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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慕冰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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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瑞根】烽皇【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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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5-11-7 00:20:40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一十五節 許氏

  許望俠內心也是苦澀無比。

  兩難的抉擇,讓他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選擇。

  他當然不願意見到江烽成功掌控固始軍,這意味著許氏無緣在這片土地上成為主人,但是相較於江烽率領的固始軍,許望俠更痛恨給許氏背後反戈一擊的袁家。

  如果不是袁家的設套背盟反水,光州仍然在許家手中,甚至申州都可能落入了許家手中,許氏已經成為統領兩州的豪門!

  江烽固然不值得信任,但是起碼他並未對許家有實質性的傷害,當然那時候他也沒有這份資格,他現在做的不過是維護他自身利益的事情罷了,自己處於他那個位置,也許比他做得更乾脆更直接。

  許望俠雖然想要除掉對方,但也純粹是從許氏利益出發,他對江烽個人並無太大的惡感,甚至他還覺得江烽的表現堪稱人傑,若是可能他也很願意重新招攬對方,只不過利益之下無選擇而已,現在的江烽已經不可能重新納入許氏,相反已經成為許氏復辟的最大障礙了。

  只不過之前的種種設想現在已經化為泡影,擺在面前的是要嘛准備趁著固始城被蔡州軍攻破的混亂時機走人,要嘛就是賭一把助江烽一臂之力。

  看了一眼許子清,許望俠略作沉吟,「子清,你覺得若是我們助江烽一臂之力,能否換來江烽對我們許氏一族的支持?」

  許子清苦笑搖頭,「三叔,你所說的這個支持,是指什麼樣的支持?若是要讓他把固始軍的主宰權拱手讓人,此事絕無可能!他的手底下已經聚集起了一幫人,申州鞠氏,汴梁子弟,還有老固始軍底子,別說江烽無意,就算是江烽有此意,這等情況下,他也不可能違逆這些人的意願,否則他自己都會被拋棄!」

  許望俠何嘗不清楚這種可能性近乎於零,他也沒指望過江烽會如此大方。

  現在江烽麾下已經形成了一個群體,這些人擁戴江烽,同樣他們也需要江烽為他們爭取利益,如果沒有這種穩定的利益結合,江烽也不可能在如此短時間內就能聚合到這樣大一股力量。

  「子清,現在我們不得不承認江烽這個傢伙是個人物,能夠以一個被發配到固始軍的斥候幾個月內做到這個地步,我得承認,我看他看走眼了。」許望俠意態蕭索,隨即又振作起來,「大梁和鞠氏都敢把寶押在他身上,我們許氏又何嘗不敢賭這一把?」

  許子清吃了一驚,旁邊的許寧也是一臉不解,不知道這位三叔意欲何為。

  許望俠深深的吸了一口氣,來回急速踱步,似乎要就某個疑難問題作出決斷,許子清和許寧都不敢說話,怕打斷了他的思路。

  「子清,小寧,你們覺得若是江烽熬過了這一關,這固始能否在這個亂局中生存下去?」許望俠終於吐氣開聲,但是迷離的目光中仍然有些猶疑。

  許子清和許寧相互交換眼色,似乎也在掂量許望俠話語裡的含義。

  最終還是許子清皺起眉頭一邊思索一邊道:「三叔,現在還不太好說,這要看大梁對蔡州這一戰會打到什麼程度,會持續多久。」

  許望俠微微頷首,一時間沉吟不語。

  許子清的話在理,若是大梁對蔡州這一戰持續三五個月以上,甚至一年半載,或者大梁對蔡州的戰事很順利,那麼固始軍存活下去的機率就很大;如果大梁對蔡州一戰只是一兩個月就結束,或者蔡州佔盡上風,又或者泰寧軍和淮北感化軍也都加入對大梁的戰事,那麼固始軍恐怕終究難逃一劫。

  「不過三叔,我覺得目前的局面對固始軍還是有利的。」許子清頓了一頓,「我從杜家得到的消息,蟻賊在淮北肆虐相當猖狂,讓感化軍疲於奔命,短期內恐怕很難給蔡州軍以支持,而泰寧軍那邊據說河朔三鎮那邊也有動作,所以泰寧軍難以真正加入進來,更為關鍵的是南陽現在的情況有些複雜,申州的南陽軍一直在厲兵秣馬,給光州袁軍也很大的壓力,一旦大梁和蔡州方面打得難解難分,很難說南陽方面會不會對光州起心。」

  許望俠是錄事參軍出身,自然清楚南陽方面的實力和胃口,尤其是劉玄,更是野心勃勃。

  之前南陽還一直打著以德服人的幌子欺瞞世人,但是從吞併光州之後,這層面紗就不復存在了。

  現在南陽方面明顯是由劉玄在主導對外戰略,光申素來一體,吞下申州之後,只怕劉玄早就對光州垂涎三尺了,只是苦於沒有機會和藉口而已。

  現在梁蔡大戰,對南陽來說可謂千載難逢的好機會,而蔡州奪取光州的手段也被人詬病,自然可以成為南陽對光州用兵的最好藉口,

  南陽對光州用兵,那無疑是符合大梁意圖的,只怕南陽和大梁之間的矛盾就會迅速緩和,而蔡州袁氏面臨的壓力就會大增,只怕就很難再抽得出多少精力來顧及固始了。

  想通了這一點,許望俠心中有了決斷。

  光州許氏的命運已經不再掌握在許氏自己手中了,無論是蔡州,抑或南陽,控制下的光州都不會容忍許氏這種原有閥族存在,反倒是像江烽這種草莽庶族出身對這方面反倒是沒那麼多忌諱。

  尤其是在當下光州很難落入他手中的情形下,或許亂成一團的壽州才是固始軍日後發展的方向,江烽的野望已經慢慢露出了端倪。

  他也需要這些沒落閥族子弟的支持,就像他能接受來自大梁的閥族庶出子弟的投效一樣,單靠那些兵頭和農夫出身的莽漢,或許可以打造一支軍隊,但是卻無法解決一個勢力的生存問題,江烽應該意識到了這個問題。

  而許氏子弟在重振許家無望之下,選擇加入固始軍這個新興的群體,未嘗不是一個明智的決定。

  「子清,許家日後就靠你們了。」許望俠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假若,我是說假若我們這一次給江烽以支持,幫助他渡過這道難關,而江烽又有所造化的話,江烽必須要給我們許家一個交代,我們的要求很簡單,許家必須要在固始軍這個群體中佔有一席之地,無論日後固始軍走到哪一步!」

  許子清微微蹙眉,「三叔,這如何來保證?」

  「很簡單,我們要江烽一個承諾,他必須要娶小寧,嗯,哪怕無法做正妻,也必須是平妻!」

  許望俠也知道以現在許氏的地位,許氏女已經很難獲得正妻的身份了,連舒州周家都可以公然悔婚,江烽當然不可能娶許氏女為正妻,所以他也不奢望。

  而且像江烽這種還處於各大藩閥夾縫中生存的小勢力,日後必定要用聯姻的方式來求得助力,所以這個正妻之位只怕連江烽自己都未必能做主。

  許子清立即就明白了許望俠的意圖,三叔其實是看好的固始軍在獲得大梁助力之後又能熬過這一關,那麼就能在固始這片土地上生存下去的。

  許家已經沒有希望東山再起了,但是許氏族人還需要生存下去,不僅僅是他許子清和許氏姐妹,也還包括不少還在光州苟延殘喘以及流落在外的族人。

  如果能夠和江烽這邊達成一個意向性的意見,那麼包括自己在內的許氏族人可以進入固始軍體系。

  從長遠來看,獲得了大梁支持的固始軍是有這個機會的,如果固始軍真的能順利發展,繼續膨脹,也許還能向壽州擴張,假如許寧能夠嫁入江烽門中,再有自己這些許氏族人在固始軍體系內發展,許家也許還能獲得一些機會,起碼可以讓許氏一族的前途比現在光明許多。

  站在一旁的許寧也被許望俠毫無感情的話語弄得有些目瞪口呆,好半晌才反應過來,饒是她自詡性格清冷,臉頰也頓時紅了起來,「三叔,怎麼能這樣?!」

  「怎麼不能這樣?你是厭惡江烽,還是覺得他不值?」許望俠面無表情,「這不是你一個人的事情,是許氏一族人的事情!無論是你,還是子清,都要扛起這份擔子!」

  「三叔,我不是這個意思,也許小靜更適合,江烽原來就很喜歡她,而且小靜對江烽也很有好感,他們倆……」

  「小靜不合適!她性子太單純,根本無法適應,小寧,你頭腦清醒,明白事理,你是最合適的。」許望俠冷酷的打斷許寧的話,然後目光望向許子清,「子清,既然決定了,那我們就不要再猶豫,走!我這條老命就賣給江烽了!」

  「三叔!」許寧一震,忍不住道。

  「小寧,記住,我們許氏族人數百人,袁氏視我們族人如豬狗,予殺予取,現在還有百餘人流落在外,還有人在光州被袁氏****,你和子清要做的,就是要替我們許氏一族討回公道!」威棱四射的目光在許寧和許子清的臉上一轉,許望俠冷酷的臉色變得有些黯淡而疲憊,「三叔老了,日後許氏一族就要靠你們倆撐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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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5-11-7 00:20:55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一十六節 投名狀

  「左翼,放!」

  「右翼,放!」

  四根滾木從城牆上的落木塔中沿著不同角度路線,魚貫飛出,呼嘯著,帶著無匹的氣勢奔行而出,重重落地,頓時就在攻擊陣型中砸出一片血浪,然後巨大的慣性橫掃出一路血槽,引發一陣混亂。

  秦再道有些興奮的以手扶在城牆垛口上,全神貫注的注視著城牆下戰事的變化。

  蔡州軍左翼來勢超乎尋常的兇猛。

  除了輔兵和民夫一擁而上,不惜一切代價要把這護城河填平外,櫓盾兵和持牌兵也都不顧傷亡的強行抵近到了護城河邊緣,竭力保護著輔兵和民夫,讓其工作效率更高,能在最短時間內把護城河填平。

  而一個營的強弩隊更是在櫓盾的保護下,直接在護城河邊上用土袋起了一個簡陋的高台,再配合幾台箭塔和井欄,直接與西面城牆的固始軍弓弩手展開了對射。

  固始城西面城牆只設置了兩具落木塔。

  這其實也是一場有些冒險的賭博。

  賭的就是在地系術法陣之後造成蔡州軍先期攻城失利,而形成的泥潭區不利於蔡州軍大部隊的展開,這樣迫使蔡州軍將主力進攻方向放在東面城牆。

  在設計這個計劃時,也是充分考慮到了蔡州軍主帥的心態,認定他們會自恃實力可以直接碾壓固始軍,所以並不在意這邊的小花樣。

  現在看來這個計劃是成功的。

  從城牆下蔡州軍的攻勢可以看得出來,雖然輔兵和民夫數量很大,但是蔡州軍本軍數量並不多,大概就是一個軍,即便是加上強弩隊,也不超過三千人,集中在西面城牆這麼狹窄的範圍裡,落木塔的攻擊力在這種密集陣型面前顯得更為凶悍。

  但兩具落木塔的攻擊力委實還是有些單薄了一些,在數千人不計犧牲的瘋狂努力下,護城河在很快時間內就被漸漸填平了。

  秦再道還是很滿意了,落木塔外加蹶張弩以及投石車,給對方造成了巨大的損失,尤其是在對方不計損失發起攻擊之後,其本軍士兵一樣損失不小,秦再道初步估計一個營的步軍起碼損失也在四五百人之間。

  在護城河被填平,蔡州軍推著鉤梯、雲梯和井欄直抵城下時,兩道身影一躍而起,秦再道這個時候才意識到先前自己所做的一切都顯得毫無意義。

  三丈高的城牆在對方二人面前猶如跨越尋常門檻,輕盈的一縱,鐵戟捲起重重氣浪,當場就有三名正在據盾防守的士卒慘叫著倒地,厚實的皮木盾在對方凌厲的一擊之下竟然碎裂開來,鮮血混合著肢體殘塊脫落下來,將城牆地面映得如此刺眼。

  「鐵戟橫天袁無畏?!」秦再道心中一緊,他怎麼會出現在這裡?那東面城牆呢?

  沒等秦再道多想,另外一側一道身影已經縱身上了城牆,天青色的刀光蕩起層層波浪,冉冉推出,兩名士卒的頭顱飛起,重重的跌落在女牆外垛口上,回彈回來,咕嚕嚕在地面滾動,血肉橫飛,一時間顯得那樣猙獰可怖。

  從側面搶出的一道身影已然埋頭猛衝,刀氣縱橫間,嘿然開聲,「殺!」

  「蜀中無大將,廖化作先鋒?」

  持刀披甲武將雖然剛來得及站上牆垛,立足未穩,但是卻對猛撲而來的對手不屑一顧,舉刀一蕩,重重刀氣瀰漫,方圓兩丈之內都是凜冽如鋒芒割面。

  「且讓爾等看看袁門風采!」

  刺骨的刀芒逼得黃安錦痛苦無比的倒退三步,天境之間的差距讓他完全無力抗拒。

  每退一步,黃安錦的眼角就滲出一抹血絲,而身旁就有兩名協防的士卒悶哼著,口鼻中湧出鮮血,倒地不起。

  對於天境高手來說,這等完全靠蠻力的尋常士兵簡直如同螻蟻一般,根本不值一顧。

  秦再道大駭間心中也是暗叫大事不妙。

  出現在城牆上的怎麼會是袁無畏和袁懷德?!

  兩個天境養息期的高手,居然選擇了最不利的西面突破,難道他們看穿了己方的安設佈置?!

  那東面蔡州軍出馬的會是誰?

  難道東面的就只有幾個汝陽八柱中的人物?

  或者還有袁無為或者袁無敵中某一位?

  一連串的疑問出現在秦再道腦海中,只不過袁無畏卻不給他任何再繼續思考下去的時間了。

  凌厲無比的長戟一蕩,捲起漫天的風雲,「啌啌啌」幾聲滲人骨髓的撞擊聲,手握雙戟的袁無畏目光似笑非笑,看著踉蹌而退的秦再道,「我說過,我會回來的。」

  轉瞬之間秦再道已經連退十步,口鼻眼血絲密佈,煞是猙獰可怖,手中邯刀刀刃崩出幾個米粒大小的缺口,兩肋發脹,一雙手禁不住的發抖,幾乎要拿捏不住。

  呼吸聲沉重如山,抬起堅毅的目光,緊咬嘴唇,只有秦再道自己知道,他足下鞋底早已經脫落,足底血肉依然磨掉一層皮。

  「識時務者為俊傑,秦再道,這個時候棄械投降,我給你一次機會!」袁無畏好整以暇的抖了抖雙戟,嘴角帶笑,面色從容,步履輕鬆,「怎麼樣?在我們蔡州軍體系內,你還有機會,何苦與這幫許氏餘孽陪葬?」

  「固始軍從無投降之輩,尤其是像袁氏這等猥瑣腌臢之流,豈配秦某屈膝?!」秦再道吐出一口血沫,一隻手抹去從鼻腔中汩汩流出的鮮血,一邊淡然道:「只有斷頭的秦再道,沒有屈膝的秦再道!」

  「好!袁某便送你一程,黃泉路上記得是袁某送你上路!」袁無畏臉上掠過一抹紅潮,顯然是被秦再道的言語所激怒。

  「說得好!」粗獷嘶啞的聲音從牆頭另外一端傳來,猶如金鐵交鳴,格外刺耳,「袁氏齷齪之輩,豈能讓英雄屈膝折腰?且看許氏子弟如何!」

  兩道身影一閃而來,引起牆頭一陣混亂。

  袁無畏和袁懷德同時停手,目光中多了幾分驚訝和困惑,「許望俠?!你沒死?」

  「袁懷德,鼠輩未死,老夫焉敢言去?」

  許望俠雙眼有些發紅,望向袁懷德的目光中多了幾分說不出森冷和決然,連久經沙場的袁懷德心中都是一寒。

  這是發自內心的怨毒和仇恨,刻骨入髓,勢不兩立不共戴天來形容絲毫不為過,想想一度欣欣向榮的光州許氏在短短幾日裡就如同雨打殘花,變成落紅春泥,這般仇怨豈是一兩句話能形容的?

  袁無畏倒是不太在意眼前這個滿腔怨毒的許望俠,偌大年齡也不過是靜息期,無足掛齒,倒是站在許望俠身旁的清瘦青年讓他多了幾分警惕。

  養息前期的實力,比自己略遜,但是卻要比眼前秦再道和另外那個黃安錦不知道強多少去了。

  袁無畏不認識此人,蓋因袁氏和許氏「結盟」時,許子清已經從軍中離開到崇文書院閉關修煉。

  不過既然是跟著許望俠而來,袁無畏也知道這多半也就是許氏的秘傳子弟了,許氏子弟中除了被袁無為斬殺的許德威外,還沒有聽說誰跨入了天境養息期,現在居然冒出來了一個,不得不承認許氏還是有點兒底蘊的。

  「老許,興衰起落皆有道,許家不走運,你就應當惜福,找一處山清水秀的地方好好將息,何苦在來趟這趟渾水?」袁懷德的尷尬之意也不過轉眼即逝,平靜的道:「許家阻擋了袁家的路,所以我也只能說抱歉了,你應該理解。」

  被袁懷德輕描淡寫的話更是激得七竅生煙,許氏一族家業,數百人的身家性命,就被對方這般不鹹不淡的話說得如此輕巧,是可忍孰不可忍?

  此時的許望俠內心的怨毒已經沸騰到了難以自抑的地步,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看了一眼兩個在袁無畏和袁懷德攻擊下尚未完全緩過氣來,還在調息傷勢的秦再道和黃安錦一眼,「子清,我來對付袁無畏,你和秦再道來對付袁懷德,誓誅此獠!」

  沒等話音落定,許望俠已然騰空而起,手中猿公劍如鬼魅般一口氣向袁無畏刺出三十三劍,三元玄氣同時催發極致,捏指成拳,悍然以元力發出一拳,三皇炮錘!

  袁無畏也沒想到許望俠這個老傢伙居然把下駟對上駟的辦法用到了自己身上,而且一上來就是拚命打法,竟然用元力催發三皇炮錘,猝不及防之下,袁無畏也只能掄戟硬接,扛住對方這一輪攻勢。

  許子清從許望俠那一眼中就看出了對方的搏命之意,心中也是黯然。

  三叔年過五十,早已經過了武道巔峰期,靜息期就是他的最高水準了,而且這一上來就催發元力發動三皇炮錘硬拚,這也意味著這一仗打下來無論結果如何,恐怕三叔都要從武道修行中除名了。

  這樣耗費元力來催動本身就陽剛至極的三皇炮錘,固然威力十足,但頂多能持續二三十招就要耗盡元力,屆時恐怕袁無畏一次反擊就能讓三叔身陷險境了,只是此時許子清卻無法違逆許望俠的意圖,這是許望俠用性命換來的機會,就是要讓自己和秦再道聯手斬殺袁懷德。

  不再多想,許子清腰間的羅漢刀如行雲流水一般左三右四,刀芒吞吐間便將剛來得及舉刀的袁懷德捲了進去,「秦再道,你還在等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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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七節 惡戰(2)

  風雲再起,鏖戰頓生。

  黃安錦倚著城牆垛口,連運九次周天方才將胸中逆血壓了下去。

  天境之上的差距竟然是如此之大,對方輕描淡寫的幾刀就硬生生把自己全力以赴的刀勢給反震回來,連帶著還折上了幾條兄弟的性命。

  越是這般,黃安錦內心的不屈就越發狂熱。

  他已經跨入了洗髓期,正是武道修行突飛猛進的時候,這等磨難只要收不了他的命,對自己的修煉只有好處。

  他甚至有感覺,經歷這一戰之後,自己恐怕就能在洗髓期中穩定下來,為日後進入結體期打好基礎了。

  五個人已經從城牆上打到了城牆下,兔起鶻落,激戰方酣。

  就是這麼一折騰,城牆下的蔡州軍便已經攻入到了城牆下,無數飛梯、雲梯和鉤梯已經掛在了城牆垛口上,螞蟻搬的士兵已經佈滿了城牆。

  一座落木塔已經被對方井欄發射出的火箭給引燃了,幾名士兵正在忙於救火,但是顯然已經無法發揮威力,而另一具落木塔仍然在咆哮著吐出滾木,不斷地給城牆下的蔡州軍製造巨大的傷亡。

  但同樣敵人的井欄和箭塔,強弩軍還有投石機,一樣也在給城牆上的固始軍在製造著巨大的傷亡。

  城內的一處官廩燃起了了大火,很顯然城內有蔡州軍的細作甚至可能作亂者,秦再道安排盧英峰帶領一都預備隊早已經先行下去了,估計也應該是遇上了硬茬子,否則這麼久都沒有回來。

  黃安錦猜得沒錯,此時盧英峰正被袁文柏一把誅仙劍殺得渾身是汗,若不是他麾下那名都頭李倥也是洗髓前期的角色在一旁策應,只怕他早就被對方一劍終結了。

  即便是這樣盧英峰和李倥二人雙戰袁文柏,甚至還有幾名強弩手在一旁偷襲,加上一都士兵,仍然被袁文柏和幾名潛入城中的蔡州軍龍雀尾殺得首尾難顧。

  短短半個時辰,就有接近二十名士兵命喪於這幫傢伙手中,而蔡州軍的龍雀尾陣亡不過二人,受傷也只有三五人,其餘幾人仍然是在固始軍士兵圍攻下利用巷戰的地理條件特殊的特點,不斷給固始軍製造殺傷。

  不過有一幫汴梁老卒率領的左營表現得也異常剽悍。

  面對蔡州龍雀尾精銳的進攻,他們哪怕在單兵能力弱一些,但是卻僅僅依靠數量上的優勢抱成團,採取分進合擊的方式死死纏住這幾名龍雀尾,防止對方去干擾那邊主將的對決,一時間局面也處於僵持狀態。

  如果江烽得知袁文柏已經潛入固始城中,帶領龍雀尾在城內製造混亂,只怕心思會更煩亂。

  好在這個時候已經不需要考慮那麼多了,所有戰事都進入了超白熱化狀態,甚至可能是某一處的潰爛,就會讓整個戰局徹底改變。

  *****************************************************

  袁無為發現自己內心的不安是越來越濃,雖然他的赤火玄氣已經把楊堪壓得喘不過氣來,若不是那出身梨山派的女子身法過於詭異,而且幾乎是不計生死的來為楊堪解難,袁無為相信楊堪縱然不當場身死也早就躺下不起了。

  老十九一樣將那個修煉金剛不壞身的傢伙打得遍體鱗傷,金剛不壞身遇上了老十九的天魔不滅體,就只能自認倒霉了,同樣若不是這個梨山派的女子策應解難,那個傢伙的金剛不壞身早就「捨身成仁」了。

  趙欖對陣江烽也絲毫沒有落下風,兩個人激戰正酣,估計沒有一兩個時辰的惡戰是見不出分曉的。

  而袁文極和袁文槐兩人的局面也一樣上佳,固始軍企圖集中優勢來獵殺袁文槐,但袁無為看穿了這一點,果斷讓袁文極與袁文槐二人靠攏,使得江烽他們的想法泡湯。

  蔡州軍的攻城錘終於抵達了城牆邊上,厚重的木板為巨型攻城錘支撐起了支架,使得它無需擔心陷入泥潭中。

  重型攻城錘的威力終於顯現,伴隨著攻城錘車身一陣巨響和劇烈顫抖,攻城錘頭猛然衝出撞擊在城牆上。

  粗大的錘頭上帶有一個螺紋環的尖錐狠狠撞擊入城牆外的青磚中,僅僅是這猛力一下便將數匹青磚撞擊得粉碎,甚至連帶著城牆上方都有一陣輕微的搖晃。

  攻城錘並未就此罷休,車上的幾個操作中迅速拉動吊環,推動攻城錘彈回,然後又是一聲巨響,錘頭再度彈出,狠狠撞擊城牆,這一次錘頭前方的尖錐直接插入了破碎青磚內裡的夯土中,深入其中。

  沒等人們反應過來,幾個操作者猛然一搖架設在車上的搖柄,攻城錘車身頓時發出連續不斷的劇烈顫抖,錘頭就像是被什麼力量催動,猛烈旋轉起來。

  巨大的尖錐體上的螺旋紋如同一個鋒利無比的刮刀,狠狠的刺入青磚後邊的夯土中挖掘起來,轟隆轟隆間,塵土飛揚,城牆上是搖搖欲墜。

  谷明海身體一陣搖晃,黝黑的臉膛頓時一陣灰白,猛然間怒吼起來:「滾油,滾油!澆上去,燒了它,燒了它!」

  就在滾油尚未送到的時候,另外兩輛攻城錘車也蹣跚著抵進城牆,開始發動進攻,距離的震響,此起彼伏,整個這一段城牆開始呈現出放射狀的裂紋。

  所有在城牆上的士兵都感覺到了自己腳下城牆磚的顫抖,箭塔、井欄仍然再向城牆上吐著箭矢,蔡州軍的投石車雖然不及固始軍的威力大、射程遠,但是它們仍然不依不饒的保持著與固始軍投石車對射的架勢,哪怕他它們付出的代價要比固始軍大兩倍甚至三倍,但它們卻絕不放棄。

  又是兩台攻城錘車正在加速向城牆逼近,這是袁文榆在發現了固始城的防禦線已經出現崩潰跡象之後準備壓上最後一根稻草。

  龍雀尾軍士開始沿著飛梯健步如飛的攀登城牆,城牆下開始響起有組織的吶喊聲,即便是落木塔仍然不斷的吞吐著滾木,蹶張弩和投石車仍然在發揮功效,此時也難以阻遏蔡州軍洶湧而來的兵潮了。

  谷明海額際的汗珠和血漿已經交織在了一起,嘴唇已經乾裂開來。

  不斷有蔡州軍士兵從城牆垛口上爬出來,時不時冒出一兩名龍雀尾軍士,那就需要立即補位頂上,堅決將這些可能帶來破壞性的角色斬殺在城城牆垛口處,決不能讓他們突破開來。

  張越手中的馬槊一記兇狠的突刺將一名剛來得及躍上城牆垛口的龍雀尾軍士捅下城牆,然後又是一個滑步竄到三丈外,馬槊瘋狂的連續掃擊,三名龍雀尾軍士慘叫著跌下城頭,而他們的對手——四名固始軍士兵已經委頓倒在了血泊中,如果不是張越及時趕到,也許這裡就會成為第一個潰爛口。

  一道黑影從城城牆垛口躍升而起,空中一道白練閃過,直奔張越頸項而來。

  張越掙扎著橫擔馬槊,陌刀蕩起的重重勁力,撞擊在馬槊上,直將張越撞出兩丈開外,大口的鮮血從倒地靠在牆垛上的張越的嘴裡噴湧而出,剎那間張越的臉變得枯萎般的淡黃色,萎頓不堪。

  陌刀瞬即一閃,張越心中一嘆,此時的他甚至連抬起一根手指的力量都沒有。

  對方是選得好時機,趁著自己連續發力之後突然爆發,本來就比自己實力高出不少,一招之下就能讓自己倒地不起的,大概也就只有那一直在城牆下未露面的袁文榆了。

  「阿彌陀佛!」

  油黑的杖影蕩起一陣陰雷之聲,與飛射而來白練撞擊在一起,罡風四射,連兩丈外的張越都受到了波及,再度吐出一大口血來。

  「噹!噹!噹!噹!」

  「哪來的禿驢,竟敢來阻擋我蔡州袁氏大軍,難道就不怕廟毀僧亡麼?」

  袁文榆有些吃驚微微倒退一步,手中正宗的陌刀一橫,目光凝視著前方這個壯年僧人,不是汴梁大相國寺的瘋魔杖法,倒是有些像白馬寺一脈的羅漢伏魔杖!

  一群僧侶從城牆一側鑽了上來,竟然有十來人之多,袁文榆心中一凜,如果這幫僧侶都有面前這個壯年僧人的水準,那就麻煩大了。

  面前這傢伙也是天境之上的水準了,絕非哪座小廟裡的和尚,難道說洛陽白馬寺一脈?

  「阿彌陀佛,何苦來哉?」壯年僧人雖然滿口禪語,但是行為卻是半點和禪意無緣,手中一柄水磨鑌鐵降魔杖,粗若兒臂,一件灰色直衲衫,足下多耳麻鞋,一看就知道是久走江湖的狠角色。

  袁文榆臉色陰沉下來。

  他內心不願意和白馬寺一脈結怨。

  因為據他所知,白馬寺一脈在大梁並不得寵,因為大相國寺的原因,白馬寺一脈在大梁軍中基本上被排擠在外。

  本來蔡州方面就有意要拉攏白馬寺一脈,只是因為戰事太過頻繁,沒有找到合適的時機,卻沒想到對方會出現在這裡,而且還是以一種敵對的態度出現。

  但是,不願意和對方結怨,並不代表他袁文榆和袁家就怕了白馬寺一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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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八節 變數,白馬寺

  「大和尚是出家人,恐怕還是少管這些俗家事,否則就是自招禍端了。」袁文榆目光中多了幾分冷峻,嘴角掛著一抹哂笑,「莫非是大和尚凡心動了,也想要在紅塵裡來謀個前程?」

  粗壯僧人卻沒有和袁文榆打嘴巴仗的意思,他來固始本來就不是做善事的,手中水磨鑌鐵禪杖一揮,話語裡卻不客氣:「施主,得罪了,上!」

  一丈多長的水磨鑌鐵禪杖頓時颳起一陣旋風將袁文榆籠罩了進去,粗壯僧人臉上也露出一抹猙獰,一邊喊道:「你們去協助士卒守城,一旦有人上來,就放手超度他們!」

  「喏!」一干隨行而來的僧侶和俗家子,也是大吼一聲,立即就投入了戰鬥中,手中禪杖、戒刀、邯刀各類武器也是紛亂駁雜,看不出端倪來。

  甚至還有一人也來把張越扶了起來,替他灌下一枚丹丸,明顯是療傷之藥。

  張越這個時候才意識到自己已經在閻羅殿裡走了一圈回來,來不及多想:「多謝了,不知諸位是來自……」

  「我們是洛陽白馬寺一脈,受常昆師兄安排,來固始尋黃安錦師兄,今日剛到就遇上了,所以正趕上這場戰事,帶隊的是慈忍師兄。」

  扶起張越的應該是一名俗家弟子,不過二十來歲,滿臉興奮,顯然是為自己趕上了這場大戰而感到高興。

  張越恍然大悟。

  之前江烽就曾提到過說黃安錦出身的大別山白馬尖多云寺屬於洛陽白馬寺一脈下院,而黃安錦那位師兄常昆就曾經在大梁廣勝軍中擔任軍職,江烽去汴梁也就和常昆會過面,但不知道什麼原因黃安錦的這位師兄卻沒有來固始,也許是嫌固始廟太小水太淺吧,沒想到這個時候卻突然來了一個意外驚喜。

  大梁境內佛道兩宗興盛,但在大梁體系中都各有倚仗,像大梁軍中佛門一道就是汴梁大相國寺一門頗受重用,而曾在李唐時代盛極一時的洛陽白馬寺則顯得曲高和寡,受到排斥。

  也正因為如此,白馬寺在梁地的影響力這幾十年裡也一直呈現出緩慢衰落的跡象,這也是白馬寺一脈最為揪心的。

  而由於白馬寺地處大梁腹地,白馬寺一脈又不太可能和大梁敵對勢力有公開的合作,那只會授人以柄,招來大梁更為嚴厲的打壓,所以白馬寺一脈也一直在尋找合適的機會來突破。

  大梁軍中也還是有不少白馬寺一脈的,但是卻很難主導或者說改變這種局面,哪怕是常昆也難以免俗,所以在獲知固始軍已經成為大梁准盟友之後,常昆就迅速把這個消息傳遞給了白馬寺,甚至明確告知寺中高層,可以在這個時候押寶固始軍,讓固始軍成為白馬寺一脈日後的一個發展渠道,甚至成為白馬寺一脈的發展根基所在。

  應該說白馬寺一脈對於這個機會還是相當重視的,在獲悉常昆提供的這一消息之後,立即就安排了一批弟子前往固始。

  白馬寺一脈在大梁軍中已經被大相國寺一脈擠壓得沒有多少機會,現在固始軍這個大梁盟友剛剛出現,大相國寺甚至都還沒有打上眼,白馬寺一脈當然不會放棄這樣一個機遇。

  但由於固始軍的實力太過孱弱,白馬寺也不可能一下子就派出太過龐大的力量,所以這一次也就有寺中僧職慈忍帶領了幾名僧俗弟子前來打前站瞭解情況,正好遇上這等時機,自然不會放過。

  既然有了這等助力,張越也不是拘泥之人,自然要把力量用足。

  他觀察了一下來這十多名僧俗弟子的實力,除了那位慈忍的實力已經突破了天境外,其他僧俗弟子大多也就在通脈期到洗髓期階段,連結體期的弟子也只有一人。

  看來白馬寺方面今日來人也只是一個試探性的舉措,並未真正對固始軍日後前景有多麼看好,否則堂堂中原梁地兩大寺之一,怎麼可能只派來一名天境高手?而且還只有天境靜息期水準。

  所以張越也就簡單介紹了一下情況,不客氣的分派了幾名白馬僧俗弟子的任務,讓他們擇機來破壞正在城牆下肆虐的攻城錘,自己就趕緊運行調息療傷,力求最快恢復部分傷情。

  不得不說這十來名白馬寺弟子的加入堪稱雪中送炭,一下子就扭轉了袁文榆率領蔡州龍雀尾突擊衝鋒帶來的危機。

  這十多名弟子雖然數量不多,論實力也多在通脈期到洗髓期之間,但是卻要比龍雀尾軍士的實力高出一大截了。

  一番截殺下來,連袁文榆都不得不在慈忍和另外一名結體期俗家弟子的聯手圍殺之下,含恨跳下城牆。

  東面城牆上的一番變化同樣也落入了城牆下進入生死搏殺階段的一干人眼中。

  袁無為已經越來越意識到問題的複雜化了。

  眼見得袁文榆已經取得了致命的突破,率領龍雀尾攻上了城牆,以他的瞭解,現在固始軍方面根本就無人能抵擋得住袁文榆,而龍雀尾也可以借勢徹底擊潰對方城頭的防禦力量。

  事實上他也看到了一個洗髓期角色被袁文榆擊倒,但卻在最後一刻冒出來十來個僧俗弟子,而且其中兩人一下子就把袁文榆給攔下,反倒是圍攻起袁文榆來了。

  龍雀尾的攻勢瞬間就被打垮了,命運的天平本來在朝向蔡州軍方面傾斜了,但現在又被扳正了。

  這種僵持的局面讓袁無為很不放心,雖然蔡州軍在攻勢上仍然保持著絕對優勢,破城錘的猛烈轟擊已經在固始城牆上形成了兩處大洞,甚至連帶著部分城牆已經有坍塌的跡象,但是敵人新加入的生力軍卻又對攻城錘發起了進攻,顯然是要想遏制住這個攻勢,好在每一輛攻城錘邊上都留有充裕的護衛力量,倒是不擔心敵人就能得手。

  一種沒來由的心悸感讓袁無為覺得再這樣下去恐怕還會有各種自己預想不到的意外發生。

  這一次己方出動了如此大規模的力量,堪稱三年前對大梁一戰之後的最大一次動作,甚至連反戈一擊襲擊光州軍都未曾動員如此大力量,尤其是高戰力武將方面,更是遠遠超出了當初對光州一戰時的數量和質量。

  在戰前,無論是袁無為自己,還是袁無敵以其他幾個小字輩,甚至包括素來老陳持重的九叔袁懷德都認為這一戰毫無懸念,尤其是在前期藏匿了包括自己和老十九以及幾個小字輩的角色,應該說在各方面都做足了功夫,目的就是要一戰而下。

  但現在,戰事局面變化竟然是如此詭異,固始軍層出不窮的各種手段花巧,還有超乎想像的戰鬥力,以及慎密周全的應對之策,就像一道道纖細而堅韌的蛛網把蔡州軍這個龐然大物手足纏綁在一起,竟然有動憚不得的感覺,這讓袁無為很是心悸。

  躲過那道詭異身影凌厲的伏地一刺,袁無為有些焦躁起來,他不能容忍這種局面再度繼續下去,必須要有改變了。

  瞥了一眼那個狀若瘋女般的身影,散落下來的黑髮髮根處竟然有一抹奇異的玫紅,這個明顯有胡人血統的女子竟然習得如此高深詭奇的刺殺術。

  梨山派這些該死的傢伙,竟然培養出這等可怖的刺客,雖然正面對決不值一提,但是用於這種牽制卻是將其優勢發揮得淋漓盡致,竟然讓自己和老十九面對一個天境初階養息期和一個天境初階靜息期的角色都束手無策。

  不能再這樣繼續下去了,必須要終結這種局面,哪怕為此付出一些代價。

  「赤云萬重!」

  默運赤火玄氣到極致,袁無為身體猛然間飄浮起來,左手握掌詭異的一擊右掌,一抹清晰可見的赤紅光斑沿著右掌手指迅速傳遞到刀柄,再延伸到龍焰天王刀上,刀刃上的赤紅光帶陡然暴漲三尺,冉冉浮動。

  楊堪眼角一跳,知道這恐怕是要見出分曉的時候到了,身體微微一伏,腳步奇異的踩踏著地面,雙戟一前一後,猛然向前一吐,全身元力透入玄霜勁中,冰王戟法第七式:「冰河鐵馬入夢來!」

  「嘿!」化掌為拳,袁無為身體猶如羽毛縹緲,倏地長身而起,三丈距離轉瞬而至,天焰龍拳全速爆發:「剎那芳華!」

  楊堪頭髮都要豎立起來了,龍焰天王刀刀刃上爆發出來的赤火玄氣轟然噴湧而出,形成一道強勁無比的離體刀芒,向前推送而出,在與楊堪雙戟噴射出來的乳白色光芒撞擊在一起,炸裂開來。

  這已經是天境初階太息期的極高展示了,甚至可以說半步踏入了固息期,該死!

  楊堪有些駭然的發現這才是真正的太息期高手的實力展示,因為這只是一刀而已,不但徹底把自己的戟芒封死,甚至擊退,自己用盡全力發動的玄霜勁竟然在對方的赤火玄氣面前毫無寸進!

  更重要的這個傢伙的目的根本不是在自己身上,而是瞄準了那鞠蕖!

  鞠蕖危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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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九節 變數,焰軍雙刺

  沒錯,袁無為的目標根本就是鞠蕖,陡然發動對楊堪的攻勢,只是要把楊堪迫退,讓楊堪無法在第一時間裡支援鞠蕖。

  倏然移動的袁無為只是眨眼間就已經漂移到了距離鞠蕖只有一丈之遙,天焰龍拳釋放出來的灼熱拳力將其死死籠罩,任憑鞠蕖的身影如幽靈般閃爍變化,始終無法脫離其拳力籠罩。

  「一歲一枯榮!」

  袁無為右手收回了龍焰天王刀,左拳微捏成空,遙空連續三擊,熾熱如火燒一般拳力無限放大,空氣中瀰漫著讓人窒息的熱力。

  與此同時十步開外的袁無敵也覺察到了這邊局面的變化,大將軍戈陡然蕩起烏光,藉著大將軍戈的猛然發力,袁無敵倏地飛昇登空,單手將大將軍戈向前一探,戈尖一抹暗芒遙刺頓放!

  郭泰的金剛不壞身在袁無為更勝一籌的天魔不滅體壓制下根本難以發揮,袁無敵手中的大將軍戈更是大開大合,將郭泰的一雙金剛伏魔圈逼得根本無法近身,。

  而連續不斷的天魔不滅體和金剛不壞身兩種神功撞擊之下,郭泰幾乎全身就血跡斑斑,棋差一著,縮手縮腳,一步輸步步輸這句話成了他現在的真實寫照。

  如果不是鞠蕖的屢屢掣肘牽制,袁無敵早已經將郭泰斬殺於金戈之下了,但即便是這樣郭泰也已經根本無法維繫太久,唯一能夠支撐他下去的就是一份堅執。

  這種情形下,袁無敵也意識到了只有解決了鞠蕖這個在其中穿針引線不斷牽制二人的關鍵角色,三兄才能有餘力解決楊堪,而自己也才能徹底格殺郭泰,所以他輕而易舉的就逼開了郭泰,配合著自己兄長髮動了這凌厲的遙空一擊。

  鞠蕖也在第一時間覺察到了異樣,袁無敵倏然逼近向自己發動了攻勢,天焰龍拳果然名不虛傳,炙熱如火的拳力讓她頭髮眉毛都彷彿要燃燒起來,而每一擊拳力都籠罩四方,讓她再好的遁形術都難以躲藏。

  她第一次感受到了雖然同處天境初階養息期,但是袁無為和袁無敵與自己的差距仍然如一道深不可測的鴻溝,尤其是在這種正面對決時,更顯得格外突出。

  「魚翔淺底!」

  「魚躍龍門!」

  先是一式極其罕見的伏地翻滾滑行,此時的鞠蕖已經顧不得自己身上的衣衫可能會在地面上劃破撕爛了。

  沉重炎熱的拳力如影隨形,接踵而至,連續三擊,拳力印上了她團身翹起的豐臀上,讓她忍不住悶哼一聲。

  唯有這樣她才能最大限度避免自己內腑受創,然後緊接著又是衝天而起,避開了緊接著而來的又是遙空三拳,一口鮮血再也控制不住噴吐而出。

  從側翼破空而來的一點暗芒毫無花巧的集中了她的腰際,兇猛無匹的力量頓時將她的身體撞擊出三丈之外,重重的落在地面上,翻滾了兩圈,一動不動。

  突如其來的異變讓楊堪和郭泰二人都措手不及,他們完全沒有想到袁無為和袁無敵之間的配合已經達到了心意相通的境界。

  袁無為甚至沒有任何動作提示,甚至都沒有任何眼神交流,就與袁無敵完成了這一次堪稱完美的合擊,徹底解決了連接楊堪和郭泰之間的這道紐帶。

  對於楊堪和郭泰二人來說,這無疑是奇恥大辱!

  之前他們已經為鞠蕖捨生忘死遊走於二人之間而頗感羞慚,此時二人更是被袁無為、袁無敵甩開導致鞠蕖中招,這等羞辱讓任何人都難以忍受。

  「嗷嗚!」

  首先陷入狂化的是郭泰,袁無敵的天魔不滅體在與他的金剛不壞身對撞之中佔盡上風,讓他始終無法全力發揮。

  現在連蕖娘都命喪敵手,此時的郭泰已經顧不得許多了,狂吼一聲,全身環狀金芒層層疊起,消耗元力強行將金剛不壞身提至二重,而手中金剛伏魔圈更是凌空而起,猛然扔出,兩具金剛伏魔圈在空中交錯碰撞,旋轉飛舞,直奔袁無敵而去。

  伴隨著金剛伏魔圈的脫手扔出,郭泰雙腿向後一蹬,整個身體猶如一枚離弦之箭彈射而出,小金剛連環拳連續擊出三十六拳!

  勁氣罡風,呼嘯而至,如果此時有人能近距離看清楚郭泰的形狀,簡直猶如鬼魅,眼角、鼻孔、嘴角甚至連身體每一處都溢出血沫,而全身上下環狀金芒更是呈現出一種綻放爆發的異彩!

  整個空氣都似乎陷入了凝滯中,袁無敵也覺察到了郭泰的異變,駭然間大將軍戈連續揮舞,蕩起重重烏光,劈面而來的金剛伏魔圈狠狠的撞擊在了大將軍戈上,強勁的衝擊力竟然讓袁無敵手掌酸麻無比,險些就要持握不住大將軍戈。

  讓他更加驚駭的是欺身而至的郭泰。

  一寸長,一寸強,一寸短,一寸險,此時的郭泰已經拋棄了武器,而是將他畢生精血凝鑄成的元力貫注於這小金剛連環拳三十六拳當中。

  來不及多想,袁無敵雙手一舉將自己從未在戰事中離過手的大將軍戈拋出,全身天魔不滅體功轟然發動。

  「無生無死!」

  「不死不滅!」

  兩具身體毫無阻滯的撞擊在一起,第二重的天魔不滅體與強行提至第二重的金剛不壞身撞擊在一起,肢體交纏,拳拳見肉!

  終於在幾息之間無數次悶響鈍響之後,兩具身體終於分開。

  郭泰淡金色的面容變得枯黃,一抹晶瑩剔透的光色從他額際沿著鼻樑向下緩緩消失。

  而站在一丈之外的袁無敵臉色呈現出一種詭異的銀藍色,雙目緊緊注視著郭泰,鼻腔和嘴角血沫不斷湧出,全身微微顫抖,顯然也是精疲力竭。

  「小郭!」狂吼而出的聲音已經變得有些嘶啞,楊堪縱身一躍,身體在空中御空而行,手中雙戟白氣森然,直奔那袁無敵。

  「赤霞千里!」袁無為自然清楚楊堪想要幹什麼,他要的就是這個結果,豈容楊堪脫身妄為?!

  龍焰天王刀化為一片赤紅色的云幛,層層疊疊,捲起漫天風雲,追逐著楊堪的身影,呼嘯而至。

  雖說被好友的身死攪得心神大亂,但是楊堪畢竟也是久經戰陣之人,立即感受到來自背後這刺骨的森森殺意。

  雙戟猛然向後迴旋,連續合擊推出,赤霞疊嶂,撞擊而來,兩股力道再度在空中相撞,楊堪再也控制不住身形,在空中被擊出幾丈開外。

  而御空飛行而來的袁無為狂嘯聲中,雙拳空握,連環擊出,「楊堪,我再送你一程,讓你去和你的同伴在閻王殿下相聚!」

  「要死一起死!」

  被激發起了狂性的楊堪也不再躲閃,一支戟悍然橫掃與龍焰天王刀化成的赤霞撞擊在一起,悶哼聲中楊堪的身體再度倒飛,但是在倒飛的最後一刻另一支長戟已然飛旋而出,化為一道盤旋的金芒飛襲而至。

  面色轉陰的袁無為也沒想到楊堪這般悍勇,竟然敢用一支戟應對自己龍焰天王刀的飛襲,雖然讓對方遭受重創,但是卻沒像自己想像的那樣當場身死,甚至還將這一支長戟投擲而出,阻止了自己的跟進追擊。

  不過袁無為也不在意,這只不過是稍微延阻一下自己而已,他堅信自己的這一式赤霞萬里根本不是楊堪以一戟之力能抗衡的,哪怕對方身上可能穿得有御法衣,一樣不行。

  「楊堪,明年今日,就是你的忌日!」足見踏地,袁無為再度躍起,卻聽得背後一聲沉悶的陰雷罡風掀起,「久聞無為天王的天焰龍拳不凡,且看我這奔雷手可堪一搏?!」

  ************************************

  「還有多遠?」縱馬狂奔的騎士稍稍帶住了馬韁,策馬上了高坡極目四望。

  「回將軍,應該不遠了,咱們已經過了澮水,應該就在前面了,聽!什麼聲音?」一名顯然是老於此道的角色豎起耳朵,「金鼓聲,難道是正在打仗?將軍,我們此次來固始是幹什麼?」

  「不該問的別問,我也不知道,權帥命令,我們執行就是。」有些古怪的女聲,多了幾分金屬質感的鏗鏘味道,聽起來倒是有些讓人不適,但多聽幾句,反而覺得有些好聽了。

  騎士猛地一掀身後的斗篷,露出一身格外誘人的黑色皮甲包裹著的身體,腰上一柄造型獨特的圓月彎刀一看就不是中土之物。

  「命令部隊整隊!」騎士撫摸了一下腰際的彎刀,聲音陡然變得有些暴烈:「加快速度靠近,聽我的號令。」

  數百騎兵迅速跟進,並開始調整隊形,很快就擺出了一個攻擊性的三角錐陣型,並在當先那名騎士的帶領下開始提速。

  兩三里地,眨眼即至,騎士忍不住掣出彎刀,前方已經可以看見蔡州軍的大營,很顯然蔡州軍已經主力盡出,正是衝陣奪營的最好時機,「目標,正前方,蔡州軍營,我們闖營,奪寨!」

  「喏!」呼嘯聲中,數百騎紛紛加速,手中雜亂的兵器就能看出這支奇兵絕非正規官軍,而更像是蟻賊山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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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節 波斯女,白熱化

  潁州州治,汝陰城。

  兩騎飛馳而來,放慢速度,繞過門前拒馬,丟給守門軍士符令,迅速進城。

  兩騎直奔刺史府,在府前飛身下馬,疾步奔入府內。

  「參見將軍。」兩名騎士皆是汗流浹背,黃塵撲面,除了一雙眼珠子外,面部其他部位基本上都看不清楚,一直到二人取下遮面黃布,這才勉強像個人樣。

  「免禮,辛苦了。」

  端坐正上方的方面闊嘴男子關心的一揮手,「不急,要不先下去歇息一下?」

  「屬下不敢。」知道上司是客套話,斥候首領接過旁邊侍衛遞過來的一碗水,猛地灌了下去。

  一陣急促咳嗽之後,面色也多了幾分紅暈,當先一人這才抹了抹嘴道:「情況正如將軍所料,焰軍波斯女的鐵騎南渡淮水而去,屬下幾名兄弟盡皆目睹,均為波斯女麾下精銳鐵騎,一騎雙馬。」

  「那秦河的騎軍呢?」端坐在上首的方面闊嘴男子顯然更關心這個問題。

  「秦河所部,仍然在下蔡一帶活動,暫無渡淮的跡象,從亳州那邊傳來的消息,山桑縣城已經被蟻賊攻破,目前徐州過來的大軍已經過了檀公城。」

  「哼,還在檀公城?尚云溪這是在龜爬啊,龜爬也該爬過渦水了吧?他這是要等蟻賊把潁亳二州肆虐夠才肯來?」方面闊嘴男子氣哼哼的道:「節度使大人對他也是太優容了!」

  斥候首領不敢接這個話,都是節度使大人麾下的掌兵重將,諸將之間的齟齬嫌隙輪不到他這種角色去插話。

  「那波斯女所部渡淮,並未帶步軍?」沉吟了一下,似乎也意識到了自己態度在下屬面前發洩不妥,方面闊嘴男子轉開話題。

  「未有步軍,皆為騎軍,數量也僅有五百騎左右,而且暫留有接近兩千步軍在淮水一線活動,看這個情況應該是要在這一線接應波斯女所部返回。」斥候首領介紹得很清楚。

  「唔,你說波斯女所部南下渡淮,意欲何為?」闊嘴男子眉峰深鎖,「會不會是繞道與韓拔陵部圍攻霍丘?」

  旁邊一名披甲將領站起身來一禮,「將軍,這種可能性不大,霍丘至今未淪陷,蟻賊疲態已現,這波斯女五百騎兵再是凶悍,又濟得何事?」

  「那就只能是固始了。」闊嘴男子站起身來,點點頭,走了一圈。

  之前他就一直懷疑蟻賊突然分出一部騎軍南下,讓他有些疑惑,但南邊已經糜爛不堪,蟻賊怎麼會突然又南下,他一度以為這是蟻賊的疑兵之計,但隨著蔡州軍大舉向固始進發,他才反應過來,恐怕這蟻賊正是奔著那固始而去的。

  只是這蟻賊僅有五百騎,再是驍悍,卻又能如何?意欲何為?

  緊接著大梁對蔡州開戰的消息也傳來,他才有些醒悟,只怕這支蟻賊是有陰謀的。

  蟻賊在梁地肆虐甚久,但是卻始終無法被梁軍剿滅,而後突然轉到東下,更是把蔡州攪得一團糟,現在更是入侵了潁亳壽三州,淮水南北一片混亂,這支蟻賊究竟只是被大梁禍水東引,還是本身就和大梁之間有著不可告人的關係,現在還真的很難說。

  而現在波斯女這支號稱焰軍雙刺中的一部突兀的南下,只要看看這支力量的最終目標是哪裡,結果是什麼,就能大略知曉蟻賊和大梁之間的關係了,也能為日後淮北如何來應對蟻賊制定一個方略。

  他心裡已經有了一個大略的估計,波斯女這一部怕是要對蔡州軍有所行動了,不過他卻沒有任何要向蔡州軍這個盟友通報的意思。

  要通報幾日前波斯女所部南下時他就可以通報了,不用等到現在。

  現在蔡州軍越來越表現出其戰鬥力的強悍,連大梁軍在他們面前都難以佔到多少便宜了。

  對淮北來說,這個本來只是一個小兄弟的盟友,卻越發顯得兇狠霸道了,讓淮北方面也不得不考慮被蟻賊攪亂陣腳的潁亳二州會不會引發蔡州這頭惡狼的垂涎。

  畢竟袁氏的品行風格實在讓人無法相信,淮北之所以支持袁氏,扶持袁氏,是希望讓這只惡狼能夠不斷的撕咬大梁,可不希望這只惡狼會突然反口咬它背後的主人,尤其是在主人虛弱的時候,就更需要謹慎了。

  「那將軍,我們怎麼辦?」旁邊的披甲將領和另外一名文士模樣的角色都異口同聲的道。

  「靜觀其變吧,現在我們也沒有更多的力量兼顧其他了,蟻賊狡獪,飄忽不定,我們也無法捕捉其行蹤,奈何?」闊嘴男子攤攤手,「我們還得防著大梁在宋州那邊發難呢,雖說這種可能性不大,但也得小心一點,不是麼?」

  廳堂內的其他人都會意的笑了起來,「將軍說得是。」

  「派人去催一催尚云溪那邊,再這樣下去,潁州就真的只有拱手讓給蟻賊了,讓他務必盡快過渦水,我們這邊做好準備,一旦尚云溪大軍壓過來,我們就過潁水對進!」闊嘴男子斷然道:「其他我們感化軍暫時就顧不到了。」

  *******************************************************

  固始城爭奪戰已經進入了最關鍵的生死階段。

  洶湧而來的蔡州軍在東西兩翼城牆上都與堅守的固始軍展開了生死決戰。

  燃燒的落木塔冒起了滾滾濃煙,這個時候已經無人再去救火;鐵件、木板、繩索散落一地的投石車,更是無人問津。

  士兵們的屍體隨處可見,每一個城牆垛口雉堞之間都在爆發著激戰,每一刻都有士兵從城牆上跌落,或者被殺死在雉堞邊上。

  城牆上的蹶張弩和弓箭手仍然在和對面壘砌起來的高台以及井欄、箭塔上的弓弩手對射,雙方都力求壓制各方的遠程武器發揮威力,其結果就是變成了相互之間的消耗戰。

  軍官們聲嘶力竭的奔走高呼,下達著各種命令,而預備隊早已經壓上了投入了戰鬥。

  民夫隊的夫子們不斷將受傷不起的士卒抬下去,而將各種滾木、擂石、箭矢抬上來,這已經成了一個標準的循環模式。

  戰事發展到了這一步,而且是在如此之短的時間內就走到了這一步,恐怕是雙方都始料不及的。

  蔡州軍方面以為這個時候自己就已經該站在固始城頭升起袁氏大旗了,而固始軍方面則沒想到蔡州軍會在這麼短時間內就從試探性的戰鬥演變成了全面生死戰,讓固始軍不得不提前把所有一切都押上來。

  可以說,這個時候戰事稍有對固始軍不利的變化,固始軍甚至再沒有任何可以應對的預備手段,再無力拿出任何力量來應對。

  就在袁無為與袁無敵終於費盡艱辛的將郭泰、鞠蕖等人擊倒時,城牆下另一頭,江烽與趙欖的對決,丁滿、鞠慎、葛晗和李桐對袁文極、袁文槐二人的圍殺同樣進入到了招招見血的階段。

  計劃總是沒有變化快。

  原本固始軍方面是想要用李桐拖住袁文極,讓丁滿、鞠慎和葛晗三人集中優勢力量在最短時間內圍殺袁文槐,但這很快就被袁文極看出了端倪,而袁文槐也發現了固始軍方面的用心。

  二袁迅速靠攏抱團,戰局迅速演變成了丁滿、鞠慎、葛晗、李桐四人對戰袁文極、袁文槐二人這一局面,讓丁滿和鞠慎等人也是焦躁不安。

  二袁的合戰產生的效果頓時就讓丁滿四人陷入了尷尬。

  每每擊中力量猛攻一人時,另外一人必定要在一旁掣肘,而且二袁由於長期在一起修煉切磋,雙方互知互通,很多時候一個動作一個眼神就能讓雙方的配合達到更加默契。

  反觀這四人,丁滿雖然和葛晗、李桐等人較為熟悉,但是在一起修煉和切磋的時候卻也不算多,再加上一個完全不熟悉的鞠慎,可以說配合起來就顯得格外生疏笨拙,完全達不到合力的目的。

  這個時候江烽才意識到有些東西自己過於想當然了。

  一支七零八碎拼湊起來的軍隊,只有通過真正的戰爭檢驗,你才能發現這支軍隊中有多少漏洞和不足,你才能發現自己之前的種種設想有多麼離譜,只不過這些失誤,往往就要用無數生命作為代價。

  對於別人,江烽無能為力,但是對於自己的對手,江烽卻要用自己的實力和努力來證明這一戰自己並非毫無準備。

  玉吳鉤掠過江烽右腿帶起一抹血槽,噴濺而起的血浪由於吳鉤速度太快,甚至捲起了一片血霧,江烽面不改色,目光清冷,身影一扭,欺身直進,彷彿先前那一鉤並非削過自己的身體,而是落在了別人身上。

  趙欖也意識到了不對。

  這一戰也是讓趙欖出道以來最為憋悶的一戰,眼前這個傢伙分明就是初入天境靜息前期的角色,與自己的實力差距相當明顯,但是這個傢伙爆發出來的實力卻讓自己始終感覺到縮手縮腳,難以最大限度的發揮。

  最讓趙欖感到頭疼的時這個傢伙身上七零八碎的術法小玩意兒層出不窮,僅僅是這麼幾十回合的激戰裡,自己至少遭遇了對方三次術法器具的襲擊,有兩次都險之又險的避過,差點兒就栽在這個傢伙手上。

  這讓趙欖不得不打起精神來防範對手的這種卑劣伎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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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一節 惡戰(3)

  江烽的身體奇妙的反轉過來,在讓過了趙欖玉吳鉤的直殺之後,兩隻袖甲下的袖弩再度彈射出長若手指細若鋼針的弩矢。

  「又來了!」輕蔑無比的撇撇嘴,趙欖身形猛然騰飛。

  一個極其優美的飛越,從緊鄰城牆牆壁處凌空飛度,間不容髮的躲過了飛射而來的兩枚弩針,這個傢伙手段也不過如此了,彫蟲小技卻屢屢故技重施,真還以為這等手段可以在這種場合下得逞?

  江烽嘴角浮起一抹詭異的微笑,看在趙欖眼中卻是說不出可惡,只是他不知道這個傢伙還有什麼可笑的,對方身上起碼已經被自己的吳鉤留下了三處傷勢,流血不止,他就不信對方還能強撐多久。

  手指中一枚木彈猛然彈出,江烽將三皇之力催發到極致,手中的鑌鐵斬馬刀泛起重重刀芒,烏練如帶,劃破空氣,發出淒厲的嘯叫。

  木彈是一枚術法媒引,準確的說木彈中存有一絲木系術法之力,本身卻不具備殺傷力,但卻具有極強媒引之力,可以引發特定的木系術法爆發。

  趙欖身體橫空飛行,距離城牆牆面尚有六尺,異變陡生。

  木彈撞擊在了城牆上,城牆上縫隙裡突然噴射出無數幽綠色的藤蔓,如地獄中無聲無息生長的腐藤,轉瞬之間就幻化成枝蔓牽纏的藤蘿,無比兇猛的覆蓋了方圓一丈之內,將它所能觸碰到一切都死死纏住。

  趙欖完全沒有想到會在空中遭遇這樣的「奇遇」,這種完全顛覆了他認知的襲擊沒有任何氣機感應,就這樣橫空出世般的一下子就纏上了他的腿、腰和頸項。

  「千鬼之藤!」

  每一根纏繞上身的藤蔓猶如惡鬼附身,迅速沿著身上甲冑衣衫的每一次縫隙向裡攀援鑽爬,一旦接觸到肌膚,就開始刺入吸食血液。

  而且一旦吸食了血液,這種藤蔓植物會變得更加有力,生長速度更快,甚至不再需要術法之力的激發。

  這也是與鄧龜年一行來人中的唯一一位方術師——陳逢所培育設計的木系術法植物,這種由惡鬼藤經過專門培育,又通過了特殊的術法刺激,不但藤蔓的韌度耐性極高,而且具有很強的自發攻擊能力,比如吸附、吸血、自生等。

  一旦被其纏上,等閒之下你根本就掙扎不開,除非用刀劍斬斷或者用元力強行震斷。

  當然,這種東西總的來說對於天境高手實際上是沒有太大用處的。

  天境高手一旦被其纏住,可以提聚元力強行震斷,或者刀劍直接斬斷,但這種東西如果在合適的時機、合適的環境下突然爆發釋放,那卻能起到意想不到的效果,比如現在。

  猝不及防之下,驚惶不已的趙欖猛地一橫身體,元力全力外放,頓時將纏繞在自己身上的所有藤蔓全數震成數十段碎塊,只不過江烽全力施為的鑌鐵斬馬刀挾帶著無窮的刀芒也在這一刻席捲而至。

  千鬼之藤終究還是給趙欖的身形帶來了一絲阻滯,而驚惶之下為了擺脫這些惡鬼藤的攀附吸血,趙欖又在那一瞬間將元力徹底外放到了極致。

  盛極衰生,江烽幾乎將全副元力催發的三皇之力關注到刀芒上,猛然撞擊而上,饒是趙欖連連揮舞玉吳鉤抵擋住江烽這一突襲,仍然不可避免的有三刀穿透了他舞動的鉤網。

  沒等趙欖從連續三刀的穿刺中掙扎出來,江烽早已經丟開了手中的斬馬刀,迎面撲上,一口氣連續十七拳,拳拳都將三皇之力運用到了極致。

  打蛇不死必被蛇咬這是江烽一直信奉的原則,像趙欖這種狠角色,好不容易費盡心思才營造出來的機會,如果還不能置對方於死地,那就真的是命該絕我了。

  三刀其實並沒有給趙欖造成致命的傷害,只不過是破壞了趙欖的元力防護體系,而接踵而至的這十七拳才是真正收買人命的閻王拳。

  已經感受到了危險的趙欖也被激發起了生命最後時刻的爆發,雖然難以抵擋江烽這霸氣四溢的十七拳,但是作為天境高手,將全副元力匯聚到反震之上,同樣是可斷金破石。

  十七拳後,江烽已經被反震出一丈開外,緩緩落地。

  整個雙臂經脈骨骼都都已經酥麻,血液更是有一種倒流入心讓人要燃燒起來的感覺,這一刻他甚至連舉起雙手都做不到。

  震驚之餘,他也不得不承認能夠成為汝陽八柱次席人物的角色,的確不是浪得虛名,有其過人之處,這般情況下都能做到這一步。

  只不過,這一次,他必須死!

  他也必死無疑!

  沒有誰可以在這種情況下承受自己這三皇炮錘十七拳,哪怕是養息期的楊堪也不行,更不用說趙欖還只是靜息後期。

  他這十七拳中,起碼有十拳突破了對方的招架,毫無花巧的給了對方致命一擊,哪怕對方有御法衣護體,但是在自己全力以赴之下,一樣不可能求活。

  兇猛無匹的拳力幾乎全數印在了趙欖的身上,血沫噴灑間,趙欖的身體重重的撞擊在身後的城牆上,似乎像是印在了城牆上,停滯了一下,這才緩緩從城牆上滑落,委頓倒在了城牆基腳下。

  這一刻城上城下依然是殺聲震天,箭如雨下,根本沒有人注意到蔡州新一代中的領軍人物之一就這樣悄無聲息的倒在了城牆下。

  一直注意著城牆下形勢變化的鄧龜年和羅真看到千鬼之藤釋放之後將趙欖纏住那一刻,終於可以鬆一口氣了。

  戰事走到這一步,可以說一炷香時間也許就可以決定這場戰爭的勝負。

  密佈整個城牆的蔡州軍士兵已經佔據了絕對優勢,密集的鉤梯、雲梯搭滿了每一處,每一個鉤梯和雲梯上都有蔡州軍士兵在發起衝鋒。

  蔡州軍後續跟進的攻城錘已經連續擊破了兩處城牆,其中有一處城牆已經潰爛為一個缺口,只不過這個缺口被以一群僧俗弟子率隊的固始軍艱難的堵住了,一時間難以突破,但是另外一處垮塌的城牆也在慢慢變成潰口,尤其是當一個都的龍雀尾再度蜂擁而上時,這種局面就變得更加岌岌可危了。

  在鄧龜年和羅真周圍起碼已經有十多處被蔡州軍士兵攀爬上了城牆,也許轉瞬之間整個城牆就有可能易手。

  鄧龜年和羅真二人此時都已經緊張得全身發抖。

  按照當初江烽與他們的約定,務必要等到他們安設在城牆上的千鬼之藤術法發動,解絕對方的天境高手之後才能全面發動各處城牆上的木系術法。

  否則就算是這些木系術法能購達到奇兵突出的作用,但是在天境高手上的巨大差距仍然可能會讓這一戰功虧一簣,所以他二人也是不得不躲藏在城門樓這邊觀察著下邊的戰事發展。

  現在終於等到了這一刻的到來,雖然丁滿四人與二袁的對戰已經脫離了當初的安排,但是現在也已經顧不得許多了,江烽已經向城頭上發出了可以發動術法的信號,現在就該術法揚威了。

  伴隨著數十粒木彈次第在城牆上砸下,雖然這些士卒們不知道自己手中持握的木彈究竟有何用處,但是投擲而出也不過就是舉手之勞,等待了這麼久,也就是為了這一刻,他們當然不會怠慢。

  整個東西兩端的城牆都像是突然變成了一片墨綠色的沼澤之海,無數從城牆縫隙中攀援而出的藤蔓真的如同惡魔之手一般纏住了緊緊靠在城牆上的雲梯、鉤梯和飛梯上,連帶著正在蟻附攀爬向上的士兵們也一樣迅速淪為這些藤蔓的獵物。

  驚駭之下的士卒們慌亂不堪的掙扎著,不是被藤蔓死死纏住,就是從雲梯上跌落地面,摔個半死,而這一片接一片的藤蔓之海,頓時化為了城牆上一道保護屏障,讓隨後趕到的士兵根本不敢再往上攀爬。

  目睹這一切的袁文榆睚眥欲裂,一邊抵擋著對面的白馬寺和尚水磨禪杖的瘋狂攻擊,一邊高聲怒吼:「弓箭手,火箭覆蓋!」

  被眼前這一幕驚得目瞪口呆的弓箭手們這才手忙腳亂的從特製箭囊裡抽出火箭,紛紛引弓撘箭向城牆上射出這一輪火箭。

  火箭都是有專用火油浸泡過,對於弓箭手們來說這都是經過專門訓練,點火,引弓,射出,一氣呵成,箭矢化為一道密集的火網,迅速覆蓋了整個城牆面,但是效果卻不是很好。

  眼睜睜的看著這些張牙舞爪的藤蔓雖然在連續幾輪的火箭襲擊之下損傷了不少,但仍然有不少殘存的藤蔓還在熊熊燃燒的雲梯、飛梯和鉤梯上吱吱作響,滴下的青色汁液腥臭無比,彷彿真的是來自地獄的惡鬼體液。

  原本氣勢正盛的蔡州軍攻勢為之一挫。

  尤其是本來已經有近百蔡州軍士卒攻上了城牆,在城牆上與固始軍展開殊死搏鬥,但是這時候後續人馬卻無法跟上,局面頓時反轉。

  紅著眼嗷嗷叫著的固始軍在軍官們的帶領下重新反撲過來,一點一點的利用自身的數量優勢將這幫以龍雀尾為主的突擊隊斬殺在城牆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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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二節 河陽常昆

  厚重的陰雷聲滾滾而起,駭然而起的袁無為已經來不及追殺隻手可殺的楊堪,濃烈的元力玄氣從背後席捲而來,讓他來不及多想便扭身發動天焰龍拳,「來者何人?」

  「河陽常昆!」

  常昆略顯嘶啞的聲音這個時候卻格外洪亮,來晚了半步讓他扼腕痛惜不已。

  那袁無敵的實力果然夠強,比起袁無為也就是一線之隔,常昆甚至可以肯定,這一戰之後,袁無敵只要恢復過來,絕對便是太息期境界。

  他也是竭盡全力壓制住了立時擊殺袁無敵的衝動,因為他很清楚他固然可以在這一息之間斬殺袁無敵,但是同樣已經動了殺心的袁無為一樣可以在這一息之間斬殺楊堪,所以他不能不放棄這個打算先救下楊堪。

  青灰色的奔雷勁沿著拳力的外吐洶湧而出,與扭身反擊的天焰龍拳毫無阻滯的撞擊在一起,彷彿整個天空都顫抖了一下。

  「喀喇」一聲巨響,兩股屬性迥異的罡力絞殺在一起,各自向外漫溢,雄勁的氣壓尋找不到合適的傾瀉渠道,將整個地面都掀起了一層土皮,就像是被鏟子鏟掉了一層地面表層。

  「廣勝軍常昆?!」袁無為強壓住內心翻騰的氣息,微微向後一撤步之後站定,上下打量著這個粗豪漢子。

  作為當年最年輕的廣勝軍一軍指揮使,常昆本來是很有希望接任廣勝左廂廂軍指揮使的,只是不幸的是廣勝軍捲入了大梁內部的奪嫡之爭中,慘遭肢解和撤並。

  最後的結果就是原來廣勝軍內軍官被分派到了其他各軍,但一支喪失了番號的軍隊軍官顯然不可能在其他各軍中獲得多少青睞和優待,有不少軍官都難以適應其他各軍的歧視和排擠,紛紛離開了大梁軍隊。

  而眼前這個粗豪漢子大概也是這樣流落汴梁民間了。

  作為當年大梁軍一個很忠實的「小兄弟」,蔡州軍在大梁獲得的支持比現在的固始軍更為鼎力全面,而當時蔡州軍中和大梁軍中的交往也不少,作為當時年青一代的翹楚,袁無為自然對當時大梁幾大禁軍主力的頭面人物比較熟悉瞭解,像常昆這種角色自然不在話下。

  幾年前這個廣勝軍常昆就應該是太息期的高手了,但是現在一看,仍然還在太息前期,在袁無為看來,這常昆這幾年的修煉不但沒有進境,甚至還略有後退一般。

  「沒有廣勝軍常昆了,現在只有河陽常昆!」常昆瀟灑的一笑,「袁無為,不如就由我來和袁大人來握手一番,怎麼樣?」

  攻城錘仍然在不依不饒發出怒吼,又有一處城牆破損處開始垮塌下來,城牆上的士兵發出一陣驚呼,袁無為嘴角浮起一抹微笑。

  回首看了一眼,正在穩步推進的第三軍已經開始進入攻擊前的準備,事實上兩軍實力便足以壓塌固始,兩處潰口無論固始軍怎麼垂死掙扎都無濟於事了,第三軍現在更是可以毫無顧忌的橫掃這些殘餘勢力。

  唯一讓袁無為有些疑惑的是袁懷德和袁無畏兩人攻擊的西面城牆竟然到現在還沒有多少反應。

  照理說,自己把大部分輔兵和民夫都交給了他們,護城河早就該填平,固始軍上得了檯面的角色都在這邊,除了一個尚未進入天境的秦再道,怎麼說都該是一舉而下的局面才對,怎麼會拖到現在還沒有消息?

  不過這也不影響最終結果了,現在固始軍大勢已去,無論固始軍怎麼掙扎,都不可能改變大局了。

  常昆也好,一幫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的僧人也好,又或者城牆上突然釋放的木系術法也好,現在都難以逆轉大局。

  更何況,袁無為不認為常昆就能阻擋自己前進的道路,哪怕他也是天境太息期的角色,他一樣有把握解絕對方!

  「常昆兄既然如此有興致,無為敢不奉陪?」

  袁無為伸手一招,盤旋御空的龍焰天王刀冉冉落入其手中,紅云覆地,燦然生姿,看得常昆心中也是一震。

  這袁無為的實力距離固息期咫尺之遙,自己縱然是幾年前極盛時候距離對方也都還有相當差距,加上這幾年自己有些荒廢,恐怕在實力上就更不及了,但此時若然沒有自己頂上,固始軍這邊便再無人能抵擋得住,也許就要變成一邊倒的局面了。

  右手一揮,一支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的黑色鋼鞭已然握持在手中,常昆抖落了一下身上的袍服,淵渟岳峙,昂然而立。

  猶如麻花狀的鋼鞭鞭身乃是三根粗若拇指的玄鐵條扭合交織而成,細微的鋒刺在日光下翻出一抹森然幽芒,鋼鞭頂端更是有一枚造型怪異的刺球,狼牙般的尖錐佈滿其上,顯然有某種特殊的威力。

  「這便是常昆兄的霸王鞭了?」袁無為輕輕一笑,「霸王鞭,好名字,不知道與老十九的大將軍戈相比如何?只可惜這一戰只能由無為來帶他了此夙願了,常昆兄,無為來了!」

  再無廢話,跨前一步,袁無為身體飄然而至,猶如一匹風中飛舞的鴻毛,龍焰天王刀轉瞬化為一匹紅色光練,橫掃而至。

  「赤焰焚天!」

  常昆眼瞳一縮,這袁無為一上來就拿出了太息期的最高境界,顯然是要打定主意速戰速決斬殺自己了,內心既有些憤怒,又有些緊張,已經很久沒有和這樣的高手對決了,這一戰也許就是生死之戰。

  「霸王舉鼎!」

  烏黑色的鋼鞭猛然旋轉迎來,舞動的鋼鞭化為一片黑色的烏雲轟然迎上。

  方圓三丈之內,頓時罡風怒號,紅黑兩道光練氣帶相互纏繞,瞬間就只剩下兩道幾不可見的影子奔騰縱躍其中,迸發激盪的勁氣直迫三丈之外,尋常人根本稍一靠近便被震飛數尺。

  ************************************************

  江烽喘息著,拖著受傷的右腿,不時有企圖想要偷襲佔便宜的蔡州軍士卒撲來,但是都被他手中奪來的陌刀斬殺當場。

  他看到了常昆的出現,也看到了一幫僧俗弟子正在捨生忘死的堵住了那兩處已經破損坍塌的城牆缺口處,血肉橫飛,鏖戰正酣。

  但是越來越多的蔡州軍開始圍攻那兩處缺口,而還有一具攻城錘正在發動最後的攻勢,怒吼聲中,土石橫飛,它的上方,一處城牆已然搖搖欲墜。

  終究還是沒能撐過去,江烽知道除非有奇蹟發生,這一戰已經無可挽回。

  蔡州軍還有一個完整的軍正在整裝待發,二千五百人,準備發起最後的攻擊,這將是一塊重若千鈞的巨石,一旦壓上來,本來就岌岌可危的局面,瞬間就要徹底翻轉,就此蓋棺定論。

  讓江烽覺得驚訝的是西面城牆上的戰爭似乎仍然在持續,蔡州軍似乎並未在西面城牆上取得決定性的突破,這讓他百思不得其解。

  袁懷德和袁無畏以及還有一個汝陽八柱中的人物袁文柏一直沒有出現,很顯然這幾人不可能坐鎮留守,他們應該很清楚傾力一戰的結果就是要拿下固始,只要能拿下固始,一切都萬事大吉,而拿不下固始,你再保留多少力量都毫無意義。

  秦再道和黃安錦加上盧英峰三人如果遭遇袁無畏和袁懷德以及袁文柏三人中任何任何兩人都絕無幸理,更不用說這三人都沒出現,但西面城牆居然沒有攻破。

  這簡直是一個異數,也不知道西面城牆那邊是不是也向這邊一樣有連江烽都不知道的外來力量相助。

  丁滿、鞠慎以及葛晗、李桐四人仍然在圍殺袁文極、袁文槐二人,雖然佔盡上風,但是二袁聯手之後實力明顯要超出一截,所以始終未能取得實質性突破,而想要將二袁逼到城門樓處的設想一直到城牆上的木系術法全面釋放都未能實現。

  這一切都不重要了,江烽輕輕嘆了一口氣。

  他看到了申州軍一個營正在逐漸崩潰,申州軍的一個營也都已經全面壓上去了,傷亡一樣很大,很顯然殘酷的戰事對這支士氣尚未完全恢復的軍隊來說還是有些承受不起。

  假如城防體系還能維持一個時辰,那麼這一戰也許還能有些變數,但是一旦蔡州軍這後續的一軍壓上來,就算是固始軍也還有後營和申州軍的一個營作為預備隊,也難以抵擋得住蔡州軍這最後的生力軍攻勢,尤其是在蔡州軍的攻城錘仍然在不斷擴大這固始城的缺口,這種劣勢會變得越來越大,最終導致全面崩盤。

  更重要的是所有人都能夠看到這一點,這種形勢上的巨大反差對士氣的打擊也是巨大的,沒有希望的戰鬥如何能夠讓士卒們堅持到底?更何況現在這支固始軍並未真正達到百煉成鋼的境地。

  盡人事,聽天命,江烽覺得自己似乎已經窮盡了一切可能,但是最終還是不能擺脫天命這一定論,事實證明,無論你之前設計得多麼周全,總還是有太多的意外讓你無法應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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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三節 惡戰(4)

  終於,攻城錘連續不斷的衝擊使得最靠東的一段城牆垮塌下來了。

  伴隨著城牆垮塌下來的還有幾名來不及躲開的固始軍士卒,慘呼聲中被夯土和碎磚石掩蓋在其中,而蔡州軍士卒則是一陣歡呼,很快就有軍官指揮著一直在城牆邊上尋找機會的士卒重新的潰口突破。

  不過城內的固始軍顯然也是有所準備的,預備隊在最短時間內就壓了上來,將剛來及衝入城內的蔡州軍死死的釘在了潰口周圍,雙方再度展開激戰。

  吳十二滿臉戾氣,猛地一記盾擊,將對方的長槍逼開,然後橫刀毫不留情的刺入對方小腹,順手一帶,花花綠綠的腸子頓時溢出,連帶著對方的身體也如同一袋散落的泥土般委頓下來。

  手中的橫刀已經不知道斬殺了多少個蔡州軍士卒了,鋒刃已然有了三五處米粒大小的缺口,但是吳十二現在甚至連換兵刃的時間都沒有。

  從西到東,從城牆上到城牆下,他已經換了幾處戰場了,整整一個都的士卒只剩下了不到五十人,而且幾乎是人人帶傷。

  無論是從中牟、許州那邊過來的老兄弟,還是這光州本地的新兵,都在這堪稱慘烈的一戰中表現不俗,起碼,在面對凶悍的蔡州軍時,兄弟們都沒有怯怕過。

  也許最初還有些動作僵硬難以適應,但是隨著周圍陣亡的兄弟越來越多,倒下的敵人也一樣不計其數,大家的心境就開始從最初的興奮激動變成了司空見慣,更多的都是習慣性的動作了。

  吐出一口帶血絲的唾沫,吳十二讓過對手的長槍的一記突刺,彎身抱盾就是一個橫滾,手中橫刀連續三刀剁出,直取對方下盤。

  但是現在這個傢伙顯然不是等閒之輩,身形轉換極快,長槍居然也能挽出幾個花式,將自己的刀鋒格擋開來,竟然還能以槍柄化為棍術,順手給自己來了一桿。

  圓盾一翻擋開那沉重的一桿,吳十二嘿然出聲,橫刀猛然又下向上猛挑,趁著對方忙於回槍遮擋時,刀鋒已經極其詭異的突然脫手而出。

  「啊!」淒厲的慘叫聲中,對方拋下手中長槍,死死摀住噴血的頸部,肩甲顯然沒有擋住這致命的脫手一擊。

  這是吳十二的拿手絕招,光是今日這一戰中在他這一招下喪生不低於五人,其中既包括龍雀尾士卒,也有蔡州軍的一名都頭,還有兩名隊正角色。

  斬殺了這名都頭模樣的角色,吳十二麾下幾十名士卒終於勉強可以將一處缺口堵住,但是湧來的蔡州軍又一步一步的將吳十二這幾十人好不容易封死的缺口慢慢擠開。

  吳長生喘著粗氣用刀支撐著身體,劇烈的倦怠感讓他從來不知疲倦的身體也有些撐不住了。

  蔡州兵一波接一波的攻勢越來越兇猛,尤其是當對方生力軍加入進來之後,整個城防線就像是被巨浪拍擊的小船,隨時都可能傾覆。

  四十多名兄弟在這連續兩波的衝擊下又倒下去了七八個,吳長生感覺,再這樣下去,恐怕弟兄們就扛不住了。

  誰都不是鐵打金剛,誰都無法做到無懼一死,知道來固始是賣命來著,但是這樣毫無希望的送死,卻不是大家想要的。

  吳長生對固始軍還是很有歸屬感的,無論是對軍指揮使的個人印象,還是來固始之後固始軍表現出來的包容性,都讓在汴梁閒散了幾年的吳氏兄弟覺得來這趟固始沒錯。

  只不過這一來就趕上了這場惡戰,委實有些命背。

  但話說回來,如果不是有這場惡戰,固始軍又憑什麼招募自己這幫人來?

  這年頭豎起招兵期,自有吃糧人,哪裡也不缺當兵的。

  來固始就是賣命,這是楊堪最直白的話,只要這場命賣得划算,能換來一場富貴,那就值。

  蔡州兵的又一波攻勢上來了,吳長生環顧四周,兄弟們臉色都有些絕望了,這樣無休止的衝擊,而且蔡州軍都是剛休息足了之後重新上來的,不像自己這幫人一直連軸干。

  正待說什麼,一隊人從那邊城牆上下來,朝著這邊增援過來,「十二哥,還能挺住麼?」

  看見自己兄弟吳十三和另外一名軍官帶來了一個滿員都過來,吳長生終於可以舒一口氣了,「再不來,你就看不到你哥了,撐不住了,讓我們歇口氣兒。」

  吳十三遲疑了一下,但是看到兄長已經累得伸不直腰的模樣,咬了咬牙:「哥,那你抓緊時間休整,我看蔡州兵這一波的攻勢比之前不一樣,他們又新派上了來了兩個營,重點就是突破咱們這幾處缺口,看樣子是要選咱們這幾處作為重點,我怕我這點兒人頂不住。」

  「預備隊沒人了?」吳長生吞了一口唾沫,艱難的道:「都頂上去了?」

  「嗯,都頂上去了,蔡州軍也損失很大,但是他們人太多了。」吳十三歎了一口氣,瞥了一眼又開始湧上來的蔡州兵,「哥,來不及了,我上去了。」

  又是一波土黃色的兵潮湧了上來,蔡州軍終於把最後一個軍徹底壓上來了。

  其中兩個最精銳的前營和中營壓在了這幾處缺口處,因為地勢原因無法全部展開,另外兩個營則在城牆上的攻擊作為策應,另外一個營則作為總預備隊準備在最後時刻壓上來。

  城牆上,僅存的兩具落木塔仍然在不屈不撓的投射著滾木,但是投射頻率已經大幅度減緩,比起最初,現在甚至需要五倍的時間才能投射出一根滾木。

  而投石車也只剩下了六七具,蹶張弩和弓弩手的損失也極大。

  憑藉著人數上的巨大優勢和弓弩手的戰力更勝一籌,雙方在這場對射一戰中算是打了一個平手,雖然蔡州軍損失更大,但是他們卻損失得起,而且達到了戰略目的。

  固始軍的蹶張弩手基本上都是新招募的兵員中充實的,因為這種玩意兒簡單易學,不需要太多的訓練,相比於弓箭手要簡單十倍,但是他們的士氣也是最容易崩潰的,一旦遭到敵人投石機和弓箭手的打擊,幾乎就要靠督戰隊來維持陣型不散。

  整個城牆上下幾乎都成了一片傷兵和屍體的陳列館,戰事的慘烈程度已經到了連輔兵都不得不硬性推上戰場的地步。

  而民夫們甚至都已經有些畏懼於上城牆了,哪怕是刀架在脖子上,他們也不願意去上城牆把傷兵抬下來。

  最後一具攻城錘終於在城牆上投石車連續不斷的打擊下散裂開來,轟然倒地間,濺起一陣黃塵,巨大的支架倒下來甚至壓倒了兩名士卒。

  不過對於這些攻城錘來說,它們已經完成了他們的歷史使命,成功的摧毀了三段城牆,而這三個缺口已經成為蔡州軍突破固始城的關鍵。

  袁文柏撫摸了一下自己肋下,悄悄的觀察著前方,起碼有三匹肋骨斷了,劇烈的疼痛迫使他不得不一直用玄氣療傷,雖然不至於致命,但對手最後這拚死的一擊還是讓他受傷不淺。

  身後還跟著幾名龍雀尾的精銳,二十名隨同他潛入固始城的龍雀尾精銳,就只剩下這幾人了。

  他沒想到固始軍在這方面安排得如此慎密周全,自己一行人甚至只來得剛剛點燃火,就被對方覺察了,而街道上幾乎沒有任何人,使得他們很快就暴露在循跡而來的固始軍面前。

  袁文柏也沒想到對方追來的竟然是一個結體期的高手,本以為可以輕而易舉的解決掉對方,沒想到對方竟然帶著一都人死死的把自己一行人圈住。

  一場惡戰下來,龍雀尾死了十六人,對方那個結體期的傢伙在死之前給自己留下了三處傷痕,三匹肋骨斷裂,左肩一處經脈被割斷,另外大腿上還留了一枚術法弩矢,因為箭頭太小且又倒鉤,至今還未拔出。

  「蔡七,注意到沒有?我們待會兒就要從這裡過去,突然闖進去,從背後給他們一擊,配合外邊徹底打破這個缺口。」

  袁文柏悄悄的爬上屋頂,蜷縮在屋頂飛簷邊,探出頭去,凝視著前方:「呆會兒,我們把身上所有的火油術法彈全部拋擲出去,儘可能的給他們製造混亂,你看那邊正在休息那幫人,一定要堵住這幫人的增援,所以務必要把他們打亂。」

  「十五公子,不如我們先用弩箭……」被喚作蔡七的男子瞄了一眼那邊,剛一開口就被袁文柏打斷:「不行,弩箭殺傷力不足,射死三五人無濟於事,我們是要製造混亂,記住,你們二人把火油術法彈投向還在休息那幫人,我和他們倆則從後面製造混亂!」

  吞嚥了一口唾沫,男子也知道這位十五公子是要兵行險招立奇功了,自己才五個人,對方卻是一百多人,哪怕是在休息的都還有三十來人,縱然打對手一個措手不及,可城牆上還有弓箭手和強弩手,也不知道對方還有沒有高手,這可真的是要在亡命一搏了。

  「怎麼?怕了?」袁文柏語氣有些冷。

  「嘿嘿,哪兒的話,十五公子怎麼說,我們就怎麼做。」男子趕緊應道。

  「那好,我們下去準備,一炷香功夫之後,我們發動!」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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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5-11-7 00:22:54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二十四節 惡戰(5)

  張萬山抹了一把額際的汗珠,目光炯炯的觀察著四周。

  身後跟著自己的三十二名術法弩手只剩下不到二十人了。

  中流矢陣亡五人,重傷三人,被蔡州軍投石機投射石塊砸中三人,兩人當場陣亡,一人重傷,還有三人是被突然從城牆垛口上爬上來的蔡州兵格殺的,雖然對方也馬上死在了弩矢之下。

  軍指揮使大人交給自己的任務就是要用這些術法強弩來對付那些洗髓期以上的高手,尤其是他們在率軍突破的時候,己方如果沒有人能夠抵擋得住,那麼就要尋找機會予以格殺。

  這個任務太難了,但是張萬山知道卻又是必須要做的,否則放任這些蔡州軍的高手率軍突破,那麼己方的尋常軍陣根本抵擋不住。

  截止目前為止,術法強弩的密集攢射還是有成績的,射殺了一名洗髓期的高手,還有雖然只是通脈期,但是卻異常驍勇的蔡州軍龍雀尾角色。

  張萬山也仔細觀察過,這種術法強弩的攢射對於天境之下的洗髓期和結體期高手還是又有一些效果的,但是對於天境之上的高手卻很難起到作用,除非是在特定的環境下,像這種寬敞空曠的城牆上,很難達到目的。

  「小郎,小心!」

  張萬山微微一蹲身,躲過飛射而來的碗口大石塊,石塊狠狠的砸在了女牆上,砸掉了一角,濺起無數石渣。

  張萬山瞥了一眼城牆下,蔡州軍的投石車也所剩無幾了。

  在雙方的對戰下,佔據地利的固始軍憑藉著居於絕對優勢的投石車,給對方的投石車幾乎是毀滅性的打擊,起碼有十五台投石車在連續兩輪的對射中被己方擊毀,剩下的投石車不得不在大量持牌兵遮擋下才能使用,而這也極大的限制了投石車的發揮。

  但是蔡州軍的弓弩手卻在不斷的逼近,憑藉著數量和素質上的優勢,前期雖然他們吃了大虧,但是現在他們漸漸扳回了優勢,畢竟固始軍的弓弩手數量很有限。

  「嘣!嘣!嘣!嘣!」

  一連串令人心顫的聲音響起,緊接著又是「嗖!嗖!嗖!嗖!」的矢發聲,張萬山下意識的一揮手,身後一干人都自覺得付下身體,躲避著這一輪弓弩的掃射。

  城牆下發出一陣吶喊聲,沒等弩矢完全過去,張萬山便疾步奔向另一端。

  城牆缺口處,雙方的激戰正酣,在蘇鐵和其他幾名親衛保衛下的崔尚正滿臉焦灼的觀察著缺口處的形勢變化。

  幾道身影兔起鶻落,從三十步開外的房屋屋頂處飛射而來,手中持握著什麼,當先一人更是肆無忌憚的飛騰縱躍,急如星火。

  崔尚立即意識到了不對,來不及多想:「小郎,讓你的人趕緊下去,這幫傢伙是蔡州內應,他們想裡應外合,不惜一切代價幹掉他們!」

  張萬山有些遲疑,這不是軍指揮使大人給自己的任務,但是他馬上就反應過來,現在不是拘泥的時候,一旦這個缺口被突破,那就萬事皆休了。

  一揮手,不再遲疑,張萬山一行人沿著斜道迅速奔行下牆,但是時間上還是有些來不及了,那幾道身形就在這短短幾息時間裡就已經奔行到了缺口內側,迅速散開,按照各自瞄準的目標,開始投擲出手中的物件。

  *************************************************

  吳長生有些艱難的用刀杵地,讓自己身體站起來。

  過度的疲勞然全身痠軟不堪,雖然用玄氣調理,但是這樣高強度的戰事他已經有許多年沒有經歷過了,記憶中還是在廣勝軍中與泰寧軍和晉軍交鋒時才有過了。

  雖然內心不想承認,但是吳長生還是清楚,蔡州軍已經成長成為一支堪與梁軍匹敵的勁敵了。

  無論是單兵戰鬥力,還是軍隊的組織紀律性和戰鬥意志,以及軍隊組織動員能力,還有軍官的素質,乃至高級武將的武技水準,都具備了與梁軍對陣的實力,在術法一道上的運用和軍隊隨機應變的能力上更是超越了梁軍。

  也許和大梁相比,蔡州軍差的就是數量和底蘊了,但是蔡州軍缺少了大梁軍的暮氣和束縛,更多了幾分貪婪和野心帶來的昂揚上進銳意進取的勁頭。

  三個缺口處雲集了雙方超過一千五百人的對決,盾牌、強弩、長矛、橫刀,都在這裡翻飛砍劈,狹窄的地域使得這幾處缺口成了收買人命的墳場,沒有誰會退縮,也沒有人敢於退縮,退縮就意味著你會付出更大的代價。

  不過對固始軍來說,他們還佔據著上風,畢竟從城牆上高處的弩矢打擊仍然可以讓固始軍可以用更小的代價換來更大的收穫。

  而蔡州軍就不得不忍受著冒著來自上方弩矢的襲擊與正面敵人搏殺,好在他們在人數上的絕對優勢彌補了這一點。

  缺口外的兩架井欄蹣跚著向前推進,顯然它們的目的是要壓制來自兩端的固始軍弓弩,避免自上而下的箭矢襲擊給缺口決戰的蔡州軍帶來的巨大壓力。

  而固始軍也意識到了這一點,殘存的幾部投石車開始調整方向重點打擊這兩部可能給缺口決戰帶來變數的井欄,意圖制止其逼近。

  轟然襲至的石塊不斷在井欄處砸落,讓推動井欄前行的士兵死傷慘重,但是井欄卻依然堅定不移的向前推進。

  一浪高過一浪的衝鋒向著缺口處撲來,無論是蔡州軍還是固始軍都意識到了恐怕戰爭的結果也許就要在這半個時辰裡見分曉了。

  只要能夠突破這個缺口防線,那麼也就意味著固始城防告失,一切努力皆化為泡影,失去了城牆防禦的優勢,無論是在哪方面都佔據著絕度優勢的蔡州軍可以輕而易舉的將固始軍絞殺在固始城中的大街小巷裡。

  吳十三他們的那個都也都頂上去了,吳長生喘息了幾口大氣,活動了一下身體,一幫子兄弟看到都頭起身,也都跟著起身,準備隨時頂上去。

  一道身影如鬼魅一般從側方的房屋上飛掠而來,緊隨其後還有幾道身影,吳長生眼瞳一縮,下意識的舉起橫刀,「上,擋住他們!」

  連續不斷的圓球投擲而出,在地面上炸裂,泛起三尺見方的火球,濺射起來的火星一沾著人身,竟然附著其上燃燒起來。

  幾個士卒被燒灼痛得在地上打滾,而想要通過撲打熄滅的想法很快就發現不起效果,不得不滾地來壓熄。

  當先那一人飛身一躍閃過吳長生撲上來的兇狠一劈,手中長鋏輕靈的一番直此對方頸項,另一隻手彈出,兩枚彈射而出,直飛向二十步開外的固始軍士兵防線,飛行在空中火彈已然燃燒起來,頓時引起固始軍後防線上的一片驚呼混亂。

  袁文柏顯然不打算就此罷休,然後腳步再度輕輕一點,就欲再奔行幾步登上城牆斷裂處,要上最高處來發出手中最後幾枚火彈,只有這樣才能最大限度的發揮火彈威力,給整個防線製造最大的混亂。

  吳長生肝膽欲裂,這幫傢伙太歹毒了,這是要從背後插刀來破壞固始軍防線啊,橫刀一挑猛力格開對方的長鋏,身體猛然欺上,左手袖口中的一把短劍已經狠狠的刺向對方。

  袁文柏顯然沒有意識到眼前這個醜八怪竟然敢一上來就奮不顧身的和自己拚命,驚怒之下,長鋏格擋,洶湧的元力透過長鋏瞬間就突破了對方的護身玄氣,硬生生震斷對方的心脈。

  只是對方悍不畏死的這一撲卻一下子拉近了雙方的距離,吳長生那詭異陰毒的一劍,同樣狠狠的扎入了對方的大腿根處。

  痛徹骨髓的這一劍讓袁文柏再也無法握住手中的火彈,眼見得無法登上城牆缺口,憤怒之下的袁文柏猛然向下一拍,幾枚火彈硬生生的拍入這個醜八怪的脊背中。

  洶湧的火焰一下子從吳長生的身體中噴湧出來,淒厲的嘶喊聲滲人骨髓。

  猶如被千刀萬剮般的痛楚讓吳長生猛地向前奔跑,一個虎撲狠狠的抱住了前方一個躲閃不及的龍雀尾,死死將對方摟住。

  兩個人就這樣抱在一起打著滾翻騰著,此起彼伏的慘叫聲讓整個戰場平添幾分血腥氣。

  聽到自己兄長撕心裂肺的慘嚎聲,吳十三嘴唇被咬得血肉模糊,但是此時眼前的敵人卻讓他根本無法分身,他只能把一切怒火都傾斜在對方身上。

  狂野無比的持盾撞開對方的長矛,吳十二伏地連環滾出,手中戰刀一口氣砍出十六刀,三名蔡州軍士卒在慘叫聲中倒地掙扎。

  吳十二又是一個飛身躍起,欺身而進,戰刀再度刺入從對方一名隊正模樣角色護心鏡邊上的護甲甲葉刺入,借勢拖過對方的身體擋住了從背後襲來的一刀,這才如吃人魔王般竄入對方胯下,連續兩刀捅入對方****。

  而同一時間,另外一名蔡州軍士卒的長矛也狠狠的刺入了吳十二的肩背,將其死死的釘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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