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上豬豬] 巨蟲屍巫 (全文完)

為了一口餓

五百九十章 最後的狂歡

也許是張黎生的承諾讓雅姬看到了脫離絕境的曙光，又或者每一名成功商人都必然擅長的偽裝術讓她沉澱一夜後，重新控制了自己的情緒，身穿渾身閃爍著水晶光芒的雲仙女白裙的女商人此時笑逐顏開的表情，已經和昨晚的苦澀、掙扎、決絕截然相反。

“假面遊行，聽起來很有趣，”一旁的張黎生擺弄著手中的黑色高筒禮帽，望著台階下被翠綠藤蔓環繞的六轅馬車問道：“我扮演的角色是什麼？”

“雷電醫師杜龐德，在'卡塔曼'傳說中他能引來雷電，把死去病人的屍體變成鑽石，因此除了醫生外他還兼職整個城邦國里最富有的珠寶商。”雅姬笑著回答道。

“真是個離奇的傳說人物。”張黎生撇撇嘴走下階梯，沒有理會身後女商人向饒有興趣的法蘭客人介紹他們各自扮演的人物，鑽進了馬車之中。

關上車門，青年張嘴哈出一口氣息，就見那在清冷的空氣中顯現出淡淡白色的霧氣在空中緩緩凝結化為一面薄如蟬翼的水鏡。

高大的船舶雕塑、剛剛泛青的農田、郊外廣闊的原野、陷入狂歡的城市…水鏡中的圖像由模糊到清晰的不斷變幻，很快​​便只剩下下無窮無盡的浩瀚海洋。

等到以俯瞰的視角急速掠過波濤蕩漾的海面，由遠及近，猛然間一支由上百艘鋼鐵巨艦，十幾艘載浮載沉體積略小一些的黑殼生物戰艦以及數不盡的矮小卻壯碩、猙獰的土人戰士，兇殘戰爭夥伴所組成的強悍軍隊闖​​進了張黎生的眼眶。

“現在是'萬事俱全只欠東風'了，希望晚上能有一場輝煌的勝利為舊的一年劃上圓滿的句號…”望著整裝待發，就等凌晨一到便將戰火點燃的巫黎遠征大軍，青年喃喃說道，話音剛落聽到車門被人推動的聲響，伸手便將水鏡扯碎，使其消失在了空虛之中。

“我們的馬車模仿的是'通天藤'的果實，”車門推開，雅姬、羅曼和五個法蘭人鑽進了馬車，女商人仍在滔滔不絕的介紹道：“車廂是用了整整八個月時間秘密打造的。

每年的新年假面遊行，民眾都會選出最有巧思的兩輛馬車，作為海洋女神蒂納絡絲禰下和她最寵信的選民海皇波旁德陛下扮演者的禮車，去敲響海神鍾，所以各大商行都會挖空心思的相互比較。 ”

在她說話間馬車緩緩行駛起來，在六匹白色純血騎獸的拉動下逐漸加速，很快便離開金花梗莊園，奔馳在了城郊寬敞的大道上。

不過這時其他豪商莊園的馬車也紛紛駛出，道路漸漸擁堵，到了城門前速度已經變成了緩緩蠕動。

“雅姬，那輛馬車簡直和天空中的白雲一模一樣，還會自己擺動；

瞧啊，還有這邊這輛海獸馬車也像是活的一樣，”在慢慢前行的車廂中，彷彿被周圍歡樂的氣氛所感染，瑟林雅興高采烈的透過車窗左右張望著， “噢，我本來以為我們的馬車已經夠別緻了，可現在看來他們的車子好像更好，這真讓人沮喪…”

“瑟林雅殿下，告訴您一個小秘密，咱們腳下這輛馬車繪圖上可是暗藏著魔法陣和晶石，可以飛翔，還能放出巨大的藤蔓根莖幻影。”看法蘭公主說著說著變得意興闌珊，羅曼突然笑著道：“這可是我親自想出來的巧思，今年'金絨花'的車子一定會被選為海神的禮車。”

“魔法陣，用這種戰略性的力量裝飾一輛馬車，”瑟林雅露出的表情不是羅曼想像中的驚喜，而是驚訝，“這簡直太瘋狂了，'卡塔曼'的高級施法者竟願意做這種事，真是不可思議。”

“尊貴的公主殿下，您難道沒聽過一句諺語嗎，'在'卡塔曼'沒有金幣換不來的東西'，只要給得起價錢，這沒什麼了不起的。”羅曼再不復昨晚失魂落魄的樣子，意氣風發朝瑟​​林雅笑笑，目光轉向雅姬，“親愛的姐姐，把控制魔法陣的魔棒交給我好嗎，我們飛進城去。”

“羅曼，你的腦筋生鏽了嗎，我們剛經歷了一場幾乎被債務逼上街頭流離失所的風波，怎麼可能還留著馬車上的晶石和魔法陣不賣掉。”女商人對自己的弟弟一如以往的譏諷說道，讓羅曼的臉一下變得通紅。

等馬車駛入海茵海曼城中，這個得意忘形的草包便再也無顏呆在車廂裡，裝出看到朋友的樣子，推開車門匆匆融進了簇擁著一輛輛形態各異的馬車，邊唱邊跳的人流中。

羅曼走後，諾維納彷彿也被狂歡的人群和街頭無窮無盡的美食所吸引，大笑著告辭離開了馬車，隨他離去的還有除了瑟林雅之外的那兩位法蘭少女。

不一會馬車中的八位乘客便只剩下了四個，氣氛莫名其妙變得微妙了許多，好在有法蘭公主問東問西，倒還不算尷尬。

“雅姬，整個城市裡都是音樂聲，難道街上的每座房子裡都藏著一支樂隊嗎？”

“海茵海曼城可沒那麼多的音樂家，殿下，奏響音樂的是無數個大型'八音盒'，您沒聽出來這些歡快的音樂一直都在重複嗎。”

法蘭公主做出側耳傾聽的樣子，不一會興奮的回答道：“樂曲真的是在重複，我以前見過的八音盒都只能簡單的發出幾個聲音，'海茵海曼'的八音盒卻能演奏整首舞曲，真是太不可思議了。”

“那都是煉金術師的功能，瑟林雅，卡塔曼城邦國施法者中最多的就是煉金術師，因為只有在這裡他們才能買到最齊全的煉金材料，把自己的構想化為現實。”女商人驕傲的說。

“雅姬，你的祖國是個偉大的國家。”一旁的法蘭王子適時的恭維了一句，緊接著車廂裡又響起瑟林雅微帶唏噓的感嘆聲，“街上到處都是食物，分量足的簡直能把整個'綠葉大陸'的窮苦人全都餵飽，海茵海曼城可真富有。

在法蘭，不要說是僕役或者農奴，就算是體面的自由人新年也不可能享用這樣的美食。

黎生閣下，如果您昨晚說的那條鋪滿金沙的河流真的存在該多好，那樣的話我就能向您借貸一大筆錢，讓法蘭的子民也過上富足的日子。 ”

法蘭公主的話聽起來幼稚、純真，卻讓女商人和他的哥哥神色一變，張黎生感覺到氣氛的微妙變化，心裡暗自好笑這些陸地人馬上就要大禍臨頭，卻還在惦記著謀取自己的黃金，表面卻只是不置可否的笑了笑。

見他一言不發，瑟林雅露出天使般的笑容，似乎還想要為貧苦的法蘭人講幾句話，雅姬卻搶先開口道：“大家餓了嗎，車上有果醬麵包和紅茶，或者下去吃點街頭美食也不錯，反正馬車走的這麼慢，隨時都能回來。

黎生閣下，您對'海茵海曼'百年不變的新年大餐熏肉、蔬菜鮮果感興趣嗎？ ”

“我很願意嘗試一下。”對於女商人隱性邀約，青年頗感興趣的點點頭，兩人就這樣鑽出了馬車。

僅僅只是一層車廂的間隔，街道上熱烈的歡呼、歌唱聲就變的震耳欲聾。

寬敞的石板路中間，千百輛各式各樣華麗馬車組成的'長蛇'中不時有人歡快的跑進跑出，因此張黎生和雅姬並沒有引起太多狂歡者的注意，不過仍然有男人看到女商人絕美的面容後眼睛發亮，爭先恐後的將衣兜里的干燥花瓣撒到她的身上。

這似乎也是海茵海曼成歡慶新年遊行的一項傳統，可以看到人流中姿色越美的姑娘，身上粘著的花瓣便越多。

在一團花雨中鑽進人群，被簇擁著慢慢前行，張黎生漸漸為滿城歡樂的氣氛所感染，一時間竟真的放鬆心情，時而擠到街邊，一面暢飲美酒、果汁，一面大快朵頤一番；

時而載歌載舞、歡呼吶喊，和身旁一個個普普通通的陸地人青年一樣，興致勃勃的跟隨著遊行隊伍穿越一個個街區，在天色漸晚，整個海茵海曼城燃起無數火燭時，趕到了宏偉的'中心廣場'。

這是座位於四四方方的城市正中的宏偉圓形廣場，地上鋪著粗粗打磨的原石，比周圍平地高出三階台階，面積龐大到從一邊眺望過去竟無法看到對面。

廣場邊緣錯落佈置著成百上千座精美的白石塑像，主題以歷史人物為主，但大型雕塑群卻多是船舶與大海造型。

年夜，在離地足有幾人高，神奇的懸浮在半空一蓬蓬魔法火焰的照耀下，尊尊雕塑都顯得栩栩如生，可當人第一次踏進這座壯觀到不可思議的廣場時卻決不會注意到四周的雕像，目光注定會久久停留在中間那棟彷彿由黃金雕刻而成，光芒四射的大廳之上。

“黎生閣下，我們今晚遊行的終點已經到了。”從中午到夜晚一直跟在張黎生身後，卻始終未發一言的雅姬在兩人登上廣場台階後指著那樣子如同神靈遺落在凡間的一根金黃麥穗的大廳開口說道：“那就是海茵海曼城的象徵，富饒大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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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百九十一章 魔法

富饒大廳，一棟奇思妙想的巨大建築物。

它最大的特色就是沒有牆壁、門窗，整片不規則形狀的，懸掛著無數頂美輪美奐水晶吊燈的天花板全靠大廳邊緣一根根細長的，浮雕著傳說故事的拱柱支撐。

對比起來，纖細的立柱和足可以籠罩一整座小巧莊園的屋頂令人有一種搖搖欲墜的感覺，但實際這座由著名建築大師逹芬薩斯經過精心計算、設計的輝煌建築整體結構完全符合力學原理，早已矗立在卡塔曼城邦國副都數百年的時間。

而不出意外的話，在可預見的未來，它必定還將繼續存在下去。

在粗糲的石板上穿過分散開來的人群，腳步輕快的不斷向前，張黎生髮現越接近這座此時已經聚集了數以千計海茵海曼城邦體面人物的，燈火通明、金碧輝煌的大廳四周的人流便越是稀疏。

來到二十步以內，青年身邊已經幾乎空無一人，他意識到了什麼，正要從衣兜里掏出請柬，突然間被不遠處一名身穿連頭都包在鐵面具中的全身重甲，本來一動不動如同塑像一般的戰士擋住。

那戰士正要開口講話，突然看清走在青年身後打扮成雲仙女的雅姬的面龐，馬上無聲的退回了原位，又變成了雕塑的模樣。

“雅姬女士，看來有你在我節省下了出示請柬的過程，”張黎生環顧四周，心裡盤算了一下，推測出圍繞著大廳的'戰士​​塑像'至少也有一千多尊，腳步不停的回頭看看女商人，“這些是真的重甲戰士，還是假扮的角色？”

“他們都是海茵海曼城防軍中的精銳士兵，真正的重甲戰士，雖然沒有施法能力，但卻有著遠超常人的力量和體力，”雅姬回答道：“按慣例新年期間城防軍會代替治安官履行責任，維護城市的秩序。”

“難怪這麼盛大的狂歡慶典卻人人都很守規矩，這樣的重甲戰士可比治安官有震懾力的多。”張黎生說著從兩根立柱之間走進了富饒大廳，女商人自然緊隨其後。

不得不說金絨商行在'海茵海曼'的確有著非同凡響的影響力，雅姬剛剛出現在燈火通明的大廳，便被人所關注，其中有幾個眼睛一亮，不約而同的微笑著迎了上來，招呼道：“雅姬小姐，您今天裝扮的雲仙子真是美極了…”；

“雅姬你終於來了，我剛才還在想，富饒大廳的新年慶典第一輪群舞如果沒有了你的身影，該多麼的遺憾…”；

“雅姬小姐，雖然在這座場合我這麼說十分不合時宜，但聽過因為您弟弟投機法蘭戰爭債券的關係，'金絨花'的流動資金出現了一點小小問題…”。

說話者或是真心親切，或是居心叵測，面對的卻都是女商人一模一樣的從容態度。

一旁的張黎生見此情景，撇撇嘴無聲的一笑，離開雅姬自顧自的走到餐桌前取了些食物、美酒，用餐盤端著走到大廳邊緣，隨意找了張靠近立柱的沙發坐了下來。

過了一會月上正中，漫天銀色光華透過大廳天花板中央的圓洞灑向懸浮在空中的一顆混圓的金球。

這時滿城的體面人和貴賓幾乎都已聚集在了富饒大廳，看到半空中的黃金圓球在月華的驅動下開始緩緩旋轉，一個穿著繡著九顆閃亮金星的藍色長袍，手拿細長黑色魔杖，大腹便便的中年人快步走到金球之下，手中長杖用力頓地。

剎那間，一聲轟然巨響和閃耀紅光以及升騰而起的赤色濃煙，讓喧鬧的大廳變得鴉雀無聲。

“咳咳咳…我就說扮成'海藍伯奇魔導師'不是個好主意，可我的管家就是不聽。”煙霧之中一個抱怨的聲音傳了出來，並不宏大，卻神奇的送進了所有人的耳朵，頓時引起了一片歡樂的笑聲。

濃煙緩緩散去，那肥胖的藍袍人身影顯現出來，微笑著環顧四周，伸手做出一個噤聲的動作，一瞬間，整個富饒大廳竟又一下變得連鋼針落地的聲音都清晰可聞。

“各位'海茵海曼'的貪婪商人和外地來的貴賓們，請允許我提前預祝大家新年快樂…”靜寂中，那藍袍人開口滔滔不絕的說道。

坐在沙發上的張黎生見所有人都肅立傾聽，站起身四下望瞭望，找了個看起來最和善的少女低聲問道：“美麗的小姐，你能告訴我講話的是誰嗎？ ”

“沙耶羅.邦奇城主，海茵海曼城邦歷史上最強大、智慧的統治者，你連他都不認識嗎？”女孩瞧了一眼青年黑色的頭髮，露出嫌棄的表情，好在還是回答了問題。

“哦，原來他就是我的第一個'大獵物'…”張黎生釋然的點點頭，在他喃喃自語的同時，藍袍人高聲宣佈道：“…迎春慶典開始，請大家盡情跳起來吧…”

海茵海曼城邦之主話音落地，歡快的舞曲馬上響徹了整個大廳，隨後伴隨著千百人的快樂舞蹈迴旋上升，飄蕩在整個城市的上空。

最先是幾輪群舞；

緊接著是精彩絕倫的雜耍表演；

然后海茵海曼城豪商家族中所有年滿十六歲的少年男女在父輩們慈愛的目光中，昂首挺胸的進行了他們人生中第一次的正式交際舞；

接下來又是幾輪群舞後，氣氛熱烈的最佳遊行馬車選舉緩緩拉開了帷幕。

時間就這樣在一環接一環既緊湊又有趣的'節目'中飛速流逝。

終於，在萬眾期盼中凌晨時分即將緩緩到來，當兩輛千里選一、美輪美奐的巨大馬車在歡呼聲中緩緩駛進富饒大廳時，海茵海曼城主說出了慶典中的最後一番宣言，“我宣布，今年尊貴的海洋女神蒂納絡絲禰下和她最寵信的選民海皇波旁德陛下的禮車是：

渡輪商行遊行馬車'藍色夢幻'和艾爾洛奇商行的遊行馬車'海洋權柄'，現在就請海神禰下和她尊敬的選民波旁德陛下登上禮車。 ”

之後在響徹夜空的歡呼聲中，一個身穿薄紗水藍色長裙，風姿卓越的藍髮美女和一個身材高大，僅僅用一件繡滿波浪的黑色皮膚束緊簡直像要爆炸的胸肌，下身穿著魚鱗般緊身皮褲的強悍男人做出神聖的姿態，邁步向馬車走去。

即便知道他們只是兩個地位低下的'戲子'，但這兩人所過之處，豪商貴族仍然人人都恭敬的鞠躬、屈膝行禮。

張黎生望著富饒大廳裡那像是遇到狂風倒伏的麥田一樣，起伏不斷的人群，露出了古怪的微笑，突然就聽身旁有人歡快的說道：“黎生先生，原來您一直躲在這裡，看您悠閒的樣子，不會一支舞都沒跳吧？”

“我對跳舞沒興趣，瑟林雅殿…”青年頭也不轉的回答道，他的話還沒講完，手臂就被人一下抓住，耳邊響起一個輕柔的聲音，“請直接叫我瑟林雅好嗎，我可不想自己的身份被所有的海茵海曼人都知道。”

“當然。”張黎生遠看著從大廳駛出的馬車，無所謂的點點頭。

“黎生先生，那隻是假扮的儀式而已，還沒有剛才的小丑噴火表演有趣，真不明白為什麼會這麼吸引您的主意力。

我父王的宮廷中也有很多年輕學者，但他們沒有一個像您怎麼木訥的。

瞧，我剛認識了一些新朋友，其中好幾個'貴女'都聽說過您的傳奇經歷，對您可是非常仰慕…”法蘭公主繼續土氣如蘭的耳語道，突然間就見天花板上大半火燭一下熄滅，光線頓時變得黯淡下來。

而在同一時間，大廳中心位置懸掛的那顆圓形金球開始四散著發射出無數細長的光線，交織成一個個立體的圖案，不一會便顯示出一藍、一黑兩輛巨大的馬車在街頭奔馳的景象。

“這種清晰度和立體感比亞特蘭蒂斯人的'光能投影儀'也不差了，看來真是小看了這些陸地人的文明水準…”望著空中影像，張黎生不禁皺起眉頭喃喃自語著，而在他身邊的法蘭公主則像個鄉下姑娘一般，忍不住脫口而出道：“這應該是'戰略性的偵查魔法'。

也就是說，施法者是一個至少十四級的大法師，然後把魔法如此恢宏的展現出來，至少還需要一件亞聖器級的煉金物品，只為了一個慶典，真是，真是太奢侈了… ”

在貴賓無法抑制的驚嘆聲，和海茵海曼城豪商們自傲的注視下，金球投影中的馬車在城市最主要的幾條幹道上疾馳了一圈後，被全城人的歡呼、吶喊送出了城門。

出城後沿著一條兩邊插滿兩米多高巨大火把的幽靜小道，兩輛馬車奔馳一會，'噠噠噠…'的放緩速度來到一片峭壁邊慢慢停止。

這時大廳整個天花板上顯示出一個龐大無匹的始終，將時間指向了二十三時五十分。

此刻對於'海茵海曼'的大手筆賓客們都已經無暇驚嘆，人人目不轉睛的看著時鐘中間的投影裡，在皎潔的月光和搖動的火光照耀下，扮演海神與海皇的青年男女跳下馬車，一個手持金色權杖，一個緊握三叉戟摘下馬車門旁插著的火把，一前一後爬向礁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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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百九十二章 '圖窮匕見'

海面之上夜風呼嘯，富饒大廳黯淡而巨大的天花板投影中，隨著時鐘一格一格的挪動，兩名神祗扮演者姿態莊嚴的一步步攀上了高峰。

張黎生仰望著這一切，呼吸不知不覺變得急促了一些，就在這時他身後突然傳來一陣壓抑的憤怒聲音，“張黎生先生，請問您在家鄉是不是名貴族，如果是請允許我將把劍鞘丟在您的腳下？”

陸地人的文化中，一名貴族將自己的劍鞘扔在另一種貴族腳下意味著不死不休的決鬥邀請，張黎生閒聊時聽過這個習俗，不由驚詫的回頭望去。

等他看清身後那個在假面舞會中卻穿著一件筆挺的藍色戎裝，面孔鐵青的壯碩男子長相正是女商人的戀人開曼羅後不由微微一愣，緊接著便意識到很可能是自己昨天晚餐時的講話洩露了出去，這才引發了他如此的仇視。

如果是平時被開曼羅這樣挑釁，青年並不介意給他一個刻骨銘心的教訓，但這時'圖窮匕見'已是近在眼前，張黎生卻無心因為一些可笑的誤會糾纏，無聲的笑笑，轉過頭繼續望向天花板。

可惜麻煩只要找來就不會輕易散去，張黎生漫不經心的笑容落在開曼羅眼中令其更覺暴怒，但靠著那深沉的秉性，和良好的修養城防官並沒有失去理智，而是強忍著翻騰的怒意，用牙齒縫裡擠出了一句話，“如果您沒有接受我劍鞘的身份，那麼最好明白尊卑之別。

別妄想得到自己不配擁有的'珍寶'。 ”他話音落地，旁邊突然有人語氣不屑的說道：“尊卑之別，在'卡塔曼'區別高貴和卑微的唯一標準不就是財富的多寡嗎，從這個角度看我真想不出又有什麼'珍寶'不能被黎生閣下所擁有。 ”

開曼羅聽到這話，牙齒滋滋作響的朝聲音傳來的方向望去，盯著一個身上裹著繡滿飄落花瓣的輕薄絲綢，充滿異國風情的美麗女人聲音冰冷的問道：“尼雅.凱芬特女士，您這麼說是想讓'美人魚商行'失去我，以及整個霍頓家族的友誼嗎？”

“開曼羅城防官，您為什麼要這麼說呢，我剛才只是在陳述一個事實。”女人一笑，走到張黎生身旁，“黎生閣下，我們又見面了…”

“瞧，零點馬上就要到了。”張黎生莫名其妙的打斷了尼雅的話，幽幽說道。

“是啊，新的一年馬上就要來到了…”女人輕笑著點頭，正要隱晦的試探青年幾句，卻猛然間​​被張黎生揚起的側臉上不經意間開始慢慢顯露出的威嚴與猙獰哽住。

與此同時，大廳天花板投影中，已經登上了峭壁巔峰的'海洋女神'與'三海之皇'高舉著火把，漫步走到了一座三人多高，渾身佈滿青色鏽斑的古老銅質吊鐘前，合力抓住了繫著鐘錘的粗**繩。

舊的一年只剩最後幾秒，富饒大廳的投影開始緩緩拉遠，揚起角度將蒼茫近海整個攝入其中，突然月色照耀下的昏暗海面上，影影綽綽出現了一排並列起來一望無際的巨船身影。

“那，那是什麼…”揉揉眼睛，發現並不是自己的幻覺，有人錯愕的失聲喊道，驚呼聲剛剛出口，便被'鐺'的一聲銅鐘敲響的聲音所淹沒。

隨後整個投影中耀眼的火光閃個不停，震撼天地​​的'隆隆…'巨響伴隨著地動山搖的晃動降臨在了海茵海曼城中，傾瀉在城牆上的喧天炮火將整個夜空渲染的宛如火海懸空一般。

“敵，敵襲

不，不那是神靈的軍隊，只有神靈，只有神靈才可能擁有這樣可怕的強軍，一定，一定是卡塔曼人的貪婪與醜惡終於觸怒了天神，所以，所以才會有末日降臨…” ；

“是魔鬼嗎，是魔鬼穿過了地獄之門，要來毀滅'海茵海曼'嗎…”；

“上天啊，上天啊，這樣的軍隊根本不是城防軍所能抵抗的，我們，我們該馬上逃走，對，逃走，馬上逃走…”在熊熊烈焰照耀之下，投影中那模糊的鋼鐵巨船終於顯露出了猙獰身影，望著船舷上一尊尊不斷射擊的巨大火砲；

甲板上無數騎乘著巨大毒蟲、惡龍、猛獸的人形魔怪蜂擁上岸；

一艘艘在海面上載浮載沉的黑色皮革大船彷彿擁有生命一般掙脫海水的束縛懸空而起，渾身裂開千百個空洞的口器，**出強光、酸流，富饒大廳中的貴人一大部分精神很快崩潰，哀嚎一片。

看到混亂的人群馬上就要四散奔逃，根本不用敵人動手就很可能彼此踩踏致死，身穿藍色長袍的海茵海曼城主一個飛躍跳到大廳中心，手中魔杖頓地，在粉碎的同時發出'咚'的一聲悠長巨響。

“所有人冷靜下來站在原地，”沙耶羅沉靜的高聲喊道：​​“看看那些怪物進軍的速度吧，海茵海曼城裡根本就沒有騎獸可以逃過他們的追捕，現在出城就等於自殺。

我們的城市有魔法陣和煉金塔的保護，就算是真的神魔軍隊來襲也沒那麼容易陷落，這樣聲勢浩大的攻城戰，一定會驚動其他城邦，只要堅持下去，相信援軍很快就到，現在最重要的就是不要自亂陣腳。

現在我命令，富饒大廳裡的城防官以我站立的中心點左右劃分，左面的去召集你們的部隊守護住城市的秩序，右面的去城牆增援布防。 ”

意志堅韌，處變不驚的強權者的聲音，讓大廳中的人心漸漸安定下來，隨著城防官們齊聲吶喊，“遵命城主大人。”後再沒人驚恐逃散。

作為城防官的一員，開曼羅這時自然無心再找張黎生的麻煩，握緊腰間長劍，臉上露出堅毅之色，轉身向外走去，卻突然看到一個朝思暮想的身影闖進了自己的眼眶。

停住腳步，乾澀的笑笑，城防官猶豫了一下，漫步走到雅姬面前低聲說道：“整個慶典我都在找你，但，但…

算了，我應該先向你抱歉剛才太衝動了，可能給你的商行惹來了麻煩，我知道那是不對的，但我實在忍不住，忍不住…”

“活著回來…”女商人雙手微微顫抖著摀住了開曼羅的嘴巴低聲說道。

“你永遠都那麼驕傲，把自己想的那麼重要，”城防官故作瀟灑的回答道：“我可沒那麼脆弱，因為失去你就故意尋死…”

“活著回來，我只求你這一件事…”雅姬木然的繼續要求道。

“我很想回答你'好的'，我很想無論你要求我做什麼事，我都能回答你'好的'，”沉默了幾秒種，開曼羅伸手摸去了女商人眼角的淚水，微笑著說道：“但我是個戰士，一個要去戰場面對最凶悍的敵人，保衛家園的戰士，所以我沒法那麼回答你。

抱歉，雅姬…”，錯身大步離去。

雅姬身體僵硬，雕塑一樣的站了一會，突然身體搖搖欲墜的漸漸癱倒，“噢，我可憐的雅姬…”周圍馬上有不少眼角含淚的姑娘同情的圍了上去。

對這一切，不遠處的張黎生自然沒有在意，在女商人和城防官上演'愛情悲劇'的同時，他仰頭望著投影，就見本來倒塌的城牆廢墟下突然亮起玄奧的五彩陣紋，碎石像是被賦予了生命一般滾動著重新壘在了一起。

突襲進城裡的巫黎戰士驅趕著'夥伴'踏進法陣，動作馬上緩慢了一倍不止，包裹在身體外的'軀殼'強度也大幅削弱，竟在和那些悍不畏死的重甲城防軍的搏殺中出現了傷亡。

不過在越來越慘烈的攻防交錯中，巫黎遠征軍仍然佔據了絕對優勢，即便一批批如同機器人一樣的無生命煉金戰士不斷增援著海茵海曼城防軍，也已經註定無法陸地人的挽回敗局。

可即便如此，沒有一擊而潰的佔領城市還是令張黎生皺起了眉頭，“一個陸地人的商人城邦就這麼難纏，那像亞森、法蘭之類大陸軍事大國的實力又該多麼強大。

難怪就連'亞特蘭蒂斯'這樣的強大優勢文明，都不敢輕易掀起征服'世界之戰'”

他正喃喃自語著，突然聽到身後有人語氣略帶傷感的說道：“黎生閣下，雅姬和開曼羅的愛情故事真是鐵人看見都會落淚，黎生閣下，您拆散這樣一對情侶真是太殘酷了。”

“瑟林雅，我早就說過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張黎生回過神後望了一眼法蘭公主撇撇嘴，漫步走到被人簇擁著，面孔煞白的女商人身邊說道：“雅姬，還記得我跟你說過的話嗎，只要服從我，你的一切煩惱都將不在是煩惱，現在到了該真正選擇的時候了。”

“為什麼是我，你為什麼一直都要誘惑、逼迫我，我只是個商人家的女兒，這是為什麼，為什麼…”雅姬目光發直的沉默一會，突然嘶吼道。

“因為在我的家鄉，征服異族的首要條件就是尋找到有足夠影響力的投降者，”張黎生平靜而再無忌憚的回答道：“你的血統和才能讓你在海茵海曼城擁有著這樣的影響力；

'海茵海曼'在卡塔曼城邦國又有著舉足輕重的地位；

而'卡塔曼'對於整個'綠葉大陸'來說都算是一個大國，如果你玩過一種叫'多米諾骨牌'的遊戲就知道，推倒的第一張牌不必分量十足，只要能恰到好處的撞倒第二張就可以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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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百九十三章 邪惡信仰

張黎生的話令人摸不著頭腦，但話語中飽含的惡意卻已經淋漓盡致的展現了出了。

周圍的豪商大都露出茫然表情，但也有聰明人反應過來事情可能不妙，不由機靈的悄然躲遠了幾步。

當然，有人避讓邪惡，也有人挺身而出。

遠處一位身穿像是中空木板製成的厚重赤色鎧甲，俊逸清秀的面龐上留著兩撇微微翹起的小鬍子，打扮成聖騎士模樣的中年人突然輕盈一躍站到了青年身旁，溫和的說道：“來自異大陸的學者先生，看來你對今晚突襲'海茵海曼'的侵略者並不陌生是嗎？”

他話音剛落，無意間仰望富饒大廳天花板的雅姬失神的看到投影裡一個騎乘著兩人多高地行龍的獅頭人身怪物手揮巨劍將一名城防軍攔腰斬斷，臉孔在飛濺的血光中露出猙獰的暢快笑容，猛然間心中靈光一閃。

“攻擊'海茵海曼'的是身穿著改良'神賜軀殼'，騎著不知名'戰爭夥伴'的火獄人，這不是神秘軍隊的入侵而是，而是'蠻族之災'！ ”女商人脫口而出大聲喊叫道。

周圍瞬間沉默，幾秒鐘後有同樣曾經遠航'怒濤海域'的豪商打破沉默疑惑的反駁道：“雅姬小姐，那的確像是穿著'神賜軀殼'的火獄人，但那些食人怪可造不出鋼鐵艦隊、能飛在天上的武裝皮艇和威力可以摧毀大陸雄偉城牆的火砲…”

“如果有人把這些知識傳授給他們呢，”只覺頭腦前所未有清醒的雅姬打斷了質疑，目光像是要噴出火焰一般死死盯著張黎生，聲音嘶啞的一個字一個字說道：“如果有一個智慧和學識高深到我們無法想像；

同時喪心病狂到匪夷所思的人，為了權勢和私利把超凡的知識傳授給那些火獄人呢…”

青年的傳奇經歷和在火獄部族巨大影響力在海茵海曼城早已不是什麼秘密，女商人這番話出口，在一片恍然的驚呼聲中人群漸漸散開，張黎生身邊只還剩下那個小鬍子中年人和麵無表情的雅姬。

“這位小姐這離奇的猜測到底對不對呢，來自異大陸的學者先生？”中年人右手在胸前輕柔的劃出一個如同尖尖山巒的倒'V'​​，掌心隱隱閃現出炙熱的赤紅色光芒，聲音低沉的問道。

同一時間，不知是誰召喚來了守衛富饒大廳的軍士，十幾名身穿全身重甲的武士手持雙手重劍，在一名眼珠通紅的城防官帶領下越眾而出，將青年團團圍住。

“先生，你現在有通敵嫌疑，把雙手舉起在胸前伸直，平伸，否則海茵海曼城防軍在這樣的緊急戰時有權將你擊殺！”精瘦幹練的城防官也朝張黎生警告道。

“舉手，當然可以…”環顧四周，張黎生顯示皺皺眉頭，隨後臉上露出淺淺的笑容，雙手緩緩舉起，而隨著他手臂高舉，整個海茵海曼城的基座開始慢慢震動起來，千萬噸被壓實的泥土合著地下水流沖擊著石板路面將其撞裂，瞬間將城市化為一片泥沼。

緊接著，當青年將手指伸直時，那滿城的濕泥彷彿有生命一般在城牆旁化匯聚成團，化為兩隻擎天巨掌，猛然間插進了那在泥水中仍然光彩閃閃的魔法陣裡。

“明明已經慘敗卻還要垂死掙扎真是讓人厭惡，不過倒給了我一個親手將'獵物'撕碎的機會…”抬頭看著​​泥水所化的巨掌深深插進地底，張黎生喃喃自語著雙手平伸在胸前，緩緩做出了最後一個撕裂的動作。

頃刻間，城牆邊的巨掌以一種常人無法想像的偉力開始慢慢撕扯地殼，在百萬陸地人絕望的注視下奪去成千生命後將半個城市分裂為兩截。

法陣霎間熄滅，緊接著城市邊緣一座倒塌的高塔廢墟中突然飛出一隻金屬大鳥，還未升空就被巫黎的生物兵器集火化為了灰燼，就這樣失去了最後的依仗魔法陣和煉金塔後，海茵海曼城在巫黎大軍面前已城了一隻'嗷嗷'哀嚎的待宰羔羊。

此刻，圍在張黎生四周的城防軍大都已經驚恐的跌倒在地上，顯然敵人近乎奇蹟般的威能已經摧毀了這些精銳戰士的意志。

“還需要我做什麼呢，城防官先生。”張黎生伸長雙臂，俯瞰著腳下的海茵海曼軍官語帶譏諷的輕聲問道，換來的卻只是一陣戰栗的顫抖。

青年滿意的聳聳肩，將目光轉到不遠處的小鬍子中年人身上，“那你呢，先生，如果我回答是的，你還有什麼要問的嗎？”

“閣下，法蘭宮廷大騎士長強森.道頓向您致敬，”中年人左手握拳橫在胸前，深深鞠躬道：“我奉太陽王之命護衛艾多王子與瑟林雅公主遊曆卡塔曼城邦國，如果您能放兩位殿下平安離去，將會獲得法蘭之王的感謝。

如果您要把我們俘虜，那還請給予適合王子、公主殿下身份的禮遇。 ”

“你看起來很有實力，難道不打算反抗一下嗎？”張黎生微微一愣，饒有趣味的問道。

“蟲蟻也許有反抗地形龍的勇氣，但一頭聰明的'獵犬'卻絕對不會，尤其是在他守護主人的時候。”中年人說著身體一抖，全身戰甲頓時裂成幾塊發出'嘭嘭…'悶聲脫落在泥水中。

“聽落地的聲音你的盔甲和你的智慧一樣沉重，”青年想了想，點點頭說：“我不可能放艾多殿下和瑟林雅公主離開，但會給他們應得的禮遇。”

“感謝您的人道，閣下。”強森如釋重負的感激道，他話音剛落，城防軍中唯一還​​站立著的一名戰士突然無聲的一個踏步，雙手使盡全力的揮動重劍，朝張黎生橫斬下去。

這突如其來的一擊令富饒大廳中的千百注視者先是驚訝，隨後希翼，可惜當劍鋒離青年脖頸還差不到一寸時，卻突然被一個閃電般飛馳而來的刺矛擊飛。

緊接著黑影晃動，一隻皺皮間鮮血橫溢的，五、六米高的地行龍跳躍著從天而降，張開血盆大口，一下將城防戰士咬住，不顧他的慘叫開始將其活活吞噬。

“偉大的神靈，您的光輝已經照耀這座城市的每個角落。”在'夥伴'進食的同時，地形龍脊背上的那個頭插四根翎羽的兇殘土著戰士首領跳下龍背，臉上猙獰氣息盡消的跪倒在張黎生腳下，虔誠的親吻著他腳趾前的泥水，恭敬的說道。

“只是一場並不輝煌的勝利，傳我的命令，現在還負隅頑抗的城防軍一律滅族；

投降的城防軍和所有在戰鬥中拿起過武器的海茵海曼人貶為奴隸，跟隨巫黎大軍繼續向內陸進發，攻城時讓他們先打頭陣，”張黎生皺皺眉頭吩咐道：“還有計劃變動，留守城市的巫黎戰士增加五成。

其余遠征軍必須趁著大陸強國反應不及，在三天內將戰火推進到亞森和法蘭的國境線前。 ”

“遵命，禰下。”巫黎戰士首領站起身跳上地形龍的背脊狂奔離去，這時一些懂得火獄語言的豪商已經反應過來，目瞪口呆的重新打量著張黎生，原因不僅僅是因為他那殘暴的命令，更因為巫黎人'禰下'的稱呼。

絲毫都不理會四周投來的種種駭然的目光，張黎生兩步走到雅姬面前，直望著女商人的眼眸說道：“雅姬，夜色已經深沉，我不想再多浪費時間。

現在請你告訴我，你昨晚說過的那個將永遠順從我意志的承諾，還願不願意遵守？

在回答這個問題之前我可以先告訴你一個消息，這次巫黎遠征大軍並不僅僅只是進攻了一座海茵海曼城，而是同時襲擊了'卡塔曼'所有的臨海城邦，也就是說如果你回答是，那麼戰後你所有倖存的親人都將獲得…”

“你這個妄稱神靈的邪惡精怪，'卡塔曼'的貴族再腐朽也不會屈服皈依蠻族信仰，”突然有人怒吼著打斷了巫黎神祗的話，“挺直你們的脊梁海茵海曼人，這不是可以妥協的戰爭，而是蠻荒與文明的種族之戰…”

隨著這聲張黎生早已料到，卻最不願意聽到的激昂、蒼老聲音響徹富饒大廳，許多本來驚懼的陸地人面龐漸漸起了變化，種族的血仇竟然能令最貪婪的商人都鼓起反抗的勇氣，不得不讓人驚嘆'仇恨'這個詞的巨大力量。

如果是別的征服者這時恐怕早已將吼叫者殺死，但張黎生卻只是安靜的望著遠處那個乾瘦、蒼老的人影聲嘶力竭的宣洩自己的憤怒，並且還用手勢阻攔住了所有衝進大廳的巫黎戰士的異動。

直到老人氣力全無的把話講完，嘶啞的咳嗽著卻目光炯炯的回望向他，青年才指著老者淡淡的吩咐道：“獠狼戰士，去把他所有的族人帶到我的面前。”

“遵命，偉大神祗。”幾個尖銳的牙齒參差不齊露出口唇的狼頭人身怪物跳下巨毫蜘來到大放厥詞的老人面前，伸出鋒利的指甲劃破他的身體後聳動著巨大的鼻頭嗅了一會，跳上坐騎奔離了大廳。

為了一口餓

五百九十四章 收穫信仰

在近乎凝聚的氣氛中時間緩緩流逝，十幾分鐘後，一隊巫黎戰士用戰刀和長矛驅趕著寥寥幾名衣著華麗的婦孺來到了富饒大廳，其中最小的兩個孩子還穿著絲綢的睡衣，赤著雙足。

“難道你敢說出剛才那些話，原來是因為家族人口稀少，已經即將破落。”望著幾個孩童看到老人驚恐的奔跑過後，依偎在其身邊，張黎生嘴角泛起一絲淡淡笑意，開口說道。

“別怕，別怕，很快一切就都會好起來的…”老人慈祥的摩挲著兒孫們的頭頂，那嘶啞但溫柔的聲音彷彿能觸動人心一般，竟讓孩子們不再驚懼，臉上露出了可人的安慰笑容。

但當老人緩緩抬頭望著張黎生時，聲音卻變得剛烈而決絕，“命運的確並不垂青伊多芬家族，讓我所有的孩子都已死在了商路之上，但這並不是我敢於反抗你的理由。

即便'伊多芬'還是海茵海曼成的頂級豪門，面對蠻族的邪惡入侵，我也只會吶喊出四個字，永不屈服，並願意為發出這聲吶喊付出任何代價！ ”

“很好。”直視著老者倔強、堅毅的面孔，張黎生沉默片刻點點頭用牙齒中擠出了兩個字，之後他環顧四周，指著一個神色顯得最為激昂的年輕男子冷冷說道：“給他一柄刀，讓他隨便砍下那個異端身邊任何一個孩童的頭顱，如果他不願意，就殺了他。”

“遵命，偉大的神靈。”驅趕婦孺的巫黎武士中一個頭插三根顯眼翎毛的首領跳下'夥伴'大步走到年輕男人面前，抽出腰間的戰刀強硬的塞進那男子顫抖的手中，指了指老人身邊的孩童，兇殘的做出了一個割頸的動作，生硬的用陸地文說道：“他死，或者你。”

木然的看看手中銳利的戰刀，再看看將手指吸吮在口中的孩子，男子身體漸漸戰栗，臉孔漲的通紅，突然嘶吼一聲，'你們這些野蠻的魔鬼…”，揮刀朝面前的狼頭魔怪砍去，卻被巫黎武士輕而易舉的撕斷了脖頸。

在不遠處看著那男人頭顱連同半截脊骨被淒慘的拔出了身體，巫黎神祗那凶狠、蠻橫的性格已完全被激發出來，左右一指冷冷命令道：“把戰刀交到這些陸地人手中，讓他們去殺死那個異端和他的家人。

如果他們不願意的話，就砍掉他們的腦袋，把屍骸綁在木架上豎在海茵海曼城的街頭，讓城裡所有的陸地人明白，現在誰才是他們命運的主宰。 ”

“遵命，偉大的鉨下。”無論青年發出何等殘暴命令，虔誠的巫黎武士都絕不會發出異議，只會恭敬的從命，於是很快幾名身不由己的新'行刑者'便被選了出來。

這批行刑者中性別有男有女，年紀有壯年也有少年，卻都是手拿戰刀全身抖個不停，不一會便因為不願殺戮他人反而被巫黎戰士奪去了生命。

“閣下，您有著毀滅一個國家的力量，輝煌一個種族的智慧，應該明白逼迫戰俘殺戮孩童、老人只會收穫憎惡、仇恨和恐懼…”看到這淒慘一幕，一旁本來始終沉默的法蘭大騎士長終於按捺不住內心的激奮，違背了自己理智多謀的秉性，開口勸說道。

“強森爵士，我來這裡不是想要討別人的喜歡，祈求你們愛戴的，其實在入侵'綠葉大陸'前我已經想清楚了自己想要獲得些什麼，又能夠收穫些什麼了，”巫黎神祗扭頭看了強森一眼，冷冷的打斷了他的話，“第一是服從，第二就是恐懼。

如果被征服的陸地人能夠服從我，那我就會像愛護巫黎人一樣愛護他們，並賦予他們文明的進步，生活的改良和比以前更加平安喜樂的生活。

如果他們不願服從我，那我就只能選擇讓他們恐懼，用一百、一千、一萬、十萬、百萬、千萬同伴的死亡讓他們恐懼，直到這種恐懼累積到極點，讓倖存者覺得能夠活著全都是因為我的恩賜，最後把恐懼心甘情願的化為服從…”

張黎生不帶一絲溫度的話語伴隨著接連不停的殺戮響徹整個富饒大廳，讓'海茵海曼'體面人們剛剛被煽動的熱血沸騰的內心頃刻間冰冷下來。

終於在第七輪行刑者被選出來後，一個渾身酒氣的消瘦少年精神崩潰的哭嚎著握刀沖向了努力遮住子孫雙眼的老人，而有了第一個動手者後，很快伊多芬家族便滅絕在了大廳之中。

塵埃落定，望著那一片血泊，張黎生朝大騎士長笑了笑，“瞧，我的想法很正確不是嗎？”

看著身邊黑髮青年的笑容，強森生平第一次感到一種深入骨髓的恐怖，這畏懼不是來自於雙方實力的差別，而是來自於對方那輕描淡寫間流露出來的那種前所未見的殘忍與蠻橫。

不敢繼續發出異議，更不願違背良知迎合黑髮青年的兇殘，大騎士長無聲的深深鞠躬，退到了一旁。

“看來這方法真的很有效，否則你也不會選擇沉默了。”張黎生在寂靜的只剩下千百倖存陸地人粗粗喘息中的富饒大廳裡望著強森聳聳肩，把目光轉到了雅姬身上，“雅姬，經過一個'小插曲'的考慮，我想你應該能馬上回答我的問題了吧。

告訴我，你願不願意永遠順從我的意志呢？ ”

沉默良久，女商人呆滯的臉龐上露出恐懼、掙扎的神情，聲音乾澀、沙啞至極的說道：“我現在還不能馬上回答你，閣下。”

“這不是我最希望聽到的答案，但也不是最壞的回答。”張黎生點點頭環顧四周高聲說道：“各位海茵海曼城的先生、女士們，從現在開始你們所有的財富、土地都將被沒收，貴族身份也將被廢除。

明天起將有願意信仰我的陸地人繼承你們的權勢，治理'海茵海曼'，而你們將和城裡最貧苦的人家一樣，靠清理廢墟、耕種農田換取食物，艱辛的生存下去。

當然如果有人能幡然醒悟，願意匍匐在我腳下獻上虔誠，那麼我保證他會比以前過的更加富足、安樂。 ”，然後漫步向廳外走去。

即將離開富饒大廳，青年突然站住，轉身最後又說了一句，“記住，剛才的話不是我的懇求，而是你們的機會…”，這才施施然的輕盈一跳，在虛空中凝現出一張水盈盈，晶瑩剔透的巨大王座，飛向了空中。

以後的日子,蠻族之災在大陸肆虐橫溢。

很快張黎生便知道像是卡塔曼城邦國副都這樣有著法陣、煉金塔守護的雄城其實非常稀少，借助著生物戰艦強悍的運輸及作戰能力，巫黎遠征大軍不斷挺進，寥寥幾日便將卡塔曼城邦國、費曼奇公國、哈諾第二共和國…等十餘個大小不等的國家吞併。

佔據整個綠葉大陸大約五分之一面積的粗長葉梗部分就這樣被'巫黎'收入囊中。

之後，在大陸諸強國終於做出反應之時，巫黎人卻停下了征伐的腳步，開始驅趕著數以百萬被俘虜陸地人戰士在大陸'葉梗'和'葉身'唯一接壤的亞森、法蘭兩國邊境修築宏偉的防禦工事。

與此同時，巫黎人開始在他們已經廣博無垠的'大陸佔領地'上蠻橫的拆除城池、堡壘與神殿，所得物料則被蠻族工匠利用種種神奇機械工具，奇蹟般的快速修築成了一座座雖簡陋卻規模宏偉，充滿地球遠古巫蠱氣息的陰森廟宇。

倖存的陸地人如果想要繼續留著腦袋，每天破曉時分就必須集合到廟宇之中向供奉著的上身為人，下身為蛇的魔神跪拜、祈禱。

並且他們在公共場合講話之前都必須用手指在胸前劃出一個'L'字，口頌'巫黎在上'才可開口，否則就有可能會被巡弋的巫黎武士用皮鞭肆意抽打，因此喪命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對於祖國被滅，高貴的身份、財產、領地被奪的卡塔曼城、費曼奇諸國貴族來說，這樣可怕的日子簡直如同身處煉獄之中。

可對於許多原本生活在社會最底層的貧苦普羅大眾，甚至地位更低賤的農奴來講，雖然蠻族佔領軍面目猙獰可怕，稍遇反抗便動輒殺人，但這樣清晨祈禱之後便再無其他約束，每七天可以休息一天，據傳馬上就將丈量土地，無償均分給每個農人的日子卻比從前要滋潤的多。

轉眼已是初春季節，這天清晨時分，已經填平了地殼裂痕，廢墟也都清理的干乾淨淨的海茵海曼城中，張黎生身披一件樸素的褐色長袍行走在微微起霧的石板路上，隨著漫長的人流向城市中心以前的富饒大廳，現在的'巫黎神廟'漫步而去。

“夏洛德，今日我所能感受到的信仰之力竟然比昨天增長了一些，”愜意的深呼吸著略帶寒意與鹹味的空氣，青年向一旁一位同樣用褐色罩頭長袍將腦袋都整個包住的老人低聲說道：“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嗎？”

“當然知道禰下，這意味著您已經開始在綠葉大陸收穫信仰了，”被逼無奈淪為巫黎神祗爪牙，替他管理'海茵海曼'中部諸城邦的前領航士五味雜陳的回答道：“可您有沒有想過為了得到這些信仰，您付出了怎樣的代價？”

為了一口餓

五百九十五章 '真神'

晨曦中，張黎生看了看夏洛德隱藏在罩頭帽陰影裡的那張蒼老側臉，笑了笑說：“夏洛德，這是今天的第二個驚喜，你竟然主動向我獻策。

你放心吧，我很清楚自己在做些什麼。 ”

“鉨下，綠葉大陸所有國家社會存在的根基都是貴族，就算是那些自稱'共和國'的國家也不例外，萬千年來，諸多領主家族都是這片沃土上唯一盛產精英的土壤，學者、騎士、絕大多數施法者都根植於這個階級。

您現在掠奪貴族的土地、財富，分配給那些連文字都不認識的貧民，的確能很快獲​​得他們的信奉，但一直這樣做的話，就算您能夠征服整個大陸最後也只是毀滅了陸地人的文明，得到了一個龐大無匹的，餵養牲畜的'畜欄'…”夏洛德不依不饒的繼續勸諫道。

聽到這些話，張黎生愉快的心情不知不覺變得煩躁起來，“你說的這些我都明白，可直到現在被'巫黎'征服的十幾個國家裡除了那些想要渾水摸魚的騙子和無賴，真正的貴族竟沒有一個願意投入我的麾下。

這些狡詐又頑固的傢伙，讓他們在街市上開口前劃出簡潔的'L'形人身蛇尾之像，他們劃；

讓他們每天清晨去廟宇祈禱，他們去，但就是寧願在田地裡出苦力，被以前的下等人欺辱也不願意從我手中拿回自己的權利和財富，我又有什麼辦法？ ”

“鉨下，您該知道一個貴族如果投降蠻族精怪，就意味著所有先祖所創造的輝煌功績都毀於一旦，整個家族和後輩子孫將永遠背上'人類叛徒'的罵名…”

“夏洛德，我是神靈，不是渺小的'蠻族精怪'。”青年不滿的糾正道。

“這就是事情最關鍵的重點鉨下，”夏洛德不禁大聲說道：“就連我也是在最近窺視到'巫黎'所有秘密後，才終於確信您是一名偉大的新生神靈。

其他陸地人怎麼可能馬上就認識到您並非歷史上那種自吹自擂為神靈的，入侵大陸的蠻族精怪，而是位真真正正的神祗呢…”

老人頗高的音量迴盪在只有腳步聲響和悉悉索索的竊竊私語聲的街頭，一下就引來了不少關注的目光。

“你聲音太大了，夏洛德。”青年低低抱怨一聲，加快了腳步，老人也只好閉上嘴巴，緊隨其後，兩人大步穿梭在人流中不斷向前，不一會便來到了城市中心廣場。

遠處，麥穗形狀的富饒大廳已被巫黎匠人改築成了圓拱形狀，殘存的立柱中間也填充上的牆壁，只在東南西北留有八座巨大的方門。

沐浴在金色朝陽中，神廟顯得恢弘、神聖，不過走進其中，脫離了溫暖陽光的照耀，大廳四面牆壁上描繪的巨幅血腥征戰圖畫；

地面上鋪著的閃著黝亮光澤的黑色粗糲石板；

聳立在廟宇中央位置那數十米高，眼神蒼涼、冷漠的昂首注視眾生的人身蛇尾神像結合在一起，卻又給人一種說不出的陰森、暴虐感覺。

祭祀巫黎神祗的早禮拜毫不復雜，沒有多餘的儀式，更不需要祭司主持，只要信徒在廟宇中恭敬匍匐跪拜，高喊百句，“偉大的巫黎鉨下，您是我心中的唯一信仰，亦是護佑命運的唯一主宰與支撐。”，就可以了。

不過說是吶喊百句，但實際口乾舌燥的叫​​嚷幾十遍後，大部分禮拜的偽信徒便會迫不及待的站起身垂首退下，離開神廟開始一天的辛勞工作。

踏進喧鬧的廟宇，看看四周匆匆離去的陸地人，夏洛德朝身旁的張黎生嘆息叨唸著，“禰下，神靈的塑像應該給人以聖潔、仁慈、悲憫的感覺才更容易被信徒接受，您的廟宇實在是太陰森了。”，緩緩跪倒。

“夏洛德，我需要的可不是信徒的接受，而是他們全身心的服從和敬畏，何況你怎麼能明白'洗腦'二字的妙處。”青年笑著回答了一句，正想要裝模做樣的同樣跪倒突然身體一僵，臉上露出驚訝的神色，望向遠處。

百米以外，一個下巴上蓄著一尺多長臟兮兮的糾結在一起的鬍鬚，身上罩著滿是浮土，已經看不出原本顏色的破舊長袍，滿是皺紋的臉龐神經質似的不斷抽搐的苦寒老人，正朝著巫黎神像頂禮膜拜。

因為他的骯髒，擁擠的神廟裡在其周圍竟空出了一片小小的空地。

“看起來雖然落魄又神經兮兮，但眼神卻絲毫都不愚昧，至少應該是通識文字的。

算了，瘸子裡面拔將軍，一個發了瘋了學者也比溫順的愚民要好的多，現在重要的是我需要一個榜樣…”張黎生看了那骯髒老人一會，苦笑著喃喃自語了一句，手指輕輕一撮。

隨著他指間的摩擦，廟宇神像上突然自下而上慢慢燃起了紅、藍、黃三色的獵獵光焰，本就栩栩如生的虛像在更火光中，平添了一份靈動、威嚴後，竟變得彷彿像是神祗真實降臨一般。

正真真假假匍匐膜拜的成千上萬陸地人看到如此奇景，都驚駭的長大了嘴巴，有些癱倒在地上，有些敬畏的不斷膜拜，更多的卻是驚恐的向外逃去。

擁擠異常的廟宇中騷亂一起便是相互踩踏而死的慘劇，但突然之間神廟地板像是有了吸力一般竟將所有人的雙腳牢牢粘住。

在一片驚呼聲中，廟宇正中那巍峨塑像的頭顱竟緩緩低下，將目光投向了仍然跪在地上，神情略顯茫然失措的骯髒老人。

瞬息之間，一道包含著猩紅、土黃、蔚藍三色的火線從神像眼眶中奪目而出，直直**到了那老人身上，引燃了他的整個身體。

“我的上天啊，我的上天啊…”一旁有些軟弱的婦孺看到這一幕不禁驚駭的叫喊半句之後，用力摀住自己的嘴巴，再不敢作聲，顯然認為老人是受到了神罰。

但隨著時間的推移，骯髒老者卻沒有化為灰燼，那深陷在烈焰中的面龐反而露出了極為享受的顏色，就連臉上深刻的皺紋都舒展開來。

幾分鐘後，他佈滿灰塵的長袍漸漸風化；

皺皮累累乾瘦到只剩骨架的身體上的泥垢，點點滴滴滑落向地面；

枯黃的頭髮被一股股從虛空中凝現出來的水流輕柔摩挲，變得柔順的披在肩頭，等到火焰散去，竟猶如重生一般變得一塵不染。

“沒死，那個盜墓賊阿凡迪拉竟然沒被燒死，我還以為他被神靈天罰了呢…”；

“這世上竟然有紅黃藍三種顏色的火焰，還對人沒有傷害，真是太離奇了…”；

“我覺得阿凡迪拉好像變得和以前不同了，竟然顯得很有智慧，難道他以前真的是名學者…”，望著老者自火中生還，許多人熙攘發出低聲的議論。

這時突然間一隊騎乘著兇惡地行龍的巫黎武士闖進了神廟，驅趕開了人群，來到了老人面前。

在變得鴉雀無聲的廟宇中，巫黎戰士裡頭插兩根翎羽的首領自龍背上一躍而下，仔細盯著老人看了一會，緩緩彎下了腰肢，生硬的用陸地人的語言說道：“尊敬的長者，您因對巫黎禰下虔誠的信仰得到了神靈的恩寵，成為了尊貴的祭司。

請跟我來，我將帶你去晉見米魯斯祭司長，他會鑑定您的祭司等級，然後賜予您符合身份的所有一切。 ”

“我，我，我什麼都不要，只想能吃飽肚子，然後，然後有'素材'可以研究…”老人失神許久，結結巴巴、語無倫次的說道。

“從今天起，您可以每天用龍肉填飽肚子，至於研究學問，那更是想要研究什麼都能得到便利，請跟我來吧。”面對陸地人祭司的軟弱態度，巫黎武士首領眼中隱隱透露出一絲輕蔑，卻沒有過分失禮，草草回答著催促道。

“是，能，能給我一件衣服遮體嗎，我這樣，這樣實在…”

“尊敬的長者，只要腳踩陸地，巫黎禰下的祭祀便不會失去'莊嚴'，您想要的神靈已經早已賜下，只需要凝神思索就可得到。”

“我，我要的是衣服，怎麼可能想想就，咦…”老人傻裡傻氣的愣了一下，低聲叨唸著，露出思考的神情，幾秒鐘後，他抬起雙手，輕輕搖擺，竟扯動起濕潤空氣中的水分，使其凝聚成了一片深藍紗布。

“施法力量，能夠無中生有一定是施法力量，阿凡迪拉竟然得到了施法力量…”；

“不是幻術嗎，天吶，難道那個盜墓賊竟然真的一下變成了神靈祭司，那，那也就是說，我們膜拜的，的真的是一名禰下…”；

“那傢伙就是有名的誰都知道在盜墓，卻總是抓不住證據的阿凡迪拉嗎。

啊，他，他竟然飛起來了，噢，上天吶，一個卑鄙的盜墓賊竟然也能有今日…”，看到老人從虛空中莫名其妙抓出一塊藍布裹在了身上，隨後腳底生出雲霧，竟懸浮著飛行起來，人們不由忘記了對巫黎武士的畏懼，錯愕的議論紛紛。

經過長時間的相處淪陷之地的陸地人已經知道在他們願意服從的情況下，蠻族戰士並不會毫無理由的隨意殺戮。

為了一口餓

五百九十六章 秩序與自負

在熙攘的喧嘩聲中，阿凡迪拉猶如得到新玩具的孩童一般，臉上洋溢著興奮的笑容，一邊不斷嘗試著施展各種術法，一邊腳踩白雲，在巫黎武士的簇擁下離開了神廟。

“禰下，恭喜您，終於收穫到了最有價值的第一顆'種子'，”夏洛德望著彷彿重獲新生的老人消失的背影，表情複雜的朝一旁的張黎生低聲說道：“有了他，您在大陸的信仰就能真正紮根了。”

“這的確是件喜事，夏洛德，”張黎生笑了笑，“不過居住在巫黎群島上的陸地人奴隸裡早已有了祭司的存在…”

“那是不同的，禰下，”夏洛德罕見的打斷了青年的話，“你以前的陸地人追隨者掌握再強大的施法力量，有再高的社會地位，對海茵海曼人的內心都造不成太大的衝擊力。

但一個幾十年來一直生活在海茵海曼城，地位低賤的貧民，僅僅因為虔誠的信仰就突然奇蹟般獲得施法力量，成為尊貴祭司這樣近乎奇蹟的故事卻截然不同，這是一種顛覆！ ”

“希望如此吧，夏洛德。”張黎生聽到這些話，臉上露出了愉快的笑容，透過廟宇巨大的方門眺望著遠天，近乎呢喃的輕聲說道

凡世最難的就是第一次的突破，接下來的事實驗證了夏洛德的推測。

當一個生活貧寒的瘋癲老人因為虔誠信奉巫黎神祗，神蹟般的獲得了施法力量，一步登天變成了連蠻族武士首領都敬畏幾分的神靈祭司的消息，在張黎生刻意操縱下口口相傳擴散開來開來之後，海茵海曼城連同附近城邦在極短時間內便出現了第二、第三名…的陸地人祭司。

而隨著出現祭司的城市不斷擴張，蠻族之神乃是可以賜予信徒強大力量的真實神靈漸漸被越來越多的陸地人所信服，本來在巫黎戰士刀劍威脅下不得不每天清晨趕往神廟膜拜的億萬普羅大眾慢慢變成了自覺，臉上也不再隱藏憎恨，而是多了幾分敬畏與順從。

當信仰的種子播種在心田之後，很快便開花發芽，逐漸的，人們驚呼、起誓、詛咒時脫口而出的口頭禪由'上天啊'變成了'巫黎在上'，短短幾十天的時間，張黎生在五分之一大陸的統治竟然真的有了紮下根基的跡象。

新的秩序初初成形，張黎生抓住時機連下幾項重要命令，劃定淪陷地行政區域，抹除以前的國家概念，簡明扼要的以大、小兩級城市體系分割領地；

向農人均分土地，並解除強制勞役、宵禁，確定各項稅收比例；

強令淪陷地六至十五歲孩童全部入學識字，學校需與神廟連為一體；

在大陸新統治地大肆修建寬敞道路，設立通航各處乃至於巫黎群島的民間航線，將整個領地聯爲一體，一時間引動的整個'綠葉大陸'風雲變色…

瑞羅公國，碧波蕩漾的綠茵湖中，一群水鳥扑騰著翅膀衝進水面，捕獲幾條小魚後濕漉漉的沖向蔚藍的天空。

湖畔一座造型別緻，連綿數百米的圓頂府邸議事廳裡，一名眉角上挑，方鼻大口，臉型宛如雄獅一般充滿威嚴氣息的壯碩中年人暴躁的站在鑲嵌著剔透水晶的落地窗前，遠望飛鳥，語帶譏諷的怒聲說道：“連鸕鷹都懂得趁著湖魚剛剛浮上水面，還未撒歡游動的時候出擊。

我們卻已經白白虛耗了整整一個月的時間，眼睜睜看著火獄蠻族攻陷卡塔曼、瓦納蘇諸國後慢慢建立起統治。

難道綠葉大陸的國王、首相們還沒有幾隻鳥有智慧和勇氣嗎？ ”

議事廳中，眾多在大陸最有權勢的上位者面對整個'文明世界'無冕之王的強勢，大都只能露出訕訕的笑容，或面無表情的斜視某處，只有一個坐在陰暗角落的沙發上，整個身體隱藏在陰影中的老者飽含恨意的說道：“尊貴的霍夫陛下，我並不缺乏智慧和勇氣。

不過法蘭二十個軍團剛剛在戰場上被您的獨角獸、黑龍爪兩支禁衛軍擊潰，已經沒有了進行大規模戰役的力量，除非'亞森'免除戰爭賠款，讓我的國庫留下招募新軍…”

“曾經自詡和照耀蓋亞世界的太陽一樣偉大的法蘭之王，如今只會躲在陰暗的角落裡撕毀諾言了嗎，”那強悍的中年人猛的轉身，目光銳利的望向屋角冷笑著說道：“這真是可悲。”

“霍夫.雷曼.唐.埃羅…”老人暴怒的從角落中站起身，咬緊牙關，氣息粗重的回望著中年人幾秒，然後環視整間屋子。

看到這個掌握著綠葉大陸領土最廣袤國家整整五十年歲月的老者那好像流淌著陰冷火焰的目光，曾經僅僅追隨其後的盟友們張張嘴巴，最終卻沒人作聲。

在一片寂靜中，老人臉上的皺紋彷彿深刻了許多，最後自己打破沉默，從牙齒縫裡擠出了一句話：“戰敗者不值得同情和尊重，看來我只能吞下您給我的羞辱了，尊嚴王陛下，但只要我還是法蘭的國王，就絕不會派出一名士兵在您的麾下征戰。”，慢慢走出了房間。

光線黯淡的走廊上，身穿鮮紅色戎裝的法蘭宮廷侍衛見蒼老的王者面色陰冷的踱步而出，無聲的守護在周圍。

“西羅，傳令給亞諾頓伯爵，就說我寧願和地獄裡的魔鬼做交易，也不願選擇和一隻粗魯的野豬一起衝鋒陷陣。”腳步蹣跚的穿過漫長的迴廊來到一扇沉重、古老的雕花木門前，老人臉色陰晴不定的猶豫許久，聲音沙啞的決然吩咐道。

雖然不明白這個命令包含的深意，但面龐剛毅的侍衛長聽到太陽王的吩咐，絲毫沒有停頓思考的說了一聲，“遵命。我王。”，轉身大步離去。

望著他匆然遠去的背影，蒼老的王者突然心頭泛起深深的悔意，幾次猶豫著想要張口撤回自己的令喻，但長久掌握絕對權力所滋生出來的那種平凡人無法想像的自負和狂妄卻讓他最終沒有開口。

“如果不是該死的坦多利研究出了'火砲步兵方陣'我怎麼可能輸給霍夫那隻豬玀。

不過是一個靠著偷襲取勝的新生神靈而已，羅瑪神聖大帝凱林能做到的事，我也能做到…”看著侍衛長消失在一片幽暗之中，太陽王心頭火熱，喃喃自語著推開了木門，身影同樣消失在了走廊，而在這時，大陸的另一邊，張黎生正在金花梗莊園的小花園裡沐浴著陽光，一邊喝茶，一邊聆聽幾名頭戴金箍的巫黎戰士首領帶來的前線消息。

“見識過那些同鄉的陸地人祭司的施法力量後，戰俘老實了許多，幹活越來越賣力，用來絞死逃亡者的木架，剩下的也越來越多，”一位粗壯的脖頸上青筋暴露，面容醜陋猙獰的巫黎軍團長匍匐在地上說道：“這都是受您神力的感召，才會…”

“好了阿魯奇，讚美的話就不用說了，只要你們能記牢我的吩咐，所有皈依我信仰的陸地人都是你們的同胞，同樣也是巫黎人，不可以對他們有任何歧視，就是對我的'德行'最虔誠的讚美了。”張黎生呼吸著鼻端怡人的花香，打斷了土人的話。

“遵命，偉大的神靈，”阿魯奇恭敬的說道：“任何向您獻上虔誠的生靈都將是我親暱的同族兄弟。”

對一個不是自己狂信徒的土人做出的誇張承諾青年自然不會認真，笑著說聲，“希望如此。”後就不再多講，把目光轉向另一個膜拜的土人身影，“牙錯乍，進行下一場大戰役的準備做的怎麼樣了？”

“阿魯巴大祭司長造出的百條'蚯龍'已經把整個高頓丘陵挖空，'地行車'正不斷的運送著戰士藏入地城…”土著軍團長恭敬回答著，突然機警的閉上了嘴巴。

幾秒鐘後，一個上唇留著兩撇小鬍子，身材修長，面目端正卻眼圈烏黑，身穿黑色禮服的男人穿過花叢來到青年身邊，深深鞠躬，聲音沙啞的說道：“偉大禰下，雅姬小姐求見。”

“薩克尼，我說過在我議事時除了夏洛德外誰都不能打擾，你難道忘記了嗎？”

“禰下，小姐看起來非常急切，我，所以我…”

“算了，雅姬畢竟是你以前的主人，為了她你願意選擇性忘記我的話，我可以理解，”看到管家支吾的樣子青年站起身，啞然失笑著說了一句，隨後臉色一本， “但記住別再有下次。”

“是，禰下。”薩克尼顯得感激涕零的說道，快步帶著張黎生走進了莊園府邸的客廳。

時隔多日再見到女商人，第一眼張黎生竟然一時間沒能認出，雅姬那最多只有拇指長的油亮頭髮，​​因陽光暴曬變得黝黑的皮膚，補滿補丁的麻衣的貧寒女勞工的樣子實在是和以前大相徑庭。

“雅姬，看來生活已經磨平了你的棱角，急著來見我，是打算真正皈依我嗎？”愣了一下，青年笑著問道。

“黎，禰下，我的血統和先祖的光榮注定我只能暫時辜負您的好意，但我這次來見您卻帶來了一個無以倫比的好消息。”

為了一口餓

五百九十七章 天才人物

“無以倫比…”張黎生看了看衣衫襤褸的女商人笑了笑說道：“雅姬，看來艱難的生活並沒有抹去你作為一個商人的誇張態度，說吧，是什麼好消息呢？ ”

“我帶了一個人來見您禰下，一個您見到之後就會明白我的話毫不誇張的人，”雅姬直望著巫黎神靈回答道：“但在您見他之前，我希望您能答應我一個條件。

如果這個人真的對您有很大的用處，那麼希望您派出一名祭司長救救我的父親。 ”

“你的父親，他怎麼了？”

“在您免除了所有的強制勞役後我父親和母親返回了海茵海曼城，八天前在郊外耕種時一輛運送肥料的馬車撞斷了他的雙腿…”

“等等雅姬，你怎麼知道信奉我的祭司能夠治療外傷？”

“這早已不是什麼秘密禰下，在各個城市巡弋的陸地人祭司經常會展現您賜予的'生命神術'，宣揚您的威能.

不過我父親的傷勢實在太重，已經不是普通祭司能夠治療的了，而陸地人中還沒有一名祭司長出現。 ”女商人的話意猶未盡，但張黎生已經完全了解了她的意思，表情奇怪的說道：“看來陸地人的頭腦的確比較靈活。

好吧，雅姬，就因為你告訴了我一個有用的消息，無論接下來你帶來人對我有沒有用處，我都會派出一名祭司長治好你父親的傷。 ”

“多謝您的仁慈，禰下。”雅姬一愣，驚喜到落淚的朝一旁的管家說道：“薩克尼管家，把圖安院長大人帶進來吧。”

“是，小姐。”薩克尼像是莊園主人仍然是雅姬似的很自然的鞠躬退下，​​而張黎生聽到'主教大人'四個字瞳孔不由一縮，張張嘴巴卻沒有開口講話。

不一會，穿著黑色筆挺禮服的管家帶著一位高大干瘦，身披灰色粗麻長袍的老人重新走進了客廳，還不等他說話，那老人便上前一步，虔誠的在胸前劃出一個'L'字，跪倒在了張黎生的面前。

頃刻間，青年竟奇蹟般的感受到了腳下灰袍老者貢獻出的虔誠信仰。

目瞪口呆的愣了好一會，張黎生揮了揮手，示意客廳中的所有人都退下，等到周圍再無他人，青年俯瞰著腳下笑了笑，說道：“凡人，看來你掌握了一種靠著欺騙很方便獲得力量的捷徑。”

“禰下，多謝您解答了兩個困擾我半生的難題之一。

原來神靈真的可以感受到信徒虔誠與否，而所謂'信仰'實際只是一種心理狀態，完全可以靠自我催眠之類的技巧進行模仿。 ”老人低著白髮稀疏的腦袋，頭也不抬的恭敬問道：“那您能不能告訴我另一個心中謎題的答案。

神靈賦予祭司施法力量的強弱是看虔誠程度，還是傳播信仰的能力呢？ ”

青年又愣了一下，之後猛然間哈哈大笑起來，“這真是個好問題，我不知道其他神祗的做法，但我在是凡人時就非常現實，所有我會根據祭祀奉獻的大小來賦予他相應的施法力量和地位。”

“如果是那樣的話，我想您已經找到您在'綠葉大陸'的'代行者'了，偉大的巫黎禰下。”老人匍匐在地上聲音溫和又帶著一種說不出的沙啞魅力道。

“你是說自己嗎，可你看起來連個教士都不像，凡人。”青年笑笑說道。

“人的性格千奇百怪，教士自然也都不盡相同，而且神靈也有喜怒哀樂和慾望、渴求，在蓋亞世界的神話傳說中，敢於和神靈談交易的教士其實並不少，禰下。”

“凡人，我喜歡聰明人，但前提是他必須懂得進退之道，你雖然聰明卻太狂妄了。”張黎生臉色一變，陰沉說道。

面對神靈的惱怒，老人毫不畏懼的說道：“如果我能在三天之內為您感召至少五百名擁有'博學士'頭銜的祭司，並在十天之內把這個數字擴大十倍。

而且在三年之內抹去其它神靈在您信仰籠罩之地的印跡，您還認不認為我太狂妄呢？ ”

望著腳下的老人，張黎生第三次愣住，許久過後他喃喃說道：“噢，一直以來我一直在想著脅迫那些貴族投誠，卻忘記還有另一塊'豐富資源'可以爭取，真是活見鬼了…”

“是啊禰下，”老人帶著自嘲語氣說道：“比起擁有領地和傳承數代甚至數十代家族榮譽，天生擁有著驚人權勢，可也為此擔負著沉重責任的貴族，我們教士尤其是苦修教士至少有八層是平民家庭和孤兒出身。

畢竟只有'苦孩子'才能更虔誠的侍奉那些早已沉睡或者說早已沉淪的神靈，不把我們收入您的麾下實在是個失誤。 ”

“圖安，我想除了你這樣實際上毫不敬畏神靈，敢於做信仰詐騙的凡人之外，絕大部分異信教士恐怕比貴族還難皈依我的信仰，畢竟傳說中侍奉神靈之人改信可是死後必然會下地獄的罪孽。”

“禰下，我雖不敬畏神靈，卻敬畏力量，一個在我生前都沒辦法懲戒我的神靈，又怎麼可能有能力折磨我的靈魂呢。”面對巫黎神祗的誅心之言，老人聲音低沉的說道。

第四次愣神了好一會，張黎生讚歎道：“我還從來沒遇到過初次見面就接二連三讓我驚訝的人物。

圖安，恭喜你，你的野心和坦然已經贏得了我的讚賞，站起來，告訴我你要怎樣在十天之內為您感召五千名博學的祭司，三年內抹去其它神靈在信仰之地的印跡呢？ ”

“遵命，偉大的神靈。”圖安緩緩站起身，深呼吸了一口，漸漸興奮的說道：“禰下，您大多數善良神靈的教士都有著悲憫眾生之心，有我做榜樣，讓他們犧牲自己，改信成您的祭司，以獲得保護普羅大眾的權力，其實並不困難。

至於抹去其他神靈的印跡就要麻煩的多了，只有通過潛移默化的教化才能做到，嗯，您那簡單的祈禱動作對信仰的擴張有著巨大的助力，尤其是對於那些愚魯而辛勞的貧民來說更是如此，但同樣簡單的宗教儀式卻不可取。

因為對於普羅大眾來說，宗教儀式不僅僅是對神靈獻上信仰那麼簡單，還包含著一種心靈上的慰藉和交流…

一個宗教無論如何必須要有一部根本性的聖典，缺少了這部書，宗教就好像是沒有根基的高樓…

人類只要超過三個生活在一起就必然會有鬥爭出現，想要消除火獄人和陸地人的鬥爭靠強制的捏合很難完成，唯一的辦法就是將種族間的鬥爭引導到其他領域，比如說信仰的差異…”

聽著老人滔滔不絕，越來越離題的講述，張黎生臉色陰晴不定的變幻著，直到圖安說完還陷在沉思之中。

時間緩緩流逝，不知不覺幾十分鐘過去了，青年終於回過神來，“我最近也的確發現自己的信仰體系過於簡單，有過一些改良的想法，比如說​​讓一些神職人員承擔起開解信徒苦惱的責任…”

張黎生將地球最成功的三大宗教，天主教、真主教、佛教的體系糅合在一起描述了出來，最後笑著說：“我的這些想法有很多自相矛盾的地方，一直都沒釐清頭緒，所以改良'信仰'也就無從做起…”

聽說黎生神祗話語中意猶未盡的意思，圖安恭恭敬敬的重新匍匐在地，“偉大的巫黎禰下，有了您這些絕妙的想法，我保證能在一年之內就建立起能讓您滿意的宗教…”

“在那之前你能告訴我，我想要的宗教是什麼樣子的嗎？”青年打斷了老人的話，肅穆問道。

“首先，教派中只有一個信仰的對象，那就是您；

其次，神權必須完全和凡世間的統治權結合在一切，也就是說，政權神授；

還有，教士必須替代貴族成為支撐整個文明的根基…”圖安毫不猶豫的回答道。

“看來我又遇到了一位天才人物。”張黎生臉上露出了滿意的笑容，雙手抬起，渾身燃起污紅、土黃、水藍三色烈焰在空中幻化出道道光芒，纏繞在了老人身軀之上，“圖安，我將賦予你第五等級，也就是祭司長的施法能力。

並將原本卡塔曼城邦國，不，整個巫黎部落在大陸所有的佔領地作為你的教區，算是預支給你的報酬。

去實現你的野心吧，我是個最奉行公平的神靈，你有多少奉獻，就會有多少收穫，但如果今天你只是大言不慚，那很快就會知道，惹怒一位神祗會受到怎樣殘酷的報應！ ”

“偉大的禰下，我絕不會讓您失望。”目的達到，以生命為賭注的冒險有了令人滿意的回報，圖安臉上終於露出了狂喜的表情，真心實意的說道。

“很好。”張黎生不置可否的點點頭，隨手在虛空中造出一個水鐘'嘩嘩…'的敲響，不一會雅姬和管家、僕從們便重新回到了客廳。

“雅姬，圖安已經皈依在我的信仰之下，成為了一名祭司長，現在我就讓他去救你的父親。”

“這，圖安大人，您，您真的能救我父親了嗎？”女商人一聽望著和樣貌絲毫都沒改變的老人，驚訝的脫口而出道。

“雅姬小姐，曾經的熟悉遮住了您的眼睛，讓您看清不巫黎禰下的偉大，”老人臉上露出悲憫而仁慈的笑容，手在胸前劃出一個'L'字，周身突然閃現出一條條蔚藍色水帶來回盤繞，頓時增添了幾分聖潔、神秘的氣息，“神靈的威能無所不能，只要奉獻，就能得到救贖。”

為了一口餓

五百九十八章 神權成立

圖安那絲毫都不虛偽的聖潔儀態讓張黎生不覺滿意的一笑，看著雅姬目光充滿希翼的離去，他心中突然間也更多了一些期望。

而隨後的事實證明青年心血來潮冊封的第一個陸地人祭司長果然沒有辜負他的這份期許，很快便在其'以信仰建立統一民族'的基礎上延伸出了新的理論：

巫黎大神並非蠻族神靈，火獄人只是幸運的成為了被其感召的第一個種族，並因此整個種族脫胎換骨成為了文明民族。

如今真神的光輝既然已經不可阻擋的照耀上了'綠葉大陸'，那麼陸地人要做的選擇絕不應該是螳臂當車的頑固拒信一名新生的至強神靈，而是比火獄人更加虔誠的投入巫黎大神的懷抱，爭奪神祗的恩寵。

如果因為對蠻族的偏見，因為一己之私的仇恨遷怒巫黎大神，拒絕信奉真神甚至做出褻瀆的重罪，因此導致神靈降怒，那這個人不僅不是人類的英雄，反而是整個種族的罪人。

這個理論巧妙的規避了陸地人和蠻族間的世代血仇，將被火獄人佔領的淪陷地改成了巫黎大神光芒籠罩之地，給了皈依張黎生的陸地人一個在道德層面的合理藉口，使改信成了一件為了陸地人可以壓倒蠻族繼續興盛，而勢在必行的正義舉動。

這樣的論調仔細探究其實和張黎生種族融合的想法多少有些相悖，但瑕不掩瑜，在神權建立階段，對於青年在大陸繼續鞏固統治，卻有著極其重要的推動作用。

改變漸漸發生，慢慢的各個城市巡弋的騎乘著'戰爭夥伴'的土著武士換成了挎著角馬的陸地人宗教騎士；

破曉時分再也不用巡弋武士催促，人們便自覺的走出家門，湧入神殿祈禱、讚美巫黎神靈的威能與偉大；

法院、治安署、稅務官…曾經的國家權力機關在新成立的'宗教執行廷'的主持下一一恢復，整個淪陷地的秩序在極短時間內竟然奇蹟般的近乎完全恢復了正常…

春暖花開的時節，怡人的微風吹拂大地，減輕了許多日漸炙熱的陽光所帶來的煩躁。

一輛奔馳在平坦寬敞道路上的樸實馬車中，一位身穿同樣樸實的輕薄布衣，樣子像是遊歷各地，見縫插針做些小小投機生意的行腳商人的中年男子望著車窗外，遠處排成長龍，操作著各種奇異機械勞動的人群，朝對面好奇的說道：“那些人再做什麼，里卡多先生？”

“他們在修建鐵路，一種偉大的巫黎鉨下傳入人間的神奇交通術。”車廂另一邊長椅上的長臉青年人趾高氣揚的回答道。

“鐵路，交通術…”中年人手搭涼棚遮住透過車窗的陽光仔細眺望了一會，“把兩根鋼鐵軌道連接在一起，在上面跑車輪特殊的馬車嗎。

這的確是個快速通行的好法子，就是消耗太大了，算起來又不如飛艇便捷，不過千百輛車子奔馳在上面，倒的確能宣揚神靈的威能。 ”

長臉青年並不能理解一個從未見過鐵路的傢伙僅僅憑藉十幾秒鐘的觀察，就能猜出這些多情報意味著怎樣可怕的洞察力，不削一顧的說道：“賽里昂先生，別用您那凡人的智慧猜測神靈的意圖了。

一列火車由介於生物和機械之間像是怪獸一樣的車頭和數十輛巨大車廂組成，一次可以拉動百萬斤的貨物和數千人遠行，速度雖然比飛艇稍慢，但只有它和我們腳下的公路才是貫穿偉大的巫黎神祗信仰籠罩之地的真正筋脈。 ”

“從嚴寒的冬季進到這麼溫暖舒適的天氣，人總是犯困。”聽到這段話，本來始終笑容滿面的中年人表情一僵，隨後掩飾的低頭揉了揉眼睛，打了個哈欠，再抬頭時他由驚訝的說道：“噢，里卡多先生，您剛才的話讓我注意到了一件非常離奇的事情。

我們腳下這條道路上竟然連一條縫隙都沒有，難道是神靈用偉力將整座山脈削成石板鋪成的嗎？ ”

“賽里昂先生，以巫黎大神的無窮偉力，當然可以輕而易舉的斬斷山脈，但神靈怎麼可能會去做修築道路這樣微不足道的小事，”青年人譏笑的搖搖頭，“這路是由一種叫'水泥'的濕潤時如同泥土一樣可以塑造成任何形狀，乾燥後會變得比石頭還堅固的'奇物'鋪成的。”

“里卡多先生，這種奇物也是巫黎大神恩賜給你們的嗎？”中年臉色又是一僵，顯然想到了一種可以任意塑形的'石頭'對於建造防禦工程有多麼巨大的作用，開口問道。

“自然是偉大神靈的賜予。”里卡多語氣先是不屑，隨後露出靈光一閃的表情突然一變，真摯的說道：“只有皈依到巫黎大神懷抱之後，世人才能明白'文明'這個詞的真正含義。

昔日的火獄蠻族已經在短短時間內演變成了遠比我們陸地人還要進步的種族，現在只有越來越多的陸地人虔誠的皈依在真神信仰之下，我們才可能保持住'文明世界'的昔日榮光。

賽里昂先生，您是太陽王的使者，希望返回法蘭能夠將見到的一切告訴這位尊貴的國王，如果他可以效仿上古時代率領十九圓桌騎士皈依古神蓋亞的瓦力王一樣，皈依巫黎大神…”

青年人越講越是興奮，絲毫都沒有感覺到自己作為一位接待敵國秘使之人，說出現在這些話是多麼的荒誕。

賽里昂生平多智又極善偽裝，但當其一句話都插不進的聽完了里卡多的奇談怪論後，臉上還是露出了按捺不住的敷衍神色，“里卡多先生，我奉尊貴的太陽王之命覲見巫黎大神，只是想知道艾多王子和瑟林雅公主是否安好，鉨下要​​怎樣才能釋放兩位殿下。

至於法蘭王和王國騎士們的信仰，可不是我這樣一個小人物能左右的。 ”

“賽里昂先生，您在推脫一個可以留名歷史，成為傳奇人物的機會，”里卡多搖著頭遺憾的說道：“終有一天您會知道這是個多麼巨大的錯誤。”

青年人的嘆息聲剛剛落地，馬車拐進了一個人潮湧動的巨大廣場。

廣場中央，一個個大到駭人的飛艇有的緩緩升空，隨後在吊艙尾部可以上下左右一百八十度旋轉的巨型螺旋槳推動下急速飛向遠方；

有的滿載著物資慢慢下降，著陸後自然便有許多趕著騾馬的小商人模樣的人迎上前去，伸頭探腦的望著運下貨物的種類，合意便討價還價一番滿載而歸，不合意就等待下一個機會。

等到馬車停穩，賽里昂一步跳出車廂，四下環顧著周圍喧鬧的景象，眼神中禁不住流露出一絲驚駭的神色，朝緊跟在自己身後下車的里卡多問道：“這裡就是飛艇驛站嗎裡，卡多先生？”

“是的。”被法蘭密使拒絕後里卡多的話明顯少了很多，但還是加了一句，“巫黎大神信仰籠罩之地的每個城市近郊現在都有著這樣的飛艇驛站，這難道不是個奇蹟嗎？”

“這的確是個奇蹟，”賽里昂並沒有否認事實，點點頭，“帶我去直達海茵海曼城的飛艇吧里卡多先生，我們沒有多少時間可以浪費。”

“跟我來，一切都早已準備好了。”青年人帶著法蘭密使穿行在人流中，牲畜糞便那熏人的氣味令他回憶起一些不妙的往事，眉頭不知不覺皺了起來。

來到廣場中心幾座嶄新的木屋附近，四周的人群終於稀疏起來，空氣也好了許多，里卡多遮著鼻子走進正中間的木房輕咳一聲，吸引到所有人的矚目後，亮出一塊金屬銘牌亮了一下，“教廷預備祭司里卡多.薩爾奉命趕往'海茵海曼'，飛艇準備好了嗎？”

長方形的木房不大，卻擁擠的坐著四個身穿天藍色制服，胸口繡著數量不同飛艇之人。

見青年人一言不發的闖了進來，其中胸前飛艇圖案最多，明顯是首領的中年肥胖男人嘴巴一撇，臉上露出搵怒的顏色正要開口，但見到那塊陰刻著一個黑色'L'形的銘牌後，他臉色一變，頓時溫和了起來。

等里卡多把話說完，胖男人略顯恭敬的站起身，脫帽說道：“尊敬的里卡多祭司，邊疆騎士已經把您要前往海茵海曼城的消息傳達給我們了。

飛艇早就準備好了，隨時可以出發。 ”

“很好站長先生，我和我的伙伴這就走。”

“那請跟我來。”肥胖男人很聰明的看都不看一旁落魄商人模樣的賽里昂，帶著里卡多走出木屋，徑直來到一艘氣囊已經鼓起的中型飛艇前，討好的說道：“疾風號，它不是瑪法驛站最大的飛艇卻是最快的。

而且說是不大，但在乘客只有兩人的情況下，面積堪比一座小旅館的吊艙舒適度…”

“站長先生，我是一名苦修士，獻身於神後一杯清水、一塊麥餅、一間陋室就已足夠。”里卡多面無表情的打斷了胖男人的話，邁步走進了吊艙。

“是，是…”肥胖男人一哽，心中咒罵，表面卻露出讚歎、慚愧的表情目送著飛艇離地，這才朝地上恨恨的吐了口吐沫，張張嘴巴，最終卻把惡言咽了回去。

為了一口餓

五百九十九章 文明萌發

飛艇緩緩升上天空，沒入雲海後，吊艙尾翼的螺旋槳'突突…'轉動起來，撕裂雲霧，飄飄蕩蕩的飛行起來。

“客人，本次航程預計用時14小時，如果遇到極端惡劣天氣可能會延誤二到五小時，期間您隨時可以到餐廳用餐，也可以讓服務人員送餐到您的房間。

祝您旅途愉快。 ”一名穿著賞心悅目的綠色薄衫長裙，長相可人的年輕女子用和地球空服員相差無幾的禮貌態度說完這段話，帶著賽里昂走進了他在疾風號上的房間。

飛艇上的客房自然不會很大，長不過六七步，寬更是五步左右就走到了盡頭，不過鋪著潔白鵝絨軟墊的大床；

鑲嵌在牆壁上的酒架；

床頭櫃上裝滿各種鮮美水果的冰桶，還是給人一種異常愜意的感覺，

“相信這會是我這輩子最舒適的長途旅行，謝謝。”為意想不到的好環境微微一愣，法蘭王的密使彬彬有禮的朝帶路女子說道。

“為您服務是我的榮幸，客人，有需要請隨時搖鈴。”飛艇女服務生露出雪白的牙齒，公式化的笑笑，指了指落地窗旁寬大米色沙發上懸著的一根細繩說了一句，轉身離開了房間。

等女人走後，賽里昂臉上堆著的笑容馬上消失的不見了蹤影，面色沉重的喃喃說道：“連淪陷地侍女說話的語氣和語法都變得和以前有微妙不同了，這根本就是種'強勢文明'的入侵！

從荒蠻島嶼崛起的新生強大神靈，哼，看來這根本就是句鬼話，巫，他到底從何而來…”

想到遠古傳說，凡人叫出神靈之名時便會背其感應，法蘭密使謹慎的叨唸著走到落地窗前。

極致開闊的視野中，一望無垠的團團白雲在陽光的照耀下泛著淡金色的光芒在高空颶風的吹拂下輕輕擺動。

透過雲間俯瞰大地，一塊塊深淺不一的綠色農田、林地，一片片高低起伏的山巒、河流盡收眼底。

即便見多識廣，心思睿智、沉重，但一剎那間，闖進眼眶的壯麗難言的景色還是讓賽里昂心神恍惚。

他並非沒從天空中欣賞過雲海、陸地的美景，但往常必須請大魔法師施法，或動用強力煉金術士費勁心血製造出魔法物品才能做到的事，現在在民間通用交通工具上輕易重現，反而更令其感到震撼。

久久無語的收回目光，法蘭密使回過神來，不知不覺坐在了窗前的沙發上，面孔凝重的開始重新思考見到巫黎神祗後的應對之策。

時間緩緩流逝，幾個小時轉瞬即逝，天色臨近黃昏時賽里昂神色疲倦的停止了思考。

活動了一下脖頸，他摸摸咕咕叫的肚子正想站起身去餐廳大吃一頓，順便休息下腦筋，突然看到沙發旁的桌几上放著的一個造型古怪的方鏡。

那鏡子背麵包裹著一層厚厚的皮革，摸上去還有些溫熱，正面是一塊灰濛蒙的半透明晶體，能照出人模糊的樣子，卻絲毫都不清晰。

“明明能造出比最優良的水晶還剔透的奇物，卻做出一面這麼渾濁的鏡子…”時時刻刻都有著旺盛的好奇心是智者們的通病，賽里昂拿起方鏡摩挲著鏡面露出探究的表情，突然就見自己指尖下閃動起點點晶瑩亮光。

那光亮先是黯淡，隨後越來越亮，慢慢擴散至整個鏡面，緩緩勾勒出一副人首蛇尾的魔神圖像，緊接著畫面竟活動起來，伴隨著一聲'神賜造物、奧妙無窮'的吟唱，分化出許多半寸見方的小格圖畫。

“聖典、傳奇史詩、愛情故事、戰棋…”法蘭密使呆呆的望著手中的神奇方鏡下意識的讀出那些方格圖畫下的文字。

當他手指無意間點中了那個寫著戰棋的方格畫，頓時就見畫面又是一變，竟出現了'綠葉大陸'貴族男性消磨時間是最愛的'諸世紀鬥旗'遊戲。

往常造價昂貴的玉石棋子此時化為了一個個栩栩如生的活動圖畫，騎士不時勒住咆哮的戰獸，施法者總在搖動著手中的奇異兵器

賽里昂慢慢回過神來，試探著伸出手指，用指尖點住一枚綠色騎士戰棋向前劃動，鏡面閃耀，那棋子突然變大，竟真的做出了衝鋒的動作，將一枚紅棋斬碎，消失，可惜緊接著便被另一枚紅色法師棋便揮手召來一團火焰化為了一縷青煙。

“誰在和我下棋…”賽里昂翻來覆去看著手中一尺長、半尺寬，厚度不夠拇指粗細的方鏡瞪大了眼睛。

出生在'海蝦二號世界'的法蘭密使再有智慧，也無法理解這種結合了遠古生化兵器的視覺監控器官和地球微型計算機製造科技的'生物平板電腦'的運作機理。

而這種擁有著生化與機械文明兩種特性的神奇造物的出現，也預示著張黎生信仰統治之地已經開始萌發出自己獨特的文明…

因為被困惑和一種莫名其妙的忐忑不安預感所包圍，賽里昂整晚都沒去飛艇餐廳填飽他的肚子，而在同一個夜空下，張黎生正在金花梗莊園大快朵頤一番之後，接見了巫黎宗教騎士部隊抽籤選出的百名城市駐防首領。

綠葉大陸社會文明的程度雖然僅相當於地球中世紀歐亞大陸水平，但因為施法力量、神術體系和煉金奇術的存在，人口僅比現代地球文明稍遜，足有二十二億左右，此刻這些人口中足有五分之一已經生活在了'巫黎'佔據的淪陷地。

四億多人口，如果按照巫黎部落的軍、民比例計算，抽調出來的戰士數量足可以達到接近五千萬。

當然陸地人優渥的生存環境注定他們不可能像蠻族那樣婦孺皆兵，巫黎未進攻前的諸國分立時代，淪陷地的正規軍總數也不過四百餘萬，預備役人口能擴大四倍，總數也只有一千六百萬人。

不過就算是這樣的數字，在將大陸淪陷地掌控到如同統治巫黎群島一般之前，張黎生也絕不可能恢復，這支完全由陸地人組成的宗教騎士部隊現在人數不過四十萬人，分散到淪陷地二千餘座城市中，大城也就是五百人左右、小城則不到百人。

好在宗教騎士既不用防禦城池，也不用衝鋒陷陣，目前唯一的作用就是巡弋城市安定人心，偶爾撲殺異端，數量倒也夠用。

莊園府邸被改建成殿堂式樣的花房中，張黎生坐在一張鋪滿長毫獸皮，通體鑲嵌著無數珍寶的巨大金椅上，俯瞰著四列匍匐在腳下，高聲讚美自己聖德、威能的英武騎士，臉上露出了舒心的笑容。

被樣貌和地球人相差無幾的陸地人膜拜，比樣子和畸形侏儒類似的火獄人跪拜更令青年感到愉快，等身穿紅、藍、黃三種不同顏色戎裝的宗教騎士首領歌功頌德之後，他揮揮手，裝模做樣的隨口說道：“迷途的羔羊懂得悔改，其實更讓人激賞。

你們真心實意的禱告讓我感受到了信仰的虔誠，站起來隨意坐吧。 ”

聽到巫黎神祗的吩咐，宗教騎士首領們無聲的站了起來，按照地位的高地垂首坐到了兩旁。

接下來不過是一些呆板的問答，張黎生表現了自己對於新生宗教騎士部隊的器重與期許，宗教騎士們則熱血沸騰的宣誓，誓死捍衛巫黎神祗的威嚴……

不知不覺半小時過去了，會面步入尾聲卻突然發生了一件怪事，在青年一聲，“夜色已經深沉，你們退下吧。”的吩咐後，上百名跪拜的宗教騎士站起身緩緩褪下，卻有一人仍然匍匐在地上不動。

雖然不需要任何武力護衛，但為彰顯神靈威嚴，張黎生暫居之地必然會有上千精銳戰士守護，眼見有異狀發生，巫黎神祗和那跪地騎士中間本來空空如也的空間突然便有密密麻麻的守衛顯出了身形。

這些神靈守護有著突出嘴巴和滿口獠牙，四肢修長，身體精悍，渾身密佈著隨著外部環境的改變不斷變幻的鱗片，手腳皆為利爪，在他們躍躍欲試即將發動進攻時，突然就聽跪地的宗教騎士聲音微微發抖的說道：“偉大的禰下，請原諒我的魯莽。

但我的確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和您單獨談談，請給我一個機會。 ”

“單獨談談…我才剛剛看過你和其他宗教騎士首領的資料，記得你名字叫譯剛，曾經被卡塔曼商行以努力的身份賣給巫黎部落，在蠍島呆了一年，雖然為人狡猾自負，但性格實際還算溫順。

後來'巫黎'遠征大陸立住腳後，你靠著鬥氣力量和主動爭取，這才博得了圖安的好感，成為了一名宗教騎士首領。 ”張黎生臉上露出啞然失笑的表情，好在還是揮手阻止了侍衛的攻擊，“像你這樣的人，有什麼秘密是值得和我單獨談的？ ”

“事關重大，禰下，我，我無法在現在這個場合告訴您。”跪地的騎士聲音乾澀的說道。

“那好吧，我答應你的請求，跟我來書房。”張黎生站起身大步離開了花房，呼吸了一口室外清涼的空氣，扭頭看看緊緊跟在身後的譯剛，“如果你是故弄玄虛的話，我保證一定會後悔終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