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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雲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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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青蚨散人】我把全修真界卷哭了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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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12-27 15:11:31 |只看該作者
第80章 請你下去

  萬裡無雲,碧空如洗。

  渡雁高空徐行,雲裳抱著小猴子端坐在前,渾身緊繃,只因背後少女慵懶半躺,非賴著不走。

  雲裳內心糾結,不知道應不應該主動跟江月白說話。

  說吧,她不知道說什麽,不說吧,都是同門,她會不會誤會自己討厭她?

  啊,好煩!

  為了趕緊擺脫江月白,雲裳拍拍座下禿毛的渡雁,叫它飛快些。

  渡雁加速,江月白全然無覺,滿心憂愁。

  五味觀中待了一月,道祖像和聯絡法陣總算弄好,遲遲不見虎妖出沒,趙武德也不好強留江月白和雲裳保護。

  江月白留下符陣,便跟雲裳一起回宗,路上經過坊市,易容換裝之後將用不上的東西和林歲晚相關的物品全都變賣,又問了靈獸血價錢。

  果不其然,金丹期靈獸的血,一葫蘆便要五百中品靈石。

  江月白粗略估計,就算她水煉丹法成熟,身上所有靈石也只能買兩種,如此才能保證在必要消耗下,煉製出兩顆五行築基丹。

  全部買的話,她還得再賺六千中品靈石,也就是六十多萬下品靈石。

  築基就要花費百萬,將來結丹花費不得是天文數字嗎?她在陰山礦場五年,都沒挖出百萬下品靈石來。

  江月白一想到這些就頭暈腿軟,無法禦劍,只能賴在雲裳的渡雁上。

  靈獸血暫時沒買,她隻將四十五種輔藥的種苗買回,又買了一尊適合水煉丹法的九品丹爐‘青霜鼎’和一尊用以火煉的九品丹爐‘離火鼎’,培元丹和降塵丹材料各一百份。

  培元丹是九品火煉之丹,作用不必多言,她已經決定適量服用輔助修煉,她從前不曾服用丹藥,只是煉氣期最後階段服用,問題不大。

  修行不可能萬事順意,總要付出一些代價,也不必矯情和計較得失。

  降塵丹則是九品水煉之丹,長期服用可祛除身體雜質,也可用於祛除丹毒。

  許多靠丹藥提升修為的修士都常備降塵丹,有事沒事吃兩顆排毒下火。

  就是這個效果如何,江月白現在還是很迷惑,總之,聊勝於無吧。

  靈獸血除了買,還可以在宗門內想辦法。

  水煉丹法尚未成熟,練氣九層圓滿還得幾年,倒也不急,興許這些年她能攢夠靈石或者貢獻點,直接購買或者在宗內兌換。

  計劃定好,江月白重振精神坐起來,伸手戳了戳雲裳後背。

  “雲師姐,看你的樣子,應該是精通禦獸之道的吧?我想請教一下,咱們宗內有多少金丹期的靈獸?”

  雲裳沒回頭,低聲回答:“靈獸金丹期以後也有尊稱,宗門內的金丹期妖君都是敕封過的,不可隨便稱呼。”

  “現在宗內金丹期妖君有六個,萬法堂的葫蘆谷口是瓊林山君,太上長老所在的天閑峰下是白尾鳳君,剩下四個歸屬執法堂,分別鎮守天罪峰和天牢峰,我沒見過。”

  江月白點頭,若有所思。

  雲裳回頭掃了眼,心想她主動跟自己說話,應該不是瞧不起自己,自己應該試著主動搭話。

  糾結片刻,雲裳紅著臉,壯著膽子問:“你……要不要養隻靈獸?”

  “不要不要,”江月白趕忙擺手,“我一天自己的時間都不夠用,哪裡有時間伺候靈獸吃喝拉撒。”

  還是小綠好,不用管它,不吃也餓不死。

  被拒絕,雲裳挫敗低頭,擰衣角。

  江月白有所察覺,覺得雲裳性子是敏感了些,但是人不壞,她先前主動給自己靈獸防身就能看出來。

  眼珠轉動,江月白找補,“雖然我不養靈獸,但我是靈耕師,掌管花溪谷一千五百畝靈田,回去要翻地種靈藥,雲師姐那裡有沒有什麽能幫忙種地的靈獸?”

  雲裳眼睛微亮,“有,我原先都把翻地蚯蚓給焰明雉當小食吃,你若是想用,我可以讓它少吃點,不對,我可以讓它去威懾操控那些翻地蚯蚓給你翻地,你要是覺得它乾得不錯,可以留下它。”

  “翻地蚯蚓翻地有什麽好處?”

  “自然是有,翻地蚯蚓雖然不如震地訣翻得勻稱,但是翻地蚯蚓的糞便是靈田最好的肥料,還能吃掉靈田土壤裡,以及靈植根系上的小蟲子,有不少靈耕夫養翻地蚯蚓的。”

  江月白點頭,“那焰明雉好吃嗎?”

  話音一落,雲裳猛的轉頭,臉色漲紅,“焰明雉可以操控翻地蚯蚓幫你乾活,你怎能吃它呢!!”

  “噗~”

  江月白憋笑,雲裳臉色更紅,轉過去氣惱,懷中小猴子也呲牙威懾。

  “我們不跟她說話了。”

  江月白收聲,“不逗你了,我發現你也不是不善交談,你提到靈獸的時候,眼裡有光也很健談。”

  雲裳抿唇不語,江月白扯她衣袖,她生氣躲閃。

  “我就跟你開個玩笑而已,我不吃你的焰明雉,等回去之後,你那有多少焰明雉和翻地蚯蚓,我全要。”

  “真的?”雲裳半信半疑。

  江月白點頭,“真的,我這邊有點麻煩,可能招募不到靈耕夫,雖然有震地訣,但是一千五百畝實在是太多了,必須想別的辦法翻地。”

  “可以借你,但你要給焰明雉付工錢,我交給你多少隻,你就得還回來多少隻,不然我……我跟你沒完。”

  “好。”

  清風徐徐,江月白和雲裳討價還價,商議工錢,兩人之間的隔閡慢慢消除。

  熟稔起來之後,江月白發現雲裳表面怯懦,內心活潑,當真是內外矛盾,有些奇特。

  焰明雉的話題結束,江月白舒展筋骨打哈欠。

  雲裳咬了咬嘴唇,問道:“你會不會覺得我身邊的靈獸很醜?”

  江月白活動脖頸掃了眼她懷中禿毛小猴子,又看看座下禿毛渡雁,老實道:“當然醜啦。”

  吱吱!

  小猴子傷心大叫,把頭埋進雲裳懷中,雲裳又氣鼓鼓的紅了臉。

  “我……我不跟你說話了。”

  江月白又扯雲裳衣袖。

  “喂喂喂,我是個正常人啊,你這些靈獸明明就醜,我又不想討好你,為什麽要昧著良心說話,你難道就喜歡聽假話?”

  雲裳怔住,一雙桃花眼眨巴眨巴,好像……有道理。

  “我說實話,沒有想要討好你,但也沒有惡意,反倒是你自己因為它們醜,認為它們會被排斥被看不起,跟著它們一起自卑,這才在意別人的目光。”

  吱?
  小猴子仰頭看雲裳,滿眼疑惑,雲裳擰眉握拳,低聲道:“我才沒有在意,你什麽都不知道……”

  江月白湊近,“那我若是想知道,你願意跟我說說嗎?反正回去路還遠,咱們可以慢慢說,就從虞秋池師叔說起怎麽樣?”

  雲裳回頭盯住江月白,“你很欣賞虞秋池?”

  “她築基期戰力第一,我當然欣賞她,而且當年我家人因為旱魃禍亂而亡,虞秋池師叔跟古泉真人一起滅了旱魃,算是替我報了仇,我對她也有一份感激。”

  “呵~果然人人都隻記得她的豐功偉業,不知道她就是個道貌岸然的混蛋!”

  雲裳一反常態,整個人沉冷下來,拒人於千裡之外。

  “我的渡雁不歡迎你,請你下去,立刻!”
請不要貿然評價我 你只知道我的名字 卻不知道我的故事 你只聽過我的行為 卻不知道我經歷過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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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12-27 15:12:10 |只看該作者
第81章 驚嚇

  江月白心思靈敏,前後一想,大膽猜測。

  “該不會……你家人也是那次任務的參與者?”

  雲裳低頭,眼底蒙上一層霧氣,江月白便知道她沒猜錯。

  “對不住,我不是故意要提起此事,我的錯。”

  “你沒錯!你們所有人都沒錯!她虞秋池得勝而歸,人人都稱讚她厲害,卻根本沒人在意跟她一起去的四人都死在旱魃手下,沒有他們的犧牲,她虞秋池何來今日功績?”

  “五年了,我爹娘死了五年,宗門只是補償我一個內門弟子身份,幾萬貢獻點叫我在靈獸谷內自生自滅,甚至都沒人去他們墳前祭拜。當初是她虞秋池上門求著我爹娘跟她一起去的,可她卻沒把他們帶回來。”

  “我找虞秋池要說法,人人都說我無理取鬧,說我小肚雞腸,他們都為虞秋池歌功頌德,要我大度接受,她虞秋池只需要假好心的看我幾次,給我點好處,就有一堆人跳出來讚揚她,指責我沒良心遷怒她,我傷心我憤怒都是錯!”

  雲裳抱住雙膝把頭埋下去,小猴子在旁邊扯著她衣服試圖安慰。

  “原來是這樣……”江月白歎了口氣。

  “五年前那一天,我曾在陰風澗的十裡坡上祭拜過死去的人。”

  雲裳抬起頭看江月白,臉上帶著淚痕。

  江月白苦笑,“那時我只有六歲,也只是個雜役弟子,去不了隕星谷,不然我一定會去他們墳前好好磕頭感謝,後來我因為一些事情去了陰山礦場,每年冬日那一天,我都會燒些自己做的紙錢。”

  “我跟你說這些,不是要你對我改觀什麽,我只是想告訴你我的看法。”

  雲裳抹眼淚,定定看著江月白。

  “我覺得你沒錯,他人不是你,怎知你失去爹娘的痛苦,他們無權站在大義之上要你接受任何事情,你可以遷怒,可以不接受虞秋池的道歉,甚至你去殺了她都沒錯。”

  “真的嗎?”

  雲裳鼻頭酸澀,這麽多年,第一次有人跟她說,她沒錯。

  江月白輕笑展臂,“你覺得我像為了討好你說假話的人嗎?你失去的是爹娘,與之相比,其他人無論說什麽,都是放屁!”

  被認同被理解的感覺叫雲裳多年委屈翻湧,咬唇流淚。

  “我爺爺跟我說過,我無法讓世人都喜歡我,他人也沒有義務一定要喜歡我,他人厭我,我還是我,我改變不了任何人,也無需改變自己去討好任何人。我只需順應自己的內心,接受自己的好與不好,取悅自己就夠了。”

  “你跟虞秋池之間的恩怨,我一個外人不好評判,但是你若為了這恩怨退讓躲避,為難自己,那便是你自己的錯,怪不到任何人頭上。今日提起你的傷心事是我的錯,在此向你賠罪。”

  江月白拱手,雲裳嘴唇動了動,“你跟那些人不一樣。”

  江月白笑道,“這世上哪有完全一樣人,不與你說了,我走遠點看書去。”

  說完,江月白祭出自己的飛核舟一躍而上,睡在甲板上拿出書,遠遠跟著。

  雲裳吸了吸鼻子,對懷中小猴子道:“從來沒人與我講過這般道理,我一直以為是自己不大度,以為是自己的錯,這才帶著你們這些無人喜愛的靈獸躲起來不跟人接觸,原來我並沒有錯……”

  一路疾行,江月白發現雲裳好幾次操控渡雁想要靠近,卻在她看過去時紅著臉又拉開距離,不由好笑。

  她也未曾多做什麽,只是繼續研究水煉丹法。

  幾日之後,兩人順利抵達青雲嶺。

  從飛核舟上下來,江月白看到山門前廣場上人頭攢動,全都是六七歲的孩童和一些大人,排著隊在測靈碑前測試靈根。

  站在前面黑著臉的仍是洪濤,遠遠看到江月白,才微微揚唇,頷首示意。

  “沒有靈根,請回。”

  “哇——”

  “仙師,您要不再測測,這孩子打小就有靈氣,怎麽可能沒有靈根。”

  “仙門重地,不得無理取鬧,下一個!”

  測靈碑前,有人歡喜有人愁,天衍宗每五年就要選一批未入道的孩童進宗門培養。

  今年也不知道那位太上長老定了幾個數,未來又能有幾位天驕在宗內揚名,取代如今的陸南枝他們。

  “你們看那個仙子姐姐好漂亮好神氣啊,我將來也能像她一樣威風凜凜就好了。”

  “你才五靈根,做什麽夢,那位師姐可是內門精英弟子。”

  “五靈根怎麽了,你少瞧不起人,揍你啊!”

  一男一女兩個小童叉腰瞪眼,爭鋒相對,江月白失笑搖頭,仿佛看到當年的自己和謝景山。

  她倒是想不起來,那時陸南枝站在何處,在上登仙階之前,她未曾留意過。

  “那個江師妹……”

  背後傳來雲裳聲音,江月白回頭。

  雲裳擰著衣角,“你先前說要借翻地蚯蚓,還作數嗎?”

  江月白大方笑道,“當然。”

  雲裳松口氣,眉歡眼笑,“那我回去就準備,你得空來靈獸谷找我,別忘了。”

  “好。”

  雲裳展顏,如寒冬冰雪消融,楚楚動人。

  她揮揮手跑走,才行兩步,忽然看到等在山門前一臉關切的虞秋池,頓住腳步咬了咬嘴唇。

  “你可算回來了,此行是否順利,有無受傷?”

  雲裳眉頭皺起,思索片刻又舒展,提口氣坦然拱手。

  “多謝虞師叔關心,我很好。”

  說完,雲裳落落大方,與虞秋池錯身而過。

  虞秋池回望雲裳,驀地笑了,“竟是放開了許多,出去一趟,長大了。”

  察覺到目光,虞秋池轉頭與江月白四目相對,頷首示意,禦劍離開。

  江月白收回目光,掃了眼被洪濤黑臉嚇哭的小童們,走進山門,重走登仙階。

  未經啟動,這便是一條普通階梯,江月白此時走在上面,仍能想起當日光景,想到自己莽撞無知,又無畏向前的樣子。

  八十一階,有如人生九九八十一難,踏過去了,便不覺艱難可怕,回想起來,皆是慶幸。

  慶幸自己未曾放棄,才有今日,才有來日。

  “這位師妹,請問合丹殿怎麽走?”

  聽到熟悉的聲音,江月白平和心境突遭雷劈,駭然轉頭。

  只見林歲晚一襲藍衣,俏生生的站在她身後不遠處,眨著眼睛好奇的掃視周圍又看看她。

  江月白心中翻起驚濤駭浪,目光落在她脖頸上,光潔白皙沒有任何傷痕,靈眼術掃過,練氣六層與之前一模一樣。

  “晚晚!”

  沈懷希火急火燎趕來,江月白瞬間收斂神情。

  沈懷希看到江月白,眼底閃過一抹微不可察的異色,將林歲晚護住。

  “我不是讓你等我嗎,你識海的傷還未好,亂跑什麽?”

  林歲晚低眉順目,抿唇不語。

  沈懷希轉向江月白,拱手笑道:“原來是江師姐,在下沈懷希,有禮了。”

  “你如何認得我?”江月白問。

  “我與景山師兄關系尚可,時常聽他提起你,那日在天殺峰,你們三人重逢,我曾在遠處看過一眼。”

  江月白目光落在林歲晚身上,沈懷希錯身擋住。

  “江師姐,晚晚這趟出去傷了識海神魂,許多事情都記不得了,她曾與我提起你們之間的恩怨,如今她忘卻前塵,日後定不會再與師姐為難,還望師姐揭過此篇。”

  江月白不動聲色,隻冷笑一聲,“她倒是想得美。”

  說完,江月白禦劍離開,不留情面。

  江月白一走,林歲晚擔憂問道:“我是不是暴露了?”

  沈懷希眉頭緊鎖,“她滴水不漏,我也不知,只是她確實與你我在同一地界做任務,不得不懷疑……”

  “懷希,不如我們離開吧,這裡太危險了。”

  沈懷希眼神掙扎,“哪有那麽容易就能得逍遙自由,你放心,我會好好籌謀,我先送你回去,你回去便閉關,萬一遇到人,少說話知道嗎?”

  沈懷希送林歲晚回合丹殿,林歲晚一回到她住的偏殿,就看到林向天坐在桌前,手上拿著一張古舊的紙,桌上有一冊《初階丹方集注》。

  “回來了?”林向天問。

  林歲晚屈膝行禮,不言不語。

  林向天掃她一眼,“這東西哪來的?”

  林歲晚看向那張舊紙,隱約看到‘人藥’兩個字,未等她回答,林向天震怒拍桌。

  砰!
  “九品煉丹師還未達到,就開始琢磨這些歪門邪道的東西,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林歲晚低頭,仍不吭聲。

  林向天壓下火氣,“既然不想好好修煉也不想好好煉丹,那就早些跟沈懷希完婚,生下有靈根的孩子為林氏開枝散葉,將來林氏成為修真家族,記你一功!”

  說完,林向天拿著那張舊紙,起身離開。

  走到殿外,林向天又掃了眼紙上內容,“人藥?丹成一品?算你還有幾分孝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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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12-27 15:12:45 |只看該作者
第82章 再造之恩

  內務堂,江月白心不在焉的交了任務,拿到一百貢獻點。

  “江師姐,你的招募令到現在還沒人響應。”馬峰小心翼翼的跟江月白匯報。

  “啊?”江月白回神,“無妨,繼續放著招募就是了。”

  馬峰皺眉想勸,江月白拿了令牌就走。

  “明知道有人為難,還上趕著把臉伸過去讓人打,真不知道想什麽呢。”

  江月白走出內務堂,青天白日,烈陽之下,她仍覺渾身陰冷,寒意上頭。

  林歲晚確確實實死了,魂都被小綠收走,絕不可能死而複生。

  那此刻林歲晚身體裡又是誰?

  沈懷希想做什麽?
  她好像一不小心卷入了什麽陰謀中,思前想後,江月白決定去找黎九川。

  要說,定然要將她殺死林歲晚的事情一並說出來,洪濤能力有限,她不能拖累他,此時在宗門裡,她能信任的只有黎九川。

  趕到萬法堂,江月白還未進去,就碰到李玄機匆匆忙忙從外回來。

  “江師侄,你是又來找九川真人嗎?”

  江月白點頭。

  “他不在萬法堂,幾日前就去了太上長老處,應該是準備碎丹重修了,唉……九死一生啊……”

  李玄機歎了聲,匆忙進谷。

  江月白瞳孔震動,下意識按住腰帶。

  那裡還有五味山人煉製的本命法寶殘骸,黎九川或許不用走到碎丹重修那一步。

  吼!!

  瓊林山君從樹林裡蹦躂出來,正要逗弄江月白,卻被她一把按住虎頭。

  瓊林山君:…………

  “山君幫我,我要馬上找到黎長老,他不能碎丹,我有辦法幫他!”

  不管怎樣,總要試一試。

  瓊林山君一聽是黎九川的事,不敢含糊,腦袋一頂,把江月白頂到後背上倒騎著,當即踏空而起,風馳電掣的朝天閑峰狂奔。

  “山君你等我騎好了再跑啊,我要掉下去了!!”

  嗷嗚——

  ……

  天閑峰上。

  荒草叢生,樹木瘋長,不見山道,大殿亦被藤蔓植物覆蓋。

  宛如久無人煙的遠古遺跡,隨處可見腐朽器物,與覓食的小動物。

  黎九川分開半人高的荒草,從閉關處走出,看到不修邊幅的邋遢女子躺在樹下藤椅上,頭枕雙臂,臉色醉紅。

  嘴巴一張開,懸在她上方的兩隻雀鳥便將酒葫蘆壓低,酒液流入口中。

  “人生有酒需當醉,不負春光不負己,嗝~”

  黎九川眉頭緊鎖,強忍不適走過去。

  “太上長老,您若懶得收拾天閑峰,不若我來找人,好歹也將這些荒草藤蔓修剪一二。”

  溫妙睨了黎九川一眼,懶聲道:“我這狗窩住得舒坦,不必收拾,你調息好了?”

  黎九川點頭,“嗯,已經準備妥當,勞請太上長老幫我碎丹。”

  溫妙飲下一口酒坐起來,伸懶腰打哈欠,抬手從草叢裡吸過來一隻舊鞋穿上。

  “待我卜上一卦,看看今日是否黃道吉日。”

  溫妙摸出龜殼銅錢搖晃卜卦,黎九川見她兩隻腳上鞋子不一樣,額角直抽。

  他當年之所以不願拜入天閑峰,此地環境佔絕大部分原因。

  明明是兩姐妹,妹妹溫慈身為宗主,喜愛侍弄花草,天魁峰上處處鳥語花香。

  姐姐溫妙懶散無度,好飲酒,愛卜卦,除此之外什麽事都不管,也不喜歡身邊有人跟隨服侍。

  黎九川知道她們姐妹情深,溫妙是為了陪妹妹溫慈,怕溫慈毫無背景根基卻被選做宗主難以震懾四方,這才留在天衍宗內擔任太上長老,不然她早已化神,早該去天靈界繼續修行才是。

  宗主之位,事務繁忙,需得八面玲瓏,因此極為耽擱修行,天衍宗宗主之位一向都由無望化神的元嬰真君擔任。

  了卻進階念想,一心管理宗門。

  “嗯?怎麽這卦象顯示,你今日碎不成丹,反而有撥雲見日,直上青雲之兆?”

  嗷嗚!!
  一聲虎嘯,兩人抬頭,看到白虎踏空而來,氣勢洶洶。

  一聲鳳鳴,山間樹林衝出渾身白羽的鳳凰,直朝白虎攔去。

  瓊林山君咆哮,揮掌便將白羽鳳凰打落半空。

  “大膽孽畜!”

  溫妙震怒,周邊草木飛起,氣勢磅礴,直逼山君面門。

  “且慢!”

  “山君小心!”

  黎九川揮手阻攔,山君背後跳出一個少女,九張金光符瞬間鋪開組成金光陣抵擋。

  看到江月白腰間令牌,溫妙眉眼微松,堪堪殺到面門的草木飛針輕飄飄拍擊在金光陣上。

  江月白渾身冷汗,被剛才那股氣勢所懾,明明只是草葉,卻讓她有種面對五嶽大山,無力抗爭之感。

  瓊林山君白了江月白一眼,一爪子撓破她的金光陣,江月白後知後覺。

  “呀,我忘了你是金丹期虎妖,根本用不著我護。”

  “你們兩個給我滾過來!”

  溫妙厲喝,聲震如雷,瓊林山君立刻耷拉腦袋,慫了。

  載著江月白到溫妙和黎九川面前,瓊林山君屈膝跪伏,撅著屁股把頭埋在地上不敢起。

  溫妙掃它一眼,目光落在江月白身上,“為何強闖我天閑峰。”

  江月白噗通跪地,太上長老明明什麽也沒做,只是沉聲問話,她便有種喘不上氣的感覺。

  黎九川趕忙解釋,“太上長老,她是……”

  “讓她自己說。”

  江月白穩定心神告訴自己不要怕,輕聲道:“我找到了五味山人本命法寶殘骸。”

  話音一落,溫妙和黎九川同時睜大眼,溫妙比黎九川更為激動,當即收斂威壓。

  “拿來我看。”

  江月白從腰帶中取出一個報廢的琉璃蓮台,雙手遞上。

  溫妙查看琉璃蓮台,黎九川扶起江月白,關心問道:“可曾受傷?”

  江月白看他,搖頭。

  黎九川放下心來,“那便好,下次不可這麽莽撞,找人通傳……”

  黎九川頓住,溫妙這天閑峰連守山的弟子都沒有,確實沒辦法通傳,難怪她要帶瓊林山君硬闖。

  “黎九川你個臭小子真是行了大運!”

  溫妙滿眼喜色不加掩飾,拿著琉璃蓮台到黎九川面前。

  “這的確是金丹修士廢棄的本命法寶,只需費些功夫拆解,便能找到修複你本命法寶的方法,你小子真是……”

  溫妙掃了眼江月白,眼含幾分讚賞。

  聽聞有用,江月白趕忙將剩下的琉璃蓮台取出來,一股腦的塞到黎九川懷中。

  “這些都是。”

  黎九川怔住,看江月白笑眼彎彎,心中暖流橫生又五味雜陳,不曾想他此生最大難關,竟破在這丫頭手中。

  “小丫頭你叫什麽名字?”溫妙聲音柔了幾分。

  “稟太上長老,弟子江月白。”

  “五靈根?”

  “正是。”

  “不錯,有你小子當年風范。”溫妙瞅了眼黎九川,“你小子可要記住了,這次若是修複成功,你欠這丫頭的就是再造之恩,夠你還一輩子的。”

  黎九川收起懷中琉璃蓮台,整理衣冠,面容肅穆,拱手大拜。

  “再造之恩,九川拜謝。”

  江月白受寵若驚,惶恐後退,“黎長老對我才是再造之恩,您快起來,我受不起的。”

  溫妙輕笑一聲,轉身先行。

  “拿上東西隨我出宗尋天寶瘋子,小丫頭,待到我們回來,再好好賞你。”

  江月白欲言又止,黎九川有所察覺。

  “可還有其他事情?”

  江月白微笑搖頭,“沒有,希望您刃迎縷解,萬事順遂。”

  黎九川取下自己令牌交給江月白,“此去定然時日長久,若是有為難處,你可借我名義行事,雖然我只是金丹真人,但宗主那裡也會賣我幾分薄面。”

  江月白雙手接過令牌,“好。”

  “瓊林山君,這丫頭勞煩你幫我看顧一二。”

  嗷嗚~~
  黎九川笑容深邃溫和,深深看了江月白一眼,跟上溫妙。

  青衣公子,芝蘭玉樹,行於荒草叢中,披荊斬棘,踏向山巔日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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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 呂瑩隱秘

  騎在瓊林山君身上回花溪谷,江月白把頭埋在山君柔軟舒適的虎毛裡。

  林歲晚的事情,暫時沒辦法了。

  她不能確定太上長老一定會信她幫她,所以不能說。

  為今之計,只有當做什麽都沒發生過,如往常一般對待林歲晚,且行且看。

  “阿南和謝景山也沒在,都沒人能商量幾句。”

  揉了揉瓊林山君虎毛,江月白坐起來。

  “山君,我剛才見你出爪,氣息鋒銳,你的血脈是金屬性的嗎?”

  嗷~
  江月白眼睛微亮,“不愧是山君大人,威武霸氣,有萬獸之王風姿,剛剛那白尾鳳君看著厲害,就是個花架子,一巴掌就被山君大人呼飛,你可太厲害了。”

  瓊林山君得意昂頭,步伐輕快。

  “話說靈獸結成妖丹,便可嘗試化形,山君為何不化成人形?”

  瓊林山君嗤之以鼻,對化形似是不屑,江月白不再多問。

  回到花溪谷口已是日暮黃昏,江月白不等瓊林山君有所表示,自行取出兩葫蘆靈酒奉上。

  “今日多謝山君相助,小小心意請笑納。”

  瓊林山君掃了眼遠處池塘,張口將兩葫蘆靈酒吸走,得意離開。

  “身上靈酒沒剩多少,要趕快釀新的了。”

  呱~
  行至池塘,守谷蛤蟆從池塘裡冒頭,眼看池塘水面又要光影閃動,江月白額角抽搐趕忙喊停。

  “蟾尊您休想再用這點事情威脅我,若想要靈酒,就早些結成妖丹,到時候我定為您奉上一整壇上好的靈酒。”

  咕嘟嘟~
  大蛤蟆沉入池塘底,江月白也不知它有沒有答應,它築基後期已久,要是能在她練氣圓滿之前結成妖丹就好了。

  “靈酒啊靈酒,可得再改良配方,多釀些了。”

  時隔一個多月,江月白踏進花溪谷,一眼便看到夕陽余暉之下,遠處山腰依山就勢的嶄新宅院。

  白牆黑瓦,雕花門樓,藤蘿翠竹,點綴其間,宅院旁溪流從山巔流淌而下,穿過一層層梯田,匯入谷地。

  此時谷中荒蕪,只有青草成浪,層層疊疊。

  宅院和下方百畝梯田是她私有,屆時布上大陣,宵小莫入。

  宅院梯田下方,還有兩套大院分別佇立兩旁,一邊給耕夫居住,另一邊……有大用。

  宅院還未完全竣工,仍有木工雜役在其間忙碌。

  谷口舊村不曾拆除,江月白去尋郭振,走到他家院門口,看到院外整齊擺放翠竹,院中傳出鋸木頭的聲音。

  “師傅,你說做這些到底有啥用啊?春季都要過了,再不耕種怕是來不及了。”

  “廢話少說,月白丫頭現在掌管花溪谷,她讓你幹啥就幹啥,她是個有本事的,跟陶老不一樣,咱們跟著她準沒錯。”

  “沒錯是沒錯,可是那個蕭岸闊現在明擺著跟咱們作對,我就是擔心……”

  “有什麽好擔心的?”

  江月白推門而入,郭振放下鋸子看過來。

  “江師姐,你可算回來了!”石小武丟下手上竹片,呲牙笑。

  江月白環顧院內,看到各種傀儡零件,滿意點頭,“還不錯,你們倆是做木匠的料。”

  石小武湊過來,“那是,江師姐你不知道,我跟我師傅這些天沒事就去山腰跟那些木匠學手藝,工頭唐勝材是個熱心人,教了我們好些東西,我發現這還挺有意思的。”

  郭振憨笑,不知道說啥。

  “郭師兄,你跟唐勝材熟嗎?”江月白問。

  郭振點頭,“最近經常找他,算熟悉。”

  “那就好,等宅院竣工,勞煩郭師兄引薦,我請他吃酒。”

  “好,包在我身上。”

  “呂瑩呢?她最近可好?”江月白轉頭看向對面院子,大門緊閉,不見呂瑩也不見宋佩兒。

  郭振抓頭,“我跟小武最近一直看著,呂瑩那丫頭幹啥都有些心不在焉,其他的好像也沒啥,倒是宋師姐,情況越來越不好了,對了,她說等你回來,讓你受累去見她一面。”

  “好,我一會就去。”

  郭振又取出一個儲物袋,眉頭皺起,“這是林向天手下那個雜役齊明送來的,說是林向天叫你種的靈藥,有清單和種苗。”

  江月白取出清單掃了一遍,未見那幾種特殊的靈藥,心想林向天莫不是沒上鉤?

  石小武不忿道:“江師姐,你這是認賊作父!”

  話音剛落,郭振抬腿就是一腳,“說什麽呢,怎麽說話的!”

  郭振還要再打,江月白抬手阻攔。

  “好了,小武又沒說錯,明槍易躲暗箭難防,順著他,我們的日子便能好過些。”

  郭振點頭,“是這個理,江師妹這是忍辱負重,你個臭小子懂個屁!”

  江月白看向郭振,“郭師兄,我很喜歡小武率真,但你應該知道,他這性子於他不好,你該多教教他。”

  郭振心下凜然,“是是,是我平時太慣著他了,以後定然嚴格些。”

  石小武渾不在意,一屁股坐下來,“你們是真不著急啊,蕭岸闊那個王八蛋暗地裡威脅靈耕夫,他們都不敢來花溪谷,我找以前的小夥伴,把嘴皮子都快磨破了也沒人敢來。”

  “還給林向天種靈藥,我們人都沒有,拿什麽種?還有好些靈藥種子和靈谷靈麥種子,他們故意使絆子不賣給我們,江師姐你也不去找宗門說,我們怎麽辦?”

  江月白道,“這點小事就去找宗門解決,我這個靈耕師豈不是太無能了?找了也無用,而且誰說我們要種靈藥了?”

  兩人驚訝轉頭,看著江月白。

  江月白笑道:“除了宗門要求的五百畝和林向天需要的這些,我們不種靈藥,種靈菜靈果。”

  “靈菜?可是靈菜極容易生蟲,每日都得澆水,有些種類產出的時候日日收割,累人也難伺候啊。”石小武發愁。

  江月白解釋,“宗門上下需要在食肆吃飯的人的少說也有十萬眾,但就因為靈菜難伺候,所以整個天衍宗只有兩谷專門種植靈菜,還是強製要求。”

  “所謂靈菜,不過是凡間菜種,用修者手段育種栽種,添些靈氣,少些濁氣罷了。比起靈藥好多年才出一批,靈菜月月產出,價格不高所求數量巨大,就算不能兌換貢獻點,以宗內幾處食肆的消耗量,不愁換靈石。”

  “除了靈菜,我們還可以種靈果釀酒,挖池塘培育水產靈魚,再養些禽類牲畜,糞可做肥,肉可食用,完全拿下全宗門所有食肆的供應不成問題。”

  郭振眼睛亮起,“這也是一條道,感覺賺靈石比種靈谷靈藥還要快些,我以前怎麽就沒想到呢?”

  江月白眼神暗了暗,實際上這個想法她六歲就有了,那時跟爺爺說,爺爺卻以麻煩為由否決她。

  石小武又道:“可是日日澆水,時刻要盯著除蟲,還有收獲時我們人也不夠啊,真要種的話,都別修煉了,睡靈田裡吧。”

  “這都不是問題,你們隻管照著我的清單去購買菜種果苗,再挖幾處池塘,蓋好牲畜欄就好,到時候我讓你們躺著賺靈石。”

  江月白將自己規劃好的玉簡交給郭振,又遞上一包靈石。

  離開郭振家,江月白到山腰上巡視一圈,院中各處木工做得的確精細,就是這麽大個院子,收拾起來很麻煩。

  “看來我也得找個雜役在身邊幫忙處理瑣碎事務了。”

  *

  彼時,宋佩兒家地下密室。

  “我錯了我再也不敢了,饒了我,求求你饒了我……”

  呂瑩倒下地上蜷成一團,渾身顫抖,聲淚俱下的哀求。

  蒼老的宋佩兒坐在密室中央,咳嗽著,手中拿著一個草製娃娃,眼神陰狠,以針猛戳。

  “啊!!!”

  呂瑩痛苦的聲音再次響徹密室,宋佩兒每扎一次,她都要慘叫一聲,痛到渾身抽搐,濕漉漉的頭髮貼在臉上,整個人像從水裡撈出。

  “我再也不敢了,真的不敢了,求求你………”

  宋佩兒收手,“當真不敢了?”

  呂瑩顫抖哭泣,畏懼到了極點,宋佩兒嗤笑一聲。

  “這些年要不是我悉心栽培你,就憑你四靈根能這麽快到練氣六層?你也是命好,原本我別無選擇,只能等你練氣七層時奪舍你,怎料江月白回來得正是時候,這才讓你免於被我奪舍,可你在幹什麽?!”

  呂瑩用力蜷縮,咬唇不語。

  “我打算饒你一命,你竟然不領情,此次我再給你最後一次機會,讓江月白來此地見我,否則……就算不用你的軀殼,我也叫你生不如死,魂飛魄散,聽到沒有!”

  呂瑩渾身一顫,泣聲應是。

  “收拾一下滾出去,今夜子時之前,不見江月白,後果你知道!”

  宋佩兒揚了揚手中草娃娃,呂瑩面色淒然,掙扎著爬起來。

  她扶著牆,一步步從黑暗密室,走向幽冷黑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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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奪舍

  夜闌入靜,陰雲遮月。

  江月白巡視而歸,直奔宋佩兒家,行至村口,看到呂瑩靠在空屋牆外,面色慘白,目光空洞。

  “呂瑩你這是怎麽了?”

  江月白走過去,呂瑩渾身一顫,受驚般後撤。

  “你別過來!”

  江月白頓住,遠遠站著看呂瑩,“到底出什麽事了,你為什麽就不能跟我直接說明呢?我可以幫你的呂瑩。”

  呂瑩眼眸低垂湧出淚意,不敢注視江月白目光,“幫我?神仙都幫不了我,你算個屁!自以為是,內門弟子了不起了嗎?幫我?可笑!”

  江月白皺眉,“呂瑩,你三番兩次用話激我,無非就是想我走,但我已經不是以前衝動易怒的江月白了,你若是有難言之隱,只需看我一眼便好。”

  呂瑩拳頭緊握,指甲扣進肉裡,內心掙扎。

  最終,她仍未抬頭。

  “好,你不說,我去問宋佩兒。”

  江月白態度堅決,抬腳便走,與呂瑩錯身而過。

  “她快死了!”

  呂瑩轉身喊住江月白,緩緩抬頭。

  四目相對,呂瑩眼底淚意洶湧,洶湧之下,盡是掙扎與恐懼,她面色愈發蒼白,渾身抑製不住的顫抖。

  江月白望著她,她嘴唇抖動,幾番張口才從嗓子裡擠出一絲哀求。

  “別去……”

  江月白眼神微閃,先一步避開呂瑩目光,垂眸掃視地面,輕笑。

  “原來你是不想我看她死前慘樣,給她留幾分面子是嗎?無妨,我去看看她,或許我能治好她。”

  呂瑩用力搖頭,可是江月白卻不看她,轉身便走。

  呂瑩追上兩步,眼睜睜的看著江月白走向宋佩兒的院子,心中充斥著複雜情緒,想要喊住她,卻再也鼓不起勇氣。

  甚至,湧起如釋重負的解脫。

  “呂瑩,你就是個混蛋,你是個混蛋啊……”

  呂瑩跌坐在地,肩膀劇烈聳動,捂住嘴泣不成聲。

  *

  推開院門,江月白走進去,環視周圍院牆。

  她想起那一年,她跟呂瑩兩個人和泥巴,弄得滿頭滿臉,邊玩鬧邊糊牆。

  宋佩兒就好像尋常人家的娘親一樣,嗔怪她們弄髒衣服,還做了蛋羹給她們倆吃。

  臨走時,宋佩兒還給她一籃子雞蛋,叫她帶回去給爺爺補身體。

  往事歷歷在目,可此時牆縫破敗,再無人修補。

  “是月白丫頭嗎?進來說話,咳咳,咳咳咳。”

  裡面傳出宋佩兒蒼老疲憊的聲音,江月白走進去,未見宋佩兒,穿過前屋到後院,見地窖木門掀起。

  “瑩兒的生辰快到了咳咳,她愛喝我釀的果酒,可是這地窖裡太黑了,月白丫頭下來幫我搬下酒壇子咳咳,咳咳咳,好不好?”

  “就來。”

  江月白取下寒玉墜,並一顆丹藥塞入袖中,緩步走入地窖。

  砰!
  地窖的門猛然關上,漆黑暗室未曾點燈,宋佩兒仍是一襲櫻粉長裙,年輕女子打扮,端坐正中太師椅上。

  瑩瑩微光從各處一閃而過,潮腐的味道之中有股酒香。

  江月白以袖掩住口鼻,喉嚨微動,緩步走向宋佩兒。

  “宋師姐,你這是何意?”

  地窖已被大陣封閉,她身邊香爐裡煙氣嫋嫋,也不簡單。

  “咳咳咳,如你所見,我快死了。”

  江月白遠遠站在她對面,“所以你要找我交代遺言?”

  “呵~”宋佩兒輕蔑笑道,“怕是該交代遺言的是你,我這香爐裡是仙生一夢,縱然你是築基修士也難抵抗,普通解毒丹可起不了什麽作用。”

  江月白皺眉感應片刻,微微點頭道:“果然厲害,我已經無法調動靈氣,身子發軟了。”

  “你不怕?”宋佩兒詫異,江月白表現十分坦然,沒有絲毫緊張害怕。

  “怕,我就不會進來。”

  宋佩兒眯眼,“所以你是明知道我要做什麽卻還自願進來?瑩兒倒是交了個好友!”

  江月白雙腿發軟,後退幾步靠在酒壇子上,“呂瑩贈我三月春光,我必予她四月桃花,她值得。”

  “好一個值得,竟讓你連性命也不顧?陶豐年真是教出個知恩必報的好孩子啊!”

  “別提我爺爺,他的名字從你嘴裡說出來,叫我惡心!”江月白冷眼以對。

  “從前不知道爺爺為何總對你七分防備三分漠視,連你給的雞蛋都不肯收,如今看來,爺爺慧眼如炬,早知你心腸歹毒!”

  宋佩兒不屑嗤笑,“說這麽多有何用?現在他死了我活著!若他能有我三分歹毒,早早將你奪舍,豈不是前途大好?”

  江月白滑坐在地,渾身癱軟無力,“我爺爺自然與你不一樣,他就算到了最後一刻,也從未有過奪舍我的心思。呂瑩這些年照顧你,你對她當真就沒有一點感激,一點真情嗎?”

  “她照顧我?是我一直在照顧她!吃我的用我的,修行靠我指點,沒有我,她何來今日?當然,就算養條狗在身邊,也會有些感情。”

  “若非我被蕭岸闊重傷時日無多走投無路,我自然不會奪舍她,說到底,這一切都是因為陶豐年,是他欠我的,我不過是想活下去,我有什麽錯!”

  江月白抬頭看過去,“好,既是我爺爺欠你的,今日我來還,不管你如何要挾呂瑩,放了她,我任你奪舍。”

  宋佩兒防備打量,“你真有這麽好心?”

  “我與爺爺這種人的心思,你這種禽獸如何能懂?”

  宋佩兒一陣劇烈咳嗽,“咳咳,實際上,你也並非我最好的選擇咳咳咳。”

  “你還想如何?”江月白戒備。

  宋佩兒看著江月白,眼神跟語氣充滿誘惑。

  “你五靈根資質,走了天大的好運成為內門弟子,一路行來又極為不易,真就甘心被我取而代之嗎?”

  宋佩兒撐起身子湊近些許,“聽聞你與陸南枝乃是閨中密友,只要你將她引來此處助我奪舍她,我可以放你離開。”

  “到時候你若不想看見我,我就離開天衍宗,你若能接受,我也能以陸氏天驕身份留下,日後成為你的靠山如何?”

  江月白惡心到五內翻滾,“你貪婪無度!癡心妄想!”

  宋佩兒危險眯眼,“看來是不願了,既然如此,就休怪我不給你機會,你的靈根是差了些,但你修行速度絲毫不遜陸南枝之流,定是身有隱秘,待我奪舍你,你的一切都是我的。”

  話音一落,宋佩兒見時機成熟,江月白已無力掙扎,當即開啟地窖中早已備好的奪舍之陣。

  紅色光線自宋佩兒腳下亮起,快速遊走在地面上組成詭異符文。

  宋佩兒緩緩站起,一張臉被紅光照得猙獰可怖。

  符文成型,紅光匯聚一點,衝向江月白。

  江月白猛然抬頭任憑紅光刺破眉心,眼中精芒閃耀。

  “你想死,我便成全你!”

  宋佩兒魂魄離體,撞進江月白識海,只見雷電經天,大雪肆虐,一盞碧綠燈籠懸在飽滿麥穗之上,磷火激蕩,虎視眈眈!

  “不!!!”

  淒厲慘叫,悔恨交加,響徹識海深處,美妙絕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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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邪道之物

  月黑風高,大雨滂沱。

  呂瑩蹲在院牆下咬著手,渾身濕透,臉上不知是雨是淚,瑟瑟發抖。

  吱——呀——

  屋門開啟聲響雨中回蕩,滲人刺骨。

  呂瑩猛然站起轉身,踉蹌扶牆,看到江月白面無血色,站在屋簷之下,手中捏著草娃娃。

  呂瑩畏懼後退,嘴巴微張下巴顫抖,半晌才從喉嚨裡擠出聲響。

  “你……是誰?”

  江月白虛弱勾唇,“我是跟你一起下河抓魚,上山打鳥的小白啊。”

  草娃娃拋到腳下,呂瑩癱軟跪地,肩膀劇烈聳動,再也抑製不住的放聲大哭。

  “小白……”

  五年來所有的壓抑痛苦和害怕無助,都在這一刻,在這場大雨之下,盡情宣泄。

  江月白踏進雨中,踉踉蹌蹌撲到呂瑩面前,用力將她抱入懷中。

  “好了好了都過去了,沒事了,再也不會有事了……”

  呂瑩同樣抱緊江月白,痛哭著,呢喃著。

  “對不起,我是混蛋,對不起……”

  林外鳴鳩春雨歇,屋頭初日杏花繁。

  陶豐年舊屋中,江月白給呂瑩蓋好被子,輕手輕腳退出去關上門,獨自坐在院中石桌邊。

  吃過解藥,身上余毒已清,江月白回想之前狀況,眉間溝壑漸深。

  小綠從識海飛出,忽左忽右,最後定在面前。

  [莫擔心]
  江月白苦笑,“我沒擔心,縱然不是有你在識海守護,自打夜時鳴那件事後,我日日以神識銘刻‘固魂’符文,宋佩兒的魂魄也沒那麽容易奪舍我。”

  “我就是心疼呂瑩,這些年她過得比我苦多了,每一點進步都不是欣喜而是催命符,難怪重逢時,她會哭得那麽無助。”

  “還有宋佩兒,從前我真的沒有想過她是如此歹毒貪婪的人,你可知道,她是這花溪谷內第一個對我好的人,那時爺爺黑臉不理我,她因為我一句仙女姐姐給我紅櫻果吃。”

  “便是因此,我一直覺得她是個好人,就算爺爺對她態度疏離,我也未曾放在心上,我此刻在想,這條求仙之路,究竟給了我們什麽?是求長生的一線生機,還是為活下去的人性泯滅?”

  小綠周身磷火閃爍,燈籠上字跡變化。

  [不懂]
  江月白垂眸呢喃,“我也不懂……就是會忍不住想,如果沒有壽元的壓迫,宋佩兒會不會還像從前一樣?她為了活下去傷害別人是錯,可我又會忍不住想,如果爺爺那時能像她一樣,去奪舍什麽人,只要不是我,是賈衛或者別的惡人,我應該會高興的。”

  “終究是,事情發生在別人身上,我可以隨意評判對錯,用大義壓人,若是到了自己身上,我也做不到剛正不阿,我也有自私歹毒的想法。”

  “不想了,這些問題永遠都不會有答案,想也無用,我只要記著,永遠別讓自己陷入宋佩兒一般的境地,永遠別再先入為主,識人不清便好。”

  小綠晃了晃,回到識海。

  江月白取出宋佩兒身上搜到的兩個儲物袋,她的魂魄未曾與自己魂魄交融,直接被小綠吞噬,所以沒有宋佩兒的記憶,也無法像夜時鳴那時一樣繼承什麽。

  宋佩兒死亡的事情,她已經給洪濤傳訊,讓他幫忙處理。

  宋佩兒重傷已久,大限將至,這些郭振都能作證,只需記錄正常死亡便可。

  “恩還未報,又麻煩上洪師叔了。”

  江月白歎氣,打開宋佩兒掛在腰上那一隻儲物袋,有一百多下品靈石,十幾張符籙和丹藥等日常修煉所需之物,還有兩件耕種法器和耕種法術玉簡。

  江月白又拿起另一個儲物袋,這個儲物袋是宋佩兒藏在衣襟裡面的,她將東西全部倒在桌上,當先看到一面黑色晶石所製的令牌,上書三個血字。

  “三元教?”

  儲物袋裡東西不多,令牌,兩塊玉簡,一面邪氣凜然的黑色幡旗,和三根汙血鐵釘。

  江月白查看玉簡,其中一塊便是兩件東西的祭煉方法。

  黑色幡旗叫‘七煞幡’,可拘禁七隻惡鬼,以地煞之氣祭煉,食人生魂,鬥法時七隻惡鬼裹挾地煞之氣出,聲勢浩大,凶厲難擋。

  玉簡上書,拘滿七隻惡鬼,法器品級可達七品上階,此時裡面確實有七隻惡鬼。

  “幸好我之前表現出順從的樣子,免了一場惡戰。”

  汙血鐵釘叫‘黑狗釘’,一次性法器,發動時爆出細如牛毛的血光毫針,見縫便入,跗骨之蛆般難以拔除。

  江月白眉頭緊鎖,拿起另一塊玉簡貼在眉心。

  “奪舍和……射偶之術?”

  江月白越看越心驚,其中關於奪舍一道描述極為詳細,她看過一遍,目光定在‘寄魂’二字上。

  所謂奪舍,是舍棄自己的軀體,吞噬融合他人神魂佔據他人身體。

  奪舍有違天道,或早或晚,必遭天道懲罰,古往今來有記載處,奪舍者皆不得善終。

  只是不曾被發現處,誰也不知奪舍究竟能否走到最後,故而此道依舊是絕境中一條生路。

  奪舍因為融合了原主的神魂,成功之後幾乎不會有破綻,但寄魂不同。

  寄魂是他人神魂寄居在無主的空軀殼之中,要求比奪舍更為苛刻。

  必須是命格相合的新死之屍,必須是血脈至親接引,必須折一半壽元獻祭。

  寄魂之後並無原身記憶,壽元也只有血脈至親獻祭的那一半,且需要經年累月的融合適應,才能如同新生。

  江月白放下玉簡,“所以現在的林歲晚跟沈懷希是血脈至親,兩人平分沈懷希的壽元。”

  不管沈懷希是為了什麽,他願舍一半壽元的魄力,便叫江月白內心震動與欽佩。

  玉簡裡剩下部分的‘射偶之術’便是宋佩兒製作草娃娃控制呂瑩的方法,草娃娃中有呂瑩眉心精血,與她神魂相連,等同假身。

  假身所受傷害均可應到真身上,需特殊方法才能破除。

  “宋佩兒到底是什麽人?”

  江月白看著桌上的令牌和邪道法器,對這個人越來越陌生,好像從來就不認識她一般。

  回頭看了眼緊閉的屋門,江月白把七煞幡中七隻惡鬼煉入八陣盤中,只要是魂魄類,都可以化作其中陣兵,七隻她還能控制。

  有這七個陣兵,八陣盤中的迷陣就有了一定的殺傷力。

  之後她又將其余東西小心翼翼的收好,宋佩兒和呂瑩關系匪淺,這些東西若是暴露,呂瑩必遭審查。

  說不定郭振和石小武也不能幸免,花溪谷正是多事之秋,不能落人把柄。

  她這次行事比上次更為謹慎,宋佩兒的屍體連同地窖裡所有東西,她都用火燒了三遍,乾乾淨淨不留一絲痕跡。

  以後殺人必焚屍,她再也不會讓林歲晚這種情況出現,徒增麻煩。

  複盤之後未曾發現遺漏,江月白拿著玉簡,認真查看‘射偶之術’。

  若是能弄到一滴賈秀春的眉心精血做成射偶,報仇就簡單多了,林向天是不行的,修為差距太大,射偶無用。

  不過這裡面還有一種射偶,只需取發絲綁縛草偶,以其血書寫生辰八字,結合特殊法陣埋於汙穢之處,能損人氣運讓人倒霉,時日越久,效果越佳。

  “修真界的手段當真叫人防不勝防,我以後再也不過生辰了,還有這頭髮……和尚真好。”

  呂瑩需要好好休息一番才能恢復,江月白決定這些日子暫且住在這邊陪她,去天罡峰破陣的事情只能又一次押後。

  江月白也不知是不是錯覺,冥冥之中總覺得自己與天罡峰無緣。

  可陣道她仍要學,煉丹煉器需要熟悉陣道,洞府探險亦要精通陣道,就是這花溪谷內,以後也少不了各種大陣。

  山腰宅院開始收尾,谷口村落開始拆除。

  江月白足不出戶,每日在小院中服用培元丹修煉,修習《金剛烘爐功》,學習陣道和丹道,空了製作雲雀傀儡放松精神,修行安排滿滿當當。

  呂瑩自那日之後,便一直待在屋中不出,也不同江月白說話。

  江月白每次去送飯,她都靠在窗邊望著天空出神。

  直到第五日,呂瑩終於走出來,對院中擺弄雲雀傀儡的江月白說出她深思熟慮之後的打算。

  “我要離開天衍宗,去見識更廣闊的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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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人各有志

  小院裡,江月白與呂瑩相對而立,呂瑩眼中含淚,定定注視著江月白。

  “那時沒有喊住你,我甚至慶幸自己不必被奪舍,所以此時的我,已經沒臉再面對你了。”

  江月白心揪成一團,“呂瑩,我從來都沒怪過你,你幾次言語激我,是我自己太蠢笨,沒有領悟到你的意思,我知道你是真心待我,我也知道你是心地善良之人。”

  呂瑩搖頭,“不,我並沒有你想得那麽好,我只是個普通人你明白嗎小白,我只是這方天地萬千螢火之中,微不足道的一點而已。”

  清風微涼,拂起發絲,呂瑩收回目光垂眸,唇角笑容苦澀。

  “小時候你便沒有說錯,我是故意跟你做朋友,因為你弱小,跟你在一起我感覺自己特別厲害,可之後你變得耀眼,我滿心挫敗,我妒忌你,甚至有過壞心思,希望你栽個跟頭變得同我一樣,我們再來做朋友。”

  “可是差距拉開之後,就變得越來越大,我無論如何都追不上你,那種無力和挫敗讓我苦不堪言,所以宋佩兒一開始指點我修煉,給我丹藥,全心全意幫我提升的時候,我特別歡喜,因此著了她的道,被她控制。”

  “這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可我在無數個痛苦害怕的黑夜,還是會怪你怨你,想著如果不是你,我不會走到今天這一步。我用言語激你,希望你走,又何嘗不是在借此說出心底陰暗齷齪的想法。”

  江月白眉頭緊鎖,呂瑩抬頭,滿眼淒苦。

  “小白你知道嗎,有那麽一瞬我是慶幸過的,慶幸你回來,宋佩兒可以換個目標放過我,這樣的我,怎配與你成為朋友?怎麽還有臉留下來要你照顧?我也會不甘心,不甘心被你身上的光刺痛雙眼,被你折磨到妒忌發狂。”

  江月白走到呂瑩面前,抬手抹去她眼角淚珠,幫她把發絲攏到耳後,眼中盡是心疼。

  “那就走吧,離開這裡離開我,活得隨心自在點,等你能夠如常面對我的時候,再回來。”

  呂瑩一瞬淚崩,哽咽問道:“你……你真的不怪我?”

  江月白眼底朦朧,唇角微揚。

  “我說過的,從來就沒怪過你,但我也絕不會遷就你什麽,你若追得上我盡管追,追不上便認栽,只是別讓這些破事影響你我幼時情誼好嗎?”

  “修真界實力為尊已讓人性感情壓抑,對待摯友,我向來不屑如此,無論你將來什麽修為,我將來什麽修為,再見面時,你盡管叫我一聲小白,我必應你。”

  呂瑩淚如泉湧,用力點頭,“好。”

  江月白攬住呂瑩,任她伏在自己肩頭宣泄心中苦楚。

  “阿瑩你知道嗎?這一刻我是羨慕你的,可以丟開一切去追尋自由和廣闊,而我卻因為仇怨要被困在此地,這天地你先幫我去看看,待我將來能得自由,你做我的向導可好?”

  呂瑩泣不成聲,在江月白的坦蕩面前,她真的無地自容。

  半日後,天衍宗山門外。

  江月白遞給呂瑩一個儲物袋,呂瑩推拒,江月白不由分說將儲物袋按在呂瑩手中。

  “這是借你的,不讓你欠我點什麽東西我心不安,怕你跑了再也不來找我。”

  呂瑩攥緊儲物袋,又紅了眼眶。

  “眼睛都腫得像桃子一樣了還哭,我能借你的東西不多,除了靈石符籙靈酒,自製的陣旗陣盤之外,就只有當初黎長老贈我的那一套《五味雜集》,不過第一冊我放在別處不在其中,你出去可以自己尋一尋。”

  呂瑩忍下淚意淺笑,“實際上,《五味雜集》我已經看過許多冊了。”

  “因為我?”

  呂瑩點頭,“嗯,初時因為你,後來是真心喜歡,所以我才決心出去遊歷,走一走五味山人走過的路,學一學她的逍遙道。”

  “甚好,多的不說了,趁著天色未晚,早些走吧。”

  江月白不喜離別,當先轉頭離開。

  “小白!”

  呂瑩喚她,江月白頓住腳步,略微仰頭忍下淚意,轉身綻放笑顏。

  呂瑩拱手大拜,直起身含淚笑道:“來日我喚你小白,你若不應,我便將你幼時糗事到處宣揚,知道嗎?”

  江月白破涕為笑,“就我有糗事嗎?有也是與你一起做下的。”

  呂瑩步行遠去,消失於蒼松翠柏間,向著廣闊大地。

  江月白禦劍乘風,穿行在仙山瓊閣中,向著浩蕩天空。

  此時一別,今生未必能再見。

  隻盼,君安!
  *

  靈獸谷,煙霞散彩,日月搖光,白鶴成群經天而過,清啼空谷回響。

  江月白步入平原谷地,碧湖如星點綴其間,隨處可見各種溫順靈獸聚集成群,三五修士吆喝著放牧。

  天衍宗並非專門禦獸的宗門,豢養靈獸大都是代步的渡雁白鶴,拉車的角犀和雙頭鳥,可用來耕種的靈獸靈蟲,以及專供各峰食肆的家禽牲畜。

  剩下的,便是一些宗內修士寄養此處的愛寵,用靈石或貢獻點請專門的雜役照顧看管。

  江月白從前聽說過耕種靈獸,卻從未見過,只因花溪谷中靈耕夫大都窮困,人力能解決的事情,便不想多付靈石找靈獸解決。

  “請問,雲裳可在谷中?”

  江月白走到正給角犀添草料的男修背後,輕聲問道。

  男修頭也不抬,不耐煩道:“她在西邊山澗,不在谷地。”

  江月白自行往西邊尋去,穿過吃草的青牛群,驚飛兩隻鬥狠的錦尾公雞,還有靈鼠從洞裡冒頭,抓著蟲子吧唧吧唧,盯著她打量。

  “不愧是靈獸,就算是小小老鼠,看起來也很機靈。”

  一聲鶴啼,江月白抬頭見白鶴飛來,優雅的落在她面前。

  “清風?”

  江月白認出謝景山的坐騎,清風展翅又啼一聲,將脖頸湊過來讓江月白撫摸。

  “謝景山去了劍塚,所以把你寄養此處了嗎?安心等他出劍塚就來接你。”

  江月白欲走,清風挪步展翅,一副耍賴不讓她走的樣子。

  “蕭師兄你不能如此,這些翻地蚯蚓是我先定下的,你不能全部拿走。”

  “滾一邊去!”

  聽到聲音,江月白轉頭看到一個灰衣少女被藍衣男修揮掌擊飛,重重砸在她前方不遠處。

  哞~~

  牛群受驚,狂奔逃離。

  藍衣男修和他身後兩個滿臉橫肉的灰衣雜役抬頭看來,藍衣男修一眼認出江月白,輕蔑一笑,又趕忙擺出恭敬樣子。

  “這不是咱們靈耕師中的魁首,花溪谷的江月白江師妹嗎,你們兩個,趕緊拜見江師妹。”

  “拜見江師妹。”

  “人家是內門弟子,還不跪下拜!”

  巨大鶴羽護到面前,江月白給清風一個眼神安慰,叫它收回翅膀。

  江月白不緊不慢,走到被打傷的灰衣少女身邊。

  少女唇角帶血,看到江月白腰間內門弟子令牌,未等江月白伸手扶她,便誠惶誠恐的避開,低頭跪拜不敢起身。

  江月白擰眉,將手背到身後看向對面,藍衣男修站著,身後兩人跪著。

  “若我沒猜錯,你便是紫雲谷的蕭岸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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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章 他威脅我

 “正是在下,江師妹有何指教?”

  蕭岸闊看似恭敬實則瞧不起江月白,礙於她內門弟子身份,這段日子避其鋒芒,並未正面衝突。

  江月白眼神銳利,靈眼術掃過,看清蕭岸闊練氣九層修為,背後兩個手下皆是練氣七層。

  “指教談不上,倒是有件事請教蕭師兄,為何要阻攔宗中靈耕夫投靠我花溪谷?”

  蕭岸闊做震驚狀,“哎呀江師妹這是什麽話,可真是冤枉死我了,我何來那麽大權利敢阻攔宗內靈耕夫去處?這是哪裡傳出來的鬼話,待我找到源頭,定不輕饒。”

  “那我欲向你借一百靈耕夫,蕭師兄可願借我?”

  蕭岸闊為難道:“倒不是我不幫師妹,實在是騰不出這麽多人手,不如師妹想想別的辦法,哎呀,瞧我這腦子,靈耕夫不願去花溪谷,現在靈獸谷中可用於耕種的靈獸靈蟲也都被其他谷的人盡數定走。”

  “今日我來取的便是最後一批可用於翻地的靈蟲,真是不巧,師妹現在是無人又無獸,這地怕是真種不成了,偌大一個花溪谷,你靈耕法術五層又如何?”

  “光種地不修煉了嗎?聽師兄一句勸,別在花溪谷耗著了,安分去做你的內門弟子,賠了夫人又折兵都是小事,弄不好賠上大好前途可就不美了。”

  “你在威脅我?”

  “我哪敢啊?我是為你好。”

  江月白垂眸,“我今日心情不佳。”

  “啊?”蕭岸闊一臉莫名。

  “所以……你就是在威脅我!”

  江月白抬眼,眼中寒氣四溢,背在身後的手取出八陣盤,瞬息發動。

  蕭岸闊跟兩個手下未及反應,便被大片白霧吞沒,陷入迷陣消失不見。

  跪在旁邊的灰衣少女,以及遠遠圍觀的靈獸谷雜役全都瞠目結舌的看著江月白。

  江月白臉帶傲意,擺正腰間白玉令牌,環視周圍淡聲道:“他威脅我。”

  圍觀眾人眼觀鼻,鼻觀心,扭身離開不敢圍觀,連周圍靈獸也驅離,生怕被這位脾氣不好的內門弟子遷怒。

  “你也走吧。”

  灰衣少女如蒙大赦,趕忙爬起來逃離,走了兩步又回頭看江月白,不知在想什麽,猶豫片刻還是咬唇離去。

  江月白拍拍一直護在身邊的清風,唯有這種時候,她才覺得修真界身份地位的差距和所帶來的權勢,讓人舒坦。

  深吸一口氣,鼻翼滿是靈獸糞便的腥臭。

  “臭是臭了點,拿去給靈田漚肥倒是極好,但我還是喜歡拿人漚肥,修為越高,種出的靈藥越喜人,可惜……這是在宗裡。”

  江月白轉動八陣盤,面前白霧消散,三人從中跌出。

  “啊啊啊!!”

  蕭岸闊兩個手下一出來,瞪眼慘叫,昏死過去,像是受了莫大的驚嚇。

  唯有蕭岸闊,面無血色強撐著站起,雙目血紅瞪著江月白。

  “你!你欺人太甚!我定要去執法堂告你!!”

  江月白面無表情,眼眸一抬,“你還威脅我?”

  蕭岸闊頭皮一緊,後退防備,想起剛才情景便膽戰心驚。

  千軍萬馬,勢如破竹,排山倒海般殺來,叫他毛骨悚然,無論怎麽反抗砍殺都殺不盡。

  初時發現端倪,以為只是雲煙兵將,虛張聲勢,怎料其中竟有真刀真槍,防不勝防。

  江月白嘲諷笑道:“想告盡管去告,正好叫執法堂查一查,蕭師兄究竟做下多少好事,你那紫雲谷,我倒是挺有興趣的。”

  說完,江月白躍上清風後背。

  清風長啼,雙翅用力扇起,狂風頓時將蕭岸闊吹個倒仰。

  他氣急敗壞的爬起來,清風已載著江月白朝西邊山澗飛去。

  “江!月!白!”

  蕭岸闊怒不可遏,將地上兩人踢醒,拉扯身上傷口倒抽涼氣,吃下回春丹,祭出飛劍便朝合丹殿去。

  合丹殿內。

  齊明引著蕭岸闊去見賈秀春,行至半路,齊明忽然對蕭岸闊道:“蕭師兄,你今日在靈獸谷中打傷的,是家妹。”

  蕭岸闊火氣未消,嗤笑一聲,“是你妹子又如何,難不成你還要找我報仇?”

  齊明掃了蕭岸闊一眼,低頭,語氣無波無瀾。

  “自然不敢,只是你我都在賈師叔手下共事,希望蕭師兄賣我幾分薄面,日後莫要為難家妹。”

  “嗤~你他娘算個屁,一條狗妄想跟老子平起平坐?滾一邊去!”

  蕭岸闊抬腳將齊明踹倒,徑自走向賈秀春所在偏殿。

  齊明爬起來拍乾淨身上塵土,無事發生一般走到賈秀春殿外站定,面無表情,聽候吩咐。

  “廢物!”

  杯盞砸地,賈秀春聽完蕭岸闊稟告大怒。

  “一個小丫頭都打不過,還有臉到我這裡告狀?”

  蕭岸闊心中罵了句‘賤婦’,臉上陪笑。

  “師叔勿怪,我不是要告狀,就是想說一切順利,那丫頭明顯急了,招不到靈耕夫才到靈獸谷想辦法,又被我捷足先登,我看她這靈田是絕對種不下去的。”

  賈秀春扶好發髻冷笑,“既然如此,你今日又為何而來?”

  蕭岸闊搓手,“這不是想問問師叔,這小比將近,合丹殿各位長老都在加緊煉製築基丹,林長老這裡能否勻我一顆,我若是能築基,今日又何至於栽在那丫頭手裡?”

  “你當築基丹那麽好煉的嗎?十爐九廢,極耗精力,林長老才出關沒多久,我可不舍得他去煉丹,你再等等吧。”

  蕭岸闊神色有異,賈秀春瞥一眼,輕聲道:“容我再提醒你一句,三年前那件事若非我借林長老的權勢幫你,你早都該被執法堂處置了,還想築基的話,就老實點!”

  “是是是,賈師叔同林長老大恩,在下銘記在心。”

  “那臭丫頭確實有幾分能耐,我派出去的兩人竟然未能將她……”

  “拜見林長老。”

  門外傳來齊明聲音,賈秀春住嘴,趕忙起身整理儀容,瞪了眼蕭岸闊,到門口迎接。

  “您不是說要閉關嗎?”

  林向天面沉如水,賈秀春便知有事,眼神示意蕭岸闊離開。

  “等等,老夫正要找你,留下。”

  林向天攔下蕭岸闊,揮袖帶上殿門,布下隔音結界。

  賈秀春不明所以,只是眉心猛跳。

  林向天從袖中取出一張舊紙,放在桌上,“你二人看看這個。”

  賈秀春同蕭岸闊湊過去,看清紙上內容,賈秀春如五雷轟頂,直接癱軟在座椅中。

  蕭岸闊驚恐萬狀,“此乃邪道法門,若被執法堂發現,必死無疑!”

  林向天坐在上首,穩如泰山。

  “此事老夫深思熟慮意已決,想當年老夫四品築基,上三品金丹有望,卻遭陶豐年暗算,寒毒入丹,隻得六品金丹,要想結嬰,難!”

  “這些年多次閉關拔毒,也隻勉強達到金丹五品,老夫曾搜羅各道法門,尋找提升金丹品質之法,奈何都是鏡花水月,唯有此法,老夫這些日子反覆斟酌,有三成把握。”

  “就算不能如其上所書,丹成一品,只要能得上三品金丹,便值得一試,秀春,你可願助老夫一臂之力?”

  林向天威嚴目光落在賈秀春慘白的臉上。

  蕭岸闊戰戰兢兢,適才罵賈秀春賤婦,此時卻忍不住同情,只因此法門需以人種藥。

  且必須是與林向天陰陽交合,修為在築基以上的修士,如此才能以人之體,將林向天的氣息渡進藥中,使得藥性不排斥林向天。

  最狠的是,此藥需經歷九九八十一次火煉方成,等於將人置身於烈火中反覆灼燒,卻要吊住性命,催生藥性。

  不管這藥能不能成,一旦種下,賈秀春便注定要歷經折磨,最終慘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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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投靠

  賈秀春驚駭過後閉目吸氣,平複心緒斂去神色,起身在林向天面前鄭重跪好。

  “敢問長老此方從何得來?”

  林向天朝後靠坐,隨口道:“從歲晚處得。”

  “可容我將她喚來,詢問一二?”

  林向天有幾分不耐,“她正閉關衝擊練氣七層,先前我問過她,她未曾否認,沈懷希醫道傳家,應是從他那裡尋來。”

  “應是?”賈秀春擔憂道,“此事關乎您的安危,絕不能有任何疏忽,我這就讓齊明找沈懷希來問清楚。”

  “放肆!”林向天怒喝,“你這是質疑老夫還是根本就不願為老夫種藥?”

  賈秀春惶恐跪伏,“秀春不敢,只是擔心您,既然……既然您胸有成竹,秀春願為長老種藥,萬死不辭!”

  賈秀春深深伏在地上不起,竟是十分虔誠,唯有微微顫抖的身軀,表露她內心恐懼。

  林向天神色微怔,蕭岸闊不敢置信。

  任誰都看得出來,林向天對藥方效果並不是真的確定,只是根本不在乎賈秀春,拿她試上一試罷了。

  若有用,林向天可得上三品金丹,若無用,也不過是死個侍妾。

  林向天身體前傾,眯眼審視,“你當真願意為老夫種藥?”

  賈秀春直起身子,用力壓製恐懼,看向林向天的目光情意綿綿,萬分關切。

  “那一年,若非您將我從花樓救出,我定不能從那群公子哥手下活過一夜,是您教我功法武技,讓我去殺掉那些折磨過我的人,也是您給我權勢地位,讓我活出尊嚴。”

  “沒有您,我賈秀春何來今日,我原本就是下三品築基,金丹無望,我這條命根本不算什麽,只要對您有用,您隨時可取,只要您安好,我……無怨也無悔!”

  林向天伸手將賈秀春扶起,“老夫此生做得最正確的一件事,便是救下你。”

  蕭岸闊內心震動,從未想過賈秀春是這麽重情重義的人。

  “蕭岸闊。”

  “啊?在!”

  林向天拉賈秀春到身邊坐下,對蕭岸闊道:“知道老夫為何留下你嗎?”

  蕭岸闊搖頭,事情發展到現在,他都是懵的。

  林向天沉聲道:“老夫的丹火太強不好控制,老夫不忍秀春受苦,唯有你四層的赤炎訣最溫和有效,所以這九九八十一次火煉,需得你來執行。”

  “啊?”

  蕭岸闊心底抗拒,實在不想摻和到這件事中,萬一被執法堂發現,林向天是金丹真人有辦法活命,他必然會成為背鍋之人。

  “蕭岸闊!”賈秀春忽然厲聲道,“你莫忘了你的把柄還在我手中,你若助長老事成,少不了你的好處。”

  蕭岸闊心中暗罵了句‘瘋女人’,反正遭受酷刑的不是他,也沒什麽可怕的。

  “是,能為林長老種藥,是在下的榮幸,定竭盡全力。”

  林向天取出一支藥瓶放在桌上,“吃下此丹,宗門小比之後,老夫會幫你留一顆築基丹,待到種藥功成,再給你解藥。”

  築基丹!
  蕭岸闊目光火熱,權衡利弊之後,心一橫,將丹藥吞下。

  “很好,今後你與老夫便是一條船上的人,且退下吧,待老夫尋到藥種,自會找你。”

  蕭岸闊退出側殿離去,賈秀春倚在林向天懷中。

  “向天,就算是為你死我也心甘情願,可我還是要說,江月白那丫頭不能留,那就是個小狼崽子,我不會看錯的。”

  “好,此事我會上心,眼下先別叫這些事影響你我二人……”

  “向天……”

  齊明關上殿門,靜聽春潮湧動。

  與此同時,內務堂有灰衣少女,正對著花溪谷招募令,躊躇不定。

  *

  靈獸谷西側山澗。

  “清風你別跟著我了,我真不能帶著你,我都不知道要喂你吃些什麽,你跟著我會餓死的,還是等謝景山從劍塚出來,再帶你回家好不好,乖~”

  江月白好說歹說,才把自己的裙角從清風嘴裡解救出來,叫它乖乖回靈獸谷找照看它的雜役。

  步行進入山澗,江月白發現這些靈獸就是不會說話,實際上都很機靈都有鬼心思,若是害怕孤單,養上一群靈獸也有趣。

  吱吱!

  小猴子在樹上衝江月白叫,正是那隻禿毛猴子。

  小猴子樹間飛躥去報信,江月白跟在後面走過蜿蜒小路,聽到鳥雀啼鳴,靈獸嘶吼,還有雲裳糯聲糯氣的念叨。

  “拉磨不積極,定是有問題,角犀群裡那麽多母獸,你非看上那脾氣火爆的,給你角撞斷不說,還跟別的角犀跑了,要不是我收留你,你還能活著在這兒拉磨?早送去食肆叫人吃了變成五谷輪回物!”

  “還有你們兩個瘸子鳥,又不是用腳飛,翅膀沒斷就別自怨自艾的,揪自己毛算怎麽回事?到時候毛揪光了飛不起來,那才是真廢了。”

  “猿婆婆,我水呢?你們這麽懶惰又不上進,我以後怎麽給你們找下家,本來樣子就比別的靈獸醜,在其他方面變優秀點不好嗎?”

  咕咕咕~
  “小雷火!你給我放開那隻焰明雉,那是我拿來掙工錢的!!”

  江月白從林中走出,看到雞飛狗跳。

  雲裳撲在地上,身下壓著一隻紅毛貂,貂的爪子死命的揪著撲騰的黃羽雞。

  不遠處斷了角的角犀在拉磨,兩隻禿毛的雙頭鳥伏在一地鳥羽中交頸悲泣。

  還有一頭巨大的靈猿,毛發灰白蒼老,顫顫巍巍端著茶杯,守在山洞前的搖椅旁。

  四目相對,雲裳小臉一瞬漲紅,提著紅毛貂的尾巴用力抖掉焰明雉,把貂塞進靈獸袋,又用腳踢走焰明雉。

  雲裳拿掉身上雞毛,低頭小聲道:“你來了啊。”

  弱聲弱氣的樣子,跟先前判若兩人。

  江月白一笑,“雲師姐此處生活,倒是有趣。”

  “呵呵咳~你坐,這邊坐下說。”

  江月白跟著雲裳走到山洞前的石桌邊坐下,靈猿顫顫巍巍遞上水,手抖得水都灑光了。

  小猴子從樹上跳下,將懷裡野果放在江月白面前。

  “你們都忙去吧,別在這裡看著我。”雲裳驅趕周圍靈獸。

  待到所有靈獸都遠離,江月白放下空茶杯。

  “你這裡的情況……我現在有點懷疑你能否為我提供足夠的翻地蚯蚓,我剛從靈獸谷過來,那邊已經一隻翻地蚯蚓也無了。”

  雲裳跟江月白還算熟識,不再像一開始那般懼怕交談。

  “翻地蚯蚓極好培育的,一條可斬九段,十日再生,我有辦法讓其三日再生。不瞞你說,我給這裡的靈獸提供不了什麽好的食料,這些年它們吃得最多的就是翻地蚯蚓。”

  江月白松口氣,“如此便好,另外我想請教一下,除了翻地蚯蚓,還有什麽靈獸對耕種有益?我小時候在凡間,看人在稻田裡養魚,修真界是否也能如此?”

  雲裳眼中閃著光,侃侃而談,“可以的,只要稻田裡用靈雨注水,谷靈魚就能存活,魚能吃掉水中的蟲,糞便也能當做肥料給靈谷增產,我記得天衍宗內有幾處山谷就是如此種植靈谷的。”

  “我爹說過,世間萬事萬物萬靈,自有其相輔相成之道,野外靈藥大都有伴生妖獸守護,靈藥依靠妖獸抵禦天敵,妖獸也靠著靈藥精華提升修為,所以他一直在嘗試培育各類專門克制害蟲,促生靈植的靈獸靈蟲,只可惜……”

  雲裳低頭扭住衣角,幽幽歎氣。

  江月白眼神微亮,“令尊未盡之事,你能繼續嗎?”

  “哪有那麽容易,靈獸谷的人都孤立我,我這山澗養不下那麽多靈獸不說,我也沒有那麽多資源去養它們。”

  “你也是不容易啊,他們不該如此對待你,不然你搬到花溪谷來,我給你尋一塊地方專門培養靈獸,前期花費我來想辦法,若有成果,我們明算帳,如何?”

  雲裳抬頭盯住江月白十分動心,卻又猶豫低頭,繼續擰著衣角。

  江月白知她憂慮,“你放心,我會給你尋個偏僻處,不讓人打擾你和這些靈獸,此時我也只是提議,過兩日你將翻地蚯蚓送到花溪谷,自己去看一看,若是不願我絕不勉強。”

  話到此處,雲裳方才點頭,偷偷看了眼江月白,又紅了臉。

  “謝謝你。”

  約定好時間,江月白起身告辭。

  林間小道,江月白緩步走在斑駁樹影下,她想到雲裳和那些有缺陷的靈獸,心中感慨。

  那些靈獸身上都沒有雲裳的氣息,包括看起來最厲害的小雷火,如此便說明雲裳不曾契約它們。

  獸類比人類直接,若無契約,唯有對它們真正好,它們才願意聽候差遣。

  由此可見,雲裳此人品行不差。

  “誰!”

  江月白土遁符出手,瞬間出現在樹林深處,鳥雀驚飛,回聲陣陣並無人。

  江月白皺眉掃視周圍,剛剛明明有種被人盯住的感覺,實際上自打這次回宗之後,她就時常有這種感覺,只是每次都找不到源頭。

  仔細查看後確實沒任何發現,江月白見天色已晚,祭出飛劍回花溪谷。

  “林向天為何還不找我,莫非那布置因為林歲晚被寄魂,所以沒成?天道不公,我對付惡人,居然都不幫我。”

  江月白歎息一聲,又叮囑自己急不得,謀算不成,便只能等自己築基,想辦法引賈秀春出宗再殺她。

  林向天修為差距太大,要徐徐圖之。

  此時在宗內,只要林向天不出手,賈秀春便拿她沒辦法,只能借助蕭岸闊叫她無法種植靈藥,切斷她跟林向天之間的利益連接。

  而蕭岸闊現在以為她著急尋找靈耕夫和靈獸,對她放松警惕,不再有其他手段。

  此時,正是她默默發展,開荒種地的好時候!
  “天罡峰啊天罡峰,又只能押後了,先種地,還得找個處理雜務的雜役。”

  飛劍劃破長空,疾馳遠去。

  *

  天滿峰下,雜役堂外隱秘處。

  “你別再管我的事,也別再讓人盯著我行不行!”

  灰衣少女沉著臉,拒人於千裡之外。

  齊明同樣一身灰衣,少年老成,眉頭緊鎖。

  “你是我妹,我如何能不管你?你明知道那江月白跟蕭岸闊不對付,明知道蕭岸闊是個小人,為何一定要去花溪谷投靠江月白?”

  齊悅瞪著齊明,“那我在別處就好過了嗎?最起碼那位江師姐是內門弟子,是唯一一個願意對我伸手,又根本不怕蕭岸闊的人,我投靠她有什麽錯?”

  齊明耐著性子,壓低聲音勸說,“江月白是內門弟子沒錯,可她得罪的是賈秀春,賈秀春背後是林向天,他們都只是在利用她,她也就是個初出茅廬,不知天高地頭的小丫頭罷了,遲早栽在賈秀春手裡,到時候平白連累你。”

  “我不管做什麽事你都不滿意,擔憂這個擔憂那個,遇事只會叫我讓叫我忍,我因為你錯失了多少好機會?你這麽怕出事,那還修什麽仙?回凡間享富貴等死不好嗎?我不聽你的,你以後也少管我!”

  齊悅說完便走,齊明揪心又無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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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耕種傀儡

  花溪谷,碧空如洗。

  三日不眠不休的忙碌,江月白總算用四十五種靈藥,冰火荊棘,四季靈果等靈植,將百畝梯田各處填滿。

  足夠自己煉丹,鬥法,釀酒所需。

  當然,還有林向天要求種的那些靈藥,也全部栽種完成。

  江月白站在梯田居中處,單手引訣。

  靈氣匯聚,雨霧升騰,蒙蒙細雨淅淅瀝瀝,澆灌在梯田各處。

  種發新芽,幼苗舒展,入目一片蒼翠,生機勃勃。

  江月白回望山腰宅院,一掛彩虹雨中閃耀,她取出自己先前製作的耕種傀儡放置各處,祭出八陣盤,隱沒在宅院正門前。

  嫋嫋白霧隨風起,宅院靈田於霧中若隱若現,朦朧縹緲,恍若仙境。

  江月白走出迷陣,前往山下靈田。

  宗中要求種下五百畝培元草,此乃培元丹主藥,外門和內門練氣後期弟子每月俸祿中所含的丹藥,就是培元丹。

  此時,劃定的五百畝靈田前,郭振和石小武兩人都揣著手,神情動作一模一樣宛如父子,看靈田中一群咕咕叫焰明雉,驅趕茫茫多的翻地蚯蚓均勻分布,在靈土中鑽進鑽出。

  郭振目光閃亮,“你還別說,這翻地蚯蚓有焰明雉盯著乾活,比咱拿震靈鋤翻地有效率得多。”

  石小武在旁邊不住點頭,“對,江師姐可真厲害,竟然能拿到這麽多翻地蚯蚓,蕭岸闊那廝要是知道,肯定要氣死哈哈哈。”

  郭振看向遠處,鍾靈毓秀的白衣少女懷中抱著紅毛貂,獨立田邊。

  就是因為她在那裡,這些焰明雉才不去吃翻地蚯蚓,按照吩咐驅趕翻地蚯蚓乾活,也不知她是怎麽做到的。

  往常也有人用翻地蚯蚓松土,可翻地蚯蚓是不入品的靈蟲,無法操控,只能任其在田中亂鑽,效率不高。

  這時,唇上續須的中年男修帶著二十幾個男女雜役從靈田邊過,掃了眼沒什麽興致,欲離山谷。

  郭振看到趕忙上前阻攔,“老唐你這麽著急幹什麽去,不是說了今日請你吃酒嗎?”

  唐勝材擺手,“不了不了,花溪谷所有的活我們已做完,該去其他地方找活乾,不然要掀不開鍋了。我們這些工匠可不比你們靈耕夫,有活才有的吃,沒活就只能喝西北風。”

  周圍雜役點頭,竊竊私語。

  “花溪谷連靈耕夫都招不到,估計也沒什麽前途。”

  “還是給內門的師叔或者真人們乾活好,完工之後隨手賞賜點什麽都夠我們吃用一陣子。”

  “就是,花溪谷還是太窮了,那位江師姐雖是內門弟子,又是靈耕師,可頂什麽用,我們認真乾活,完工一點表示都沒有。”

  “咳!”唐勝材清嗓子瞥眼,身後眾人噤聲。

  郭振面色不虞,唐勝材拱手道:“他們說話不好聽,但也是事實,我們這些工匠也就蓋房修屋這一技之長,靠此吃飯沒辦法,還望郭師弟見諒。”

  說完,唐勝材便要帶著眾人離開。

  “郭師兄,唐師兄。”

  江月白緩步走來,拱手拜禮,態度恭敬。

  周圍工匠紛紛退讓,江月白是內門弟子,他們只是雜役,背後說什麽沒關系,當面可不敢得罪。

  唐勝材同江月白都是練氣八層,江月白卻恭敬的喚他師兄,叫他十分受用。

  “客氣了,不知宅院合心意否,若有不滿之處盡管提出來,我親自給你改。”

  “宅院我十分滿意,遠超預期,唐師兄同各位師弟師妹的手藝真是令人讚歎,令人佩服。”

  客套話說得眾人心中熨帖,對江月白也多了幾分好感。

  “唐師兄精於木工手藝,不知是否學過傀儡道?”江月白問。

  唐勝材點頭,“學過一些,只是囊中羞澀,不說材料花費巨大,圖紙也十分貴重,實在耗費不起,更何況傀儡一道對神識要求極高,我這……你懂的。”

  “我家祖上也是木匠,我對傀儡道有幾分興趣,便自己琢磨了幾個小玩意兒,還望唐師兄不吝賜教。”

  說完,江月白取出一個人頭大小的竹質器物,像隻沒有腦袋的小貓仔,背有符文,腹有尖頭朝下的中空錐管,模樣甚是怪異。

  “這是何物?”

  唐勝材皺眉,這傀儡所用材料只是普通靈竹,粗糙脆弱,不堪一擊,根本無法用來戰鬥。

  其他人也湊上來好奇查看,郭振和石小武對看一眼,暗暗偷笑。

  他們先前製作的時候同樣摸不著頭腦,直到前天江月白帶他們在梯田乾活,才知道這就是個神器。

  江月白不解釋,取出一枚靈石製作的神機石和一包培元草的種子,打開傀儡上的機擴放入。

  一個響指,傀儡走進已經翻好土的靈田中,腹部錐管深入泥土,眾人聽到什麽東西滾落的聲音。

  傀儡起身,筆直往前三步,蹲下,又起身,前行三步,蹲下,如此往複。

  唐勝材反應片刻之後瞳孔一震,“這是在播種?!”

  郭振嘿嘿笑著,石小武得意挺胸,“就是在播種,這一個傀儡播種的效率跟正常人差不多。”

  “可這麽多靈田,隻一個傀儡……”

  話未說完,江月白又取出九個相同傀儡,放入神機石和種子,一字排開,齊頭並進。

  其他工匠目瞪口呆,擠入靈田欲看得再真切些。

  唐勝材雙眼眯起,摩挲唇上胡須,以往修士製造傀儡都是用來戰鬥,因此會選擇貴重材料,費心打磨。

  他不知旁人,隻他自己就從未想過傀儡還能這麽用,一個種地的得有多懶,才能想到用這東西代替自己種地?
  不過這東西確實有趣,普通靈竹等同於不要錢,觀其樣子也是最為基礎簡單的機擴,上面的符文看著倒是複雜些,但對於他來說不難攻克。

  若是普及開來,將大大節省靈耕夫時間力氣,讓靈耕夫不必被栓在靈田中,可以有更多時間去修煉。

  僅此一點,便是貴一些,花費代價大一些,也會有靈耕夫願意攢靈石購買。

  如果有足夠多的傀儡,一個人別說種百畝靈田,千畝也種得,難怪江月白招不到靈耕夫也不見著急,原來她早有辦法,厲害了!
  唐勝材心明眼亮,心思靈敏,頓時笑了。

  “江師姐大才啊,著實令唐某未曾想到,不知除了播種傀儡,是否還有其他耕種傀儡?”

  其他人想通關節同樣目光火熱,他們除了蓋屋,平日也會打些家具或者做些小玩意兒賺靈石。

  可跟這東西比起來,他們做得根本不算什麽,眼前這傀儡,就是行走的靈石袋子啊。

  江月白神色如常,掃視眾人。

  “你們不走了?”

  唐勝材尷尬笑道:“江師姐見笑了,我們還能走哪去啊,閑著也是閑著,大家都是同門,能給師姐幫幫忙也好,還望江師姐不要嫌棄。你們幾個還愣著幹什麽,眼裡沒活嗎?去看有什麽能幫忙的,乾活去!”

  唐勝材把其他人都趕走,靈田邊只剩郭振,石小武,唐勝材和江月白。

  江月白看破不說破,取出各種傀儡展示。

  “這個可以當做稻草人固定在田裡威懾小獸,結合‘行雲布雨陣’,可每日施雨一次。這個可以收獲靈果,前臂換成鐮刀也可收割靈麥稻谷。這個負責除草,這個負責搬運,這個……”

  唐勝材越看越心驚,越看越心熱,不需江月白去說服什麽,他便已經決定賴在花溪谷,想辦法把江月白這份手藝學到手。

  “江師姐真乃奇才啊。”

  江月白不驕不躁,笑道:“唐師兄比我年長,還是稱呼師妹好些,我也只是想法天馬行空,不拘泥於傀儡固定的樣式和用途,這才有了奇思妙想,唐師兄若是有心往這方面研究,定然比我要做得更精巧。”

  江月白的話讓唐勝材很受用,“師妹過譽了,花溪谷的事情唐某也聽說過一些,師妹招募不到靈耕夫,這些耕種傀儡正好可以解決人力不足的問題,只是這裡一千多畝靈田,所需耕種傀儡定不是小數目,師妹若是需要唐某幫忙,盡管吩咐。”

  “如此甚好!”

  唐勝材想學,江月白也不藏著掖著。

  她當初為了能出門挖礦戰鬥,又不耽擱種地,下了大功夫研究改良這些耕種傀儡。

  花溪谷山腰下另一處大院,便是她為此專門設立的木工院,用來大批量製造耕種傀儡,她也早盯上唐勝材這批工匠。

  這段時間觀察下來,人品尚佳,可用。

  眼下要先滿足花溪谷所需,才能限量往外售賣換取靈石,也是拉攏人脈。

  這種傀儡製造起來不算難,陣法繪製門檻也不高,九階獸魂更是隨處可見,唯一難的就是神機石製造。

  就算是從此刻開始學,三五年苦功才有可能學成,更何況神機石製造要耗費海量靈石,誰又舍得?
  她當初要不是人在礦洞,靈石不缺,定也不舍。

  且她已經打聽過,天衍宗內只有萬法堂有幾個築基師叔精通傀儡道,他們全都是家底豐厚,出身大家族的富裕修士,看不上這點小生意。

  沒有神機石,耕種傀儡就是廢的,她掌握住神機石,就是掌握命門。

  只不過靈石神機石是一次性的,只能前期用用,而且大量製造神機石很耽擱她修煉,她已經開始尋找其他方法。

  此刻,江月白有點後悔,當初沒賴著先把墨百春認下,到底是年少無知,恃才傲物了。

  江月白看郭振一眼,郭振會意,拉著唐勝材去木工院。

  “老唐你急什麽,咱以後日子還長,慢慢來慢慢來,先喝一杯去,叫我家江師妹忙完手上的事,小武,叫其他人一起。”

  “唉!”

  一行人全被郭振帶去木工院,江月白安置好其他耕種傀儡,見雲裳參觀完花溪谷各處過來,快步迎上去。

  “如何,可願搬進來一起?有你的靈獸靈蟲輔助,花溪谷便不需要那麽多靈耕夫,會是一處極為清淨的地方。”

  雲裳早就動心,今日看過花溪谷,心中已有決斷。

  “能把東邊竹林後,靠山那一片給我嗎?有竹林擋在前面,很安靜。”

  江月白燦然一笑,“好,正好工匠沒走,讓他們給你蓋座新院子,還有獸欄,所需貢獻點我出,算你喬遷賀禮。日後花溪谷的繁榮,便仰仗雲師姐了。”

  雲裳臉紅淺笑,看向東邊竹林滿懷憧憬。

  以前無處可去,也沒有勇氣離開舊地,自從上次聽過江月白那一番話她才明白,一直以來困住她的不是流言蜚語和他人目光,而是她自己。

  希望從踏出靈獸谷開始,她能完成阿爹未盡之事,能依著阿娘的期待,闖出自己的天地。

  江月白送雲裳出谷,看她乘渡雁消失在遠山之後,走到谷口池塘邊。

  對池塘底的守谷靈蟾曉之以情,動之以理。

  結果大蛤蟆無動於衷……

  “你要是非逼我喊瓊林山君來跟你談,我現在就去,我不過是要你嚴格一點,不要放閑雜人等進谷而已,這本來就是你的職責,懶死你算了!”

  呱~
  遠處有腳步聲,江月白轉頭看到一個眼熟的灰衣少女朝谷口走來。

  “江師姐!”

  少女看到江月白,快步上前見禮。

  “我叫齊悅,原是鳳鳴谷的靈耕夫,今日特來投靠江師姐,加入花溪谷。”

  江月白審視少女,認出她是先前靈獸谷遇到的那個。

  年歲比她大,應有十七八歲,練氣六層修為,樣貌普通,眼神明亮,精氣神很足的一個姑娘。

  “花溪谷不招靈耕夫。”江月白沉聲道。

  齊悅啞然失色,“為什麽?明明招募令還沒撤,聽說也沒人響應啊?”

  “知道為什麽沒人響應嗎?”江月白直接問道。

  “知道,因為蕭岸闊。”

  “那你還敢來?不怕他手下那些狗腿子找你麻煩?”

  齊悅認真道,“就是因為怕,所以投靠江師姐,因為江師姐不怕,在您這裡,我也不怕。”

  江月白輕笑,“你還挺實在,花溪谷的確不缺靈耕夫,但我身邊缺一個處理雜務的人。”

  齊悅聞言大喜,上前自薦。

  “我可以的!我曾在外門宋師叔身邊服侍過三年,後來她……她出任務隕落,我才去做了靈耕夫,處理雜務我有經驗,定不會讓師姐失望。”

  實在,自信,膽子也大,敢爭取機會,倒是不錯。

  江月白點頭應下,“好,你先試上半年,若是做得好,我給你漲俸祿。”

  “多謝江師姐,眼下您可有吩咐,我立刻便能上任。”

  “嗯,我正要招待一位師兄和他手下二十多個雜役弟子,你去置辦一桌酒席,花費回來之後找我結。”

  齊悅拱手領命,馬不停蹄趕往食肆。

  江月白抬頭望天,昨日還覺得天道不公不幫她,今日忽然就有點時來運轉,萬事順意的感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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