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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雲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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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青蚨散人】我把全修真界卷哭了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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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5-1-13 20:51:38 |只看該作者
第934章 陰風澗

江月白拉着陸南枝一邊朝山下走,一邊說着旱魃的事情。

“我們村曾經有個人被旱魃給抓了,運氣好逃回來,他說那旱魃洞府裏全是……”

江月白湊到陸南枝耳邊。

陸南枝臉頰蓦地羞紅,江月白什麽也沒說,就是吹了口氣。

但是這一幕讓跟在後面偷聽的蒼火看到,卻抓心撓肝地想知道江月白到底說了啥,他咋啥都沒聽見呢?那旱魃洞府裏有啥啊?她不會啥都沒說吧?

江月白死活不說清楚,急得蒼火恨不得沖上去撬開江月白的嘴,重給他說一遍。

江月白手裏抛着黎九川給的玉符玩,蒼火一看,頓住腳步。

惹不起!惹不起!

“……是不是不敢置信?我現在修仙了都沒辦法信,旱魃洞府裏居然有……啧啧啧……這要是被人看到……啧啧啧……”

蒼火煩躁抓頭,最後一跺腳,不行,他得親自過去看看!

不幹擾徒弟做任務,就偷摸着瞧一眼!

江月白看到沖着宗外去的火紅遁光,長長地舒口氣,有元嬰真君看顧,古泉真人手裏還有克制旱魃的丹藥,這下總萬無一失了吧。

暫時放下心來,江月白看向旁邊極力忍耐她的陸南枝,呲牙一笑。

“對不起阿南,我是迫不得已,不是想要戲弄你,對了,謝景山呢?他平時不是總跟着你的嗎?”

江月白試圖轉移話題。

陸南枝不欲跟江月白計較,随口道,“他在靈均真人的陣道基礎課上睡覺,被罰去陰風澗面壁思過了。”

“又?”

江月白及時捂住自己的嘴,看來謝景山被罰去陰風澗是必然事件。

前世是被自家師父罰,今生換了其他真人,照樣被罰。

他這個年紀,怎麽睡得着的!

正走着,江月白又頓住腳步,總覺得心煩意亂,有些放心不下,畢竟陰風澗那地方……

她原本是想等雪災來的時候,找到玉塵,再找到小綠,然後徹底解決陰風澗的隐患。

對抗雪災和蟲災的東西,她都讓師父提前開始準備了。

“走,我們去看看他。”

“可是陰風澗有人看守,我們如何能進去。”

“花溪谷!”

江月白拉着陸南枝就走。

*

天罪峰。

黎九川冷漠的看着渾身被鎖鏈捆縛,跪在面前的林向天,以及他旁邊的宋佩兒。

還有一具屍體,叫賈衛,被陶豐年所殺,陶豐年和齊明都站在旁邊。

朱武禀告完事情經過,黎九川大緻明白是怎麽回事。

陶豐年發現宋佩兒和賈衛是三元教的邪修,想要到天罪峰告密,被賈衛發現,搏鬥之中殺了賈衛。

之後,聯合執法隊抓了宋佩兒。

而這個賈衛,又是林向天身邊那個所謂‘學徒’,實則侍妾的賈秀春的親弟弟。

所以謹慎起見,執法堂的管事朱武就暗中查探關于林向天的一切,最終找到齊明身上。

齊明被朱武恐吓了兩句,‘害怕’之下,就将林向天拿賈秀春和其他煉丹學徒試藥,以及暗中迫害陶豐年,貪墨宗門煉丹材料,以權謀私,肆意殺人,可能勾結三元教等等一系列的事情全都說了。

因爲林向天是金丹長老,朱武害怕拿不下他,這才去請了黎九川出手。

隻不過黎九川抓到林向天的時候,他身邊的賈秀春不知所蹤,現在全宗門都在暗中尋找。

之所以暗中,是怕動靜太大,反倒讓賈秀春趁亂逃跑。

黎九川自然知道事情的真相是什麽,陶豐年和林向天之間的恩怨,還有齊明的‘心機’,江月白都跟他說過。

林向天和宋佩兒的罪名都是真的,所以陶豐年和齊明的手段就算不光彩,也無妨。

林向天被禁了言,掙紮着欲辯解,黎九川看也不看他和旁邊面死如灰的宋佩兒,直接吩咐朱武。

“搜魂留證,直接報給宗主,至于陶豐年和齊明,也算是功過相抵,錄完證言就放他們回去吧,讓執法堂的人,盡快找到賈秀春。”

“是!”

一聽搜魂,宋佩兒直接昏死過去,林向天也面色慘白,淚流滿面。

陶豐年和齊明對看一眼,壓在兩人心頭的巨石,這一刻徹底崩碎。

*

陰風澗,十裏坡。

江月白和陸南枝通過花溪谷後的河流和岩洞,穿到陰風澗後山,一到這裏,就看到正拿着柴刀,跟鬼燈搏殺的呂瑩。

江月白有那麽一瞬間恍然,仿佛看到年幼的自己,漫山遍野的追着鬼燈跑,嚣張跋扈,不可一世。

她果然沒有猜錯,爺爺本身就很好,不管換了誰,都會掏心掏肺的教導,呂瑩也不例外。

呂瑩看到她們兩人,又認出陸南枝,趕忙過來見禮。

“呂瑩見過陸師姐,這位是……江月白江師姐嗎?”

呂瑩小心翼翼地打量江月白,在山門前,他們這些同時入門的弟子,都看到過九川真君身邊的人,呂瑩也不例外,自然有些印象。

江月白笑着點頭,扶住呂瑩的手臂,親昵地湊上去,“對啊,我就是江月白,你就是呂瑩吧,我聽我師父提起過你。”

呂瑩受寵若驚,雙頰一片绯紅,沒想到九川真君居然會記得她還提起她,她真的有那麽好嗎?

“等下,你們是怎麽知道這條路的?我師傅說這條路隻有他知道的。”呂瑩疑惑問道。

江月白随口道,“我師父即将搬到天哭峰來,花溪谷的地形他也是一早就探查過的,所以發現了這條路,那個……”

“我來的時候好像看到陶老在找你,你最好早點回去,我們還要去陰風澗那邊找個人,麻煩你别告訴别人在這裏見到我們,拜托了。”

江月白拉着陸南枝先走一步,呂瑩頗有些興奮地看着遠去的兩人。

呂瑩聽從江月白的話,收拾東西準備離開十裏坡,卻在河邊突然撞上一個人,她還來不及發出任何聲音,就被那人一把掐住脖子。

*

江月白帶着陸南枝找到通往前面的山洞,裏面全都是藏起來的鬼燈。

她一手扣着自家師父的玉符,一手驅使符箓,輕松消滅鬼燈。

陸南枝跟在旁邊拿着法劍想要幫忙,卻發現根本無需她插手,江月白一個人就能擺平一切。

一邊殺鬼燈,還能一邊跟她聊天,輕松得好像在打掃衛生一樣。

陸南枝不由開始好奇,她到底是個什麽樣的人,竟能做到各方面都如此優秀。

這讓陸南枝也生出些許與之一争的想法來。

兩人穿山而過,斬殺了不少鬼燈,可就是沒遇見小綠。

“從這裏繞過去,就是面壁思過的地方,你信不信,謝景山那家夥鐵定在睡覺。”

江月白跟陸南枝說着,繼續前行,沒走兩步,忽然看到一道道綠光從後方山體中沖出,迅電流光,就像被什麽驚擾了一樣,慌不擇路的逃跑。

江月白眼神一凜,第一時間将陸南枝護在身後。

“有人跟着我們!”

她才說完,就看到賈秀春掐着呂瑩的脖子從山洞裏走出來,一雙眼緊盯着她,連陸南枝都不曾看一眼。

江月白心頭一跳,不知道哪裏出了問題,她和賈秀春這一次沒有任何交集,她爲何會突然找上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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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5-1-13 20:52:08 |只看該作者
第935章 救人

賈秀春出現的第一時間,江月白果斷捏碎師父給的玉符,她現在隻有練氣四層修爲,陸南枝也隻有練氣二層。

呂瑩被挾持,隻是練氣一層,而賈秀春是築基初期修士,揮手就能殺了她們三個。

“你想幹什麽?”江月白沉聲問道。

賈秀春雙眼泛紅,神色慌張,見到江月白之後,直接把呂瑩甩到一邊。

呂瑩撞在山石上,悶哼一聲昏迷過去。

賈秀春一下跪倒在江月白面前,重重叩首。

“奴家賈秀春,懇請江小道友幫奴家向九川真君求情,高擡貴手,給林長老一條生路,他是被人冤枉陷害的,所有的一切,都是奴家做下的,他一點也不知情啊!”

陸南枝默默從江月白身後走出,站到江月白身側,連陸南枝也感覺出,賈秀春看似是求情,實則是威脅。

即使現在跟江月白不像前世那麽親密,陸南枝仍舊願意幫助同門道友。

江月白餘光掃了陸南枝一眼,心想定是爺爺和齊明那邊做了什麽,才逼得賈秀春狗急跳牆。

“這話,你難道不應該去找執法堂說嗎?”

“江小道友這是不肯幫忙嗎?”

發現江月白不是好糊弄的小孩子,賈秀春的哭聲戛然而止,聲音驟然陰冷,她緩緩直起上身擡頭,目光說不出的陰狠毒辣。

“既然如此,那就……得罪了!”

話音一落,賈秀春屈指成爪,就像一條蓄勢待發的毒蛇,風馳電掣,目标精準的朝着江月白脖頸抓去。

江月白瞳孔一震,一把推開身旁的陸南枝,大喝一聲。

“師父!!”

江月白話音未落,一道素衣身影憑空出現在江月白和陸南枝面前,面無表情的往那裏一站,賈秀春便撞在那人周身的護體罡氣上,被暴起的金光重擊,當空吐血,重重砸在遠處。

看清那人背影,江月白愣住。

“拂衣真君?”

趙拂衣淡淡嗯了聲,江月白和陸南枝對視一眼,面面相觑,都不知道拂衣真君爲何會出現在此。

賈秀春掙紮着從地上爬起,看到拂衣真君,她心中一沉,便知這次再難翻身。

“哈哈,哈哈哈,向天,奴家這就來陪你一起上路!”

賈秀春癫笑一聲,也不知提前在身上做了什麽布置,連趙拂衣也來不及阻止,賈秀春整個人驟然自爆。

趙拂衣驚愕之餘,一揮手,立刻壓着身後的江月白和陸南枝後退,以自己護體罡氣将兩人籠罩在内。

“呂瑩!!”

轟!

濃重刺目的血色霧氣瞬間吞沒方圓十裏之地,江月白雙眼大睜,驚恐萬狀地看着呂瑩昏倒的地方被賈秀春自爆的血光吞沒。

她面色煞白,前世是她被趙拂衣忽視險死,這次卻換成呂瑩了嗎?

爲什麽會這樣?

江月白雙腿一軟,癱坐在地。

“江月白你還好嗎?”陸南枝見狀立刻蹲下來,查看江月白的狀況。

江月白眼眶泛紅,定定看着呂瑩的方向,看彌漫的血霧一點點随風而逝。

就在這時,血霧之中泛出一點金光,江月白瞳孔一震。

隻見昏迷的呂瑩被一道金色結界籠罩,安然無恙!

江月白不敢置信地擡頭看向趙拂衣,趙拂衣面色如常,隻是冷漠的掃視周圍血霧,雙眼都不曾朝呂瑩那邊看一眼,可她還是出手,護住了呂瑩一個灰衣雜役。

這一刻,好像被救的不止是呂瑩,還有江月白心底那個幼年的自己。

“霧中有毒,你們小心些!”

趙拂衣冷聲提醒,她眯起雙眼,發現霧中尚有一道殘魂,她當即擡手一點,便将那道殘魂困在原地。

江月白懸着的心放下來,扶着陸南枝的手臂站起來。

這時,一道格外明亮的綠芒風馳電掣,帶着大批鬼燈從遠處疾馳而來,無所顧忌的沖進尚未完全散去的血霧。

江月白眼睛一亮。

是小綠!

奔着賈秀春的殘魂來了!

江月白踏地而起,直接沖出去,揮手灑出九張早就準備好的上品符箓。

符紙金光大作,眨眼成陣,突破大批鬼燈掩護,無比精準地将小綠困在陣中。

趙拂衣眼神微閃,被江月白這熟練到近乎本能的布陣手法所驚豔。

這是練氣四層能做到的事情嗎?

江月白一個飛撲,就把小綠從半空中抓下來按在身下,不顧小綠的掙紮反抗,一張黃符貼上去,把小綠封印。

“寶貝兒你就别掙紮了,我會對你好的嘿嘿嘿。”

聽到江月白這話,陸南枝面頰微紅,趙拂衣也蹙起眉頭,覺得這話聽起來怪怪的。

之後,江月白又取出身上常備的一個收魂瓶,把賈秀春的殘魂收起來。

做完這些之後,江月白拎着有些破爛的綠色宮燈長呼一口氣,事情雖然亂了套,幸好最終結果沒變。

現在小綠和賈秀春的殘魂都在她手中,接下來無論她做什麽決定,都有進有退。

比起前世什麽都不知道,被迫接受一切,事後隻能用無數理由說服自己,今生最幸運的,是她可以選擇。

不過……她明明捏碎了玉符,自家師父怎麽沒來呢?

江月白裝好魂瓶,一轉身就跟趙拂衣審視的目光對上,叫她心裏咯噔一下,恨不得現在趕緊挖個洞,把自己腦袋埋起來。

趙拂衣那眼神,明顯是看出了什麽端倪,銳利得像刀子一樣,讓人害怕!

“換個地方,我有話問你。”

趙拂衣冷聲說道,語氣不容拒絕。

“可是,我跟師父約好……唔唔!”

江月白話還沒說完,趙拂衣一擡手就給她禁了言,束袖的布帶飛出把她捆了個結實,趙拂衣就那麽直接給她拎走了。

明顯,有些過于着急了!

果然,趙拂衣才一走,陸南枝就見他們來時的山洞轟然炸開,黎九川從漫天碎石中風風火火地沖出來,神色焦急。

“月白!月白你在哪?”

黎九川先前是被趙拂衣故意留下的迷陣給困在山裏面了,因爲江月白的所作所爲,實在是讓趙拂衣好奇得緊,她必須一探究竟。

陸南枝見狀,擡手一指趙拂衣離開的方向。

“她被拂衣真君抓走了。”

黎九川大驚失色,憤恨咬牙,當即就要追上去解救他的寶貝閨女。

可就在這時,因爲他暴力破陣,山洞中突然傳來一陣陣山體崩裂的聲音,澎湃的陰氣如同山洪爆發,猛地沖出來。

陰風呼嘯,鬼哭狼嚎,陰風澗的封印松動了!

黎九川渾身一震,趕忙撈起不遠處昏迷的呂瑩,帶着陸南枝先一步逃離。

三人跑到面壁思過處,看到謝景山正揣着手窩在幹草堆裏呼呼大睡。

陸南枝無奈歎氣,想起江月白說過的話,他這個年紀,到底怎麽睡得着的?

黎九川把謝景山也撈起來,一并交給外面的守衛。

情勢不算特别危急,黎九川便讓守衛去通知宗主和太上長老來處理陰風澗的事情,他則氣勢洶洶,又一次‘殺’向天罡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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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5-1-13 20:52:42 |只看該作者
第936章 記憶

天罡峰上。

唐未眠正坐在大殿外的院子裏,給遠在孔方城賺錢的大師兄李慎之寫信。

信中告訴李慎之,他們的好師父因爲和九川真君吵架,被拆了天罡峰大陣,導緻天罡峰損毀嚴重要重新修繕,因此又欠了宗門一大筆靈石。

給大師兄寫完,唐未眠又原樣抄錄了一份給不知道在哪追殺懸賞邪修的二師姐慕無霜。

“再這樣下去,我看我也得出門去賺靈石了。”

唐未眠歎氣,剛一站起來,一個捆成粽子的小孩突然被扔到她面前,吓了唐未眠一跳。

唐未眠仔細一看,這不是九川真君的寶貝徒弟江月白嗎?怎麽手裏還提着一盞破燈籠?

趙拂衣輕輕落在院中,唐未眠吃驚眨眼,自家師父這是綁了九川真君的寶貝徒弟,想要以此要挾九川真君賠錢嗎?

幹得漂亮!

等等,她家光明磊落,守正不阿的師父,啥時候變成這種會綁票的人了?

唐未眠正想着呢,就聽到趙拂衣冷聲吩咐。

“去把天罡峰上所有的大陣都打開。”

“啊?”唐未眠愣住,“可是師父,咱們天罡峰上已經沒剩多少大陣了。”

趙拂衣有些尴尬,“沒剩多少也全都打開!你先下去吧,沒我的允許,任何人不得靠近此處。”

“唔唔!”

江月白睜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向唐未眠求助。

唐未眠投以同情的目光,但愛莫能助,拱手告辭,她知道自家師父的性子,可不會随意殺一個小孩子,不過就是想讓九川真君賠錢罷了。

幹得漂亮!

唐未眠一走,趙拂衣親自布陣封了小院,這才解了江月白的禁言,将她松開。

趙拂衣在院中石桌邊坐下,面無表情地看向江月白。

“你可知我是何時跟在你身後的?”

江月白抱着燈籠縮脖子,心虛得不敢跟趙拂衣對視,也不敢吭聲,怕多說多錯。

“你不說,那我來告訴你,從你到内務堂的時候,我就在暗處看着你。”

江月白心裏咯噔一下,完了!

“你不說,那本君來說!”

江月白都快哭了,‘本君’這種稱呼都用上了,完了完了,這下真完了。

“你故意在内務堂磨蹭半個時辰,等着虞秋池接任務,之後又故意跟随,等蒼火出現,故意跟陸南枝說那番話,引蒼火上鈎,對也不對?”

江月白低着頭,依舊不敢吭聲。

她就知道!她就知道!

敏銳如趙拂衣,任何一點細小的問題都會被她發現,現在要怎麽解釋才好?

她總不能真的噗通跪地,痛哭流涕的喊娘吧?

對付自家師父那一套,對拂衣真君鐵定不靈驗啊!

趙拂衣眯着眼,不放過江月白身上一絲一毫的細微反應,繼續說道,“你今年不過六歲,入宗不過一月,如何會對蒼火的秉性如此了解?就算是你師父,常年深居簡出,甚少跟蒼火來往,恐怕也想不出這種引他上鈎的辦法。”

“若不是你如此作爲,并不像是要謀害蒼火,反倒是像要保虞秋池他們平安,你以爲本君能容忍你到此刻?還有黎九川,在天衍宗内近三百年不曾出門。”

“突然出門一趟,就以義女的名義将你帶回,像是中了咒一樣,對你的關心愛護遠超常人,當真沒有蹊跷嗎?那日合丹殿中,見你與一衆金丹真人論煉丹之道,初時,本君也以爲是黎九川教授你煉丹之道。”

“可現在看來,怕是也沒有那麽簡單。還有!陰風澗十裏坡處通往陰風澗前方的路上,山洞中岔路極多,錯綜複雜,你在面對岔路時,絲毫沒有任何猶豫就能選對正确的路,是不是太奇怪了?”

“還有……”

“别還有了!”

江月白打斷趙拂衣,破罐子破摔,擡頭看向趙拂衣,反正也被看穿了,她幹脆也不裝了。

兩次和趙拂衣見面,她都盡力避着了,誰知道這次竟然被跟蹤?

也好,給她提了個醒,以後在宗内行事,要更收斂謹慎一些,畢竟她現在修爲低,被元嬰跟蹤,肯定察覺不到。

江月白拎着小綠,徑直走到趙拂衣面前,扒着桌子往石凳上一坐,扭脖子轉動肩膀,被拎着飛了一路,渾身疼。

趙拂衣見此微微揚眉,心歎江月白倒是好膽量,都暴露了還敢往她面前湊。

“你看本君的眼神,就好像早都識得本君,對此,閣下不解釋一下嗎?”

江月白心裏哼笑,好麽,跟自家師父最開始一樣,都覺得她是被老怪物奪舍了。

自家師父肯定在來的路上,她現在要做的就是拖延時間。

“拂衣真君,既然您在内務堂外都看到了,就應該知道,我對天衍宗内的人并無惡意,我的确有自己的秘密,但這都是我個人的事情,我無意冒犯您,也請您不要過分探究。”

“你覺得可能嗎?”

趙拂衣反問,态度一如既往的強硬。

江月白聳肩,一臉無賴樣子,“那好啊,那您搜魂吧,别怪我沒提醒你,我年紀小,修爲低,搜魂過後必死無疑,到時候您萬一發現我真沒問題,您要如何跟我師父交代?”

趙拂衣眯眼,這确實是個問題,她也正是因爲考慮到這個問題,所以才将人帶回來審問,否則早就直接搜魂了。

不過……不能搜魂不代表沒有别的辦法!

江月白繼續道,“當然,還有一種辦法就是用丹藥,但您也知道,我年紀小,修爲低,那種毒丹吃下去……”

趙拂衣忽然笑了聲,“何須那麽麻煩!”

江月白:!!!

趙拂衣話音一落,突然擡手結印,一道短小金光正中江月白眉心!

江月白大驚失色,趙拂衣怎麽不按套路來呢,難道不應該聽她先說完嗎?

這樣肆意打斷别人說話,是很沒有禮貌的行爲!

奈何江月白想罵已經來不及,随着趙拂衣十指如穿花蝴蝶般舞動,江月白的意識立刻變得混沌不清,周身升起一個又一個金色符印,結成複雜的陣法。

大陣之中,開始出現一道道模糊的光影,組成一幕幕畫面,全都江月白的記憶片段。

這就是陣道大師的手段!

但是她江月白,絕不輕易服輸!

趙拂衣看到那些江月白視角的畫面,驚愕地瞪大眼睛,一下從石凳上彈起來。

一幅,視線較低,是江月白倒在地上,在陰風澗中看趙拂衣出手護住陸南枝,卻沒有護她,眼睜睜地看着惡鬼所成的黑矛朝自己射來。

一幅,江月白铿锵有力的說想要拜拂衣真君爲師,卻被趙拂衣冷漠拒絕,讓她當着衆人的面無地自容。

一幅,蒼炎之地中,江月白拼命拉着即将墜入地煞火海的趙拂衣,最後自己卻墜入火海。

一幅,營帳中,江月白向趙拂衣請教陣法,趙拂衣不耐煩,把她扔出營帳。

一幅,北海孤島上,趙拂衣親自指點江月白布陣。

一幅,天槍界趙拂衣一人守關,江月白孤身來援。

還有一副,清幽小院中,趙拂衣,黎九川坐在一張石桌邊,一起給江月白答疑解惑,其樂融融。

除了主視角人物沒有出現外,還有兩個一模一樣,樣貌清秀的少女也在其中,看着跟此刻的江月白很相似。

這些畫面沒法分辨時間先後,但全都是江月白和趙拂衣相關的記憶。

趙拂衣心尖打顫,直呼不可能,她的陣不可能出錯,這就是江月白的記憶,不是僞裝出來的幻象。

可這些記憶又都跟她相關,她卻根本不記得自己和江月白有過這麽多交集,還這麽……親密?

趙拂衣愣神間隙,沒發現黎九川已經突破她的大陣封鎖,出現在院中,也正望着周圍那一幅幅虛幻的畫面,怔怔出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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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7章 ‘惡女’

趙拂衣是滿頭霧水,看不明白江月白記憶中這些畫面是怎麽回事。

不考慮前因後果,隻看這些畫面,趙拂衣第一感覺是……

江月白曾想拜她爲師,爲她所拒,但是江月白沒有放棄,即便陣道資質不被她認同,被她驅趕,仍锲而不舍。

甚至在她危難時舍命相救!

然後,江月白的真誠和努力感動了她,她接納了江月白,帶到北海悉心教導。

最終,江月白成爲和她并肩作戰,一起守關的人!

所以在江月白的記憶裏,她是江月白的師父嗎?

這也能解釋她爲何總覺得江月白認得她。

可江月白又爲什麽要躲着她?還有江月白記憶裏的一切又發生在什麽時候?

未來?

還是前世?

前世如何能跟此刻一模一樣?

還是說,這世間真的存在時間長河,可以讓人回到過去?

趙拂衣心癢難耐,急切的想要知道這一切究竟是怎麽回事,想要探究更多。

“夠了!”

就在這時,黎九川一個箭步沖上來,揮手打斷趙拂衣施法。

周圍的畫面泡影般消散,江月白猛地清醒過來。

看到趙拂衣眼含探究,自家師父雙眼冒火,她的心七上八下,幹脆身子一軟,直接裝昏。

黎九川心頭一顫,趕忙将小小的江月白接住。

感覺到江月白在裝,他仍舊覺得心疼。

在黎九川看來,剛才那些記憶畫面恰恰說明了,趙拂衣前世對江月白極爲不好。

危及性命的情況下,趙拂衣甯肯救别人,也不救自己的女兒。

大庭廣衆之下,江月白卑微的請求,拜自己親娘爲師,卻被無情拒絕!

小丫頭都不求做女兒了,隻求做個徒弟,趙拂衣都能拒絕?

這是人能幹出來的事?

江月白前去請教,都被趙拂衣扔出去,簡直一點情面都不留!

趙拂衣可曾考慮過,被拒絕那多次,江月白要鼓起多麽大的勇氣才能走到她面前?

饒是如此,這丫頭還一片赤誠,危急時刻毫不猶豫舍命相救,換做是他,被人傷得這麽深,根本做不到這一步!

多麽真誠又善良的好孩子啊!

這丫頭前世到底付出了多麽大的努力,才讓趙拂衣最後願意接納她,願意指點她?

她還那麽不計前嫌,在趙拂衣需要她的時候,義無反顧!

這丫頭,真的是一生都在追逐趙拂衣的腳步,一百六十六就半步煉虛,她這是被逼到極緻了啊!

在江月白的記憶裏,趙拂衣幾乎占據了全部,連他這個爹都沒有任何深刻的記憶。

肯定是他前世做得不夠好!

江月白記憶裏最後那一副畫面,究竟是在她努力之下,最終改善了他和趙拂衣的關系,還是她對于一家三口其樂融融的執念?

黎九川此刻心中壓抑的怒火,如同即将爆發的火山。

所有的記憶畫面,都是江月白的視角,沒有江月白的身影,所以黎九川沒有發現前世的江月白和現在一模一樣,并不是他以爲的,另一個黎望舒。

對于那個小院裏,和趙拂衣一起時,出現的兩個江月白分身,此刻也被失去理智的黎九川主動屏蔽。

江月白已經盡力了,被大陣掠奪記憶的時候拼盡全力隻想跟趙拂衣相關的事情。

現在趙拂衣和自家師父要怎麽想,她已經管不了了,愛怎麽想就怎麽想吧。

反正讓他們知道,她是個好人,不會害他們就夠了!

江月白心安理得地裝昏,趙拂衣心癢難耐地盯着,黎九川心煩意亂,拳頭握了又松。

最終,黎九川還是憑借自身修養,硬是壓下怒火,以江月白爲先,爲她考慮。

“今日之事,還望師姐,暫且保密,待九川安頓好小徒,定會請師姐,好好,聊上一聊!”

趙拂衣仔細看着黎九川,詫異道,“你知道她的事?”

黎九川沒有吭聲,抱起江月白就走,江月白一把把桌上的燈籠抓在手裏,一并帶走。

“等等!今日必須把話說清楚,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她到底是誰?”

趙拂衣擡手阻攔,黎九川一身冷意。

“師姐是想讓我将你這天罡峰夷爲平地嗎?”

趙拂衣瞳孔微震,黎九川一向脾氣極好,她還是第一次看到黎九川發這麽大火,那眼神,就好像要将她千刀萬剮一樣。

趙拂衣一臉莫名其妙,黎九川這是有病吧?

整件事,怎麽看都跟黎九川沒關系吧?

就算江月白的記憶沒有作假,那江月白也應該是她趙拂衣的徒弟,這也應該是她們師徒之間的恩怨,與黎九川何幹?

可是她這天罡峰……确實不能再折騰了!

趙拂衣眉頭緊鎖,想到自己身上背的債,最終還是放下手臂,讓黎九川帶着江月白離開。

“師弟最好守信,我在這裏等着你上門來聊!”

黎九川也不知有沒有聽到,兩人很快消失在天邊。

回到萬法堂後院,江月白就頭也不回的沖進修煉室,砰的把門關上,生怕黎九川問責。

但是黎九川壓根就沒想問,隻有心疼,對于江月白把自己關起來這件事也很理解。

黎九川心想他也是第一次當爹,不知道該怎麽安慰自家閨女,更加不懂女兒家的心思,此刻該做些什麽,才能讓她開心起來。

唉!

黎九川重重歎氣,他這個爹,真沒用!

修煉室内。

貼着黃符的綠色燈籠被丢在一邊,江月白趴在地上,用蒲團壓着自己腦袋,逃避現實。

“完了完了,我好像讓師父和拂衣真君的關系越來越差了,怎麽覺得自己就像雲裳那些話本子裏,挑撥離間的惡女呢?”

江月白心中狠狠地唾棄自己,卻又無可奈何,師父把她當閨女倒也無妨,師父在她心中本來就是如師如父。

真要有那麽一天,讓她磕頭叫爹,她也能叫得出來,多師父這麽一個爹,那也是她賺了。

可現在拂衣真君也知道她的事情了,她若是對拂衣真君另外一套說辭,師父這裏可就要穿幫了。

到時候師父一傷心,不再像現在一樣愛護她,她會哭死的。

若是按照師父這邊的說辭跟拂衣真君解釋,那師父估計就得被拂衣真君打死。

而且拂衣真君的性子,必定會打破砂鍋問到底,問清楚每一個細節,但凡有問題,立刻就會穿幫。

到時候,她不死也得被拂衣真君扒一層皮,還可能被師父和拂衣真君混合雙打!

江月白隻恨自己現在手邊沒有蕩魂石,不然修成分神一起思考,定能想出周全的應對之策。

“啊啊啊!!”

江月白掀了蒲團坐起來,煩躁撓頭,最後還是決定破罐子破摔。

對于她這樣一個心存僥幸的‘賭徒’來說,收手是不可能的,承認自己錯了,更加是不可能的!

江月白拿出潑皮無賴的架勢,準備兵來将擋水來土掩,先看看拂衣真君接下來的反應,再做打算。

吸了口氣重新振作,江月白把小綠拿過來,取出裝有賈秀春殘魂的魂瓶。

這才是眼下對她而言,最重要也最緊迫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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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5-1-13 20:53:47 |只看該作者
第938章 選擇

小綠已經找到,江月白自然不會放走它,它再特殊,此刻也不過是比别的鬼燈多了一個燈籠本體,本質上還是弱小的鬼燈。

小綠必須待在她身邊,才能成長爲後來擁有紅蓮業火的靈寶鬼燈。

所以江月白沒有猶豫,直接在小綠身上打下一道道契約符文,現在沒感情,就先強制囚禁,等時間長了,小綠自然會知道她的好。

契約完成之後,江月白撕掉燈籠上的黃符,破舊的宮燈中心重新燃起綠色火焰,照亮燈籠上那兩行詩詞。

“你以後就叫小綠吧,跟着我,我不會虧待你的。”

江月白伸手,小綠本能地往後縮,江月白也不計較,讓小綠自己在修煉室中玩。

江月白緊接着拿起裝有賈秀春殘魂的瓶子,賈秀春現在的魂魄已經不全,按照佛門《輪回經》中的說法,殘魂入地府,是無法投生成人的。

需要經曆幾世,做其他生靈,慢慢吸收天地的力量,補全魂魄,才有機會重新做人,這個過程極其漫長,要看個人造化。

但不管怎麽說,賈秀春有雲芝草的血脈,一線生機還是有的,若是轉世不做人,興許能夠憑借那點血脈投胎成草,再開始修行。

她若是想要吸收賈秀春殘魂中的力量,重走前世路,最好是等到小綠融合夜時鳴的執念之後,等自己練氣八層的時候再進行。

前世就是如此。

可是……

江月白握緊瓶子,其實她最近一直在思考一個問題。

她重活這一世,最開始之所以肆意妄爲,無所顧忌,是因爲她知道這裏是個平行世界,可能她無論做什麽,都不會對原本的世界造成影響。

等到她回歸的那一天,她還是原來的江月白,現在所經曆的一切都隻是大夢一場,唯有自己内心遺憾得到撫慰。

可若不是如此呢?

從蜉蝣透露給她的那些信息來分析,蜉蝣說她原本的命軌是不應該存于時間長河中的。

那麽,她原來經曆的那一切,是不是也應該全部不存在?

而這一世,是從她真真切切活着的時候開始的,沒有陸行雲的影響,她一步一步走出來的。

非要論虛和實的話,前世是虛,此刻才是實。

那麽,會不會等到她回歸的那一天,前世的一切煙消雲散,此刻經曆的一切會留在時間長河中?

還是說,前世和今生以某種奇異的方式融合?

意識到這件事,江月白混亂了一陣子,但也隻是一陣子而已,她向來不會拿沒有答案的事情折磨自己,束縛自己。

被打下時間長河之前,蜉蝣還說過,她所擁有的一切,它都會幫她暫時封存,隻要她還能回去,她不會失去任何東西。

所以,她更傾向于前世和今生會融合這個推斷。

那麽問題來了,融合之後,師父和拂衣真君的記憶會不會也融合?

她回去之後,師父和拂衣真君還會記得她此刻撒下的‘彌天大謊’?

江月白扶額,“看來混合雙打跑不了了,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但是能躲一時是一時吧!反正到時候我肯定都煉虛期了,他們想打也打不過,嘿嘿~”

這麽一想,江月白頓感安心,膽子也肥了起來。

咳~跑題了!

她這次回來,除了斬虛妄,了遺憾,還要明心見性!

對一件事做出選擇,就是知本性的機會。

她要直面最真實的自己,要做到無論如何都問心無愧,不後悔,不遺憾。

江月白低頭思索片刻,蓦地笑了,其實她心裏早就有了答案,隻不過是在權衡得失罷了。

有個道理她早就明白,世間之事,有舍有得,不舍不得,這裏得到多一點,那裏必然就要少一點。

真正要做起來會有點難,需要一點勇氣,而她現在最不缺的,就是勇氣!

她連拂衣真君都敢騙,還有什麽好怕!

江月白起身,到修煉室的書桌邊,拿起師父給她準備的符筆和符紙,揮筆畫符。

不消片刻,就畫好十幾張。

她将符紙一張一張按照固定方位放在地上,組成一個大陣,最後将魂瓶放置在大陣中央,打開瓶塞。

一縷盈白如同月華般的煙氣從裏面飄蕩而出,原本縮在修煉室角落的小綠見狀,燈籠冒火,餓虎撲食一般撲過去。

砰的一聲,小綠撞在無形的大陣結界上,燈籠被撞翻在地。

江月白把小綠撿起來,抱在懷裏。

“小綠乖~這個真不能吃,雖然我不後悔前世所作所爲,但是此刻想起來,其實很多時候,殺人之後倒也不必連人魂魄都滅了,罪孽太重。”

“隻不過因爲爺爺被賈秀春弄得魂飛魄散之後,我就長了個記性,也學着賈秀春,殺人就滅魂,永絕後患。我痛恨我的仇人,最後卻成爲了仇人那樣的人。”

“所以現在,我要先踏出改變的一步,找回原本的自己,放過賈秀春,也去拉一把年幼時,那個被仇恨迷了眼的江月白。”

陣中的魂魄逐漸化出賈秀春的上半身,眼神迷離,失了神志,隻是那張臉上,仍舊帶着抹不去的哀傷。

江月白站在陣邊,抱着掙紮的小綠。

“賈秀春,我敬佩你至情至性,隻可惜你遇人不淑走上歧途,我沒有餘力拯救你,唯一能做的,就是不落井下石,放你一條生路。希望你曆經輪回之後,有朝一日能夠重踏仙途,真正爲自己活一回。”

符紙上泛起點點金光,若有似無的鲛人歌聲回蕩在修煉室内,唯有賈秀春的殘魂能夠聽到。

那殘魂似有一瞬間的清明,目光凝聚,看了江月白一眼。

賈秀春眼角淚珠滑落,不知是悔恨還是感謝,殘魂在超度往生的陣中逐漸化作點點熒光,消散無蹤。

懷裏的燈籠劇烈顫抖起來,江月白低頭一看,燈籠上兩行詩詞化作墨迹,重新融合成三個字。

[我哭了]

噗~

江月白沒忍住笑出聲來,“好你個小綠,原來你這麽早就掌握了這個能力,結果你前世硬是藏了好幾年才跟我顯露出來,你這個壞東西!”

小綠從江月白懷中掙脫,嗖的飛走,飛走的時候,燈籠上的字迅速變幻。

[壞人]

江月白唇角帶着壓不住的笑意,深深吸了口氣,感覺從心靈到神魂,都前所未有的輕松。

也因爲這一刻的大膽改變,讓她原本一眼就能看到頭的修行路多了未知的變數,變得更加有趣起來。

江月白眼底,也重新燃起鬥志和對未來的期待。

*

許久之後,妖域萬木森。

呦呦鹿鳴,食野之蘋。

一朵雪白雲芝破土而出,舒展葉片,沐浴在月華之下,重獲新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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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5-1-13 20:54:19 |只看該作者
第939章 天道好輪回

江月白把自己關了半天,肚子餓了出來找飯吃。

黎九川早已經在廊下備好一桌美食,飯桌是找蒼火定制的,放在上面的飯菜可以一直保持新鮮和溫度,不會因爲時間長就放涼。

他當初找到蒼火,說要做這麽一張飯桌的時候,蒼火都罵他是不是瘋了,寵徒弟也要有個度。

黎九川隻能說,養閨女的樂趣,蒼火不懂。

看江月白把飯菜吃得幹幹淨淨,揉着肚子打飽嗝,黎九川寵溺一笑,成就感滿滿。

這麽快就走出陰霾,這丫頭的性子是真的好啊。

“接下來你有什麽打算?”黎九川問。

江月白坐正,“師父,咱們地靈界混沌之地能找到混沌之氣嗎?”

黎九川怔了下,他想問的是接下來對趙拂衣有什麽打算,那邊還等着他回複呢,他尊重江月白,所以想要問清楚她的想法,再去找趙拂衣聊。

江月白此刻不想提,黎九川也不掃興,想了片刻。

“不能說絕對有,但也不能說絕對沒有,混沌之地曾出現過帶有微量混沌之氣的靈果,若是仔細找的話,興許能找到。”

江月白眼神微亮,師父前世就在混沌之地找到過混沌蝕靈果,那東西就含有一絲混沌之氣,說不定順着混沌蝕靈果的蹤迹,有機會找到混沌之氣。

放走賈秀春殘魂之後,她仔細思考過,隻要她能重新修成《混沌涅槃功》,此時失去的一切,全都能找回來。

畢竟,混沌造萬物。

她前世其實已經有了造物的能力,隻是沒有時間和機會去深度開發練習。

隻要她修成混沌聖體,化作她頭發的白藤也好,體内的仙芝血脈也罷,憑借她對這些東西的深刻領悟,都可以重新創造出來。

或許,這也是蜉蝣說的,她沒有真正将混沌聖體融合成爲混沌道體的根本原因。

江月白覺得,她做了一個對自己而言最正确的決定!

前世她是先有五靈之體,仙芝血脈,龍脊骨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

這些東西占據她大量的時間和精力去修煉,最後陰差陽錯,被天雷一鍋炖了,變成混沌。

這才讓她大部分精力從中解放出來,主修一門《混沌涅槃功》就夠了,不然她真的可能被一身雜亂的東西拖累死。

這也是她性格缺陷,太‘貪’了,什麽都想要,知道不好也改不了。

前世她是從‘有’中生混沌,這次,卻要從混沌中造‘有’。

這也是後天混沌體和先天混沌聖體的區别,換個角度修行,定有更大的收獲!

意識到這一點,江月白動力滿滿,恨不得現在就去混沌之地修煉。

但是混沌之地是元嬰修士曆練的地方,她現在的身體也承載不了混沌之氣,至少也要先鍛體到一定程度,結成天品金丹才行。

所以在去之前,她要先拿到本命法寶蓮台和補天石,這是最要緊的兩樣東西。

有了新的修行目标,江月白心中的大石頭總算是落下來。

感覺師父一直在看她,江月白躲不過去,隻好道,“師父你不必發愁,拂衣真君那裏……我自己去說。”

黎九川擔憂道,“你當真可以?”

江月白點頭,“嗯,其實也不是什麽大事,被她發現也好,我總不能真躲一輩子,有些事早點說開,我也能輕松點。”

“好,你準備好了,爲師送你去天罡峰。”

黎九川動手收拾碗筷,江月白眼珠子骨碌碌一轉。

“師父,要是有一天,我犯了天大的錯,您會不要我嗎?”江月白試探道。

黎九川手一頓,“那要看這錯到底有多大,若是爲師能夠爲你承擔,必定竭盡所能,倒也不會不要你,最多……打你一頓出出氣。”

江月白:…………

行叭!

知道躲不過,江月白當日下午就讓自家師父帶她到天罡峰去,還是之前那個小院,三個人坐在院中石桌邊,弄得跟會審一樣。

來的路上,江月白已經想好了應對之法。

面對趙拂衣的審視和探究,她先端正态度,站起來恭敬地對着趙拂衣拜了一拜。

“拂衣真君,那日的事情,如您所見,我确實帶着一些……我自己都不知道該怎麽解釋的記憶,姑且,您就當我是前世冤魂,回到過去重生了這一回吧。”

趙拂衣神色嚴峻,掃了眼黎九川,他們兩個走後,趙拂衣就去藏書樓查閱了許多資料。

傳說中,這世間的确存在一條時間長河,但從未有人見過。

佛門之中,也有那種帶着前世記憶,轉世爲人的得道高僧,但那種人的前世與今生,總是不同的。

江月白這種,明顯是從未來回到過去,就像她說的,重生了一回。

趙拂衣覺得太不可思議了,可那些親眼所見的記憶,又由不得她不信。

“那你……你前世之中,我與你是什麽關系?”

趙拂衣這麽一問,黎九川的手不由一抖,開始緊張起來。

江月白之前一直垂着眼眸,心虛不敢看趙拂衣,此刻卻突然擡眼,與趙拂衣四目相對。

最高明的謊言,就是‘實話’!

“前世,我曾将您當做心中榜樣,立志要做陣法師,也曾爲此付出十二分努力,但我一開始可能真的入不了您的法眼,所以您拒絕了我的拜師請求。”

“之後,在蒼炎之地,您被歹人暗算遇險,被我遇上,雖說是我最後救了您,但其實也是您救我在先,我與您算是在那裏‘冰釋前嫌’。”

“隻不過我可能是陣道方面的問題太多,惹您有些不耐煩,就給我扔出去了,但是您面冷心熱,并非真的嫌棄我。後來我遊曆各處,與您書信往來,您還是耐心解答我的疑惑。”

“再後來,還曾帶我到北海孤島之上,親自教我布陣。我與您雖無師徒之名,卻有師徒之實,您一直都是我心中最爲崇敬仰慕的人之一。”

“此番重回幼年,我雖不知是何緣故,但我重看前生,有些事可能是注定的。之所以躲着您,是因爲我了解您,慧眼如炬,定會看出我身上的端倪,我實在不想重蹈前世覆轍。”

“前世,您的光芒太耀眼,讓我迷了心智,今生重來,我才發現,我并不是真的想做一個陣法師。陣道,也隻不過是我漫漫修仙路中的一部分,并非全部。”

“所以,我想要重新走出一條路來,不再打擾您,也放過自己。先前得罪之處,還望拂衣真君海涵,也請爲我保守秘密,拜托您了!”

江月白拱手再拜,字字句句,發自肺腑,态度誠懇,令人動容。

趙拂衣能看出來,她說的都是真的,她從頭到尾的眼神都很坦蕩和堅定。

趙拂衣心中忽然有些酸澀,且不論她如何離奇的重生,她此刻這坦然大度的心性,和敢于重頭來過的勇氣,就很令人敬佩。

這樣的孩子,前世居然沒有被她收入門下,五靈根的話,若是陣道方面一開始才華不顯,她确實會瞧不上,是她的性子。

趙拂衣心想,前世那個她,後來定然是後悔的吧。

趙拂衣忽然看向黎九川,“前世,你也是拜他爲師?”

江月白點頭,“對,師父對我一直都很好,很包容,所以今生重來,我依舊選了師父。”

黎九川心中暖流橫生,看江月白的眼神柔得都要化成水。

趙拂衣思索片刻,點了下頭,“好,隻要你能保證,不會做出任何傷害天衍宗的事情,我可以替你保守秘密。”

沒等江月白開口,黎九川就道,“這一點我可以替她擔保,立道心誓言。”

“師父!”

江月白急了,真想翻個白眼,她非但不會傷害天衍宗,還打算帶着天衍宗一飛沖天呢!

“無妨,這是爲師應該替你承擔的。”

江月白以爲拂衣真君說說而已,沒想到拂衣真君是直性子,還真看着自家師父立誓。

立完誓之後還不讓走,還讓江月白留下來,把那天說的那什麽‘以陣輔丹’說清楚,真正的陣道瘋子!

這一說,兩人就說了三天三夜還沒完。

主要是一個新的東西總會涉及很多理論和原理,趙拂衣又是懂行的,自然會刨根問底。

搞明白還不算完,問題總會衍生問題,其他方面趙拂衣可能很直很愚鈍,但在陣道方面,那腦子靈光程度,絲毫不輸江月白。

前世今生,師與徒之間的角色陡然翻轉。

“……我都說三遍了啊!就真的那麽難懂嗎?”

月色幽幽,江月白抓狂了,黎九川趕忙給江月白倒茶,讓她喝兩口降降火。

趙拂衣被訓得跟‘孫子’一樣,面沉如水,硬壓着火氣沒吭聲。

小小的江月白站在石凳上,挽起袖子拿起紙筆。

“我再給你畫最後一遍啊,這微縮陣法前世可是你自己研究出來的,精簡掉的部分我也才用了一天的時間弄明白,你怎麽就……三天了啊大姐!”

趙拂衣眼皮耷拉下來,身上冷氣嗖嗖。

“咳咳咳!”

黎九川喝茶嗆到,用力咳嗽,順便提醒江月白注意用詞。

雖說天道好輪回,但是咱禮節還是要注意一下的。

江月白此刻突然有點理解,前世拂衣真君總想把她扔出去的心情。

她能做個好弟子,學什麽都快,但是教起人來,能力确實差了點。

還有人常說的,道越深,越是隻可意會,不可言傳的感覺,江月白也在此刻領悟了!

“看這裏,你自己好好看看,再對比這些陣圖看,不是很簡單嗎?”

“确實不難,但我的問題是,這部分精簡掉了,整個陣圖等于缺了一部分,如何保證大框架不出錯?”

“呃……這就要涉及一個‘逆向布陣’的問題了。”

“逆向布陣?詳細說說。”

“…………”

長夜漫漫,黎九川看着快燒裂的茶壺,默默歎氣。

好不容易熬到晨鍾震響,天光大亮,黎九川看到趙拂衣又給自家閨女遞‘辟谷丸’和‘醒神丹’,暴怒而起。

“沒完了是吧,她還長身體呢,三天不吃不睡,你要逼死她嗎?”

黎九川強行打斷兩人,扯着眼下烏青,神色萎靡的江月白就走。

“九川師弟。”

趙拂衣突然叫住黎九川。

“我記得天衍宗的宗規是,新弟子練氣七層之前,是不能正式拜師的,對嗎?”

黎九川渾身一震,錯愕轉頭。

趙拂衣拱手一笑,轉身離開。

江月白渾渾噩噩打哈欠,都沒聽清他們說什麽。
請不要貿然評價我 你只知道我的名字 卻不知道我的故事 你只聽過我的行為 卻不知道我經歷過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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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5-1-13 20:54:51 |只看該作者
第940章 月白日志

【涅槃第三年,九月】

許久不曾記錄日常修行起居,再次提筆,一時之間竟不知如何記錄時間。

思來想去,寫下‘涅槃’二字,此時經曆的一切,于我而言,就是一場涅槃重生。

入天衍宗一月有餘,發生了太多事情,也解決了不少事情。

最讓我開心的,是爺爺終于解決了他的心腹大患,此時已經租借了天衍宗的修煉室,開始閉關築基了。

齊明也帶着齊悅在天哭峰住下,跟負責建造事宜的唐勝材一起,專心修建天哭峰上各處大殿。

等到全部建好,我就可以和師父一起搬到天哭峰去住。

一切都在按部就班,有條不紊的進行。

當然,這其中也有不在意料之中的事情發生。

首先就是陰風澗,因爲上次賈秀春那麽一鬧,地下封印松動,師父直接喊了太上長老去處理,現在封印被重新加固,也不知道今年冬日還會不會有雪。

另外,拂衣真君似乎盯上我了,這幾日我出入萬法堂,總能有意無意的撞見拂衣真君,她每次都說正好到萬法堂陣院有事,每次又正好辦完,要送我出門。

然後每次在路上,又要問我各種關于陣道的問題,沒完沒了,偏偏拂衣真君是元嬰,我一個小練氣,根本躲不了。

我告到師父那裏,師父竟然不管,還說什麽‘隻有千日做賊,哪有千日防賊的,能被拐走的徒弟不是好徒弟’,我真的是………(此處亂畫)

下回我就告訴拂衣真君,說我師父背後罵她是狗賊,哼!

心情不好,閉關修煉去了!

現在是肉體凡胎,會的東西都在腦子裏,也需要重新練習一段時間,才能找回原來的感覺。

我給自己寫好了修行計劃,功法主修《五行歸真功》,武技主修《白龍槍訣》,鍛體主修《九轉金身訣》。

身法和法術類的,以前學的那些再熟悉熟悉全部都能掌握,我思前想後,還是決定把蒼火真君那部《火煉蒼穹秘典》再撿起來。

這也算是一部火屬性的鍛體功法,而且九大火符涵蓋面廣,在鬥法中很好用。

唯一的問題是要想辦法,讓現在的蒼火真君,把功法再給我一次,不然以後使出來不好交代。

之前在修行中走的彎路,這一次可以直接避開,學的東西看起來有點多,其實對我而言根本不算什麽,甚至還會比之前學得快,學得精。

*

【涅槃第三年,十月】

阿南和之前一樣,這個月順利突破到練氣四層,甚至比之前還早了幾天。

連謝景山也在這個月突破到了練氣三層,隻可惜,我已經練氣五層了哈哈哈~

大家都比之前還努力,我也得更加努力嘿嘿!

天氣轉冷,這個月我閉關的時日多,沒有撞見拂衣真君。

不過最近師父這小院的客人,倒是絡繹不絕起來,全都是合丹殿的長老們,來請教師父煉丹之術。

白露真人的靈參寶子們都跑到師父院子來玩,被我抓住好幾回,全給它們吊在房梁下面!

爺爺還未出關,這次閉關築基時間有點長,也不知道順利與否,不過這件事隻能靠爺爺自己努力,旁人幫不了他。

最近還發生了一件事,關于林歲晚。

其實對于她,我早都已經不放在心上,也就是跟師父閑聊起來,偶爾得知。

自從林向天出事之後,跟林向天親近的人,比如那個叫蕭岸闊的靈耕師,都被處置了,他們這些林向天的黨羽,手上多少都是沾着人命的。

師父管理執法堂,執法嚴格公正,自然不會放過。

但是對于林歲晚,一個六歲的孩子,師父念其年紀小,網開一面,讓她依舊以外門弟子的身份留在天衍宗内修行。

隻可惜,林歲晚自己不争氣,忍受不了修行之苦,林向天死了還不到一月,就已經數次哭到内務堂去,要求内務堂的人把她送回永安城,她不想修仙了。

我仔細想了想,其實也能理解,林歲晚她從小在林府就是錦衣玉食,有求必應,過着被人伺候的日子。

在天衍宗内,凡事都要靠自己,林向天死之後,必然會有人因爲她之前的嚣張跋扈,對她進行報複。

沒人護她,她自己也是個不知道隐忍收斂的,如何能堅持下去?

師父已經允了林歲晚的請求,讓人把她送回去。

我想,她這次回到林府,怕是不死也得去半條命,不過也好,她留在天衍宗内,最後會被沈懷希他娘奪舍,還是難逃一死,回去最起碼能活命。

苦修了一個月,也該松快松快了,去看看阿南他們在做什麽。

*

【涅槃第三年,十一月】

爺爺築基成功了!

這個月雖然已經開始大雪紛飛,但是喜事不斷,天哭峰的修建初步完成,随時可以搬過去。

爺爺築基成功,去讨伐旱魃的隊伍也安然回歸,未有一人損傷,全宗上下喜氣洋洋。

除了蒼火真君,好像有點失望和不開心。

我這幾日還是别往蒼火真君面前晃吧,免得他找上我問個清楚。

往天哭峰上搬的這幾日,雜事比較多,齊明把齊悅安排給我做幫手,我知道他的用意,并沒有拒絕。

我也借師父的名義,把唐勝材暫時留在花溪谷中,給了他一些制作傀儡零部件的圖紙,讓他先研究。

爺爺仍需閉關一段時日穩固修爲,等到爺爺出關,再讓師父把耕種傀儡的圖紙交給爺爺,讓爺爺去主持這件事。

還有雲裳一家,師父也已經到内務堂去下了調令,讓他們一家搬到花溪谷,在花溪谷中專門培育靈蟲。

雪越下越大了,我突然想到在朝天域吃過的紅油火鍋,央着師父準備食材,正好請大家一起來吃,給我暖房,拉近一下跟大家的關系。

這段時間和沈懷希接觸,能明顯感覺到他有心事,謝景山應該也感覺到了,總是故意逗弄他。

沈懷希的事情很複雜,憑我現在根本處理不了,我也隻能讓師父多跟沈懷希接觸,博取信任之後,讓沈懷希自己說出關于青囊子的事情。

最後如果能有太上長老出手,或許能夠暫時拿住青囊子。

*

【涅槃第三年,十二月】

陰風澗的千年怨氣爆發,雪災還是來了。

師父早有準備,拂衣真君那邊反應也很快,他們精準的找到怨氣的源頭,師父幫我困住了夜時鳴的執念,跟小綠融合。

這一點,如之前一樣,沒有任何意外發生。

唯獨,我沒有找到玉塵。

整個花溪谷我都翻遍了,也提前布了大陣,不可能有任何一隻冰甲蟲跑掉。

找了一整夜,一直到天亮時分都沒有任何發現。

仔細想想,我自己都偏離了之前的修行路線,又怎麽能指望這次所遇的機緣還和之前一模一樣。

心情郁悶了幾日,連師父烤的麻辣兔腿都不香了,直到永安城外道觀駐守的蔡仁回宗述職,給我帶來爹娘的信,還有一大包吃食衣物。

看到這些東西,心中頓暖。

爹娘在信中說,他們已經在永安城内安頓下來,買了一座小院,前面臨街開木匠鋪子,後院住人。

弟弟上了學堂,年末小考還被夫子誇了。

信中字裏行間都是爹娘對于如今生活的滿足,也叮囑我在仙門要照顧好自己。

爹娘這信來得及時,讓我突然想明白,我得到的已經夠多了,失去玉塵就是命中注定。

有得,必有失,沒什麽好郁悶的。

就像蜉蝣說的,人力有時盡,世事無萬全。

年末了,今年可以叫上大家一起在天哭峰上過除夕,一定會很熱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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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1章 變故

“你說誰死了?!”

天哭峰上,齊悅火急火燎地找到江月白,有些語無倫次。

“你吸口氣,慢慢說!”

齊悅吸了口氣,壓住淩亂的呼吸重新說道,“是剛搬到花溪谷的那對夫妻,死了!”

“雲裳的爹娘?!”

江月白腦袋嗡的一聲,踉跄後退,齊悅眼疾手快地扶住江月白,帶她到院中石桌邊坐下。

寒冬季節,冷風刺骨。

江月白面無血色,渾身抑制不住地顫抖,她死死捏住自己發麻的手,雙眼木然大睜。

“怎會如此?怎會如此!”

齊悅比江月白大五歲,她陪在江月白身邊道,“我也是剛聽到消息,就趕緊來告訴你一聲,具體怎麽回事,我也不清楚。”

“我師父呢?雲裳此刻又在哪?”

齊悅搖頭,“九川真君一早就出去了,當時看着很匆忙,弄不好就是爲了這件事。雲師姐剛剛被虞師叔送回來,此刻應該在花溪谷。”

“我要去看看!”

江月白立刻趕往花溪谷,雲裳他們一家還住在前世雲裳選的那片竹林後。

原先在靈獸谷,雲裳的爹娘每日要照顧很多靈獸,都沒時間陪雲裳,再加上她娘害怕她能駕馭百獸的秘密暴露,也很少放她出去玩。

雲裳的玩伴就隻有谷中靈獸,十分孤單。

搬到花溪谷之後,江月白經常呼朋喚友,拉着雲裳一起在天哭峰和花溪谷周圍聚餐論道,彼此切磋武藝,雲裳的性子才逐漸開朗起來。

江月白原以爲,雲裳自此之後,能夠和爹娘還有他們這些朋友一起互相陪伴着長大,怎料好日子才過了不到兩個月,她爹娘還是……

來到竹林深處的小院,江月白直接沖進院中,在雲裳房間門口看到背着百寶匣的虞秋池面色蒼白,眼底泛紅,沉默地坐在雲裳床邊,像是剛哭過一場。

雲裳睡在床榻上昏迷不醒,眼角還帶着淚珠,那脆弱的樣子讓江月白無比心疼。

“虞師叔……”

江月白輕輕喚了聲,虞秋池偏頭抹了下眼角,這才轉過頭看向江月白。

“雲裳她這是怎麽了?”江月白走進去問。

“險些被人奪舍,不過沒有成功,隻是昏過去而已。”虞秋池沉聲道。

“奪舍?!”江月白滿眼吃驚,“是誰幹的?”

虞秋池示意江月白在床邊坐下,她知道江月白平日對雲裳最爲關心,雲裳也跟她說過很多次,很喜歡江月白。

所以對于江月白,虞秋池沒有隐瞞,從頭開始說起。

“昨日雲裳爹娘就帶着她一起離宗,到飛鳳林中的南谷坊市去購買養育靈蟲所需的食料,他們每個月都要去一回,我隻要有空,都會陪同。”

“但是這一次,我有些事絆住腳,就沒有陪着一起去,隻是送他們到山門口,又正好遇上……遇上青囊子帶着沈懷希。”

江月白心裏咯噔一下。

“青囊子也要帶沈懷希去南谷坊市,便說一路同行。我當時應該留意到的,沈懷希的神色不對,他定是在暗示我,可惜!”

虞秋池愧疚至極,用力砸了下床沿。

“虞師叔,你别這樣,這件事不怪你的,就算你看出了沈懷希的暗示,青囊子可是元嬰修士,你如何對付他。”

虞秋池有些錯愕地擡頭看向江月白,不知道她怎麽會知道這麽多。

其實虞秋池現在就算不說,江月白也已經猜到發生了什麽。

前世,這一切發生在五年後,沈懷希盯上林歲晚,讓他娘的魂魄寄居在林歲晚的屍身上,然後在蒼炎之地試着喚醒‘血煙老祖’。

正是因爲這件事距離此刻還有五年之久,所以江月白才沒有着急,一直小心行事,怕打草驚蛇。

無論是她還是師父,跟沈懷希接觸,都是生活上和修行上的關心指點,從不敢提及任何有關青囊子的事情。

誰知道,變故還是發生了!

林向天一死,林歲晚離宗,青囊子沒了原本看好的目标,竟又盯上了雲裳。

這次定是青囊子讓沈懷希的娘奪舍雲裳,而雲裳的爹娘舍命相護,死在青囊子手中。

隻是雲裳爹娘也隻是築基修士,如何能保雲裳無礙?

江月白示意虞秋池繼續說,虞秋池也沒多想,後面說的跟江月白推測的一樣。

“……雲裳這次能夠得救,還要多虧了謝景山。”

“謝景山?”

虞秋池點頭,“謝景山當時正在南谷坊市中的山海樓,也不知他如何得到消息,帶着大批山海樓裝備精良的護衛突然出現,跟青囊子苦戰一場。”

“南谷坊市距離天衍宗并不遠,青囊子見事情敗露,怕驚動太上長老出手,就帶着沈懷希逃了,我聽說,謝景山也在跟沈懷希的争鬥中受了傷。”

江月白瞳孔震動,雖然時間不對,可是謝景山和沈懷希之争,竟也和前世蒼炎之地,最後沈懷希逃跑時一樣。

天命,就真的這麽難以違抗嗎?

雲裳爹娘死了,沈懷希被青囊子帶走,謝景山經曆兄弟背叛,沒有一件事因她而改,甚至因爲她全部提前!

可是她也救下了爺爺,讓爺爺順利築基了啊!

江月白突然感覺好混亂,心底升起一種恐懼感。

到底什麽事是她可以改變的,什麽事又是她無論如何努力,都改變不了的?

如果她無論做什麽都沒有任何意義,甚至加速厄難發生,那她根本就不需要做任何事了啊!

是不是她把自己關起來,隻管自己修行,不介入任何事,不跟任何人接觸,才是最好的選擇?

江月白感覺心裏像被巨石壓着,沉重得喘不上氣。

“辛苦虞師叔照顧雲裳,她要是醒了,還請讓人來告知我一聲,我去看看謝景山。”

江月白踉踉跄跄地走出屋子,走出花溪谷,走到天哭峰下時,看到正在找她的黎九川。

“師父……”

滿心失落和挫敗感湧上心頭,江月白鼻頭一酸。

“師父我是不是做錯了,我一開始就不應該介入,或者不應該顧忌那麽多,就應該直接讓太上長老把青囊子給殺了?”

黎九川走到江月白面前蹲下,柔聲安慰,“你怎知直接出手,不會造成更大的損傷?不必自責,你已經做得很好了,無需将一切背負在自己身上。”

“這件事也是我的疏忽,你明明跟我商議過的,是我沒有防範到位,你放心,爲師會負責到底,親自去巫族一趟,找到你說的那位婆婆,了結青囊子,把沈懷希也帶回來。”

江月白搖頭,“沒那麽容易的,如果沈懷希注定要經此一難,恐怕現在是找不到石蘭婆婆的。”

“盡人事,聽天命。”

江月白看到師父眼底的堅持,内心的恐懼和無力更甚。

前世,青囊子的事情也是師父一直在追查,最後也是師父找到石蘭婆婆,了結一切。

現在,這又變成了師父的責任!

所以,她這段時間做的一切,都是無用功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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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5-1-13 20:55:56 |只看該作者
第942章 開導

江月白去看了謝景山,這次他沒有失憶,也沒有裝模做樣的去喝酒,受的傷在山海樓就已經治好。

好像沒事人一樣,還是從前那副咋咋呼呼的樣子,跟宋知昂他們說說笑笑。

大家看他這幅樣子,也都不敢提沈懷希的事情。

可江月白不會故意避着什麽,她直言不諱,直接問,謝景山這才繃不住傷心哀歎,還說他絕對不信沈懷希是惡人。

因爲就是沈懷希暗中給山海樓傳言,謝景山才能及時帶人去救下雲裳。

其實大家都不信沈懷希是壞人,因爲這半年來,他們時常在一起切磋論道,對彼此都有一定的了解,沈懷希野外看到雛鳥,都會小心翼翼地送回鳥巢,大家都覺得,是青囊子脅迫了沈懷希。

江月白不欲多說,讓宋知昂和何忘塵他們幾個照顧好謝景山,就跟陸南枝一起離開。

青囊子的事情,讓大家心中蒙上一層陰雲,誰能想到宗中濟世救人的元嬰真君,會是心狠手辣的邪修?

雲裳爹娘的死,也讓所有人心中緊迫起來,後來那段時日,所有人都默默的修煉學習,精研武藝法術,隻希望下一次遇到類似的事情,不會那麽無力。

雲裳并無大礙,隻是一直不肯說話,把自己關在房中,每日以淚洗面。

這次她和虞秋池之間沒有芥蒂,虞秋池還能以小姑姑的身份陪着她。

一月後,黎九川忽然跟江月白說,他準備親自去巫族一趟,盡快找到石蘭婆婆,哪怕是因此背上因果和業障,他也要快點解決青囊子。

江月白知道阻止不了,她現在也根本沒有力氣再去做些什麽,滿心都是迷茫和糾結,不知道怎樣做才算是對的。

黎九川看出她心中迷惘,把她送到太上長老住的天閑峰上,吩咐她在他回來之前,就在天閑峰侍奉太上長老,不準亂跑。

臨行前,黎九川給她一隻儲物手镯,裏面除了她修行到築基期所需的一切物資外,還有幾樣護身用的法寶。

最重要的,是提早準備好的本命法寶,五行蓮台。

“師父,五年内你要是不回來的話,我可就拜拂衣真君爲師了啊。”

送黎九川離開天閑峰時,江月白扯着黎九川的衣袖說。

黎九川寵溺一笑,揉揉江月白的腦袋,“放心吧,爲師還要爲你護法築基,定會安然歸來,好好陪着太上長老,她雖然懶散了些,但很多事情看得比我們都要透徹,你有什麽疑惑不解,都可以請教她。”

江月白點頭,看着自家師父架起遁光離開。

直到師父的身影徹底消失在天邊,江月白才戀戀不舍的回頭,掃視滿目荒蕪,雜草叢生的天閑峰。

那雜草,比她人還高!

摸了摸挂在腰後的法寶柴刀,江月白最終歎了口氣,随便吧,這草砍了還會長出來,她也不能天天在這裏除草啊。

分開荒草,江月白艱難跋涉,一路走回天閑峰頂。

大殿還是那個缺磚少瓦,布滿青苔,滿牆都是爬藤的破爛大殿。

大殿門口本該有個廣場,此時荒草從磚縫中生出,完全看不出廣場的蹤迹,廣場中央的三足大鼎,被歲月腐蝕,俨然成了松鼠儲存冬糧的巢穴。

江月白經過時,裏面的小松鼠還冒頭出來看她,四目相對,小松鼠經過艱難的心理鬥争,最後鑽進去拿了一顆花生,遞給江月白。

江月白伸手接過來,松鼠又縮回去。

這意思,大概是拿了它的好處,就不能掏它的窩了。

遠處四季常青的古樹下,溫妙依舊滿身酒味,邋裏邋遢地躺在搖椅中,她那搖椅都要跟大地融爲一體,地下生出的藤蔓纏繞其上,開出紫色小花,芳香撲鼻。

溫妙腳上勾着一隻鞋,手上拎着酒葫蘆,搖搖晃晃的打酒嗝,雙頰绯紅,神色迷蒙。

江月白走過去,取出蒲團坐在溫妙旁邊。

“你倒是挺自來熟的,嗝~”

溫妙打着酒嗝出聲,語氣慵懶。

江月白弓着背坐在蒲團上,“太上長老,您修行至今,有過遺憾的事情嗎?”

“當然有啊。”

“那如果有機會讓您去彌補這些遺憾,您會去彌補嗎?”

溫妙睜開眼,偏頭看向江月白。

“你個小丫頭到底想說什麽?”

江月白低頭捏手,“就是好奇問問。”

溫妙轉過頭,看着頭頂樹冠,随口道,“我不會。”

“爲什麽?”江月白轉過身,趴在溫妙身邊。

溫妙醉醺醺地望着頭頂樹冠,“人活一世,不可能把所有好事都占了,天道又不是你爹,有遺憾是很正常的事情。”

“而且,正是因爲遺憾的存在,才讓我成爲我。苦難,給予人成長的力量,我輩修仙者,凡事因果都很重,任何改變都要慎重。”

“如同浮空階梯,那也是一塊石闆一塊石闆累上去的,這些石闆是什麽?那都是你經曆的苦難和人生遺憾。”

“是你吃一塹之後長的一智,你現在平白無故從下面抽出一塊,會怎麽樣?還用我說嗎?”

江月白目光逐漸深邃,道理很簡單,她也都懂,可是真正輪到自己身上……

明明有這個能力,她還是很難做到不管不顧。

溫妙掃她一眼,“道法自然,個人有個人的緣法,雷霆雨露,皆是天恩。小丫頭,雖然我不知道你在愁什麽,但你師父一再請求我開導你,既然是爲遺憾和改變,那我給你講個故事。”

江月白正襟危坐,目光湛湛。

無論前世還是今生,太上長老都是她修行路上的引路人,就算她前世修爲已經追上來,可論起年歲和人生經曆,她在太上長老這個七八百歲的人面前,仍舊隻是個孩子。

溫妙晃動搖椅,慢慢道,“你師父應該跟你說過,宗主溫慈是我的姐姐,因爲當年與人鬥法,傷了根基再不能進階,這才受命當了天衍宗的宗主。”

江月白點頭。

“那你覺得,宗主是個什麽樣的人?”溫妙問。

江月白不假思索道,“宗主很慈祥,無論做什麽都慢吞吞的,雖然嘴上總喜歡說罰人,但是她對人一向都很溫和,可能在管理宗門上有疏漏的地方,但是她人很善良,看她對拂衣真君就知道了。”

溫妙哼笑,“是啊,根本沒人能想到,受傷前的她,與現在截然不同,可以說,完全是兩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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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3章 自以爲是

“她名字叫‘慈’,并不是因爲她天性慈善,恰恰相反,這個字是用來壓她命格的!她年輕的時候,天資出衆,以至于人很嚣張,也很瘋。她爲啥那麽喜歡趙拂衣,完全就是因爲她在趙拂衣身上看到年輕時的自己。”

溫妙坐起來,醉醺醺地指了指自己,“你知道我爲啥是現在這個懶散樣子嗎?其實很大程度上,就是受她壓迫所緻。”

“我倆資質其實差不多,我小時候也跟她争過搶過,但是她仍舊處處比我優秀,走哪都被人看中,而我,就是個陪襯的,人生那叫一片黑暗,完全看不到任何希望!”

“之後,我突然有一天就悟了,我是我,她是她,我爲何總要跟她比?能把人累死,然後我就開始慢慢悠悠的,每天怎麽高興怎麽來,诶?我雖然走得慢,但我走得穩啊。”

“而她呢,在一片贊譽聲中,走得太快太急,最終栽了個大跟頭。實際上,她與人約架那天,所有人都勸過她,利弊與風險都跟她說過,但她最後依舊選擇了赴約。”

“後來,慘敗!剩了半口氣被救回來,元嬰破碎,仙路盡毀,連年輕貌美的外表都維持不住,變成個老婆子,她因此消沉了很長時間。你若說遺憾,這就是我人生中最大的一個遺憾!”

江月白微微點頭,又問,“那要是有機會回到那一刻,您會阻止她去嗎?”

溫妙蓦地苦笑了下,晃晃酒葫蘆,仰頭灌下一口,用袖子抹掉嘴角酒液,斬釘截鐵地吐出兩個字。

“不會。”

“爲什麽?!”江月白激動起來,“如果您勸住她,她就不會元嬰破碎,或許就有機會修到化神了啊。”

溫妙一指頭戳得江月白腦袋仰起來,“蠢蛋,那是你自以爲是的看法!”

“那日出發之前,沒人勸過她嗎?沒人跟她說過利弊嗎?該說的都說了,該做的都做了,她依舊要去,那這就是她的命!我重來多少次,她還是會選擇去。”

江月白張口,溫妙不等她開口,就打斷。

“我知道,你是想說我可以直接打昏她,關起來,但是我能關一輩子嗎?如果之後她又遇上一樣的事情,赴一樣的約,我又打昏一次關起來嗎?”

“你又怎知,她之後再遇上一樣的事情,不會直接就死了?又怎知,元嬰破碎不是她最輕的劫難?小丫頭,你記住了,人教人,百言無一用,事教人,一次入心!”

“如果,如果,人生何來那麽多如果?淨會拿‘如果’爲難自己,再怎麽如果都是假的!接受已經發生的一切,然後繼續往前走,才是真實。”

“我輩修士,修不到仙路盡頭的話,能死出八百個花樣來,你還能有八百個辦法去阻止嗎?那你自己不活啦?天天就盯着别人,勞心勞力的想辦法?”

“更何況,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路,那路是要靠他們自己的雙腳走出來,你若把一切都給他們鋪平,斬去路上荊棘,那不是幫他們,是害他們?”

江月白怔住,突然發現溫妙說得沒錯,她确實太自以爲是了。

她雖然想到要讓爺爺,齊明,雲裳爹娘,沈懷希他們自己破局,可她還是插手太多。

雲裳若是沒有幼時那段孤獨的時光,或許她就不會将全部心思用在培養靈獸靈蟲上,就不會有後來那出衆的能力。

沈懷希若是沒有異人國的經曆,又如何能成長爲名動一方的扶風山主,能擁有驚人的謀略?

他們所擁有的一切,都是苦難的饋贈,是他們成爲後來的他們,必經之路。

她以爲自己在幫他們,可在某種程度上,她是在害他們。

這不是了遺憾的正确方式,她就算抹去原來的遺憾,肯定還會遇見新的遺憾,就像這一次,她會埋怨自己沒有一開始就把青囊子的事情告訴太上長老。

這樣了遺憾,遺憾了不清。

最正确的做法,應該是不逃避,不害怕出現遺憾,是回到這裏直面一切,接受所有的不完美和痛苦,然後再坦然放下。

即便心中留痕,也不再畏懼,就帶着滿身傷痕,繼續往前走。

溫妙還在繼續說,“就像我,如果沒有小時候被阿姐處處壓制,我可能會變成另外一個她,正是因爲她把我壓崩了,才讓我慢下來,也正是因爲這份慢,我才能順利化神。”

“在天衍宗陪着我阿姐這段時間,因爲不能修煉,我整日醉酒,多次夢回幼年,在夢中,我也是做過許多改變的,最後的結果你猜怎麽着?”

江月白回神,看向溫妙。

溫妙笑道,“一次比一次爛,全都不如現在!所以啊,别覺得現在日子過得不好,興許這就是無數可能性中,最好的人生呢?”

“人生如白駒過隙,倘不及時行樂,則老大徒傷悲也,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朝無酒明朝睡!”

“什麽破詩!”

江月白蓦地笑了,心中郁氣逐漸消失,讓她整個人放松下來,開始明白自己到底該怎麽做了。

“你師父既然非要把你扔這裏,我也沒辦法,你隻要不放火燒山,不擾我清夢,其他随便你。去,給本尊打一壺酒回來,錢我沒有,你自己想辦法。”

溫妙把酒葫蘆扔給江月白,在躺椅上扭了扭,又閉上眼睛開始睡覺。

江月白搖搖頭,拎着酒葫蘆出門找酒。

前世,也就是這時候,她因爲爺爺的事情,被迫前往陰山礦場,一待就是五年。

萬事萬物都有陰陽兩面,福兮禍所依,禍兮福所緻。

換個角度想想,如果她作爲什麽都不知道的當事人,有個人來改了她的命,讓她失去那五年的磨砺……

她不能接受!

因爲隻有她自己才知道,那五年對她意義非凡。

那五年,奠定了她後來人生的基礎,沒有那五年的浴血厮殺,她不可能在後來的小比上大放光彩,從此一飛沖天。

當時是苦,後來卻全是收獲。

所以,她不應該自以爲是的去幹涉别人的命運,否則,她跟陸行雲有什麽區别。

想到陸行雲,江月白忽然想起來,她這次重生沒有遇到陸行雲,那五味山人,還有師父,有沒有遇上?

江月白頓住腳步,這段時間隻顧着幫周圍人了卻遺憾,竟沒顧上問師父一句。

如今,隻能等師父回來再問了。

前世礦場五年,今生,怕是要在這天閑峰上,待個五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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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MT+8, 2025-2-8 11: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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