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蚨散人】我把全修真界卷哭了 (全文完)

雲武

第974章 贖罪

懷裏的人越來越有實感，身體溫熱，讓江月白感覺到她是個活生生的人，就是……

白九幽腦袋上有什麽東西正戳着她臉，怪粗糙的！

江月白松開白九幽一看，有那麽一瞬間懷疑白九幽是敖卷假扮的，因爲此刻披頭散發的白九幽腦袋上生了一對赤色小龍角。

江月白趕忙朝下方一看，敖卷還在，滿眼哀怨，用眼神控訴她。

那就是……白九幽變成龍了？

“你是誰？”

江月白正疑惑時，忽然聽到白九幽的聲音，定睛一看，白九幽滿眼迷蒙。

江月白心中一抖，她不記得之前的事情了嗎？

略一思考，江月白用力抓住白九幽雙肩，面色凝重。

“我是你娘。”

白九幽瞳孔驟縮，緊接着眼睛一翻。

“你可真不要臉！”

噗嗤~

江月白繃不住笑出聲來，白九幽的嘴角也壓不住翹起。

“你怎麽變得這麽老氣？”

“你還長犄角變醜了呢！”

“江月白，謝謝你沒放棄我。”白九幽忽然認真。

江月白鼻頭一酸，“是我要謝謝你，沒有放棄我。”

兩人相視而笑，默默溫情。

敖卷在下面皮開肉綻，滿身是血，呼哧呼哧喘着粗氣等了半天，也沒等來她的小仙芝喂她。

敖卷又傷心又氣憤，要是江月白養别的龍，比如那個紅葉，她還能揍一頓出氣，但是現在頭上這個。

敖卷瞅了一眼，嘶聲偏頭。

那是燭龍啊，一身氣勢接近合體，龍打不過，龍害怕！

剛剛渡過天劫的敖卷，本該是最開心的時刻，卻突然抑郁了。

江月白有很多事想要問白九幽，可眼下天鳳還等在一旁，白九幽似乎也有事情要跟天鳳談。

白九幽把江月白的燭龍槍還給江月白，現在裏面沒有燭龍，隻有燭龍沉眠之地，如同一方小洞天，正在爲江月白孕育新的器靈。

白九幽暫時跟天鳳離開，敖卷委屈巴巴地跑去療傷穩固修爲，鹿靈繼續馱着江月白回森羅海。

江月白在鹿靈的花園等了小半個月，白九幽終于回來，不知道在哪弄了件紅色裙裝，黑發金瞳，頭頂龍角，背着江月白送給她的開天斧，看起來就跟縮小版的江月白一樣。

一大一小兩個人，就坐在鹿靈花園的湖邊，小花妖用竹筒送來新鮮的晨露，江月白仔細打量着白九幽。

江月白這小半個月已經想明白發生了什麽。

燭龍救白九幽的方法，就是用它自己作爲白九幽那一絲殘魂的養料，把它全部的力量都交給白九幽。

所以，白九幽算是被動奪舍了燭龍，成了新的燭龍。

因爲是殘魂，再加上燭龍本身重傷的緣故，所以白九幽蘇醒之後，修爲大約在合體初期，需要重新修煉上去。

這個過程，對于沒法選擇的白九幽來說是殘忍的，所以她醒來之後，眉宇間總有一抹揮之不去的哀愁，即便是笑的時候。

“你不打算之後跟着我一起修行了，對嗎？”

江月白看透一切，直接問出來，白九幽便不會不知道怎麽開口。

白九幽點頭，“我要贖罪。”

江月白默默無聲，等着白九幽繼續說。

“其實我現在也分不清我到底是燭九幽，還是白九幽，當時在大荒沒有時間想那麽多，現在想想卻很奇妙。燭九幽的神魂早都被你我聯手滅絕，偏偏危以爲我還是燭九幽，在大荒的時候将燭九幽的記憶灌注給我。”

“再加上大荒的特殊，危的記憶投影之下，我好像真的變成了燭九幽，就連最後時刻，燭龍它也沒有分辨清楚，就救了我。而我隻剩殘魂，渾渾噩噩間就接受了燭龍的一切，所以我現在感覺我既是燭九幽也是白九幽！”

江月白點頭，其實糾結身份沒有什麽意義，隻要她還是自己認識的那個，和自己并肩戰鬥過的人就好。

“你也知道，龍父寵我，任由我肆意妄爲，當年我年少輕狂，爲了修煉和一統巫族，屠殺和奴役了不少龍族，龍族今日的遭遇，多多少少都有我種下的因。”

江月白張口欲言，又把到嘴邊的話壓下去，其實她一直覺得，作爲一條龍，乃至是當時的龍族之主，燭龍再怎麽把燭九幽當自己的孩子，也不會任由一個異族去屠殺自己的族群吧？

白九幽掃了眼江月白，笑了下道，“我知道你在想什麽，你想得也沒錯，龍父一開始，并沒有把我當自己的孩子，隻是想要我身上的先天混沌之力。”

“可我那時候太弱小，對于它來說，塞牙縫都不夠，所以它是在用龍族的力量喂養我，等我成長到它能吃飽的程度，它就會吃掉我。”

“但是感情這種東西，處得久了總會産生，我當時又是全心全意将它當做父親，它看着我一點點長大，對它撒嬌耍賴，給它我認爲最好的東西，慢慢的，它也就将我當做親子一般對待，再割舍不下。”

“若非這次我‘奪舍’它，我也不知道它還曾有過這樣的打算。但是我沒有資格怪它，沒有它，我落到别的存在手中，或許連長大的機會都沒有，就會被直接吞掉，更何況，也是龍父給了我這一次的新生。”

“所以，我要爲龍父，也爲自己，向龍族贖罪，我要重新壯大龍族，替龍父做好這個龍王！”

江月白伸手撫平白九幽眉心的川字，“要贖罪也可以開開心心的去贖罪啊，爲什麽一定要做出這樣苦大仇深的表情來，如果你需要我幫你做什麽，直說就是了，我還是喜歡你跳着腳罵我的樣子。”

白九幽沒忍住笑了出來，又故做成熟樣子，用力崩住，“放肆，本王現在可是龍族之主，豈能随意污言穢語？”

“那我有本《妙語集》，不用污言穢語也能罵人，你要不要？”

“…………”

“你真是個滾刀肉！拿來！”

白九幽的手伸出來，江月白一把拍在她手上。

“我這裏沒有，你回頭路過北方星盟下的鬥木界，自己去買一本，那書在鬥木界可火了，現在外面的修士隻要遇上鬥木界的修士，都不敢跟其吵架，能被氣死。”

白九幽揚眉，“這麽厲害？那我可要在龍族内部普及一下了。”

江月白愣住，忍不住想，以後龍族在外行走，一張口就不帶髒字罵人的樣子，畫面太美！

“真不用我幫你做些什麽嗎？”江月白又問。

白九幽搖頭，“不用，這件事我不想你摻和進來，畢竟我接下來是要跟青龍界各宗各族開戰的，你夾在中間不好做人。”

此話一出，江月白也憂愁起來，怎麽她最近走哪都要跟戰争碰上？

阿南陷入人魔兩族征戰中，白九幽又要掀起人龍兩族之戰，她就這樣旁觀，什麽都不做真的合适嗎？

江月白覺得，有些事還是要分情況，阿南那邊她确實無能爲力，插手也改變不了大局。

可是白九幽這邊，她可以！

想到此處，江月白直接問白九幽道，“你是準備打下青龍界作爲龍族的居住地，還是準備帶龍族回到妖域來？”

白九幽沒有隐瞞道，“青龍界不适合龍族居住，龍族也是妖族的一部分，所以還是回到妖域比較好，或者在妖域周圍開疆拓土都行。”

“但是，青龍界那些已經被奴役的龍族我必定要解救，不會落下哪怕一個龍蛋，甚至是所有的龍屍龍魂，我都要把它們帶回來。還有敖卷當年也發過誓，要讓那些欺壓龍族的人付出代價，這件事，我也必須幫她完成。”

“謝景山的師父和朋友，都在青龍界。”江月白輕聲道。

白九幽眼中劃過一抹不忍，想到謝景山那個總跟她做對的老東西，實際上，她一點也不讨厭謝景山，她其實很喜歡謝景山那樣的赤誠之人。

“九幽，你的目的是解救龍族，解救在第一位，報仇在第二位，能不能讓我跟謝景山說一聲，讓他先去跟青龍界的各個宗門談，如果他們願意主動釋放所有龍，并且做出賠償，你就暫且退一步，如何？”

“這樣也能避免龍族的犧牲，最大程度地拯救所有龍，也讓你得到後續安置龍族的物資。如果，他們依舊冥頑不靈，我就讓沈懷希勸住謝景山，隻要真武仙宗置身事外，到時候，你帶着敖卷殺回青龍界，随意！”

白九幽思考片刻之後點頭，“好，我聽你的，給那老東西一個面子。”

江月白松了口氣，有了未來目标之後的白九幽，整個人都成熟穩重不少，也有了龍王的擔當，江月白真心爲她高興，也爲龍族高興。

原本她還擔心敖卷的腦子不夠用，龍族會被她帶到溝裏去，現在有了白九幽，就完全沒有這方面顧慮。

甚至，她能預想到龍族的強大，說不定未來某一天，白九幽能成爲整個妖族的王。

兩人舉杯，以晨露代酒，慶九幽歸來。

一飲而盡之後，江月白忽然反應過來一個問題，湊近白九幽，“那個，你叫燭龍爲龍父，那燭龍應該是雄性，那你現在到底是男的還是女的？”

聞言，白九幽面色一紅，暴怒拍打江月白，“你腦子裏能不能有點正常的東西，燭龍本就沒有雌雄之分，隻不過我之前習慣于叫龍父而已！”

江月白歪身擡手，一邊抵擋白九幽拍打，一邊道，“好好好，我知道了，你現在是雌雄同體，可男可女，不男不女。”

白九幽愣了下，“江月白我跟你拼了！！！”

樹林中，一代龍王，像個人間潑皮一樣将人族女修按在地上痛揍。

成熟？不存在的！

雲武

第975章 分别

妖族原本就不是很歡迎江月白這個不速之客，神樹以前也跟江月白說得很明白，她已經不再肩負妖命，就互不幹涉。

所以，來妖族的目的達成，江月白隻好告辭。

隻不過在走之前，她把吉祥它們全都聚集在一處，詢問它們的意願。

她很快就要進階合體期，未來能夠讓她全力出手的情況不會太多。

吉祥和紅葉修爲最高，也才化神中期而已，要是真遇上必須拼死一戰的情況，吉祥它們也幫不上什麽忙。

從另一個角度來講，它們跟着她，不會再得到什麽有效的曆練。

就算是一人得道，雞犬飛升，它們也先要擁有能夠承受接引仙光的實力，否則還是會被排斥在原地。

倒不如，趁此機會，還它們自由。

江月白把她的想法告訴吉祥它們，它們互相看看，都有些拿不定主意。

最後，花毛鼠第一個站出來，表示要留下，吉祥一聽就炸毛了，急得圍着花毛鼠吱吱叫，鼠眼淚汪汪。

鼠崽子們排成一排，慌亂地看着沉默的花毛鼠和狂躁的吉祥，不知所措。

列缺湊到江月白面前，想要跟江月白走，江月白卻勸它留在妖域，或者可以暫時跟着白九幽，她那邊會有更多的戰鬥，讓列缺能夠成長。

列缺想了想沒有拒絕，江月白又看紅葉。

紅葉作爲龍族，按道理也應該留在白九幽身邊，接下來跟着白九幽一起爲龍族征戰。

但是紅葉沒有過多思考和猶豫，就把兩條草龍推出去，對江月白低吼一聲，表示兩條草龍交給白九幽，它要繼續跟着江月白。

紅葉傳遞給江月白一道神念，說它當初早就該死在伏龍宗，江月白把它救出來的時候，它就隻爲江月白而活。

它還說，即便它現在修爲低，做個代步工具總是夠的。

紅葉都這樣說了，江月白隻好讓它留下，她也确實不能把鹿靈拐走，真給她當坐騎。

兩條草龍舍不得紅葉，紅葉帶它們到一旁去安慰，即便是親母子，也總有分開的時候。

兩頭魔猿沒有太高的靈智，隻有一身蠻力，也送去跟着白九幽，将來白九幽煉制傀儡，幫她搬運東西就挺好。

黑甲蜂群隻有一隻蜂後，切割不開，江月白自己留了，等回天衍宗之後，先送去給雲裳培育。

至于天衍宗内那些草龍，上次看雲裳和它們相處愉快的樣子，或許那些草龍是願意留在天衍宗的。

燕紅玉和霧青站在一旁，完全沒有任何擔憂，畢竟它們是鬼修，不能被丢在妖域。

吉祥那邊還在拉扯，花毛鼠很堅決的要留下，鼠崽子們則表示要跟着花毛鼠，雖然吉祥這個鼠爹這幾百年對它們還挺好。

可是花毛鼠實力一般，需要它們的保護，不然在妖域會被其他鼠族欺負。

最後吉祥一咬牙，還是選擇了江月白。

花毛鼠幽怨地看了吉祥一眼之後，帶着鼠崽子們拜謝江月白，然後頭也不回的離開。

江月白在吉祥一家身上，仿若看到了大多數人族夫妻的相處模式。

一開始花毛鼠認命，全心全意的對吉祥，吉祥對它愛答不理，它和吉祥分居兩地，獨自帶着一群孩子，後來愛被疲憊磨平，才開始關注自己，有了自己的追求和目标。

而正是這種獨立自強，有了自我的花毛鼠，散發着異樣的光彩，讓吉祥欲罷不能。

可惜，吉祥就是個渣鼠，無論什麽時候，它都不可能把花毛鼠放在第一位。

吉祥愛獨立的花毛鼠，可它從未想過，原來給它生崽子，一心照顧它照顧崽子的花毛鼠，也是花毛鼠。

江月白搖搖頭，人尚有缺陷，何況是獸？

最終，江月白隻從妖域帶走了紅葉，吉祥，黑甲蜂群，燕紅玉和霧青。

即便不在一起，它們依舊是她的夥伴。

臨行前，江月白去找白九幽和敖卷，讓白九幽照看仙芝一族。

敖卷一看到她就化形成人，哭倒在她腳下，抱着她的腿不讓她走，還讓江月白把她也帶走。

哭得聲嘶力竭，我見猶憐。

白九幽在一旁拿着一把戒尺，敲打掌心看着敖卷表演。

“我看你能演到什麽時候，不就是叫你少睡覺，多學點人族兵法，你就哭得我要把你抽筋扒皮一樣，你這樣怎麽做我的副手，怎麽帶領龍族征戰？啊？”

白九幽最後那一聲‘啊’，驚得敖卷冷不丁一個寒顫，敖卷扁着嘴昂起頭，扯着江月白的裙角嘤嘤搖頭，也不知道哪學的這種哭法，看着跟燕紅玉似的。

江月白用力抓着自己的裙子，生怕被敖卷扯壞。

“敖卷你就聽九幽的吧，她可都是爲了你好，多讀書對你隻有好處沒有壞處。”

“不，我不要，我要跟着你，我離不開你嗚嗚嗚~”

白九幽實在看不下去，雖然她也舍不得剛蘇醒就跟江月白分開，但是她能看出江月白目前修爲卡在煉虛巅峰，需要安靜突破障礙。

白九幽走過去一把扯出敖卷後衣領，燭龍龍威壓制，敖卷無力抵抗，硬生生被白九幽拖走。

白九幽将戒尺扛在肩上，拖走敖卷前忽然想起一事，轉頭對江月白道，“對了，我欠諸葛家衆人的債你記得還了啊。”

“啥？”

晴天霹靂，江月白原地石化！

白九幽用戒尺撓了撓了額角，“之前你落到魔域，爲了救你，我把諸葛家能借的人都借遍了。三百多年，利息應該不少了，人家諸葛家修君子之道，不好意思開口索要，但你也不能不要臉是不是，記得還啊，走啦~”

白九幽随意揮了揮戒尺，敖卷被扯着後衣領，哭着對江月白揮舞雙臂。

“救救我，救救我嗚嗚嗚~~”

江月白捂臉，這臉，不要也罷！

離開妖域，江月白找到五味山人暫時落腳的界域，把霧青和燕紅玉放在一座坊市外的樹林裏。

燕紅玉對此十分意外，她還以爲江月白不會丢下她。

“星君，我到底哪裏做錯了，您不能就這樣丢下我啊，沒有您我可怎麽活啊——”

燕紅玉甩出手帕扯了個高調子，跪倒在江月白腳下。

江月白不爲所動，渾身上下散發出煉虛星君的威勢，對燕紅玉道，“我對你已經仁至義盡，你跟着我雖然沒有性命之憂，但是對你的修行也沒有任何益處，所以……你走吧。”

燕紅玉感覺到江月白身上不容拒絕的威勢，哭聲止住，雖然很難過，但她沒有拒絕的資格。

最終，燕紅玉隻能收起哭聲，對江月白重重叩首拜别。

江月白給了燕紅玉一些自己收集的鬼修功法和靈石，把燕紅玉交給霧青，之後的路，就要靠燕紅玉自己走了，或許她會一個人走下去，或許她會爲了生存，依附對她有好感的霧青。

她繼續懶着，得過且過也好，突然開始勤奮努力也罷，那都是燕紅玉自己的路，

她不能因爲燕紅玉沒有按照她的想法去活，就覺得燕紅玉不對，覺得燕紅玉自甘堕落，甚至對燕紅玉橫加指責。

看着燕紅玉和霧青離開，江月白轉頭看向妖域的方向，這段時間她好像一直在和各種人分别。

莫道仙路最無情，一夢百年無故人……

“事情都辦完了？”

五味山人憑空出現在江月白身旁。

江月白回神，“我開始有點知道我要如何立心了，不過在我立心之前，我還是好奇，您到底立的是什麽心。”

五味一笑，“還是路上說吧，接下來想去哪？”

江月白想了想，從儲物戒指裏取出裂開的彌塵印。

“我在去魔域之前，就想着要去那鐵掌上人掌管的界域探尋下這方印的來曆，結果一直耽擱到現在。”

“有道标嗎？”

“有。”

“那就走吧。”

雲武

第976章 立心

按照定星盤上的道标，江月白和五味山人出現在一方小世界上空。

“哇，風景真不賴！”

看清大地景象，江月白不由驚歎。

正值黃昏時分，山河壯麗，金霞漫天，群山起伏，巍峨雄壯，大江滔滔，直入海天。

層林盡染霞彩，百鳥啼鳴歸巢，回聲幽幽，叫人胸中豪氣頓生。

清風拂面，帶着不曾被任何東西污染的清新，江月白深深吸氣，感覺通體舒暢，放松。

“這鐵掌上人五大三粗，人不咋地，還挺會找地方。”

江月白咕哝了句，轉頭看五味山人。

五味山人也在欣賞山河壯美，掃視周圍，抓住江月白手臂，下一瞬兩人就出現在一座高山之巅，正對着夕陽。

“難得美景，坐下欣賞片刻。”

五味山人席地而坐，江月白也樂呵呵地盤坐一旁。

“這段時間，我之所以不告訴你我立了什麽心，是不想自己的想法影響到你，但是這段時間看你的經曆，想來你已經有了些許感悟。”

江月白點頭，她已經隐隐約約的明白，自己真正想要守護的，到底是什麽。

而五味山人在她心中，一直是一個特殊的存在，像人生的指路明燈，所以在她決定立心之前，她還是想知道，五味山人會不會跟别的大乘不同。

五味山人解下背後長槍放在一旁，“你應該知道，我從小就在軍中長大，作爲凡人的時候，大半生都在戰場上，我所見，大都是破碎山河，浮屍千裏的景象。”

“我其實比任何人都痛恨戰争，直到現在也是一樣，所以你猜，我立了什麽心？”

江月白思索着道，“按道理，您的志向應該是守護人族，結束戰争之類的，可是我直覺您的志向不會隻是如此，您是胸有丘壑之人。”

五味輕笑，“一開始，我想守護我的國家，後來我遊曆四方，遇到許多欺淩弱小之事，我想守護的，是弱小，再後來，我發現世間弱小者不計其數，弱小也不代表善，強大未必就是惡，我想守護的，是公道。”

“兜兜轉轉，一路行來，我發現這世上并無萬全，也無絕對的公道，絕對的善惡，萬事萬物都有陰陽兩面，立場不同，看法不同。作爲人，滅魔是應該的，作爲魔，殺人也是應該的。”

“天道在上，對其而言，人魔皆無過錯。故而我覺得，不能因我生而爲人，就一定要去守護人族，人族亦有惡種，魔亦有可取之處，戰争亦有立場轉變，由敵變友，由友變敵的情況存在。”

“有那麽一段時間，我确實不知道該去守護什麽，之後我重看自己修行到現在寫下的雜集，才找到我踏上仙路，最初的目标。”

五味山人看向遠方山河，“我想走遍這方天地每一處，看山河遠闊，人間星河，逍遙自在，無拘無束。爲此，我不願山河破碎，一片焦土，所以我想守護的，并非任何一方，而是這天地盛景！”

狂風拂面，百鳥啼鳴，江月白蓦地睜大雙眼，被五味山人話中豪情和氣概所震動。

黃昏金霞落滿身，爲五味山人那張飽經滄桑的臉鍍上一層耀目的金光。

難怪她能赢過修爲和年紀都遠超她的南谷道君，先其一步踏入大乘。

守護天地盛景，如此立心，格局遠超所有人！

江月白露出敬佩笑容，“您不愧是我和師父自幼崇拜之人，我也算是今生有幸，能自微末一路走到您面前來。”

五味大方一笑，“那你呢，可曾準備好立心？”

江月白思索着點頭，“差不多了，尤其是在聽完您的話之後，我更加确信自己内心所想。”

“說說看。”

江月白斟酌了下措辭，慢慢道，“這段日子，我所經曆之事您也看到了，其實我跟您一樣，并不想因爲自己生而爲人，就一定要去守護人族。”

“如今陸南枝在魔族，白九幽敖卷她們在妖族，我的師門長輩，其他朋友都在人族。若是有一天，三族混戰，我會爲了守護師門長輩，親朋好友去斬殺魔族和妖族。”

“但對陸南枝和白九幽他們，我若下手，對不起己心，我若不下手，對不起人族。可這世上的事情，也要分情況來看待。陸南枝那邊我無能爲力，隻能讓人魔兩族打起來。白九幽這邊我卻可以幫她做點什麽，盡力去避免人龍兩族的交戰。”

“以後，我肯定還會遇上更多類似的事情，我不能隻看立場，不分對錯，一味拿尊重他人命運當借口。無論做什麽事，我都不求無愧于天地，不求無愧于親友，我最起碼，要對得起自己這顆心。”

江月白手指點在自己心髒上。

“除了身在這方天地，避不開的大局推動，還有我自己的修行之路，時時刻刻都要叩問己心。您兜兜轉轉，最後找回的，不也是初心嗎？”

江月白站在山崖邊，沐浴在晚霞中，唇角帶着灑脫無羁的笑容，慢慢說道，

“我想守的，是我初心不改，餘生不悔！”

朗朗之聲回蕩在天地之間，一股暖流帶起徐徐清風，從江月白心口流淌而出，輕柔地拂過她全身。

這一刻，她蓦地感覺自己的意志，神魂，軀體與這方天地産生無比玄妙的契合。

她的修爲也自然而然的向上攀升，就像邁上一個台階，終于到達山頂，視線和意識中的一切，都豁然開朗。

沒有什麽天地異象，也沒有驚心動魄的改變，江月白就在這一瞬間，突破煉虛巅峰，邁入合體境界。

她那原本漂浮在‘虛界’，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的神魂也落回實處。

眼所見，心所感全部統一，山即是山，水即是水，其中玄奧，隻可意會不可言傳。

五味山人也從地上站起，“恭喜突破，望舒道君。”

日落之後，繁星滿天。

五味仙君和望舒道君走在尋找隐秘洞府的路上，五味山人忽然反應過來，忍不住調侃江月白。

“你先前說其他大乘仙君立心守護人族是假大空，你這守護自己初心，似乎也是鑽了空子，沒好到哪去？”

人心善變，江月白今日想要西山桃花，明日又慕南山杜鵑，又當如何？

江月白哈哈大笑，“您才反應過來啊，我江月白一生行事無羁，豈能讓天道随意拿捏了我！”

五味搖頭失笑，“不愧是你！”

銀鈴笑語，驚飛鳥雀一群，無論何時何地，曆經多少艱難困苦，江月白都是那個不曾改變的江月白。

雲武

第977章 仙界猜想

鐵掌上人落腳的這方小世界不大，江月白的神識一瞬可以覆蓋全界。

此地人族不多，妖獸橫行，有鐵掌上人建立的門派，門派中修爲最高的，也不過是三個築基弟子。

鐵掌上人失蹤那麽多年，他門派還在，就是那三個築基弟子，像是正在内鬥，想要搶奪門派的所有權，當這一方小世界的土皇帝。

“此界給我一些古怪的感覺，卻又尋不出具體出處，看起來也無秘境之類的存在。”

五味掃視全界，沒有什麽發現，隻是直覺告訴她，這裏有古怪的存在。

她一個大乘仙君，若是下功夫去找，找出古怪存在也隻是時間問題。

江月白拿出彌塵印，“這裏肯定有什麽，我想想，這印對空間之力有加強作用……”

江月白說到這裏停頓了下，和五味對看一眼，兩人都想到該如何找到隐藏的秘境。

靠空間之力，甚至說是空間法則。

五味攤手，“空間乃是五大先天道果之一，我的法則之力恐怕無法影響空間法則。”

五味山人雖然從來沒提過，但是江月白有了混沌道果之後，能夠隐約感覺出五味山人的道果應該涉及陰陽。

陰陽在五行之上，再往上一步就是混沌。

并且五味山人的陰陽道果之中還夾雜着一些功德之力，讓她的道果變得很特殊。

逍遙是她的意志，陰陽才是她的力量。

江月白收回念頭擡手，以體内混沌之氣轉化空間之力，掌心上方的空間立刻開始扭曲。

但這也隻是空間之力，距離空間法則的層級還差得遠。

按道理，混沌道果能夠造化萬物，隻是‘造’出一些空間法則之力，應該是足夠的。

“這方印肯定是鑰匙，我得先把印修好。”

江月白和五味山人回到一開始落腳的山巅，江月白放出傀儡分身，意念一動，分身便如活人一般動作起來，接過江月白手裏的彌塵印，取出各種煉器工具開始琢磨着修複。

江月白本體則坐下來，繼續跟五味山人聊天，她還有好多問題想要問呢，好不容易逮到一個大乘。

看着擠到身邊嘿嘿笑的江月白，五味山人莫名覺得夜風有點寒涼。

“前輩，您覺得天道到底是什麽？”

江月白開口就問的問題讓五味怔住，她想了想道，“天道便是天道啊。”

江月白補充道，“我的意思是，天道到底是有意志的，還是一個規則的集合體，沒有任何善惡觀念，隻按照固定的規則運轉。”

“我也是因爲立心之事，突然想到這個問題。您看啊，那些假大空的立心，我這樣鑽空子的立心，乃至有些魔……诶等等，魔族修到合體這一步，也需要立心嗎？魔族立心又是什麽樣的？”

“停！”五味急忙喊停，“你的問題太多，慢慢來可否？”

江月白乖巧點頭，眉眼帶笑。

五味蹙眉揉了揉額角，思索片刻才道，“魔族到合體境的修行之法，隻有魔族内部知曉，即便是我們這些大乘仙君，對此也并不清楚，你若是想知道，隻能去魔族内部打探。”

“關于天道的問題，我大概明白你想問什麽，你是想知道，是不是無論怎樣立心，哪怕是毀滅天地之志，天道也不會阻攔對嗎？因此你覺得天道沒有意志，隻是按照既定的規則行事。”

江月白繼續點頭，“是，就是這樣。”

五味思索道，“天生萬物，但不會主宰萬物，萬物自生自滅皆是因果，非要說的話，你的想法也是對的，天道之下萬物運轉自有規則，按其規則運轉，天道無不應之。”

“不過天道是個很複雜的存在，我輩修仙，求的就是參悟天道大道，讓自身思想更契合天道，達到天人合一，成就真仙境界。這裏面很多東西現在隻可意會不可言傳，你可以去觀星樓中查看古籍，自己參悟。”

江月白若有所思，觀星樓她肯定是要去的，合體期就能擁有自由進出觀星樓中看書的權利，等她處理完眼下的事情就去。

“那真仙境界又是什麽樣的境界，我自幼就聽人說成仙成仙的，凡人眼中的仙人就是修仙者，那我們這些修仙者認知中的仙人又是什麽樣的？還有仙之上的神，又比仙強了多少？”

“我們頭頂的仙界是什麽樣的？人妖魔都飛升，是飛升到一個地方了嗎？還是有人仙界，妖仙界，魔仙界？仙界的修行會不會跟我們現在修真界差不多，到時候還是要每日打坐修煉，參悟大道，尋找修煉資源，一點點累積修爲？”

“如果是這樣，豈不是太無聊了，隻不過是換了個地方，繼續從底層開始修行而已？還有還有，到了仙界之後還能不能回到修真界，就像從修真界去地靈界那樣，咱們修真曆史上，有沒有從仙界回來的人？”

“萬一，我是說萬一啊，萬一仙界根本不存在，天道是騙子怎麽辦？我們被天道侵蝕，和天道融爲一體的時候我就在想，天道是不是通過養育我們，來剝奪我們的力量，然後穩固自身？”

“還……呃……”

江月白猛地停下來，看五味山人一臉無語，她抓抓腦袋，小小聲道，“就随便聊天嘛……”

五味失笑一聲，“先前聽重溟仙君說你的思維過于活躍，求知欲過于旺盛，我還在想，能有多活躍，多旺盛，今日總算是領教了！”

江月白嘿嘿幹笑，“還行，也就一般活躍一般旺盛，不過這些問題，你們難道從來就不考慮的嗎？”

五味歎了口氣，挺了挺脊背，想看看自己能不能應對江月白的問題。

“關于仙界，修真界對此也是一知半解，仙界也從來沒有飛升的修士回來過，最多就是有過類似‘托夢’一般，受仙界前輩指點一二，但是這種情況極少，觀星樓中有一兩句記載。”

“我們自然也會思考仙界的問題，最起碼有‘托夢’的存在，能證明仙界确實存在，那些前輩确實是飛升了。至于你說的仙界修行生活，若真是如此無休止的修行下去，确實是挺無聊的，可修行不就是如此嗎，要耐得住寂寞和枯燥。”

“在我看來，我們并不知道仙界什麽樣就埋頭向前沖，除了對于極緻力量的追求，還有對于死亡的恐懼，對于未知的好奇，就像你一樣，因爲好奇，所以要自己到仙界去看看。”

江月白徐徐點頭，“要是這樣說，我也算是遇到過兩個從仙界回來的人，一個就是陸……那個人，一個就是當年陷入浮生幻夢大陣時，最後見過逐風，啊對了，能否冒昧的問一句，您當年是怎麽入道的？”

兩世混亂，讓江月白差點把這麽重要的問題給忘了，這可是必須要确定好的問題。

雲武

第978章 空間法則

五味山人的回答，跟重生時，師父跟她說的差不多。

她在凡人境與武道宗師比武，臨陣突破先天之境，這才走上修仙之路。

等于五味山人這裏也被修正過，沒有再遇上陸行雲。

江月白沒敢再提其他事情，五味山人不必再被陸行雲奪道，讓她松了口氣，因爲她真的很喜歡五味山人，不想看她出事。

之後，傀儡分身在後面修彌塵印，江月白就和五味山人‘随便聊聊’。

一開始五味山人還能和江月白聊得起勁，畢竟江月白看待問題的角度和她不同，也有很多奇思妙想讓她有所啓發。

但是慢慢的，五味發現江月白就像是個問題制造機，永無止境，什麽歪門邪道，跟大道無關的問題都能想出來。

比如，爲何在每一個界域内都能看到日月輪轉，可是出去之後外面隻有黑暗虛空，日月哪去了？

這個問題，五味還真回答不了。

對啊，日月去哪了，她也想知道！

最後，五味幹脆說，指點一下江月白的槍法，然後兩人就從坐下來文着問，變成了站起來武着問。

鬥轉星移，日月往複，小世界中的門派内戰不休，爲了一點修仙資源和功法殺得血雨腥風。

卻不知某處山上，正有兩個準仙人在‘推演天道’。

一個月後，傀儡分身總算是把彌塵印勉強修複好，也弄清楚如何利用混沌道果轉化出些許空間法則之力。

五味山人一臉疲憊地呼了口氣，“既然你的彌塵印修好，你也順利晉階，我就該回去複命了，這秘境，你自己探索吧。”

“唉等等，我也不是小氣人，見者有份，前輩随我一起去嘛~”

這裏都需要空間法則之力才能打開了，肯定不是一般秘境，多個大乘陪同更安全。

“不了不了。”

五味拒絕後退，不給江月白再說話的機會，一聲‘告辭’就消失不見。

她需要找個地方清淨清淨，也好好消化下江月白那些問題，有小部分對她的修行，還是有啓發的。

五味走後，江月白哀歎一聲，“大道獨行，真獨行啊！”

抛起彌塵印，又一把抓在手中，江月白将混沌之力轉化空間之力，注入彌塵印中。

江月白閉上雙眼，放空神念，不幹涉不指引，細細感受彌塵印内部的變化。

當空間之力的注入達到飽和時，彌塵印在江月白手中微微顫動，整個小世界忽然起風。

彌塵印上蕩開一圈空氣漣漪，随風掃遍全界，所過之處，山川大地，屋舍樓台皆是直接穿過。

直到，在整個小世界一處偏僻的湖泊上，這股風遇到阻擋。

江月白眼睛一睜，擡腳向前跨出一步，瞬間來到那片湖泊旁，金色瞳仁光彩熠熠，仔細掃視周圍每一處，竟然沒有任何發現。

“九幽瞳能勘破世間九成九的異象，看來此地屬于剩下那不能勘破的一分。”

江月白攤開手，再看掌心彌塵印，尤其是上面那隻像蜉蝣，又不是蜉蝣的小蟲。

自從撫章跟她說，空間道果原屬于魔族，後被龍族和一隻魔蟲瓜分，她就開始懷疑，彌塵印上的小蟲，就是那隻魔蟲。

這裏的東西，也必定跟空間法則，乃至空間道果有關。

“早知道帶上敖卷一起來了，可憐的家夥，落到九幽手裏，怕是連睡覺都不能了。”

江月白表面關心，心裏幸災樂禍，白九幽可是深得她的真傳，絕對會把敖卷訓練成龍王之下，第一戰将！

尋找入口進去之前，江月白凝聚香火之力，在全身上下附着一層功德紗衣。

她這段時間雖然到處亂跑，但是多年的習慣還在，一直在用香火之氣煉就功德金身。

這個進度很慢也急不得，是水磨工夫，目前也隻煉完一條右胳膊。

現在時間來不及，爲了确保安全，就隻能把香火之氣這樣附在身上，也能抵擋一部分奇奇怪怪的危險。

按了下挂在脖子上的白澤角，江月白開始溝通混沌道果，轉化空間法則之力。

這一瞬間，她依舊産生了跟天地通感的感覺，但是比起立心之前，那種恐懼和力量被剝奪的感覺極大減弱，讓她還能夠控制自己的力量，自己的軀體。

江月白沒有道貌岸然的在心裏想着她打開此地是爲了什麽大義，她心裏就想着一件事。

此地有寶，我想要！

她初心如此，遵從初心使用法則力量，不犯規！

這樣一看，江月白突然覺得自己立的這個心，簡直無敵又無解，果然還得是她，這天下就沒有她鑽不了的空子。

随着空間法則之力從江月白身上散發，她周圍百丈之地，突然像鏡子一樣碎開，之後一切停滞。

無數碎裂的‘鏡片’懸在周圍，上面還留有此地原來的景象，就像一副湖景畫卷，被撕成一片片的。

隻不過那些碎片中的景象四時不同，有些在綠意盎然的春季，有些卻已是大雪紛飛的冬季。

江月白甚至在其中一塊湖邊碎片上，看到早已死去的鐵掌上人。

隻不過碎片裏的一切都是被定格的，鐵掌上人也不可能死而複生。

“空間法則是跟時間法則有聯系嗎？此處空間的碎裂，也能禁锢住時間？”

江月白在得到混沌道果之後，隐約感覺五大先天道果之間的力量并不是單一的，而是在某種程度上互相影響。

就像她的混沌能演化出其他法則，功德和輪回，在佛門看來本身就是有聯系的，空間跟時間有所關聯也屬正常。

江月白取下背後的燭龍槍，用槍尖嘗試觸碰有鐵掌上人的碎片，槍尖在碰觸到那塊空間碎片的瞬間，碎片直接化爲塵埃，留下漆黑的缺口。

江月白又去戳其他空間碎片，全都是一戳就碎。

這時，其中一塊留有路邊花草景象的碎片中，一隻小蟲在碎片破滅之時，咻地飛起，迅電流光地沖到其他碎片之中。

江月白眼睛一亮，擡手抛出鎮天印和無羁筆。

轟！

鎮天印墜地，玄龜大陣瞬起。

百發百中的無羁筆化作一道長虹，追擊在那隻小蟲後方，所過之處，空間碎片一個接一個的炸成粉末。

不過是眨眼之間，方圓百丈之地所有碎片近乎全部碎裂，江月白站在一片黑暗之中，全神戒備，手握燭龍槍緊盯着被無羁筆追擊的小蟲。

周身煙塵彌漫，在小蟲左閃右躲之下，蕩起一片一片的漣漪，江月白趕忙讓混沌法則之力環繞周身，排開那些朝她蕩過來的漣漪。

那都是空間法則之力，稍有不慎，她就可能被其拖入未知空間。

越來越多的漣漪環繞在周圍，漣漪中心，隐約有各種畫面閃爍，就像秘境的出入口一樣，那都是空間之後的景象在顯現。

無羁筆抓不住那隻小蟲，江月白近乎被淹沒在無數空間漣漪之中，就在她準備先退出去再做打算時，她忽然盯住其中一片空間漣漪。

那是鲛人國關押犯人的黑塔内，有個雙眼有疤，滿臉胡須頭發花白的老瞎子，正在牢房一角呼呼大睡。

雲武

第979章 老瞎子

小蟲不斷打開空間漣漪，肆意穿行其中，明明可以直接遁逃，可又好像被困在這方寸天地一樣，從一處漣漪進去，又從另一處出來。

這并非鎮天印的作用，而是這片湖泊，甚至是這個小世界内，有其他法則在限制它。

無羁筆抓不到小蟲，氣急敗壞地狂甩墨汁，江月白将目光從鲛人國那處空間漣漪收回，看準時機揮手甩出凝光鏡。

小蟲才從一個空間漣漪沖出來的，江月白的凝光鏡便與它迎面撞上，小蟲徑直撞入凝光鏡中。

江月白立刻封閉凝光鏡，奈何小蟲直接在鏡外打開空間漣漪，逃了出來。

普通的東西禁锢不住這隻小蟲！

眼看周圍空間漣漪要将她淹沒，如果再不能拿下小蟲，她就必須退出去。

江月白略一思考，忽然看向手中燭龍槍。

或可一試！

江月白站在原地不敢動，再次瞅準機會，跟無羁筆前後夾擊。

待到小蟲又一次從近處一個空間漣漪逃出來時，江月白雙眼光華立綻，提槍直刺。

槍尖撞擊在小蟲身上的瞬間，江月白一身混沌之氣注入槍中，槍頭立刻化作赤色龍頭，一口便将小蟲吞下去。

小蟲落入槍内洞天，江月白緊握槍杆，混沌之氣的輸入加大。

槍内洞天是燭龍沉眠之地，小蟲在裏面橫沖直撞，不斷試圖打開空間漣漪逃遁，奈何每一次它的空間之力才釋放出來，就會消散無蹤。

“幸好是我，換做旁人還真抓不住你。”

燭龍沉眠之地殘留着燭龍的部分時間法則，江月白利用混沌之力就能調動那些時間法則。

就像她當初攻擊燭龍一樣，任何法術神通都無法在時間法則中起作用。

小蟲身上的空間之力也一樣，會在時間法則中加速消亡。

對于如何徹底拿捏這隻小蟲，江月白現在也沒有特别好的辦法，隻能跟它耗着，看誰先耗盡力量。

她現在可以直接調動天地元氣，天地不滅，力量不絕，所以現在，她和小蟲比拼的就是耐心和時間。

小蟲一消失，周圍的空間漣漪也開始按照先後順序接二連三的消散，江月白再次看向鲛人國黑塔牢房的空間漣漪。

略微思考片刻之後，就将身上功德紗衣顯現出來，在空間漣漪消失之前，一步踏入其中。

如果謝景山她娘當初的畫像，以及謝景山的描述沒錯的話，這個老瞎子，就是幼年給謝景山算命，後來在鲛人國蠱惑謝景山殺她的那個老瞎子。

陰涼潮濕之氣撲面而來，帶着陳腐的味道。

江月白一踏入牢房，第一時間就将燭龍槍用力插在地上，燭龍領域瞬間覆蓋整個牢房。

牢房還是牢房的樣子，但牢房之内，一切全由江月白主宰。

身上的功德紗衣很好的抵禦住鲛人國對一切的壓制，讓江月白在這裏也可以沒有阻礙的使用自己的力量。

當年她爲了救謝景山到鲛人國時，就是因爲沈夫子投胎之前給她的一枚五味山人印鑒，其中有香火之氣，才讓她有能力救出謝景山。

所以在鲛人國，除了鲛人，唯有香火之力不受壓制。

江月白的出現，讓那老瞎子猛地從夢中驚醒，一下坐起來，睜開灰白的眼睛看向江月白。

他不是看不到，隻是看起來像是眼睛壞掉，很像瞎子。

看清江月白的刹那，老瞎子渾身一抖，片刻後又認命地一笑，渾身放松下來。

“害人之心不可有，不然遲早被人找上門來，時也命也！”

江月白站在燭龍槍旁，她還要繼續困住那隻小蟲，不可離開太遠。

“既然你認出我，那就該知道我到這裏來是爲了什麽，你是不是應該解釋一二？”

“你想知道什麽？”老瞎子撐着地，身子往後挪，靠坐在牢房牆壁上，兩隻手揣在破爛髒污的袖子，打量着江月白。

“嘿！還真讓你修成混沌道體了，可惜了……”

江月白雙眼咻地眯起，斂着幾分殺意，他能看出自己是混沌道體，這一點其他仙君可都沒看出來。

她必須謹慎些，萬一情況不對，就把小蟲放出來，通過小蟲打開的空間漣漪逃。

“你是誰？你跟謝景山又是什麽關系，你爲什麽一定要他殺我，既然不想我活着，你爲何不自己動手？”

老瞎子抓了抓臉上亂糟糟的胡須，又重重歎了口氣。

“事到如今，也隻能實話實說了，這天命，我是扭轉不了喽~”

江月白蹙眉，保持着戒備，等老瞎子繼續說。

老瞎子想了片刻才幽幽道，“先說那謝景山吧，我已經記不清了，他是第幾個帶着逐風意志出生的人，哦對，還有那個卓青鋒，也不知道是第幾個後天繼承逐風傳承的人。”

江月白心裏暗歎一聲果然，老瞎子和逐風有關系。

老瞎子擡頭看了眼江月白，“你能修成混沌道體，肯定知道先天和後天是可以……”

老瞎子雙掌相對，向内擠壓了兩下。

江月白雙眼微睜，“你是說謝景山和卓青鋒可以像……”

像她和白九幽一樣，互相融合，成爲逐風嗎？

老瞎子繼續道，“以前好多次，總是時機不對，都以失敗告終，明明這一次兩個人都處在同一時代，修爲和年紀都相當。”

“如果成功，修真界就能再次迎來一個像逐風那樣的驚世劍聖，就有機會阻止那個瘋女人，挽救此方天道，可惜了！”

老瞎子瞅了眼江月白，很明顯在說，一切都被江月白毀了。

老瞎子抓臉，一邊回憶一邊道，“當年我感覺到逐風的意志，冒着生命危險出去尋到謝景山，給他批八字，算命格，引他走上劍道。”

“逐風當年壞就壞在太重情，所以這次，我必須讓謝景山這小子斬斷情緣，像那瘋女人一樣修個無情道，才能跟那瘋女人有一戰之力。”

江月白忽然感覺到一絲不對勁，這老瞎子的目的是給修真界‘造’一個像逐風一樣的劍聖，對付陸行雲，說明他和逐風有莫大的關系，而且是要幫助逐風的。

可是他的做法卻和逐風大不相同。

當年在天槍界，她陷入浮生幻夢陣中，最後看到意圖跟她成親的逐風，當時她不明白逐風讓她記住他是什麽意思。

後來經曆許多事情，她才知道，逐風是要用有情破無情。

讓她愛上卓青鋒或者謝景山，然後帶着這份愛，在将來被陸行雲奪道的時候，用這份愛去影響陸行雲。

卓青鋒被逐風留下的筆記影響過，謝景山也曾在少年時期，做過許多古怪的夢，夢見她。

她一直都知道謝景山對她的愛慕，隻是她無法回應，便隻能裝作不知道，将謝景山當做弟弟一樣對待。

謝景山和卓青鋒都是逐風用來影響她的棋子，這老瞎子卻要讓謝景山直接殺了她，豈不是破壞了逐風的計劃？

“你和逐風，到底是什麽關系？”江月白直接問道。

雲武

第980章 舊事

“什麽關系？”老瞎子哼笑一聲，露出嘲諷意味。

“那個瘋女人當年修煉的速度是真的快，快到讓逐風拍馬也趕不上，明明他的資質在整個修真界也算是獨一份的，放慢腳步，成就未必會輸那個瘋女人。”

“可偏偏，他爲了追趕那個瘋女人無所不用其及，用各種極端手段突破修行障礙。可惜啊，身體上的障礙好突破，心境關卡卻沒那麽容易過。”

“你猜，這修真界如今流傳的強斬虛妄之法，是誰想出來的？”

老瞎子面帶笑意，看着江月白問。

答案不言而喻，江月白順着說道，“是逐風，他爲了盡早突破煉虛期，所以強行将自身虛妄彙聚一體化爲分身，以劍斬之，你就是他斬出的虛妄分身？”

老瞎子徐徐點頭，“沒錯，我這邋裏邋遢，不堪入目的樣子，都是他不想被那瘋女人看到的虛妄，隻可惜他當時的做法并不成熟，連他部分理智一同斬去，又沒能徹底滅殺掉我，讓我給逃了。”

江月白暗歎果然，心想老瞎子故意以眼瞎的形象示人，難不成就是在嘲諷逐風眼瞎？

“不過我現在很懷疑，逐風是故意讓我逃的，我在這裏，他飛升之後才能以我爲錨點，偶爾影響此界的人和事，他不是那個瘋女人，沒有那麽大的力量去抗衡天道法則。”

“那家夥呀，最應該斬去的，就是他對那瘋女人的癡心妄想，真不知道那瘋女人有什麽好的，讓逐風跟個瘋狗一樣，要我說，他若能早早斬斷情緣，修無情劍道，那瘋女人絕對死在他劍下，何來現在的天道大劫？”

老瞎子對陸行雲極爲不屑，江月白也看出來了，他确實比逐風‘理智’。

所以他和逐風有一樣的目标，做法卻不同。

逐風還是在意，陸行雲是否對他有過真情，他要破陸行雲的無情道，也是在向陸行雲要一個答案。

相比起來，老瞎子不在乎這些，他隻想要陸行雲死。

可是不管他們怎麽做，到頭來，都是要取她江月白的命，沒人把她當成一個活生生的人，都隻是将她當做對付陸行雲的棋子。

想到這點，江月白身上的怒意和殺氣，就有些壓制不住。

老瞎子有所察覺，苦笑一聲，“不用你費心殺我，我已經沒多久可活的了，其實逐風飛升仙界的時候，我就應該消散于天地之間了，也就是在這鲛人國，我才能苟延殘喘。”

在鲛人國，許多靈魂都要經過漫長的等待，才能被安排着投胎，運氣好的等一兩天，運氣不好的，等一兩百年也是有的。

所以在鲛人國，時間的流速非常緩慢，近乎于停滞，确保那些靈魂不會在等待的過程中就消亡。

老瞎子隻有藏在這裏，才能讓自己得以留存，一旦離開，他撐不了多久就會死。

撐到現在，他也快要到達極限。

“對了，還有件事，你得謝謝我。”

老瞎子忽然開口，江月白擡眼看過去。

“你那個爺爺，陶什麽，當年是我帶到鲛人國，讓他最後能夠投胎的。”

“什麽？！”

江月白渾身一震。

“雖然我不知道怎麽回事，腦子裏出現了雙重記憶，就好像誰修改過時間線一樣，但是我記得最開始的記憶裏，你那個爺爺是被歹人用蠱毒給害了沒錯吧？”

江月白點頭。

“最開始的記憶裏，我記得當年我想去看看謝景山那小子有沒有好好修劍道，正好碰上你那爺爺魂魄被蠱毒侵蝕，說來也奇怪，他身旁竟然有一朵怪異的雲芝，正好能解毒救命，可惜那朵雲芝被時間法則影響，他看不到。”

“我就順手給他吃下，帶着他尚算完整的魂魄到鲛人國修養，等待投胎。原本想過拿你爺爺的魂魄要挾你，又覺得他并不在局中，牽連無辜不好，這才放他去投胎。”

“每個人都有怕死的怯懦，逐風也不例外，被他斬出來的我，自然是非常怕死，也不願死在你手中的。如今我對你算是有恩，就此放我這将死的老人家一命，行不行？”

江月白擰眉思索，自己其實未必能殺了這老瞎子。

老瞎子又補充道，“作爲交換，我可以把我知道的都告訴你，隻要你問，隻要我知，如何？”

江月白見好就收，事到如今，老瞎子也知道他殺不了她。

因爲她‘重生’，謝景山和卓青鋒跟逐風的聯系應該已經很淡了，淡到不足以造成什麽影響，老瞎子原來想讓謝景山殺她證道，入無情劍道的想法就此破滅。

他們之間，暫時沒什麽沖突，卻有一個共同目标。

殺掉陸行雲。

想到此處，江月白也席地而坐，背靠燭龍槍，準備好好聊一聊。

“陸……你說的那個瘋女人，到底是個什麽樣的人，還有，我很好奇她到底來自一個什麽樣的世界，讓她不惜一切代價都要回去。”

老瞎子料到她會問這個，搖頭道，“沒人知道她到底來自哪裏，逐風也隻聽她提起過，說她在那個世界還有割舍不下的親人，還有未盡的事業，可這些都是她自己的說辭。”

“那個瘋女人姓陸，原本叫陸卿甯，是當時一個小修仙家族的人，一出生就是資質均衡，近乎滿值的五靈根，上古時期，天地靈氣充沛，這樣的靈根可比現在的天生靈體更稀有出衆，号稱混沌靈根。”

“所以她一出生就被家族藏了起來，暗中培養，那時候甚至都沒人知道陸氏還有個她。逐風後來仔細打探過她的來曆，發現在她十二歲之前，一切如常。”

“十二歲，陸卿甯閉關結丹莫名失敗，重傷瀕死，一身修爲靈根盡廢，之後就被家族舍棄，丢到外面的道觀中去自生自滅，所有人都以爲她死定了，但是她沒有，醒來之後性情大變。”

“陸家的人以爲她被人奪舍，多次探查都沒有任何發現，但也沒有因爲她蘇醒就把她接回去，她的靈根還是廢的，陸氏打發了一些靈石就讓她一個人在道觀裏生活，她後來什麽時候離開道觀，陸氏的人也不知道。”

“她成名，就是在結成金丹後，那時似乎還不到二十歲，在歸元劍宗的地界，她一人連敗歸元劍宗金丹期十大劍修。當時逐風并不在宗中，回來後知道，就追了上去挑戰她，結果還是敗了。”

“逐風不服輸，一路追在她身後，有機會就挑戰，連挑連敗。後來兩人山中遇險，共同進退，成了朋友，她跟逐風說，她叫陸行雲，自此之後，這個名字就在修真界變得越來越響亮。”

後來的事情，跟江月白當初在逐風記憶中看到的差不多，逐風和陸行雲一起遊曆，互相扶持，慢慢從朋友發展成道侶。

“那陸行雲爲什麽突然要跟逐風斷絕關系？”江月白問道。

老瞎子苦笑，“那就要怪逐風自己癡心妄想，說錯了話，刺激到了那個瘋女人。”

雲武

第981章 斷情

“那瘋女人一開始能接受逐風，是因爲逐風願意相信她來自另外一個世界，還說會跟她一起想辦法，找到送她回家的路。可惜逐風所理解的，隻是另外一個界域，就像什麽秘境，以爲她是什麽荒古遺民。”

“兩人的目标一開始是一緻的，爲此幾乎走遍了靈界，探索過不少秘境遺迹，後來，兩人遇到修行障礙，一起回到青雲嶺，順手建了天衍宗。”

“也就是那段山中隐居一般的生活，讓逐風想要安定下來。年少相戀，未曾考慮過任何事情，全憑一腦袋熱，逐風又是個直腸子的劍修，想到什麽就說什麽做什麽，他竟然跟那瘋女人說，他想要個孩子，你說，逐風那狗東西是不是瘋了？”

江月白聽到此處瞪大雙眼，忍不住想要贊一句勇氣可嘉，也理解了陸行雲突然跟逐風斷情，修無情道的原因。

陸行雲一直覺得她不屬于這個世界，跟逐風在一起，她可能都是下了很大的決心，因爲她知道，自己遲早要離開這裏，逐風到時候該怎麽辦？

而一開始，逐風理解她，支持她，幫她一起找回家的路，陸行雲或許是打算到時候帶逐風一起走。

誰承想，逐風突然要個孩子。

陸行雲一旦有了這個世界的孩子，就等于在這個世界有了牽絆，會被徹底栓死在這個世界。

她可以掌控自身，卻無法掌控孩子的命運，這份影響是無窮無盡的，也是她無法承受的。

陸行雲修行的目标那麽明确，怎麽可能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

江月白忽然想到在逐風記憶裏看到的陸行雲，想到她說的那番關于‘綁架’的話。

江月白設身處地的想，如果自己作爲一個沒有抵抗之力的女子，被拐到一個陌生的地方，無論她願意還是不願意，在那裏經曆各種事情，最後成婚生子，放棄回家……

她心裏好膈應！

别說什麽那個男人愛她，别說什麽爲了孩子，一開始被拐過去，就違背了她的意願，不管中間發生了什麽，那都是被安排被促成，是爲了生存被逼無奈的妥協，都是錯誤的！

憑什麽要她一個被拐過去的做犧牲，做退讓，舍棄自己原來的親人和家，留下來？

這麽一想，江月白開始理解陸行雲。

将陸行雲拐來的那個存在，确實惡毒又惡心，這一點，是那個存在無論做什麽，給予陸行雲什麽，都無法抹去的罪惡！

所以，陸行雲選擇斬斷一切，讓自己再也不會跟這個世界有任何感情上的牽絆，也讓那個惡毒的存在不能再影響她操控她。

無情道，是對陸行雲而言最好的選擇。

逐風後來一直容忍陸行雲胡來，還處處維護，幫陸行雲收拾爛攤子，可能也是他知道自己說錯了話，心中有愧的彌補行爲。

他們終究是兩個世界的人，如果一方不能做出犧牲，注定無法在一起。

陸行雲是絕對不可能退讓的人，逐風到最後，也選了自己所在的世界。

江月白隐隐有些佩服陸行雲，在這樣的情況下還能鬥争到底，堅守自己想要回家的心，不被任何東西影響和誘惑，不做任何妥協和退讓。

不過佩服歸佩服，理智上，她作爲這個世界的人，慶幸逐風沒有被愛慕陸行雲的心燒壞腦子，最後能堅守住他的底線，守護此方世界。

要是換了夜時鳴那個腦子有坑，不顧後果的，這方世界早就完了。

這真是讓人十分矛盾的心理和狀況，江月白想罵天道，就不能挪挪屁股，讓陸行雲回去嗎？非要這麽你死我活的？

江月白也就這麽一罵一想，她知道，如果有其他辦法，事情不會發展到這一步。

老瞎子停頓了片刻，讓江月白去思考，見江月白思考得差不多，才繼續說道，“其實當年天傾之禍，那瘋女人也是背後推手之一，她以爲打破靈界，就能回去，怎料靈界之上，還有一方世界，所以她不會停止，還會繼續下去。”

江月白回神，“那現在到底應該怎麽做？蜉蝣不肯說，天道沒指示，我連陸行雲人都找不到，阻止？阻止個屁！全都坐着等死吧！”

老瞎子審視江月白片刻，“興許你什麽都不需要做，隻需要等着，那瘋女人自然會找上門。”

“爲什麽？”江月白問。

老瞎子搖頭，“不知道，一種直覺吧，其實我還有個好辦法，不能解決問題，但能再拖上一個輪回。”

江月白被老瞎子那雙灰白瞳仁中散發的寒意所懾，“你該不會是想說，讓我死吧？”

老瞎子毫不遮掩地點頭，“要取代天道，必須證得鴻蒙，混沌吞萬物，可證鴻蒙。那瘋女人自己放棄了證得混沌道果的機會，原本這世上不會再有人能夠證出混沌，偏偏你做到了嗎，是禍不是福啊，你好自爲之！”

說完，老瞎子身子一滑，翻個身，又面朝裏開始睡覺。

江月白知道，老瞎子已經沒什麽能跟她說的了，關于陸行雲放棄混沌這一點，江月白知道，是因爲成爲混沌聖體，就會被天道束縛無法飛升。

因此陸行雲選擇先飛升，先到天道面前去，然後再通過奪道，融合各種道果，一步步證得鴻蒙，取代天道。

而現在，自己成了蜉蝣口中那個混沌道體，按照蜉蝣那番話的潛台詞，她已經不受天道束縛，沒有天劫，可以一路走到仙人境。

可真的是如此嗎？

撫章說過，她已經成爲了‘巫’，替天道監察萬靈的‘巫’。

既然要監察萬靈，那豈不是還要留在這裏？

到底能不能飛升，恐怕隻有真正走到仙門前才知道。

江月白暫時收起念頭，看了眼呼吸平穩的老瞎子，他知道很多别人不知道的事情，如果以後遇上解決不了的問題，或許他能想到辦法。

在天道大劫過去之前，江月白希望，老瞎子能活下去。

現在，她該考慮下怎麽離開這裏，是走正路，直接從鲛人國出，還是……

江月白扭頭看向燭龍槍，還是想辦法馴服這隻小蟲，借助空間之力，打開一條路離開？

思考片刻，江月白決定先試試馴服這隻小蟲。

這隻小蟲若是掌握部分空間道果的那個魔蟲，按照撫章的說法，她的混沌道果能主宰其他道果……

就拿它試試看，掌握此法她也不是準備去幹什麽壞事，隻不過是有備無患，萬一此法能應對奪道呢？

雲武

第982章 芥子

所謂主宰，是以絕對壓制的姿态，掌控一切。

江月白神識侵入燭龍槍中，看到那隻依舊在橫沖直撞的小蟲，感覺自己現在距離絕對壓制還差一點。

她初掌混沌道果，對于道果力量的應用尚未開發到極緻，這一點需要到觀星樓中去查閱前人經驗，之後利用道果創造獨屬于自己的領域和神通。

就像火麒麟，在煉虛期就擁有了麒麟領域，還有後天靈寶所成的領域。

人族修士同樣可以開發類似的領域，隻不過要到合體期，初步掌握某種道果，才有能力創造出領域。

合體期修士能力的主要差别就在于此，并不是所有合體修士都能悟得道果，開發出領域。

修真界大部分修士，都是化神期開始奠定自己領悟道果的方向，到煉虛期開始摸索法則之力，等到成功斬去虛妄，立心之後，才正式開始凝聚道果。

謝景山如今在真武仙宗的師父，南谷道君，就是在合體後期才凝聚出道果的，有道果，才有進階大乘期的資格。

那些大乘仙君見到她時沒有多想，肯定都以爲她還沒有凝聚出道果。

對于自己的領域，江月白早就有了初步想法，隻等查閱完前人經驗之後，再開始着手嘗試。

而眼下，意外得到這隻小蟲，倒是又爲她創造領域增添一份助力。

她已經能想象到，等她領域成型的時候，該是怎樣的無敵之姿。

江月白收回心神，注意力集中在眼前到處逃竄的小蟲身上，她思索片刻之後，混沌法則力量模拟轉化爲空間法則之力，一點點凝聚成另外一隻與其類似的小蟲。

小蟲振翅，周身蕩起一陣陣帶着空間法則的漣漪，與遠處那隻小蟲周身漣漪撞擊一處。

對于捕蟲，江月白首先想到的就是自己在妖族做草時，見過的那些捕蟲靈草，尤其是沒有下限的蘭草一族。

通過将自身花朵進化成雌蟲的樣子，散發出令蟲欲罷不能的味道，引誘雄蟲上門蹭蹭，幫蘭草授粉。

她現在所用也是差不多的方式，用另外一隻小蟲‘勾引’眼前這隻小蟲。

眼前這隻小蟲就像是蜉蝣和蝼蛄的結合體，雙翅都是斑駁的裂痕，飛得忽高忽低，好似力量不足，受了重傷一樣。

一番‘搔首弄姿’的勾引之後，那隻小蟲果然上鈎，朝着江月白面前的小蟲就撲過來。

待到眼前，小蟲突然張開布滿尖牙的口器，直接咬向江月白的小蟲。

咔嚓！

江月白仿佛聽到蘋果被咬下一口的清脆聲響，感覺自己神魂一震，意識帶着兩隻小蟲瞬間來到自己的悟道樹下。

樹上那顆屬于自己的混沌道果上蓦地出現一道細小缺口，正是被小蟲咬出來的。

江月白頓時怒從心起，“我一個種地長大的，還能讓你這臭蟲子啃了我的果子？！”

簡直是奇恥大辱！

月白一怒，道果震動，亭亭如蓋的悟道樹劇烈搖晃起來，兩隻小蟲互相争鬥，漫天樹葉飛揚。

每一片樹葉都是混沌道果的力量所化，在江月白的意志下，樹葉一片片包裹住兩隻小蟲，向内收縮擠壓，形成一個腦袋大小的樹葉繭。

樹葉繭頂端連接着樹藤，挂在樹枝下，震動搖晃着想要脫離。

江月白全神貫注，利用混沌吞噬萬物的特性，強行吸收繭中小蟲的力量。

這一瞬間，她眼前快速閃過些許畫面，都是這隻小蟲零散的記憶。

她看到沸騰奔湧的魔霧，看到電閃雷鳴的天空，看到不斷跳轉的天地景象，看到破碎的界域，還看到許多對着‘它’出手的人。

畫面太淩亂，讓江月白頭昏腦漲，直到最後，她看到一閃而逝的龍影。

那是一條背生雙翼的白龍，跟敖卷一模一樣，卻比敖卷更加兇戾。

最初的應龍！

巨大的龍爪一揮而下，帶着駭人的氣勢，江月白的意識猛地被那氣勢打散，朝後踉跄了一步。

再回神時，眼前是牢房景象，老瞎子還在牆角睡覺。

江月白心髒劇烈跳動，呼吸有些急促，她冷靜下來仔細想了想，大概推測出這隻叫‘芥子’的魔蟲，遭遇了什麽。

它在魔域中誕生，或者說就是從空間道果中誕生，之後魔域發生了什麽，芥子出逃，又在外界被人族修士追殺捕捉。

它憑借自己能夠跨越空間的能力屢次絕地逢生，直到最後遇上應龍，被應龍重傷，奪走了部分力量。

很有可能，應龍當時并沒有能力徹底吞下芥子，芥子遁入更深的空間，應龍抓不到，就将那片區域層層封印。

當時那裏還沒有任何小世界，隻是一片虛空。

隻可惜，應龍最後沒能回到那裏，就隕落在地靈界北海，留下龍珠，被後來的敖卷得到。

至于彌塵印，江月白沒看到芥子後面的記憶，隻能推測是某個人族修士發現那裏的異常，借助那裏的空間之力煉制而成。

等于還是用了芥子身上的力量，所以彌塵印才能感應到芥子的存在。

此刻芥子挂在悟道樹上，它本身力量被應龍剝奪大半，不是完整的空間道果，正在被混沌道果一點點吞噬。

随着混沌道果的吞噬，江月白有種說不出的暢快感，好像一身疲憊之後泡在溫水裏，令人舒适又上瘾。

這個吞噬不是一朝一夕能夠完成的，需要經過漫長的時間，才能将芥子的力量轉化爲她悟道樹上一顆小小的果子。

或者，芥子願意接受混沌的主宰，成爲她附屬的道果。

若是被主宰，那這道果她是不是可以随時取出？

江月白心裏産生疑問，卻找不到人來解答，隻能自己以後親自嘗試。

随着吞噬的持續，江月白感覺自己所領悟的空間之力在迅速加強，演變爲更強大的空間法則之力。

空間之力隻能讓她在同一個界域内開啓空間漣漪，跨越一段距離，并且消耗巨大。

此時，江月白感覺她可以突破界域的限制，直接打開一個通向附近界域的空間漣漪，所消耗的力量又可以從天地之間調取，通過混沌道果轉化爲空間法則之力。

是時候走了，天市星盟那邊還等着她去報道，她還要去觀星樓中學習。

即便大劫将至，她也不能停下學習和修煉的腳步。

今後有了芥子，即便是鲛人國，她想來也能随時來。

江月白一擡手，一片空間漣漪自她掌心蕩開，她最後看了眼老瞎子，擡腳踏入其中。

雲武

第983章 月白日志

【丁酉，雞年，立春日】

算算日子，過完這個春季，我都五百歲了！

五百歲，合體初期，莫說是别人，連我自己都不敢相信，我竟然這麽厲害。

我要盯着他們，把我的名字端端正正地寫進修真界史書中，歪一點都不行！

這幾日我都在帝座界的星盟分部中處理積壓的公務，重溟仙君不在，按照星盟的規矩，一些重大事務，至少要有兩位合體道君共同署名，才能發下去執行。

所謂重大事務，實際上也沒幾件。

天市星盟的主要事務是篩查前往太微星盟前線的修士，确保沒有歹人混入其中。

再有就是給前線調動物資，安排前線撤下來的修士，發放撫恤和福利等等，這些事情下面都有專人負責，也用不着我過問。

淩源道君隻交給我兩件事，他說我比較熟悉魔域，讓我找個可靠的人，去盯着魔域那兩個快要飛升的大乘天魔。

等到飛升時，人族這邊就要安排有資格晉升大乘的合體道君搶名額了。

這件事很容易，我讓刺頭轉告阿南就好，阿南那邊也等着那兩個跟他們不對付的大乘天魔飛升呢。

另外一件事，事關重溟仙君第八次仙劫。

我姑且算是重溟仙君半個弟子，淩源道君也知道我進階合體之後，還沒去過觀星樓，就讓我前往五曜星盟去幫重溟仙君布置渡仙劫的地方。

五曜星盟隻有五大界域，分屬金木水火土，自古都有強大的守護陣法，是大乘仙君渡劫的首選之地。

重溟仙君的第八次仙劫将會在辰星界進行，需要提前布置諸多陣法，做好後勤保障工作，以防萬一。

觀星樓就在五曜星盟，順路。

辰星界的布置也不在一朝一夕，有足夠的時間讓我在觀星樓中看書學習。

*

【戊戌，狗年，夏至，觀星樓中】

感覺……觀星樓中也沒什麽好學的了！

觀星樓中的古籍和功法雖然珍貴且豐富，可是三千大道，殊途同歸，學到深處會發現很多東西都有異曲同工之妙，是重複的。

整個觀星樓中，對我能有幫助的，就是那些由曆代大乘仙君留下的修行筆記，五個留在五曜星盟，被拓印下來的大道蝕文。

以及五味山人找到的那本《行雲傳》。

查看大乘的修行筆記，需要用自己的修行筆記兌換，并且承諾未來邁入大乘，會将修行筆記無償捐給觀星樓。

先前在觀星樓拿的那本《三界古器說》原版，我也還了回去。

五個大道蝕文對應五行，參悟需要一點時間，學成之後，威力堪比合體後期修士施展的大神通。

不過我對這五個大道蝕文有另外的想法，我想把大道蝕文，我的五件後天靈寶，用混沌道果和混沌五行滅仙陣做框架，空間法則輔助，全都融入我的自創領域之中。

目前還在設想階段，其中有很多問題要逐一解決，需幾年時間打磨。

現在，我大部分時間都在觀星樓中修煉功德金身，研習領域，期間覺得乏了，就看一會《行雲傳》打發時間。

每隔一段時間，則要去辰星界巡視一圈，看看布陣事宜是否有需要幫忙的。

我的蓮台小世界中，除了吉祥每日郁郁寡歡，刺頭隻知道睡覺外，玄霸還是一如既往的勤奮，紅葉它們被帶動，全都暗自較勁。

最近，從大荒帶出來的那顆桃樹一夜之間花落盡，樹上結出一些嫩綠的小果，隻不過距離成熟還很遙遠。

還有蓮台小世界深處的鲲鵬之靈，我感覺也有了蘇醒之兆。

日子按部就班，無風無浪。

*

【己亥，豬年，春分】

龍族和青龍界，到底還是開戰了，謝景山那邊談判失敗。

這個結果，其實是可預見的，讓碧遊宮之流，舍棄他們賴以生存的龍，還要給龍族賠償，這跟殺了他們沒區别。

謝景山能做的，就是讓他現在的師門，真武仙宗置身事外。

另外，也不知道是不是沈懷希做了什麽，前線戰事突然吃緊，需要調動大量人手到前線支援，謝景山也被緊急召回。

對于青龍界的戰役，衆位大乘仙君無法過分插手，魔族那邊又傳出兩個大乘天魔随時要渡劫的消息，吸引注意力。

以至于青龍界的戰事，根本沒有多少人關注。

畢竟，白九幽在開戰前說過，她要的隻是帶走所有龍族。

事不關己，高高挂起，人之本性。

青龍界隻有一個合體道君坐鎮，就是謝景山的師父南谷道君，他都不管了，白九幽這一戰，不會輸。

*

【庚子，鼠年，驚蟄】

僅僅一年，青龍界的戰役就結束了。

白九幽殺一儆百，碧遊宮近乎覆滅。

其他大小馭龍宗門和家族，見到碧遊宮慘狀，紛紛投降，交出被奴役的龍，給了相應賠償。

還有一個當年逃走的伏龍宗，也被白九幽帶着敖卷找出來，雷厲風行，滅了個幹淨。

那日白九幽帶着整個青龍界數以萬計的龍，自虛空中，浩浩蕩蕩回歸妖域，那盛景令所有人難以忘懷。

盡管還有少數龍族流落在外，但是白九幽已經踏出了最重要的一步，今後龍族，将徹底翻身。

除了青龍界的捷報之外，沈懷希來信，說人魔兩族暫時休戰了。

一來，是魔族又到了生息祭典的時期。

二來，是那兩個大乘天魔，這次真的準備渡劫飛升，所以要暫時封鎖魔域。

整個修真界蓦地安靜下來，新一屆的青雲會也開始籌辦，又一批年輕的天驕，即将脫穎而出。

師父來信，說這次天衍宗中，雲裳，何忘塵，孔靜言他們這些人大都是剛剛化神，不打算參加青雲會。

元嬰期的弟子中，除了齊悅，我就認識已經長大的楚歸荑，修行速度倒是很快，如今都已經元嬰中期了。

謝景山作爲楚歸荑的師父，可是給她準備了不少東西，謝天寶這個師祖也給了一大堆，真幸福啊！

化神期這次定了淩光寒，蒼火，李凡桃，以及另外兩個化神巅峰。

淩光寒帶着妙音才到上界沒幾年，這次主要是來見見世面。

原本師父還想讓沈懷希也參加，但是沈懷希拒絕了。

他好不容易攢夠了戰功，準備趁着休戰期，回一趟地靈界，去把他心心念念的小麻雀接過來。

我想，這次沈懷希擁有足夠的力量，回去之後，定能徹底解決異人國的事情。

師父在信後還說，二師弟和齊悅有了一個女兒，說二師弟變成了女兒奴，現在除了研究他那些奇奇怪怪的東西，就是在家帶孩子。

師父明顯是在埋怨二師弟不肯把女兒給他玩，說話酸溜溜的，還以爲我看不出來。

師父要是有女兒，肯定比二師弟還女兒奴。

信中，師父隐晦地說了兩句，那意思大概是二師弟修到金丹巅峰，可能就到頭了。

我們能幫石小武跨過金丹的坎，未必能跨過元嬰的坎。

有些事情，就算是大乘仙君，也無力改變。

幸好石小武現在看得很開，還說要吃夠九次延壽丹，陪着他女兒長大，全力支持齊悅繼續走下去。

相比起來，小師妹姜子英心無旁骛，除了研究種植之道，剩下的時間精力都用來修煉。

她當年去了一趟姜氏，證實她确實是神農姜氏遺留在地靈界的後代，應該是得到了姜氏的功法，早早就晉升了元嬰期。

除了自家宗門裏的人，這次我還看到了地靈界那位非煙閣主，方如煙。

當年方氏老祖因爲殺我，最終導緻滅族，方氏那個對方如煙下血咒的人也死了，間接救了方如煙一命。

她在地靈界修養了近百年，才成功化神。

我與她本來就不是特别熟，隻遠遠看了一眼，她到青雲界，肯定也是爲着青雲會來的。

重溟仙君第八次仙劫快到，最近我都得守在辰星界，倒是無緣這次青雲會了。

*

【庚子，鼠年，立冬】

不知爲何，最近我總是感覺心神不甯，有種莫名的危機感如影随形。

我曾用自己粗淺的蔔算手段推演一二，結果如迷霧一般，難以分辨清楚。

想去找接替他師父神算子名号的邢駝子，又碰到五味山人來辰星界找我。

……

五味山人剛走，她說她最近也有那種心神不甯的感覺，不知爲何，第一個就想到我，所以來找我問問。

修真界最近一切如常，除了快要渡劫的兩個大乘天魔和重溟仙君之外，可以說沒有任何大事發生。

不過五味山人倒是說了一件讓我很在意的事情，她說她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記憶出現問題，她總覺得當年滄青子飛升時，遭遇青龍背叛，突然隕落有古怪。

當她說到滄青子原來是五靈根時，我被驚出一身冷汗，從未想過滄青子原來也是陸行雲的棋子之一。

我本以爲五味山人是想起來原本的記憶，或者是她體内的修仙面闆還在，我在與她交談之中，随手用茶水在桌上劃着‘123’這幾個數字符号。

五味山人并沒有任何反應，說明她已經沒有了之前的記憶，不記得修仙面闆。

我也讓她幫我檢查過，我體内并無奇怪的存在，修仙面闆和陸行雲留下的金光早已經全部從我體内拔除。

我想，大概是陸行雲要有所行動了，所以天道讓我們有了這些預感。

可惜我們根本不知道會發生什麽，就隻能走一步看一步。

送走五味山人，思來想去，我還是得去找一下邢駝子和他師父，興許他們能幫我算到什麽。

——

一片湛藍，完全由海域組成的辰星界。

江月白送五味山人從海底洞府出來，兩人拱手拜别。

江月白捏着日記玉簡，一邊記錄事情，一邊揮手打開一道空間漣漪，直接前往北鬥星盟天樞界。

邢駝子所在的如意門就在天樞界。

等到江月白走後，五味山人正欲離開，忽然渾身一震，眼中劃過一抹異樣金光。

她狀若失神，站在海面之上，除了她自己，沒有人能看到，她眼前突兀出現的一行字。

【好久不見，我的将軍】

【檢測到您的記憶出現偏差，現在讀取數據庫，開始爲您恢複記憶】

海上風浪漸起，天色越來越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