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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蕭鼎] 戮仙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天使長(十級)

無恥近乎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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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11-17 00:26:14 |只看該作者
第七十九章 報應

    那一片光芒之下深邃的黑暗中,忽然響起了一聲尖銳的厲嘯,嘯聲中仿佛帶了無窮無盡的憎恨與狂怒,甚至就連那話語聲都讓人覺得是有一種咬牙切齒般的感覺:

    “戮仙古劍!”

    凄厲的嘯聲中,沈石身前的祭壇轟然而碎,化作無數碎小石塊向四面八方激射而去,而留在原地的則是一團光輝,搖曳之中,緩緩現出了真身,卻是一段殘劍的劍刃,僅一尺來長,劍刃之上血光閃爍,正是那一滴巨龍真血此刻都隱約浮現在殘劍之上,似乎正在喚醒這殘劍的力量。

    此時此刻,這一片殘劍碎片仿佛是這巨大的鎮魂淵中所有光輝的源泉,所有的光芒都來自于殘劍之上。

    就像是天地混沌之始,陰陽初分時候,那世間最初的一道光。

    劍光浮掠而起,看似溫和,卻直上天穹,似有無堅不摧之意,一往無前,刺破了那原本祭壇上方無盡的黑暗。

    黑暗里,一聲凄厲的慘叫隨之而起,沈石耳鼓劇震,仿佛那聲音直接刺透了他的頭顱一般,一個踉蹌摔倒在地。

    光輝閃爍,劍芒衝天,瞬息之間,半空中可以看到已經大半身子完成的巫鬼竟是被這一道古老的劍光直接在半空中定住了片刻,然后,這柄殘劍霍然而起,向著半空中的鬼物直刺而去。

    雪白而誘人的身軀被硬生生釘在無形虛空之中,覆蓋身上的軟泥不斷掉落下來,露出了大片大片的肌膚,但或許是因為原本的附体被這突如其來的劍光所打斷,在這具誘人的女子身軀上,赫然有一些小塊的肌膚皮肉上出現了異變,並沒有血肉豐滿,有的是干癟皮肉,有的地方干脆就還是森然的白骨。

    不過相比起那一些少量的身子異變部位,隨著軟泥盡數脫落下來,巫鬼終于還是化成了一個豐腴美麗的女子,尤其是包裹著它頭顱的軟泥散去之后,更是露出了一張有著傾國傾城般完美無瑕般絕美容貌的臉,只是這一刻,這個絕色女子的臉上卻是冷若冰霜,眼中更有說不出的憎惡恨意。

    “難怪我找遍鎮魂淵也找不到這只殘劍,原來老孽龍你竟是將它藏在了我真身祭壇之下!”巫鬼的眼中此刻不再有陰森鬼火,但那一雙明眸之中,卻仿佛燃燒著比鬼火更可怕的火焰,而孤峰之上,一股龐大的壓力隨著它的形体顯露更是越發强大,顯示著這個巫鬼的力量正在不斷急速的攀升。

    “好,好,好……你算計了我一輩子,臨死了還不肯放過我!”

    巫鬼厲聲尖嘯著,狀如瘋狂,身軀不停地在半空中扭動,從它身上散發出來的那股無形卻龐大的力量仿佛籠罩了整座孤峰絕頂,直欲壓塌天地一般。

    但是,在這狂風暴雨如海如潮的力量之中,那一縷劍光卻仿佛絲毫不受影響,巍然不動,仍是徑直向著巫鬼刺來。

    半空中,巫鬼的臉色忽然蒼白了下去,眼看著那只殘劍就要刺到自己的身軀,而它所有的力量在這古老的劍光面前,仿佛都如雪崩一般紛紛散落,根本無法阻擋。

    “啊!”

    一聲凄厲銳嘯,從巫鬼的口中再度發出,嘯聲之中滿是不甘、憤怒與瘋狂,然后,此刻已經無力地躺倒在地上的沈石仰天看去,只望見半空之中的那個美麗女子,那個絕美誘人到驚心動魄般的女子身軀,猛然向那黑暗之中,伸手一招。

    一片黑暗,如潮水般涌來。

    下一刻,那團黑暗降臨到巫鬼白皙豐腴的身上,沈石定睛看去,很快發現那其實並不是真正的黑暗,而是一塊奇異深黑的長條形狀水晶,正是之前巫鬼用來打開了這一出禁錮它真身祭壇上光柱禁制的那塊黑色奇異水晶。

    此刻,無數深邃的黑光從那黑色水晶上激射而去,顯然這件異寶的神通法力已然在一瞬間被巫鬼催到了極致,黑光大盛,直接擋在了戮仙古劍殘片劍光的路上。

    劍光猛然一頓,在半空中的巫鬼身子似乎也隨之立刻松動了一下,沈石大驚,巫鬼大喜。

    然而還不等他們兩人有更多的反應,便看到劍芒再度亮起,黑光如陽光下的冰雪般紛紛消融而散。

    這不知來歷的戮仙古劍,僅僅只是一個殘劍碎片,竟已是有這般驚天動地的絕世威力。

    仿佛這人世間,再也沒有任何東西可以擋在這劍光之前,可以稍阻這劍光去勢。

    沈石松了一口氣,巫鬼卻是眼中掠過一絲絕望之色。

    眼看著那劍光再度衝上,下一刻就要刺中巫鬼**的身軀血肉。

    半空中,巫鬼猛然發出了一聲悲憤瘋狂的嘶叫,如絕望的妖獸一般對著黑暗嘶吼,如垂死的人對著命運不甘咆哮,片刻之間,它白皙的手掌霍然握緊了那塊黑色水晶。

    “咝咝咝咝……”

    如刺耳的灼燒聲,瞬間從那黑色的水晶上迸發出來,點點白煙冒起,巫鬼全身的血肉忽然之間干癟了下去,那是無比詭異的一個場景,沈石毛骨悚然地看著巫鬼除了一張臉龐沒有太大變化之外,從脖頸以下所有軀体的血肉,都在眨眼間以不可思議的速度迅速失去了光澤,就像是所有的生氣血氣被一掃而空,只剩下了一層干癟可怕的皮肉覆蓋在骨架之上。

    而那股龐然無匹的血肉靈力,于這片刻之間,從巫鬼的身軀上盡數移到了那塊黑色水晶里。黑色的光芒瞬間怒放,照射出万丈光芒,似乎吸盡了所有黑暗,再次的迎著那只殘劍,硬生生地撞了上去。

    殘劍,黑晶。

    劍光,黑影。

    半空之中,霍然相撞。

    “轟!”

    一聲巨響,光芒劇顫,整座挺拔的孤峰竟是晃動起來,堅不可摧的戮仙古劍殘劍劍光,再度顯示了那不可思議的强大,那一段看似並不鋒利的劍刃,在万丈光影中,直接刺進了黑色水晶的体內。

    在最初的片刻,黑色水晶的外圍一圈晶体瞬間崩裂,化為茲粉,整塊黑晶頓時直接小了一半。

    而殘劍仍未停歇,劍刃仍然向前挺進,刺耳卻可怕的聲音,從黑色水晶中震蕩開來,只怕轟然之音掠過,眨眼之間,這黑晶表面又是一層晶体碎裂掉落,如此者,竟是與瞬息間接連三次。

    到了最后,這黑晶從偌大一塊僅僅只剩下了不到半個拳頭般大小的微小一點,但是到了這時候,那黑色水晶的晶体已然深邃之極,肉眼甚至已經無法看清其中的顏色,所能望見的,只有無盡的黑暗,點點微光,如星辰般點綴其中,恰似那夜幕天穹之上的繁星點點。

    不知為何,沈石看到這一幕時,忽然腦海中想到了自己剛剛開始修煉時從靈晶里尋覓靈力的那個情景。

    如是者連續數次,黑晶明顯元氣大傷,晶体脫落的僅剩下最核心但也是最强大的一部分,不過如此强悍的寶物神通,直有逆天之力,終究還是起了几分作用,在轟然巨響聲中,殘劍的劍刃在黑光里,終于是緩緩停住了劍勢。

    半空中,已經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巫鬼,身子猛地一顫,禁制之力松弛開去,它一聲厲嘯,衝天而起,瞬間沒入黑暗之中,竟是再不敢在這戮仙殘劍的劍光之下多呆片刻。

    ※※※

    殘劍森然,刺穿了那塊黑晶,在万丈光影搖曳閃爍間,停留在半空巍然不動,而黑晶在勉强擋住了這驚天動地的一劍之后,顯然也是耗盡了所有力量,在巫鬼急急逃走之后,它再也無法多掙扎一下,只能無力地垂掛在殘劍劍刃之上。

    孤峰絕頂,忽然間冷清下來,除了光影還在閃動,就只有沈石無力地倒在那劍刃下方的地上。剛才巫鬼那一聲怒極厲嘯,夾雜著上古鬼物可怕的力量,遠非他這麼一個小小的凝元境修士所能抵擋,只是瞬間就被擊潰,不過也幸好當時巫鬼全副心神都放在那只可怕的戮仙殘劍之上,否則的話,只需多加一絲力氣,便能輕而易舉地將沈石滅殺了。

    只是沈石此刻仍是覺得全身無力,体內氣海中的靈力一片混亂,想撐起身子都十分艱難,不過當他看到巫鬼逃走時,沈石還是下意識地松了一口氣,只是他忽然像是想起了什麼,連忙轉頭向四周看去,隨即又是一怔,只見這孤峰絕頂之上此刻空空蕩蕩,竟然只有他一個人躺在這里,而不久之前分明還有一個人,就是也站在一邊的候勝,卻是不知何時居然消失了。

    都走了嗎?或許是鬼物都害怕這也不知道究竟是多大來頭的戮仙古劍殘片吧?

    沈石心里這般想著,長出了一口氣,自從上到孤峰絕頂,他整個人都是無時無刻不緊繃著的,直到這時似乎才有些松弛的樣子,只是還不等他真正放松下來,忽然眼角余光卻看到頭頂半空之中,或許是失去了目標的緣故,那一只殘劍在空中停留了一會后,忽然劍光開始收斂起來。

    万丈光影,如長鯨吸水一般倒卷而回,盡數回歸到那殘劍劍刃之上,而原本與之對抗的黑晶光芒,此刻也早已消散,更是不復存在。

    光芒轉眼散盡,只剩下了孤零零一只殘劍,看去有些孤寂,有些凄涼地在空中停頓了片刻,一小塊黑晶兀自還插在劍尖,隨后……

    這只殘劍就像是一塊半空中普通的石頭般,失去了所有支撐的力量,掉頭直落下來。

    劍刃向下,跌落下來,下方之處,卻正是沈石的身子。

    沈石大驚失色,瞬間驚駭,拼命向挪動身子躲避這莫名刺下的一劍,但是身子軟綿綿的卻根本不聽他的使喚,竟是半點不能移動,愕然絕望中,他竟是眼睜睜地看著這戮仙古劍的殘劍,直接掉下,刺進了自己的腹部。

    “噗!”

    一聲低沉的悶響,劍刃直入血肉,沒有絲毫的阻擋。

    一股冰涼寒意,在那一刻,從劍刃之上散發出來,彌漫到了沈石的全身。

    而在沈石甚至還來不及反應甚至是想法自救的時候,忽然又是一股熟悉的暖意,從劍刃之上傳了過來,正是不久之前他曾抱過的巨龍真血的氣息,此刻龍血本是依附在戮仙殘劍劍刃之上作為催發殘劍的引子,但劍刃既已發動,它似乎就失去了作用,此刻隨著劍刃刺入沈石的腹腔,不知是不是受到溫熱血脈的吸引,這一滴龍血竟是從殘劍劍刃上剝落下來,隨著傷口滲入了沈石的体內。

    腹部之下,經脈彙聚,正是修道之人最緊要之氣海丹田,所有修道之人周身靈力,都是通過百脈彙集于此,而這一滴龍血,也仿佛下意識地順著那些經絡氣脈,緩緩流進了氣海丹田之中。

    沈石正是驚愕無措的時候,下一刻,突然間一股如刀割撕裂般的劇痛,猛然從他氣海丹田里傳了出來,這痛楚是如此的劇烈,甚至在瞬間就像是重重在他腹部踢了一腳一樣,讓沈石整個身軀一下子劇烈抽搐著蜷縮起來,臉上所有的血色都在這一刻消失的干干淨淨。

    那一滴巨龍真血,赫然是在他的氣海丹田中,與他原有的那些靈力竟是格格不入,几番對峙糾纏之后,一下子開始轟然對撞激斗起來,而他的氣海丹田,似乎根本無法應付這種太古陰龍的精血,哪怕那只是僅有一滴的巨龍真血,但血中所包含的巨龍真力,卻遠非他所能匹敵。

    氣海翻騰如沸,龍血肆虐,狂野撕咬,仿佛下一刻就要將他的氣海盡數撕碎,衝破腹腔,讓他在無盡慘烈的痛楚中痛苦地死去。

    而那只殘劍,此刻卻是收起了所有的光華,看去只是平凡無比的一柄斷劍,冰冷無情而又冷漠地,插在沈石的腹部之上。

    孤峰絕頂,這一刻里,只剩下了沈石痛苦万分的呻吟哀嚎聲。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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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章 龍甲

    殘劍插在肚腹之上,雖有一絲涼意傳來,卻沒有太多的痛楚,無論是這只戮仙殘劍還是仍套在劍刃上的那一小塊黑晶,此刻看去都十分平靜,並沒有不久之前那等爆發出來驚天動地般的强大威勢。

    與這兩件異物截然相反的是,之前看去十分老實的那一滴巨龍真血,原本僅僅只是附著在戮仙殘劍劍刃上,看去毫不起眼也沒有任何威力顯露出來,但一旦進入到了沈石的体內,尤其是鑽入了沈石的氣海丹田后,卻頓時化作了一團恐怖而龐大的風暴瘋狂衝突著,似乎下一刻就要撐爆沈石的丹田,讓沈石就此爆体而亡。

    氣海丹田之內的危急形勢,沈石自然是感覺得清清楚楚,此刻也是駭然,然而此刻他周身無力,几乎連把殘劍拔出來的力氣都沒有,更不用說多做什麼了,也只能拼命催動体內殘存的靈力,在氣海丹田中凝聚起來,勉力去對抗這股龐然大物的靈力。

    幸好之前巫鬼的那一聲鬼嘯只是對他的肉身造成了嚴重損害,對他体內氣脈與丹田中的靈力運轉,卻沒有造成太大的影響,所以沈石靈識催動之下,丹田之中已經有些散亂的靈力居然真的被他聚攏起來,蜷縮于丹田一角,開始勉力抵抗那一滴巨龍真血所化成的龐大力量。

    這股凝元境初階境界的靈力才一形成,巨龍真血所化生的龐然靈力頓時便是一頓,竟是停下了對丹田的衝擊,沈石頓時只覺得腹中劇痛大幅減退,心頭正是一喜的時候,卻感覺那股龐然靈力如游龍一般,一下子掉了個頭,卻是向自己凝聚起來相比之下十分弱小的那股靈力靠了過去。

    經過這一陣子的折騰,沈石已經隱隱感覺到這股巨龍真血所化成的靈力入体之后,似乎已經再無任何靈識意志的控制,只是很單純很純粹的一股巨大靈力而已,而且這一下它如此靠近沈石本体靈力,似乎是因為彼此之間類似靈力的吸引,竟似有几分想要融合的跡象。

    然而還不等沈石有任何期待或是幻想出現的時候,兩股强弱涇渭分明的靈力便在沈石丹田之中碰到了一起,只是預料中最美好的融合情形並沒有發生,相反的,兩股靈力竟然清晰無比地彼此抗拒,霍然撞開。

    沈石方是一驚,卻陡然又是痛哼一聲,身子再度劇顫,痛苦地抽搐起來,那股真龍靈力在他丹田之中如發出了一聲驚天龍吟一般,再一次陷入了狂暴的姿態,瘋狂地向四面八方衝撞著,甚至比之前的强度還更勝三分,似乎剛才沈石凝聚的那股靈力非但沒有接納融合它,反而越發激怒或是刺激了這股龐然靈力。

    丹田乃是修士根本所在,此刻的沈石,猶如是一只小蛇卻意外吞進了一頭水牛,其痛苦之狀根本難以言訴,在巨龍靈力的肆虐下,他的意識都開始漸漸模糊起來,眼看著下一刻,就要慘死在這孤峰絕頂之上。

    而造成這一切的那只殘劍,依舊冰冷無情地插在他肚腹上,仿佛對世間万物都是一片冷漠。

    ※※※

    再堅强堅韌的意志,也無法在這等可怕的痛楚下堅持太久,沈石只覺得眼前一陣陣的發黑,似乎馬上就要暈死過去。在這生死關頭,他的意識也是漸趨迷茫,對外界所有的景物都沒了反應,几乎是下意識地,一切為了活下去保命的本能,他用那些殘破凌亂的本体靈力,去催動施展了自己唯一的一個神通道术……金石鎧。

    這是一個防御型的道法神通,施展之后會在周身形成一幅如金石所制的鎧甲,防身保命御敵時也是一個保護手段,只是一來這道术沈石根本就是剛剛開始修煉不久,連小成都說不上,那種雕甲只能清楚看到几片甲片的程度,只能說是略窺門徑,几乎沒有任何的護身之力;二來,這金石鎧道术施法之后,乃是保護血肉外体的堅實防護,但此番大患卻在体內丹田之中,實際上,這金石鎧在這般情形下,根本就是毫無用處。

    這些緣由,若沈石在頭腦清醒時或許還能想清楚其中關節,但此刻他几乎已是意識模糊,根本就不明白自己在做什麼,就這麼糊里糊涂如溺水之人隨便抓根稻草就緊握不放,也顧不上這稻草究竟能不能承受他的重量,能不能真的救他一命了。

    果不其然,這不上台面的金石鎧施法之后,隨著他丹田之中的靈力里浮現出一具模糊鎧甲,沈石体表也同時出現了一副如金石般光澤的鎧甲影子,覆蓋体表但大多數地方都是模糊不清的,只有胸口一小塊地方的甲片看起來清晰一些,但也好不到哪里去。

    只是這金石鎧雖然已出,但沈石的情況卻沒有任何的好轉,痛楚絲毫沒有減弱,甚至反而更加劇烈了。在他氣海丹田中,本体的那些靈力已如風中殘燭般,顫巍巍凌亂破碎,眼看就要徹底散去,就連那剛剛凝出的金石鎧鎧甲氣象,也是即將支撐不住了。

    誰知就在這時,那股巨龍靈力如颶風般席卷沈石丹田,正要破体而出的時候,忽地又是一頓,似乎被什麼東西猛然吸引了一下,一時間竟是沉靜了下來,片刻之后,在沈石還沒反應過來之前,這股龐然靈力忽然倒卷而回,竟是全數向他凝出的那具金石鎧虛影涌去。

    丹田里的這片金石鎧虛影,當然就是金石鎧這門道术在沈石体內丹田中的具象,修士修煉各種神通道术,几乎都是在氣海丹田中以類似法門修行,但如此這般龐然如狂潮般的靈力卻是涌向一個等階最低甚至還未修煉小成的虛影,卻是人族修真界中從來聞所未聞之事。

    巨龍靈力既然暫時不再衝撞丹田,沈石頓時輕松了不少,隨即也立刻發現了自己丹田中的異象,心中也是驚愕莫名,渾然不知所以,但此刻他卻是絲毫不能主宰自己的身軀,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那股龐然靈力一下子衝到了金石鎧虛影上,團團圍住,如之前那般似有融合之意,而這一次,不知為何,這種道术神通的虛影卻沒有像沈石靈力那般與巨龍靈力格格不入,反而是在糾纏了一小會后,那股可怕而强大的靈力,竟是向金石鎧虛影里灌注了進去。

    是的,這一股對沈石如今的道行境界來說沛不可擋的巨大靈力,沒有與他丹田靈力相融合,卻反而是找到了這一具金石鎧虛影直接灌注了進去。

    只在一瞬間,沈石就愕然地看到,自己丹田中那具原本一片模糊只有胸口一小塊地方清晰些的鎧甲虛影,霍然光芒大盛,以胸口為中心,一片片的鎧甲甲片,迅捷無比地被點亮顯現,清晰無比地顯示在他眼前。

    從胸口直下腹部,隨即又分出四條光帶,漫延伸張,點亮了四肢鎧甲甲片,又倒卷而回,一片片如幻影閃動,所過之處一片光亮,在背部再次彙聚,很快形成了背部完整的一片鎧甲。至此,這一副金石鎧虛影竟然已是完全成型,然而那些晃動的靈力光點似乎仍然沒有靜止下來的意思,因為龐大的靈力仍然還在不停地灌注下來。

    光點有片刻的停頓,隨即忽然上涌,在沈石不可思議的目光注視下,由脖頸處向上延伸,漸漸的一片片光影甲片出現,竟是構成了一副頭盔模樣。此時此刻,沈石已經震驚的說不出話來,要知道如果之前金石鎧被迅速灌注點亮還有那麼一點軌跡的話,那麼此刻的頭盔卻是金石鎧這門道术中並不存在的。

    這股强大的巨龍真血靈力,竟是硬生生地在金石鎧這門道术基礎上,强行補完了一部分,而且看過去,這個頭盔的虛影與原先的金石鎧渾然一体,几乎沒有任何生硬隔閡的痕跡。

    沈石修煉了金石鎧有一段日子,當然也明白這門道术的諸般境界征象,此刻心中如波瀾翻涌,要知道這般清晰無比的虛影景象,如果不考慮那個莫名其妙多出來的頭盔虛影的話,這門金石鎧道术分明已是修煉到最巔峰的狀態。

    而在此之前,哪怕他對自己最樂觀的預估,也是要苦修多年至少要到凝元境高階的時候才能修煉到這般境界,甚至于實際上,沈石自己根本都沒想過會修煉到這般巔峰境界,因為在他心里,其實是想著暫時用這門道术防身保命,日后若有更强大的道术神通,多半可能就去修煉其他的了,畢竟這門金石鎧道术雖然防御不弱,但是局限實在太大。

    然而在他体內丹田中的異象,到了此時卻仍然沒有靜止下來的跡象,那股巨龍真血所蘊含的靈力實在過于龐大,哪怕如此强悍地直接補完了金石鎧道术直到巔峰之境,其所消耗掉的靈力竟然也僅僅只有兩成左右,還有更龐大的靈力依然巨龍在這具清晰閃亮的鎧甲虛影周圍,咆哮著,轟鳴著,旋轉著,然后不停地向著這具鎧甲虛影中涌去,似乎這一具鎧甲已是它們唯一的出路。

    沈石忽然覺得胸口很悶,像是突然之間喘不過氣來的感覺,不知為何,他隱隱約約覺得自己身子周圍的地面有些怪異的顫抖震動。只是此時此刻,他全副精神都沉浸于自己丹田之內須臾不敢分神,竟是也顧不得身外之事了。

    他眼睜睜地看著巨龍真血的靈力,如漩渦一般瘋狂旋轉在鎧甲虛影的周圍,然后不停地向著鎧甲中逼去,只是在所有甲片甚至是包括莫名多了一個頭盔虛影的地方,金石鎧周身甲片已然完全點亮,看著再也沒有容納之地,但强大的靈力仍是不停地灌注著,絲毫沒有停下的意思。

    有那麼一刻,沈石甚至開始害怕這具剛剛成型的金石鎧虛影會不會直接被再度撐爆摧毀。

    但是他所擔憂的這個后果並沒有出現,雖然在一開始金石鎧虛影明顯在飽和后抗拒了一陣子靈力的繼續灌注,但很快就在强大的龍血靈力力量之下敗退下來,無數沛然的靈力轟然逼入,金石鎧虛影越來越亮,所有的甲片同時發出耀眼的光芒,在丹田中如一個小小的太陽般光芒四射。

    最熾熱的光輝深處,突然,在鎧甲胸口處的一塊甲片上,在光影交錯輝煌閃爍之間,緩緩地出現了一個模糊的圖紋,然后漸漸清晰起來,赫然正是一條金色巨龍的圖案。

    以此為開頭,光輝之下,很快又有第二片、第三片的甲片上出現了金色巨龍的圖紋,原本金石般的鎧甲甲片,開始轉變為金色的龍紋金甲。

    只不過這一次在丹田中的雕甲幻現龍紋,明顯的要比之前點亮金石鎧那些普通的甲片要緩慢而吃力的多,所消耗掉的龍血靈力也是驚人,但是對于沈石這樣一個普通人族來說,又或者是對金石鎧這樣一個哪怕放在人族修真界里都是最低階最冷門的道术神通來說,這世上最后一滴巨龍真血所化生出來的靈力,仍然是極其充沛的。

    一片接一片的龍紋金甲甲片,在這具金光燦爛的鎧甲上顯現出來,每一片的龍紋都栩栩如生,就像是無數條金龍緩緩游動,散發出不可逼視的威勢。金色鎧甲之外的龍須靈力正在不斷且劇烈地消耗著,仍然在不停地向著金甲中注入。

    也不知過去了多少時候,但最后一片龍紋金甲也最終成形,這個甚至已經不能再叫做金石鎧,而應該是金龍鎧甲的虛影傲然聳立于沈石的丹田氣海里,與過往的所有金石鎧虛影截然不同,如天壤之別。

    而到了這時,沈石再度看向金龍鎧外的那股靈力,只見這偏偏雕刻龍紋的舉動顯然耗費巨量,此刻如此龐大的靈力竟然也只剩下了不到原先的三成左右。

    但就是這最后三成的龍血靈力,也依然沒有向其他地方散溢的意思,仿佛就是一根死腦筋般,仍是不斷地向如今已經變成金龍鎧的虛影中繼續灌注進去著。

    于是沈石便看到了在這金龍鎧虛影上,仿佛已經再也無處可去無處可填無處容納更多靈力的虛影上,左右雙手的手背位置上,金色光輝猛然一閃,隨即緩緩生出了數根金光閃閃上有龍紋的尖銳骨刺,一邊三根,一共六根,看去金芒耀眼,鋒銳無匹。

    所有剩余的龍血靈力,忽如潮水一般,瘋狂洶涌地涌入,最后盡數彙聚于這六根金色骨刺之上。

    至此,這一滴巨龍真血所化生的所有靈力,盡數都灌注到了這具鎧甲虛影之上,竟是于不可思議的情況下,將沈石原本修煉的金石鎧催生改換到了誰也不知如今究竟是什麼的情形。

    此時此刻,一具金光燦爛、光輝閃耀直令人不可逼視的金色龍紋鎧甲,赫然矗立于沈石的氣海丹田之中,雄視四方,竟有赫赫不可一世之姿,光芒万丈。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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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一章 崩塌

    龍紋金鎧既成,沈石丹田氣海裡原本一片狼藉紛亂的局面頓時平靜了下來,那股原來橫衝直撞肆虐八方的龍血靈力盡數灌注到這個新生而又奇異的龍紋金鎧中,此刻看去,金色鎧甲龍紋閃耀,光輝耀眼,如震懾一切的威武君王,將丹田裡所有的靈力盡數鎮服。  

不過片刻之後,這座龍紋金鎧的虛影便開始搖晃起來,漸漸模糊,很快就化為與周圍一樣的靈力消失不見,沈石的丹田裡也重新恢復了原來的模樣。  

    沈石直到這時,才算是終於放下心來,雖然還是不明白那些龐然巨量的龍血靈力為何會灌注到金石鎧虛影中,但是至少這樣一來,自己是不用擔心龍血靈力撐爆丹田氣海,讓自己爆體而亡了。  

    只是他下意識地遍查周身,卻發現如此龐大的靈力在自己體內消融,但似乎自身的靈力境界竟然絲毫也沒有發生變化,還是在凝元境初階的境界,看來這些龍血靈力確實只影響到了那個普普通通而又冷門的低階術法金石鎧,唔,或者現在應該說是金龍鎧更準確一些。  

    死裡逃生,沈石當然是高興的,只是心裡隱隱還是有幾分失落,人族修真界中向來不乏種種奇遇造化乃至各種一步登天的神奇仙緣傳說,其中多有某某人幸運地得了天材地寶絕世奇珍於是境界一夜大進之類的傳言,雖說大部分都是虛渺不可置信,但不可否認這種傳說卻是大多數修士心中隱秘的一種嚮往。  

    沈石自認是個普通人,從小到大偶爾時候也會有過類似的夢想,剛才龍血入身那一刻生死一線,哪裡能夠想到太多,但此刻險死還生,仔細一想剛才那場景,豈不是像極了過往聽說過的那些所謂的仙緣造化與奇遇?  

    這如此龐大的龍血靈力若是沒有灌注到金石鎧虛影中,而是直接與自己的靈力相融合,那必定能夠大幅度提升自己的道行境界吧,不說什麼直接到神意境那麼誇張的地步,但至少在凝元境這個境界裡,提高一層甚至兩層衝到凝元境高階,只怕都很有可能的。  

    畢竟,那是太古陰龍在這世上最後的一滴巨龍真血,凝聚了這隻巨龍最後的菁華,其中所蘊藏的靈力實在難以估量。  

    可是……   

    沈石在心下暗自苦笑了一下,心想還是老爹沈泰說得對啊,這天底下哪裡又真的會有那麼多天上掉餡餅的好事,就算偶然發生了一次,又憑什麼億萬人芸芸眾生中,就一定會掉到你的頭上呢? 

    既得之,且安之,不管到底怎樣。  

    沈石收斂心神,總算是從自己體內種種異像中回過神來,然後睜開了雙眼看向周圍,在他睜眼的時候,心裡忽然想起之前自己似乎曾隱約感覺到周圍地面有些奇怪的震動,只是當時生死關頭,氣海丹田裡龍血靈力又在肆虐,實在顧不上太多,此刻卻是要好好看看周圍了。  

    鎮魂淵下幾番鬥法,陰龍巫鬼兩大太古異物搞出了天堊大動靜,加上萬鬼呼嘯,那場面真是驚天動地,只是不知為何,此刻在高嶺山脈中,哪怕是在那座幽谷裡,從外面看去仍然是一片平靜冷清。  

    寂寥幽谷中,不知何時已經一個人影都沒看見,所有到了此處尋寶探險的修士,幾乎都是懷著急切的心情與美好的期望踏進了那一排三十六個黑漆漆的洞口中,而從那以後,不知是他們遇到了什麼險阻又或是真的得到了什麼機緣,直到現在,仍然未見有人從那些洞穴中返回走出。  

    偌大的山谷裡,此刻看去,只有在谷底中心那些石像群落的一角處,還有一個人影站在那兒,正是那位周姓相士。  

    寫著仙人指路的青桿依然在他的手上,相士的儀容看去也恢復了原來的道骨仙風,只是此刻他站在石像群落裡,面色卻是十分凝重,臉上似有深思沉吟之色,握著青桿的手掌上,幾根手指似乎是無意識地輕輕屈伸彈動,發出細細的咚咚聲。  

    他的目光掠過這些互相關聯隱隱有玄奧之力圍繞周圍的石像,一個個看了過去,最後目光還是落在了在陣勢最中心處的那一座陰龍雕像上。他的表情看過去有些奇異,帶了幾分猶豫又似有幾分顧忌,只是如此徘徊遲疑了很久之後,他終於像是下了決心,眼中精光一閃,卻是緩緩提起手中青桿,向著這座陰龍雕像點去。  

    青桿溫潤光滑,青翠嫩綠,看去十分美麗,猶如一整塊完美無瑕的翡翠一般,此刻在他手中,正緩緩發出一道溫潤綠光,一圈圈迴盪開去,看著青桿方向,卻是點向陰龍雕像的頭顱正中。  

    相士的神情緊張凝重,額頭上甚至隱見汗滴,顯然這一次出手對他的負擔極大,只是不知他究竟是為何而動,然而就在他的青桿眼看就要點上那陰龍雕像,溫潤綠光搖曳蕩漾,即將籠罩這座雕像的時候,忽然, ​​那陰龍雕像上猛地發出一聲脆響,隨即“砰砰砰”數聲異響從雕像上傳了出來,數道巨大的裂痕憑空在石像上出現,迅速 ​​龜裂,其中最大的一條裂縫正在石像脖頸處,幾番漫延之後,只聽啪嗒一聲,這座陰龍雕像的頭顱,竟然就在相士的眼前轟隆一聲,直接斷裂掉了下來,重重地砸在地上。  

    相士身子一震,明顯的大吃一驚,下意識地向後退了兩步,瞪大了雙眼,一副難以置信的愕然神色,喃喃失聲道:“不是吧,我、我分明還沒有點到施法啊……這,這難道是我什麼時候道法大進,神通大漲了嗎,怎麼我自己都沒發現?”   

    話音未落,相士卻突然像是想到了什麼,臉色頓時大變,幾乎是在同時,他只覺得腳下幽谷的地面忽然開始震動起來,那抖動的頻率從慢到快,迅速 ​​變得激烈無比,轉眼間這偌大的山谷竟然都彷彿是在扭曲顫抖起來,轟隆聲如雷鳴,從四面八方傳下,無數的巨石紛紛滾落,像是整座高陵山脈都陷入了瘋狂顫抖的樣子。  

    這是一場從未有過的巨大地震,彷彿要摧毀一切,那些平日看似巍然巨大的古樹、岩石甚至是聳立百萬年的山峰,在 ​​此刻竟然都如豆腐一般,在這不可思議的天地偉力前紛紛化為虀粉。  

    雄峰高山,從中斷絕,巨石碎裂,古樹折斷。山脈深處驚起無數飛禽,振翅沖天,驚慌狂叫,更有無數大小妖獸,從各自藏匿巢穴裡逃竄而出,狂吼咆哮,瘋了一般拼命跑去。  

    煙塵忽起,灰濛蒙一片直上青天,雖是白晝,此刻卻是遮天蔽日,讓這一片方圓地帶盡數昏暗下來。陰影之下,隆隆之聲愈發狂躁洶湧,但只見大地之中山脈中段,竟是猛地向下崩塌而去,一時間不知埋葬了多少了生靈在這其中。  

    不過煙霧塵土裡,同樣也有人做出了應變,剎那間十幾道各色光芒直沖天空,隨後又是林林種種各色劍芒法器,從那崩塌山峰下衝了出來,看過去都是各色人族修士,只不過原本氣度雍容的他們,此刻飛上天空,看著都有些狼狽就是了。  

    無須法寶便可自由飛行的,那是元丹境的大真人,若非有意顯露威儀,禦空飛行時的動靜反而不會這麼大。所以此刻高陵山上空這一片人多數都是駕馭著法寶靈器逃出來的,而在他們身下土地上,那些崩塌山峰廢墟塵土中,還依稀能看到不少人同樣僥倖地逃竄而出,看來人數也是不少,只是如果真要計較起來,當初進入這座無名神秘大墓的修士,特別是各方散修,人數卻只會更多。 

    也就是說,實際上仍然還是有為數眾多的修士,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並沒有逃出這場劫難,就這樣被生生掩埋在了這片崩塌的山峰之下,同時也為了那黑暗之中無盡的秘密作了殉葬。  

    遠處青山一角,因為離那個震動最烈的幽谷頗遠,雖有震盪但影響不大,所以山上林木鳥獸在震動之後都還算完好。此刻山頂之上一處石崖邊,卻是現出一個人影,正是那個手持青桿布幡的周姓相士,也不知他是如何從那場驚天動地的大崩塌中逃了過來,但是只見他身上衣物完好無損,儀表未損,似乎過來的時候並不算是太過狼狽。  

    寫著仙人指路四個大字的布幡,被山風吹得獵獵飛舞,相士的容色也是凝重肅然,望著遠處那片依舊煙塵蔽日的所在,他眉頭緊皺,口中喃喃道:“這地下發生了什麼,究竟是何寶物,竟然能破開了這逆亂陰陽幽冥鎮魂鎖的禁制?難道是……是陰龍出世?”   

    他臉色微微一變,但隨即又緩緩搖頭,低聲道,“不對,陰龍石像既毀,必是那鎮壓之物已亡,但為何又會有這等異變……”   

    他在這裡苦苦思索,看去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的樣子,山風吹來,他衣襟撩動,隱隱的卻看見他站立的地方,卻是在那山崖邊緣尺許之外,腳下赫然並無任何支撐之物。  

    這一處幽谷無名大墓出世的傳言,本來就傳的沸沸揚揚,不過大體來說,與平日流傳於鴻蒙修真界中無數類似的尋寶消息其實並沒有太大的區別,是以前往幽谷的修士雖多,但其中多是散修,門派弟子也有,但類似凌霄宗這等名門大派的影子卻是不見,因為凌霄宗當然不會為了這等虛妄不實的傳言而動用宗門力量。  

    就算有名門大派的弟子前往,也大多是像沈石一般的普通弟子,帶著幾分隨意過去看看而已,或許也抱著幾分碰碰運氣機緣的心情。  

    只是當高嶺山脈突然中段崩塌後,這場面這情景,卻赫然顯示著這山脈之下果堊然是有什麼不同凡響的存在,所以當這個消息傳開之後,在海州附近的修真門派包括凌霄宗都是紛紛關注到了這裡,一時之間,這一處地方出現的修士反而是不減反增。  

    在高陵山崩塌之後的第三天,漫天的塵土也已經沉澱落下,天空重新恢復了晴朗平靜,只有山脈之中仍是一片狼藉,到處都是碎石巨坑,那一座原本幽寂的山谷卻已經是從這個世上徹底消失了,至於幽谷之下究竟曾經隱藏著什麼,目前為止似乎還沒有人找到線索,反倒是在尋覓挖掘這片廢墟亂石的時候,經常是不時的會挖到屍骸,不少都是修士打扮,可見當日崩塌時的慘狀。  

    只是這片山脈崩塌的範圍極大,影響所在更是又大了數倍,方圓怕是不下千里,要想從中找到些什麼,是在是猶如大海撈針一般。  

    這一日,在某處廢墟僻靜地方,無人關注的某個角落裡,忽然間一堆散落的碎石堆裡,一塊石頭被頂開,然後慢慢地擠出了一隻黑色的小豬。  

    陽光照耀之下,小黑豬的體型似乎比往日大了不少,皮毛仍是黑的油光發亮,看去很是柔順,額頭上方隆起了一塊疙瘩,仔細看似乎是帶著幾分紅色的小塊水晶,但這時已經被周圍的皮毛遮蓋了大半,不仔細看也很難察覺。  

    除此之外,小黑豬的嘴角兩邊,卻是新生出了兩隻全新的白色獠牙,雪白銳利,在陽光下看去閃閃發亮。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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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二章 甦醒

    小黑豬晃動了一下腦袋,不知是不是在石頭底下壓了好幾天,很是舒服地伸了一個懶腰,然後全身連著抖動了好幾下,將一些灰塵與掛在身上的小泥土石塊的都盡數抖掉,很快又恢復了原來黑呼呼的模樣。  

    隨即它看了看四周,發現這裡的環境很是陌生,也不知到底是哪兒,它邁步向前走了幾步,忽然身子又是一頓,停了下來,看去有些猶豫遲疑的樣子。從小到大,它幾乎都是和沈石在一起,突然這麼一天只剩下自己一個形單影隻了,小黑明顯有些不太適應。  

    小黑抬了抬頭,看看蔚藍而晴朗的天空,一輪日頭掛在天際,溫暖的陽光灑落在這座山脈裡,落在它的身上,有一種很舒服的感覺。  

    只是小黑看著並不高興,它在原地微微歪著腦袋似乎在思考著什麼,過了一會,它試著對著眼前陌生的山林開口叫了兩聲,“哄哄、哄哄”,低沉的哼叫聲傳揚開去,只是山林寂寂,並沒有任何反應,當然也沒有它所希望的那個主人的身影笑著從林子中走出來。  

    小黑呆呆站著,看起來漸漸有些沮喪,過了一會它似乎還有些不甘心,又抬起鼻子在空氣中聞嗅了一陣,只是山風徐徐,似乎也並沒有帶來主人身上的氣息。  

    小黑又站了一會,然後看了看周圍,只見東西南三面都是山壁大石,只有北面是一片山林,青翠茂密,不時還有幾聲鳥鳴聲從那片樹林深處傳來,只是這個地方顯然原本就是人跡罕至的所在,林中草木繁盛卻根本沒有路徑,倒是野生的灌木荊棘在所多有。  

    小黑猶豫了一下,還是邁步向那片林子走了過去。  

    濃密茂盛的樹冠投下了大片陰影,讓林中的光線會比林子外頭稍暗些,走到林中,很快就有眾多荊棘與帶著鋸齒尖刺的雜草擋在路上,不過小黑對這些阻礙都是視若無睹,信步踏足而過,荊棘尖刺包括鋒利的鋸齒在它身上刮過,便如撓癢癢一般不痛不癢。  

    幾許鳥鳴,在樹枝梢頭傳來,小黑抬頭看了一眼,發現那是一窩麻雀在枝頭嘰嘰喳喳,除此之外,這片山林中似乎並沒有更多的兇猛野獸,很是幽靜的樣子。小黑繼續向前走去,走著走著,忽然它身子猛地一頓,鼻子抽了抽,頓時眼睛亮了一下,然後低哼著在林中調整了一下方向,往左前方向前猛地跑了幾步,在一叢野草前停了下來。  

    豬蹄伸出,扒拉了幾下野草,很快裡頭便露出一根結了三枚小紅果的靈草出來,小黑咧著嘴,頓時高興起來,一口咬住拔起,先是將三顆小紅果吞下,然後將這根靈草的草莖叼在嘴裡,開始慢慢咀嚼起來,臉上一副心滿意足的表情,似乎連不久之前思念主人的沮喪也驅散了不少。  

    它甚至還哄哄叫了兩聲,然後吧唧吧唧嘴巴,叼著這根靈草,又繼續向林子前方走去,樹林茂密異常,誰也不知道前路是什麼,也不知道這隻黑豬會去向何方?  

    沈石覺得自己彷彿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一個噩夢。  

    幻夢中,他第一次睜開眼睛的時候,看到的竟是一個猙獰可怕的骷髏,那雙黑洞洞的眼眶裡燃燒著彷彿來自幽冥的鬼火,張開大口嘶吼著,正向他撲來。  

    他大吃一驚,奮力跳起,一拳打飛了那個骷髏,然而卻發現,自己所在的周圍左右,不知何時,已經被無數鬼物爬了上來,團團圍住。  

    骷髏殭屍,陰靈亡魂,無數的鬼物包圍著他這個唯一的生靈活物,咆哮著想要將他吃掉。這場景這畫面似曾相識,彷彿不久之前就 ​​曾經經歷過一次,但是沈石無論如何,都不想再陷入那可怕的境地。  

    於是他怒吼著反抗,使勁了全身力氣用盡了自己所有的手段,拼命地抵抗這這蜂擁而來的鬼物大潮,只是他的道行他的實力,面對一二或是幾個鬼物時還算綽綽有餘,但是面對千百上萬的鬼物,便只如螻蟻一般無力。  

    所以他眼看就要再度陷入絕境,可是就在危急關頭,沈石忽然夢見自己於生死一線之時,陡然金光大盛從身軀亮起,一副龍紋金甲附身於體,望之如天神下凡,不可一世。  

    金光所過之處,鬼物似有畏懼之意,無論動作敏捷力量皆是減退不少,而沈石卻是自覺氣力倍增,趁著這機會奮勇突圍,一路之上金光輝耀人仰馬翻,龍紋金甲之下,鬼物竟無一合之敵。尤其是金色手甲之上的幾根金色鋒銳尖刺,更是所向披靡,但有刺破劈斬,一旦命中鬼物,任憑那是如何堅韌厚重的骨骸皮肉,皆是應聲而開,銳不可當。  

    如此一路衝殺,如鬼海之中波浪翻覆,滾滾向前,連他自己也不知道是殺出了多遠距離,然而人力有時而窮,鬼物卻似無窮無盡,漸漸的沈石只覺得夢中的自己氣短力竭,而身上的金光也漸漸暗淡下去,那副龍紋金甲也開始明滅不定,隨時就要幻滅潰散。  

    也就是在這危急時候,忽然間大地轟鳴,劇烈抖顫,緊接著便彷彿是天崩地裂,偌大的鎮魂淵轟然而塌,天地巨威之前,人鬼皆如螻蟻,沈石只覺得眼前一黑,便再也沒有了意識。  

    淡淡的,就像是眼前只有一片無盡的黑暗,無邊無際,永無止境,彷彿亙古以來混沌的天地,未曾分開。只是那黑暗裡,依舊似乎有可怕的影子不停晃動著,奇奇怪怪的鬼物彷彿就在他眼前不停地輪換走動,讓他始終不得安寧,讓他噩夢連連,讓他沉溺於這恐懼畏怖的深淵而不能自拔。  

    但沈石不甘於此,他奮力想要掙脫這片黑暗,屢屢想做些什麼反抗,特別是想著再度召出那龍紋金甲,只是每一次,他都覺得自己的身軀空空蕩盪,彷彿再也沒有了一絲一毫的氣力。  

    那黑暗,就像永遠也不會離開,永遠也無法掙脫一般。  

    直到某一天,沈石突然聽到幾聲細語,竟有幾分耳熟,而消散已久的氣力,像是突然間又回到了他的身上,在那一瞬間,他猛地驚醒,霍然坐起,大叫了一聲。  

    眼前的黑暗散去,溫暖的光亮重回到他的眼前,那種感覺,就像是輪迴轉世,又像是重見天日。 
    “啊……”   

    一聲輕呼,帶了幾分驚喜,從他的身邊傳了過來,一個身影掠到了他的身旁,帶了幾分激動喜悅,道:“你醒了?”   

    沈石向她看去,過了片刻,腦海中才漸漸地清醒過來,也認出了眼前這個美麗女子的容顏,看著她白皙的面容上略顯緊張和急切的神色,沈石怔了一下,茫然道:“青露?呃,我這是在哪裡?”   

    置身何地這個問題,沈石並沒有疑惑太久,因為在最初的茫然之後,他的頭腦很快地清醒過來,也認出了周圍熟悉的石室景物,他的目光掃過周圍,嘴唇微微動了一下,片刻之後,看向眼前的鍾青露,道:“這、這是回了我在金虹山上的洞府嗎?”   

    鍾青露用力點了點頭,道:“是啊。”   

    沈石茫然道:“我、我怎麼回來了?”說著身子扭轉剛想起身,卻忽然只覺得身上好幾處地方同時傳來一陣劇痛,頓時低哼了一聲,身子晃了一下險些又倒了下去。  

    鍾青露連忙扶住了他,急道:“你身上有傷,別亂動。”   

    沈石咬了咬牙,忍住痛在鍾青露的幫助下靠牆坐好,過了一會疼痛感漸漸減退,這才鬆了一口氣,隨後便看向鍾青露,苦笑了一下,道:“多謝你了。”   

    鍾青露收回雙手,看去似乎有些不太自然,不過很快還是恢復了平靜,微微一笑,道:“小事而已。”   

    沈石看了看周圍,見洞府石室中此刻似乎只有鍾青露一人在此,加上心中有眾多疑惑,忍不住就對鍾青露道:“我怎麼會回到這裡的,之前我明明記得還是在高陵山中的……”   

    鍾青露點了點頭,道:“是杜鐵劍杜師兄他們救你回來的。”   

    沈石愕然道:“杜師兄?他們怎麼也去了高陵山?”頓了一下,他似乎帶了幾分遲疑,過了片刻才又多問了一句,道,“那……他們是怎麼找到我的?”   

    鍾青露道:“七日之前,高嶺山脈裡又發生了一場大震,山脈崩塌,據說正好就是在傳言裡那座出世的無名古墓的範圍上,也讓前去探險的修士傷亡慘重。不過這樣一來,也就吸引了更多人的注意,包括咱們凌霄宗也派人過去 ​​查看了。”   

    沈石默然片刻,道:“就是杜師兄他們?”   

    鍾青露點頭道:“正是,那場大震來的毫無徵兆,損毀又烈,宗門長老推算之後,以為那傳說中的大墓里或許真有幾分可能會有罕見寶物出世,便派杜師兄為首十多人前去查看。杜師兄率人到達高陵山後,一路深入,據說在第三天的時候已是循著崩塌殘道到了地底深處,結果寶物沒找到,卻發現了為數極多的鬼物……”   

    沈石悚然一驚,抬頭道:“那杜師兄他們可曾遇到什麼麻煩?”   

    鍾青露笑了笑,神態輕鬆,道:“沒事的,杜師兄還有同去的一眾師兄師姐,都是咱們凌霄宗內的精銳高手,個個道行境界皆是不凡,鬼物雖眾,但還是被他們壓制擊退,而到了最後,卻是在某個被落石掩埋的殘洞裡,杜師兄竟然發現了已經昏死過去人事不知的你,這才將你救了回來。 ”

    說到這裡,鍾青露臉上不由得露出幾分擔憂後怕之色,道:“幸好他們找到了你,不然的話……”話才說到一半,鍾青露忽然像是察覺到了什麼,似感覺自己這般言辭有些不太得體,不由得窒了一下,臉頰微紅,只是眉目間一抹溫柔,卻是輕柔如水一般。  

    只是她挑眼看了沈石一眼,見沈石正凝神傾聽,似乎並沒有察覺到什麼異樣,心下不由得鬆了一口氣,神色也恢復了平靜,忍不住又問沈石道:“對了,你怎麼會到了那種危險所在,還受了這麼重的傷?”   

    沈石一怔,一剎那間在那鎮魂淵下的種種場面都從他腦海中掠過,太古陰龍,神秘巫鬼,還有那幾件驚天動地卻不明來歷的異寶,甚至還想起來自己氣海丹田中那神秘的龍紋金甲,一念及此,沈石幾乎是瞬間聯想到高陵山中的那一場大震崩塌山脈,該不會……根子就在這上面吧?  

    “我……我也是聽說了那些傳言,就動了心思,想過去碰碰運氣的。”   

    鬼使神差一般,沈石這般說到,或許是下意識的,他並不想把太古陰龍與那神秘骷髏的事說出來,這兩個上古怪物的來頭太大,萬一消息洩露出去,自己的麻煩只怕不會小。  

    鍾青露顯然並沒有懷疑沈石,反而是一副早知如此的神態,坐在沈石身旁的床沿上,眉目微微低垂,卻是輕輕嘆息了一聲。  

    “杜師兄他早先過來看你時,也說過此事,猜想你多半是因為之前在修煉上耽擱了,所以心情操切,這才、這才會去貿然深入險地,尋找些不切實際的機緣……”   

    沈石默然半晌,最後苦笑了一下,心想真要這麼說,其實也不算錯,自己過去高陵山的目的,其實也確有這般想法。  

    只是鍾青露默默坐在那裡,眉頭微凝,卻似有幾分心思,臉色不太好看,偶爾看向沈石,卻是欲言又止的模樣。沈石很快察覺到她的神色,道:  

    “怎麼了?”   

    鍾青露沉默了一會,低聲道:“沈石,你該不會是因為答應了跟我做那個交易,所以才會不顧危險深入那鬼物眾多的古墓中去的罷?”   

    她明眸之中眼波盈盈,似有幾分哀怨又似有幾分後悔,看著沈石,道,“你……你從少年時候在青魚島上時,就一直在冒險,為了給我私下積攢煉丹的靈晶,你在道行那麼低微的時候就去妖島與那些兇惡的妖獸打鬥狩獵,直到最後出了事,一下失蹤三年…… ”   

    她深深地看著他,眼中似有當年那個少年的身影與現在眼前的沈石漸漸融合為一,神情略有幾分哀傷,卻又似有幾分歡喜,幽幽地道:  

    “ 如果真是這樣,我寧願你別這樣隨意的拿自己的命去冒險,好嗎?”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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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11-17 00:35:04 |只看該作者
第八十三章 山林

    沈石怔了一下,看著鍾青露凝視自己的眼神,一時間卻不知該說什麼才好。真要細說起來,他幾次三番冒險當然也是因為在修煉上確實有靈晶窘迫的問題,至於少年時與鍾青露那一場私下的交易,無非就是在百上加斤,壓力更沉重些罷了。  

    他捫心自問,就算當年沒有與鍾青露的交易,沒有家世家族支持的自己為了更快地賺取更多的靈晶,終究也是會去妖島上冒險狩獵的。所以此刻鍾青露的話語裡隱隱有幾分自責的意思,沈石卻是有些受之有愧,遲疑了一下,才苦笑道:  

    “你想太多了,其實當初不管有沒有和你的交易,我也是要去妖島的,你忘記了嗎,在咱們達成交易的時候,我已經去過幾次妖島了啊?”   

    鍾青露似乎回想了一下,隨即看起來臉色好了一些,也不等她繼續說些什麼,沈石又道:“而且你看,就算這次我遇險,其實也是我聽說了那大墓中或許有……”   

    話才說了一半,沈石忽然身子一震,像是想到了什麼,轉眼看向周圍石室,只見這洞府中只有自己與鍾青露,其他的擺設一如往常,都是在熟悉的位置模樣,只是看來看去,這裡卻終究是好像少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他的臉色忽然變得有些蒼白起來,帶了幾分艱難轉過頭看向鍾青露,澀聲問道:“你剛才說是高陵山那裡出事至今已有七天,那……小黑呢,它在哪裡,可否安好?”   

    鍾青露沉默了下去,過了片刻,低聲道:“聽杜師兄說,當日在那高陵山中找到你時,就只見你一人暈倒在地不省人事,周圍附近不是屍骸就是鬼物,並沒有看到你所養的那隻小黑豬,我猜……”   

    她看了一眼沈石愕然震驚的表情,在心裡嘆了一口氣,並沒有繼續說下去。而沈石卻是在那一瞬間,只覺得腦海中似乎突然一聲悶響,像是有什麼最親近最要緊的東西摔碎在地上一般,一時間竟是再也沒有了反應,只是茫然看著這空空蕩蕩的洞府,一言不發。  

    高陵山中,僻靜樹林。  

    茂密樹木生長繁盛,從山谷到山嶺形成了一片闊大的森林,在這個山脈深處的林子裡,向來是人族修士人跡罕至的所在,也是各種各樣野獸妖獸的住所。  

    年深月久之下,參天古樹隨處可見的林間,藤蔓荊棘到處生長,各種各樣的生靈在彼此爭鬥的共同生活下去,弱肉強食在這里便是天經地義的道理。  

    然後這一天,有一隻小黑豬走了過來。  

    說是小,其實它的體型已經比之前大了一圈,雖然比起成年的豬類妖獸來說還是看去個子小了些,但配上小黑最近剛剛長出的那一對雪白獠牙,倒也已經有了幾分凶悍的氣勢。  

    只是小黑這一路走來,不知是不是以前跟著沈石一向憊懶慣了,看去就是一副懶洋洋模樣,嘴裡叼著半截也不知道什麼名字的靈草草莖,走幾步嚼一下,神態悠閒,不時還會停下腳步在旁邊隨便找棵樹幹蹭癢,又或是乾脆坐下用後腿蹄子挨到脖子上撓上兩下,然後舒服了才又繼續向前懶懶走去,似乎根本沒有自己正身處一個陌生之地,並且這裡野獸妖獸不時出沒危機四伏的緊張感。  

    看著它的模樣,身上的皮毛依然黑亮,但有些地方已經沾染了些許塵土,也不知這幾日來它獨自一人在這片陌生的山林中是怎麼度過的,不過看起來似乎至少到現在為止,這隻小黑豬好像並沒有遇到什麼太大的麻煩。  

    這片山林實在很大,綿延去幾座山頭山谷,小黑在林中信步走著,也不知道自己該去向何方。在最初的一兩天裡,它也曾試著通過各種法子想找到沈石的蹤影氣息,只是那一場天崩地裂般的大震過後,兩人就完全斷了聯繫,無論小黑如何尋找,也沒有沈石的消息。  

    到了現在,小黑已經開始慢慢接受了自己可能要獨自在這片山林中生活下去的現實,雖然有幾分茫然幾分孤獨,還有幾分沮喪,更有幾分對沈石的思念,但是或許是天性吧,小黑並沒有太過沉溺於傷感。  

    在這中間,很幸運的是,這片高陵山中的森林裡因為人跡罕至,所以各種靈草為數眾多,雖然不至於到隨地可見那麼誇張的程度,但是憑藉著自己對靈草異常敏銳的嗅覺,小黑在這幾天裡很快就解決了自己的食物問題。  

    隨便走走,不用花費太大力氣就能找到一些隱蔽在森林角落裡的靈草,然後繼續悠閒地度日,看起來這日子似乎居然也挺輕鬆的。  

    小黑張開嘴,打了個大大的哈欠,感覺有幾分倦意,這幾天裡每天不是吃就是睡,要不就是漫無目的地胡亂瞎走,日子簡單的很。不過說到睡覺的話,小黑抬頭看了看頭頂那些挺直高聳的大樹,粗壯的枝椏橫在半空中,它就沒來由地嘆了一口氣。  

     以前跟著沈石的時候,每次到了這荒郊野外山林裡過夜的時候,沈石都會帶著它爬到樹上睡覺,只是現在剩它獨自一人,笨手笨腳的試了幾次,卻是爬不上去了。  

    小黑看著那些高高在上的樹枝,心底忽然覺得有些憂鬱,嘴裡哼哼咕噥了兩聲,像是抱怨了幾句,而剛才那絲睡意居然不知不覺間也沒了,小黑猶豫了一下,還是繼續向前邁步走去。  

    林間樹下的空地上,野草青苔與各種荊棘藤蔓共生著,爭搶著為數不多的生長空間,小黑對身旁腳下那些尖刺草葉視若不見,走著走著,忽然它身子一頓,抬起頭鼻子在空中聞了兩下,眼中露出幾分喜色,邁開腳步向前跑了過去。  

    繞過前頭一塊大石,在樹陰下的石頭北面,一條石縫裡,小黑很快找到了一株通體微藍的奇異靈草,尺許來高,在頂端開了一朵寶藍色美麗小花。  

    小黑頓時開心地笑了起來,把口中那半截草莖往地上一丟,跑過去兩隻前蹄一陣亂扒,再用嘴巴咬著靈草用力一拔,頓時就把這棵藍色靈草整根拔了出來,一時間周圍清香撲鼻,聞之欲醉,顯然這棵藍色靈草絕非凡物。  

    小黑咧嘴嘿嘿而笑,看起來開心的很,甚至還忍不住伸出舌頭舔了一下這根靈草,看去一副心滿意足的樣子,只是它的目光隨即落到之前那半截靈草草莖上,又是猶豫了一下後,忽然轉頭看了看周圍,只見樹林中一片寂靜,除了它並沒有任何人影野獸的蹤跡。  

小黑等待了片刻,確定沒人之後,忽然把頭低下,讓自己的額頭靠近放在地上的那棵藍色靈草,在那一瞬間,只見它豬頭之上黑色光亮的皮毛間,額頭正中的位置,忽然有一抹奇異的紅芒一閃而過,緊接著,地上的那棵靈草居然就這樣憑空消失了。  

    小黑抬起頭,晃了晃腦袋,咧嘴又是嘿嘿笑了一下,看去很是滿意,然後再度咬起地上的那半截靈草草莖,重新恢復成了那副慵懶悠閒甚至帶了幾分莫名的玩世不羈的樣子,向前走去。  

    唔,一隻嘴叼靈草神態不羈的小黑豬……   

    不過這一次它往前走了一段路後,腳步卻忽然停了下來,在一直悠閒憊懶的神態中第一次露出幾分警惕之色,站住腳步望向前方,只見前頭那片樹林深處,忽然傳來幾聲低沉的低吼聲,片刻之後,一點亮光忽然閃過,那是林間光線落在一隻尖銳獠牙上的折射反光。  

    茂密的荊棘野草叢後,忽然徐徐向兩側分開,然後在小黑豬警惕的目光下,走出了一隻極其強壯的灰色野豬妖獸,全身土灰顏色,獠牙尖利猶如長劍,看去個頭比小黑大了一倍有餘,強壯孔武更是遠遠勝過,此刻正以一種獰笑而凶狠的目光看著那隻弱小的小黑豬。  

    而野草叢中動靜仍未停止,隨著腳步聲不停響動,竟是又從這隻野豬妖獸身後陸續走出了四隻相似的豬妖獸,看去個頭比之前的那隻稍微矮小一些,但比起小黑仍然高大的多。  

    如果沈石在這裡的話便會很快認出,這是一種名叫“灰土豬”的豬類妖獸,算是當年妖界裡石皮豬的遠親,在高嶺山脈中數量很多,算是一種低階但力量強大而凶狠的妖獸。  

    五隻灰土豬不懷好意地圍攏過來,將看去十分弱小的小黑團團圍住,包圍在中間,當先的那隻巨大灰土豬更是凶狠地對小黑咆哮了一聲,然後惡狠狠地向小黑衝了過來。  

    一聲呼嘯,林中附近的飛鳥猛地驚起。  

    “這是你的如意袋,先收好它罷。”金虹山沈石洞府之中,鍾青露看著茫然若失的沈石,輕輕在心裡嘆了口氣,然後岔開了話題。  

    沈石呆坐片刻,仰頭苦笑一聲,看著鍾青露手上的如意袋,接了過來,只是手指撫摸著如意袋那柔軟的袋身,心裡卻是一片苦澀。  

    鍾青露在一旁道:“這如意袋是杜師兄留下來的,當日送你回來的時候,杜師兄為人磊落,當著我們數人的面從這如意袋中取出你的雲符開啟洞府,其他東西看也不看,也交代我們莫要亂動,所以你放心,這裡面的東西一直都完好著。”   

    沈石點了點頭,心思仍是有幾分不定,眼前總是掠過平日小黑的身影,只是他終究知道如此多想也是無益,還不如趕快養好傷,再去高陵山中盡力找找有點希望,只是這點希望,連他自己也知道實 ​​在是太過渺茫了,畢竟,高陵山脈何等闊大,又要去哪裡尋找一隻小小的黑豬,更何況當日的崩塌那麼劇烈,小黑在那鎮魂淵下,到底能不能跑出來也是一個問題。  

    只是他無論怎麼想,心裡卻總是不能接受小黑有可能死去的可能,或許……從妖界歸來之後,只有小黑還是唯一跟隨在他身邊的了,而老白猴與石豬卻都已經陰陽永隔。  

    他深吸了一口氣,壓下心中那抹莫名的痛苦,隨意地將靈識探入如意袋中,然後靈識掃過之後,他卻是忽然一怔,這袋中確實如鍾青露剛才所說,自己之前的所有物件一件不少。  

    但問題是原有的東西確實一個不少,但此刻的如意袋中,卻是多了兩個東西多來。  

    一把殘劍的劍刃,一小塊黑色石晶,看去都很平凡也很普通,沒有任何的靈力波動,就像是路邊無用的雜物一般,一點也不引人注目。  

    但是沈石心裡卻是在瞬間掀起了巨大波瀾,他當然知道這兩件東西是什麼來頭,但問題是,它們怎麼會到了自己的如意袋中?  

    他茫然回憶了一下,隱約記起當日在鎮魂淵下,這柄戮仙古劍的殘片帶著那塊黑晶落下直接刺穿了自己的肚腹,也就是因此,那滴巨龍真血才會進入自己的丹田氣海,而隨後他就記得不太清楚了。  

    或許,是自己再度睜眼看到身邊盡是鬼物湧來的時候,慌亂中隨手塞入如意袋中的嗎?  

    這是一個窮人貪財的本能反應麼……沈石苦笑了一下,搖了搖頭。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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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恥近乎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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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11-17 00:35:24 |只看該作者
第八十四章 豬穴

    鍾青露看著沈石忽然間發呆起來,一時有些擔心,叫了一聲:“沈石,你怎麼了?”   

    沈石驚醒,勉強笑了笑,道:“沒什麼,就是想到我那隻小黑豬,它跟我有很長一段日子了,突然不見,心裡有些不好受。”   

    鍾青露嘆了口氣,道:“算了,或許這也是它的劫數,不過最要緊的還是人沒事,你且安心養好傷。再說了,其實小黑,呃,它是叫小黑吧……它說不定也沒什麼事,只是和你暫時走散了,若是你們兩個果然有緣,等你傷好之後再去高陵山一趟,說不定還有希望能找到它呢。”   

    沈石苦笑了一下,心想這希望實在是太過渺茫了,搖了搖頭,輕嘆了一聲,道:“希望如此罷,也不知道小黑它現如今是在做什麼?”   

    “砰!”   

    一聲大響,粗壯龐大的野豬身軀就像一顆巨大的岩石般重重地砸在了旁邊一棵大樹的樹幹上,頓時震得整棵大樹一陣亂顫,落下枝葉無數。  

   而那隻被甩出的野豬口吐白沫,四肢僵直如麻木了一般,片刻之後才慢慢地從半空中沿著樹幹慢慢掉落了下來。  

    林間空地裡,一片寂靜肅殺,就連樹枝高處的鳥兒似乎都不敢大聲出氣,只是躲在綠葉背後悄悄探出腦袋向下方窺視著,看著這一場野豬大戰。  

    五隻強健有力身軀龐大的灰土豬妖獸,此刻已經沒有一隻還站在地上,看著都是如漏氣皮球一般,無力地倒在地上呻吟著,而在它們前方,那隻嘴裡叼著半截靈草草莖的小黑豬,正懶洋洋地站在那邊,像是個全然沒事人一般,神態悠閒神情輕鬆地看著這些一敗塗地不自量力的灰土豬。  

    過了一會,這五隻灰土豬像是恢復了一點氣力,有氣無力地慢慢爬了起來,聚攏到一起,但是之前過來時候的兇惡之意早已蕩然無存,此刻再看向小黑,那五雙豬眼十個眼珠裡透著的全是畏懼之色。  

    片刻之後,那領頭的同時也是身軀最大的灰土豬猛地低吼一聲,掉頭就跑,其他四隻灰土豬連忙也夾著尾巴跟了上去,一溜煙鑽進了林子深處,撒腿狂奔,看來對小黑已然是害怕之極。  

    小黑倒是怔了一下,似乎沒想到這些灰土豬跑得如此乾脆,在猶豫片刻之後,或許是這片山林中很少看到妖獸,又或是那些灰土豬大體看來和小黑還是有幾分相像,畢竟都是豬類妖獸出身,勉強要說的話,小黑和這些灰土豬也算是遠親……   

    所以在遲疑了片刻後,小黑一半出於無聊,一半出於好奇,也邁開腳步追了上去。  

    那些灰土豬都是身軀強健的成年妖獸,力量強大在山林中奔跑的速度也不慢,不過小黑有過數次奇遇,本身的境界早已超越了普通野豬妖獸,再加上它異常敏銳的嗅覺,追蹤起那些灰土豬來幾乎根本不需要花費太多的氣力,輕而易舉地就綴上了。  

    這一路奔跑,五豬在前一豬在後,前面跑得神態驚慌氣喘吁籲,後面的傢伙舉重若輕閑庭信步,差不多小半個時辰之後,小黑就看到那五隻灰土豬跑到了山林裡的一處山坡腳下,這裡同樣有眾多林木生長,但是山體下方有一片大石堆,中間看著露出一個黑漆漆的山洞。  

    五隻灰土豬跑到這裡,頓時紛紛停下腳步,轉過身來面對著一路追蹤而來的小黑豬,一隻一隻都發出憤怒的咆哮來,但看著它們的神色間仍然還有抹不去地對小黑的畏懼,顯然剛才那一場力量懸殊的戰鬥讓這些灰土豬吃盡了苦頭,但不知為何,背對著這個山洞,五隻灰土豬卻沒有一隻想要繼續逃跑。  

    小黑跟了過來,很快也發現了山坡下的那個山洞,又看了一眼那五隻咆哮低吼齜牙咧嘴盡其所能發出威脅信號的灰土豬,它看去有些迷惑不解,不太明白那個山洞裡究竟有什麼,會讓這五隻灰土豬如此在意。  

    這時,或許是聽到了那五隻灰土豬的咆哮怒吼,那山洞裡吭哧吭哧一陣亂叫,呼啦啦又衝出了好幾隻灰土豬來,只是看去個頭都比那五隻成年灰土豬妖獸要小了一兩圈,倒是與小黑豬差不多大的模樣。  

    小黑怔了一下,像是想到了什麼,看來這個山洞就是這一群灰土豬棲息的巢穴,難怪這些灰土豬跑到這裡就死也不肯再走了。只是小黑歪著腦袋想了想,卻是搖了搖頭,神態上露出幾分輕視,心想要是這裡果然要緊,那一開始就不能往這裡跑啊?  

    看來這些豬比我要笨很多啊!  

    小黑咧嘴一笑,心裡忽然高興起來,甚至還得意地哼哼了兩聲。  

    它這裡低聲咕噥面露喜色,前頭的灰土豬卻是如臨大敵,那五隻灰土豬是見識過小黑厲害的,不敢妄動,但是後來出現的灰土豬看到自家豬多對面豬少,呃,只有一隻而已,還是弱小的黑豬,頓時吼叫著一下子衝出了兩三隻,嗷嗷叫著向小黑撲了過來。  

    那五隻灰土豬都是同時一呆,急得大叫,但是還不等他們將同伴叫回來,便只聽一陣砰砰砰轟鳴之聲,隨即幾個黑影劃過天空,直落下來。站在原地的灰土豬都是嚇了一跳,紛紛向旁邊跳開,片刻之後劈裡啪啦一陣響,那幾隻衝出的灰土豬已然是灰頭土臉地掉了回來,在地上哼哼唧唧半天沒爬起來。  

    反觀小黑,仍是一副行若無事般的樣子,慢悠悠地將伸在半空中的一隻前腳豬蹄收了回來,再加上嘴裡兀自叼著那根破草,看去真是囂張的不行。  

    不過小黑既然發現了這裡是灰土豬的巢穴,再加上這些灰土豬雖然愚笨,但總還是和自己有點血脈關聯的遠親,所以小豬腦袋晃了晃,也就準備轉身離開了,並不想真的難為它們。  

    那些灰土豬看著小黑囂張無比地轉身欲要離開,一隻隻都是鬆了一口氣,同時心里納悶,這片山林裡什麼時候出現了這麼強悍的一隻野豬妖獸了,以往從沒聽說過啊。  

    只是就在這時,突然小黑的身子猛地一頓,卻是一下子又轉過身來,這一下卻是頓時又讓這些灰土豬緊張起來。只是小黑似乎根本沒在意這些灰土豬,而是抽動著鼻子,在空氣裡聞嗅了幾下。 

    這片山坡下,山林間,草木繁盛,泥土氣息很濃,在離那個山洞很近的地方,甚至還不時從裡面傳出一股腥臭味,那是灰土豬身上慣有的臭氣。  

    只是小黑卻似乎像是突然間察覺到了什麼,鼻子在空氣裡不停地聞著,然後目光不停地掃過周邊,似乎正在努力地想抓住某個細微弱小的氣息,腳步也隨即開始一步一步向前走去。  

    灰土豬們頓時如臨大敵,嗷嗷叫著怒吼著,但一隻一隻卻是並排同時向後退去,一直退到山洞洞口,眼看著再無退路的時候,卻發現小黑豬仍然在一步一頓一嗅中,緩慢卻堅決地向前走了過來,越來越靠近這個山洞。  

    走著走著,小黑的目光很快就落到那個黑漆漆的山洞上,雙眼猛然一亮,像是終於發現或是確定了什麼,露出一番喜色,更不遲疑,大步向那山洞裡走去。  

    站在洞口的灰土豬們終於忍無可忍,紛紛嗷嗷怒吼起來,然後拼命一般沖向小黑,小黑低哼了一聲,身影忽地一閃,卻是在這些灰土豬眼前轉眼消失,下一刻卻是猶如鬼魅一般,已經出現在灰土豬們身後的洞口,然後往洞內探頭探腦地看了幾眼,便向洞裡走去。  

    那幾隻成年的灰土豬瞬間狂躁起來,咆哮著追著小黑向洞裡追去,然而沒過片刻工夫,只聽咚咚咚幾聲低沉悶響,五個肥大粗壯的身軀就像五顆石頭般被摔了出來,啪嘰啪嘰重重地砸到了地上,半晌也沒爬起來。  

    洞外,所有的灰土豬都是一片呆滯,每隻豬的眼神裡都是絕望之色,但看著那個洞口,卻是再沒有一隻豬敢過去了。  

    從洞外看洞內是一片漆黑,但是真走到山洞裡,便發現這裡其實也不是完全一片黑暗,只是光線有些昏暗而已,與當初在鎮魂淵下的那片深邃的黑暗完全不能相提並論。  

    小黑對這等黑暗顯然 ​​也是毫不在意,目光轉眼間就適應了過來,繼續邁步向洞內走去。  

    山洞規模看起來不算高大,但有好幾條岔道,對於灰土豬這種妖獸來說,倒也算得上是一個很有樣子的巢穴了。事實上,這一窩灰土豬妖獸確實已經是這座山頭附近最大的一窩豬妖獸。  

    不過小黑的興趣顯然不在這上面,到了這洞裡,它依然還在聞嗅著,周圍的腥臭氣比洞外濃烈了很多,顯然是很多灰土豬常年生活在這裡的緣故,不過它卻也明顯抓住了那一絲本來很微弱的氣息,在這洞穴裡也明顯濃烈了一些。  

    那是一股很奇怪的味道,常人根本無法感覺,哪怕對小黑這樣的異物來說,也只是一抹似乎帶了一絲清香味道的微薄氣息,很容易就忽略過去。  

    但是小黑卻沒有,它像是對這山洞裡某個東西格外感興趣一般,此刻勁頭十足喜形於色,哼哼低叫著快步向正中最大也是最深的那條洞穴裡走進去。  

    這一處通道高約莫三尺,兩側的土壁上偶然還能看見草根與石塊,差不多往前走了五六尺遠,眼前忽然開闊了一些,出現了一個圓形的大洞,裡面半個地面都是枯葉茅草,鋪成了一個窩,而一隻個頭與小黑差不多大的母灰土豬,正緊張萬分地站在那裡,齜牙低吼著。  

    小黑看都沒看這隻母豬一眼,腦袋向旁邊轉了轉,卻是直接從那母豬身邊走了過去,盯著另一側的土壁上看了又看,然後忽然用力把豬蹄放在土壁上,開始猛地地扒動那面泥土牆壁。  

    母豬站在一旁呆滯了一下,一時間似乎沒回過神來,只是怔怔地看著這只古怪的小黑豬不顧一切衝進自己的窩,結果什麼都沒幹,就衝著那面土牆拼命扒土起來。  

    蹄子翻飛,泥土嘩嘩落下,轉眼間那面土牆就被小黑挖出了一大塊空洞出來,而隨著泥土的掉落,漸漸的土層里居然露出了一抹雪白如玉一般的顏色。  

    小黑豬看著頓時興奮起來,幹勁越發高漲,嘴裡咕噥著哼哼不已,嗷嗷嗷嗷叫著連扒帶拽,拼命挖土,渾然不顧自己這是衝到別人家裡扒牆的惡劣行徑。  

    就在這時,突然從那山洞之外,猛地傳來了一聲怒吼,那吼聲與灰土豬的咆哮怒吼聲截然不同,聲勢兇猛竟似震動山林,氣勢不凡,瞬間那洞口邊聽到了好幾隻灰土豬的哀鳴聲。  

    差不多是在同一時候,洞內的這隻母豬腿腳一軟,竟是差點癱倒在地,看著竟是害怕之極,而小黑卻對這一聲吼叫毫無反應,一心只在那土牆上,連連扒動之下,只聽啪嗒一聲輕響,從那泥土中終於掉下了一件雪白如玉盤也似的物件。  

    這雪白玉盤般的東西一旦掉落下來,頓時一股清香瀰漫散開,竟是在瞬間將原有的腥臭氣味完全驅散,小黑一把將這玉盤抱在懷裡,喜笑顏開,咧嘴大笑,甚至還伸出了舌頭,在這玉盤上開始舔了起來。  

    每舔一下,它就眉開眼笑兩眼瞇瞇,一副陶醉得不行的樣子。  

    而山洞之外,吼聲連連,灰土豬的聲音已然都沒有了,洞內的這隻母豬忽然驚惶起來,也不知哪來的氣力猛地站起,就想向外頭衝去,但卻又似有幾分顧忌,彷彿放心不下,急得只是跳腳。  

    忽然間,它看向了小黑。  

    小黑正抱著那隻玉盤舔個不停,突然只覺得自己身上被人輕輕碰了一下,它抬頭一看,卻見那隻母豬神態焦急地站在它的身旁,正用前蹄碰了一下它。隨即母豬遲疑了一下後,卻是輕輕指了一下那個茅草枯葉鋪成的窩,然後低吼了一聲,卻是頭也不回地向洞外衝了出去。  

    小黑呆了一下,一時有些沒反應過來,抱著玉盤趴在地上看著母豬衝了出去,正疑惑時,卻聽到這個原本空無一物的洞中,從那茅草之下忽然傳來幾聲清脆細嫩的叫喊聲:  

    “呦呦、呦呦、呦呦……”   

    小黑怔了一下,慢慢站了起來,盯著那窩茅草看了片刻,然後慢慢走了過去,用蹄子輕輕撥弄了一下茅草,幾隻顏色粉嫩甚至眼睛都還沒睜開的小豬崽,看去像是剛剛出生不久的樣子,就這樣出現在它的眼前。  

    小黑身子微微一僵,似乎在這片刻間突然有些愕然,也有些手足無措,不過很快的,它的眼神似乎溫和了一些,慢慢地低下頭,用鼻子輕輕拱了拱這些初生的小豬,那些小豬就像小老鼠般的身子晃動了一下,然後再度發出可愛而細嫩的呦呦叫聲。  

    小黑豬歪了歪頭,看著這些小豬半天,怔怔出神,只是就在這時,忽然洞外再度傳來了那震動山林氣勢洶洶的怒吼聲,如沙飛石走,氣勢雄渾,中間更夾雜著幾聲灰土豬的哀叫聲。  

    小黑豬霍然抬頭,轉頭看向那洞穴外頭,目光轉冷。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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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五章 殺虎

    洞穴外,山坡下,所有的灰土豬此刻都已經被逼迫到一個角落裡,匍匐在地全身顫顫發抖,哪怕是為首最強壯的那只大公豬也不例外。每一隻灰土豬的眼中都充滿了恐懼與絕望,呆呆地看著前方洞口站著的兩隻外形兇猛的妖獸。

  那是兩隻體型龐大無比的巨虎妖獸,通體玄黑,光是站在那裡的體量就近乎一個成人高度,獠牙利齒,威風赫赫,特別額上那“王”字紋是全身唯一一處雪白之色,更顯威勢。這兩隻巨虎妖獸名叫“暗王虎”,在妖獸品階中已然是列在三階高位,也就是說是有了凝結妖丹的可能,無論是血脈還是力量,都遠遠勝過了僅僅只是一階妖獸的灰土豬。

  事實上,暗王虎的確就是這一大片森林幾十座山頭範圍裡最強大的妖獸之一,平日裡出門捕獵,似灰土豬這般的低階妖獸便是他們的獵物,所以灰土豬這時一旦看到這兩隻突然出現的暗王虎,直接就是全體都嚇癱了。

  換做平日,遇到暗王虎殺來,灰土豬唯一能做的就是快速沖回自己的巢穴,暗王虎身軀太大,很難鑽進灰土豬的洞穴,這也是它們唯一保命的依託。只是這一天一窩灰土豬因為小黑的緣故,全部都站在了洞穴之外,而這兩隻暗王虎居然也是狡詐,看到獵物後突然衝出,居然直接是先占住了洞口,讓這些灰土豬再無躲避之處。

  此刻一窩灰土豬被逼在角落逃生無路,而兩隻暗王虎一隻擋住洞口,一隻逼住這些索索發抖的野豬,在它們身前的地上,甚至已經躺倒了兩隻灰土豬,都是喉嚨被直接咬斷,血流滿地。

  兩隻暗王虎站在那邊,得意洋洋肆無忌憚地一人一隻正大口撕咬著,血腥之氣四溢,同時兇殘冰冷的目光不時掃過那一群縮成一團的灰土豬們,似乎正在考慮著下一個要吃掉誰?

  而被這兩隻暗王虎的目光掃過的時候,每一隻灰土豬都抖的越發厲害起來,這種恐懼仿佛是天生就刻在骨子裡的一般,在這巨虎妖獸的面前,它們似乎已經完全放棄了求生的希望,更不用說有任何抵抗的舉動了。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忽然有一陣平緩輕細但十分清晰的腳步聲,卻是從其中一隻暗王虎的身後,也就是它所堵住的那個灰土豬洞穴之中傳了出來。

  聽到這個聲音,灰土豬那邊都是怔了一下,兩隻暗王虎也是一呆,似乎想不到居然還有不怕死的傢伙敢從洞裡出來,不由得都是回頭看去,片刻之後,那洞口影子一晃,果然走出了一隻豬。

  一隻黑豬。

  一隻體型比那些灰土豬還小了不少,通體皮毛黑亮,嘴邊一對剛長出不久雪亮的小獠牙,甚至嘴裡還叼著半截靈草草莖的小黑豬。

  不久之前剛剛挖到的那個奇異卻不知名的玉盤狀靈藥,此刻也不知被小黑藏到哪兒去了,渾然不見影子,在它嘴邊的似乎還是之前叼的那根靈草,在嘴裡翻動咀嚼著,然後它看到了洞穴之外的這一幕。

  小黑的身子頓了一下,兩隻眼睛似乎也微微眯了起來,它看到了地上流淌的殷紅的鮮血和那兩具已經丟掉了性命的灰土豬屍體,又看了看被暗王虎逼迫到角落裡瑟瑟發抖的那些灰土豬們,最後,它的目光落到了身前,這兩隻體型遠遠超過自己、兇猛無比的暗王虎身上。

  它凝視著它們,目光平靜,沒有任何的波動。

  畏懼、害怕、絕望乃至瘋狂之類的情緒,一點都沒有。

  兩隻暗王虎當然也是在同時看到了這只似乎有些與眾不同的小黑豬,但是這等看起來比灰土豬還弱小的妖獸,暗王虎根本就沒放在眼中,其中一隻甚至看了一眼後就轉過頭去繼續望向那群灰土豬,意思似乎是就算要吃豬肉也得找個長得肥一點。

  而剩下的一隻就是堵在門口的那只暗王虎,看起來卻似乎有點不高興,或許是小黑豬那平靜得過分的目光觸怒了它,要知道平常所有的獵物在它面前,都只能是恐懼害怕的亡命匍匐。

  所以暗王虎決定展示自己不可一世的絕代虎威,震懾一下這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豬,然後再一口咬死它,喝了它的血再吃了它的肉!

  “吼……”

  一聲虎嘯霍然而起,瞬間沙飛石走,山林震動,一片飛鳥驚叫著飛起,如雷鳴如巨濤,滾滾而來似乎連青天都要為之風雲變色。一旁的灰土豬裡有好幾隻直接就跪倒到了地上,身子顫抖不已,甚至還有直接嚇尿了的。

  血盆大口,就在眼前,這只暗王虎對著小黑怒吼而出,聲震全場,正是眾皆側目畏懼的時候,忽然,它眼角餘光似乎看到一隻豬蹄突然提起向自己踢了過來。

  螻蟻小獸,不自量力!

  暗王虎仰天長笑,意態不屑,只是就在這一刻,突然,那驚天動地令風雲都為之變色的可怕虎嘯聲,竟然戛然而止,隨之而發出的卻是清晰之極的“咚”的一聲悶響。

  然後,在所有灰土豬愕然而不可思議的目光裡,在它們下意識地全部都裂開而再也合不攏的嘴巴下,小黑一蹄踢在這只巨虎妖獸的下頜之上,咚的一聲令人頭皮發麻的大響之後,虎嘯聲瞬間斷絕,巨大的虎軀竟是被一股巨力淩空打飛到了半空上,呼呼聲中,一片鮮血直接灑落下來,如盛開的鮮豔無比的血花。

  龐大的虎軀,在半空中翻轉著竟是有三圈之後,這才看著力竭,然後重重地摔回了地面上,而幾乎是在同時,黑影一閃,小黑瞬間突然出現在了這只暗王虎的身邊,頭顱猛地向虎身撞了過去,同時發出了一聲低吼。

  這吼聲並不響亮,乍聽之下甚至還沒有剛才的虎嘯威風,然而那低吼之中聲調蒼莽,竟似有幾分龍吟之意,連帶著小黑那兇悍的頭槌撞去時,黑影之後,那獠牙利齒的光影裡,竟隱隱約約有了幾絲詭異模糊的龍王影像。

  一聲巨響,這只暗王虎再度橫飛了出去,竟是絲毫沒有反手之力,身子還在半空之中,虎頭上竟是七竅同時噴出血來,也不知道小黑這一撞是有多麼兇猛,怕是直接撞碎了腹中臟器。

  鮮血一路飛濺,灑滿了這片山坡前的空地,場面慘烈無比,那只巨虎顯然已經遭受了難以承受的重創,再一次重重摔落在地後,甚至連爬起來都顯得力不從心,口中更是在一片血沫裡發出嘶啞低沉不明所以的怪聲,虎頭搖晃著,似乎本能地想要拼命地掙扎著抬頭站起。

  然而,一隻豬蹄從天而降,直接踩到了暗王虎額頭上的那個“王”字紋上,一腳便將這只巨虎的頭顱直接踩入了地下,巨虎的身軀猛烈的顫抖抽搐起來,但是就這般過了一會之後,這只山林霸主三階妖獸,就這樣屈辱而絕望地再也無法動彈了。

  山林之下,洞穴之外,一片寂靜。

  忽然,一聲驚恐的哀鳴聲傳來,那只剩下的暗王虎奪路而逃,瘋了一般地沖進了林子深處,連頭也不敢稍回一下。

  林下,只留下一眾目光呆滯的灰土豬,還有那只腳踏巨虎頭顱傲視群豬的小黑。

  小黑緩緩轉過頭來,看了一眼那些灰土豬,瞬間所有的灰土豬一起後退了一步,然後也不知是那只帶的頭,這一窩灰土豬一隻接一隻地對著小黑匍匐跪倒,再望去的目光,已然是完全而純粹的對強大力量的敬仰與崇拜。

  小黑咧了咧嘴,轉過頭來,對著這片深山老林,看了一眼腳下的死虎,忽然發出了一聲低吼聲。吼聲不大,沒有震動山河也沒有沙飛石走,連氣勢也談不上有多少,似乎只是單純的叫上一聲而已,更不用說有什麼剛才那種龍吟之音了。

  小黑怔了一下,撓了撓頭,一時心裡有些茫然,隨即想到也不知主人沈石現在在哪裡,又是正在做什麼呢?

  金虹山上,幽谷洞府。

  時間有時候過得很慢很慢,讓人覺得度日如年,有時候卻又如白駒過隙,回首已見滄桑。

  沈石在蘇醒之後,身上的傷勢好得極快,雖說境界到了凝元以上的修士,肉身的強韌程度已經遠勝凡人,不過他這番康復的速度仍然有些驚人,甚至讓前來看望他的杜鐵劍都誇獎了沈石幾句。

  對於這個再度救了自己一命的杜師兄,沈石是打心底感激萬分的,從歸元界那時候算起,自己欠這位杜師兄的人情真是越發的重了。不過杜鐵劍看起來卻是灑脫的性子,只是拍拍他的肩膀哈哈大笑,然後便自顧自走開了。

  除了杜鐵劍外,這幾日中過來看望沈石的人也不少,都是他往日間交往的朋友,當日他剛醒來的時候看到的是鐘青露,但實際上幾個朋友如鐘青竹、孫友甚至賀小梅等都有過來照看過他,而且幾個人中還是孫友呆得時間最長,畢竟都是男子,加上孫友與他的關係向來也是最好,所以就數孫友來的次數多時間久。

  沈石大體康復之後,其他人過來洞府的次數便少了,只有孫友還是每日都會過來看他一次,而沈石也從最開始與小黑失散的沮喪心情中漸漸振作起來,開始正視自己此刻的現狀。

  這次去高陵山中探險,生死繫於一線,險死還生可謂驚險到了極處,種種危難真個是驚心動魄,但是到了最後僥倖逃出生天後的收穫,卻也不可謂不大,雖然這些收穫看起來,都很有些怪異與不同尋常就是了。

  首先最重要的當然就是自己如意袋中多出來的戮仙古劍殘片與套在劍刃之上的那一塊無名黑晶,雖然沈石直到現在還是不清楚這兩件異物的真實來頭,但是當日在鎮魂淵下的孤峰絕頂上,他卻是親眼看到了這兩件異物那驚天動地的神通法力,以巫鬼那等強大到不可思議的實力,卻仍是傷在了這戮仙古劍的殘片之下,可見這殘劍的威力之大;而那黑晶隱隱能與戮仙古劍相抗衡,顯然也是來頭大得驚人的寶物。

  只是這兩件蘊含絕大神通法力的異寶,此刻躺在沈石如意袋裡的樣子,卻完全都是失去了所有的靈力一般,變成了與普通雜物毫無異樣的凡物,任憑沈石如何試探驅動,都沒有任何的反應,只能留待日後再細細觀察了。

  除此之外,沈石另一個大收穫便是當日無意中有一滴巨龍真血滲入自身的丹田氣海之中,雖然沒有像傳說中那般被自己吸納從而道行境界大進,但是龍血所化成的充沛靈力卻意外地重塑了金石鎧這門道術神通,直接將原本普普通通的一門低階入門道術,變成了看起來迥然不同的龍紋金甲。

  這樣一門道術,威力雖然沈石並沒有真正試過,當日在鎮魂淵下與鬼物戰鬥時他的記憶已經有些模糊了,但是很容易就想到的是,這樣的龍紋金甲並不適合在淩霄宗眾人眼前施展,否則的話,所帶來的麻煩實在是太多了。

  所以算來算去,算到最後,沈石發現自己唯一可以拿出手、算得上是有收穫的東西,還就是這次下山在各處收集找到的那些靈草藥材,其中一品二品的靈草數目不菲,特別是當日在高陵山無名大墓中一個僵屍屍王身上取到的屍苔,更是罕見的極品,應該能換不少靈晶的。

  所以這一日,在孫友的陪伴下沈石身體康復後第一次走出洞府,就準備直接去山體中段觀海臺上把這些靈草靈材都去置換成靈晶。

  一路走去,看著略有幾分沉默的沈石,孫友在心裡歎了口氣,道:“你拿了靈晶,打算做什麼?”

  沈石沉默了一會,淡淡地道:“自己留一點修煉罷,如果數目夠多的話,我去術堂那邊買幾個二階的五行術法。”

  孫友一怔,隨即像是想到了什麼,皺眉道:“你這……莫非是還想去那邊?”

  沈石點了點頭,道:“我知道你們都勸我希望渺茫,包括我親口向杜師兄問過一次當日情況,他也是如此說法,但是……小黑跟我這麼久,不過去仔細再找一次,我心裡過不去。”

  說到這裡,他頓了一下,隨後徐徐道:“我晉階時日太短,道術神通幾乎無用,就只有幾個威力不大的一階術法,當日小黑失陷,未嘗沒有我實力太弱的緣故。”

  他笑了笑,神色有些黯然,但目光看著卻似越發堅定,道:“那裡鬼物眾多,妖獸也是不少,修煉其他道術神通是來不及了,我還是就找些威力強大些並對鬼物妖獸有效的五行術法修習一番,如此才能過去好好搜尋一下小黑的蹤跡。”

  孫友在一旁聳了聳肩,欲言又止,心想如今的五行術法為何如此式微,那都是因為這五行術法在同階的時候,修煉的難度繁雜艱難甚至更在道術神通之上啊,你居然還會去想修煉二階的術法?

  不過孫友隨即回想起來,似乎幾年前大家還在青魚島上的時候,沈石對五行術法好像就有格外的天分來著,或許……孫友搖了搖頭,不再多說什麼,只是默默地陪著沈石向山上觀海台的方向走去。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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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六章 賣草

    時隔多日重新站在觀海臺上,回頭遙望,只見海天一色空闊無垠,滄海茫茫碧波如鏡,金虹山雄峰之下,千百島嶼如珍珠一般點綴在碧波海面之中,顯得格外美麗。

  海潮滾滾,海風吹拂,仿佛已是置身仙境之中。

  七根鴻鈞柱巍峨屹立,如七位巨人矗立在觀海臺上,看著腳下的人來人往,看著那樓宇殿閣起伏,看著人世滄桑變幻,仿佛只有它們,才是永遠不曾改變的。

  沈石從鴻鈞柱旁走過,徑直去了靈藥殿,孫友本想跟著他的,不過一探頭卻看到靈藥殿門口站著一個清秀美麗的女子,正是鐘青竹,頓時臉上的笑意便退了不少,撇了撇嘴,跟沈石說道我在外面等你,你自己進去罷。

  沈石看了他一眼,有些詫異,道:“怎麼了?”

  孫友哼了一聲,沒好氣地道:“前些日子也不知道那鐘青竹吃錯了什麼藥,脾氣大得不行,看到我就一副臭臉不說,還時不時冷言冷語刺我幾句,說什麼別人拿命去拼險死還生的奮力修行,某人不過是投了個好胎,只要坐在家中就坐擁一切。”說到這裡,孫友看起來有點惱火,憤憤道,“且不說這投胎的事我能說什麼,就是她自己,不也是世家大族出身的,憑什麼要盯著我冷嘲熱諷啊?”

  沈石啞然,片刻之後伸手輕輕拍了拍孫友的肩膀,孫友回頭向他看了一眼,兀自憤憤不平地道:“你說是不是?”

  沈石笑了一下,道:“沒錯沒錯,這樣吧,你就在這外面等我,待我去靈藥殿裡把靈草換了靈晶再來找你,然後一起去術堂那邊看看。”

  孫友點了點頭,道:“好。”說著,先是向鐘青竹那邊看了一眼,隨後自己走開了。

  沈石走到靈藥殿外拾階而上,很快看到鐘青竹那窈窕秀麗的身姿,此刻她正站在殿門外與人說話,跟他說話之人是個圓臉的淩霄宗男弟子,沈石向他看了一眼,忽然一怔,卻是認出此人正是自己之前曾見過的吉安福。

  只見那吉安福正是笑容滿面,看去心情極好,與鐘青竹說話間目光不時掠過身前這位美麗少女的臉龐,仿佛連眼角都能滿溢出笑意來。不過就在這時,鐘青竹也看到了沈石走了過來,臉上頓時掠過一絲驚喜之色,隨後便對吉安福道:

  “吉師兄,那一切就拜託你了。”

  吉安福點頭應下,臉上笑意盈盈剛想再說些什麼的時候,卻只見鐘青竹已然轉過身去,迎著沈石露出幾分令人沉醉的溫柔笑意,輕輕一揮素手,微笑著道:

  “石頭!”

  吉安福的身子頓時一滯,臉上的笑容也是隨即僵住了片刻,然後目光瞬間冷淡了不少,轉眼看向走過來的沈石,眉頭微微皺了起來。

  沈石笑著對鐘青竹點了點頭,走到她的身前,道:“青竹,你怎麼也在這裡?”

  鐘青竹道:“我修煉陣法需要一些不常見的靈材,聽說靈藥殿這裡或有存貨,便過來找找。”說著,她明眸上下打量了一番沈石,聲音仿佛也更溫柔了些,道,“看你今天的氣色還不錯啊,身上的傷都好了嗎?”

  沈石頷首,道:“差不多好了,都是些皮肉外傷,不打緊的。”頓了一下,他又帶了幾分歉意,道,“聽說我剛回來昏迷的那幾天,你也有過去照看我,真是麻煩你了。”

  鐘青竹微微一笑,道:“有什麼麻煩的,我們都是這麼久的……朋友了。不過看你剛被杜師兄送回來時候的樣子,我可真是被你嚇了一跳,還以為你受了多重的傷勢呢,不過幸好現下看著沒事了。”

  沈石略帶幾分自嘲地苦笑一聲,道:“咱們這種窮人家出身的,也就皮糙肉厚值得自豪了。”

  鐘青竹“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明眸閃亮笑顏如花,真個是清麗明媚,在這寬敞平闊的靈藥殿門口,一時間不知吸引了多少過往淩霄宗弟子的目光。

  鐘青竹很快似若有察覺,便收起了幾分笑容,只是看著沈石的時候容色還是那般溫和,道:“對了,你今天到這裡,是準備做什麼?”

  沈石沉吟片刻,也沒隱瞞什麼,直接就將自己的打算與她說了,鐘青竹聽著聽著,臉色漸漸多了幾分凝重,遲疑了一下,道:“你……真的還要去高陵山嗎?”

  沈石點了點頭,道:“總是還要去找一次的。”

  鐘青竹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眼中似有微光閃過,也不知此刻她心底是什麼感覺,過了一會,輕聲道:“想不到你倒是個長情的,重傷之後對自己所養的一隻寵物也是念念不忘。”

  沈石歎了口氣,道:“小黑跟我也有好幾年了,不管怎樣,我總不能當做沒這事,所以高陵山那邊,我還是要過去的。”

  鐘青竹點點頭,也不再勸他,略一沉吟之後,卻是露出幾分笑容,道:“既然你都是要換靈晶,那我們一起進去罷。”說著,她微微湊近沈石,壓低了聲音低笑一聲,道,“我這裡正好認識一位收購靈草櫃檯上的師兄,交情不錯,說不得能多換幾塊靈晶的。”

  沈石只覺得身前忽有一陣清香,幽幽如蘭,醉人心脾,低首細看,只見鐘青竹清麗臉龐貼近自己,吹氣如蘭嫵媚溫柔,竟是忍不住心頭一跳。

  幸好鐘青竹並沒有注意到他些許異樣,低聲對他交待了一句後便向靈藥殿裡走去,沈石跟在她的身後走過殿口的時候,忽然感覺身邊有一道異樣的目光,轉眼看去,只見吉安福站在一邊,臉色冷淡地望了自己一眼,然後面無表情地也是走進了靈藥殿中,只是走過的方向是向另一邊去了。

  沈石看著吉安福的背影皺了皺眉,心想這位師兄似乎幾次見面的時候都對自己有些隱隱的敵意不滿,莫非自己以往曾經在什麼時候得罪過他麼?

  正想著的時候,他忽然聽到前頭鐘青竹卻是叫了他一聲,連忙答應了一下跟了上去。在鐘青竹的領路下,一路走到靈藥殿回購靈草靈材的櫃檯邊,那裡面站著四五個靈藥殿出身的弟子,櫃檯之外也有不少淩霄宗弟子正從自己的儲物袋中拿出各種靈草放到櫃檯上,請這些弟子逐一估價以置換靈晶。

  顯然,依靠采藥換取靈晶的路,並不是沈石一個人能走的,事實上,外出尋覓靈草回山置換靈晶,正是天下修真界大多數門派中非常重要也很常見的一條路子。

  沈石隨鐘青竹走到櫃檯一邊,目光順便掃過前頭那些放上櫃檯的靈草,粗略看了一圈,似乎多數也是一品靈草為主,二品靈草就很是少見,至於三品以上的珍稀靈材,暫時還沒看到有人拿出來。

  鐘青竹之前當然不是對沈石說謊,此刻果然熟門熟路地對著櫃檯後打了個招呼,很快就有一位三十多歲方臉的男子走了過來,面帶笑容,道:“青竹師妹,有事嗎?”

  鐘青竹對他笑著點點頭,然後轉身對沈石道:“這位是阮茂才阮師兄,境界高深,平日對我也多有照顧。阮師兄乃是靈藥殿宮長老的得意弟子,靈藥殿回購藥草這一塊的事務,一直都是由他主持的。”

  阮茂才哈哈一笑,隔著櫃檯擺手道:“青竹師妹,好好地你又來取笑我,什麼主持這裡事務,你可莫要折殺了我,這話萬一要是傳到了雲霓師叔的耳中,我可就要吃不了兜著走了。”

  鐘青竹嫣然一笑,隨即將沈石的來意說了一下,然後微笑道:“阮師兄,你為人最是大方,要不先幫我們看看唄。”

  阮茂才微微一笑,對沈石道:“沈師弟,要不我們先看看你找到了什麼靈草,然後再說其他的可好?”

  沈石連忙點頭,道:“本該如此。”

  說著,他便伸手向腰間的如意袋探去,只是當他手指剛剛碰到如意袋上的時候,忽然從櫃檯那邊的後頭轉過一個身影,向這裡看了一眼,身子頓時一頓,隨即卻是略帶了幾分驚訝,道:

  “咦,沈石,你怎麼到這裡來了?”

  沈石抬頭一看,卻見那邊站著的是鐘青露,一時間也有些意外,不過這幾日鐘青露在洞府中多有照看他,兩人的關係倒是比之前又隱隱更親近了些,便笑著拍了拍如意袋,道:“我打算把靈草賣了換些靈晶呢。”

  鐘青露“哦”了一聲,明白了過來,緊接著卻是徑直走了過來,先是對阮茂才微微一笑,隨後道:“阮師兄,這位是我朋友,就由我來接待罷。”

  阮茂才怔了一下,目光掃過鐘青露那微笑美麗的臉龐,隨即又看了一眼站在櫃檯外面的鐘青竹,一時間也不知該說什麼才好。不過他畢竟老於世故,片刻之後哈哈一笑,卻是主動退後一步,笑道:“既然如此,那就麻煩青露師妹你了。”

  鐘青露笑著點點頭,然後伸手示意沈石與她走到一邊,也差不多是在這個時候,她才看到鐘青竹也站在沈石身邊,便也是對鐘青竹笑了一下,道:“青竹,你也來了啊。”

  鐘青竹笑意溫婉,緩緩頷首,道:“是啊。”

  鐘青露笑著道:“你先在這裡呆一會,我幫沈石做一下買賣就來。”

  鐘青竹微笑道:“沒事,姐姐你且去忙吧,不用管我。”

  鐘青露道:“好,那我先過去了。”

  說著,她身子轉開,與沈石走到櫃檯另一邊,看著笑意溫柔親切,讓沈石把如意袋中的靈草放到櫃檯上來,同時不時低聲與沈石說著些什麼話語,巧笑嫣然,沈石的心情看著也在與她說話間爽朗了不少。

  鐘青竹微笑著站在原地耐心地等待著,忽聽旁邊有人咳嗽了兩聲,眼角餘光一看,卻是阮茂才倚靠在櫃檯的另一側,目光掃過那邊正在交易同時談笑的沈石鐘青露兩個人,口中卻是淡淡地道:“這是用不著我了嗎?”

  鐘青竹笑容不變,道:“應該是吧。”

  阮茂才看了她一眼,只覺得這位青竹師妹的語氣裡沒來由地忽然冷淡了幾分,他忽然搖頭輕笑了一下,眼光卻是重新落在沈石身上,看了半晌,嘴裡忽然發出了嘖嘖兩聲。

  鐘青竹淡淡地道:“什麼意思啊?”

  阮茂才嘿然一笑,道:“沒什麼啊,我就是覺得這小子的命真不錯,看起來也沒比我英俊很多嘛,為何漂亮的女孩子都喜歡他看不上我涅?”

  鐘青竹臉頰忽然微紅,卻是狠狠瞪了他一眼,道:“你再貧嘴,信不信我告訴你老婆去。”

  阮茂才立刻服軟,道:“我錯了我錯了,小姑奶奶饒命……咦?”

  話才說到一半,他的雙眼忽然亮了一下,卻是看到那邊鐘青露已經點清了沈石的靈草,估價完畢之後,已經取出了相應的靈晶遞給沈石,看著櫃檯上光芒閃動,數額居然不菲。

  阮茂才目光掃過那一堆靈晶,又看了看沈石拿出的那些靈草靈材,片刻之後,忽然失笑道:

  “你還說讓我照顧人家的,怎麼不說你自家的這位姐姐,這人情做的可是厲害,比我出手還更大方多了,看來,她對這位沈師弟可是……”

  後面的話,阮茂才笑了笑沒有繼續說下去,而在櫃檯的另一邊,鐘青竹依然平靜地站在那裡,臉上也依舊帶著清麗笑容,唯獨是一雙明眸之中,卻是緩緩掠過了一絲冷淡之意。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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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七章 傳言

    這一次在靈藥殿中把靈草賣了換回靈晶,沈石所得不菲,算下來得了七百顆靈晶。不過這其中從高陵山無名大墓那個殭屍鬼王身上得到的極品“屍苔”卻是佔了大頭,這種靈材只在殭屍骷髏這等鬼物軀體上偶然可見,數量極少,品相上佳的極品更是罕見,加上論靈材品階,屍苔也是在三品的高位,所以鍾青露在這一塊為沈石估算的價碼很高,直接算了他五百八十靈晶的高價。  

    這價格當然有些令人扎眼,旁邊櫃檯附近的幾個靈藥殿弟子也都注意到了這邊的情況,只是包括阮茂才在內的所有人最後都沒有多說什麼,最多也只是有幾道目光在那些靈晶上多停留了一會。 

    相比之下,反倒是沈石有些意外,他自小就在天一樓這樣的商舖中長大,對許多靈材的價值也算是心知肚明。屍苔這種三品靈材雖然罕見,但他還是大致清楚的,所以沉吟了片刻後,壓低了幾分聲音對鍾青露道:  

“    會不會給我算的有點多了,其他人會不會說些什麼?”說著,他的目光掃了周圍那些靈藥殿弟子一眼。  

    鍾青露淡淡一笑,一邊收拾櫃檯上的靈草靈材,分門別類地歸置,一邊神態淡然地道:“無妨的,這屍苔品相極好,又極少見,就算別人歪嘴我也有沒什麼理虧的地方。”   

    沈石點了點頭,不再多言,鍾青露既然如此淡定,自然也有她的道理,甚至沈石心裡也很快想到,如今的鍾青露可是宗門五大長老之一的雲霓長老看重的弟子,有很大希望被雲霓長老收入門下,再加上雲霓長老本身又是直接掌管靈藥殿事務,這般情況下,只怕還當真沒什麼人會不開眼去說什麼小話。  

    有了靠山就是好啊!  

    沈石咧嘴,微微笑了一下。鍾青露收好櫃上的靈材,瞄了他一眼,道:“你笑什麼?”   

    沈石笑而不語,隨手將靈晶也收回如意袋中,隨口微笑道:“好像覺得你比以前在青魚島上的時候,好說話多了啊。”   

    鍾青露臉一紅,啐了他一下,隨後岔開了話題,道:“前頭你說要去術堂那裡買些五行術法,為何不直接想辦法再選一門道術神通?畢竟道法神通才是正道,五行術法修行艱難威力又是有限,感覺不是很好啊。”   

    沈石默然無語,一時不知該說什麼才好,鍾青露搖了搖頭,低聲道:“我隨口說的,你別放在心上,該怎麼選你自己有主意了,我不該多嘴的。”   

    沈石笑了笑,道:“道法神通威力當然足夠強大,但是一來修行時日太長,二來想要得到修煉法門,比直接去術堂購買五行術法要難太多了。”   

    鍾青露點了點頭,心中也是明白這一點,凌霄宗立派萬年,底蘊深厚無比,道法神通的修煉法門自然也是為數眾多,但天底下並沒有不勞而獲的事,拜入凌霄宗門的弟子,除非有幸能得到門中元丹境長老的青睞收入門下,從而可以傳承一些師父的道法神通外,普通弟子就只能兢兢業業為宗門做事,積累功績包括最重要的那種玄符計數,到了一定的階段後方能兌換到宗門裡的道法神通修煉法訣。  

    事實上,與沈石這般平凡普通的宗門弟子不同,因為家世和自身天賦頗為靠近那些凌霄宗核心大長老階層的鍾青露,隱隱的還聽說過在凌霄宗多達二十二位元丹境大真人中,私下里似乎還有一層並不公開的默契或者說是約束一類的規矩,那就是每一位元丹境大真人在收徒傳法這件事上,其實都有一個定數。  

    換句話說,便是每一位元丹境大真人所能收入門下的親傳徒弟,都不能超過一個數目,並且在傳授道法神通時,也不能傳授過多的法門秘訣。  

    這個傳言在凌霄宗內流傳了很長一段時間了,但是每一個元丹境大真人對此都是諱莫如深,從不談及此事,所以也就無從明證。不過鍾青露自己也曾經暗自留心過,結果確實發現凌霄宗內所有的元丹境長老,門下的親傳徒弟都沒有超過五人,至於傳授道法神通的數量多少,那都是每個人必定嚴守的秘密,自然不會被外人知道了。  

    實際上大多數的元丹境長老們收弟子時都極其慎重,鮮少有滿五人之數的,更多的都是在三四人,便是門下只有一兩個弟子的長老也為數不少,像當今凌霄宗掌教懷遠真人門下,便只有杜鐵劍與康宸兩個弟子。  

    所以過往時候,許多宗門弟子其實不太明白為何這些長老都鮮少收徒,哪怕是那些出身世家的元丹境長老,比如孫明陽這樣的孫家祖宗,在收徒這件事上卻也絲毫沒有特別照顧本家的意思,除了將長子孫宏收入門下親自栽培之外,其他的弟子只有王亙與另一位名叫司徒劍的弟子,其餘的孫家子弟在凌霄宗的著實為不少,卻都沒有這份機緣拜入孫長老門下。  

    在外人看來,這自然都是這些元丹境大真人們一心修行,不耐煩俗事打擾的緣故,不過到底是否事實如此,也就只有這些長老們自己心裡清楚了。只是如此一來,在凌霄宗裡那些已經拜入長老門下的弟子們自然身份地位崇高無比,隱隱勝人一籌,便是在傳言中是被某位長老看重有希望收入門牆的後起之秀,一旦有了這樣的希望,那地位身份也是立時與眾不同。  

    鍾青露被靈藥殿雲霓長老看重進而在眾人心中另眼相看前程似錦是如此,鍾青竹被陣堂樂長老看中也是如此。  

    而沈石這樣剛剛晉階突破到凝元境的普通弟子,甚至連這個私下流傳的傳言都不曾聽說過。  

    此刻交易清楚,沈石沉吟了一下,又對鍾青露道:“這次出去我也曾留心過,但是確實沒有找到你所需的那六種丹方中的主材……”   

    鍾青露搖了搖頭,道:“無妨,這事我知道也急不得的,你慢慢來,不必太放在心上,也……不用特意為之冒險。”   

    沈石卻是知道事實並非如此,鍾青露苦修煉丹所為的正是早日有所成就,好為自己拜入雲霓長老門下增添更重的砝碼,而這種事豈有不著急的道理?分明便是越快越好,畢竟越早煉出三品靈丹,就證明了她在煉丹一道上的資質越好。  

    所以猶豫了一下後,沈石輕聲道:“要不,我這裡的靈晶你先拿去一些,雖說不可能買到太多,但不管其他咱們至少先湊錢買到一味丹方主材,你先開始煉丹如何?”   

    在這一刻,不管是沈石還是鍾青露,臉上忽然都同時掠過一絲異色,像是又隱隱回到了當初少年時在青魚島上的時光。  

    鍾青露有些許的分神,但片刻後又平靜了下來,笑著搖了搖頭,道:“不必如此。再說我可是明白,只有你實力越強,才越有希望幫我找到更好更多的靈草靈材,所以如果你不必給我靈晶,反倒是這次如果你要購買術法靈晶不夠的話,我還可以借你一些。”說著她頓了一下,又道,“聽說術堂那邊在蒲長老主持之後,一個兩個的師兄師姐們都鑽到了錢眼裡,那術法價碼可是高的很啊。”   

    沈石一怔,道:“有多高?”   

    鍾青露一攤手,道:“我也不曉得,只是聽說而已。”   

    沈石想了想,笑道:“好罷,不管怎樣我先過去問問,如果沒事的話,我就先走了。”   

    說著,跟鍾青露打了個招呼,又對一旁的鍾青竹揮了揮手,在看到鍾青竹站在一旁含笑示意自己還要留在這裡,似乎與那阮茂才師兄還有話說的時候,沈石也是笑著點了點頭,然後轉身離開。  

    在他身後,鍾青竹看著他的身影消失在殿門口後,若有所思,片刻後忽然淡淡地道:“阮師兄,我記得嫂夫人,也就是徐師姐就是在術堂裡做事的罷。”   

    阮茂才一挑眉,笑道:“不錯,怎麼了?”   

    鍾青竹道:“有點事,我想麻煩一下徐師姐。”   

    阮茂才哈哈一笑,手往前一伸,笑容可掬道:“小事一樁,不過好處拿來。”   

    鍾青竹哼了一聲,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隨後目光淡淡,卻是又看向靈藥殿外人來人往的人群,只是這個時候,卻是看不到那個人的背影了。  

    此刻的沈石已經走出靈藥殿,重新回到了觀海台上,只見闊大的平台廣場上熱鬧非凡,許多的凌霄宗弟子在這片金虹山上最熱鬧的所在來來往往,不停進出於那些殿宇樓閣,便是空闊的中間平台上,也有不少人隨意悠閒的散步走動,或三兩結伴隨意交談,或憑欄遠眺滄海青天。  

    沈石在鴻鈞柱下找到了正有些無聊地倚柱望天的孫友,笑道:“久等了罷?”   

    孫友瞪了他一眼,道:“你也知道很久了啊,進去就出不來了,可是被鍾青竹的美色所迷?我可告訴你啊,那女子絕不是好惹的,你別去惹麻煩。”   

    沈石嗤笑一聲,推了這口沒遮擋的傢伙一把,笑道:“胡扯些什麼,這是哪跟哪啊?”   

    孫友嘴裡咕噥了兩聲,跟著沈石一起往術堂的方向走去,嘴裡兀自說個不停,看來似乎這段日子對鍾青竹的意見頗大,也不知鍾青竹是給了他多少白眼,才讓孫友這傢伙怨氣這麼大的。  

    兩人才走出一段路,沈石忽然看到前方走過一個眼熟的身影,卻是不久之前才在靈藥殿裡見過的阮茂才,只見他行色匆匆,快步走到了前方,很快就消失在觀海台遠處,也不知是往哪裡去了。  
    沈石正看著那人的背影時,忽然卻是聽到旁邊孫友突然說了一句:  

“餵,石頭,你知道候家的事情了嗎?”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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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八章 目錄

    沈石怔了一下,眼中掠過一絲異樣神色,但面上神情不變,道:“候家怎麼了?”   

    孫友嘆了口氣,道:“昨日從高陵山那邊剛傳回來的消息,說是有人在發掘那座無名大墓崩塌的極深處廢墟中,又發現了為數不少的鬼物,其中大半被前去的真人前輩鎮殺,但也有不少漏網之魚逃竄到高陵山中,不過都是些普通鬼物,並無大害。只是後來清理廢墟的時候,有人又發現了幾具乾屍,從衣著服飾加上還勉強可以辨認的臉形,確認說是候家家主夫婦以及他們的獨子候遠良。”   

    沈石心頭微微一跳,倒是沒想到居然這麼快就有人找到了候家人的屍骸,不過細想之後,此時在高陵山崩塌後過去的修士已經不再是以散修為主,而多是凌霄宗這等名門大派出身的弟子,裡面精英無數,指揮驅使起來也是更加得力,與那些散修自然是天壤之別。  

    只是既然找到了候家人的屍骸,那孤峰之下那座巨大洞窟裡的太古陰龍,不知道是否也被人發現了?他心中忽然隱隱有些不安,好像是在這瞬間突然感覺到自己似乎忘記了什麼重要的事,這事肯定是與那日在鎮魂淵下的陰龍巫鬼等異物有關,但自己卻一下子想不起來到底是什麼了?  

    或許,只是一種錯覺麼?  

    沈石心裡暗自思索著,抬頭一看孫友,卻發現自己這個朋友的臉色看去有些陰沉,似乎情緒不算太好。沈石倒是有幾分奇怪,道:“你怎麼了?”   

    孫友嘆了口氣,道:“侯夫人本姓孫,單名一個琴字,是我爺爺的嫡出女兒,論輩分她算是我的嫡親姑母了。”   

    沈石吃了一驚,腦海中頓時浮現出當日在鎮魂淵下看到的孫琴的模樣,只是他原本對這個女子就不熟悉,之前也未特別關注,所以印象裡面容都有些模糊,只記得似乎是個富態端莊的女子,不過死後的模樣也就那樣了,沒什麼好說的。  

    沈石微微搖頭,在心裡嘆了口氣,然後伸手拍了拍孫友的肩膀,道:“你和你姑母關係很親麼,節哀罷。”   

    孫友笑了笑,語氣淡然,道:“你要說有多麼親近,那也不會。我姑母這個人,自小得我爺爺寵愛,性子最是傲氣,尤其對嫡庶之別特別看重。”他轉頭看了沈石一眼,聳了聳肩,道,“你也知道的,我爹排行老二,雖說我並非小妾生養的,但是在她眼裡,總是比不過長房嫡孫的孫恆看得順眼罷。”   

    沈石腳步微頓,道:“莫非你這位姑母對你做過說過些什麼?”   

    孫友卻搖頭道:“那倒沒有,我好歹也是如今孫家二房的正牌少爺,名正言順的誰也不能動我。只不過我這位姑母卻是有好幾次在我爺爺面前,當眾說過我堂兄孫恆聰慧過人天資超群,遠勝孫家其他子弟,所以日後的孫家家主之位,還是應該由他承繼才是最好。”   

    沈石停住腳步,轉頭向孫友看去,孫友也是面色淡淡,目視於他。  

    兩人目光對望,如此過了一會,忽然同時笑了一下,沈石拍拍他的肩膀,兩人一起繼續向前走去,彷彿剛才的話語都只是隨便說說而已。  

    走了一會,眼看要走到觀海台邊緣的時候,孫友忽然又道:“聽說這次死在高陵山中的,除了他們一家三口之外,還有人找到了不少屍骸,其中多有出身候家的精英修士,只怕這一次候家的菁華都是在那邊折損殆盡了。”   

    沈石一怔,倒是沒想到候家在高陵山中損失如此巨大,不過回頭想想,似這等附庸世家號稱名門,但一族之力在巫鬼這樣可畏可怖的逆天存在面前,也當真沒有任何抵抗之力,要怪,就只能怪候家人自己太過貪心了罷。  

    “候家算是完了。”孫友在他身邊,輕輕地嘆了口氣,語氣中並沒有多少惋惜之意,但多少也有幾分感慨。  

    沈石皺眉道:“不會吧,有你姑母這層關係在,你們孫家不去幫一下麼?只有你們孫家出面,流雲城裡我看沒人敢動候家的產業。”   

    孫友嗤笑一聲,道:“人在人情在,人死皆莫提。你且看好了,這只要再過幾日,一旦將候家如今的局勢完全看明白後,便是流雲城中上演一擁而上的好戲。”   

    沈石默然片刻,道:“那你們孫家……”說了一半,他便停口不提。  

    孫友冷笑一聲,道:“你是想說我們孫家會不會去搶嗎?這沒什麼好忌諱的,我爺爺他一心修煉,女兒外孫死了就更不會去管這些俗事,但是我那位如今掌管孫家的大伯,你只管看著,斷然是衝得最快的一個,而且我跟你打賭,候家這塊大餅分割之後,得到最多的多半就是我們孫家。”  
    沈石忍不住搖了搖頭,道:“真要這樣的話,吃相有點難看啊。”   

    孫友冷哼一聲,語帶譏諷地道:“吃相算什麼,能值多少靈晶?候家是原本的流雲城中四大世家之一,那名下的產業有多少,又值多少靈晶?”   

    沈石默然無語。  

    兩人一路邊走邊聊,不知不覺離開了觀海台,走到了術堂所在的五行殿外。  

    凌霄宗七大堂口裡,只有術堂和陣堂沒有在觀海台周邊有名下的殿堂基業,堂口大殿都是建在偏僻遠處,所以向來暗中有被人取笑說是低其他堂口一等,不過實際上還真是差不多,站在五行殿外的時候,明顯的就感到這裡的人氣比觀海台那邊冷清了許多。  

    不過在他們眼前的這座五行殿卻是氣勢不凡,依山而建,飛簷高聳巨柱聳立,看去並不比其他幾處有名的殿閣差,就是大門口處沒什麼人走動就是了。  

    當初沈石與孫友還在青魚島上的時候,那島上也有一座五行殿,不過規模比這裡的可要小多了。孫友打量著這座宏偉殿堂,一邊低聲對沈石問道:“說是要過來買術法修煉法訣,你可想好了要買哪些術法了嗎?”   

    沈石微微搖頭,道:“想到了一些,不過還是要進去之後再仔細向這裡的前輩師兄們請教一下。”   

    孫友點了點頭,反正他對這五行術法也沒什麼特別感興趣的,今日就是陪著沈石過來逛逛而已。兩人走上了五行殿的石階,這裡來往弟子稀少,所以很容易就看清了有幾個人站在殿外門口處,其中有男有女,神情都是平靜,並無特別引人注目的地方。  

    只是就在沈石與孫友走過去準備進殿的時候,剛剛與他們擦肩而過的一個獨自站在門口的女子忽然轉過身來看向沈石,仔細打量了一下,隨後叫了一聲,道:“沈石?”   

    沈石一怔,轉頭看去,卻覺得這女子容貌似有幾分眼熟,過了片刻想了起來,卻是帶了幾分意外,愕然道:“徐師姐?怎麼是你?”   

    那女子微微一笑,笑容熟悉而親切,卻正是當年在青魚島上時曾經在那條前往妖島的大船上呆過,並與沈石有所交往的徐雁枝。  

    此刻徐雁枝看著沈石,笑著道:“多年不見,你這身量可是長高好多啊,當初你在妖島出事失蹤的時候,我記得你還是少年模樣呢。”   

    沈石也是露出笑容,當年的徐雁枝對他也算是不錯,當下笑道:“那徐師姐你和當年可沒什麼變化,一樣的美艷如花啊。”   

    徐雁枝嘿嘿一笑,笑罵道:“幾年不見,居然學會貧嘴了。好了,跟我進來罷。”   

    沈石帶了幾分詫異,道:“怎麼?”   

    徐雁枝笑道:“你不是過來想買些五行術法的嗎,這事青竹師妹已經跟我說了,特意拜託我過來照顧你一下的。”   

    沈石這才明白過來,抱拳道:“如此有勞徐師姐了。”   

    徐雁枝笑了笑,帶著他們走進了五行殿。孫友跟在沈石身旁,悄聲笑道:“不錯啊,居然學會拍女人馬屁了。”   

    沈石橫了他一眼,淡淡道:“近墨者黑,跟你學的。”   

    “放屁,我要真有這本事,如何會整天被鍾家那姐妹倆丟白眼還外加冷嘲熱諷的啊!”   

……   

    徐雁枝帶著他們兩人進了五行殿,殿堂之中的人數比外頭要多了一些,不過與偌大的殿堂相比,還是顯得稀少,也讓這座五行殿看起來更加的高大空闊。  

    與當年青魚島上那座五行殿的佈局類似,這里大殿的地板上也有五色圖案,但殿宇盡頭的回門走廊卻多了好幾處,徐雁枝帶著他們走到一間靜室裡,先讓他們在屋中桌旁坐下,隨後去這屋中一旁的書櫃裡取出了一個藍色封皮的書卷,放到了沈石的身前。  

    “聽青竹師妹說,你這次來是想買一些二階的五行術法,我也不知道你到底決定了沒有,不過術堂這裡收藏的二階術法目錄都在此卷之中,也附有簡單介紹,你可以慢慢細看,然後再做決斷,若是有什麼不明之處,也可以問我。”   

    沈石點了點頭,翻開了書卷封皮,果然看到裡面乾淨的白紙上清清楚楚地寫著眾多五行術法的名稱,並且都附有簡單的文字介紹,如屬性、威力、術法外形模樣等都有涉及,可謂一目了然。  

    粗略翻看了一遍,沈石心裡估算光是這一本目錄上所記載在案的二階術法,數目大致就在一百餘個,心中忍不住也是驚嘆了一聲。莫看這一百之數並不起眼,但要知道如今已是五行術法式微已極的年代,幾千年前極盛之時的萬千術法,如今都不知失傳了多少,凌霄宗術堂這裡能夠收集到這麼多的二階五行術法,再加上其他各階術法的數目,這份底蘊委實不愧為萬年名門,確實非同凡響。 
    一百餘個二階術法中,又分作五類,自然就是金、木、水、火、土五大屬性的術法,其中熱門冷門術法皆有,甚至還有許多沈石之前聞所未聞的術法名稱也記錄在這本書卷上,讓他大開眼界。 

    沈石很快沉浸到這片術法的世界中去,孫友則是有些無聊地坐在一旁打了個哈欠,徐雁枝卻是饒有興趣地看著沈石,坐在桌子對面細細端詳著,也不知心裡在想些什麼。  

    如此過了一會之後,徐雁枝忽然發現沈石在最開始的粗略翻動瀏覽後,開始細看了許久,但目光多是在五行中的金系術法中轉動,不由得有些詫異,笑問道:  

    “怎麼,你對金系術法特別有興趣麼?”   

    沈石抬起頭來,沉吟片刻之後,道:“徐師姐,我過往曾聽說若是要對付鬼物一類的敵人,五行術法中金系的雷電法術乃有奇效,此話可對?”   

    徐雁枝點了點頭,道:“確實如此。”頓了一下,她再看向沈石的眼中便多了幾分探究,道,“這麼說來,你是要選一兩種雷電咒術去對付鬼物,莫非是想再回高陵山去麼?”   

    沈石笑了笑,微微頷首,隨後像是想起了什麼,看向徐雁枝,道:  

    “師姐,差點忘記問了,咱們術堂這裡的術法,如今是個什麼價錢?”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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