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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無罪] 劍王朝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天使長(十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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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5-6-30 08:18:37 |只看該作者
第六十章 銹刀

暮色里,大楚皇宮金鑾殿微啟的大殿殿門內里透出昏黃的光亮,就像一只怪獸微微張開的嘴。

一名細腰宮女從內里走出,神態溫和而恭謹的請凝立在門外的一名官員走進大殿。

楚器天下第一,精美瑰麗,皇宮建筑亦然。

這金鑾殿外觀看起來並不顯得寬宏,只是精致華美,然而內部空曠開闊,使得盡頭那一張龍椅看上去分外的遠。

龍椅上的驪陵君以手撐著下頜,似乎在沉思,又似乎情緒不佳,並未睜眼看這名官員。

這名官員是從長陵跟隨他到了鹿山,又到了楚都的門客之一,在驪陵君正式成為楚帝之后,這名門客被封為“清藏”,這在大楚王朝的朝堂里,只是一名負責清點藏書的官員,雖然官階並不算低,但實則便是一個可以養老的閑職。

這樣的官員,原本在這樣的時候,是不會有什麼事情可以面聖的。

那名細腰宮女退出了大殿,除了這一君一臣之外,這空曠的大殿里便不再有旁人。

一絲風都沒有,垂著的珠簾卻是被某種氣息所動,輕輕的撞擊,發出了清脆的聲音。

驪陵君的手和下頜分離,他緩緩抬頭,看著這名顯得很是文弱的官員,面無表情的說道:“鄭袖的意思能夠這麼快傳遞到這里?”

這名官員保持著恭謙的樣子,卻是並未應聲。

驪陵君的面容沒有什麼改變,不知道過了多少的時間,他看著這名官員,道:“她想要和我說什麼?”

這名官員安靜的抬頭,說道:“她讓我對您說一句話,她會再給您一次機會。”

看著他這樣安靜的姿態,驪陵君便頓想到某人,覺得有股煩躁之意從胸肺間涌出,然而聽到這名官員的話語,他卻是呼吸驟頓。

他猜測過很多鄭袖會對他說的話語,然而卻沒有想到這名官員會說出這樣的一句話語。

“什麼意思?”

他沉默片刻之后,聲音微冷道:“要我改過,否則便殺了我?”

這名官員搖了搖頭,道:“再給您一次機會的意思便是這字面上本身的意思,就是這次過后,會再多給你一次機會。”

驪陵君沒有再說什麼,只是放在龍椅上的雙手,卻是不可察覺的微微顫抖起來。

大洞山。

這是楚中一座名山,景色旖旎,山下到處是桃園。

大洞山並非是山有大洞,在楚中地區,所稱的大洞,便是大水泊,水深並不算太深的大澤,在其余各朝,擁有上萬頃水面的水澤,即便水深不深,便也稱為湖了。

大洞山山南腳下,遍地桃園之中,卻是有一處竹林,竹林深處一道籬笆墻內,除了數間草廬,周圍卻遍植銀杏和枇杷。

一名軍士此時正敬畏的站立在院中。

他的面前有四五人,院后還有數人,都是男子,且身姿挺拔,一舉一動間有些動作便如同規尺定過的一般,極有法度,最為關鍵的是,身上一種鐵血堅韌的氣息無法掩飾,顯然都是軍中修行者。

這名軍士將一封書信交給坐在一名竹椅上的中年男子之后,便不再停留,告辭離開。

中年男子用雙指一捻便打開這封信箋,只是看了一眼信紙上的內容,便是不可置否的笑笑。

“大將軍,李沐自己都不去,卻推薦您去,此番又特意令人傳書來,不知安的是什麼心。”

看著這名中年男子的神態,他身旁一名一直鐵板著臉的黑布衣男子忍不住,寒聲說了這一句。

“你們看看他寫的是什麼?”

被稱為大將軍的這名中年男子感嘆的搖了搖頭,隨手彈動,手中的信紙便平平的懸飛起來。

上面細細只有四個字“名垂青史”。

“名垂青史?”

黑布衣男子一怔,又皺了皺眉頭,面色不善道:“他什麼意思?”

中年男子呼出了一口氣,站了起來,負手而立,只是這一立,身體便似乎驟然高大無比,身上的氣概好像便在沙場上點兵,而前方站立著密密麻麻一眼望不到盡頭的軍隊。

他不看身后這數名部屬,緩緩道:“世人都知我唐昧和李沐不合,導致我歸隱山林,但你們應該知道我和他不合,只是一山不容二虎,我不甘于受他號令,最為關鍵的一點,是昔日周山關一戰,他犧牲了一支友軍不救.雖然最終那仗他是贏了,但那支友軍里便有我的許多愛將,許多和你們一齊出生入死的兄弟,所以你們對他也是諸多恨意。然而那戰的結果,我是極為佩服的。我和他雖然不合,但若論對人品和性情的了解,互相了解的程度,整個大楚王朝,倒恐怕是無人能出左右。既然李沐都聽從趙香妃的安排留在郢,那便代表著他對趙香妃的安排和這戰的結果有著很大的信心。”

“在他看來,我是最強的領軍將領,是除他之外的最佳統帥。”

頓了頓之后,這名中年男子感慨的笑了起來,“既然在他看來能夠戰勝,他又舉薦我代替他為統帥,難道你們還不明白這四個字的意思?”

這名中年男子未等身后數名面色改變的部屬回話,只是悠悠的抬起頭,道:“這樣上百萬大軍交戰的勝局…必定名垂青史,他是將這名垂青史的機會,給了我。至于私憤,在這國仇之前,又算得了什麼。雖死不辭。”

他身后的部屬身體同時一震,齊齊深吸一口氣,沉聲道:“雖死不辭。”

當這樣的聲音響起,在后院勞作的數人也齊齊站直了身體。

“刀都生銹了,恐怕要磨一磨。”一人有些抱怨道。

“恐怕時間有些來不及。”一名在摘野韭菜的文士模樣的人嚴肅回答道。

長陵城里,當第一朵迎春花的花朵開始綻放時,雖沒有任何明確的旨意下達,說背信棄義,置鹿山會盟的盟約不顧,然而整個長陵,整個天下,甚至是街巷之中的尋常百姓,都知道了大秦王朝已然開始了伐楚。

連尋常民眾都甚至知道,在楚秦交界的陰山一帶,大秦王朝聚集了超過六十萬眾的軍隊,而在巫山和陽山郡一帶,軍隊的數目猶有過之。

同樣,大楚王朝的軍隊在這一條漫長的邊境線上也遠遠超過了百萬眾。

這一場大戰在尋常民眾看來,雖然倉促,然而雙方投入軍隊的數量,卻恐怕超過大秦王朝歷史上任何一次戰役。

即便是在滅趙的最艱苦的一戰里,大秦王朝也是五十余萬眾的軍隊滅掉了趙王朝的四十余萬眾,遠沒有如此規模。

大楚王朝在之前對大秦王朝的小規模戰役之中連連獲利,時至今日,不只是現在的大秦王朝國力遠超往昔,大楚王朝的強大,也是不因帝王的交替而削弱,遠超那時的韓、趙、魏三朝。

大秦王朝方面是大名鼎鼎的大秦十三侯之中的司馬錯為主,連波、方啟麟和魏無咎為輔,一共聚集了足足四名王侯。

大秦王朝的每一名王侯不只是軍功的象征,而是代表著一個強大的兵團,許多配合無間的修行者和死士、門客。

這四人之中,司馬錯原本就是軍師出身,是昔日大秦王朝除了林煮酒之外最為優秀的軍師,此時他和連波正直壯年,而方啟麟和魏無咎則是兩名老將。

兩名少壯派和兩名老將的組合,方啟麟年邁卻穩重,魏無咎出了名的老奸巨猾,詭計多端,率軍本來便以多處出擊的戰法聞名天下,最適合這種陣線極長的大軍交戰。

這樣的陣容,在任何人看來都是驚人,堪稱完美。

然而令無數人不解的是,大楚王朝方面最終的統帥卻是已經是在很多年前便已經賦閑的將領唐昧。

在唐昧還未解甲歸田時,他都算不上是大楚王朝最高階的將領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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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5-7-1 10:56:47 |只看該作者
第六十一章 趕路的丁寧

一支軍隊的最高統帥往往對著戰爭的勝負有著決定性的作用。

這不只關乎修為,膽魄,還關乎性情。

有時候一個些微的猶豫和優柔,便能影響關鍵性的戰役,而鼓舞士氣、甚至令一支軍隊舍生忘死,這更加取決于那名戰將給予部屬的信心以及個人魅力。

不只是在外朝,就算是在大楚王朝內里,許多人都對賦閑在家許多年的唐昧沒有信心。

大秦王朝的軍隊在很多年前便以悍勇聞名天下,尤其是在巴山劍場諸多將領領軍的時期,大秦王朝並未像現在這番強盛,並無如此遼闊的疆域和富足的補給,即便人口比起天下各朝也是不如。這體現在軍隊上,便是傾巢之力能夠養活的軍隊數量,包括軍械,比起當時的韓趙魏三朝都大有不如。

所以在巴山崛起的許多場戰役里,大秦軍隊往往是依靠強大的修行者,而軍隊人數往往絕對劣勢,數千勝數萬的經典戰役都出現了許多次。

到了大秦元武十三年,巴山劍場雖然早已湮滅多年,然而大秦王朝強大修行者的數量依舊穩穩壓倒別朝,尤其是長陵,仿佛得了天運一般,擁有驚人天賦的修行者數不勝數。

世人很難想象,在強大修行者比例原本就多的情況下,當大秦軍隊總數都不亞于對方的情況下,大秦軍隊會有什麼樣的表現。

至少在和烏氏的戰斗里,即便烏氏一開始以瘋狂的全攻姿態打了大秦王朝的軍隊一個措手不及,贏得了巨大的勝利,但是在隨后的戰斗里,當長陵的大批修行者趕到,烏氏的軍隊很快便承受不住,借著寒冷退入荒原深處。

沒有多少人看好大楚王朝。

最直觀的反應便在楚秦漫長的邊境上。

大秦王朝這一邊的許多邊城、卡口,還有一些軍隊和馬車無法到達,唯有馬幫知道一些秘密小徑才能通達的小鎮,每天都能迎來大量從楚返回的商隊。

從大秦王朝這一邊返回楚境內的商隊卻是寥寥無幾。

這最為直觀的說明,在這些商隊和一些邊境線上的住民看來,當戰爭開始之后,戰火會朝著楚境內蔓延,大楚王朝的軍隊勢必抵擋不住秦軍的入侵,所以把家當搬回大秦王朝軍隊身后的疆域比較保險,否則當兩軍交戰過處,恐怕是寸草不生,必受波及。

紅鹽鎮是陰山北境大楚王朝最北端的山鎮之一。

顧名思義,這個尋常車馬不能及,唯有可以沿著懸崖峭壁上開鑿出的秘密山道行進的馬幫才能到的山鎮,起源于紅鹽。

這處山鎮周圍自古沒有良田可以耕種,交通極為不便,和外界相通只有拋棄馬匹靠人力翻山,或者便是走那種沿著山壁開鑿出來的一側懸空的羊腸小道。之所以能夠成為邊民的定居點之一,是因為地下含有大量鹽分的紅色鹵水。

這些紅色鹵水可以用來制鹽。

鹽對于人和牲口都極為重要,在這紅鹽鎮周遭百里,沒有其它可以產鹽的地方,所以紅鹽鎮依靠婦女抽、背鹵水和制鹽田曬鹽的工作已經持續了上千年。

外面的牧民和農戶通過馬幫運送風干肉類和糧食到達這里,又用以交換大量的紅鹽。

紅鹽鎮自然而然的變成了一個極為隱秘的集貿地,即便難以到達,但因為周圍百里范圍之內沒有更好的去處,所以許多行經這里的馬幫即便沒有交易在此處完成,也很可能到達這里休整,補充一些物資,若是負重不足,還自然會帶些紅鹽出去。這些紅鹽只要一運送出去,便是比在此處至少多出兩倍的價格。

戰爭即將來臨,連大多數牧民都已經驅趕著牲畜躲避到陰山腹地的高山草場,到此處的馬幫也變得極為稀少。

沿著東胡邊境而來,到達此處的丁寧、長孫淺雪和苦修老僧自然便是絕對的異類。

但在這楚地極北境生活極端困苦艱難的地帶,交易往來原本就和東胡、烏氏互通,習俗風情也大多類同。在這些區域的尋常民眾眼里,絕大多數苦修僧都因為修行而擁有非凡法力,尤其這些苦修僧眾在平時的修行之中,凡遇邊民請求,便會動用珍貴的元氣替這些邊民祛除病痛,所以苦修僧在這些邊民的眼中便是極為尊崇的法王。一些邊民會自發的用自己最好的東西奉養這些苦修僧人。

越是年邁,越是給人感覺氣象不凡的苦修僧,在這些人看來便更是擁有更高的功德,所以當這名苦修老僧引著丁寧和長孫淺雪到達此處,便受到了最高的禮遇。

紅鹽鎮里的民眾不僅奉上了雪鹽——一種極為純凈的鹽霜結晶,凝聚于鹽井深處的頂端木條上,這種雪鹽自然凝聚有一些對于修行者有用的天地元氣,在長陵這樣的都城里都有驚人的售價。除此之外,聽聞老僧只是途徑此處,這些民眾還奉上了數匹最好的馬匹,足夠的飲水和食物。

至于向導,則被老僧回絕。

因為老僧本身便是最佳的向導,在早年修行時,他的足跡便曾經踏遍陰山大多數地方,從這片區域入楚,或者入秦。

這些虔誠的邊民挑選出來的馬匹對于峭壁上的羊腸小道司空見慣,行走得極為穩定,大多數地方卻實則極險,身旁數寸便是懸空數百丈,下面或亂石聳立,或可以看到白色的澗水激流。

丁寧的身體隨著馬背的顛簸而上下如浪波動,雙手卻是極為穩定的打開了盛放著雪鹽的一個大刻花銀盒。

他的右手食指和中指探入雪鹽正中,然后從中捻出一張紙,看了起來。

紅鹽鎮對于他而言是必經之路,一是這里是快速進入楚境的捷徑,二是這里其實也是烏氏的一個軍情中心,從四處匯聚而來的馬幫里,便有烏氏的人,將一些關鍵的軍情匯聚到此處。

要想對局勢做出最準確的判斷,便需要有盡可能全和盡可能快的情報來源,而且必須算上這些情報傳遞到這里的路途時間,推算其中可能發生的變化。

丁寧細細的將這頁紙上密密麻麻的字跡看完,然后轉身遞給了長孫淺雪。

長孫淺雪粗略的掃了一遍,看著他的背影點了點頭,“越是上位者,知道的越多,便越是不看好大楚王朝這一邊。短短的數日時間,燕、齊又有數次動亂,雖然之前的大亂和現在這些不成氣候的動亂都只是鄭袖故意展露出來給人看的,但這卻讓所有人知道她在燕、齊有著很長久的布局。雖然楚、燕、齊三朝有共進退的盟約,但恐怕燕齊都會忌憚,即便是派出大量修行者,一些最強大的修行者,燕帝和齊帝也都要留在身邊。”

“鄭袖的確很擅長暗殺,但這並不是形成這樣處境的最關鍵因素。”丁寧轉頭看了她一眼,道:“我也認為燕、齊不會派出強有力的援助,只是最關鍵的原因,是因為大楚王朝也很強盛,在他們的角度來看,這仗大楚自然是打不贏的,但雙方這樣的實力,誰也沒有一口徹底吞掉對方的可能,所以他們覺得到最后,就是雙方都折損大量的軍隊,大楚王朝這邊耗不過,最終便是割地求和。割讓幾個郡,自然讓大楚王朝元氣大傷,但同樣大秦也會很耗元氣,這便是燕、齊崛起的機會。”

長孫淺雪皺了皺眉頭,很直接的說道:“若是一切都按你現在預計,即便金戈軍按期到達,也很危險,因為現在大秦投入的力量比之前你想象的多出太多。”

丁寧自然很明白她說的是即便他竭盡全力,似乎也未必能幫助大楚贏得這場戰爭,但是他卻並不這樣認為。

他搖了搖頭,道:“四侯對唐昧這名賦閑多年的將領,看似優勢太大,但其實反而我們有了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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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5-7-1 10:57:01 |只看該作者
第六十二章 趕路的唐昧

長孫淺雪想不明白。

丁寧轉過頭看了她一眼,道:“大秦十三侯,各個都是帝國巨擘,然而和巴山劍場領軍時不同。巴山劍場領軍時,大多數將領都是兄弟、生死之交,有著完全共同,甚至超越生死的目標,這是心心相印的戰斗,但這些王侯不同,他們有著各自的想法,他們之間的聯盟,便反而像楚、燕、齊之間的聯盟。”

長孫淺雪想了想,道:“光是這種可能,機會還太過渺茫,尤其元武在鹿山會盟上已經展示過軍中符器的威力,楚器的優勢最多體現在尋常修行者所用上,最多只能彌補些相對秦軍而言的修行者數量不足。”

“趙沐和唐昧都是很好的統帥。趙沐比起唐昧更強的地方,是他能夠漠視生死。有時候在戰場上一些死亡和犧牲是沒有辦法避免的事情,漠視和忘卻這些沒辦法避免的死亡,可以給部下以鐵血和強大的感覺,可以讓統帥不用猶豫和束手束腳。”丁寧捻起了一些雪鹽加入到隨身的水壺里,搖晃了一下喝了起來,接著說道:“趙沐最好的地方在于他知人善用,按照這烏氏的情報,當年他便是犧牲了唐昧的一只部屬軍隊,而使得唐昧憤而歸隱。他清楚唐昧的統軍能力,更清楚唐昧的性情。唐昧很注重一兵一卒的生死,所以唐昧領軍,打仗從不會有大開大合,而會更加的細膩,注定會將這場戰爭的持續時間拖得很長。”

“速戰速決,硬碰硬的戰斗,完全是力量上的互相碾壓,很難找得到機會,但是持續時間很長,有很多戰役匯聚而成的戰爭,要找到致勝機會的可能性就大大增加。”

丁寧有些敬佩的微xiào了起來,道:“最為關jiàn的是,趙沐很清楚這場戰爭他們很大程度上要依賴外部的力量,比如巴山劍場。而現在大楚王朝內部最為擔心的,便是巴山劍場控制王朝本身,如果這場戰爭只是由一兩次大規模戰斗完成,那這一兩場戰斗如果出現巴山劍場起主導作用,哪怕林煮酒公然站出來說要做軍師,反而絕對會引起反彈,大楚王朝的人絕對不會同意。”

“如果一兩場大規模戰斗變成數百戰的糾纏,哪怕是林煮酒出現在某一場戰斗里,也不會引起大楚內部強烈的反彈。”長孫淺雪明白了,緩緩說道,“而從紛雜的局面里找出勝機,這本來就是你所擅長的。”

丁寧看了一眼最前方的老僧,道:“我們還有一點致勝的關jiàn,我們有一名僅次于元武的強大修行者,雖然他在東胡皇宮出手過,但長陵的那些人並不知道他會像一名侍者跟隨我們。鄭袖擅長刺殺,但我們也可以變得很擅長。”

秦楚交界的很多地方,原本都是不適合人生存的荒蕪地帶。

自然條件太過困苦,出產太過稀少,便只有極少人能夠生存,而那些水草豐腴,自古就有大量民眾聚集之地,便自然成城,成為財富和權勢匯聚的中心。

然而當秦楚雙方的軍隊開始在這邊境線上活動,這個春天里,這些極為荒蕪的地帶,卻是自然吸引了整個天xià的目光。這一戰的結果,將會徹底改逼àn整個天xià的格局。

有很多人像丁寧一樣在趕路。

一行七騎在大梁郡的曠野里急馳。

大梁郡是大楚王朝最北端的郡守之一,屬于陰山腳下的丘陵、河谷地帶。

在數十年之前,大梁郡並不屬于大楚王朝,而有一個獨立的王朝,梁。

只是這個王朝太過弱小,原本就在夾縫之中生存,求庇護于楚,楚本來垂涎于這塊區域,卻礙于面子不好下手。當大秦王朝和韓、趙、魏開始征戰時,大楚王朝幾乎順水推舟就將這塊區域收入囊中.

大楚王朝只是放了一支秦軍從這里過,秦軍不費吹灰之力踏過了梁,隨后大楚便出兵,收復失地一般接管了梁。梁的王族全部已經在秦軍征服之時全部消失,大楚便很簡單的安排了一個梁王的遠親做了這里的郡王。

這種巧取豪奪的故事在歷史的長河里時常會出現,翻不起多少的浪花。

然而大梁郡對于大楚王朝的戰略意義卻十分重要,大楚王朝有三分之一的戰馬和用于戰斗的走獸都出自這里,最為關jiàn的是,大梁郡一帶到處都是密集的河谷和丘陵,可以用于設立要塞,或者布置很多精巧的戰役,大規模的軍隊無法在這里展開,但是這大梁郡之后,卻正是大楚王朝的雙河平原,大片的坦途,無論是旱路還是水路,都如同陽光下的大道一樣,直通大楚王朝腹地。

所以在雙方都是投入上百萬軍隊的邊境線上,西線一側最為重要的爭奪之地自然是陽山郡,而北線這一帶,最為重要的爭奪之地便是這大梁郡。

大梁郡便是大楚王朝北境軍隊的中軍駐軍、指揮中樞所在。

在大梁郡中心地帶的剃刀崖和巨石林一帶,駐扎著二十萬以上的精銳軍隊。

此時這七騎還位于大梁郡南部邊緣,距離剃刀崖還有兩日的路程。

七騎中三騎在前,一騎居中,三騎在后,居中的一騎面容恬靜,時而沉思的模yàng,正是大楚王朝這場史無前例的戰役的統帥唐昧。

這南部曠野沒有田地,也沒有道路,都是自然草場。

所以策馬狂奔根本不用拘束,只是由著這些駿馬往前方自由狂奔。

隨著上下顛簸,春光又是明媚,剛剛露頭的青草的青蔥氣息不斷涌入鼻腔,讓人有種微醺和沉沉欲睡之感。

此時距離傍晚還有足一個時辰,然而前方的河畔低窪處,卻是冒起了一縷炊煙般的煙氣。

一縷之后便是很多縷,如一條條青色的絲帶徐徐上天,遮住了這七騎眼前的天地。

唐昧緩緩的抬起了頭。

地面輕微的震動了起來。

一支騎軍從低窪處往上奔來,如同泥土里鉆出一樣,整齊的出現在他們面前的曠原上。

“雖然已經是名義上的統帥,但歸根結底是要到了中軍統帥大營,坐在那帥位上,才是真正的統帥。看來還是有人不想我們到那里。”

“唐折風,怪不得你的刀怎麼都磨不快,看來光有磨刀石磨是不行的,還需要血肉磨一磨。”

“說的對,這時機倒也不錯,這樣在到剃刀山大營前就可以磨快了。”

“唐折風,你能不能不要這樣分裂,老玩這樣的自說自話。”

一聲冰冷而帶著隱約無奈的呵斥聲響起。

最后一句出聲的是唐昧正后方的一名騎者,那日趙沐的部下到唐昧隱居的小院時,這人正在后院挑水澆地。在低頭做農活時,這人和尋常的農戶無異。而此時他將纏著的頭發披散下來,一頭黑色長發卻是妖異的及腰,而且他的面容極為秀美,下巴尖細,膚色白皙到了極點,若非身形也是挺拔修長,一眼之下恐怕倒是會讓人覺得他是女子。

前面三句出聲的,卻是一名有些嫌熱般的粗狂男子,絡腮胡子,雜草般的頭發用一根布帶隨意的扎起。最為引人矚目的是,他背著一個很大,很平的布包。

前面那三句話聽上去像是三個人在交談,但實則卻都是他一人所說。

此刻聽到身旁這名冷冰冰的長發男子呵斥,他擠了擠眼,道:“唐折風,這麼多年,一興奮就這樣的毛病都改不了。”

“可是要是改得了,還叫毛病麼?”

“對啊,高興就好,改了就不暢快了。”

接下來,他又是連說了兩句,接著便又笑了起來。

在他說話間,無論是他這方的七騎,還是迎面而來的騎軍都沒有停下,兩者很快便越來越近。

從河谷低窪地帶涌出的騎軍有上千騎,為首的將領三十如許,身穿如蛇鱗般的黑色鎧甲,鎧甲甲片上細微的符文之間自然引聚著天地元氣,不斷流淌出一絲絲陰寒的凍氣。

這名將領的面容五官沒有什麼特點,但是神色卻分外的冷峻,如同金鐵雕刻一般的質感,他的雙手十指也被細細的鱗甲覆蓋,左手拈著一朵似乎剛剛采摘下來的紫色野花,然而隨著時間的流逝,這朵鮮艷的野花卻迅速的被他十指上鱗甲流淌出來的凍氣凍得灰敗,一片片枯萎凋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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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 這一劍誰來接

他迎著風,一縷縷從鱗甲符文之中流淌出來的凍氣在他身后飄灑,就如一條條長長的尾翎。

唐昧先看清了這人的鱗甲,再看到這人的面目,不由得微微一怔,“居然是你?”

“我也想不到是你。”

當原本鮮艷的野花上所有花瓣枯萎凋零,這名將領手中的花枝也粉碎如霜從指間飄灑,他和身后的千騎停了下來,他緩緩抬頭,面無表情的看著唐昧,道:“昨夜間已發生十七次戰役,陽山郡一帶未動,戰役全部集中在陰山中段至陰山北段。最為縱深的一支是魏無咎座下蕭宴統帥的先鋒軍,數量在三千至五求右,攻破了玉天關,車遲將軍戰死。”

“除此之外,石林一帶失守÷家寨糧倉被奪。”

“司馬錯方面的大軍已經進入我朝邊境,行進了二十里↑隊在二十萬左右。”

“魏無咎本人出現在距離玉天關不遠的河谷地帶,預計是要搶占綠河子草甸,控制野馬群以及那一帶的部落。”

這名將領並未在意唐昧的表情,連說了許多句,卻是在匯報最新發生的軍情。

這些消息,傳到長陵,傳到燕齊,為世人所知恐怕還需要數十日的時間。消息的傳遞永遠隔著時間的距離,在外界還在等待著誰先發難的時候,事實上大秦王朝和大楚王朝的戰爭已經悄然的拉開了嶧。

這名將領陳述完了這些軍情之后,卻不再說話,只是沉默的看著唐昧。

唐昧也不著急,他思索了片刻的時間,然后看著這名將領,極為簡單的道:“然后呢?”

“你是領了帥影來做統帥的人,我軍情也匯報完了,帥位也空在那里,但就看你能不能坐到那帥位上去。”這名將領看著唐昧,漠然道:“很多人不相信你。”

聽著這句話,唐昧身前身后的六名騎者身上多少流淌出些冷意,但是唐昧卻是淡淡的笑了起來,“洗封河,很多人不相信我,但你還是信我,否則既然你們知道了我的真正行蹤,械,m.

“洗封河?”

聽到這個名字,唐昧前后的六名騎者都是有些意外和震驚的神色。

洗封河是北境最重要的大將之一,他們自然都聽說過此人,但此時真正讓他們震驚的是,嚴格意義上而言,這洗封河曾經是唐昧的部屬,是他們六人的上司。

只是在他們六人先后追隨唐昧時,洗封河已經被貶職到了邊軍。

洗封河看著唐昧臉上淡淡的笑意,沒有馬上回答,沉默了片刻之后點了點頭:“你說的不錯,雖然早些年我和你不合,被你謫邊,但我對你統軍的能力沒有異議。”

唐昧收斂了笑容,看著他,道:“我對你統軍的能力也沒有異議,只是在我部下用軍,便需要徹底按我的軍令和規矩來。我這次坐上帥位之后也是如此只是你,哪怕是那些位置比你更高的人,也必須按我的軍令和規矩來。”

“嚴格意義上而言,后來我一直是李沐大將軍的部下,我對李沐大將軍的了解更多,我相信他的眼光不會有問題,然而全軍統帥的位置太過重要。你在坐上那位置之后死了,和你現在就死了,對于戰局的意義全然不同。”洗封河迎著他的目光,冷淡的說道:“你至少要表現出能夠好好活著的能力。”

“可惜是朋友不是敵人,還是不能用鮮血來磨刀。”

“唐折風,反正到了戰場上,還怕沒有血肉磨刀?”

當洗封河的聲音余音還在空氣里繚繞時,唐昧身后那名喜歡自己和自己說話的修行者又說了兩句話。

這次洗封河和他身后的千騎聽清楚了他的對話,有許多人的面色都是微微一變。

一道強大的符意在此時卻已經從洗封河的指尖流淌出來。

有許多絲灰色的強勁真氣在空氣里往外綻放,有許多細小的飛屑卻是沿著這些灰色符線飛起,落向洗封河的指尖。

宛如時間倒流一般,那朵已經在他指尖凋零消失的花朵重新出現,他身上鱗甲之中那些凍氣全部涌入這朵花朵里,如注入了新的生命。

這朵原本已經凋零的花朵變成了一朵晶瑩的灰色冰花。

感知著這朵冰花蕩漾出的強大氣息,即便是一直在說要用鮮血磨刀的唐折風,都是面色一肅,身后的布包無聲的炸裂了開來。

很寬大的布包里面沒有任何其余的東西,只有一柄刀,一柄顯得有些過分寬大的刀。

這把刀甚至沒有開鋒,就像有些鋪子開門時拆下來的一塊塊門板里的其中一塊,而且真的有種老舊的感覺。

“我知道你應該是傳說中的拙刀。”洗封河看了唐折風一眼,目光又匯聚在唐昧的面目上,“沒想到你座下有這樣的一名高手,只是我不想他這柄刀來接我這一朵花,我想看看你接。”

“這不公平。”

唐昧身前的一名騎者冷冷的說了一句,“你身上的是寂滅蛇鱗甲,先帝用過的符器,你借用了它的力量。”

洗封河嘲弄的看了他一眼,沒有回應。

但誰都明白了他的意思。

戰場上哪里來公平,那些有可能出現在唐昧面前刺殺他的人,絕對不會追求出手的公平,身上或許會帶上更致命,更強大的符器。

唐折風長呼了一口氣,反手摸了摸刀背,身體卻是往后縮了縮。

唐昧抬頭,極為簡單的說道,“我接。”

洗封河沒有廢話,松開了拈花的手指。

轟的一聲悶響,猶如天門洞開。

四面八方以恐怖的速度如山移來的天地元氣匯聚著洗封河手中飛出的這朵冰花內里的元氣,頃刻在唐昧的頭頂上方匯聚成形。

一道灰色的光柱如星海中某個巨人的目光,朝著唐昧的身體瞬間鎮落。

唐昧下馬。

他的雙腳落在地面的同時,整個地面的泥土波動起來,像往外擴張的漣漪。

所有的馬匹都來不及恐懼,因為這一剎那的速度超過了它們所能反應的極限。

唐昧的雙掌朝著上方翻起。他掌心的掌紋亮了起來。

很奇怪的是,尋常人的手掌都有數道清晰的掌紋,但是他的雙掌卻是只有各自一條清晰的掌紋。

這兩道光亮的掌紋就像是脫離了他的手掌,像兩道閃電往上飛起,轟然和天空之中鎮落的灰色光柱相撞。

空氣里充滿燒焦的味道。

沒有任何的聲音響起,兩道閃電般的光亮和那道灰色的光柱同時消失,一圈空氣被強大的力量擠壓成各種各樣的晶紋,在天空之中蔓延。

接著無數晶瑩的冰珠從空中落下,映射著陽光,把這一片荒原照耀得五光十色。

在那一剎那,嗤嗤聲不斷爆響,冰珠全部綻放為一道道灰色的凍氣,如無數的花朵綻放在空中。

洗封河下了馬。

他沉默的垂首,躬身,朝著唐昧行了一禮。

在很多年前,唐昧比他強大,而在這很多年后,他變得很強大,但唐昧卻依舊比他更加強大。

他行禮,便代表著認可唐昧的實力。

只是單獨一個人,對于很多人而言還是不夠。

“我想看看除了唐大將軍自己和拙刀之外,還有沒有人。”

一個霸道的聲音從洗封河身后的千騎中響起:“我這一劍誰來接。”

當這聲音響起之時,一道劍光已經涌了出來。

這道劍光無比的霸烈,就像是一座火山驟然迸發。

所有人都只覺得耀眼奪目和熱氣逼人,只覺得十分恐怖,卻都難以看清這一劍,看不清這一劍的殺意最終匯聚在哪一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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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章 卸甲

洗封河代表著整個軍方的質疑而來,他的實力自然代表了超出同階七境的水準,然而此時這名在他身后軍中出劍的修行者,或許便代表了軍方對于洗封河的都不放心,無論是從氣勢、信心,還是這一劍的真正威力,都絕不弱于洗封河方才那一擊。

便是真正的火山噴涌,可能也不過如此。

然而感受著著熾烈霸道的劍意,很多年前曾經依靠著一柄拙刀清理了烏蘭山一帶所有馬賊的唐折風,眼睛的余光里看到身旁冰冷的長發修行者不悅的挑起的眉毛,他卻是沒有絲毫的擔憂,反而莫名的興奮了起來。

灼熱的氣浪先于真實的劍意噴涌而至,吹起了這名冷冰冰的修行者的長發。

他白皙的面容和發絲的邊緣,都被鍍成了紅色,而在下一剎那,他的整個身體卻如同真實的燃燒了起來,冰冷盡去,化為難以想象的火焰!

從前方涌來的劍意已經如同火山迸發,然而他的劍意后發,卻是反而徹底的壓倒了前者,天地間轟的一震,就像是有一座巨大的烘爐憑空立了起來。

和這道巨大的烘爐相比,霸烈如火山迸發而來的劍意最多也就像是一道流向著烘爐的火焰。

唐昧這一方所有人顯然都很清楚這名長發男子出劍會是這樣的結果,眼瞳之中最多涌現出些贊嘆的神色,但是洗封河以及身后的千騎,卻是盡皆失色!

“趙劍爐!”

那先前無比霸道的聲音變成了一聲充滿不可置信的驚呼。

在驚呼聲響起的瞬間,兩道劍意已經相遇。

轟的一聲爆響,往外轟卷的狂風驟然變成真正的赤紅色烈火。

一條條紅鏈般的火焰往兩側噴卷出數十丈,當開始緩緩消失時,還處在劇烈的震撼之中的騎軍發現那名長發修行者不知何時已經站在了唐昧等人的前方,依舊保持著往前揮劍的姿態。

他的手中有一柄吞吐著真正火焰的赤紅色長劍,制式尋常,只是火焰洶涌間,便發出轟轟的鼓風聲。

▲yl_;他這一劍似乎是從地上往上撩起,劍尖在地面上切過,地面上一道劍痕周遭完全被恐怖的熱力融化,變成了一條巖漿地帶。他的劍鋒上也有巖漿不斷滴落下來。

赤紅色長劍的劍身上,一道道彎曲游動的符文也如同巖漿在流淌,任何人眼睛捕捉到的第一感覺,就是這柄劍似乎正在融化,要隨著這些符文裂解開來。然而在下一瞬間,這柄劍沉重如山的氣息,卻讓任何人感到千錘百煉,穩固至極。

這名長發男子一頭黑發此時在赤紅的劍光里徹底變成了紅色,散發著某種動人心魄的魅力。

而他原本平靜冰冷的雙眸,現在也是赤紅色的,閃耀著的是一種亡命無我的光芒。

普天之下,只有趙劍爐才有這樣的劍,才有這樣的劍意,才有這樣的修行者。

千騎之中,那名出劍的修行者身上的衣甲盡碎,雖然強橫的保持著站立,但是雙腳在地上犁出了深深的溝壑。

他手中的劍也是赤紅色的,一朵朵火焰般的符文是純正的金黃色,但此時他手中這柄劍卻在不斷的震動,劍鋒上都出現了一些因為灼燒而產生的黑色痕跡。

被一劍震退,但這名軍中的強大修行者眼瞳里沒有憤怒,只有深深的震驚和難以理解。

“你怎麼會是趙劍爐的人?”

有一些未出手的人和他同樣的震驚,有人忍不住叫出了聲來。

“我師尊收了不少徒弟,趙劍爐又不只有趙一趙四。”這名長發男子緩緩收手,隨著本名氣息的回涌,這柄劍就此消失在他的手中,然而他身上那種自然流出的不可一世的氣息,卻依舊令人心悸。

洗封河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眼神復雜的看著這名長發男子:“為什麼你會一直跟著他?”

他自然是指唐昧。

這的確不是一個無聊的問題。

趙劍爐的每一名弟子都是真正的梟雄,在很多年里,哪怕是那些已經戰死的,都留下了許多令人贊嘆的故事。尤其時至今日,當趙劍爐第七徒趙斬在長陵被夜策冷殺死之后,在世上絕大多數修行者的潛意識里,趙劍爐的修行者只剩下了趙一和趙四。

趙劍爐的巨梟,又怎會甘心隨著一名退隱山林的大楚王朝的將領隱居?

尤其即便在當年唐昧退隱之時,在大楚王朝也並未站到極高的位置,當年在大楚王朝軍中的地位,恐怕還不如現在的洗封河。

“我師尊讓我修的是忍,我師尊很認同唐大將軍的用兵之道,所以他讓我追隨在他的身邊。”

長發男子的面容依舊冰冷無比,但是眼瞳之中猩紅的亡命光芒未退,給人分外妖異和強大之感。

他說了這兩句,然后看了洗封河和他身后的騎軍一眼,道:“還有什麼問題麼?”

“不會再有什麼問題。”洗封河認真的回答,然后不再說什麼,策馬轉身。

沒有人再會有問題。

因為沒有人會覺得自己能夠高過當時趙劍爐的那名宗師。

哪怕是在現在,絕大多數修行者都認為當時那名趙劍爐的宗師甚至要強過那時的王驚夢。

而趙劍爐的修行者也是同樣這樣認為。

趙劍爐的修行者,都認為王驚夢欠他們的師尊一次公平的決斗。

如果說一名像拙刀這樣富有傳奇色彩的修行者跟隨唐昧只是偶然,那再多一名趙劍爐的修行者,便絕非偶然。

更為關鍵的是,唐昧身周其余那數名騎者,看起來也並非弱者。

至少大秦那四名統軍的王侯,單獨而論,身邊都未必有這麼多強大的修行者。

千騎將唐昧等人擁在最終,開始沉默而急速的行軍。

夜色來臨時,這支軍隊沒有停歇,只是在一處河谷換了早已準備好的備馬,繼續全速前行。

在大楚王朝的另外一端荒原里。

還有一支騎軍在奔行。

狼嚎聲聲。

為首的一名將領抬頭望月,一種饑餓的感覺瞬間占據他的身心,似乎原本密實的腸胃是在這一瞬間抽空,一陣陣空虛和急需補充食物的可怕感覺開始充斥他的識海。

這名將領這才開始反應過來距離上一輪休憩和吃飯的時間已經隔了太久,自己的部下應該比自己更需要補充食物。

他沉默了片刻,知道是自己急于趕到北方的情緒出了問題。

他下達了原地休憩和埋鍋造飯的命令。

當一堆堆篝火燃起時,他下了決定,讓所有的軍士除下自己和負重獸身上金光閃爍的盔甲,就地深埋,填平所有痕跡。

很少有人會質疑他的命令,然而他的這個命令,卻是讓這個臨時營地的氣氛驟然壓抑到了極致。

一名將領很響亮的質問聲馬上響了起來,這是這支軍隊的傳統,也是這支軍隊的經驗,任何有動搖軍心和意志的事情,要在很公開的情況下解決。

“大將軍,我們都知道您急于趕回北境戰場,只是我擔心您因為太過急切,情緒出現問題。金焰重鎧一直以來都是我們金戈軍最強的武器,我們也早已經習慣了身負金焰鎧甲戰斗的戰斗方式。我們在戰斗里早已經下意識的習慣憑借著鎧甲難以被刺破和可承受強大的元氣沖撞而橫沖直撞的沖殺。如果卸掉戰甲…我們還會有這樣勇猛,我們還是金戈軍麼?”

這是金戈軍。

為首的將領自然便是大楚王朝另一端鎮守疆域的最強大將領向焰。

“我知道我先前的情緒有些問題,鑒于雙方的軍力比對,從任何一方面看…我們金戈軍恐怕都是決定勝負的關鍵。”

向焰沐浴著月光,緩緩的在篝火之中穿行,目光堅定的掃過每一名看著他的軍士,他的聲音不大,卻異常的穩定而清晰:“按照行軍的速度,哪怕我們此刻埋藏金焰鎧甲,輕裝上陣,最快到達北境時,這場大戰至少已經到了中后期。所以從某種意義上而言,我們金戈軍的到達,最大程度上的影響並非是能夠殺死多少秦軍,而是給北境的所有軍隊信心。我們只需要…恐怕也只來得及打一兩場關鍵性的勝仗。”

“我們金戈軍,關鍵是能在關鍵的時刻到達,而並非以多完美的狀態和戰力到達。”

“至于沒有了已經習慣的,可以賴以橫沖直撞的鎧甲,從我們這里到北境還有很長的時間,可以在途中慢慢改變和習慣…若是真到了我所說的那一兩場關鍵的戰斗,若是真沒有辦法,那就拿我們的血肉做鎧甲,來贏得戰斗。”

向焰的這最后幾句話似乎說得很無奈,然而這樣無奈的話語里,卻蘊含著他自身舍生忘死的勇氣,他的最后一句話還沒有講完時,整個臨時營地已經響起了無數聲怒吼和咆哮聲。

金甲卸除,缺少了體溫而漸冷,然而熱血卻已沸騰,如此時的篝火般熊熊燃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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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章 夜襲軍

陰山地勢很高,即便是站在山坡平緩處,頭頂上方的星辰都比在長陵時大了數倍,看上去有如一顆顆明珠,觸手可得。

陰山很多地段都是秦楚疆域的自然分界線,這片山坡在近楚一側,屬于楚王朝的疆域,但是此刻山坡上駐扎著的卻已經是秦軍,一個個黑色營帳在山坡上星羅密布,自成陣勢。

在這片山坡下方二十里的河谷和荒漠地帶,無數篝火比天上的繁星還要密集,黑色的營帳和紅色的篝火連成一片,直到尋常人目力的痙,簡直就如同傳說中的冥河。

山坡上秦軍的中軍大營里,用黑色犛牛毛編織而成的毛氈撐起的巨大營帳如同黑色的天穹,數十枝粗如兒臂的蠟燭照耀著一個沙盤。

沙盤推演,這是從數朝之前幾乎所有將領在大戰中常用的工具,可以最直觀的看出自己軍隊所處的地形,每支軍隊的動向,從而更直觀的判斷各個細節的形勢。

兩個實力接近的龐大王朝的交戰,亙古罕有的兵力布置,也使得這個營帳正中的沙盤十分龐大,山川河流之間,一面面代表著軍隊的徐也是密集到了極點。

將領作戰部署的議事已經結束,當明天的太陽升起之時,這上面的一些徐會移動到新的位置,或者徹底消失。

諾大的營帳里,只剩下了司馬錯和扶蘇。

站立在晃動的燭影里,這些徐上標著的一些記號,想好這每一面在沙盤上看起來微不足道的徐背后所代表的便是許多條鮮活的生命,想到這些徐消失時,真實的戰場上填滿河谷的屍體,扶蘇的心情便無法平靜,呼吸始終沉重。

司馬錯看著他的模樣,陰冷的嘴角慢慢浮現出微諷的意味。

“這是什麼?”

他伸出了一根手指,點了點身前這個巨大的沙盤,問道。.

扶蘇身體微微一震,下意識的應道:“這是無數人的生死。”

司馬錯嘴角微諷的意味愈加濃重了些,搖了曳,道:“這是整個天下,整個大秦王朝。”

扶蘇呆了呆,無法理解司馬錯現在這句話的意思。

“大多數統帥或許都是強大的修行者,但強大的修行者,卻未必能夠成為統帥。”司馬錯看了他一眼,冷淡的緩緩說道:“統帥和尋常的強大修行者不同的地方,是站在不同的高度看待事物。你是聖上和皇后最看重的皇子,只要你不犯大錯,今后大秦王朝的王位,自然會交到你手中。所以你必須從統帥的位置,從整個帝國的角度來看待事物。”

“這個沙盤里現在演化的只是戰斗,但這場大戰付諸舉朝之力,勝負的結果,便決定帝國的命運。和整個帝國相比,這里面每一面旗幟雖然代表著數千甚至上萬人的生死,血流成河,屍骨成山,但還是太過渺小。”

司馬錯的目光脫離了扶蘇的面容和眼前的沙盤,投向營帳外的夜空,停頓了數息的時間,才接著慢慢說道:“從某種意義上而言,趙沐才是我最忌憚的對手,因為他只會計較最后的勝負,不會計較過程。唐昧這個人,便和你的性情有過類似,太過在意這些人的生死。”

“每個王朝都有諸多強大的修行者,無數能征善戰的猛將。作為統帥和你所處的這個位置,你所要把握的,便是全局的走向,打仗自然會有這些人去打。”

司馬錯笑了起來,“就如現在,你只要確定唐昧統帥大楚王朝全軍會有什麼問題,你現在能否看得出,由他來領軍,這全局之中,楚軍已經存在了一個致命的弱點?如果你不能看出來,那統帥就沒有意義,下達的任何命令也沒有任何意義。.`或許這些旗幟代表的軍隊絕大多數都打贏了戰斗,但最后你會現你莫名其妙的輸了。”

“弱點?”

聽著司馬錯這些教導,扶蘇怔怔的看著沙盤,卻是始終無法看出司馬錯所說的楚軍已經存在的致命弱點在哪里。

“戰線越是復雜,拖得時間越長,變數就越多,隨著燕、齊以及巴山劍城些人的進入,對我們便越是不利。趙沐自留楚都穩定后方局面,推舉唐昧為統帥,是唐昧的領軍方式,會很自然的做到這點。”

司馬錯收斂了笑意,陰寒的緩緩說道,“但他這樣的領軍,存在的致命弱點便是糧草。楚軍雖然準備了一個冬季,但糧草相應我們卻始終不足。越是細碎的戰斗,糧草運送和儲備的路線便越多,越容易出現問題。只要能夠覺這一點,所有的命令,便只需都針對這一點。”

扶蘇呼吸一頓,他終于有些明白。

司馬錯淡漠的接著說道:“糧草糧草,有糧也需有草,今夜下達的所有命令,我方看似連波親率的五萬虎賁軍動向最大,但實則只是為了牽制楚軍大部,關鍵只在那些徐,許多楚軍儲備的草料會付之一炬。即便是魏無咎所率軍隊朝著綠河子草甸的行進,也只不過是一招誘棋。許多強大的修行者在戰局之中的作用,往往是用于牽制和保護一些將領,有些時候,決勝反而不在于這些人之間的戰斗,反而在一些不起眼的軍隊收割到的勝利。”

雪谷關。

沙盤上很不起眼的一處。

陰山一處曬不到陽光的山谷通達到此處,因為曬不到陽光,所以即便到初夏時分,這個山谷內里都覆蓋著一層白雪。

這處關口位于大梁郡北部,因為已經太過偏遠,只是防范一些關外的流寇,所以只是在山谷出口位置建立了一座石城,原本只有駐軍四百。

然而就在數日之前,有一些大楚王朝的貴族極其隨從到達了此處,加上督軍一共七百余眾。

這些貴族都來自楚都郢的周遭地區,都屬于家族門閥有些勢力,但是勢力卻不足以強大到讓鄭香妃有所留情。這些貴族里所有可以參加戰斗的人員全部被整編成軍,只有那些無法隨軍的老弱婦孺留在了都城,被妥善“照料”。

在奔赴到前線之后,這些貴族整編成的軍隊又被分割分派各處,最終派到雪谷關的這一批人的戰力極差,至少遠不如這里的四百駐軍。

這里原本的駐軍對這些貴族原本就沒有好感,又生怕這些人叛逃,所以這些人到達這里之后,又被五人一組,由一名老軍統御。

這里的許多尋常老軍,也頓時成了“伍長”。

這夜負責前哨守望的“伍長”宋惟正是這樣的一名老軍。

所謂的前哨,只是在雪谷一側山坡上的一個隱蔽營帳,堪堪容納六人團坐。

即便為了抵御寒意,六人擠得很緊,依靠各自身上的溫暖取暖,但是宋惟依舊能夠清晰的感覺到自己統御的這五人的敵意。

“只要小聲些,這谷里的風聲足以掩蓋我們的說話聲,厲害的修行者也聽不出來。不說點什麼,便容易犯困,不如聊聊?”

這名面上的肌膚被風霜和高原的日光摧殘得如同樹皮一般的老軍搓了搓手,主動說道。

沒有人應聲。

宋惟不以為意,接著說道:“我知道你們心中不滿,誰都想錦衣玉食的好好過著安生日子,誰想到這里來受罪?不只是你們不想,我也不想。我又不是修行者,哪里來奪得軍功的本錢。”

“那你為什麼從軍?”數息之后,一道聲音響了起來。

“沒有瘍。”宋惟自嘲的笑了笑,“我父親生了兩個兒子,我是長子,我弟弟自幼體弱,讀書識字比我好,我家貧寒,沒有田畝,按照楚律,交不起兵賦,家中便自然要有人從軍。我不來誰來?”

“你們和我不一樣,但是又一樣的沒有瘍。”宋惟轉頭看著和自己擠在一起的這些人,認真道:“我的意思就是,既來之則安之,既然沒有瘍,唯一的想法就只有想辦法活下去,好好的活下去總比死在這里好。所以憤懣是沒有多少用處的,在這里大家相安無事,過了這場大戰就好。”

營帳里再度沉默下來。

看著自己的話語顯然得到了認可,宋惟笑了笑,道:“所幸我們這里太過偏遠,不算什麼必爭的要沖,所以應該不會有秦軍勞師動眾的到這里來偷襲,我們活下去的可能…”

他自然是想說,我們活下去的可能當然要大一些。

然而他這句話卻戛然而止。

他的喉結僵住,整個臉面也僵住,瞳孔卻是劇烈的收縮起來。

白雪地里出現了一些有著細微差距的白色。

數條白色的人影如鬼魅般悄無聲息的出現在山谷里。

接著便是更多的白色身影,密密麻麻的朝著后方的山谷里蔓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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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六章 夜火

這些白色身影全部都是身穿著白色棉袍,棉袍很粗糙,白色內里夾雜著天然的星星點點淺灰色,然而卻和此時這雪谷的色澤極為相近。

最為關鍵的是,這些白袍的白色映襯著下方黑色的劍鞘,這些身影行進間井然有序,那種沉默冷峻的氣質,讓宋惟一眼便可斷定這只有可能是秦軍。

夜守前哨的職責便是在第一時間發現敵情的時候以最快的速度示警,然而此時宋惟看著這些沉默行進的白色身影,腦海之中充斥的念頭卻是即便示警,還有用麼?

只是這片刻時間,出現在他視線里的白色身影已經遠超兩千,這已經是雪谷關守軍數量的一倍,而雪谷關內里的白色身影,還在不斷的涌現。

宋惟根本難以理解為什麼會有這樣數量的秦軍以這里突破口,但他可以肯定,這支秦軍必定還背負著更為重要的使命,目的根本不在這夜取雪谷關。

那種無用的念頭只在他的腦海之中盤旋了數息的時間,在接下來的一剎那,他用盡全身力氣,將已經攥緊在手心的瓷瓶往這隱蔽的營帳外狠狠砸了出去。

這瓷瓶的瓶口用蠟封著,內里裝著的便是已經經過特殊手段制作的紅磷丹砂,只要這瓶一碎,接觸空氣,不管是在任何寒冷的地方,都會馬上燃起明亮的火焰。

然而宋惟只是做出了這個狠狠投擲的姿勢,瓷瓶卻並未脫手飛出。

一股極為寒冷的風從營帳外襲來,吹入這營帳內里,沿著宋惟的手沁入他體內深處。

宋惟驚駭的張開了嘴,然而卻發不出聲音,不只是他,眼睛的余光里,和他擠挨在一起的五人同樣瞬間被這一股寒風“凍結”。

他眼睜睜的看著如白色幽靈般的秦軍在下方道路上無聲的行過,直至軍隊的尾端不再出現新生的白色身影,這支秦軍的總數已經超過了五千之數!

更讓他駭然的是,在他之后的數個哨卡,同樣沒有發出任何的聲息,這支秦軍順暢至極的壓向沉睡中的雪谷關。

“不要示警,你們雪谷關里的人已經知道了。”

當這支秦軍最后數名軍士都經過了下方道路數十息的時間,宋惟的耳中驟然傳來陌生而年輕的聲音。

更深的恐懼和震驚在這個營帳局促的空間里蔓延。

營帳外數尺之處,不知何時出現了一名年輕人。

這名年輕人身穿著普通的黑色棉袍,面目都用黑布遮掩著。

他平靜的站立著,和此時秦軍壓向雪谷關的壓抑氣氛截然相反,給人一種極為怪異的感覺。

“什麼意思?”

“你是什麼人?”

宋惟莫名的發現自己已經能夠出聲,他壓低了聲音,強忍著心中的震駭,連喝了兩句。僅憑對方的口音,他便能肯定對方絕對不是楚人。

“不用緊張,如果我和下面的秦軍一方,你們現在早就已經死了。”

年輕人緩緩轉過身來,看了宋惟一眼,說道。

這絕非個人生死問題,宋惟用力的吸了口氣,些微顫聲道:“里面的人真的已經知道了?”

“在來這里之前,我已經通知了里面。”

這年輕人並未打啞謎,道:“越是讓這支秦軍覺得你們雪谷關沒有任何防備,他們才越是會放手進攻,你們雪谷關才有可能守住。”

五倍的敵人,無論用任何方式,再懈怠的戰法,又怎麼可能守得住?

這是第一時間浮現在宋惟腦海之中的念頭。

但不知為什麼,這名年輕人平靜到了極點的眼神,卻是讓他沒有第一時間直接說出這樣的話語,而是下意識的問道:“這麼多的秦軍要從這里過,而且這樣的數量到了這里,還用這樣暗夜偷襲的方式,到底是要做什麼?”

“大永關。”

年輕人干脆的吐出了三個字,然后知道宋惟無法理解,直接快速的解釋道:“這支秦軍將用最快的速度突襲大永關,只要能夠燒掉你們大永關的草料場,在十余日之后,你們這一帶的四五萬軍隊就會極為不利。”

宋惟並非將領,但已經是在這里服役了許多年的老軍,他幾乎馬上就反應了過來。

大永關的草料場在戰時會向巨庸、逐山兩個邊城提供草料,而那兩個邊城則是楚軍邊境極為重要的運送糧草的中轉邊城。

若是這兩個邊城的大量軍馬得不到足夠的草料,哪怕這兩個邊城不失守,有著足夠的軍糧,都極難有效的運送出去。

這一剎那,就算是宋惟都反應過來,若是雪谷關一破,秦軍速襲大永關成功,那這沿途數個看上去根本不起眼的關卡的失守,恐怕瞬間就會對整個戰局造成極大的影響。

這絕對是個可怕的漏洞。

在此之前,楚軍的上峰將領應該沒有察覺到這支秦軍的動向,根本沒有時間堵住這個漏洞。

想到這些可怕處,宋惟竟是渾身一陣冷汗。

“你現在可以燃丹砂了。”

年輕人就在此時轉頭看著他,平靜的說了一句。

宋惟又是呆了呆,接著才明白這年輕人是要讓他丟出手中的瓷瓶。

“快!”

年輕人急促的吐出了一個字,帶著令人心悸的力量。

宋惟眼看到那支秦軍已經距離雪谷關關墻不過十丈,一咬牙,他將手中的瓷瓶丟了出去。

轟的一聲,山坡上涌起了一道火光。

這道火光發紫,如同一道長長的燭火,被風一吹便如無數紫紅色的螢火蟲一般散開,往上漫天飛舞。

星星點點的紫色焰火映襯著下方的白雪,極為好看,若是在平時便帶著浪漫的味道,然而此時,卻只給人窒息和死亡的感受。

雪谷關的關墻高處,數十名楚軍將領如石般凝立著,心情也是緊張到了極點。

他們的身前,凝立著一名女修行者。

這名女修行者清冷的凝視著前方涌來的秦軍,當后方遠處山坡上火光涌起之時,她連眼睛的余光都沒有掃向那處,所有的感知和注意力,全部集中在下方的秦軍身上。

幽靈般的秦軍中,許多人在這一瞬間轉過了頭。

但只有她捕捉到了這一瞬間的差別,她從這些人里面找出了身體直覺反應最快,第一個發現后方山坡上異狀的人,第一個轉頭者。

她的感知落在了這人身上。

這人即便不是這支秦軍的主將,也至少是這支秦軍中修為最高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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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章 決斗為注

夜風驟消。

並非是從雪谷方向吹來的山風陡然停頓,而是有一股龐大的天地元氣隨著這名女修行者的感知抽引過來,反沖抵消了風勢。

這名女子伸出了手,精純至極的本命氣息從她的指尖噴薄而出。

也就在這一剎那,喀喀喀喀的如冰面破裂的聲音撕裂了整個夜空的寂靜!

空無一物的空氣里,有無數藍黑色的冰礫生成,以難以想象的度在她手指的前方聚集,堆疊起來。

這是一副難以想象的畫面,這些冰礫堆砌成劍,隨著她的感知往下延伸。

在下方秦軍之中的修行者反應過來的瞬間,一道長達數十丈的藍黑色冰劍已經形成,帶著恐怖的殺意,如洪流一般沖向她感知鎖定的那人。

數聲凄厲的嘶鳴聲和破空聲響起。

這代表了這一剎那秦軍中僅有的來得及做出反應的修行者。

被感知鎖定的那名修行者體內的真元瘋狂的朝外噴涌,白色棉袍直接炸裂成無數朵棉絮往外濺射,明明柔軟卻因為這一剎那的真元爆而帶上了沉重的分量。

這名修行者以身體為劍,瘋狂的往后斬去,絲毫未顧忌自己身后那些軍士的生死。

數道飛劍凄惶的飄飛而至,迎上那道不斷堆砌延長而至的冰劍,雖明知無法匹敵卻依舊帶著不惜一切的意味迎上去,想要阻擋這道冰劍一瞬。

數道看似輕薄卻帶著強大力量的飛劍與冰劍相觸,卻並未能夠延緩分毫,冰劍毫無停歇的沖過這些飛劍,如一根巨大的鐵錘敲中倒飛的修行者,再將修行者的身體狠狠的錘入下方的地面。

只在劍意落地,恐怖的力量往下深入,終于被不斷壓實的泥土承接之時,時間和畫面才似乎出現了一瞬間的靜止。.`

在接下來的一剎那,劍意四溢,地面往外炸裂開來,以這名修行者身體落地處為中心,數十名秦軍直接伴隨著碎石和泥土,往外炸飛出去。

數道飛劍凄涼的墜于泥土之中,無法再行飛起,只有殘余的輝光在閃耀。

那名被冰劍砸入泥土之中的修行者的身影,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

“放!”

女子手中的冰劍已經消失,地面所受沖擊的震蕩傳至雪谷關的城墻,雪谷關城墻縫隙里的寒霜漱漱而落,她身后的數十名楚軍將領直到此時才反應過來,一聲厲嘯聲從其中一名將領的唇齒之間噴薄而出。

無數破空聲響起。

出破空聲的是箭矢,但相較數百枝在空中顯得有些稀稀落落的箭矢,在箭矢后方無聲飛出的數十顆金屬圓球更為引人矚目。

這數十顆金屬圓球都有成人頭顱般大小,在夜空之中都閃耀著鮮艷的綠色光彩,在落到離地數丈的區域時,整體便裂了開來,每一顆金屬圓球都裂成了數百片鮮艷的綠色碎片,往下飛濺。

厲嘯和慘呼聲、劍鋒和金屬相撞擊聲,金屬切割皮甲和血肉的沉悶響聲,瞬間連成了一片。

這數十顆金屬圓球的正下方,秦軍齊刷刷的倒下了一片,原本整齊到了極點的隊伍中驟然出現了數十個空缺處。

雪谷關這一瞬間爆出來的一擊,至少殺死了六七百名秦軍,鮮血飛濺之中,最讓這支秦軍中許多人心寒的是,沒有任何軍令出。

原本應該就這混亂場面號施令的將領,已經直接被殺死!

“退!”

直當第二輪箭雨破空灑落時,秦軍之中才有人出了軍令,整支軍隊往后如潮水般退去。.`

雪谷關關城上女子已經收回了手,但是空氣里依舊飄灑著藍黑色的霜花,涌動著驚心動魄的意味,這種強大的余韻,給人的壓力甚至依舊過了方才造成恐怖殺傷的數十顆金屬圓球。

“御!”

只是退出了五十步,隨著一聲新的軍令,退卻的秦軍停頓了下來,重新結成了陣勢。

山坡上的宋惟將這一切看在眼里,看到秦軍只是數十步便重新穩定陣型,心中依舊不由得泛出一陣陣寒意。

在當年和韓、趙、魏三朝的征戰之中,秦軍便展現出了令天下諸朝震驚的悍勇和如鐵的軍紀,而現在的秦軍,比那時尤勝!

“九幽冥王劍!”

“公孫家的大小姐,你不要忘記,你是秦人!”

當退卻的秦軍停頓的剎那,那出軍令的人連連厲喝出聲。

雪谷關內更是沉寂。

不只是他們被方才那一劍震懾,這人敢在此時如此呵斥,本身便代表了無比的悍勇。

城關上的女子既然有著當軍一劍殺死這支軍隊主將的能力,便自然也有殺死這名接替將位的修行者的能力。

普天之下,只有九幽冥王劍才有那樣至寒和狂暴到了極點的力量。

在長陵有關這一柄劍和公孫家大小姐的故事有無數。

所以這名軍中修行者很輕易的判斷出來了城關上的女子便是昔日的公孫家大小姐。

充滿著無畏和憤怒氣息的厲喝聲在寒冷的空氣里繚繞,傳入雪谷,不斷回響,就像是有數千數萬個人憤怒的伸著手指,在不斷的呵斥和指責著城關上的長孫淺雪。

任何人只要堅信自己站在大義的一方,連性命都可以不顧時,那種氣勢會壓倒一切。

現在秦軍的這名將領便是如此。

然而這對長孫淺雪沒有任何的影響,她清冷的面目上的神色沒有任何的改變,帶著一種輕蔑和嘲諷般的語氣,說道:“我還算秦人麼?”

那名出聲的將領驟然一滯。

“我公孫家只剩了我一個。”長孫淺雪清冷的補充了一句,“就算是秦人,也是仇人。如果能夠,你以為我不殺光長陵皇宮里那些人?”

“你一定要站在楚人一邊,幫著楚人屠戮秦人?”那名將領沉默了片刻,仰頭看著城關上長孫淺雪的身影,寒聲道:“這雪谷關的符器極少,方才那些綠金殺球便應該是雪谷關的全部庫藏,即便你今夜能夠殺光我們所有人,恐怕這雪谷關里也剩不下多少活人。”

“那在于你的選擇。”

長孫淺雪微微蹙眉,聲音微冷道:“如果你想死,接著想這些人一起陪著你死,那我也不在意多殺一些人。”

那名將領沉默不語,雙手微微輕顫。

這雪谷關內外的空氣變得更加沉重起來。

山坡上的宋惟連呼吸都已經停頓。

他知道這名秦軍將領說的是事實,若是這名秦軍將領號令全軍進攻,哪怕長孫淺雪能夠用極為恐怖的度殺人,只是這支秦軍一瞬間用盡所有能動用的符器,單薄的雪谷關也無法承受,那些平日和他在一起的伙伴,也不知道有幾個人能夠活下來。

兩軍僵持,只等這名將領令,哪怕這名將領在令的瞬間,也會被殺死,然而數千人的生死,此刻卻就系在這名將領的手中。

也就在此時,宋惟覺一直凝立在前方帳外的那名年輕人已經朝著坡下走去。

這名年輕人來時無聲無息,然而此時卻並未掩飾自己的腳步聲。

他踩踏著表面已經凍結得有些堅硬的積雪,腳步聲在此時的絕對靜寂之中顯得分外清晰。

那名秦軍將領霍然回,看到了這名年輕人的身影。

“行軍打仗,不是必守之戰,若是明知必敗而為了體現悍勇無畏而令全軍送死,這不只是毫無意義,而是毫不負責的白癡行為。”

年輕人孤單一人走到這支秦軍的后方,平靜的看著這支肅殺的秦軍,看著那名將領,“即便是要報仇,也不是無腦的送死。早在征伐韓、趙、魏時,所有的秦軍將領都必須明白,如果能夠用只殺少部分關鍵性的人物,或者直接用修行者對決便能決定的勝負,就不要搭上更多人的性命。”

“將領和純粹的修行者是不同的身份,送死並不能代表悍勇。”

這名年輕人自然便是丁寧,他平靜的看著那名將領,道:“昔日對那三朝,很多戰斗都是以修行者在陣前的決斗而決定勝負,若是你還不能明白,你我之間便來一場公平對決,你勝了我,我讓你們過雪谷關。若你敗在我手中,你便退軍。”

那名在黑夜里看不出面目的秦軍將領沉默了片刻,道:“我們這些人的生死,對于這樣的一場大戰太過微不足道。”

“沒有誰微不足道。”

丁寧看著這名秦軍將領,道:“在我看來,百萬人中多一個可以回到故鄉,便是好的。”

秦軍將領緩緩的抬起頭來,然后點了點頭,“你應該也是秦人,就以你我對決為注,你勝了我,我便下令退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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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章 師門劍經

丁寧贊許的看著這名秦軍將領,接著目光落到了他的劍上。

這是一柄輕薄的青色校,上面帶著金色和黃色的符文,看上去有如一片放大了的蜻蜓翅膀。

這柄青色校很適合作為飛劍,本身便是方才被長孫淺雪擊落泥中的數柄飛劍之一。

這也是那幾柄飛斤面,唯一一柄被長孫淺雪擊落之后,還能重新飛回手中的飛劍。

秦軍整體未大動,只是在中間微分,讓出一條道來。

這名秦軍將領走出陣來,走向丁寧。

此時隔得近了,映著天上的星光,就連山坡上不是修行者的宋惟都看清楚了這名秦軍將領的面目。

這是一名三十如許的男子,面上沒有多少風霜的痕跡,雖然面色冷峻卻依舊給人讀書人般的感覺。

丁寧對這名走出來的秦軍將領頷首為禮,道:“看你的佩劍,應該是清河劍院的修行者?”

這名秦軍將領同樣頷首還禮,道:“清河劍院,余言衫。”

丁寧沒有和對方一樣報上名號,只是接著道,“既是清河劍院的修行者,應該來到戰場的時間不久。”

這名名為余言衫的秦軍將領很敏銳的聽出了他這句話的意思,聲音微沉,也沒有什麼掩飾道:“雖是和長陵許多修行地一樣,被迫聽從皇城調遣,但到了前線,卻能體會修行者對于軍隊的稀缺。”

“所以你其實很在意軍隊,尤其是這些和你在一起的人的生死。”

丁寧平靜的說了這一句,他身側的空氣里響起了一聲尖銳的嘶鳴。

一片深綠色的金屬碎片從他身側的地上飛了起來,懸崗他的身側。

這片深綠色的金屬碎片來源于先前雪谷關之中投出的金屬圓球,這種符器在大楚軍方的正式名稱是綠金殺球,名字簡單卻很有殺氣,依靠上面篆刻的符文,一旦飛行速度達到一定程度便可破壞符器上的元氣平衡而產生劇烈的爆炸。

這種金屬碎片雖然堅硬,但和劍胎自然有很大的區別,尤其上面篆刻的符文自然也不是為了特別有利飛行而作,然而現在很明顯的是,丁寧竟然將其中一片碎片當成了飛劍而用。

“你想以此為劍?”

余言衫的眉頭深深皺了起來,即便能和這樣一片碎片上片段的符文溝通就已經是恐怖的能力,然而即便是一柄正常的飛劍,之前從未接觸過的修行者便難免會很生疏。

飛劍和飛劍的廝殺原本高下都只在剎那時光,更不用說這種金屬的脆性根本無法承受一次劇烈的碰撞。

最簡單而言,這樣一片金屬碎片和他的飛劍只要有一次硬碰硬的碰撞,就會徹底散碎。

“越簡單的符文,配合一些直接的劍式,反而能有意想不到的效果。”丁寧看著這名不肯在決斗開始之前便占他便宜的長陵修行者,也毫不避諱的說道:“而且我不想讓人看到我的佩劍。”

余言衫深吸了一口氣。

在此時這種情形下,誰都不會有想要廢話的**。

“請。”

伴隨著他一聲很莊重的聲音,一聲清脆的劍鳴自他的身側響起,接著他手中那道如蜻蜓翅膀般的輕鄙劍帶出一道鋒利的弧光,橫在他的身前。

這是完全按照了長陵決斗的禮數,丁寧也不多言,點了點頭,右手食指和中指並攏,朝著余言衫虛空一指。

一股真元從他的指尖無聲的流淌,消失在周遭的空氣里,而那片不甚規則,外觀顯得有些像箭矢的箭頭的金屬碎片驟然加速,砰的一聲爆鳴,如在水面飄行的瓦片一般,連帶出五六個飄忽的影跡。

“亂萍蹤?”

余言衫的呼吸驟頓,雙目深處廄不可置信的意味。

這分明是他師門清河劍院的一式劍招,但此時在對方的手中用來,不僅劍意是清河劍院絕大多數人根本無法比擬,而且還帶上了一種連他都沒有的靈動和完美的味道。

這一瞬間的極度震驚,讓他的反應比平時已經慢了數分。

這片金屬碎片已經距離他的咽喉只有數丈的距離時,他才做出了反應,橫在身前的飛劍猛的一震,輕薄的劍身上,竟然是發出了一聲巨浪轟鳴聲。

這一道飛酵如此橫著,狠狠往上砸去!

這便是清河江中的“大拍岸”,取的便是大浪拍案那種訣絕,粉神碎骨不息的意味。

公平與否只在戰前。

對于他這種劍師而言,一旦戰斗開始,便必須不留余力的尋找對方的破綻。

對方這種金屬碎片和劍胎的本質區別,使得他要趣便只需一次猛烈的碰撞。

丁寧的面容沒有絲毫的改變,他依舊並指,下劃,劍式再變!

原本朝著余言衫疾刺的金屬碎片驟然往上一跳,凌厲之意在剎那變成一種隨風而蕩的輕柔意味,竟是輕巧的和余言衫這一劍劍氣的邊緣一滑,就像是一片婦借著浪頭一沖,反而借力從浪尖跳了起來。

“浮光掠!”

看著這樣精巧的一劍,瞳孔劇烈收縮的余言衫這次沒有能夠控制自己的情緒,叫出了這一劍的名字。

這一劍,依舊是清河江中的劍式!

在他的失聲驚呼之中,他的腰間一聲震響。

一柄尋常的百煉玄鐵劍被他右手拔出,在劍身剛剛脫鞘的瞬間,便隨著劇烈的震蕩而濺射出數十道細細的青煉,擊向已經距離他眉心只有數尺之遙的金屬碎片。

很多善于飛劍的長陵修行者都會有兩柄劍,但其中一柄隨身的佩劍基本屬于擺設,因為往往在飛劍相爭失敗之后,若非有近侍幫助,否則即便再有一劍,也很難跟得上對方飛劍的速度。

所以余言衫這柄以防近身的劍只是普通的軍中制式長劍,恐怕是到了軍中之后,才發現有很多符器都是乘著劍師發動飛劍之后針對劍師所用,所以才配了這樣一把。

但只是這一個劍式的轉變,就連這樣備劍都被逼著用了出來。

而且對方用的,還都是他師門清河劍院的劍式!

噗的一聲輕響,那片金屬碎片好像失控般暴散出數道氣流,往上空彈射出去,卻正好避過他這柄備劍上震射而出的數十道劍氣。

余言衫一聲厲嘯,身前瞬間失控而往上空橫飛出去的飛劍發出一聲凄厲的破空聲,如流星般追向那片金屬碎片。

與此同時,余言衫的雙足狠狠踐踏在地上,地面猛然凹陷下去的瞬間,他的整個身體已經如隕石般朝著丁寧砸落。

只是這一個呼吸之間的交手,他已經肯定,在飛劍的造詣上,他不知道距離對方有多少的差距。

既然如此,唯有近身才有一線勝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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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 教學

丁寧沒有看暴然掠起的余言衫,他只是凝視著那片在空中旋飛的金屬碎片,右手食指和中指依舊並指為劍,往下劃去。

仿佛天地間有一根無形的線在牽引,那片原本已經看似失控的金屬碎片驟然一沉,穩定的往下切去,一處最為銳利的尖角極為精準的切入飛劍劍身之中的一處符文。

砰的一聲爆響。

金屬碎片被輕易的震碎,然而切入飛劍劍身符文之中的那一處尖角,卻就此折斷,嵌入了符文之中。

飛劍上流通的元氣頓時中斷,失去控制,從劍身上噴流出來的元氣頃刻間就將這柄飛劍變成了狂風中飄舞的落葉,往夜空中卷去。

余言衫的身體微微的一震。

瞬間失去了和飛劍的聯系,元氣的反沖對于他體內真元的運行產生了些許影響,然而卻並未影響他的心境。

他這柄飛劍本身只是用于牽制那片碎片,此時那片金屬碎片已經不可能成為丁寧的碎片,他便更不用在意自己的飛劍。

伴隨著身體的輕震,他強橫的控制住體內真元的震蕩,接著一股股真元以奇妙的韻律,一瞬間注入他手中的玄鐵長劍。

黝黑的劍身上蕩漾起了青色的漣漪。

這片片漣漪變成了無數劍影,籠罩住丁寧的整個身影。

丁寧手中無劍,但是隨著他的左手抬起,掌指劍卻是可以看到一些金屬的反光。

不知何時,或許便是他先前從山坡上走下,走向這支秦軍后方的過程之中,他已經用真元攝取了墜落在地上的不少金屬碎片。

這些金屬碎片更加細小,甚至連一小段完整的符文都沒有,根本不可能算是符器,更不可能像剛剛那片金屬碎片一樣作為飛劍。

然而看著此時迎面灑落的眾多劍影,丁寧左手翻掌輕彈。

嗤的一聲,一片金屬碎片被他彈了出來,一股筆直的鋒銳之意,就像是他筆直的朝著前方刺出了一劍。

一聲驚怒的厲喝聲響起。

片片如青色漣漪般的劍影驟然破碎,雙腳剛剛踏地的余言衫勉強朝著一側翻飛出去,左肩上冒出一道血光,竟是被這片金屬碎片切出了一道傷痕。

余言衫張開著嘴,他呼吸之間,身體里不斷涌起凜冽的寒意和難以置信的意味,真正的情緒只有他自己才能體會。

丁寧以指彈碎片刺出一劍,這沒有任何招式的一劍,刺的竟然是他方才這一劍之中唯一的一處破綻。

甚至可以說,在丁寧刺出那一劍之前,他根本便沒有意識到自己的這一招竟然存在這樣一處破綻!

丁寧沒有借機搶先出手,只是靜靜的看著他。

余言衫深吸了一口氣,再發一聲厲嘯,一劍上挑,數道劍影如水中被水流沖得亂舞的水草,從下往上襲向丁寧的胸腹處。

丁寧往后退出一步,左手再次彈出一片碎片。

厲嘯聲變成了一聲暴喝,余言衫進勢頓止,身體強行的扭轉過來,持劍的右臂上再次多出一道傷口!

余言衫難以理解,咬牙再進,一劍化三,三道劍光走純正的中路,當頭朝著丁寧斬下。

嗤的一聲,一道金屬光芒破空,余言衫的三道劍光消失,接著當的一聲爆響,他手中的玄鐵長劍已經橫在心脈處,而劍身上暴起一團耀眼的金色火花。

雪谷關內外一片死寂。

無論是城關上的那些楚軍修行者,還是秦軍陣中的修行者都沉默不語,有些人的雙手都甚至忍不住微微顫抖起來。

誰都可以看出,丁寧比余言衫強出太多。

然而最令人心悸的是,丁寧從頭至尾都並未在真元修為上壓制對手,他始終只是在用劍招破劍招,甚至只是在用清河劍院的劍招對付余言衫。

直到此時,在有些人的眼睛里,這場戰斗中丁寧的表現,已經像是一名清河劍院的前輩在調教后輩,在演示劍招!

余言衫的身影頓住。

他手中的劍身不斷的在震蕩,他身上的傷口都屬于輕傷,但是此刻心情的激蕩,卻是讓他的身體不斷的發抖。

他和丁寧距離數丈而立,這一瞬間的畫面凝固下來。

然而也就在此時,他感到了一股淡薄的本命氣息在前方生成。

這股淡薄的本命氣息,來自于丁寧的手中。

感受著這股淡薄但是對他造成如山壓力的本命氣息,余言衫確定對方的真元修為足足超出自己一個大境。

丁寧緩釋出一股本命元氣,他左掌掌心之中握著的那些碎片被本命元氣吹拂起來,然后順著本命元氣吹拂的方向,在他的手中和本命元氣交纏在一起,變成了一柄由金屬碎片和元氣交纏而成的劍。

沒有任何的停留,他平和的朝著余言衫施出一劍。

他的身前出現了道道如青色漣漪的劍影。

這一道劍招,便是余言衫方才用過的清河劍院的一式“濯清漣”。

余言衫手中的劍抬了起來。

但是他卻無法相迎,胸口愈加如壓了數座重山般難受,只能往后連退十余步!

因為這一劍毫無破綻。

和他方才的那一劍相比,非但連他之前沒有意識到的那一個破綻都被對方改變得完全不存在,而且對方劍鋒游走時只是略微變化了一些線路,這些蕩開的漣漪便更具威力!

丁寧向前。

余言衫連退,他便往前連踏,接著再出一劍。

漆黑的夜色里陡然波光粼粼,有絢麗的光彩泛開,劍影如水中盛開的一朵艷麗的花朵。

余言衫的面上沒有絲毫的血色,蒼白無比,然而心臟卻是不可遏制的劇烈跳動起來。

這一式“水中花”他沒有用過,但卻依舊是清河劍院的劍式,而此時在對方的手中,也是前所未有的完美之境,多了數分變化,威力更是足足大了一倍不止。

可以說,他從未想到這一招劍式可以有著如此威力。

他無法阻擋,再次往后連退。

在退卻之時,他的腦海之中一片空白,無驚無怖,只是回旋著一個念頭,原來我清河劍院的劍式,還蘊含著這樣的變化,還可以如此變化。

丁寧收劍。

那一股淡薄的本命元氣消失,原本就不甚穩固的“劍”便瞬間散碎,片片落地,偶爾撞擊在山石上,發出清脆的響聲。

丁寧抬頭看著退到秦軍邊緣才站定的余言衫,平靜的問道:“還想要死麼?”

這句話沒有提及勝敗,沒有提及退軍,似乎是一個很奇怪和突兀的問題,然而此刻,一些人卻都聽明白了他這個問題。

從一開始,余言衫就沒有認為自己能勝。

他決斗落敗,會死在這里,然后這支秦軍會按照一開始定下的賭約離開。

他會用自己的死,換取這支秦軍回去的理由。

在開始決斗之前,他就已經抱了死志。

然而看得明白這場戰斗過程的一些修行者,卻也看出了丁寧的用意。

丁寧也不想他死。

他對著余言衫展示了清河劍院一些劍招變得更為精妙和強大的可能,就如教學一般,在余言衫的面前揭開了有關清河劍院劍經的新的天地。

余言衫先前已經決定作為接替的這支秦軍主帥,要為這次的失敗負責,要換取這支秦軍不恥辱的回去的理由,但是當看到了自己劍院劍經的新的天地,他會忍心將這片新的天地隨著自己的死亡而一起埋沒麼?

丁寧的意思很明顯。

你不應該死,你應該好好的活下來,將這片新的天地帶給其余那些清河劍院的修行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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