麼奇怪的地方,走進去了才知道,嚴絲合縫的平臺下方停泊著幾艘重量級星艦。

  說是星艦已經不盡然,上面搭載的武器制式全部都是軍艦級別,通體神秘幽暗,沒有任何勢力標識。全部用昂貴的隱形材料塗層,這種材料可以防止被其他星艦發出的信號探測到,保密性極強。

  「十三大人,您不需要和代行者們一起坐普通星艦。」

  守在門口的黑塔員工恭維道:「閣下特地吩咐過,讓屬下帶您去另一艘專屬座駕。比起普通星艦,專屬座駕內裡裝潢更舒適,功能更強大,通過空間遷越時受到的顛簸弧度更小。」

  順理成章地,原含霜被帶到黑太子的專屬星艦上。

  迦樓好像去主指揮室過最後一遍作戰協議,她難得空閒下來,就在這艘星艦上到處亂轉,看看能不能多刺探些情報。

  專屬星艦比起黑塔的普通星艦,上邊搭載的武器少了,但提高了舒適度。特別是出自黑塔手筆的星艦,內裡設施豪華無比,紙醉金迷,僅一眼就能看出這個反派組織平日奢侈無度,鋪張浪費的作風。

  原含霜想起當年,在1999星上掙扎奮鬥的時候,在低級汙染星上看見了光明聖殿和黑塔的星艦。當時可沒想到,自己未來有一天會認識這兩艘星艦的主人。

  然而很遺憾的是,這艘星艦裡並沒有多少可以刺探的東西。

  逛了一圈,一無所獲後,原含霜來到舷窗旁,安靜地注視著外邊。

  很快,周圍軍港掩體緩緩下降,露出升降臺。

  推進器緩緩拉扯出淡藍色的焰尾,極高的溫度將周圍宇宙空間扭曲,在加速下徑直從暗星起飛。

  然而就在星艦即將沒入宇宙星海的剎那,原含霜目光忽然一凝。

  暗星旁邊不遠處的虛空中,忽然出現了一個黑色的空間坍塌點。緊接著,這個坍塌點周圍開始不斷擴散分裂,周遭隱隱約約散發出不詳的瀝青色澤。

  有一個答案在原含霜心中呼之欲出。

  果不其然,數十秒後,那個坍塌點逐漸擴大為黑綠色的空間隧道,其外形赫然和當初兩大校區入侵時,開在天空上方的蟲洞相似程度高達80%。

  而在蟲洞背後,一艘畸形的,通體違背物理學定律,散發出強烈不潔氣息的蟲族軍艦緩緩駛出。

  看見那艘蟲族軍艦甲板上站著的幾位黑兜帽,原含霜垂在身側的手不可遏止地收緊。因為隔得太遠,她不能完全看清幾位蟲族巡察使的長相,但直覺告訴她,其中有一位肯定是她闊別一年多的爸爸。

  很快,其中一位黑兜帽彷彿接到指令那般,徑直從蟲族軍艦甲板上跳下。

  此時蟲族軍艦周圍的空間隧道還未完全成型,強大的空間亂流在宇宙中肆虐,其中蘊含強大狂暴的能量,足以將一艘未能開啟防護盾的星艦攔腰撕碎。

  在這暴虐的空間風暴海洋裡,一躍而下的蟲族巡察使明明身軀如此渺小,甚至比不過遠方一點閃爍的星辰,卻如同偉岸的巨人一般,於亂流中巋然不動,輕描淡寫行走於虛空星海,身形如同疾馳炮彈,速度極快地接近旁邊那艘黑塔普通星艦。

  很顯然,這位蟲族巡察使的到來完全在黑塔預計之中。

  普通星艦不僅沒避開,反而還打開了甲板上的防護罩,供對方能更方便地進來,足以表明其友好態度。

  離得近了,巡察使破開防護罩後,從真空狀態進入空氣中,身上厚重的黑袍猛地被掀起,露出下方高大魁梧的古銅色身軀,還有一張鬍子拉碴的臉。

  這張臉,每隔一段時間都會在全星際輪番播報一回,帝國官方力求將其釘死在人類叛徒的恥辱柱上,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當然,現在又加上了原含霜這麼一個跟著輪番播報的女兒,享受父女一致待遇。

  「第一巡察使閣下。」

  普通星艦上的黑塔下屬行禮問過好後,便默默將甲板留給這位。

  後者沉默著,什麼也不說,如同一尊雕像般矗立在甲板盡頭。

  很快,又有幾位高階蟲族隨侍穿過空間隧道,落到黑塔星艦上。

  來之前,原含霜原本打算,此次暗星之行,一定要找到洗清爸爸身上污衊的證據。她沒想到,竟然能在這裡碰見本該待在蟲族主巢的爸爸,堪稱意外之喜。

  如果可以想辦法將爸爸帶回去……證據的事情反倒可以往後稍一稍,什麼都沒有人來得重要。原含霜用力按住自己手心,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此事茲事體大,必須徐徐圖之。

  黑塔的星艦在宇宙中航行了兩天,終於在第三天傍晚,宣告接近目的地。

  光明聖殿的總部位於教皇國,在帝國疆域之內,一旁毗鄰聯邦,是兩大星際國家體系的重要交通樞紐。說是教皇國,其實國土面積只有一顆中型星球大小,其上遍布教堂和宗教式建築,通體散發出淺淡金光。

  很顯然,黑塔也不是第一次做這種偷雞摸狗的事情。

  它開啟隱形模式,又不知道用什麼辦法,將周身黑色的塗層變更成普通的白色,跟隨其餘商業星艦一起,趁著下落的夕陽,順利停泊到教皇國星港。

  停泊好後,兩艘星艦都沒有要開啟艙門的意思。

  按理來說,教皇國這種兵家必爭的交通樞紐,向來魚龍混雜,往往安檢非常嚴格。帝國海關時不時就能在這裡查獲一批違規物品,或截獲試圖偷渡的偷渡客。

  奈何黑塔這兩艘星艦長驅直入,完全免去安檢流程。再結合之前制定作戰計劃時透露的線索,和先前舊部通過幾名帝國官員得到的內容,原含霜已然清楚,光明聖殿內定然有黑皇帝控制的棋子,恐怕還是高層!

  就這麼等到夜幕降臨的凌晨,整個教皇國陷入靜謐的當口,黑塔星艦才終於下達行動開始的命令。

  下一秒,穿著戰鬥服和黑風衣的黑塔代行者們魚貫而出。

  因為要把鍋推給蟲族,他們刻意隱藏了戰鬥服身上的黑塔標誌,反倒十分刻意地顯露出部分蟲族化特徵,例如身後伸出的翅翼,羽膜,蟲甲,口器,複眼……讓站在甲板上的原含霜心底轉涼。

  她果然猜得沒錯,黑塔的代行者,實際上就是黑皇帝利用蟲能藥劑,硬生生打造出的一支人嵌蟲軍隊。

  『好在我並非無事可做』

  離開暗星後,原含霜第一時間打開了隱形眼鏡和耳麥的聯網機制。只要是通過她眼睛看到的畫面,耳朵聽到的內容,都會通過加密信號,第一時間傳遞到舊部接收的儀器上。

  舊部實力有限,帝國如今態度滿懷惡意,再加上光明聖殿內鬼不明。原含霜不敢冒險將黑塔決定動手的消息公布出去。

  她現階段唯一能做的,就是用眼睛去記錄黑塔罪證。

  很快,專屬星艦的艙門同樣緩緩打開。

  用以執行任務的無線耳麥裡傳來指揮部的聲音。

  「十三大人,您被分到第七作戰小隊。」

  不知道為什麼,登上這艘星艦後,原含霜就再沒見過迦樓。好像從一開始,聽到任務執行地點那會兒,黑太子就格外陰晴不定,低氣壓了好幾天。

  本來這種任務,黑塔有的是執行者,沒必要動用實權人物。但黑皇帝點名讓他去,任務執行規劃表裡還有必須要他單獨完成的內容。

  穿好黑風衣後,原含霜戴上墨鏡,沒有走舷梯,也跟著從門旁跳下去。

  不遠處,恢宏的教堂矗立在黑夜中央,周遭白色大理石散發著聖潔的螢光。更上一點的地方,龐大的熾天使雕像坐落於教皇國山巔,雙手呈祈禱狀,面目模糊,悲天憫人。每天早上天還沒亮,這裡就會有成千上萬前來朝聖的人。

  山腳下,原含霜曾經第一學期神恩節時在電視裡看見的大聖池碧波蕩漾,金色的湖面倒映出這群不速之客醜陋的模樣。

  星艦指揮室內,黑塔主指揮三號背負雙手,望著下方開始行動的代行者們。

  副指揮站在一旁,低聲道:「三大人,蟲族派過來的那位畢竟是和十三有一層親緣關係,把他們安排在一起,會不會對任務有什麼影響?」

  「你是不相信冕下的技能,還是不相信蟲族女皇腦蟲的力量?」

  三號主指揮嗤笑一聲,「這對父女是厲害,但也不過是供給冕下戲弄的棋子罷了,在冕下的深謀遠慮的智慧面前不過如此。」

  「行了,今天任務在天亮之前必須完成,去調出面板,進行分線指揮。冕下對這次任務十分重視,決意遠程坐鎮,隨時可能發話,不要懈怠。」

  「是!」

  另一旁,同樣坐鎮後方的迦樓正站在舷窗旁。

  看向遠處那座宏偉的建築時,他眉宇染上顯而易見的陰鷙,薄唇緊抿。

  雖然迦樓脾氣的確陰晴不定,但鮮少有過這樣,僅僅只是看著,都表露出滿心滿眼的厭惡和抗拒。

  這座聖堂的光輝彷彿在無時無刻不在提醒,他曾經在這裡苟延殘喘的生涯,連帶著手背上遍布的傷疤,也隱約作痛。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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