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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雲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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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青蚨散人】我把全修真界卷哭了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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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12-26 21:45:22 |只看該作者
第20章 災

  “爺爺?”

  江月白飛奔回家,沒看到陶豐年蹤跡,村中也無人煙,便朝谷後靈田狂奔,路遇石小武。

  “江師姐你回來啦,陶老剛還吩咐我拿他的令牌去靈獸谷借渡雁接你呢。”

  石小武得江月白賣給他五顆引氣丹,才在時限內踏入練氣一層,因此一直對江月白十分親善。

  “這是怎麽了,大家都去哪了?”江月白問。

  石小武道,“還不是這大雪鬧的嗎?今年的雪來得早來得急,還有點異常,冬季靈麥的麥苗全都凍傷了,還生了冰甲蟲。”

  “不光咱們花溪谷,大半個天衍宗都遭了災,再不趕緊處理,今冬將顆粒無收,還有好些珍貴的靈藥未能幸免,靈田也有可能受損,來年無法耕種。”

  江月白驚訝道,“這麽嚴重,那宗門就沒反應?”

  “自是有的,執法堂的長老和弟子都出動了,正在全宗各處探查是否有妖異禍亂,還有萬法堂和神機堂也正忙活著布大陣扭轉乾坤,也不知道是誰受了天大的冤枉,天降暴雪沒完沒了。”

  江月白內心震動,原以為只有凡人才會因為天地威勢而無力抗爭,沒想到修仙界也會因為大雪而蒙災。

  天威浩蕩,當真叫人難以喘息,倍感壓迫。

  “我爺爺呢?”

  “陶老正帶領大家給靈田除雪除蟲,已經忙了一日一夜沒休息了,對了,陶老叫你一回來就去找他。”

  江月白心中一緊,爺爺身體本來就不好,這麽大的風雪還一直在靈田裡勞作,肯定會撐不住的。

  “走,去靈田。”

  鵝毛大雪紛紛揚揚,花溪谷一百多靈耕夫帶領各自學徒分散在靈田各處,揮舞衣袖,以風卷術清理覆蓋在田間的厚重積雪。

  陶豐年蹲在宋佩兒的租借的十畝靈田中,脊背佝僂,已半刻鍾未曾挪動,白雪加身,如同雕像。

  他神色疲憊,乾枯雙手護在一株嬌貴的紅色靈植兩側,運轉火靈氣,催動赤炎訣,小心翼翼的溫養赤練草根系,驅除寒氣。

  凍傷葉片徐徐舒展,重煥生機,一旁的宋佩兒長舒一口氣。

  她接了內務堂委托,種下十畝赤練草,作為煉製築基丹的輔藥。

  赤練草屬火性烈,一場冬雪本不該凍傷根系,誰知這場大雪寒氣深重十分詭異,若非昨夜救治及時,十畝赤練草毀之一旦。

  宋佩兒的下場,將不止賠償那麽簡單。

  “別再讓雪埋上,你這些赤練草問題不會太大。”

  陶豐年艱難站起,腦袋昏沉晃了兩下,被宋佩兒托住。

  “今日多謝陶師兄相助,日後有用得著師妹的地方,師妹萬死不辭。”

  陶豐年擺擺手,“現在只希望宗門早點扭轉乾坤停了大雪,否則苦的只有咱們這些土裡刨食的底層修士。”

  宋佩兒面色淒然,“只怕難熬,花溪谷中修士九成學的都是雲雨訣,大雪之下最忌施雨,松土翻田的震地訣也無用。”

  “對付冰甲蟲需二層以上鋒芒訣,幼苗根系凍傷需赤炎訣修複,可偏偏我所精通的是雲雨訣和震地訣,草木訣也要等除了蟲才能恢復草木生機。”

  陶豐年心情沉重,周圍清理積雪的修士停下休息的間隙,全都眼含懇求的望著陶豐年。

  靈田是他們安身立命之本,是他們修行之基,靈田若是顆粒無收,等同於斷了他們修行路。

  陶豐年舉目眺望,谷中大部分幼苗都被堅硬冰殼覆蓋,翠綠葉片逐漸在冰殼之中消融不見。

  冰甲蟲往年冬季也有,可都是零散的小片,及時發現及時處理便可,何曾見過一夜之間就覆蓋全谷的冰甲蟲災?
  除蟲的鋒芒訣難學,修根的赤炎訣難控。

  一千兩百畝靈田,能幫上忙的,沒幾個人。

  “方師兄!來人,方師兄受傷了,快來人啊!”

  一陣兵荒馬亂,正在田間除蟲的花甲老者被抬到旁邊,唇角帶血,氣息渙散。

  陶豐年快步走過去搭脈,“過度勞累傷了識海,不可再勞作。”

  “啊?”

  眾人面色慘白,方忠掙扎起身。

  “我沒事,我那地裡的冰甲蟲尚未除完,我兒好不容易入了外門修到練氣圓滿,就指著今冬的靈麥換築基丹,我不能毀了他築基的希望。”

  “夠了!”陶豐年呵斥,“你若死了,你兒心魔一起,築基更無望!”

  方忠失魂落魄的坐在田埂上,盯著靈田中蔫巴巴的幼苗哭嚎起來。

  “怎會如此!好好的怎會如此!天要亡我啊,天要亡我!”

  眾人同樣哀戚,靈田就是他們的命,此刻這天降暴雪,就是在要他們的命。

  黝黑漢子韓振問道:“陶老,現在我們怎麽辦,花溪谷中會鋒芒訣的只有五人,三個未到二層幫不上忙,只有方忠師兄和劉大山師弟能除蟲。”

  “現在方師兄受傷,只剩劉師弟一人,就是把他累死也除不完這麽多畝田的蟲,更何況我們好些人的田裡蟲災嚴重,怕是撐不過今夜,哪怕再有一個人能除蟲,也有一線希望啊!”

  陶豐年面色沉鬱,“你們不必太擔心,這次災害猛烈且嚴重,宗門不會坐視不理,相信內務堂那邊很快就會拿出除蟲除雪的辦法,我們再堅持堅持。”

  韓振紅了眼眶,“我們再堅持有什麽用,冰甲蟲吞吃幼苗不會停,再怎麽樣也得先趕緊除了蟲,否則等不到宗門出手,我們今冬的靈麥就全完了。”

  “是啊陶老,您就幫我們想想辦法吧,現在我們只能指望您了。”

  “幫幫我們吧陶老,您是靈耕師,一定會有辦法的。”

  眾人哀求,陶豐年劇烈咳嗽,身體已然吃不消,就算有靈石補充消耗,他到底是壽元將盡,精氣不足之人,如何能處理這麽多靈田的蟲災。

  更何況,他還有上百畝的藥田未曾處理完,那才是重中之重。

  “爺爺!”

  清脆童聲直擊心扉,陶豐年猛然轉頭,看到自家丫頭狂奔而來,適才還沉重的心情,豁然開朗。

  宋佩兒看過去,“幾天不見這丫頭,是去哪……她這是練氣幾層了?!”

  江月白跑到陶豐年面前,顧不上宋佩兒驚訝的目光,“爺爺,我可以幫你嗎?”

  陶豐年心中熨帖,看自家丫頭靈光飽滿,便知道她不止修成了《五行歸真功》,搭成了她說的五行輪轉橋,修為也提升許多。

  面對周圍探究驚訝的目光和竊竊私語之聲,陶豐年與有榮焉。

  “跟我來,這是冰甲蟲,化成冰殼覆蓋在葉片上,本體藏在根莖內,你需以鋒芒訣……”

  陶豐年帶江月白到靈田中,宋佩兒站在原地目光追隨,下巴久久不能閉合。

  不光是她,周圍熟悉江月白的修士,還有跟她同期的學徒全都瞠目結舌,內心震動。

  先前他們還在田間地頭笑話陶豐年把個五靈根學徒當寶貝,此刻全都說不出話來。

  士別三日,何止刮目相待!
  “呂師姐,大家這是看什麽呢?”石小武站在呂瑩身邊,不解詢問。

  “騙子!”呂瑩絞著衣角咬住嘴唇,心裡酸溜溜的。

  江月白沒心思理會他人目光,等陶豐年說完要點之後,便開始催動鋒芒訣準備她第一次除蟲任務。

  “慢著!”

  郭振從人群中走出,他是這塊靈田的所有者,也是石小武的師傅。

  師傅非師父,只有教導之責,同宗門內元嬰真君收徒不同,乃是契約關系。

  郭振學的是雲雨訣和震地訣,此時面對田間蟲災束手無策,只能懇求陶豐年。

  “陶老,您若不願幫我們就直說,怎能拿個小丫頭片子敷衍我們!”

  郭振說完,周圍人紛紛點頭附和。

  他們驚訝於江月白修為的暴漲,可他們從來沒見過江月白下地乾活,無法相信她能獨自處理需要二級鋒芒訣才能斬殺的冰甲蟲。

  陶豐年把江月白往身後一護,“你們信不過老夫?”

  郭振皺眉,“不是信不過陶老您,而是……大災面前,陶老您不能拿我們的命根子當兒戲啊。”

  面對質疑,江月白心中不忿,扯了扯陶豐年袖子。

  “爺爺,他們不願我幫忙便算了,您累了一天,我們回去休息。”

  話音剛落,郭振急火攻心,“長輩說話,你一個黃毛丫頭插什麽嘴!”

  “放肆!”陶豐年怒目圓瞪,“老夫的人容不得你呵斥!”

  郭振握拳不語,其他人咬牙忍耐,越發看江月白不順眼,一來便要拉著能救他們命的陶豐年離開,熊孩子無疑。

  陶豐年護著江月白,“老夫身為靈耕師,雖有管理花溪谷之責,但面對如此天災,根據宗規,老夫當優先保證貴重靈藥免於災禍。即便老夫不幫你們挽救靈麥幼苗,那也無錯,誰也沒權利指責老夫。”

  江月白忙不迭的點頭,總算看到爺爺硬氣的一面,如果他面對賈衛也能如此硬氣就好了。

  江月白扭頭四顧,賈衛好像不在,難不成又去他姐姐那裡吃酒了?

  收回目光,江月白見眾人低頭,明顯心中有怨,又不敢發作。

  郭振七尺男兒此刻眼眶泛紅,大雪加身,寒風蕭瑟,江月白在他身上感受到一股無力和悲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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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12-26 21:45:57 |只看該作者
第21章 冰甲蟲

  “老夫在花溪谷三十九載,什麽大風大浪沒見過,又何曾做過見死不救的事情?你們若信得過老夫,就讓我家白丫頭試上一試,她若當真不行,老夫親自動手助你們渡過此關。”

  宋佩兒走過來拍拍郭振肩膀,話說到這份上,郭振無奈偏頭算是默許,只是眼神同眾人一樣,仍不能相信江月白可除蟲。

  宋佩兒深深看著江月白,一樣不能相信,但她很好奇陶豐年執意讓江月白試一試的底氣在哪裡。

  陶豐年頷首,看向江月白,未曾開口,江月白卻將頭搖得撥浪鼓一樣。

  陶豐年蹲下來平視江月白,耐心道,“丫頭,爺爺知道你有氣,也擔心爺爺身體,可你要知道,大災面前無恩怨。”

  江月白鼓著臉,氣未消,眼神漸深。

  回想起當年逃難,跟娘三天兩頭乾仗的嬸娘,在他們快餓死的時候,曾把自家都不夠吃的半個地瓜分給他們。

  娘那時一邊哭一邊把地瓜往她和弟弟嘴裡塞,沒有那一口地瓜,她可能熬不過那一夜。

  想到這裡,江月白的腮幫子癟下來。

  “好,我試試。”

  陶豐年欣慰的拂去江月白身上落雪,“竭盡全力便好,不行也無妨,還有爺爺呢。”

  江月白點頭,哈氣搓手,蹲在被冰封的幼苗邊,準備施展鋒芒訣除蟲。

  “她入谷還不足兩月,就能掌握二層的鋒芒訣?我不信。”

  “我入谷一年多,雲雨訣才剛剛到二層,這還是五道法術中最簡單的。”

  “沒錯,我草木訣學了快兩年才到二層門前,鋒芒訣比草木訣還難。”

  “呂瑩到現在一道法術都沒學會,她半月前才突破練氣一層,難不成娘胎裡就開始學鋒芒訣了?”

  “她要會二層鋒芒訣,我把這些冰甲蟲全吃下去!”

  面對周圍質疑的聲音,江月白噘嘴皺眉,聽不見,聽不見,爺爺剛才說的要點是什麽來著?

  大雪紛飛,花溪谷眾人裡三層外三層的圍在靈田邊。

  呂瑩和石小武幾個學徒個子小,從人群縫隙擠到前面,一瞬不瞬的看著蹲在幼苗旁的江月白。

  就連不遠處正在除蟲的劉大山也停下來,摻著方忠看過來。

  方忠年逾花甲,鋒芒訣學了三個年頭才到二層。

  劉大山年輕些也愚鈍些,靠著一股子韌勁不斷練習,經年累月之下,也用五年修到二層。

  以往花溪谷有蟲患,大家都是雇傭他倆和另外三個會鋒芒訣的除蟲,很少請動陶豐年。

  二級鋒芒訣除蟲,一畝地一塊下品靈石,禾苗會受到微小的傷害,養幾日便可。

  三級鋒芒訣除蟲,雖不傷禾苗分毫,但那是另外的價錢。

  寒風呼嘯,江月白活動僵硬手指,回顧完要點,眼神一定!
  素白小手合於身前,十指攪動,眼花繚亂,金芒乍現,如夢似幻。

  周邊一瞬寂靜,所有人都震驚的睜大眼睛,被江月白那純熟的指法所吸引。

  宋佩兒緊抱的雙臂一松,站直身體,郭振嘴巴微張,瞠目結舌。

  不遠處的方忠和劉大山面色劇變,慌裡慌張的擠進來。

  發絲般金線在江月白十指間交織纏繞,一引一帶,三息成訣!

  “果真是二層鋒芒訣,比俺成訣速度還快!”劉大山在旁震驚出聲。

  “也比我的鋒芒凝實。”方忠吞著唾沫沉聲道。

  漫天風雪之中,燦金光芒耀眼,叫所有人移不開雙目,也讓所有跟她同齡的小學徒羨慕又嫉妒的紅了眼。

  “江師姐可真厲害!”石小武興奮誇讚。

  “騙子!”呂瑩愈發氣憤。

  江月白全神貫注,身上那股成熟穩重,讓其他學徒望塵莫及。

  庚金鋒芒一成,江月白並指下壓,指尖碰在被冰殼覆蓋的幼苗上。

  她的意識一瞬被拉進入青濛濛的世界,來不及細查,冰寒徹骨的氣息直往她腦中刺。

  青氣如煙,消散兩邊。

  她‘看到’水缸般巨大的冰藍色瓢蟲盤踞在前方,下顎開合,不斷吞噬周邊青氣。

  冰甲蟲!
  第一次看到這麽龐大的蟲子,江月白心頭一顫,鋒芒險些消散。

  她穩定心神,發現原本細長的鋒芒此刻變大不少,如長劍高懸。

  她念頭一動,庚金鋒芒立刻朝冰甲蟲撞去。

  叮!
  鋒芒被冰甲蟲堅硬的外殼震開,意識被撞出青濛世界,江月白一屁股坐在地上,腦中刺痛。

  她失敗了!

  周圍一片寂靜,這番變故眾人也沒想到,她明明成功施展了二級的鋒芒訣啊。

  經驗老成的方忠率先反應過來,“二級鋒芒訣沒錯,但她只是練氣三層,還未修煉神識,無法穩固鋒芒劈開冰甲蟲。”

  劉大山點頭,“對對,差點忘了這茬,鋒芒訣除蟲需要神識穩固鋒芒,神識修煉從練氣四層才正式開始,練氣七層方可顯威,她現在就跟個三歲幼童手握神兵一樣,二層鋒芒訣也發揮不出太大威力。”

  眾人恍然大悟,郭振面沉如水,在宋佩兒眼神示意下,將不滿咽下去。

  “蟲災這麽嚴重,陶豐年不想幫忙也就算了,還仗著他靈耕師身份浪費大家時間,簡直過分。”

  “夠了!都少說兩句!”宋佩兒怒目掃視周圍。

  不說別的,江月白能在這麽短的時間內將鋒芒訣練到二層,這份成就注定她考上靈耕師的可能性比別人大得多。

  想到此處,宋佩兒眼神微亮。

  江月白小臉羞紅,握緊拳頭咬住嘴唇,眼底都是不服輸的倔強。

  “起來,再試一次。”

  陶豐年頂著壓力,目光中沒有半分責怪,依舊滿是鼓勵。

  江月白吸口氣爬起來,勝負欲上頭,垂眸思索。

  馭物法門陶豐年早就給了她,她也知道練氣中期之前,神識未經鍛煉只能稱作意識。

  到練氣中期,意識在經過行氣運功,搬運靈氣的鍛煉之下,慢慢與靈氣結合,才會向神識轉變。

  如此才能隔空將物品攝起挪動,待到神識足夠強大,就可以在練氣後期時開辟識海,駕馭法器,為築基做準備。

  但從無哪條規矩說,練氣三層,就不能練就神識,開辟識海!
  江月白頭上落滿白雪,閉目回想剛才的場景。

  緊張之下,手心熱汗冒出,她把手在腰側抹了抹,手指碰到橫插在後腰的柴刀刀柄,靈光一閃。

  再次催動鋒芒訣。

  去!
  意識進入青濛世界,水缸大的冰甲蟲依舊盤踞在前方,冰藍色的後背上有一道白痕,便是她剛才留下的。

  這次江月白沒有橫衝直撞,鋒芒小劍在她的意識中逐漸變幻,成了一柄短小柴刀。

  神識她不行,但十裡坡殺燈籠怪,她很行!
  江月白維持著鋒芒,加大靈力輸出,以鋒芒使出劈柴刀法,對著冰甲蟲最薄弱的背甲縫隙和頭部殺去。

  她沒有神識穩固鋒芒,那她就不跟冰甲蟲硬碰硬。

  她借助鋒芒本身強度,以刀法尋找薄弱點攻克,無非就是多耗點靈氣和時間。

  噗嗤!

  鋒芒切入背甲縫隙,冰甲蟲渾身一顫並未反擊,加快吞噬青氣速度。

  江月白心中一喜,砍柴刀法凌厲無雙,庚金鋒芒斬出刀影重重。

  砰!
  最後一刀,冰甲蟲腦袋被江月白的鋒芒柴刀斬下。

  【你以鋒芒訣使出砍柴刀法,成功斬殺冰甲蟲,也是個人才,砍柴刀法熟練度+1】

  冰甲蟲陡然爆裂,青氣洶湧逸散,江月白感覺腦中鼓脹。

  【你誤打誤撞,摸索到錘煉神識之法】

  意識被震出,江月白聽到冰殼碎裂的脆響。

  指下幼苗上,冰殼一寸寸碎裂脫落,原本消融的嫩葉在濛濛青氣之中緩慢舒展,重綻生機。

  她成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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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12-26 21:46:29 |只看該作者
第22章 除蟲

  萬籟俱寂,隻余風雪呼嘯。

  江月白從地上站起,面對眾人不可思議和不敢置信的目光,長長的松了口氣,總算沒讓爺爺失望。

  方忠和劉大山還盯著她處理過的幼苗看,半晌,方忠才追問一句。

  “小丫頭,你這是怎麽做到的?二級鋒芒訣除蟲我也除了五六年了,最後多少都要傷及枝葉,你這非但沒傷,還釋放了一股生機滋補,分明是三級鋒芒訣的功效。”

  劉大山點頭,“對對,俺也想知道你怎個做到的,能教教俺不?”

  “咳~”陶豐年打斷兩人追問,“丫頭,你做的很好,爺爺為你驕傲。”

  江月白雙頰一紅,眯眼笑起來,心氣也順了。

  她轉向郭振,郭振眉心一跳。

  “月白多謝郭師兄給我機會嘗試。”

  郭振面色一窘,“不……不用,是你自己有能耐,也是……也是我小瞧你了。”

  陶豐年含笑點頭,看自家丫頭進退有度有大家風范,這段時間教她讀書明理總算沒白教。

  眾人如郭振一樣,除了窘迫,心中驚濤駭浪。

  六歲練氣三層,鋒芒訣二層,這等資質,怕不是三年就要成為花溪谷下一個靈耕師?

  想到此處,眾人收起輕視,看向江月白的目光中多了幾分討好。

  宋佩兒也是一樣,掃視呂瑩搖頭歎氣,原以為自己撿了個寶,沒想到真正的明珠在別人家,叫她心中泛酸。

  “江師姐真厲害!”石小武繼續無腦誇讚。

  呂瑩嘴唇咬到出血,被自家師傅掃得心頭刺痛,眼淚忍不住掉下來,分開人群就走。

  江月白發現呂瑩,正要喊住她,卻被郭振攔住。

  一包靈石遞到江月白面前,郭振道:“我田裡蟲災最為嚴重,有勞江小師妹除蟲。”

  江月白轉頭看陶豐年,見爺爺點頭,才收下靈石。

  郭振種了二十畝靈麥,一畝一塊下品靈石,二十畝就是二十塊。

  江月白頭一次賺到這麽多靈石,興奮得眼冒金光。

  她終於可以養爺爺了!
  還有她的符筆符紙,有錢買了!
  “江小師妹,我那靈田也想請你除蟲。”

  “還有我,我可以先付定金。”

  其他人紛紛掏靈石請江月白出手,他們剛才都看到了,江月白處理冰甲蟲雖然比方忠和劉大山慢些。

  但她分毫未傷幼苗,還讓冰甲蟲把吞掉的生氣吐出來反哺幼苗,這可是三級鋒芒訣才能達到的效果。

  二級鋒芒訣的錢買三級鋒芒訣的效果,劃算。

  江月白一下子被眾人團團圍住,趕忙退到陶豐年身邊抓住衣角。

  陶豐年朗聲道,“都別急,此次災禍不同以往,沒有先來後到之說。宋師妹,勞煩你查看各處靈田,按照蟲災嚴重程度分出甲乙丙丁四級。”

  “還有劉師弟你也一起,按高低級別對各處靈田進行除蟲,輪到哪處是哪處,務必竭盡全力,任何人不得埋怨,也不得挑挑揀揀。”

  “該給的靈石照付,不得借口推脫,老夫相信此次災後,宗門定會減免大家上繳份額,大家不必擔心。現在大家繼續除雪,齊心協力共同對抗災禍。”

  陶豐年在花溪谷一輩子,威望仍在,他一發話,所有人各自忙碌起來。

  石小武還在旁邊對著江月白豎大拇指傻笑,被郭振一巴掌呼在後腦。

  “一天就知道傻笑,你個臭小子要能有人家江小師妹一半能耐,老子做夢都能笑醒,趕緊鏟雪去。”

  陶豐年取出一粒青色丹藥,蹲下遞給江月白。

  “這是靈谷提煉的辟谷丹,沒什麽丹毒,一粒可抵三日食糧,便委屈你在靈田裡辛苦幾日了,待到宗內元嬰真君扭轉乾坤停了大雪,爺爺帶你去南谷坊市好好玩幾天。”

  江月白吃下辟谷丹,湊近了悄聲道,“爺爺你也別太勞累了,那些靈藥反正不是你的,真要救不回來就算了,天災又不是人禍,宗門不會那麽不近人情的。”

  陶豐年苦笑一聲,“不必擔心我,倒是你,靈氣若是耗盡直接用靈石恢復,別舍不得,除蟲要緊。”

  陶豐年把自己的鬥笠蓋在她腦袋上,又塞張保暖的火符給她,站起來到遠處藥田裡忙活。

  江月白把鬥笠的繩子拉緊,立刻蹲下忙碌。

  掐動鋒芒訣,沉入幼苗中,叮咣一頓招呼,冰甲蟲滅,幼苗重獲新生。

  一株幼苗一道鋒芒訣,三息成訣,三息滅蟲。

  處理的幼苗越來越多,江月白操控鋒芒愈發熟練,逐漸找到十裡坡刀神之感。

  冰甲蟲仗著堅硬甲殼待在原地不動,任憑江月白劈砍。

  只需找到薄弱處,砍殺起來比滿山亂竄的燈籠怪有效率。

  且每次斬殺,鋒芒訣和砍柴刀法的熟練度都會有所提升,還有腦中鼓脹,有種什麽東西要破殼而出之感,讓江月白十分暢快。

  靈氣耗盡,江月白取出靈石握在手中,忍著肉疼吸收其中靈氣補充消耗,不耽擱除蟲進度。

  鋒芒訣到二層巔峰需要一千點熟練度,先前因為靈氣不足所以每天練習次數有限,此時有靈石補充,倒是沒了後顧之憂。

  盡管後來釋放好幾次鋒芒訣才增加一點熟練度,但花溪谷幾百畝靈田遭災,絕好的機會給她練習鋒芒訣。

  江月白當即決定,只要熬不死,就往死裡熬!
  隔壁靈田裡,劉大山每施展二十次鋒芒訣就要停下來用靈石補充下靈氣。

  他第一次停下,江月白在地頭施展鋒芒訣。

  他第二次停下,江月白在地中施展鋒芒訣。

  他第三次停下,江月白在地尾施展鋒芒訣。

  劉大山目瞪口呆,所幸他第四次停下,江月白總算停下來用靈石恢復。

  劉大山滿心挫敗,他練氣六層,江月白練氣三層,他休息三次,江月白才休息一次。

  他們都是五靈根,這差距未免也太大了吧?她的金靈根難道比蘿卜還粗?
  眼見江月白開始處理第三塊靈田,他一塊還沒處理完,劉大山想哭。

  咬咬牙,拚了!

  日薄西山,雪勢分毫未減,寒風越發凜冽。

  前頭才用風卷術將落雪卷走,後頭又是一層蓋上,刮骨寒氣,連身上寒暑不浸的法衣都抵擋不住。

  江月白雙手打顫,遍體陰寒,幾次掐訣失敗,站起活動筋骨。

  衣襟裡的火符散發一陣陣熱氣,驅散陰寒。

  回望谷口,村子已被大雪掩埋,隻余屋頂起伏輪廓。

  靈田四周雪積如山,身處靈田中,好似站在深坑裡,雪若塌下來,他們必將被活埋,壓迫感十足。

  饒是如此,也無人敢停下手中活計。

  不與天爭,靈麥必死,人必死。

  “師傅,唐芸凍昏了,師傅!!”

  遠處雞飛狗跳,這已經是第五個被凍昏的小學徒了。

  江月白哈氣搓手,繼續忙碌。

  月上中天,一道赤紅劍光衝入花溪谷,丟下一個儲物袋給陶豐年。

  陶豐年看過之後,取出其中小瓶,面露喜色。

  “總算是來了,此乃丹堂緊急煉製的烈陽水,以雲雨訣催動可滅殺冰甲蟲,令冰雪消融,驅除靈田寒氣。”

  “只不過烈陽水對靈麥幼苗傷害較大,後續需要草木訣修複,眼下願意用烈陽水的可以來我這裡領取。”

  眾人如釋重負,喜極而泣。

  雲雨訣幾乎人人都會,他們趕忙領取烈陽水開始施雲布雨。

  雲霧升騰,雨聲美妙,大雪陰霾逐漸消散。

  一番忙碌之後,幼苗上的冰殼全都融化,剩下蔫巴巴的小苗在垂死邊緣掙扎。

  會草木訣的人已經開始匯聚草木生氣滋養自家地裡的幼苗。

  郭振站在自家地頭跟自家學徒石小武大眼瞪小眼,草木訣他也不會。

  一轉頭,兩人看到江月白正站在陶豐年地裡,熟練的運用雲雨訣抽取烈陽水施雲布雨。

  雪一消蟲一死,手訣無縫轉換,綠色光華從江月白指間一圈圈蕩開,好看到郭振眼角抽搐。

  “哇!江師姐連雲雨訣和草木訣都會,也太厲害了吧!”

  啪!
  郭振一巴掌呼在石小武後腦。

  “你也是五靈根,怎麽就不跟人家學學?廢物玩意兒!給你半年時間,學不會五道法術,別叫我師傅。”

  “您五靈根,不也只會兩道嘛。”

  “你小子再說一遍!站住,往哪跑!”

  郭振追著石小武滿場跑,江月白站在田間,看著自己被寒冰覆蓋的雙手發愣。

  她剛才使順了手,不小心以水靈氣催動草木訣,然後她的手就被冰凍了。

  這是怎麽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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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陣法師

  江月白活動手指,冰殼掉落,她擰著兩條秀眉,回想剛才施法的過程,再次嘗試。

  水靈氣從丹田引出,以草木訣手訣施展,靈氣一震,失敗。

  江月白不服輸,繼續嘗試,手訣施展到一半,再次失敗。

  她又嘗試幾次,無一例外的失敗。

  可剛剛明明成功了,那道草木訣的效果比之前的草木訣強盛許多,她腳下這片幼苗不但重煥生機,還比其他幼苗長高不少。

  水生木,定是水靈氣加強了草木訣,這點她明白。

  她好奇的是最後留在手上的冰是怎麽回事。

  這時,一抹寒光從眼前閃過,腳下才被她滋養的幼苗竟然再次冰凍,以其中最健壯的一棵為中心,冰霜快速朝周圍擴散。

  “臭蟲子!”

  江月白咬牙切齒,手訣翻動,鋒芒注入幼苗。

  意識進入青濛世界,尚未尋到冰甲蟲,江月白渾身一顫,被一股深寒鎖定。

  破風聲響,晶藍冰刺襲面,鋒芒連同江月白的意識支離破碎。

  唔!
  江月白悶哼倒地,面色慘白青筋暴起,鼻血湧出,腦中刺痛難耐。

  “什麽蟲子啊,怎麽還會射冰刺的。”

  江月白緩上一口氣爬起,舉目尋找陶豐年意圖求助,看到自家爺爺正在遠處藥田全神貫注的忙碌,便忍下求助的心思。

  眼前的冰霜還在持續擴散,手上的烈陽水只剩琉璃空瓶,若不做點什麽,爺爺這些靈麥幼苗就全毀了。

  一心想為陶豐年分擔的江月白心一橫,抹掉鼻血再次湊到那株幼苗前。

  她全神貫注,像一個潛行的刺客,將鋒芒小心翼翼的注入幼苗。

  撥開青霧,江月白瞳孔震動。

  比水缸更大的冰藍色甲蟲如同王者,盤踞在青濛世界中心睥睨四方,瘋狂吸收四方草木生氣。

  堅硬背甲晶瑩剔透,幽綠光芒在背甲中明滅閃動,溢出嫋嫋寒霧,縈繞周身,發出冰晶碰撞之音。

  這是《奇物志》中記載的冰甲蟲王?
  又有些不一樣,冰甲蟲王體內是沒有那團幽綠光芒的。

  嗖嗖!

  冰甲蟲王發現江月白的鋒芒,周身寒霧爆湧,兩道冰箭電射而出。

  情勢危急,江月白本能運轉追星步,操縱鋒芒柴刀堪堪避開冰箭,頓時眼睛一亮。

  對啊,她既然能在這裡用出砍柴刀法,自然也能用出追星步。

  這些日子欺負燈籠怪,她步法同刀法糅合,已成本能,就當是一場現實中的大戰,先會會這冰甲蟲王。

  念頭一定,周圍青氣湧動間,仿佛出現江月白的輪廓,提著柴刀殺向冰甲蟲王。

  叮!
  砍殺過無數冰甲蟲的鋒芒柴刀劈在蟲王背上,寒霧震開,火光迸射。

  冰甲蟲王渾身一震,背甲上出現一道裂痕,也露出被烈陽水腐蝕出的諸多凹痕。

  江月白精神振奮,冰箭襲面,旋身躲閃,靈動如蜂。

  柴刀在冰甲蟲王周身瘋狂劈砍,它本身不會移動,靠著堅硬冰殼防禦,冰霧化作冰箭進攻。

  叮叮叮叮!

  厚重冰甲上火星飛濺,裂痕逐漸增多,江月白眼神狠厲,雙手持刀奮力跳起。

  江月白全身靈氣躁動,意識與靈氣匯聚一點,對著甲殼縫隙狠狠斬下。

  砰!
  一刀斬空,冰甲蟲王化作白霧,消散無蹤。

  正欲追擊,江月白腦中轟然爆裂。

  【恭喜,你神識初成,識海大開】

  如天地初開,一分為二,清氣上揚,濁氣下沉。

  江月白‘看到’黑暗虛無電閃雷鳴,狂風卷動,周邊青濛之氣連同蟲王遺留寒氣盡數被卷入初開的識海之中。

  一瞬如萬年,待到江月白意識退出幼苗,周邊幼苗全部枯萎,花生米大小的冰藍瓢蟲分開甲殼伸出翅膀,朝天飛躥。

  顧不得查看新生識海狀況,江月白直覺叫囂,必須抓住這隻蟲子。

  “哪裡跑!”

  江月白抽出腰後真柴刀,對準冰甲蟲王奮力斬擊。

  蟲王靈敏,躲過刀芒,漸飛漸遠。

  江月白望天懊惱,恰逢此時,天地震動。

  數道光柱以天罡峰為中心,從各峰衝天而起,排雲裂空,鋪開巨大金色陣盤於蒼穹之下徐徐轉動。

  像被重錘敲頭,江月白猛然跪坐在地,逃竄的冰甲蟲王流星墜地,直直落在她面前,掙扎欲飛。

  江月白心中一喜,趕忙用裝烈陽水的琉璃瓶困住冰甲蟲王,塞上瓶塞,瓶中烈陽水氣息讓冰甲蟲王忌憚,不敢動彈。

  做完這些,江月白摘下鬥笠,抖落一身風雪,鼻下帶著抹過的血痕,仰頭環顧。

  夜幕沉沉,雪花倒飛。

  混雜著冰藍甲蟲,斑斑點點,紛紛揚揚飛向高空,蔚為壯觀。

  天地清明,月影朦朧,無數玄奧符文所成之陣盤緩緩旋轉,漫天繁星點綴其間。

  素衣女修,負手凌立,星光繞身遊動,靈性十足。

  女修之於陣盤,蜉蝣之於鯤鵬。

  江月白目光被那女修吸引,無法移開半寸,看不清女修面容,只看她輕描淡寫揮手一掃。

  一抹光亮,從東方山巔陡然傾瀉。

  陣盤崩碎,萬星墜落,唯她不動!

  墨發飛揚,衣衫獵獵。

  這一瞬的震撼讓江月白雙眼睜大到極致,目之所及,熾烈耀目。

  見天光撕裂黑暗,見冰雪消融,見大地回春,見一切陰霾煙消雲散。

  一場幾乎要了大家命的雪災,便在她一揮手間,平複!

  晨曦照耀面龐,滿身冰雪消融。

  江月白仍舊站在原地仰著頭,那裡已無女修身影,隻余她心中熊熊烈火無法撲滅。

  她,想要這揮手撼天之力。

  從無一刻,江月白像此刻一般渴求力量。

  陰影籠下,帶著陶豐年的氣息,江月白顫聲問:“爺爺,她是誰?”

  “天罡峰首座,拂衣真君趙拂衣,十步殺一人,千裡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功與名。”

  “她乃陣法師,如今天衍宗元嬰期戰力第一,在整個地靈界赫赫有名,一百年前冥海之亂,她一人守關,斬萬鬼於問天島,一戰成名。”

  江月白收回望向高空的目光,眼神逐漸堅定,第一次有了明確的目標。

  “爺爺,我要做陣法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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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收獲滿滿

  大雪停歇,天清氣朗。

  江月白不知這場雪災源頭為何,此時也無人有閑心去打聽,大家依舊在田間地頭忙碌善後。

  江月白原本有的忙,但她不小心把陶豐年地裡的幼苗全搞死,便沒得忙了。

  陶豐年沒怪她,隻讓她早些回去休息。

  修護靈藥需要三級以上法術,江月白幫不上忙。

  只是大家都在乾活,她不好意思一個人回去,就在老槐樹下小憩,盤點這一日一夜的收獲。

  靈石除去用掉的,還剩六十七塊,如非緊急情況絕對不會再用,太奢侈了。

  等爺爺忙完,就要帶她去蒼雲兩國交界處最大的修真者坊市南谷坊市,正好買了符筆符紙開始學習製符。

  要成為陣法師,就得由符入陣。

  除了靈石收獲,最讓她驚喜的是識海,此時她再沉心靜氣,所見便是一株青翠的三葉小麥苗,生機勃勃。

  奇怪的是麥苗上方,三片雪花飄零不歇,二者共存,互不影響。

  江月白在藏書院一樓讀到過,錘煉神識法門不同,識海景象不同。

  譬如星辰煉神,識海如星空。譬如烈焰煉神,識海如火海,諸如此類,各不相同。

  修真界中,修士修靈氣輔以神識,對神識之道理解不如妖精鬼怪。

  妖精鬼怪主修神識,它們無需手訣輔助,神念一動便可引天地元力及自然之力化作法術神通。

  神識也有屬性之分,只是修士不如妖精鬼怪得天獨厚,屬性難修。

  即便修成也難以大發神威,所以大都修了無屬性的星辰煉神法。

  江月白誤打誤撞,在靈麥幼苗內部開了識海,識海屬性被影響,有了木屬性和冰屬性。

  江月白十分苦惱,不知該找一部怎樣的神識法門,繼續修這兩種的屬性的神識。

  “走一步看一步吧,總歸不管什麽屬性的神識,都不影響馭物便好。”

  江月白眉頭微皺,專注於手上琉璃瓶,瓶子微微震動,慢慢從她手上浮起,左右晃動。

  裡面冰甲蟲王四腳朝天,死了一般。

  若非她背過《奇物志》,定會上了蟲王的當,裝死,是冰甲蟲王的特點。

  冰甲蟲王入九品奇蟲之列,可被修士神識祭練,借冰甲之力防禦和攻擊。

  而且這蟲王分明有古怪,待她回去跟爺爺一起研究研究再說。

  收好琉璃瓶,江月白看了眼修仙面板。

  【姓名】江月白
  【靈根】五行靈根

  【境界】練氣三層

  【功法】

  五行歸真功練氣篇(三層:36/1000)

  【法術】

  鋒芒訣(二層:498/1000)

  草木訣(一層:35/100)

  雲雨訣(一層:40/100)

  赤炎訣(一層:5/100)

  震地訣(一層:5/100)

  【武技】

  追星步(小成:390/1000)

  砍柴刀法(小成:997/1000)

  功法,草木訣和雲雨訣都有提升,但提升最多的還是鋒芒訣。

  二層修行進度直接過半,原本她一天什麽都不乾,隻修煉鋒芒訣的話,至少得十天才能過半,現在一日一夜就完成。

  果真是,靈石好使啊!
  “我要是有個靈礦就好了。”

  江月白憧憬一番,目前鋒芒訣熟練度的提升極其緩慢,要釋放十到二十次才有一點提升,讓她感覺到了瓶頸。

  這是她之前沒想到的,需要耐心打磨,不可急躁。

  除此之外,提升最大的便是砍柴刀法,只差最後3點熟練度就能晉升大成。

  大成境界可生內勁,招式與勁力融合一體,激發刀芒,憑空傷人。

  凡間武夫沒有靈氣滋養,很多人終其一生都難修到大成。

  在修真界,修士修武技,短則一年半載,長則三年五載,就能將簡單的武技修到大成。

  修士與凡人的差距,當真叫人望塵莫及。

  意識收回,江月白看到呂瑩提著食盒,站在不遠處望著她。

  她站直身體正欲說話,呂瑩冷哼一聲‘騙子’,扭頭就走。

  江月白追上去攔住呂瑩,“你為什麽說我是騙子?”

  呂瑩瞪眼,“你怎麽不是騙子了,修為這麽高還裝作資質差不如我的樣子,虧我天天操心你修煉,擔心你被人欺負瞧不起,你根本沒把我當朋友!我教你的時候,你是不是憋著勁看我班門弄斧,心裡偷偷笑話我?”

  江月白不甘示弱,“我是有所隱瞞,但我從沒笑話過你,你是我在這裡第一個好朋友,你教我護我,我都記在心裡,我又沒偷雞摸狗,我自己努力提升修為,學習法術,難道錯了嗎?”

  呂瑩無力反駁,可就是心中不爽。

  “好啊,現在你得意了,你成了花溪谷第一,所有人都巴結你討好你,說你是最有希望成為靈耕師的人,而我之前一切的努力在你面前都成了笑話!!”

  “你努力什麽了?講法堂聽講挑三揀四,這也不上那也不學,被我強拉著留下就打瞌睡,藏書院中只看志怪雜談,叫你跟我一起背書你推三阻四,你這也叫努力?”

  “江月白!你,你別跟我說話!我討厭你!”

  呂瑩狠狠推了江月白一把,拎著食盒就走,江月白握緊拳頭,心中委屈。

  “江師姐,你跟呂師姐吵架了嗎?”石小武站在自家地頭,拿著鋤頭小心翼翼的問。

  江月白一抹眼睛,“需要幫忙嗎?我正好閑著。”

  石小武搖頭,一看江月白陰沉臉色又訕訕點頭,“師傅讓我把死掉的幼苗刨出來種新的。”

  江月白過去看了眼,“還有救不用刨,起開!”

  石小武抱著鋤頭讓開,看江月白氣勢洶洶一副要跟人拚命的樣子走到田裡,催動草木訣,攝取木靈氣,注入枯萎幼苗。

  一道接著一道釋放,一棵接著一棵救助,不停歇,不理人。

  不過半個多時辰,二十畝地裡除去個別死透的幼苗,剩下的全給江月白從瀕死邊緣挽救回來。

  “江小師妹真厲害啊,小小年紀就有大師風范,我這裡也有些幼苗還有口氣,懇請江小師妹出手相助。”

  “我這裡也有,江小師妹可不能隻幫老郭不幫我們啊。”

  “是啊是啊,我們可就全指著江小師妹了。”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的請江月白幫忙,她心情鬱悶以此發泄,來者不拒,挨個幫過去,在各處靈田中忙碌不休。

  陶豐年忙完藥田裡的活,直起身子捶打腰背,遠遠看到江月白在靈田裡忙活。

  幾人圍在旁邊揣手閑聊,陶豐年眉頭緊皺,卻未曾過去打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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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升米恩鬥米仇

  忙了一個時辰,江月白頭暈目眩,丹田裡五行氣旋暗淡無光。

  靈氣枯竭之感傳來,正在施展的草木訣不可中斷,她下意識的加快十指頻率,壓榨體內靈氣。

  十指陡然顫動,渴望成訣之念帶動新生神識,將內部壓力驀地轉化為外部吸力。

  一絲絲翠綠光芒從四周幼苗中浮起,江月白感覺自己停不下來,十指攪起靈氣漩渦,瘋狂吸納這些綠芒。

  綠芒越積越多,在她掌心形成一顆花生米大小的綠珠。

  轟!
  靈氣漩渦從指尖爆開,江月白踉蹌一步,周身三丈之地內,幼苗乾枯,風一吹便成了灰燼。

  周圍閑聊的幾人駭然失色,見鬼一般盯著江月白。

  此處靈田的主人鄭力面如死灰,心疼的撲到靈田裡。

  “哎呀我的幼苗啊,你怎麽搞的,讓你給我修複幼苗,沒讓你掠奪幼苗生機啊!”

  江月白捏著草木精珠茫然無措,她並非故意,只是剛才靈力枯竭壓迫之下,不小心轉了法訣,掠奪了幼苗中的草木生氣。

  她學草木訣時,陶豐年就跟她說過,草木訣有兩種用法。

  一個,可以攝取空氣中的木靈氣滋養靈植。

  一個,可以掠奪草木生氣用以除草,草灰做肥料,掠奪而成的草木精珠除了反哺靈植之外,還可用作煉製療傷丹藥的材料。

  “這麽多幼苗能打一百多斤麥子,你今天不賠我靈石休想走!”

  鄭力咄咄逼人,伸手討要賠償。

  江月白不忿,“我靈力枯竭也是因為幫你修複幼苗,我未曾向你討要辛苦錢,你倒要訛我?”

  “怎麽叫我訛你?你不也幫其他人免費修複幼苗了嗎?怎麽到我這裡就要收錢?你是不是故意針對我?我哪裡得罪你了不成?還是你仗著陶老撐腰跟我過不去?”

  “你不講理!”

  江月白氣急敗壞,扭頭看周圍那些她幫過的人,那些人一哄而散。

  “小小年紀草木訣用得不熟練就早說,打腫臉充胖子最後害苦我,我也不跟你多要,把先前我給你除蟲的靈石還我,這件事我就不跟你計較。”

  “潑皮無賴休要欺負我江師姐!”

  石小武衝過來抓起泥巴砸向鄭力,鄭力靈氣一震,泥巴反彈回去將石小武掀翻在地。

  石小武哀嚎,江月白氣憤。

  “你他娘的找死是不是!”

  郭振突然出現在鄭力背後,一腳將人踹翻在地跌了個狗吃屎。

  “郭老黑我跟你沒完!”

  鄭力爬起催動法訣,陶豐年和宋佩兒走過來,鄭力悻悻住手。

  宋佩兒掃了江月白一眼,抿嘴搖頭,走過去將石小武拉起,淨塵術掃清一身泥巴。

  石小武氣不過,指著鄭力喊,“他欺負江師姐。”

  鄭力見人多勢眾,趕忙賠上笑臉,“誤會了不是,我就是……就是跟江小師妹鬧著玩呢。”

  宋佩兒冷笑一聲,郭振直接拆穿他心思。

  “別以為老子不知道,你想訛了江小師妹的靈石就跑,到時候陶老也拿你沒辦法。”

  “沒有沒有,真沒有。”

  江月白咬著嘴唇,在陶豐年平靜的注視下,意識到自己犯了大錯,捏緊衣角低下頭。

  陶豐年幽幽歎氣,“忙完了回吧。”

  “等一下。”

  郭振喊住陶豐年,遞給江月白十塊靈石。

  “做人不能忘恩負義,江小師妹剛才幫忙修複我地裡幼苗,我看過了,活乾得漂亮,來年少說也要多收一成靈麥,咱不能虧心,叫江小師妹出了力還受委屈,該給的靈石還得給。”

  江月白隻覺那些靈石光芒扎心刺目,搖頭後退不肯收。

  陶豐年伸手接過,郭振厲目掃視其他被江月白幫過的人。

  那些人心中不快,但也不敢放肆,只能不情不願的取出靈石交到陶豐年手中。

  陶豐年拿了靈石走在前面,江月白對郭振和宋佩兒頷首示意,快步跟上去。

  一路上,陶豐年一言不發,氣息沉沉,江月白遠遠跟著,沒敢靠近。

  回到院中關上門,江月白才走到陶豐年面前。

  “爺爺,我錯了。”

  陶豐年咳了幾聲坐下來,捶打膝蓋,眼也不抬。

  “錯哪了?”

  江月白耷拉著腦袋,蔫巴巴的背誦。

  “升米養恩人,鬥米生仇人。雪中送炭易,錦上添花難。渴時一滴如甘露,醉後添杯不如無。待人而留有余不盡之恩,可以維系無厭之人心,禦事而留……”

  “行了,既然你都知道,今日又為何要那般?”

  江月白頭一抬,“我那是被呂瑩氣昏了頭!”

  陶豐年擰眉,“呂瑩?”

  江月白點頭,說起跟呂瑩吵架的事情,說著說著又委屈起來。

  “我是隱瞞了自己何時突破,但我修煉到練氣三層是昨天的事情,在這之前我根本就沒騙過她,我也沒笑話她,她憑什麽討厭我,說我是騙子?”

  陶豐年好整以暇,反問道,“那呂瑩又為什麽一定要喜歡你?”

  江月白一噎。

  “丫頭,呂瑩厭你,是她的自由,你若改變不了,就得接受。”

  “爺爺你怎麽能這樣,你就不能說呂瑩不跟我做朋友是她的損失嗎?”

  “是不是損失也是她的事,你不能有這樣的心思,否則你會生執念,沉浸在你跟她的差距中患得患失,她若無法超越你,你自優越著,她若有朝一日勝過你,你的信念頃刻就會崩塌。”

  江月白懵懵懂懂的點頭,好像是這樣,她先前在地裡忙活,心中想的都是呂瑩不如她的地方,想呂瑩憑什麽,又有什麽資格討厭她。

  越想越氣!

  “你無法讓世人都喜歡你,他人也沒有義務一定要喜歡你,就像你適才在田間,做了那麽多事,有些人依舊不會感激你,所以不要在意他人好惡和看待你的目光。”

  “他人厭你,你還是你,你無需改變討好,取悅自己,每一日都是滿足歡喜,明白了嗎?”

  “嗯,我懂了,但是呂瑩……是我隱瞞在先,而且我今天對她說了很過分的話,我也有錯。”

  江月白想起上次呂瑩護她受傷,心裡就過意不去。

  陶豐年揉揉江月白腦袋,“你若覺得她值得你付出真心,便去,不必瞻前顧後,順應自己內心,只是無論結果如何,你都要坦然接受。”

  江月白點頭如搗蒜,心中鬱結消散,嘴角重新上揚,湊上前去扯住陶豐年袖子晃了兩下。

  “爺爺,既然我都知道錯了,剛才的靈石能不能還我,我想買點東西,一來給呂瑩道歉,二來還想去感謝黎長老,要不是他指點我,我修為不會進步這麽快。”

  “就沒有爺爺的份?”

  “有的有的,自然是有的。”

  陶豐年失笑,把一包靈石按在江月白懷裡,小丫頭的臉一瞬明媚。

  “去休息吧,明日一早咱們去南谷坊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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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南谷坊市

  “南谷坊市背靠東邊臥龍山,面朝西邊伏龍江,北邊九重山脈青雲嶺,南邊荒古戰場飛鳳林。”

  寒冬臘月,紙鶴騰空,吱吱呀呀。

  江月白搓著手坐在陶豐年身邊,聽他‘指點江山’。

  她知道九重山脈青雲嶺是天衍宗山門,也知道東邊臥龍山是雲國邊境。

  “爺爺,你說這蒼國是不是故意的,雲國那山叫臥龍山,他們就給那條大江起名叫伏龍江。”

  陶豐年笑道,“蒼雲兩國作為中原三洲九域中最強盛的兩個凡間大國,自古征戰不休,我也是雲國人,臥龍山下藏英魂,飛鳳林中埋忠骨,若非意外踏入修真界,我已投筆從戎,上了戰場廝殺。”

  一路行來,紙鶴飛得慢,飛得低,周邊不是山就是樹,江月白看得膩了,取出裝有冰甲蟲王的琉璃瓶。

  昨夜將草木精珠喂給它,此時已經不再裝死,正對著瓶壁散發寒氣,意圖逃走。

  陶豐年掃了一眼,“你神識微弱,祭練之事循序漸進,三五日便能成功。”

  江月白點頭,昨夜陶豐年幫她看過,蟲王雖怪異但無害,可以被祭練。

  成功之後只需神識一引,頃刻間便能在周身展開冰甲防禦,或者凍結敵人,比掐訣施法要快。

  完成今日祭練之後,江月白收起琉璃瓶。

  “爺爺,你可曾以水靈氣施展過草木訣?”

  陶豐年怔愣了下,“緣何有此一問?”

  江月白將那日怪異說明,陶豐年擰眉思索,曾經一無所知的丫頭,短短時日就已讓他無法指點。

  “這五行轉換之道,你還需請教黎九川,爺爺才疏學淺也不清楚個中奧秘。”

  “好吧,那草木訣呢,我昨夜一直在想,草木訣既然可以掠奪草木生氣,那能不能掠奪人的生氣?”

  話音剛落,陶豐年猛的盯住江月白,眼神極為認真,叫江月白頭皮一緊。

  “此乃邪道,說說便可,萬不能在人前施展,否則宗門饒不了你!”

  “我就是好奇嘛~”

  “草木訣本質便是掠奪,草木生氣,妖獸生氣,人之生氣皆可掠奪,人若被掠奪生氣,損的便是壽元。草木訣不修到五層頂,不會致人死地,宗門這才傳下這道法術。

  “那掠奪人的壽元之後,可以反哺給其他人嗎?”江月白又問。

  陶豐年搖頭,“自然不能,以草木訣掠奪的生氣,只能反哺草木,快到了,坐穩。”

  紙鶴陡然下衝,江月白抓住陶豐年衣袖舉目眺望。

  山河壯麗,煙波浩渺,茫茫林海,萬木崢嶸。

  紙鶴落在飛鳳林外,陶豐年帶著江月白徒步其中,樹影斑駁,虎嘯蟲鳴,入目之處皆是藤纏樹繞,哪來坊市?
  江月白自打踏入林中,總有種此地極其危險,必須立刻返回之念。

  七拐八繞,參天古樹擋住去路,陶豐年停下腳步。

  “把手按在樹上,注入靈氣試試。”

  江月白半信半疑,走上前去按下手,靈氣才一注入,半條手臂穿入樹中。

  她驚奇的睜大眼,維持靈氣輸出,徑直踏進樹中,眼前豁然開朗。

  清風徐徐,霧雨飛揚,行人如織,熱鬧喧囂。

  道旁店鋪幡旗招展,商販叫賣穿透雲霄,鐵匠鋪前靈獸晃頭噴火,孩童歡笑叫好,打鐵學徒揮舞大錘,叮叮當當。

  濃鬱的市井之氣,撲面而來。

  “樹後怎麽會有這麽大一座坊市?”

  江月白回身,背後仍是一棵古樹,隨意生在道旁。

  陶豐年走到身邊,“周邊有凡人出沒,自然要有些遮掩手段,其他地方亦是如此,這邊走,先去給你買身新衣服。”

  “坊市內雖安全,但也有宵小之徒專挑財大氣粗又不諳世事的宗門弟子下手,我們需小心些,財不露白,別被人盯上。”

  “知道了爺爺。”

  江月白扯著陶豐年袖子,仰頭四顧,看什麽都新鮮,一雙眼都不夠用。

  此處有凡人城鎮的煙火氣,也有修者地界的仙氣。

  譬如穿行傳訊的黃符小劍,譬如頭頂拉車的雙頭大鳥,譬如道旁攤販手裡,燃著火尾亂飛的符籙。

  “瞧一瞧看一看嘍~乾坤坊各類法器年末清倉,絕對比山海樓物美價廉。”

  “書山坊新到法術玉簡,還有元嬰真君修行心得,數量有限,先到先得。”

  “仙草樓今日賭丹即將開始……”

  “各種靈獸幼崽便宜出,道友給孩子買一隻玩玩唄,你看這炎虎貓多可愛,買了不虧。”

  “兩位,住店嗎?”

  一個練氣三層男修攔住去路,江月白仰頭看去。

  “我們棲雲閣客房物美價廉,內附聚靈陣,安全也有保障,一晚只需兩塊下品靈石,要不要住一晚?”

  陶豐年擺擺手,推著江月白走進裁衣店。

  待到出來時,江月白換掉天衍宗弟子服飾,一身翠青小裙,深淺交織猶如麥苗,生機勃勃。

  陶豐年也換了普通長衫,腰間插著煙杆,牽著江月白如同帶孫女遊玩的散修。

  “好多人好熱鬧啊。”

  “年末時節都比較清閑,天衍宗弟子年末小考要準備符籙法器,各地門派也騰出手招新,所以坊市裡活動的人便多些。”

  天衍宗年末小考主要針對外門和內門弟子,考核不通過便要降級,內門降外門,外門降雜役。

  小考過後便是練氣七層以上雜役入外門的考核,她現在還不夠格,也就不必關心。

  路過南谷坊市中心,參天古樹下幡旗招展,人聲鼎沸。

  “靈鶴門,禦靈門,百陽宗,赤霄宗,金剛台……這些都是修仙門派嗎?”

  “對,中原地界除了天衍宗,還有二十四個大小宗門,每隔幾年就會在中原各地坊市招募散修入宗,今年輪到南谷坊市。”

  江月白眼界大開,“我還以為這天下只有天衍宗一個仙門,沒想到有這麽多,還只是中原地界。”

  “不止門派,中原地界還有許多修真家族,數都數不過來。”

  江月白伸長脖子看,發現那些散修在各個門派攤位前領了令牌就走。

  “他們拿令牌要做什麽?”

  陶豐年解釋道,“像你這樣的童子入門,只需測資質和心性便可,散修不一樣,除了資質更看重能力。”

  “所以要領取不同的任務,大多數都是到飛鳳林深處獵殺妖獸或者尋找天材地寶,這也是各地宗門壓製妖獸數量,收集資源的一種手段。”

  走過坊市中心,街道上摩肩接踵,極盡繁華。

  “來來來,新鮮獵殺的黑角犀,犀角完整可煉製八品法器,犀皮微瑕,可煉製九品皮甲,有沒有要的?”

  道旁巨大木架上倒掛著青銅皮色的獨角犀牛,壯碩修士手持斬骨刀吆喝,一群人圍在旁邊爭相競價。

  “跟我們村裡歲末殺年豬一樣,那是在幹什麽?”

  江月白素手一指,對面樓閣上,一名築基男修端坐於丹爐前,心無旁騖,全神貫注。

  樓下人群三兩聚集,竊竊私語。

  “他上一爐炸丹,害我輸得慘,這回我就賭他一顆不成。”

  “他炸丹還不是因為你在下面吆喝得太大聲,擾人心神。”

  “煉丹之事炸上幾回都正常,我觀他這次穩重,按他平均水準,成丹五成有戲。”

  陶豐年看了片刻,“仙草樓賭丹,讓煉丹師當眾煉丹,眾人可以押他的成丹率,若是押中,仙草樓有禮奉上。此乃招攬生意的手段,各地也都紛紛效仿。”

  “除了賭丹,還有鬥符,解陣等等樂事對應修真六藝,且當眾煉丹最是考驗煉丹師心神專注的程度,對煉丹師頗有好處。爺爺要去仙草樓尋個老朋友,對面有書局你可以先去看看,莫要亂跑知道嗎?”

  “嗯嗯,爺爺去吧,我就在這附近看看。”

  陶豐年給了江月白一個傳訊紙鶴,擠開人群走進仙草樓。

  江月白看了一會賭丹,竟聽那些人瞎胡說,也沒見樓上修士開丹爐,頓感無趣,又環顧四周。

  “老娘這神機鎖可不是再練幾年就能解開的,腦子蠢鈍就別來丟人,趕緊滾。”

  對面巷子口,一群孩童並幾個大人圍著一小攤,各個手拿木質器物眉頭緊皺。

  攤主是個粗獷女修,坐在一張複雜精巧的木椅上,隨處可見齒輪機關,她膝上蓋皮毯似是沒有雙腿,正拿銼刀磨製木條,落得滿身木屑。

  江月白好奇走過去,見小攤上盡是機關傀儡物,旁邊豎一木牌。

  【解九道神機鎖,送七品飛核舟,限十歲以下孩童】

  “飛核舟是什麽?”江月白問。

  女修頭也不抬,“雷音核桃雕刻成舟,遁速如電,七品飛行法器。”

  江月白眼睛亮起,“只要解開九道神機鎖,當真就送?”

  女修吹開木屑抬頭,仔細打量江月白。

  “看著倒是個機靈的,老娘在這裡半個月,還從未有人挑戰成功,三塊下品靈石挑戰一次,且用時不能超過一刻鍾,想清楚了?”

  江月白還未說話,旁邊七八歲的男童突然嚎哭。

  “我解不開哇——”

  他一哭,其他被難哭的孩子也跟著哭起來。

  “太難了,我不玩了。”

  “哭哭哭就知道哭,老子三塊下品靈石就給你浪費了,混蛋玩意兒!”

  男人脫了鞋追著自家孩子打,消失在巷子裡。

  女修輕笑揚眉,“小孩,還挑戰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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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機緣

  仙草樓靜室內。

  須發皆白的老頭捋著胡子,手指搭在陶豐年手腕上,眉頭逐漸皺起。

  “老杜,我還能……撐三年嗎?”陶豐年聲音顫抖,面色沉重。

  杜仲收手,長歎一聲,“難!”

  “那你直說,我還能活多久?”

  “最多一年,這還是在你靜心溫養的前提下。”

  陶豐年沉默,延壽丹是稀罕物,供不應求,在外面根本沒希望買到,唯有從天衍宗內想辦法。

  他而立之年入道,資質根骨都差強人意,兩次築基失敗還傷了根基。

  早些年還有衝勁,接任務種靈藥,現在萬事求穩,根本存不出兌換十年延壽丹的三萬貢獻點,唯一的希望就在江月白身上。

  可白丫頭就算有通天手段,一年也考不上靈耕師啊。

  “就沒有什麽辦法了嗎?哪怕……哪怕讓我撐上兩年也好。”陶豐年眼帶懇求。

  杜仲疑惑,“你去年過來,不是還說順應天道安排,怎又生出求生欲來?”

  陶豐年苦笑,若能不死,誰願意死,若非為了活,他怎會來修仙,早隨他家娘子去了。

  從前是看不到希望,心中也無牽掛,死便死了。

  可如今,一想到那丫頭,他就心如刀絞,萬般不舍。

  她還那麽小,事事依賴他,他如何能輕易撒手人寰,叫她傷心無助。

  “也不是沒有辦法。”

  陶豐年猛一抬頭,目光灼灼。

  杜仲吸了口氣,“以蠱吊命,但這無異於飲鴆止渴,你可要想清楚了。”

  陶豐年垂眸,“飲鴆止渴我也別無選擇,那丫頭整日說要爭,不與天爭,必被天滅,我既不想死,那便爭上一回又何妨。”

  杜仲點頭,“也是天道眷顧你,不然仙草樓半年前不會碰上那天巫蠱師,買下這一批蠱物,你且稍等。”

  片刻之後,杜仲去而複返,放下一盆花,一個丹藥瓶。

  花如烈火,蕊如肉瘤,極其妖異。

  杜仲道:“這是子母蠱,名曰‘焚心’,子蠱下肚,頭三日會精氣大增,但三日後開始,每日午時便會承受烈火焚心之苦,需要吸收母花精氣才能緩解。”

  “此蠱歹毒,不會輕易讓受蠱者死亡,至少三年間,蠱會壓榨中蠱者精氣吊命。要解此蠱,你需以自身血液澆灌母花,待花結果,吞果解蠱。”

  陶豐年點頭,此刻並無對毒蠱的懼怕,反而有種如釋重負,終得解救的喜悅。

  “老杜,此恩等同再造,陶某多謝。”陶豐年起身拜謝。

  杜仲眼神閃了閃,起身托住陶豐年手臂。

  “言重了,當年要不是你救下因采藥墜入崖下的我,哪有此時,一切皆是因果造化。”

  “別怪我嘮叨,一蠱一花,母花萬不能失,否則神仙難救,就算是百年延壽丹也續不了你的命。中蠱期間少動刀兵,多食些溫補精氣之物滋養蠱蟲,如此方能長久。”

  “還有,你若能找到別的辦法,還是……還是別服用蠱蟲的好。”

  “曉得了。”陶豐年放下一包靈石。

  抱著裝有母花的符文木盒,陶豐年走出仙草樓,心情豁然開朗。

  他忍不住開始想,江月白一日日長大,考上靈耕師,甚至拜師內門真君,跟他得意炫耀的場景。

  此時此刻,日子皆是盼頭。

  陶豐年唇角勾起憨笑兩聲,扭頭尋找江月白。

  見她正在對面攤前擺弄木塊,以及攤位上那塊木牌,頓時大急。

  “哎呀,怎麽就忘了叮囑她不要上當。”

  陶豐年快步走過去,坊市中多得是這種騙子,以貴重法器為誘餌,布置看似簡單的迷題,勾動他人以小博大的僥幸心思,騙取靈石。

  “解開了,東西拿來!”

  陶豐年才到跟前,便見江月白放下拆得七零八落的木塊,眉眼得意,小手一伸。

  攤主嘴巴微張,周圍人瞠目結舌。

  九件東西,他們還沒拆明白第一件,江月白三下五除二就把九件全拆了,別說一刻鍾,一盞茶的功夫都不到。

  女修放下銼刀,驚訝之余眼神微亮,湊近了問,“小孩,你難道以前見過這類神機鎖?”

  江月白也不遮掩,“我家三代都是木匠,這神機鎖不過是略微複雜的榫卯結構,我兩歲就會擺弄了。”

  女修露出果然如此的神情,翻手取出核桃大的小舟拋給江月白。

  “拿去玩吧。”

  江月白接住小舟愣了下,原以為她是個騙子要抵賴,誰承想這麽豪爽。

  莫不是假的?
  她立刻查看手中小舟,頭頂傳來陶豐年的聲音。

  “是真的七品法器。”

  “爺爺!”江月白雙眼亮起,趕忙將小舟獻寶般捧到陶豐年面前,“我給你贏了一件飛行法器,你那破紙鶴真的該扔了。”

  “這太貴重了,你自己留著吧。”陶豐年拒絕。

  江月白強硬的將小舟塞進陶豐年手裡,“我又不會使,而且爺爺每日送我來回,還是爺爺拿著好。”

  陶豐年心中感動,揉揉江月白腦袋,“好,爺爺先幫你拿著,等你能使了再還你。”

  “咳咳,打斷一下二位,不知這位道友,可願你家小孫女拜我門下?”

  聞言,陶豐年才抬頭仔細打量眼前女修。

  金丹真人!

  陶豐年心中一顫,趕忙拱手施禮,“見過前輩。”

  女修淡淡嗯了聲,金丹威壓一出,周圍看熱鬧的人鳥獸四散。

  “在下墨百春,道號無嗔散人,修得傀儡機關術,四方雲遊無歸處,近日心有所感,算到一樁機緣,故而擺下此攤,尋覓良才傳我衣缽。”

  江月白茫然眨眼,陶豐年眉頭緊皺,剛剛雲開霧散的心緒,再次陰雲密布。

  他怎麽也沒想到,江月白會有如此機緣,得金丹真人看中,即便對方只是個無門無派的散修,也比在天衍宗內當雜役來得好。

  而且他知道江月白最近一直在看《五味雜集》,十分向往五味山人那般雲遊四海的日子。

  可他……

  陶豐年拳頭握了又松,墨百春並不著急,她已看出陶豐年壽元將盡,對這次收徒十拿九穩。

  “爺爺?”

  深吸一口氣,陶豐年蹲下來,溫聲道:“丫頭,無嗔散人是金丹真人,她想要收你為徒,帶你雲遊四海,這件事對你來說很重要,所以需要你自己來做決定,你無需擔心爺爺,隻問你自己,想不想跟她走。”

  江月白秀眉蹙起,神色戒備的看著墨百春,斬釘截鐵。

  “我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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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12-26 21:49:43 |只看該作者
第28章 塵緣

  若是昨日之前,江月白未曾見過趙拂衣揮手撼天,她今日可能就應了,只要墨百春願意帶上爺爺一起。

  她此刻已經有了堅定的目標和想要追逐的人,便不會三心二意,動搖己心。

  她要拜的人是拂衣真君,她要學的是撼天陣道!

  墨百春手裡木條被銼斷,詫異的看著江月白。

  “丫頭,這是不可多得的機緣,你可要想清楚啊。”陶豐年急道。

  江月白眼神堅定,對墨百春道:“多謝真人看中,但我已有自己想要追求的道,只能跟真人說聲抱歉。”

  陶豐年一臉緊張,生怕江月白惹怒墨百春,怎料墨百春眼中露出不加掩飾的欣賞。

  “小小年紀道心堅定,當真是璞玉良才,你今日若說是舍不得家人,或是旁的理由拒我,我定要綁了你走。既然不願拜我為師,就快些走遠,莫要惹我心痛。”

  江月白躬身一拜,拉著陶豐年離開。

  墨百春換了塊木頭繼續銼,繼續等待有緣人上門。

  書局門前。

  “丫頭,你真不後悔?”陶豐年都替江月白心痛。

  江月白臉色平靜,好奇的往書局裡面看。

  “為什麽要後悔,我又不喜歡當她徒弟,我祖父我爹銼了一輩子木頭,我小時候吃窩頭都能吃出木屑來,我才不要跟他們一樣繼續銼木頭。”

  “就因為這?”陶豐年驚了,小孩子的心思就這麽簡單?
  江月白嘿嘿一笑,“最主要的,是我想一直待在爺爺身邊,除了我家人,這世上再也找不出比爺爺對我更好的人了。”

  陶豐年鼻頭酸澀險些落淚,“你這丫頭,口蜜腹劍!”

  “我是口蜜腹餞,蜜餞的餞。”

  陶豐年吸了口氣,“這事過去便不提了,接下來你想去哪,爺爺都陪著你,逛夠了再回去。”

  一老一少,逛遍南谷。

  東市買符筆,西市買書卷,南市買黃紙,北市買種子。

  自打家人過世,江月白許久不曾像今日這般開心,肚子吃得圓鼓,荷包花得乾癟。

  有用的沒用的塞滿儲物袋,若非家中無礦,恨不能把整個坊市搬空。

  日落西山,霞光萬丈。

  “你跑慢點,吃著東西呢,小心糖葫蘆簽子扎著你。”

  陶豐年頭上扣著貓臉面具,一手抱木盒,一手抓著江月白沒吃完的蜜餞紙袋,氣喘籲籲的追在她後面。

  小孩子的精力,旺盛得不可思議。

  “爺爺你快來,這邊在鬥符。”

  江月白掀起臉上一樣的貓臉面具,咬一口糖葫蘆,把兔子燈籠甩到肩後,小猴子一樣在人群後面上躥下跳,看不到裡面急得抓耳撓腮。

  火光四濺,爆響聲聲,人群不時發出驚歎聲。

  “哎呀!你給我下來!”

  陶豐年追過來,把爬上坊市牌樓的江月白拽下來。

  他頭一次發現,這丫頭骨子裡是個皮猴,她今日解放天性,他真的遭不住。

  “又不是再也不來了,找個地方先住下,明日再讓你玩半天,下午我們回去。”

  棲雲閣客房。

  陶豐年一進客房,便在其中一張榻上倒頭就睡,不消片刻,鼾聲大起。

  修行快四十年,他已經許久不曾睡得如此踏實。

  江月白給陶豐年蓋好被子,自己跪在椅子上,扒拉滿桌吃食。

  一年之前,她可不敢肖想這一桌子好吃的,三天能有半個黑饅頭都不錯了。

  咬著肉包,江月白取出今日買到的東西。

  一支畫符用的青藤符筆就花了五十塊下品靈石,三兩符砂和兩刀符紙用了十塊下品靈石。

  一本《九品符籙全解》,花費二十塊下品靈石,這本書宗門藏書院也有,但她沒貢獻點。

  還有銷量最好的九品五行符籙各五張,用來參考學習。

  一張九品符籙價值一塊下品靈石,也就是說她要用這些東西畫一百零五張九品符籙才能回本。

  今日逛下來,她口袋裡的靈石見底,只剩最後五塊。

  若非陶豐年不讓她吃丹藥,她還想試試養氣丹,據說能加快行功速度,吸納更多靈氣。

  陶豐年說得明白,除去解毒治療類丹藥,所有輔助修行的丹藥除非是上品,否則都有丹毒,短時間內能提升修為,長期服用會導致堵塞經脈。

  後續排除丹毒耗時耗力耗藥材,拖累修行。

  若非必要情況,丹藥能不吃便不吃。

  陶豐年除了種子什麽都沒買,江月白把陶豐年那二十畝自留地禍禍了,來年開春之前,得種些成熟快的靈植。

  江月白提議種靈菜,長得快,食肆需求量大,價格還高。

  陶豐年嫌靈菜難伺候,就買了水菖蒲的種子,靈田注水然後撒下種子就不用管了,自己會瘋長,用作靈獸飼料。

  整理完東西,江月白吃飽喝足,拿出新買的《五味雜集》躺在榻上看。

  “入坊市,久不見人煙,恍如隔世,休整半月,貪戀舒適,遂離。”

  “西行百裡,路遇邪修三人,屠村煉器,苦戰一夜,盡屠,險死。”

  “深入荒山,遇妖狼群,且戰且退,困於山洞三月,修行不綴,得出,滅狼王。”

  “十三載修行,練氣圓滿,聽聞築基之前,先了塵緣。複歸雲國,重走修行路。吾之一生,無愧於天子,無愧於百姓,無愧於宗族,唯負一人。叩問己心,有愧,仍無悔。”

  “大道無情,唯吾獨行,塵緣盡了,築基功成!”

  文字簡短,征伐之意透字而出,叫江月白心中激蕩,難以入眠。

  索性爬起來,推開軒窗,賞月平複。

  月色皎潔,中年女子躺在竹椅上閉目入眠,面色蒼白猶帶病氣,旁邊魁梧男子與她十指相扣,靜坐一旁,默默陪伴。

  “洪師兄?”

  江月白認出男子,不由出聲,洪濤回頭,四目相對。

  本想關窗避開,洪濤卻對她揮手示意。

  江月白從二樓窗戶跳下,落在院中,緩步走到洪濤面前。

  “江師妹,勞煩你幫我看顧婉娘片刻,我去去就來。”

  江月白點頭,洪濤進入院後廂房。

  院子裡的廂房租給長期居住之人,可見洪濤在此時日不短。

  竹椅上的女子眉眼柔和,能夠看出是個溫婉美貌之人,但她身無靈光,顯然是凡人。

  不多時,洪濤換了一身喜服出來,手上拿著鳳冠。

  面對江月白疑惑目光,洪濤看向女子,目光深邃。

  “我與婉娘一見傾心,本該在凡間相攜一生,怎料世事無常,狗官強納婉娘為妾,我殺狗官被追殺,九死一生之地得仙緣。本以為我不在,婉娘能嫁戶好人家,美滿一生。”

  “若非我此次練氣圓滿需了塵緣,對她放心不下,竟不知她一直在尼姑庵帶發修行等我回去,只可惜我還是回去晚了,二十年憂思,她已耗空精氣,病入膏肓。”

  “我帶她到此地修養,竭盡全力為她醫治,可她不願斷我仙路一心求死,今夜就是她的大限。我年少衝動,負她一生,此時能為她做的,就是讓她成為我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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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劫道

  次日一早,霧雨朦朧。

  紙鶴飛行半空,吱吱呀呀,醉酒般左搖右晃。

  “這是怎麽了?一大早就說要回去,還如此悶悶不樂?”

  陶豐年盯著無精打采的江月白,關心詢問。

  江月白長歎一聲,昨夜婉娘砸了鳳冠,含笑咽氣,洪濤七尺男兒,捶地痛哭。

  婉娘那句來世不見,和洪濤撕心裂肺的哭嚎,仍在耳畔。

  “爺爺,你說大道應是有情還是無情?為何五味山人說大道無情,可洪師兄卻……”

  江月白頓住,她雖年幼,卻也知道婉娘那句來世不見是讓洪濤別死,繼續走下去。

  陶豐年想到今晨在坊市遠遠看到洪濤在置辦棺木,大概猜到何事。

  斟酌片刻,陶豐年道,“修士修行,練氣只是入門,築基才算真正入道。要想築基,先斬塵緣,塵緣盡了才能心無掛礙,一往無前。”

  “雖不知洪濤遭遇何事,但在爺爺看來,太看重塵緣,易生心魔,爺爺那時便是因心魔難除,築基失敗。”

  陶豐年回想兩次築基,都在最後關頭看到他娘子,訴說成親時的海誓山盟,叫他跟她同入地府輪回,來世再續前緣。

  他知道,這都是因為他放不下,也是因為他還沒有找到讓他不顧一切也要堅持下去的理由。

  但現在不同,陶豐年看著江月白,唇角微勾,第三次築基,他定能成功。

  江月白擰眉,“那就是說,大道應是無情?可我又覺得不對,我覺得洪師兄雖然傷心欲絕,但他比之前更加堅定,一定會築基成功。”

  “你還小,有些事等你長大了,經歷多了自然會明白。”

  江月白沉默不語,陶豐年不打擾她思考,默默取出江月白給他的飛核舟祭練。

  七品法器多為築基修士所用,他練氣圓滿,祭練起來仍需花費幾日功夫,不過這東西他也只是暫用,等江月白修到練氣後期就還給她。

  江月白思索半晌,想不明白也不想了,取出琉璃瓶繼續祭練冰甲蟲王,再祭練這一次,便成了。

  只不過以她現在的神識量,駕馭九品奇蟲很勉強,只能催動一次冰甲或者冰凍。

  紙鶴高高低低,貼著樹林頂端飛行半日。

  天地昏暗,霧氣漸濃,林中野狼咆哮。

  江月白祭練完冰甲蟲王,一股寒意直衝脊背,驀地打了個顫。

  “不對!”

  陶豐年神色一凜,翻手取出一張金鍾符拋起。

  符芒未起,數條荊棘綠藤從下方樹林電射而出。

  砰!
  紙鶴在藤蔓間四分五裂,陶豐年護著江月白從高空墜落,重重砸在布滿苔蘚的地面上。

  樹林幽暗,江月白渾身劇痛,未等看清狀況,便見陶豐年取出煙杆猛抽一口,吐出大片白煙,瞬間將他們二人包裹其中。

  “爺爺?”

  “別說話!”

  木盒塞進江月白手裡,她被護著陶豐年身後,看他先從儲物袋中扔出一面小旗,化作金光消失在白煙中。

  緊接著又從儲物袋中取出一把帶鎖鏈的鐮刀,握在手中全神戒備。

  江月白吞了口唾沫,抱著木盒,攥緊藏在袖子裡的琉璃瓶,四周白煙彌漫,什麽都看不見。

  幽深哀婉的曲音突然傳來,氣流卷動,隨著曲調起伏泛起陣陣漣漪,驅散白煙。

  江月白腦中嗡鳴,在曲音之中難以集中精神,隻覺天旋地轉,樹木重影。

  “這是音修手段,運功抵抗別松懈。”

  眉心被陶豐年點了下,江月白一瞬清醒,趕忙全力運轉靈氣。

  環顧四周,江月白看到十丈之外的大樹上,站著一個冷厲的黑衣女修,周身荊棘藤蔓如蛇纏繞,雙手持塤,幽幽吹奏。

  樹下還有一個身著皮甲,扛著大刀的疤臉男修,站在灰毛妖狼身邊,虎視眈眈,不懷好意。

  黑衣女練氣七層,疤臉男練氣九層,那頭妖狼少說也有練氣七層實力。

  未等對方說什麽,陶豐年先道:“你們劫道為財,老夫將身上東西盡數給你們就是,沒必要傷人性命。”

  話音一落,疤臉男抬頭看了眼黑衣女。

  黑衣女挑眉,“劫道這麽多次,還是頭一回見到你這麽上道的,把身上東西都交出來,放你們走也無妨。”

  江月白睜大眼看著陶豐年,陶豐年利索的將儲物袋,煙杆和手上鎖鐮通通扔在腳下,周邊金光若隱若現,如同倒扣的碗,護著兩人和東西。

  “老夫身上財物都在這裡,待我們走得足夠遠,此陣自行消散。”

  黑衣女垂眸掃視,目光落在江月白身上,“她的也交出來。”

  陶豐年轉頭看過來,江月白咬緊牙根掙扎了下,最終還是認命的扯出衣襟裡的儲物袋丟在地上,隻抱緊木盒。

  她知道木盒裡是花,雖不知是什麽花,但陶豐年睡覺也抱著,說明很重要。

  “木盒也放下。”

  此言一出,陶豐年渾身緊繃。

  “木盒裡不過一株不值錢的花草。”

  陶豐年掀開木盒蓋子,露出裡面的東西給黑衣女看。

  “老夫乃天衍宗靈耕師,此物是為宗門一位愛養花草的元嬰真君所尋,不過就是長得怪異了些,沒什麽特別之處,老夫將財物都給了你們,沒必要再節外生枝。”

  黑衣女確實看不出花草的特別之處,又聽陶豐年自曝身份,有些忌憚。

  這時,樹下疤臉男大刀一指,“廢話少說,叫你交就趕快交,不然老子砍了你喂狼。”

  陶豐年抗拒之意明顯,黑衣女頓時起疑。

  “老頭你莫不是耍我們,故意給我們些破爛,其實真正值錢的是那株花?”

  陶豐年歎氣,“既然你們執意想要,那便給你們吧。”

  陶豐年轉身面對江月白,雙手放在木盒上時快速說道:“待在陣裡別動。”

  話音剛落,陶豐年轉身砸出兩顆火紅圓珠。

  轟!轟!
  火光剛起,陶豐年抄起地上鎖鐮甩出。

  錚!
  金戈交擊之聲傳來,江月白看到陶豐年手上鎖鐮繃緊,他被拉得踉蹌向前險些跌倒。

  再看前方火光散去,黑衣女面前焦黑藤蔓化作灰燼撲簌簌掉落,疤臉男橫刀在前,鐮刀勾在其上,一旁妖狼紅眼呲牙,涎水滴答。

  “老東西,你找死!!”

  疤臉男用力一扯,陶豐年整個飛起,妖狼咆哮撲殺,直逼面門。

  “爺爺!”

  江月白丟下手上物件,快速掐訣並指激射,庚金鋒芒迅電流光。

  噗嗤!

  鮮血飆濺,妖狼嗚咽砸地,整個眼球被鋒芒絞得破碎不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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