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蚨散人】我把全修真界卷哭了 (全文完)

雲武

第964章 所謂立心

撫章走後，江月白一個人站在河邊思索了很久，她也不是别人說什麽就信什麽的。

撫章能知道這麽多事情，他确實有過人之處，不過他最後那句話，

【甚至，你可以主宰其他道果】

江月白總覺得，撫章在誘導她的野心，若是他沒說這句話，那她對撫章的信任能達到六分。

現在，最多三分！

她修道并不隻是爲了給天道當個監察三界的狗腿子，至于主宰其他道果，主宰三界，主宰天地，這也根本不是她想要的。

那她究竟想要什麽？

除了探究天地至理，除了自在逍遙之外，江月白還真不知道，她可以成爲什麽。

這一刻，即使五味還未告訴她什麽是‘立心’，江月白也開始明白‘立心’的含義。

她擁有莫大的力量，那她使用這些力量的目的是什麽？

當然，自保是本能，這點必然除外。

“在想什麽？”

五味悄無聲息地出現在江月白身邊，江月白回神，看了眼五味。

“您當初立心，立的是什麽？”

五味沒有回答，而是問道，“你接下來有什麽打算？”

江月白不假思索道，“我得去趟前線，找我的朋友謝景山和陸南枝。”

“陸南枝啊，明白了。”五味若有所思，“還是先陪你辦事，立心之事不着急，你可以慢慢想，過去的路上，我也會盡力回答你所有問題。”

“那我先回下宗門，跟我師父說一聲。”

江月白直接一步踏出，便回到天衍宗山門外，天衍宗的護宗大陣是重溟仙君布下的，她直接沖進去也行，但肯定會吓到人。

少了她這個主角的接風宴還在繼續，江月白遮蔽自身氣息，朝天魁峰去。

路上她忽然看到許久不見的陶念，不由頓住腳步。

容顔定在二十出頭的陶念，修行倒是夠快，已經超越石小武，進階元嬰期。

她正在樹林中，指導一個十一二歲的少年練功。

江月白是因爲那少年才停住，因爲第一眼，他太像爺爺了。

九幽瞳中閃過一抹金芒，江月白在那少年丹田處看到白紅兩道光，十分強盛，說明那少年是金火雙靈根，根植至少在七以上。

難道說，這個少年是爺爺幾經輪回之後，重入道途的轉世？

江月白看了片刻，并沒有過去打擾或者詢問，不管是不是，那都是他們的命運，與她無關，不應被她再影響。

找到自家師父，江月白說明自己要出門一段時間，讓刺頭記住自家師父的氣息，這樣一來，師父想要找她，就可以通過夢境直接見面。

刺頭這三百年的沉睡，能力也提升不少，這點小事對它來說不足挂齒。

江月白一走，大殿裏的氛圍突然變得輕松起來，連一直沒敢露面的蒼火都冒出來，拉着其他修士說起自家那不争氣的望舒星君，年幼時是個什麽樣子。

那得意的姿态，好像蒼火才是江月白的師父，看得黎九川直瞪眼，暗戳戳叫來天衍宗大總管齊明，準備給蒼火安排點事情做，特意叮囑發配遠一點，看着心煩！

那丫頭有問題的時候一個個跑得比兔子還快，現在有成就了就來摘桃子，做夢！

他黎九川，也是有脾氣的！

*

黑暗虛空之中，星河漫漫。

五味山人帶着江月白徒步行走在虛空之中，一步便是萬裏之遙，若不是要解答江月白的問題，她們其實可以瞬息抵達太微星盟。

“……所謂立心，就是你想的那樣，要問自己，爲了什麽目的去使用你現在所擁有的法則之力。其實這一過程對大多數煉虛到合體的修士來說，都很簡單。”

“所立之心可以小到守一人安穩，也可以大到守三界太平，完全由自己，算是給自己立下一個底線和行事标準，在你使用法則之力的時候，隻要是爲了你立下的目标，就能抵抗大部分天道侵蝕，唯心而已。”

江月白有所領悟，“所以現在幾位大乘仙君，所立之心，怕是都脫不開守護人族的範圍吧？這似乎與佛門弟子修行功法時，立下宏願類似，魔修之中也有此法。”

五味點頭，“沒錯，大道三千，殊途同歸，無論道佛，妖魔，在某些方面都有共通之處。”

江月白繼續發問，“那我若是立誓要用自身力量守護一人，那人死了，我會怎樣？”

“輕則道果枯萎，喪失法則之力，修爲倒退，重則……殒命。”

嘶——

江月白倒抽一口涼氣，“果然要謹慎一些，還是立假大空的心比較穩妥。”

聞言，五味笑了聲，“你還真是什麽都敢說。”

“我又沒說錯，當初阿南修魔的時候，要立下魔願，我就思索過類似的事情，佛門大多都是普度衆生的宏願，魔道大多都是稱王稱霸的宏願。”

“足夠遙遠和有困難，又不是完全無法達成，大乘仙君們立誓要守護人族安穩，無可厚非。可我在想，他們這樣立心，究竟是因爲真心，還是權衡利弊的結果？”

五味山人不禁陷入深思，“我倒是未曾如此想過，不過爲了快速進階合體，這樣做也無不妥。”

江月白搖頭，“我不想這樣做，因爲這不是我的真心，也不是我不想守護人族，而是……我也說不上來我想守護什麽，我就是不想騙自己，不想給自己道心上留下隐患。”

“我怕将來有一天，遇到言辭犀利的人，叩問我的道心，我會因爲此時的‘欺騙’而功敗垂成，害了自己。所以我要立的，必然是真心和真意。”

五味贊賞點頭，她當年也是這麽想的，所以卡在煉虛巅峰的時間有些長，但值得。

立心之事需要自己想明白，急不得。

“你慢慢想，在這之前，我會一直陪着你，畢竟我答應了法天仙君，要指點你進階合體。不耽擱時間了，走！”

五味突然抓住江月白的手臂，向前邁出一步，鬥轉星移，兩人眼前景色一閃，便到了滿目瘡痍，戰火硝煙的戰場上空。

下方平原上轟鳴聲震，火光沖天，人族修士正跟魔族兵将浴血厮殺。

一頭渾身金色火焰的禍鬥，狠狠撞上一隻氣勢雄渾的冰鸾。

轟！

氣浪橫掃，驚天動地，兩個持劍的身影逆風而上，手中之劍狠狠撞擊在一處。

激蕩的氣流吹開兩人臉上亂發，江月白瞳孔一震，那兩人正是謝景山和陸南枝。

眼神狠厲，不死不休！

雲武

第965章 罪在當代

“别打了！”

看清兩人之後，江月白一個箭步沖上去，身上威勢一震，便将謝景山和陸南枝震退兩邊。

謝景山和陸南枝穩住身形之後雙雙擡頭，看清站在中間紅衣白發，氣勢洶洶的江月白，兩人都震驚睜眼。

“江月白！”

“小白！”

陸南枝展顔一笑，眼眶泛紅，擔憂江月白的心總算是放下了。

謝景山的樣子就略微誇張了些，下巴顫抖一臉委屈，頗有一種打架打不過，又看見自家家長神兵天降，想要告狀訴苦求撐腰的委屈感。

嗚——

魔族那邊突然吹響退兵的号角，江月白目光一厲猛地轉頭，一眼就盯住魔軍後方坐鎮的沈明鏡。

沈明鏡感覺到那股澎湃的殺意壓下來，驚得連連後退，就連他身邊保護的火麒麟都驚駭不已，毛骨悚然。

煉虛巅峰，氣勢和修爲早已超越火麒麟，再不是能夠被他們随意擺布的人。

燭龍槍飛入手中，江月白擡腳，陸南枝突然擋在她面前，眼含懇求，“别殺他！”

江月白不解蹙眉，可是陸南枝認真的眼神，讓她隻能握緊燭龍槍，暫時作罷。

“都跟我走！”

江月白一揮手，就将謝景山和陸南枝帶離戰場，到僻靜無人之處，直接扔到蓮台小世界中一座孤島上。

外面有五味山人看着，就算她是大乘仙君，不能直接幹涉戰場，護着自己，幫忙看着燭龍槍和蓮台還是能夠做到的。

謝景山被江月白巨大的力量推得沒站穩，一屁股坐在地上，看到陸南枝被江月白拉着手臂，安穩落地，氣憤咬牙。

“江月白你太過分了！”

江月白眼神警告，謝景山冷不丁一顫，對于江月白已經煉虛巅峰的事情他早就收到消息，但是親眼看到，還是覺得震撼。

這個妖孽，讓其他人還怎麽活！

全方位壓制之下，謝景山隻能抱着雙臂坐在地上生悶氣。

“小白，你的修爲竟然提升了這麽多，恭喜你！”

陸南枝上下打量江月白，真心實意地爲她感到開心，那樣子一如往常，卻讓江月白蹙起眉頭。

剛才對謝景山充滿殺意的那個陸南枝，江月白忘不了。

此時的陸南枝，還是人族的樣子，隻是身上魔氣強盛了許多，跟她在魔族接觸過的那些冰魔一模一樣。

而且修爲都已經到了化神後期，謝景山也才剛剛化神中期而已。

就連江月白此刻都判斷不出，陸南枝到底還是不是人族。

“阿南，你剛才……是真的打算殺掉謝景山嗎？”

江月白心中揪着，不得不問。

陸南枝眼中因爲重逢的喜悅逐漸褪去，她垂眸看向坐在地上的謝景山。

“如果他還要阻攔我的話……”

謝景山瞪大眼轉過頭，“陸南枝你沒有心！即便每次都跟你拼死一戰，但我從未想過真的殺了你！”

“你打不過我。”

“！！！”

謝景山心上被插一刀，張着嘴又說不出話，咬牙轉頭冷哼。

确實，在戰場上，如果不是有沈懷希輔助，謝景山帶領的人族大軍可能撐不了這麽長時間。

在個人實力上，如果不是陸南枝相讓，謝景山也不會活到現在。

江月白算是看出來了，他們兩個在外面殺得死去活來，實際上心裏都沒有想要緻對方于死地。

謝景山擋着所有人，瘋狗一樣咬着陸南枝，也是不想讓陸南枝誤傷那些朋友，以後追悔莫及。

而陸南枝做事決絕，說話狠辣，也隻是想要吓退謝景山。

可是，何至于此？！

“阿南，你到底爲什麽突然要投奔魔族，要爲了魔族來攻占人族？你這樣做，會被釘在人族的恥辱柱上，受萬世唾罵的！”

謝景山用力點頭，坐在地上對江月白道，“對，沒錯，江月白你趕緊把她綁回去，找個地方關起來，等到我們踏平魔族再給她放出來，看她還怎麽瘋！”

“你先别說話！”江月白兇了謝景山一句。

謝景山渾身一震，委屈巴巴地轉過身，砸地上的石頭出氣。

陸南枝很平靜，“也可以不打，隻要人族讓出三成地界給魔族。”

“你做夢！”謝景山怒吼。

江月白大概有些明白，陸南枝想要做什麽了，她盯着陸南枝雙眼，慢慢問道，“你難道想要以此換取人魔兩族互不侵犯？”

“是。”陸南枝的眼神不曾閃躲。

謝景山想說什麽，江月白看也不看，一甩手就封了他的聲音。

江月白問陸南枝，“這就是你和魔族談的條件嗎？所以沈明鏡才會全心全意的輔佐你，你們還是要走冰魔聖主的路，以戰求和嗎？”

江月白看過冰魔聖祖的筆記，知道冰魔聖祖的志向，是讓魔族強大起來，再以強者的姿态跟人族講和，之後互不侵犯，各自發展。

陸南枝看向江月白，面對她，陸南枝很難隐瞞和否認什麽。

“是，我不想再經曆墜魔淵中那樣的事情，眼睜睜看着所有人死而無能爲力，要阻止這樣的犧牲和死亡，光憑我一人強大沒有用，必須從根源上永久性的解決。”

“如果我一個人背負罵名，能夠在有生之年讓人魔兩族停止征戰，我願意爲此付出努力。小白，我一步步走到今日，跟冰魔聖祖之間有着注定的宿命，冰魔聖祖選了我，天道也選了我，這件事必須由我來做，我現在也隻不過是接受上天安排給我的命運！”

江月白呼吸一滞，氣憤不已，“就這樣認命還是你嗎？你陸南枝不是從來不會接受别人的安排嗎？當年整個方氏傾軋之下，你都能拼死抗命，現在這是怎麽了？”

陸南枝眼底有些泛紅，“小白，你知道在墜魔淵中，看到你離我越來越遠，我卻無能爲力的時候，我是什麽樣的心情嗎？還有以前很多次，你在危難之際出現，救下所有人，我都會想。”

“如果沒有我們，你是不是可以不必這麽拼命？如果我們能夠強大一些，你是不是也能夠輕松一些？小白，你也有在乎的人，你會爲大家拼上性命，我也一樣！”

“我們都阻止不了别人做出的決定，若是情勢所迫，你師父被強征上戰場，你會如何？一直拼死保護有用嗎？你能護得了幾回？護得了幾人？你在乎的人有那麽多，我也有在乎的人，謝景山也有！”

“所以，唯有徹底中止這場戰争，才是一勞永逸的辦法，到時候誰也不用上戰場，你也不必擔心任何人，我們所有人都可以不被局勢左右，可以做任何自己想做的事情，這樣難道不好嗎？”

江月白張口結舌，“可是我們……我們爲何不能齊心協力，一起消滅魔族，你爲什麽一定要選這樣的方式？你就一點不考慮自己嗎？你要把自己一輩子都困在魔族不飛升了嗎？”

陸南枝苦笑，“小白，你也知道，魔族乃天地濁氣所化，世間其他生靈受天地清氣養育，除非滅世，否則魔族永遠不可能滅盡，唯有想辦法将其‘圈養’起來，讓魔族自己放棄侵略人族的想法。”

江月白當然明白，陸南枝并不是想要背叛人族，相反，她是在用她自己認爲有效的方式，爲了中止戰争而努力。

她身份特殊，原本就是人族，如果她能夠完全掌控魔族，然後再來跟人族講和，那麽人族接受的可能性會很大，因爲陸南枝有人的心。

而在這之前，陸南枝必須先讓魔族信任她，心甘情願的奉她爲主，憑借過硬的實力壓服全部魔族，所以她才出現在戰場上，用戰功來換取魔族的信任。

她是冰魔聖祖選中的人，江月白也不知道墜魔淵中那段時間，冰魔聖祖到底跟陸南枝說了什麽，是不是連路都給她鋪好，隻要她走上去就行？

陸南枝不是沖動的人，她既然選擇這麽做，一定是經過深思熟慮的。

陸南枝是要自己背負人族一世之罵名，讓後世不必再受戰争之苦，可這樣做的前提是她一直做魔族的王。

陸南枝一瞬不瞬地看着江月白雙眼，眼角帶笑，眼神堅定不可移。

“小白，覆巢之下無完卵，有些事總要有人去做，不是我，就是你。我沒有通天的能耐，但我也不想回回都是你沖在前面，次次都要你來破局。”

“人非魔，人活着就一定會有想要守護的東西，所以，我願孤身入魔，罪在一人身，換你們和你們所在乎的一切，萬世太平！我希望你們都不要攔我，遠遠的躲開就夠了！”

砰！

謝景山捏碎掌心石頭，斂眉不語，實際上這些話，陸南枝都跟他說過，可是他不想陸南枝這樣犧牲自己，他覺得，他用他手中的劍，也能開萬世太平！

可惜，真的做起來，才知道有多難，難到令人絕望！

江月白一把攬住陸南枝，心疼得無以複加，她沒有資格去指責陸南枝，也沒法說她做的對還是錯，最起碼陸南枝比她敢作敢當。

而她到現在還不知道，她究竟應該守護什麽，其實她的心很小，能裝下的人也不多，修真界打不打的，她壓根不想管！

她想要的，是像五味山人一樣，遊曆四方，看壯闊山河，找個風景好的地方暫住，看書修煉，種點花草釀釀酒。

覺得孤獨的時候，就帶着自己釀的酒，拜訪長輩，去找三五朋友聚一場。

她想要的，隻是這麽簡單而已。

可是人活在世上，不可能孑然一身隻顧自己，不是誰都能像陸行雲那樣不管不顧的修無情道，爲了自己的目标去毀滅一方天地。

身爲這方世界中的存在，當整個世界徹底毀滅的時候，她又能躲到哪裏去？

眼下，她又該讓謝景山和陸南枝，誰來退上一步？

“好煩啊！”

江月白突然煩躁撓頭，完全沒有煉虛星君的樣子，破罐子破摔。

“我不管了，你倆打吧，誰死了我埋誰！就擱這兒埋！！”

謝景山：？？？

陸南枝：……

雲武

第966章 計劃

謝景山無聲表達不滿，江月白揮手解了封禁，謝景山立刻跳起來質問陸南枝。

“陸南枝，先不論你這計劃會導緻多少無辜修士犧牲和流離失所，有些話我以前也問過，現在當着江月白的面，我再問你一次，你就那麽自信僅憑你一人就能壓服整個魔族？魔族那些大乘天魔能允許你這麽算計？”

“還有，按照魔族貪婪暴虐的習性，你又如何保證人族給了三成地界之後，它們不會過河拆橋，得到地盤之後殺了你，之後野心膨脹，認爲人族軟弱可欺，繼續攻打人族其他地界？”

江月白點頭，跟謝景山一起看向陸南枝，這也是她的擔憂。

陸南枝依舊很平靜，慢慢說道，“我知道我現在的修爲在魔族根本不夠看，但是小白不是說過嗎？路雖遠，行則将至，事雖難，做則可成。”

“我不去做，這件事就永遠沒有機會成功，我隻有在去做的路上，才能不斷克服遇到的問題，越來越接近成功。你問我如何壓服魔族，冰魔聖祖選中我的時候，就做了安排，我如今已經掌握了魔族水部和冰部。”

“另外，總有一日我會進階大乘，那個時候，我有信心可以壓住整個魔族，而且願意和談的魔族也明白，人族不會相信魔族，卻可能會相信我這樣一個人，隻有我有資格和能力去跟人族談判，其實魔族内部，已經有一部分靈智較高的魔族不想再打下去了。”

“另外，我知道你們想問我壽元盡時，又當如何對嗎？大乘壽元三萬，我會像冰魔聖祖一樣選出一個最合适的繼承人，這是一種情況。另外一種情況，那個時候，若是魔族沒有變成我設想中樣子，依舊冥頑不靈，你們放心，我會帶着全部魔族一起，死！”

江月白和謝景山心頭一震，被陸南枝眼中的決然所驚，都沒想到她還有這樣一重打算。

“可是，你剛才不是也說過嗎？天地濁氣根本就無法消亡，魔族遲早還會卷土重來啊！”江月白道。

陸南枝淡然一笑，“我的努力若是失敗了，也算是爲人族去除一個錯誤選項，而且最起碼，我那時候能爲人族争取一些繼續想辦法的時間不是嗎？”

“你這打算沈明鏡知道嗎？他和那些大乘天魔怎麽可能允許你這麽做？”江月白擔憂問道，謝景山一個勁地點頭。

“魔族的大乘天魔并不知曉，但是沈明鏡知道。”

陸南枝所言讓江月白簡直不敢相信。

謝景山震驚得睜大眼，“沈明鏡不是魔族嗎？他也叛變了？”

陸南枝解釋道，“沈明鏡知道以他的能力走不到大乘期，他一生志向就是完成聖祖之志，而冰魔聖祖認爲，既然她能被教化，能開智，能學會壓制自身魔念，其他魔族定然可以，隻不過前提是不再有兵禍，不再爲生存而掙紮。”

“沈明鏡也覺得，魔族隻要再沒有生存的壓力，就會開始思考其他的東西，魔族不是沒有靈智，金丹期以上的魔族除了暴虐和貪婪之外，也會有思想，尤其是冰魔和水魔兩部，它們比其他魔族更平和，隻是沒有機會被教化，沈明鏡的原話是……”

‘如果現在的魔族真的冥頑不靈，不能脫離蠻荒的樣子，那麽全毀了重新來過，也不錯’

“沈明鏡知道他活得不會比我久，他阻止不了我，隻能在他有生之年輔佐我，一起去完成冰魔聖祖的志向，到時候他就是死，也算是沒有遺憾。”

“沈明鏡那麽狡詐，會全心全意輔佐你嗎？”謝景山擔憂問道。

陸南枝擡手，挽起袖子，露出小臂上一片黑色古魔文。

“爲聖祖之志，永不背叛，這是我與他之間的死契。”

“陸南枝你真是瘋了！”謝景山咬牙怒罵，眼裏卻都是關心。

江月白重重歎氣，換做從前，她會比謝景山反應更大，甚至沖出去把沈明鏡抓起來，然後再想辦法解除契約，但是現在，她已經學會尊重他人選擇和命運，不以自己的私心去強求别人改變。

“阿南你繼續說。”

“教化魔族這件事，沈明鏡已經開始在魔族内部做嘗試了，他選了那些弱小的魔族，從誕生靈智開始就進行教化。天道自有均衡之道，沈明鏡自己就是因爲弱小，爲了保命才學人族謀略。”

“他相信，其他弱小的魔族肯定也有優勢，而不是作爲魔族口糧存在，能不能成，現在還看不出來，需要更長的時間來論證。另外，我們也在利用眼下的大戰鏟除異己。”

“鏟除異己？”

謝景山瞳孔一震，突然反應過來什麽。

“你等會，所以這段時間你們一直被我打得像孫子一樣，是你們故意的？”

陸南枝掃了眼謝景山，那眼神不言而喻，江月白搖頭歎氣，沒法說。

謝景山被挫敗感侵襲，他還以爲他這段時間是戰神附體，百戰百勝呢，原來陸南枝不光單挑讓他，打仗也在讓他？

呸，不是讓，是卑鄙無恥，沒有底線的利用！

“再等會！”謝景山猛地盯住陸南枝，“你這麽玩，沈懷希知道嗎？”

謝景山又突然想起來，這段時間沈懷希那叫一個輕松，三百年前太微星盟收複戰，他們跟魔族打仗的時候，沈懷希每次都緊張到徹夜在沙盤上擺弄，至少要給出三條以上的戰略。

但是這幾年，沈懷希連中軍大帳都不去。

他親自找上門說魔族要打過來，沈懷希就靠在椅子裏翻書看，随口說什麽，‘那就迎戰呗，你已經是一個成熟的主帥了，沒有我，你一樣能赢，你要相信你自己’。

謝景山現在想到自己打赢回來之後，得意洋洋，站在高台上跟下面人吹牛逼樣子，羞憤欲死。

“你們，你們都太過分了！”

謝景山氣得咬牙，轉過身道，“你把沈懷希給我叫過來，我要跟他當面對質！”

不當面，回去之後單獨面對那家夥，他肯定又要被忽悠，人跟人之間一點信任都沒有，算什麽兄弟！

唉……

江月白和陸南枝齊齊歎氣，神情一模一樣。

“阿南你稍等，我去把沈懷希拎過來。”

江月白原地消失，謝景山背對陸南枝，坐在地上拒絕交談。

片刻之後，一個書生氣的男人被扔到孤島上，手上拿着書，踉跄兩步才站穩，江月白緊随其後。

看清所有人，沈懷希怔愣了下，随後尴尬笑道，“哈~這麽巧啊，大家都在！”

“沈懷希！老子弄死你！”

謝景山餓虎撲食一般跳起來，掐住沈懷希脖子，咬牙切齒地使勁搖晃，怒不可遏。

“咳~咳咳！有話好說啊呃咳咳咳！”

“你給我說，你是不是和陸南枝一夥的，你說！你給老子說！”

“我……我不是啊……”

“老子信你個鬼！”

江月白和陸南枝對看一眼，搖頭歎氣，不想浪費時間，江月白揮手甩出戒指一樣的蛇柳鞭，捆住謝景山将人強行拉開，救了沈懷希狗命。

謝景山怒目圓瞪，沈懷希按着自己的脖子，被掐得面色漲紅。

沈懷希被抓走得突然，此刻才看清旁邊的江月白，不由目光一凜，被江月白此刻的修爲所驚。

他又看看自己依舊捏在手裏的書，不由失笑，這下真是拍馬也趕不上了。

沈懷希很快調整好心緒，收起書，拱手見禮。

“江師呃……望舒星君，恭喜你否極泰來，看樣子，距離合體也不遠了。”

江月白點頭示意，擡手虛托了沈懷希一把。

“别這麽見外，我們都是同輩，你叫我師姐就行了，謝景山不都是直呼我大名嗎。”

要不是一來就看到謝景山和陸南枝打起來，她非按着謝景山的頭喊自己一聲師叔不可。

“說正事吧，阿南和沈明鏡的計劃，你知道多少？”江月白直接問道。

沈懷希心虛摸鼻子，“猜到一二，所以順勢而爲，畢竟人族這邊暫時也不吃虧。”

聞言，謝景山雙眼噴火，上半身被捆，擡腿就朝沈懷希踹過去。

雲武

第967章 毒計

江月白沒理謝景山，繼續問沈懷希，“猜到一二，一二又是多少？阿南既然跟謝景山說過她的目的，謝景山就沒有全告訴你嗎？”

沈懷希苦笑着搖頭，“他沒有說過一個字，但是他那心事重重的樣子，和各種反常行爲，讓我猜到這一二，也就是陸師姐投靠魔族另有隐情。”

江月白看向謝景山，“看到了嗎，光嘴嚴沒個屁用，有些事是大家故意不告訴你的嗎？”

謝景山整個人蓦地消沉下來。

江月白其實也明白，對于謝景山這種火靈根的人，天性就熱烈奔放，要他内斂其實很難，就像蒼火，一生都是個熱鬧的樂子人。

還有朱雀界的炎華仙君，也是風風火火，暴躁易怒的直腸子。

靈根對一個人的性格多多少少會有影響，尤其是單靈根，趙拂衣和她那三個弟子都是單靈根，就很明顯。

趙拂衣金系單靈根，幹什麽都像錐子一樣銳利，土靈根的李慎之謹慎又喜歡把自己埋起來，慕無霜雷火雙靈根，一點就炸。

水靈根的何忘塵就更不用說了，有事沒事就哭哭啼啼的，也就唐未眠好一些，似乎是單木靈根。

“好了，事已至此，今日既然大家都聚在一起，就先不要管後面的事情，把所有事情都攤開來說。”

“有問題解決問題，解決不了也一起想辦法，就像當初我們四個在觀星樓中，商議卧底魔族的計劃時一樣。”

“我們四個？”消沉的謝景山猛一擡頭，“什麽四個，什麽觀星樓，你和陸南枝卧底魔族的計劃我和沈懷希也參與了嗎？我怎麽不記得有這事？”

謝景山一臉疑惑，很顯然，他那一段被封印的記憶還未解封。

“咳~”沈懷希趕忙問道，“陸師姐，你現在應該是要取得魔族的信任吧，可是你這幾年跟随魔族出征，十戰九敗，雖說是爲了鏟除異己，但是也會讓魔族覺得你很無能啊。”

陸南枝道，“目前魔族大軍的指揮權在金部魔主手中，金魔部族在魔域的勢力最大，我和沈明鏡都是聽命行事，戰敗也不是我們的責任。”

沈懷希露出了然的神情，“明白了，金部魔主指揮不當，又接連造成重大損失，最終隻能交出指揮權，到時候，就是你和沈明鏡證明你們的能力，大展身手的時候，一箭雙雕之計。”

“沈懷希，”陸南枝突然認真起來，“帶着謝景山他們退吧，等到指揮權落入我們手中時，你若不退，我們就隻能兵戎相見，各憑本事了！”

沈懷希毫無懼意，“退是不可能退的，不是我不願，是人族的大乘不允許，整個人族也不能容忍魔族的染指，魔族想要什麽？”

“當年靈界破碎，三族初到上界，冰魔聖主曾占領上界三成地界，那時候冰魔聖主就已經有意講和，可惜最後被天巫族暗中破壞了一切，最終導緻他們隻能退守到魔域中去。”

“所以在魔族看來，那三成地界本來就是他們的，他們現在想要的就是拿回那三成地界。”

沈懷希輕笑，“三成地界絕不可能，有讨價還價的餘地嗎？”

陸南枝遲疑，沈懷希眼神微閃，看出陸南枝心裏，并不是真的要三成地界。

江月白和謝景山兩個人來回扭頭，看沈懷希和陸南枝你一言我一語，插不上嘴。

“冒昧的問一句，現在魔域之中，有多少是站在你們這邊的，如果不能說，便算了。”

江月白和謝景山又轉向陸南枝。

陸南枝蹙眉思索片刻，慢慢道，“魔族封鎖魔域這兩百多年，因爲我有冰魔聖主的傳承，加上冰魔聖主留給我的東西，冰魔部族和水魔部族是完全擁護我的。”

“沈明鏡早年就已經取得雷部天魔和風部天魔的信任和支持，雖然我們的陣營隻有兩位天魔，但是魔族八大部族，有一半站在我們這一邊，它們也打累了，想要休戰，休養生息。”

“剩下的四部，隻要通過眼下的戰争不斷削減他們的實力，在魔域内部，我們就能慢慢将其蠶食，慢慢壯大我們陣營的實力。另外，剩下的四大天魔之中，有兩個臨近飛升，隻要不是滅族的大事，其他的都不怎麽管。”

沈懷希想了想，徐徐點頭，“看來這個沈明鏡确實做了充足的準備。其實我并不反對陸師姐的計劃，相反，我還想在能力範圍内幫你一把，就是我們還太弱小，恐怕能做的不多，現在也隻能随口說說。”

沈懷希剛說完，謝景山就想罵他是個叛徒，被江月白眼神警告，讪讪閉嘴。

“沈懷希你繼續說。”

沈懷希颔首以示感謝，“我們要先搞清楚一個前提，那就是人可以死絕，魔卻不能徹底消滅，那麽從整個大局上看，處理魔族最好的辦法就是将其管束在一片區域内，可偏偏，魔族也不是牲口，有靈智有野心。”

“魔族不像修自然之道的妖族，可以安居一方。魔族繁衍速度比起人族快上不少，這次魔域隻是封鎖了不到三百年，就重新擁有了與人族一戰之力，如果不加以遏制，着實可怕。但這也有魔族被壓制得太狠的緣故，他們不用力繁衍就會死。”

“曆代大乘仙君針對魔族，所采用的辦法都是斷根，想要徹底毀掉魔域，讓魔族沒有立身之處。但是縱觀曆史，此事根本做不成，就算做成了，也是一息太平，魔族遲早會卷土重來，還會出現新的魔域，甚至魔族滲透到人族的每個角落，到時候更難對付。”

“任何事物的存在都有其道理，壓制得太狠有時候确實會适得其反，與其這樣一直打下去，倒不如狠狠心，換個方式來處理魔族，興許可以做到一勞永逸，你好我好大家好，有時候對魔族的政策适當放松一些，未必不可行，景山兄。”

“啊？”

“你知道九大星盟，爲了一次次重建太微星盟三十四界域，每年要花費多少靈石嗎？”

這是謝景山擅長的範圍，他的鳴山樓每年有七成物資都是供給太微星盟的，看賬本的時候，他還曾感歎過，打仗太燒錢了，偏偏還有人趁機大發戰争财，恨不得前線一直打下去。

謝景山想了想道，“九大星盟每年從修真界宗門，家族，散修盟處收取的稅金，大約有一半都是交給太微星盟用于打仗的，三百年前太微星盟失守後，有一段時間消耗超過七成。”

沈懷希點頭，“陸師姐，江師姐，你們明白我的意思了嗎？”

謝景山懵逼臉，“什麽意思？”

江月白和陸南枝對看一眼，怎麽能不明白呢，沈懷希的意思，是太微星盟三十四界域，因爲常年遭受戰争，被魔族攻占，又被人族搶回來，早就已經千瘡百孔。

能開采的資源，也早都被開采幹淨。

要不是爲了建立防線，作爲大戰的緩沖帶，這樣的地方，恐怕都不會有修士留下來。

沈懷希想要人族放棄太微星盟三十四界域，這樣人族也能節省一大筆錢。

而魔族得到這樣的地盤，肯定要花時間花資源去建設，甚至爲了守住三十四界域而分散開來，變相得削弱了實力。

之前魔族拿下太微星盟全線，就是因爲兵力分攤，導緻實力銳減，守不住，又被人族奪回太微星盟。

沈懷希繼續道，“這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如果現在所有魔族能夠意識到，大量生育幼魔，會導緻他們自身虛弱，無法進階更高層級，是不是能夠減少魔族如此大量的繁衍？”

謝景山這回聽懂了，倒抽一口涼氣，“毒計啊，你這才是斷根之計。”

陸南枝蹙眉，“要做到這一點很難，而且人族派到魔族的那些卧底也曾散布過類似的謠言，沒有魔族信，再加上大乘天魔定下的規矩，他們會在固定的時間就舉行生息祭典。”

江月白思索道，“其實也不是做不成，若是有足夠的耐心，其實可以通過蜃魔的‘夢殺術’，先對小部分低階的魔族進行洗腦，讓它們在生息祭典的時候别那麽賣力，弄虛作假。”

“然後等這批弄虛作假的魔族成長得比其他魔族快的時候，其他魔族就能意識到，減少生育，确實有助于成長，它們就會主動去減少生育。就是這件事，恐怕很難過沈明鏡那一關。”

三人都沉默下來，各自思考，謝景山就傻愣愣地來回看，完全不動腦子。

片刻後，沈懷希道，“明着騙吧，人族之中确實是修爲越高的修士越不願意生孩子，有損自身氣血精元，告訴沈明鏡要想讓魔族強大起來，就得養精不養多，讓他自己想。”

江月白擔憂道，“可這分明是雙刃劍，魔族若是真的因此多了許多精銳，人族又當如何？”

沈懷希道，“比精銳，人族的實力遠在魔族之上，現在是沒有全面開戰，不然人族全體上戰場，魔族可招架不住，可惜真要如此，整個上界肯定破碎，所以這一點，确實也得想辦法防範。”

陸南枝遲疑不定，江月白突然煩躁，失去耐心。

“搞這些陰謀詭計真的煩死了，沈懷希要不你單幹吧，直接複興天巫，把人妖魔全部揉成一團，到時候大家不分彼此，興許就太平了！”

謝景山若有所思的點頭，竟然覺得有道理。

沈懷希哭笑不得，連連拒絕，“算了吧，就算是那樣，依舊會有戰争，這世上本來就沒有絕對的和平，都是靠權衡和武力威懾罷了。”

雲武

第968章 功在千秋

萬裏晴空之下，四個人從一開始站着說，到最後坐下說，從人魔兩族戰争的大局勢，說到魔族内部的小局勢。

主要是陸南枝和沈懷希在讨論，江月白偶爾補充一兩句，謝景山就是個擺頭娃娃，完全插不上嘴，倒也不是他沒有想法，而是他更傾向于直接照臉怼，不喜歡這些陰謀詭計。

江月白的‘少言寡語’讓陸南枝和沈懷希頻頻側目，總覺得江月白和從前不太一樣了，學會了傾聽，而不是一味的抛出問題。

對于謝景山一開始提出的那些問題，今日話都已經全部說開，陸南枝也說了實話。

堅持要三成地界，雖說是她和沈明鏡約定好的，但也是做樣子給魔族看，陸南枝自己也知道，三成地界那就是三大星盟。

太微，紫薇，以及天市。

陸南枝告訴謝景山，天衍宗就在天市星盟九河界，她可以不再在乎陌生人的犧牲，但她絕對不會幫助魔族去踐踏天衍宗！

她正是爲了天衍宗内的師長親友，才踏上這樣一條不歸路。

沈明鏡也知道這一點，所以故意定下這三大星盟，要探她對魔族有多少真心，她隻能應，不能有遲疑。

所以陸南枝原本的打算，其實跟沈懷希想得差不多，打下太微星盟三十四界之後，就想辦法拖延。

“那你和沈明鏡之間的死契怎麽辦？”江月白擔憂問道。

陸南枝苦笑，“沈明鏡他怕死得很，鑽契約文字的空子，這點小白你擅長，他也擅長，我也就假裝不知道，順勢而爲，這樣能暫時牽制他。”

“契約說的是爲了完成聖祖之志而不互相背叛，并未規定一定要打下多少地盤，冰魔聖祖的志向，隻是想要停止征戰，讓魔族也能像人族那樣發展起來。”

“那将來沈明鏡過河拆橋怎麽辦？”謝景山又問到最開始他提出的問題。

這次沈懷希替陸南枝回答，“其實這一點不難防備，隻要到時候和談達成，人族這邊加一個條件，就是隻認陸師姐，陸師姐在一日，就互不侵犯，陸師姐不在，立刻開戰。”

“人族再怎麽樣，底蘊也比魔族深厚，和談剛剛達成的時候，它們定不敢造次。而且沈明鏡和冰魔聖祖選陸師姐來完成他們的志向，也是看中她本身是人這件事。”

謝景山繼續若有所思，也不知道真思假思。

江月白大概總結了下他們商議的内容。

關于地盤，想辦法讓人族把已經沒有價值的太微星盟三十四界域讓出去，人族甩脫一個費錢的包袱，陸南枝那邊也算是有功勞，對魔族好交代。

并且在這個假意拉扯的過程中，人族可以提前開始在太微星盟和紫薇星盟之間，構建更堅固的防線，而不是像這樣一邊打一邊修，修修補補，全是補丁。

這部分的問題是，人族的大乘仙君乃至全體人族不會讓，讓就是窩囊，人族的氣節不能接受，甚至一部分人甯願繼續打繼續犧牲，也不會讓。

所以這部分，需要繼續想辦法，徐徐圖之。

假設地盤的問題解決，就可以進行第二步計劃，從内部慢慢瓦解魔族。

沈懷希覺得嘗試教化魔族是個好想法，思考更多，顧慮就會更多，會權衡利弊，會計算得失，就能壓制住貪婪的本欲。

這件事，沈懷希是希望沈明鏡做成的，魔族如果不靠蠻力，開始動腦子，那就等于将魔族拉到人族擅長的領域，拿捏起來說不定會比直接開戰更容易。

還有，等到魔族拿下太微星盟之後，那些暴虐不聽勸的魔族若是得寸進尺，想要繼續跟人族打，那就繼續打，人族無所畏懼！

一方面幫陸南枝他們繼續消除異己，另一方面也是讓魔族知道，人族不好惹，它們不要以爲拿了一點地盤，就可以爲所欲爲。

打怕它們，打服它們，迫使他們聽從陸南枝和沈明鏡的建議，嘗試和人族講和。

這部分，依舊有不少難處，人族内部肯定也難達成統一，到時候陸南枝就得站出來，證明她能壓制住魔族。

再往後，如果能夠真的休戰，趁着魔族放松之際，可以慢慢的通過各種計策，打壓魔族的繁衍。

甚至，沈懷希還想到一些文化入侵，互相通商之類的手段，試圖同化魔族，軟化魔族的意志力。

有靈智的生靈，隻要在滿足溫飽和安全問題之後，必定會追求精神享受，一旦沉迷其中，又能輕易得到滿足，必定會慢慢喪失戰鬥力。

這一切的前提，都是休戰，魔族沒有生存壓力，才能放慢繁衍的節奏，開始思考其他的事情。

這裏面的細節太多，做起來更難，一時之間也考慮不全面，隻能日後慢慢想，慢慢補充。

最後還有一個重要問題，沈懷希說，戰争不能停止，要讓魔族從對外戰争變成對内戰争，人族才能真正安穩。

所以沈懷希建議陸南枝在魔族内部，始終給沈明鏡留一個勁敵，無論是和談之前，還是和談之後，都必須分散沈明鏡的精力，讓他有事做，而不是一直盯着人族碗裏的肉。

和談之後，更要借助人族的力量，扶持一部分魔族，打壓另外一部分魔族。

内戰不休，魔族就無力對外征戰，一點點削弱魔族，這樣人族才能真正做到‘圈養’魔族的目的。

“啧啧啧~”

謝景山聽到最後，都忍不住啧聲，“我真的有點開始同情沈明鏡了，爲了魔族嘔心瀝血，最後被你們這群‘卑鄙無恥’的家夥算計得褲衩子都剩不下，太慘了！”

沈懷希輕笑，“現在隻是我們在這裏随便說說，真要做起來，就憑我們幾個根本不可能，還是要跟大乘仙君們商議，而且沈明鏡可不是好坑騙的，到時候必定會出現變故，說容易，做起來太難。”

陸南枝依舊堅定，“再難也不怕，比起指望别人而什麽都不做，我更喜歡走在這條路上的充實感。”

此時此刻，恐怕法天仙君他們這些最初提起卧底魔族計劃的大乘仙君們都沒想到，他們當初選中的四個人，還能繼續将這件事做下去，并且做到底。

沈懷希從地上站起，“人族這邊，我會想辦法，魔族那邊，陸師姐你任重而道遠，前路危險重重，我們恐怕都幫不了你太多。”

陸南枝站起來，順手拉了江月白一把。

“我知道我在做什麽，我踏出這一步的時候，就做好了承擔一切後果的準備。這對我來說，也是一場曆練。”

江月白看着他們兩人，“你們把所有事情都包圓了，我又該做什麽？”

沈懷希和陸南枝齊齊看向江月白，眼中含着一樣的期許。

陸南枝幫江月白把鬓角發絲攏到耳後，“這次你什麽都不用做，好好修煉，尋你的大道巅峰便好，讓我将來孤立無援的時候，想到你，還能有些底氣。”

沈懷希接着道，“是，江師姐天賦異禀，你是我們所有人之中最有可能走到大道之巅的人，你就一步一步向前走吧，不必理會身後之事，将來，我們還要仰仗你。”

江月白的心忽然揪起來，鼻頭一酸，眼眶就控制不住的濕熱了。

她到現在還沒拿定主意，要去守護什麽，可是自己卻已經成爲了被大家守護的人。

“等會！”

謝景山突然撓頭。

“你們現在是都不考慮人族的犧牲了嗎？我知道了，沈懷希你是個串~，江月白你早就不是人了，陸南枝又‘叛變’，敢情就我一個是人，你們三個将來是準備合起夥來弄死我了嗎？”

熱血壯志的氛圍突然被破壞，江月白氣得一腳踹過去。

“不會說話就把嘴閉上，我真想把你的記憶再封一次！”

“再？”謝景山一臉疑惑。

“咳~”沈懷希握拳低咳，“有戰争就有犧牲，長遠來看，這麽做是值得的。”

罪在當代，功在千秋，背一世之罵名，建萬世之功業！

烈火難清鐵骨寒，一腔熱血不曾涼。

朗朗青空之下，四人相視而笑，即将奔赴各自的戰場，爲各自的志向而戰。

罪在當代，功在千秋，敬艾公！

雲武

第969章 妖域

一架破雲沖，虛空之中疾行，朝着江月白從未去過的上界妖域。

破雲沖内，江月白趴在窗檐上，看外面虛空星河無聲閃耀，五味就坐在旁邊的矮幾前，拿起江月白桌上那些瓶瓶罐罐的丹藥、香丸和茶葉，好奇查看。

“前輩，陸南枝的事情，你們這些大乘仙君知道嗎？”

江月白直起身子，轉頭看向五味。

五味把裝着香丸的瓶子湊到鼻下聞着，随口道，“當然知道。”

“那你們就不管嗎？”江月白聲音有些急。

五味放下瓶子擡頭一笑，“你都修到現在這個層級了，難道還不明白尊重他人命運的道理？”

江月白蹙眉，又轉過去趴下，了無生氣地看外面。

“當然明白，所以我也什麽都沒做，隻是因爲那是我的摯友，所以心裏多少會有些……說不上來的一種感情，愧疚，自責和無力。”

五味甩開肩頭黑發，起身走到江月白身邊坐下。

“有這些情感，說明你是個有血有肉，有心有肺的好孩子，陸南枝的事情你不必擔心，其實我們這些大乘仙君爲此私下裏談過一次，大約能猜到她想做什麽，隻不過我們不便直接插手，你明白嗎？”

江月白下巴放在窗檐上緩緩點頭，“明白，魔族的大乘天魔盯着你們呢，你們一動，反而會害了阿南，你們任由她受人族唾罵，才是保護。”

“嗯，你明白就好，你放心，必要的時候，我們自然會推她一把，畢竟大部分大乘仙君的本心，都是爲了人族，但她若是真的反叛，将來我們也不會手軟。”

江月白歎氣，“道理我都懂，可我還是會想，難道就沒有其他辦法來阻止人魔兩族之間的大戰嗎？”

五味略微思考了下，忽然道，“有，若是妖族做大，威脅到人魔兩族的生存，那人魔兩族就可能暫時放下仇恨，聯手對付妖族。”

江月白咻地坐直，“這算什麽辦法？”

五味注視着江月白雙目，認真道，“戰争永遠不會消弭，隻會從一處轉移到另一處，被欺壓的，總有一天會奮起，強勢的，總有一天會衰敗，天道運轉，興衰往複，自有平衡之道。”

“換個角度，你說，若無魔族與人族連年征戰，人族是否會蠶食妖族？”

江月白心頭一跳，還别說，真有這個可能，不講道德的話，妖族對于人族來說，可不就是行走的煉丹靈藥，煉器材料？

江月白不敢細想這個問題，将思緒拉回來。

“那大家，将來能夠理解阿南的苦心嗎？”江月白擔憂問道。

五味忽然發出一聲輕笑，江月白蹙眉。

“這麽跟你說吧，你還記得我和夜時鳴在春山關的事情嗎？”

江月白點頭。

“那時，雲國和蒼國連年征戰，都恨不得踏平對方國都，春山關一役，是因爲關外蠻部入侵蒼國地界，對雲國大部分人來說，隻要坐山觀虎鬥，就能坐收漁翁之利。”

“但是他們的目光，太短淺了，他們隻看到眼前利益，沒有看到長遠危害，那時候，我也遊說過許多人，告訴他們不能讓蠻子入關，但是沒有人理解我，就連陛下，都收了我兵符。”

“所以你才一個人，偷偷溜到春山關去了嗎？”

五味點頭，“那時我所作所爲，在雲國的人看來等同謀逆，也是助纣爲孽，甚至将來蒼國殺掉的每一個雲國人，都要算到我頭上。但我還是那麽做了，你知道爲什麽嗎？”

江月白仔細想了想，片刻之後眼睛一亮，“蒼國多山川，雲國多平原，而蠻部有草場，騎兵很強。若是蠻部攻下春山關，對于蠻部來說，最好打的還是雲國，不是蒼國。”

五味一笑，“看，就是這麽簡單的道理，雲國那群人怎麽可能想不通？這背後有太多複雜又黑暗的原因，不提也罷。”

“就說我自己，從未後悔過去幫敵國抵抗蠻部，我也根本不在乎其他人怎麽評判我，我求的，是自己問心無愧，對得起家國百姓。”

江月白徐徐點頭，“或許，阿南選擇這麽做的時候，就跟您一樣，也什麽都不在乎了，是我多慮了。”

“經此一事，你想好要如何立心了嗎？”五味問道。

江月白搖頭苦笑，“非但沒想好，還更加迷茫了，看到戰争，我就在想，如果一定要我守護一方，魔族我可以不管，但我身爲人族，肯定要守護人族，偏偏妖族對我也有恩惠，我還曾答應過神樹，在能力範圍内護持妖族。”

“您剛才說的雖然隻是個假設，但萬一在我有生之年就發生了呢？妖族壯大，侵略人族，或者人族貪心，蠶食妖族，到時候我又要怎麽選？現在阿南在魔族，她在魔族如果也有了在乎的夥伴和朋友，我恐怕做不到爲了人族立場就讓阿南傷心欲絕。”

此刻雖然江月白還沒拿定主意，但是她知道，她要快點進階大乘，隻要她實力強橫，大部分問題都将不是問題。

五味擡手敲了江月白腦門一下，“你啊，心中無男女之情，其他同袍手足之情卻豐富至極。”

江月白反駁道，“誰說的，我自私着呢，叫我看啊，我不如複興天巫算了，讓擁有人妖魔三族血脈的天巫族管理三族，不偏不倚，誰不老實就打誰！”

蓦地，江月白忽然有點明白，天道爲什麽要創造巫族來監察天地，阻止混亂滅世。

五味笑着搖搖頭，未曾評判此事。

江月白心情疏解，就讓五味山人幫忙，直接破開虛空前往妖域。

等她進階合體之後，她可以瞬息踏足一個星盟之中的任何界域，而要做到在整個上界随意行走，還需大乘修爲才能做到。

五味帶着江月白從虛空之中走出，淩立半空，眼前景象豁然開朗。

古樹參天，碧波如海，全是一望無際的原始森林。

這時，一股無形的力量蓦地籠罩在兩人身上，整個林海躁動起來，樹葉漫天如潮，沙沙作響。

江月白挂在脖子上的白澤角自行飛起，散發出瑩白光芒，爲她驅散那股無形的力量。

五味山人一笑，“妖域不歡迎我，我在妖域外西北方一小界等你。”

說完，她退後一步，消失不見。

躁動的林海逐漸恢複平靜，遠處似有一抹白光踏空而來。

等到近處，江月白才看清，竟是一頭白鹿，背上還坐着個手拿大棒，氣勢洶洶的小孩子，五條狐狸尾巴風中飛揚。

有些眼熟，誰來着？

“受死吧！翻船草！”

小狐狸一躍而起，背後一輪烈日，滿臉陰影，雙手高舉大棒對着江月白當頭棒喝。

江月白瞳孔一震，想起來了！

有蘇小小！

雲武

第970章 氣哭

有蘇小小的大棒子在距離江月白頭頂還有一丈之遠的時候，就被她身上突然爆發的威壓轟然震碎。

“啊！”

有蘇小小慘叫一聲，整個人被氣浪掀飛，像個球一樣在半空中滾了無數個圈，最後竟然又被狂風卷着回到江月白面前。

江月白一伸手，抓住有蘇小小一條毛茸茸的尾巴，将她倒着提溜起來。

遠處的鹿靈看清江月白如今的修爲，吓得四蹄犁地，獸類本能讓他掉頭就跑。

“站住！”

江月白一聲喝，鹿靈直接定在半空，擡起的蹄子都不敢放下，也不知道他爲什麽心虛。

“放開我！你這個翻船草，有本事跟我光明正大一戰！”

手中的小狐狸用力掙紮，頂着一對毛茸茸的狐狸耳朵，小小一點，張牙舞爪的樣子怪可愛的。

江月白舉高手，把有蘇小小拎到自己面前，伸手扯住她肉嘟嘟的臉。

“你看清楚，你真的打得過我嗎？”

有蘇小小被捏着腮幫子，眨巴眼睛仔細看了片刻，之後瞳孔一縮，眼神蓦地暗淡無光。

緊接着嘴巴一扁，哇的一聲就哭了。

嘹亮的哭聲響徹森林上空，江月白皺眉偏頭，把有蘇小小舉遠一點。

殊不知，有蘇小小在全妖族，修行速度已經是非常逆天的了，小小年紀就達到元嬰後期，聽鹿靈說上次見到江月白時，她是化神初期，還想着拼死一戰，未必沒有勝算。

結果現在……煉虛巅峰？

她這輩子都追不上翻船草了？

“喂喂，我又沒把你怎麽樣，你别哭了行不行？”

“哇——”

江月白越安慰，有蘇小小越委屈，越哭越大聲。

她的哭聲讓下方森林又躁動起來，不一會，到處都有狐狸從樹叢中竄出來，仰着腦袋查看發生了什麽。

長相妖豔的五尾騷狐狸塗山殷踏空而來，看到鹿靈一副逃跑姿态，擡着蹄子定在半空不敢動，莫名奇妙。

等他走到江月白跟前，就看到有蘇小小坐在半空中，用手背按住眼睛，蹬腿大哭。

江月白蹲在有蘇小小面前，拿着一瓶子丹藥在哄。

“好啦好啦，我親手煉制的丹藥給你吃，吃了你很快就能化神的。”

“化神也打不過你，你走，我不要看見你，你走！”

“我也不想修煉這麽快啊，可這……我也沒辦法啊。”

“哇——”

有蘇小小的哭聲又達新高。

江月白無奈抓臉，擡頭跟塗山殷四目相對，塗山殷看了片刻之後大驚失色，狐狸尾巴上的毛都炸起來。

咕咚！

江月白聽到清晰的吞咽聲，塗山殷就跟石化一樣，定定看着她，一臉不敢置信。

妖族壽元漫長，修煉比較慢，鹿靈現在還是化神初期，塗山殷還在化神後期。

而塗山殷清楚的記得，上次在墜魔淵見到江月白時，她是化神初期。

短短三百年……

江月白站起來，直接說明來意，“我來找敖卷，她現在是否在妖域？”

塗山殷這才猛然回神，壓下心中震驚點頭道，“在，不過她近來應該是快要進階煉虛，所以一直在沉睡，不好喚醒。”

敖卷有青龍留給她的龍珠，隻要好好吸收其中力量，進階速度自然超越大部分妖族。

“我曾将自己的幾個妖族夥伴交給敖卷照看，不知道它們現在是不是也在妖族？”江月白問道。

提到這個，塗山殷嘴角抽動，面色不太妙，難不成吉祥它們在這裏惹禍了？

呃……到時候不會要她賠償什麽，然後才放它們走吧？

“都在，你是準備帶它們離開？”

江月白經過一番心理鬥争，最終還是點了下頭，自家孩子闖禍，她這個做家長的也不能不管，大不了她留下來幹活還債。

比如給妖族打掃一下衛生，維護一下秩序什麽的，這個她有經驗。

塗山殷眼神微亮，“妖域一向不許外人踏入，你身上有鹿靈的氣息，所以妖域才沒有排斥你，不過此事我仍需要詢問神樹，就讓……”

塗山殷轉頭看了眼後面自己定住自己的鹿靈。

“就讓鹿靈陪着你先去草木妖族的領地落腳，等我禀告之後帶它們見你。”

江月白點頭，人家的地盤，自然要遵從人家的規矩，這裏可是上界的妖域，是有大乘天妖坐鎮的。

“小小，先跟我回去吧。”

塗山殷柔聲呼喚，有蘇小小抽抽搭搭地站起來，走到江月白身邊，氣呼呼地劈手奪了江月白手裏的丹藥瓶，哼了聲才跟塗山殷離開。

江月白哭笑不得，她修煉快也是錯嗎？

塗山殷帶着有蘇小小走後，下面樹林裏的狐狸們才紛紛退散，主要是江月白身上已經沒有仙芝的味道，不讓狐狸上頭了。

“過來。”

江月白冷幽幽地叫了鹿靈一聲，鹿靈趕忙屁颠屁颠的跑過來。

“怎麽不化形成人的樣子？”

鹿靈揚起他的鹿頭，掀了下嘴皮子，露出尴尬的笑容。

江月白繞着鹿靈走了一圈，“啧啧啧，看看你現在這皮毛油光水亮的，原來光是個白淨，現在都泛金光了，人族的香火之力好吃嗎？”

鹿靈老實點頭，說起來怪不好意思的，這三百年靠着蹭江月白的香火功德，它體内的白澤血脈越來越純。

等他煉虛的時候，有很大幾率蛻變成真正的白澤。

鹿靈覺得自己是運氣好，可是面對正主，他還是心虛。

“之前你甯死不做我的坐騎，現在整個人族都知道你是我的坐騎了，這誤會不好，等我回去，一定讓他們把那些雕像都改了，免得你心裏不舒服。”

聞言，鹿靈用力搖頭，讨好般地湊到江月白身邊，扭轉鹿頭示意江月白跳上去，他帶江月白去落腳的地方。

江月白輕笑一聲，輕輕一躍就跳到鹿靈寬厚的背上，鹿靈的體型堪比人間的高頭大馬，一點也不矮小。

鹿靈四蹄踏雲，心甘情願，興高采烈地馱着江月白朝下方森林狂奔。

這時，一道神念傳入江月白識海。

江月白面露喜色，“當真，太歲……不是，蕈它已經蘇醒了，現在就在草木妖族的領地嗎？太好了，帶我去看看它。”

鹿靈加快速度，帶着江月白去看望蕈。

它是菌類，可以通過自身用孢子繁殖，隻要它努力一些，在妖族種下子子孫孫，仙芝一族遲早能夠重現上古時期的光輝。

正好，種地也是她老本行，一會幫它一把。

雲武

第971章 法則之力

湖光山色，林海蒼茫。

鹿靈帶着江月白一直朝着森林最茂密的地方去，路上跟江月白簡單說了些關于妖域的事情。

妖域類似魔域，是獨立于上界三百六十五界域之外的一個特殊界域。

除了妖族和大乘仙君外，一般人是找不到妖域入口的。

妖域很大，由許多漂浮在虛空中的陸地組成，各個種族都有自己的領地，其中也有不少混居的。

他們此刻所在是妖域最中心的森羅海，森林湖泊俱全，妖域九成草木妖族都生活在這裏，因此也養育了妖域大多數的幼獸和小妖。

“對了，我都忘了問，九尾天狐有沒有跟着你們從墜魔淵回來？玄玑仙君的元神都跟着我拂衣師侄到我們天衍宗了，現在正在閉關修養。”

聽到江月白這麽問，鹿靈點頭，依舊以神念溝通。

“原來如此，看來有蘇小小是真的很有天賦，竟被九尾天狐看中選做繼承人，前途不可限量啊！”

等于說，妖域除了六個大乘天妖之外，現在還多了一個九尾天狐的元神。

它的元神盡管虛弱，但集合整個妖域的力量，要留住它的元神，甚至将來爲它孕育一具類似靈體的身體還是能做到的。

在森林中疾馳一段之後，濃郁的花香撲面而來，入目之處湖光如鏡，周圍都是奇花異草，姹紫嫣紅，各色靈光彙聚如虹。

小草妖們在晨光中舒展筋骨，小花妖飛舞其中，采集晨露，萬物生機勃勃，有如仙境。

江月白從鹿靈背上跳下來，掃視一圈之後哼笑，“你還真是死性不改，又給你自己圈養了這麽多草木小妖。”

鹿靈羞澀低頭，它可是吃草的，而且他也沒把那些小草妖怎麽樣啊，每次啃一片葉子就吐一口生氣給它們作爲交換。

江月白跟着心機鹿靈，找到被他藏在花園深處的一朵白靈芝。

周圍有樹木遮蔽，不會受到陽光直曬，臨近湖邊又足夠潮濕，确實是适合仙芝生長的環境，而且這裏的靈氣和地氣也很充足。

江月白蹲下來，看到長在腐木上的白靈芝生出一對嬰兒手掌般肥厚的葉片，她伸手戳其中一片，另外一片立刻豎起來一巴掌拍開她的手。

“還挺有脾氣，看來已經有靈識了，就是不知道你還記不記得以前的事。”

江月白自己碎碎念，她當初是雲芝草，是仙芝科下面的一種，靈芝葉片并不像手掌，而是像雲朵。

後來是通過修煉《仙草經》和《千葉萬象手》之後，識海中的葉片先改變，最後一步步提純血脈，讓自己變成手掌葉片的仙芝。

“這兩部功法是仙芝一族的核心功法，我後來将其改良得更簡單有效，現在還給你。”

江月白再次捏住蕈的葉片，用神念将兩部功法教給蕈。

蕈的葉片随之散發出越來越強盛的白光，白光化作浮空螢火，點點成群，環繞在江月白周圍。

鹿靈在後面仰頭看着那些白色光點飛舞一圈之後，如同蒲公英一樣随風飄飛，在森林各處落地生根。

江月白看到，略微想了下，笑道，“好事做到底，就再幫你一把。”

江月白将意識集中在自己的道果上，以此牽動混沌法則之力，身上散發出無形的道韻，輕柔如風，逐漸朝着周圍蔓延。

所過之處，那些白色光點落下的地方，幼小仙芝快速成長，舒展葉片，吸收天地靈氣，竟連靈識也在快速凝聚。

鹿靈不敢置信地來回看那些幼小仙芝和江月白，震驚于江月白這造物……不，應該說是造靈之力。

這種通天的偉力，恐怕大乘仙君都不能輕易做到，創造生靈那是天道的能力！

特殊的草木誕生靈識，至少也要經過月華洗禮百年之久，而此刻，這十幾顆小仙芝誕生靈識，僅僅一瞬。

就在這時，江月白突然渾身一震，眉頭緊蹙，整個身體蓦地明滅閃動起來，好像要消失一樣。

江月白在她第一次真正動用法則之力的時候，不受控制地通感天地。

她那雙金色瞳仁中快速閃過風雲突變，雷霆電閃，草木瘋長，萬物凋零，河流奔湧，大地龜裂，生靈腐壞等等一系列的畫面。

這一瞬間，她被一種莫大的恐懼感籠罩，感覺不到自己身體和意識的存在，好像自己變成了天和地，擁有了一切，也失去了一切。

江月白趕忙将自己的意識從道果上拉開，跌坐在地。

風幽幽，葉婆娑，江月白面色煞白，被那種毛骨悚然的感覺籠罩，久久不能回神。

這就是被天道侵蝕的感覺嗎？

感覺自己的力量被天地剝奪，要跟天地融爲一體，即便她已經是準合體修士，依舊無能爲力，無法抗衡。

沒立心之前，肆意使用法則之力就是這種下場？

而立心，就是給自己套上枷鎖，讓自身力量爲天地所用，不能再肆意妄爲？

但是就算立心，頻繁使用法則之力還是會被天道侵蝕，隻是侵蝕程度被極大的減緩罷了。

江月白産生一個疑惑，人妖魔三族大能立心，都是爲天地立心，爲各自族群立守護之心。

那陸行雲呢？她會怎麽立心？

難道是立歸家之心？就算是天道阻攔，她也要弄死天道？

這樣立心，天道能認可接受？

天道真的有意識嗎？

還是說，天道隻是按照複雜規則運轉的機器？所謂道果就是天道規則的組成部分。

江月白覺得是後者，否則陸行雲在立心這一步就會被天道卡住，又怎麽可能走到天道面前去？

而且天道要是有類人的意識，發現陸行雲這個異端，恐怕早就防患于未然了，隻是因爲天道的規則沒有直接抹殺這一條，才養虎爲患。

袖子被扯了扯，江月白猛然回神，發現是鹿靈眼含關心，用嘴在扯她的袖子。

江月白吸口氣站起來，“我沒事。”

壓下複雜的思緒，江月白掃視眼前，足足有十八朵潔白的小仙芝從腐爛的枯葉中鑽出來，都長着幼兒手掌一樣肥厚的葉片，沒有蕈那麽大，卻也飽滿富有生機。

最重要的是，它們都已經誕生了靈識，可以被稱作小妖。

蕈察覺到這一切，手掌葉片抱在一起，竟對江月白做了個抱拳緻謝的樣子。

“當年我弱小時，你助我一臂之力，今日我強大了，自當報之。”

說完，江月白轉頭看向雙眼放光，口水都快流出來的鹿靈。

鹿靈一瞬不瞬地盯着那些小仙芝，心想有這麽多，他每個啃一小口肯定不礙事吧。

鹿耳朵被江月白扯住，鹿靈冷不丁一顫。

“我警告你啊，不準打這些小仙芝的主意。仙芝的藥性太強，而你隻是運氣好，實力還不夠看，做它們的伴生獸不夠格。”

江月白話還沒說完，鹿靈就氣呼呼地想要反駁，奈何他連江月白的手都掙脫不開。

“所以呢，我準備跟敖卷商議，以後讓龍族來跟仙芝一族互相伴生，你要是覺得你能打過敖卷，那你就去找她打一場，重新決定伴生權吧。”

地上的小仙芝振奮地揮舞葉片，鹿靈直接傻眼。

塗山殷那家夥都打不過敖卷，他就更沒希望了，那他養了蕈三百年就白養了嗎？舔兩口都不行了嗎？

鹿靈倒地，嘤嘤哭泣。

吱吱！

鼠叫聲傳來，江月白一轉身，就看到紅葉騰空而來，身旁兩條綠色草龍緊随其後，腦袋上頂着吉祥一家。

一黑一白兩道閃電破空而至，在江月白面前化作雷犼樣子，兩頭魔猿蕩着樹藤由遠及近，魔猿竟還背着燕紅玉和霧青。

雲武

第972章 弄巧成拙

看到托付給敖卷的大家都在，江月白會心一笑。

列缺速度快，第一個沖到她面前，身上雷光強盛，已有元嬰中期修爲。

緊随其後的是紅葉它們，巨大的龍身落在湖面上，三百年對于龍族來說，不算漫長，紅葉也沒有太大改變，修爲目前處在化神中期，和它頭上的吉祥一樣。

胖乎乎的吉祥拖家帶口，跑到江月白腳下，帶着同樣胖乎乎的鼠崽子們轉圈圈。

花毛鼠被鹿靈花園裏的花草吸引，鹿靈立刻如臨大敵，一下從地上跳起，阻攔花毛鼠靠近那些花草。

鼠崽子們見此，紛紛脫離吉祥的隊伍去保護花毛鼠，隻剩吉祥一個在江月白腳下無腦轉圈圈。

吉祥能聞到，江月白身上有比仙芝還令鼠上頭的氣息，想吃！

江月白跟紅葉點頭示意，看向她身邊兩條瘦了不少，體型變大的草龍，仍是那種無數細長草葉纏繞而成的樣子，隻不過龍頭上出現青色鱗片，散發出青龍氣息，竟然已經有元嬰初期修爲。

難道說，它們兩個都有可能進化成爲青龍嗎？

吼吼！

渾身漆黑，足有兩人高的魔猿重重落在江月白面前。

金丹初期的燕紅玉把懷裏的葫蘆丢給旁邊的霧青，一下撲倒在江月白腳下，擠開吉祥，抓住江月白的裙角，甩出袖子裏的帕子，就開始按着眼角哭。

“我的星君啊，您怎麽才來接奴家啊，奴家都想死你了，哎呀呀——”

燕紅玉可是老遠就發現江月白修爲突飛猛進，她雖然看不出具體的，但是粗略估計，叫星君肯定沒錯。

還是那樣鬼樣子的霧青抱着裝有黑甲蜂群的葫蘆，尴尬地站在旁邊不知所措，尤其是看到江月白現在煉虛巅峰的修爲，他實在是有些後怕。

霧青内心開始進行激烈的心理鬥争和頭腦風暴，思考怎麽應對江月白。

這些年他爲了燕紅玉，才一直留在妖族，順便做了人族在妖族的探子，人族的事情他也弄得一清二楚，知道江月白如今在人族的地位。

他知道江月白在魔域那麽多黑料，若是不能妥當應對，怕是要死！

江月白把自己的裙角從燕紅玉手裏抽出來，“别哭了，一天天有哭的心思，怎麽就不能好好修煉呢？我跟你分開三百三十三年，你看看紅葉吉祥它們，修爲都有進步，你呢？”

燕紅玉心虛低頭擦眼角，“我也進步了啊……”

“呵呵~”江月白無情嘲諷，“三百年，人族資質中等的修士從練氣開始修煉，最起碼也能結嬰了吧？咱倆分開的時候你已經是築基中後期，現在才金丹初期？你管這叫進步？”

燕紅玉眼珠子骨碌碌一轉，突然大喊道，“我要舉報，吉祥它們修爲突飛猛進那都是因爲它們到處偷吃，霍霍妖族！”

吱！

吉祥大叫着立起上身，對着燕紅玉兇巴巴地揮起利爪。

燕紅玉一個哧溜縮到江月白身後，“星君您看，它還兇我，我都是老老實實按部就班的修煉，它們走偏門，到處惹禍，要不是敖卷大人護着，它們早都被丢出妖域了。”

燕紅玉這麽一說，江月白再看吉祥和鼠崽子們，确實胖了不少，皮毛溜光水滑的，一看平日夥食就不錯。

那邊鹿靈還渾身緊繃，低着頭跟花毛鼠和鼠崽子們對峙，不準它們靠近他的花園。

燕紅玉繼續道，“吉祥現在都成了鼠族一霸，一來就欺負各個鼠王，經常帶着全妖域的鼠族到處打洞偷東西，别說是其他小妖的存糧，就連路邊一塊稀松平常的石頭，吉祥路過都要啃一口！”

江月白掃視吉祥，吉祥跳着腳吱吱叫，用神念告訴江月白，它不是爲了吃揍那些鼠王，是那些鼠王先對花毛鼠圖謀不軌！

“還有紅葉，吉祥遇上打不過的小妖王，就賄賂紅葉，幫它一起欺負人家小妖王，您要是再不來接我們，吉祥下一步就要啃神樹去了！”

江月白又看向紅葉，紅葉也是心虛閃躲，暗暗将兩條草龍護到身後。

江月白把吉祥吸到手中，抓到自己面前，“好家夥，以前以爲你就是個愛吃的傻貨，沒想到你藏得這麽深？”

江月白的手指戳着吉祥的腦袋，“這麽小一點腦袋，比紅葉那個大腦袋還好用？看起來你們在妖域過得挺滋潤的嘛~”

吱~

吉祥兩隻金燦燦的小爪子對在一起，偏着頭不敢看江月白。

“好了，以前是我對你們太嚴苛了，也怪不得你們。”

江月白把吉祥輕輕放下，吉祥愣在原地，揚起鼻子使勁聞，懷疑面前是個假江月白。

燕紅玉也愣住，感覺劇情不對，接下來難道江月白不應該重重的懲罰吉祥，再掏了吉祥的家底，獎勵她報告有功嗎？

江月白淡淡地看了燕紅玉一眼，“自己不夠努力，就不要總找别人的原因，禍水東引最後隻會遭受反噬，燕紅玉，你是個福緣深厚的鬼，可别弄巧成拙折了自己的福氣。”

燕紅玉心裏咯噔一下，突然有種不詳的預感。

不過江月白現在沒再多說什麽，揉了揉列缺的腦袋，走到霧青面前。

“先前在魔域，多虧你相助，還一直沒有好好向你緻謝。”

江月白一個煉虛星君，向霧青一個才剛剛到化神初期的鬼修拱手道謝，霧青誠惶誠恐，拱手弓腰，骷髅一樣的鬼爪子放得比江月白的手更低。

同時，他那張隐藏在黑色兜帽下綠臉帶着三分惶恐，三分迷茫，以及四分好奇。

“說來星君可能不信，其實我之前一直渾渾噩噩弄不清楚自己是誰，後來星盟的人找到我，我才知道我原來去魔域卧底過一段時間，可是我到底是遭受了什麽，竟然一點都不記得魔域那段經曆。”

江月白雙眼咻地眯起，玩失憶？

霧青撓頭，做思考狀片刻，又猛然回神，“對不住，我又控制不住走神了，紅玉一直跟我說，是星君救了我，不知道星君能不能告訴我，我在魔域的事情。”

江月白在心裏呵呵的兩聲，行，就按你的劇本走，不過你未必接得住本星君的戲！

“記不起來也無妨，其實也沒什麽大事，就是你卧底魔域那段時間，爲了打探情報，不顧自身安危引誘姹女，淪爲姹女一族的玩物，被玩壞了，我順手把你救出來而已。”

霧青：！！！

燕紅玉瞪大眼睛看過來，一副‘還有這事，我咋不知道’的樣子。

霧青一張綠臉憋得發紅，急得身上鬼霧激蕩，不斷用眼神給燕紅玉傳遞信息。

我沒有，她胡說，紅玉你聽我解釋啊！

奈何江月白一直審視着霧青，霧青縱有天大的冤屈，迫于強權，也隻能打碎牙齒，含血含淚，咽下去！

“原……原來如此，多謝……多謝星君告知。”

霧青：(﹏)

江月白取回霧青懷裏的葫蘆，把黑甲蜂群收回蓮台小世界。

就在鹿靈的花園裏，跟大家聚集一處，詢問它們這些年的經曆。

日落時分，江月白忽然感覺到天地靈氣正快速朝着一個方向聚集，緊跟着就聽到悶雷聲響。

塗山殷破空而來，告訴江月白，敖卷的煉虛天劫來了，請她前去觀禮。

雲武

第973章 九幽歸來

遠方劫雲密布，林中群獸狂奔。

獸性本能讓大部分小妖都被遙遠之地傳來的渡劫氣息吓退，但也有少部分天生聰慧的小妖，知道大妖渡劫，靈氣彙聚，靠近些不至于太危險，反而更有助于修煉。

狐妖領地，一群小狐狸從林中跑過，其中一隻元嬰初期的少女紅狐看到躺在樹下的有蘇小小，不禁疑惑。

“小小，你不去蹭應龍渡劫的好處嗎？”

有蘇小小側躺着，一隻手撐着腦袋，五條尾巴了無生氣地在地上擺動，高舉自己另一隻爪子，伸出指甲翻來覆去的欣賞。

“我不蹭，蹭了也打不過翻船草。”

有蘇小小把指甲放進嘴裏啃咬下，又舉起來欣賞，語調慵懶。

“我都幾百年沒睡過覺了，我要睡覺了，先睡上一百年解解乏，啊~~~”

有蘇小小躺平打哈欠，砸吧着嘴，翻個身抱着自己毛茸茸的尾巴開始睡覺。

少女紅狐搖搖頭，自行離開。

*

妖域之外，遙遠虛空之中。

劫雲彙聚，茫茫如海，雷霆電閃如銀龍呼嘯，氣勢千鈞。

背生雙翼的白龍仰天怒吼，在厚重的劫雲之中翻滾，與銀龍拼死搏殺。

塗山殷帶着江月白和鹿靈淩立虛空，遠遠觀望。

這片區域荒無人煙，也無任何界域和大陸，用來渡劫最好不過。

此時除了江月白他們，周圍陸陸續續出現不少化神期修爲及以上的妖族了，江月白甚至感覺到了大乘天妖的氣息。

轟隆隆！

彙聚的劫雷如山洪爆發，從虛無黑暗中轟然砸下，重擊在雲海中的敖卷身上。

敖卷發出痛苦的嘶吼聲，整個身體被砸得向下墜落，皮開肉綻，但是很快，她又掙紮着展開雙翼，再次騰飛。

待到敖卷狀況平穩，塗山殷轉頭看到江月白蹙起的眉頭和擔憂的眼神，蓦地心神搖蕩，隻覺美人憂心，格外動人。

江月白眼珠微動，餘光掃過來，塗山殷慌亂低咳，趕忙收起不該有的心思，感覺上次被折斷的手又疼起來。

“那個，星君不必擔心，敖卷渡劫雖然非比尋常，但是有我妖域的天鳳大人親自護法，定會有驚無險。”

“龍，鳳，麒麟三族不是一向關系不好嗎？”江月白輕聲問道。

這三族在上古時期，都有各自統領的妖族，都自稱是妖族之主，後來更是分崩離析，自建地盤。

麒麟一族帶領衆多走獸離開妖族之後沒多久，就被人族獵殺到沒剩幾頭麒麟，最後又灰溜溜的回到妖族。

燭龍沉眠，應龍滅絕之後，龍族在青龍界過得也不怎麽樣，卻又高傲得不肯向妖族求助，甚至不願踏入妖族領地。

估計是上古時期離開妖族的時候，放話放得狠了，以爲會在外面過得很好，結果過得太慘，沒臉回去，這種情緒又一代代在血脈中流傳下來，爲了面子，隻能拿高傲當借口。

鳳凰一族自古就栖息在神樹上，是神樹的使者，在神樹的帶領下才維持住如今的妖族。

上界這個大乘天鳳，跟地靈界的雄鳳雌凰是同族，卻不是同一個，她當年去地靈界妖族的時候，雄鳳雌凰可能也就是化神期修爲。

塗山殷聽到江月白的疑問，掃了眼鹿靈，解釋道，“敖卷天性純良，無意中救了那傻鹿一次，由他帶着回到妖族，敖卷願意留下，天鳳也樂意接受。”

江月白了然點頭，就是大家誰也不提過去事，誰也别給誰心上捅刀子，都裝不知道就行了。

這次天鳳親自爲敖卷渡劫護法，可能，就是妖族迎回龍族的前奏。

雷聲隆隆，掀起狂風駭浪。

敖卷的煉虛雷劫比起尋常妖族的煉虛雷劫兇險數倍，敖卷憑借自身強度隻撐了三天就支撐不住，吐出青龍龍珠來抵禦雷劫。

待到第六天，又吐出應龍龍珠。

一龍雙珠，拼死求生。

撐到第九日，隻剩最後一道劫雷時，敖卷已經渾身是血，筋骨外露，就連背後羽翼都折斷一隻，慘兮兮地伏在大浪一般的劫雲之中起起伏伏。

轟隆隆！

最後一劫快速醞釀成型，奔騰如海的黑色劫雲中閃過一抹紫芒，緊接着，所有聚集而來的雷點統統化作紫色。

紫霄神雷！

江月白很明顯的聽到一陣陣倒抽氣聲，周圍所有觀禮的妖族見此狀況紛紛退避三舍。

敖卷也一臉懵逼地擡起碩大的腦袋，滿臉是血，隔空朝着江月白那邊看了一眼。

江月白頭皮一緊，頓時怒上心頭。

看她作甚！

這紫霄神雷又不是她專屬的，又不是因爲她在這裏，紫霄神雷才劈敖卷，看她有個毛用！

就在那浩蕩雷霆将整個虛空映照成駭人的紫色，即将傾瀉而下時，一聲鳳啼響徹虛空。

然而，天鳳之力尚未完全彙聚，江月白背後的燭龍槍卻突然不受控地沖天而起，風馳電掣，後發先至，直撲敖卷而去。

轟！

漫天紫雷崩塌，刺目的光華奪去所有妖族視線，江月白未及抵禦雷霆餘威，就感覺到一股類似鳳凰真火的氣息從面前掃過，将周圍觀禮的妖族和她統統護持在後。

雷霆撞擊的聲音就在面前轟鳴，夾雜着虛空撕裂的嗡鳴，經久不散，叫人毛骨悚然。

别的妖看不清最後一道劫雷中的情況，江月白的九幽瞳卻将其看得一清二楚。

她的燭龍槍竟然震開了敖卷頭頂快要成型的鳳凰虛影，化作一條氣吞山河的赤紅色燭龍虛影，傲然昂頭，迎擊紫雷。

那氣勢那眼神那姿态，就好像在說，‘滾開，我龍族何須鳳族來護’，怎一個霸氣了得！

紫雷湮滅一切，待到光華散去，江月白看清劫雲中心的情況，心頭巨震，當即不顧劫雷餘威肆虐，向前踏出一步，直接出現在劫雲中心。

漫天紫色雷光如同無數細小紫龍遍地遊走，敖卷奄奄一息地懸在半空之中，鼻中噴出粗氣。

看到江月白到來，感動淚湧，敖卷本以爲江月白會到她嘴邊讓她啃上一口，瞬間恢複傷勢。

怎料敖卷才張開嘴巴，江月白一腳踩在她龍鼻上，踏空而起。

敖卷被踩得腦袋朝下跌，險些整個倒栽蔥！

她憤怒昂頭，看到江月白揮手分開混着紫雷的劫雲，沖到一杆長槍面前。

那杆長槍直立當空，上面纏繞着紫色電光，與槍中不斷透出的赤色火光激烈交鋒。

江月白渾身抑制不住的顫抖，她已經感覺到槍中有一道越來越強的生命氣息。

嗷！！

龍吟驚天，蕩開周圍一切雲霧，肅清天地。

一條氣勢磅礴的赤色巨龍從槍中一飛沖天，龍威浩蕩，驚天動地，盤桓在黑暗虛空之中，低下猙獰又碩大的龍首，睥睨衆生。

“燭……燭龍！”

後方傳來衆妖族震驚的聲音，一隻鳳凰憑空出現。

江月白不爲所動，依舊一瞬不瞬地看着面前燭龍，直到燭龍那雙跟她一模一樣的眼與她對視。

四目相對，燭龍眼中的兇性逐漸褪去，身上烈火逐漸熄滅，整個身體開始變得虛幻，化作一抹紅色煙霧，在江月白面前快速彙聚成一個小小身影。

江月白眼眶一熱，不等那身影完全凝實，就沖上去半跪下來，将人抱在懷中。

“九幽，你終于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