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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慕冰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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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瑞根】烽皇【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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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節 未雨綢繆

  和李桐一樣,從固始回來的其他幾個人也已經全副身心投入到了招募和遊說中去了。

  江烽給他們交待的任務也很清楚,就是要盡最大努力,招募更多的熟手到固始,同時也要報固始軍目前的狀況在大梁境內做一個宣傳,以便於最大限度的在大梁拓展固始軍的影響力。

  這種影響力是一樣可以潛移默化從低向高處的滲透的,現在也許還看不出來,但是隨著時間推移,大梁高層也會潛移默化的接受這種印象,逐漸把固始軍視為一個越來越重要,越來越可靠的盟友。

  不得不承認,大梁在這方面的資源是無與倫比的,幾十年來從黃巢之亂開始,與大唐軍,後來搖身一變又再和黃巢亂軍,最後與大晉、泰寧軍、感化軍以及後來的蔡州軍常年征戰,造就了大梁一大批軍事人才。

  可以說在將星雲集的大梁時代,除了大晉勉強能和大梁對陣外,其他諸藩都只有招架之功,沒有還手之力。

  哪怕是到了日趨沒落守舊的現在,大梁的軍事資源仍然不是其他藩閥能相比的,隨便在大梁境內撈一把,都能抓到幾個放在其他藩閥軍中熠熠生輝的角色。

  李桐覺得自己哪怕把張挺張過之和郭岳二人招募回固始,就能夠算是圓滿完成任務了,更不用說這才是他此次招募之旅的開端。

  相比於李桐所接觸的層面更高,其他幾個人所針對的目標就更複雜更多樣。

  徐蹇回到家中美美的睡了一覺。

  家中雖然簡陋,但是卻也是家。

  只有寡母和嫂嫂二人在家,兄長出去販布了。

  兄長一直對自己不錯,雖然也對自己四處晃蕩不太滿意,但是畢竟是一母同胞,從未說個啥,但是嫂嫂就經常做臉作色了,但徐蹇也知道,換了自己攤上一個這樣的小叔子,只怕也是會牢騷滿腹的,他並不介意。

  對於自己此次回來的任務,徐蹇心中還是有些疑惑的。

  說實話,去固始時,徐蹇從未覺得自己會有一個什麼樣的造化。

  論武技,自己不過是通脈期,同去固始這三十多人裡幾乎人人都要比自己強,論資歷,自己從未在大梁軍中幹過,更談不上什麼帶兵經驗,他一度以為也許自己就能混一個比如親衛隊衛士這樣的角色。

  沒想到到了固始之後,他在和軍指揮使大人談過一次話之後,這是軍指揮使大人與汴梁來固始的每一個人都經歷了的,自己的命運似乎就有了一些和其他人不一樣的偏差了。

  比如自己就未被編入軍隊中,而是留在了斥候隊中。

  在對陣蔡州軍一戰中,自己作為斥候,主要職責就是在固始城內遊蕩,發現敵情線索,尤其是敵軍的斥候,也正是因為自己發現了袁氏高手潛入了固始城,才發出了信號,只不過對手實在太強,連盧英峰都命喪對手手上,這讓徐蹇內心也是有些內疚。

  徐蹇不知道自己一路回來的幾個人中是不是每個人都受到了軍指揮使大人的專門召見和談話,但他感覺可能軍指揮使大人和自己的談話可能與別人不太一樣。

  因為他在路途當中就聽到了其他夥伴們的談話,他們的目的都很明確,就是要招募老兵和軍官,而自己卻恰恰不是。

  軍指揮使大人給自己的任務是招募一切可以為固始軍提供有價值信息線索的人,嗯,這個範圍似乎非常寬泛,讓徐蹇在聽到任務是都有些茫然無措,他不知道這位軍指揮使大人究竟想要讓自己幹什麼。

  軍指揮使大人顯得很有耐性,和自己的談話也很隨意,從自己在汴梁城裡的經歷,再到自己四處遊俠的所見所聞,再到自己朋友夥伴中與自己情況相似者現在的活動情況,慢慢的,徐蹇知道軍指揮使大人的目的了。

  自己需要招募的是斥候,還有細作,尤其是細作。

  這份任務讓徐蹇既感到心驚,同時也有些興奮,因為他喜歡這樣的生活,冒險,而且充滿了挑戰。

  軍指揮使大人的話語裡始終顯得那樣雲淡風輕,似乎一切在他心目中都顯得那樣情通理順,理所當然。

  固始軍需要一批斥候和細作,來收集可能危及到固始軍發展的各方勢力的情報,其中重心在壽州、潁州、南陽、鄂黃,當然,也包括大梁。

  對要收集大梁的情報軍指揮使大人是這麼解釋的,固始軍需要瞭解大梁內部對固始軍的態度變化,瞭解誰對固始軍抱有好感,誰對固始軍持有敵意,他們的情況如何,這樣有助於固始軍能因地制宜的做這些人的工作,以便能最大限度化解敵意,為固始軍爭取到更多的利益。

  有些話不需要點的太明,徐蹇不是蠢人,更不是大梁的愚忠者。

  和其他人不同,大梁沒有帶給徐蹇多少東西,相反,正是因為沒有什麼機會,徐蹇覺得自己才這麼渾渾噩噩的蹉跎到了二十多歲。

  遊俠兒這個名頭聽起來風光,但是內裡的酸楚卻只有自己才知,弱冠之年卻一事無成,仗劍走天涯那不過是詩人們的美好描繪,給自己一份紮紮實實能一展所長的職業才是正經,這是每一個遊俠兒到頭來都不得不面臨的困頓局面。

  而現在固始軍似乎給了自己一個可以展示自己才能的機會。

  回汴梁的路上,徐蹇就一直在考慮自己的工作任務。

  軍指揮使大人給自己任務遠不及其他人那麼明確,甚至相當模糊,不針對特定人,也不針對特定地域,甚至也不針對特定事,當然也圈定了較為急迫和長遠打算這兩個範圍。

  南陽、蔡州和大梁自身,這是徐蹇給自己這一次任務劃定的目標方向,要物設和招募的就是能夠在這三個區域內發揮作用的人,對此他心裡已經有了一些安排。

  遊俠兒的交友是寬廣的,徐蹇在汴梁城裡是素以豪爽善交際出名的,而這也為他帶來了很多形形色色的朋友,這些朋友中既包括大梁本地的,也包括外地來汴梁遊歷時結識下的,更有自己去各地遊歷時結識的。

  許多人甚至現在就在汴梁留住,此間樂不思蜀者大有人在,現在也許可以試一試了。

  *********************************************

  江烽素來是用人不疑,對於信得過的人,安排好就放手讓他們去做。

  從大梁過來的人,他現在只能放手使用,一方面,能從大梁到固始,本身就是對自己,對固始軍的信任,另一方面,固始和大梁在相當長一段時間內還會是相互支持的盟友關係,所以無虞其他。

  雖然固始這邊還有相當多的事情要做,但是江烽卻等不及了。

  他必須要去南陽一趟。

  從各個渠道反饋回來的消息,南陽方面可能會在近期做出決定,是否對蔡州發起攻擊。

  大梁對蔡州一戰也已經進入了關鍵階段,東線天興左廂軍在李固的率領下已經越過了大溵水,經過幾番激戰之後佔領了溵水縣城。

  而天興右廂軍則在牛德光的率領下在項城與前來增援的蔡州袁軍激戰,但是很顯然增援袁軍難以抵擋得住天興右廂軍的進攻,項城失陷只是時間問題。

  整個南陳州目前只有南頓還牢牢控制在袁家手中,但是隨著項城失陷,南頓也不可能保全,這個時候蔡州袁氏事實上已經明白南陳州易手恐怕是難以避免的了,項城何氏甚至提前就將家族主要人員財產轉移到了新蔡。

  中線局面還算穩定,郾城由於其位置的特殊性,一直是蔡州著力打造的堅城要塞,其防禦體系絲毫不亞於州治汝陽,只要郾城在,那麼大梁軍隊無論從哪個方向進入蔡州,都不得不防著郾城袁軍從側翼的進擊。

  依託郾城的堅守,西線防守雖然打得十分艱苦,甚至丟掉了冶爐城和西平縣城,但是在對方絕對優勢兵力重壓之下,袁軍防線卻始終沒有崩潰,並在吳房牢牢的頂住了大梁軍的多次進攻。

  現在所有人的目光都望向了南陽。

  雖然蔡州軍也提前在嵖岈山、文城柵、馬鞍山、朗陵山這一線佈防,但是誰都知道,只要南陽出兵,完全可以從桐柏或者申州出兵北上,輕而易舉的從蔡州西南腹地殺入,直接一刀將蔡州剖成兩半,直接宣佈蔡州的末日。

  可以說現在的蔡州軍已經竭盡全力,全線繃緊,只要任何人從其背後插一刀,都會導致其局面的崩潰。

  江烽甚至考慮過自己是不是可以集結固始軍從出擊光州或者褒信,不過最終他還是放棄了這個想法。

  固始偏處東南角,出擊蔡州東南意義不大,蔡州方面完全可以採取不理的姿態,任憑自己上躥下跳,哪怕把新息、褒信甚至上蔡暫時讓給自己又如何。

  這裡是蔡州袁家的基本盤,根本不懼自己臨時佔領,甚至可能依靠士紳家兵把自己拖在這裡無法脫身,幾千兵力灑在偌大幾縣之間,根本見不出分曉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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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節 心機男女

  拿下光州也一度是江烽的奢望,但是冷靜下來思考,打崩了蔡州,光州也輪不到自己,那是大梁要用來酬謝劉玄的,現在自己要去拿下光州,哪怕蔡州軍就只在光州擺上三五千預備兵,都得要讓自己吐血,即便是有許家策應,恐怕也不行。

  深刻意識到自己實力的不濟,江烽也就放棄了那些不切實際的想法,還是老老實實的圖謀如何壯大自己才是正理。

  楊堪身體已經基本恢復了,比預料的要快,張越和秦再道的恢復狀態也不錯,這讓江烽也有些沾沾自喜。

  《青囊書輯要》中的一些妙方終於還是展現出了水準,江烽一度也對這份丹藥師的職業感興趣起來,只不過要常年泡在這些藥丸丹散裡邊,又不是江烽願意接受的了,也許這就是只能是一個愛好。

  送行的人不多,這也是江烽特意要求的。

  除了楊堪、崔尚和陳蔚,也就只有許氏姊妹了。

  鞠蕖是要跟隨江烽一併去的,原本江烽不願意讓鞠蕖去,畢竟鞠蕖身體也剛康復,甚至還沒有完全恢復過來,但鞠蕖堅持要去,江烽也是無奈,只能應允。

  事實上楊堪和崔尚他們要希望鞠蕖能跟隨江烽而去,雖說南陽目前和固始軍之間的關係還處於蜜月期,但這種事情瞬息萬變,如果南陽軍真的要對蔡州用兵,或者就要直接進攻光州,那固始軍日後的地位就很尷尬了,而江烽甚至就可能成為劉玄心目中的敵人。

  還有這個時候肯定是各方勢力的使者都雲集於南陽,關中,大梁、蔡州、鄂黃,甚至大晉、淮北這些勢力都有可能派人到南陽瞭解動靜,可以說南陽此時形勢是牽一髮動全身。

  諸多勢力代表雲集於此,稍有差池,也許就是刀兵相見,以江烽現在的武技,的確還有些遜色,有鞠蕖在一旁,起碼也能有個照應。

  「那就拜託鞠家妹子了。」許寧微笑著福了一福。

  鞠蕖臉色依然是冷冰冰的,因為傷勢尚未徹底康復的緣故,臉色顯得更加白皙,回了一禮之後淡聲道:「姐姐不必多禮,這也是妹子應做的本分。」

  許靜站在許寧身後,目光裡也多了幾分期盼,「鞠家姐姐自己也要保重,我聽二郎說鞠家姐姐身子也還沒有痊癒,自己也一定要小心。」

  聽得許靜這麼一說,鞠蕖臉色也多了幾分顏色,「謝謝許家妹子了,我已經無大礙了,你別聽二郎瞎說。」

  三人在一起也有些尷尬,只是江烽還在那邊和楊堪、崔尚以及陳蔚交代事情,她們三人也不好過去,只能在這邊苦等。

  「這邊事情就拜託你們三位了,七郎,軍務上你多操些心,第一軍是未來澮州軍主力,我已經安排老賀那邊,武器甲冑要優先保障,務必要在最短時間達到最佳狀態,第二軍那邊你也要督促,子清離開軍隊有些時日,好在幾個營指揮使也都是大梁老軍出身,你要幫子清盡快把這支軍隊掌握起來,……」

  「白陵,陳大人,其他我不多說,檢地之策你二人還要和各家再好好談一談,天下沒有只想吃肉卻不出力的事兒,盛唐、霍山那邊的情況我也和盤托出了,再說一句了,這麼多土地,卻沒有一支強大的軍隊來保衛,又有何意義?難道說真的希望盛唐、霍山之事在我們固始重演?你們把話帶到,請他們好好想一想,我相信聰明人都能想明白這個道理,……」

  「二郎,你就放心吧,軍隊的事情有我和老秦、子躍以及子清他們,保管不會耽擱下來,這幫天天都能吃上乾飯的鄉巴佬,我得把他們身上每一絲力氣都得榨乾,得讓他們明白,現在累死累活,比戰場上尋死覓活強!」楊堪一笑,「那邊許家兩位小娘子都在等著送你呢,趕緊過去吧。」

  崔尚也是笑著打趣:「是啊,難得許家兩位小娘子都來送行,要我說二郎你年齡也老大不小了,若是沒有合適的婚姻,不妨可以先納妾,靜娘子我看也是心甘情願,讓子清當長輩就行,……」

  陳蔚倒是沒有岔開話題,略作猶豫,小聲道:「江大人,可否借一步說話?」

  江烽深深的看了陳蔚一眼,點點頭,楊堪和崔尚也是會意的含笑道:「那我們先過去那邊。」

  待到楊堪和崔尚二人離開,陳蔚才吁了一口氣,「江大人,不瞞您說,這段時間我都沒睡好,這兩個角色身份讓我也是左右為難,站在固始縣令這個角度上來說,我明白檢地之策必須要推行,否則難以維繫固始軍這支軍隊,可我又是陳家嫡子,我兄長整日裡責罵我吃裡扒外,不為陳家說話,我也難啊。」

  江烽不吭聲,只是靜候對方後話。

  「這幾日裡我和兄長、譚公最後也攤了牌,告訴他們這檢地之策必須要推行,若是我們自己不辦,那麼就有別的人來替我們辦,到時候結果如何自己明白,他們有些意動。」陳蔚嘆了一口氣,「但我想從江大人這裡得一個准信兒,若是那盛唐、霍山之地,我陳家願意出錢出力去墾荒,但日後那舊日地主尋來,又當如何?」

  「這事簡單,我知道你是擔心著澮州之事長安批不下來,我也就給你一個承諾,澮州若是設立不下來,檢地之策就按我們當初約定的定量而出,若是澮州批下來,那麼檢地就當切實推行,但若是超越了我們約定的數量,那麼自當在盛唐、霍山那邊按照相應數量予以彌補,我會以澮州刺史府名義發佈文告要求原主須得在規定時限內攜帶原有田契到縣州重新換契登記,若是不在規定時間內來換契登記的,那澮州刺史府便不會承認。」

  江烽也明白陳氏一族雖然已經知道檢地是大勢所趨無可阻擋,但是他們卻對澮州是否會設立,而澮州對盛唐、霍山兩縣能否實現實質性的管理抱有懷疑。

  畢竟盛唐、霍山兩縣自古就屬於壽州,現在壽州雖然被蟻賊攻掠大半,但是霍丘和壽春都還在本地士紳手中,而且壽州背後還牽扯淮北和淮南兩大勢力,這個新設的澮州就能把手伸到壽州地盤上去?

  對這個問題江烽必須要給一個明確答覆,這也是應有之意,若是連盛唐和霍山都無法納入構想中的澮州管治,那這個澮州只管固始和殷城,又有多大意義?

  見江烽回答得斬釘截鐵,陳蔚也就放下心來。

  這麼一來他對陳家和譚家也就算是有了一個交代,通過檢地這種方式交出一部分熟地,同時把更多的土地通過交換的方式換到盛唐和霍山。

  實際上盛唐縣內土地並不貧瘠,相反由於可以借芍陂灌溉,不少地方土地相當肥沃,比固始這邊更甚。

  只是越是肥沃之地越是容易被人惦記上,這蟻賊東來不也就直接衝著盛唐和安豐兩縣而來,就是看準了這裡士紳大戶存糧甚多,可供取用。

  若是澮州真的能設立,而江烽也能承諾做到確保澮州之地安全,那麼陳家縱然暫時性的吃一點兒虧也是值得的,起碼通過檢地把土地合法化,另外交好了江烽,也擴大了陳氏一族在未來澮州地盤上的影響力。

  「既是如此,那我便敦請我兄長和譚公儘早與崔大人協商,儘早敲定檢地之策。」陳蔚也終於做出了決定。

  「陳大人,放心好了,等到三五年後,你們陳氏就會發現現在的決定是多麼的明智,盛唐也好,霍山也好,這些土地絲毫不比你們交出來的土地差多少。」江烽意態閒適,「我保證!」

  *********************************************************

  「二郎,是不是對我們這種身份和關係有些不太適應?」許寧一身素白襦裙,半袖用淡青色的花線繡成,目光沉靜,注視著江烽。

  「怎麼說呢?還是有些意外吧,我一直以為參軍大人會遵從我的意願,把小靜嫁給我呢。」江烽已非昔日那個懵懂青年了,這幾個月來所經歷的種種,加上前世帶來的記憶,已經讓他突飛猛進的成熟起來了。

  「你很喜歡小靜?但是如果我沒有看錯的話,那一日在光州大獄裡,我和小靜來看你,你的眼光暴露出來的意願是更喜歡我。」許寧臉色微紅,但是話語裡卻仍然半點不掩飾。

  江烽窒了一窒,一時間不知道怎麼回答。

  他不屑於撒謊,而且他也承認許寧這個女人對自己還是有些吸引力的,但是這和喜歡或者說愛不是一回事,應該說這女人性格和肉體對一個野心欲*望很強的男人具有很強的吸引力,無關愛情,也許就是一種征服欲,征服之後能夠獲得一種滿足感。

  「嗯,那時候你的確很吸引我,不過後來你也知道發生了很多事情,……」江烽聳了聳肩。

  這個動作在許寧看來有一種說不出的瀟灑自如,她愣了一愣,她好像還從未意識到這個男人居然能給自己這樣的感覺,在自己心目中,這個傢伙更多的還是心機深沉老謀深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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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節 又是故人來

  「哦,你的意思是之後發生的事情讓你對我的感覺變得不好起來了?」許寧的問話有些咄咄逼人,只是語氣裡卻多了幾分幽怨,「我一直覺得像你這樣的男人應該是更喜歡獨立而又勤於思考的女人呢。」

  許寧的話讓江烽心中也是微微一動,他喜歡許靜那種溫婉可人的性格,但是卻也不能說許寧的這種性格就不好。

  一個女人在家族面臨生死存亡的時候,做出任何舉動都不能說錯,尤其是像許氏男性很難撐起大局的情況下。

  許子清雖然武技不俗,但是江烽卻看得出來此子城府不夠,進取心也不足,或者說更為現實和有自知之明,不願意去為不能為之的事情。

  而許寧作為一個女孩子卻更為自立而倔強,甚至有點兒過了頭,但江烽以為在這種情況下,是可以理解的,甚至連許望俠都看得出來,而把更大的希望寄託在了許寧身上而非許子清身上。

  細細想來,像許寧這樣的女孩子也許不是那麼招人喜歡,但是你卻不能尊敬她為許氏家族所做的一切,哪怕她的一些行為可能不太顧及別人,但這個世界上又有幾個人會去在意這一點呢?

  「寧娘,你說的有一點沒錯,你是一個比較獨立的女孩子,我覺得你無須太過意去考慮別人對你的看法,一個獨立的女孩子是肯定有其魅力所在的。」江烽笑了笑,「太過於在意別人的感覺,反而丟失了你自己的特質。」

  許寧似乎有所悟,似乎又還有些不明白,遲疑了一下才又道:「好,我明白了,你這一趟去南陽要自己保重,我知道你自負算無遺策,但是千萬不要小看在利益和野心面前有些人會無視你認為是理所當然的事情,這一趟你去肯定是八方風雨會南陽,說實話我很羨慕鞠家妹子,能和你一道去,我內心也很想去感受一下這種風雲際會的滋味,嗯,希望下一次你能給我這樣一個機會,我相信我一樣可以給你帶來與鞠家妹子不同方面的幫助。」

  看見許寧的神色重新變得英朗而生動起來,話語流露出來的濃烈自信讓江烽也是微微一蕩。

  這是一種不同於許靜的溫婉柔雅,也不同於鞠蕖的硬朗颯爽的風姿,有一種獨有的氣韻,就像是習慣了竹葉青的淡雅宜人,滇紅的濃烈馥郁,突然感受到一種鐵觀音的甘冽動人。

  「嗯,會有這種機會的。」江烽笑了起來,「我相信。」

  許寧也笑了起來,欣然點頭,「我也相信會有的,好了,小靜還要和你說幾句。」

  *****************************************

  南陽,對於江烽來說,是一個混念夢繞魂牽夢繞的地方,因為他在上一個時空中就是南陽人,所以才會有從蟻賊中脫身東返之後專門跑了一趟南陽去看看故園,也因此被許望俠懷疑而投入大獄,最後被發配固始軍。

  可以說也正是因為他那一趟南陽之行,才使得他的命運出現了一個戲劇性的轉彎,雖然江烽也自信哪怕留在光州,自己的命運也一樣會發生變化,但是能不能變化到現在這種局面,就不太好說了。

  只不過他所看到的故園和一千多年後完全是截然兩樣,甚至也還沒有看個明白就被南陽方面的斥候給盯上了,由此也能證明南陽在斥候防諜能力上的強悍。

  南陽自東漢就有「南都」和「帝鄉」之稱,漢光武帝劉秀在南陽起兵,依托大批南陽武將打天下,後又娶了南陽美**麗華,後東漢建立,南陽便以外戚勳貴眾多著稱。

  雖然經歷了數百年諸朝變淺,但是南陽由於經濟發達,人口眾多,始終是豪門望族雲集所在,而劉同劉玄所在的劉氏一族更是自命為大漢皇族後裔,成為南陽諸豪紳望族之首。

  南陽原為鄧州,隨著洛陽、汴州均改州為府,南陽也正式由鄧州升格為南陽府。

  江烽一行六人是從走申州義陽渡淮到桐柏縣,再從桐柏縣經泌陽到南陽。

  除了鞠蕖外,江烽也還帶了張萬山等四名親衛侍從。

  在泌陽歇腳時,江烽也安排張萬山去打聽了一下劉玄行止,不出所料,劉玄已經從安州返回了南陽,這說明安州形勢已經趨於穩定,而沔州雖然在杜家控制之下,但是鄂黃杜氏卻並未對南陽方面表現出太過激烈的態度,這讓江烽也很是無語。

  你連態度都不敢鮮明的表露,怎麼能指望人家南陽對你多尊重?

  哪怕實力不濟,起碼你要把姿態擺足,讓南陽意識到杜家也不是隨便任意揉捏的軟柿子才對,色厲內荏也要把色厲一下,你這樣就只把沔州拿下,對南陽吞併安州採取默許態度,那無疑讓南陽看穿了你杜家軟弱的本質。

  上一次從汴梁南返,江烽一行是從方城直插泌州,未過南陽府城,這一次江烽走的線路也是從泌陽走顯崗舊城,也就是原來舊舞陰縣城到南陽,也算是江烽來到這個時空中第二次回到故鄉。

  只不過第一次回故鄉也是心慌意亂的,被南陽斥候覺察出了端倪來,攆得雞飛狗跳,最後不得不入水借助關中李氏的船舫藏身逃脫。

  想到這裡,江烽也有些失神,李瑾的形象又不經意的闖入了他的腦海中,一別數月,自己這段時間幾乎被各種事情忙得不亦樂乎,而現在稍稍放鬆下來,有些東西又開始從腦海深處中冒了出來。

  自己和李瑾也還有一年之約,江烽想到這裡也禁不住苦笑,現在自己還能有那麼多時間赴長安一行麼?

  甩了甩頭,江烽收拾起心神,現在他已經不是寡人一個,而是要對整個固始軍數千人生死命運負責了,兒女情長似乎都該要拋在腦後,再說,自己和李瑾之間似乎也還遠談不上什麼兒女之情吧?

  這一次終於可以光明正大的進入南陽城了。

  南陽城作為目前整個劉氏一族當之無愧的核心之地,不愧是整個山南東道首屈一指的大都市,從城門的規模就能看出端倪。

  江烽走了這麼多個地方,在他印象中,南陽府的城門僅次於汴梁,光申二州自然無法相比,就算是壽州、襄陽這些也算得上大都市的所在都要稍遜一籌。

  哪怕是江烽一心想要把固始推成澮州,想要通過城城池建設來體現固始的與眾不同,也沒敢想過要把固始城擴建為南陽城牆這樣的規模。

  效仿汴梁城的規制,南陽的東城門已然是採取三門制,中間的大門不開,不像汴梁城是梁王出行需要開中門,而南陽城是除非軍隊調動和緊急情況以及長安天子使者正式前來,方可開中門,劉同劉玄出入也只能從側門而入。

  江烽在進城的時候也很注意觀察了一下,南陽城的城門防範就要比大梁方面嚴格得多。

  南陽地處要隘,也是山南東道北部地區重要交通樞紐。

  南陽西面武關道可直抵商州、關中,北面三鴉路過魯山關直入梁地腹地汝州,東北方城路同樣可進入梁地腹地許州,東面舞**到達泌州,東南方向的東南大道可通申州,正南方向的宛郢大道直入襄陽,西南方向還有一條西南道可盡入襄州境內再折向西北即可入均州。

  再加上南陽境內白水、湍水、比水、堵水皆為通航重要水道,所以這也使得南陽舟楫縱橫,車水馬龍,成為山南東道最重要的糧食、鐵料、藥材等重要戰略物資集散地。

  說南陽城門進入嚴格,一方面是稅吏嚴格,凡是車隊馬隊驢馱隊,盡皆要檢查,須得要有納稅清單方能出入,二是對出入旅客的巡檢臨檢也是極為嚴格。

  倒是南陽軍雖然在城門上也駐紮有,卻不參加檢查,估計只是起到震懾作用,這一點上和汴梁城有些相似,但汴梁城卻要寬鬆許多。

  見江烽一行六人均為一人雙馬,巡檢責令下馬檢查時,駐紮在城門的軍士也迅速過來協助檢查。

  不過張萬山出示了過所並略作解釋之後,軍士迅速向自己上司報告,一名都頭模樣的角色迅速出來,上下打量了一下江烽,然後又示意江烽等人稍等,自己在裡邊交待了一陣,一騎先行離開,自己這才主動帶領江烽一行人前往驛館。

  看見那三十來歲的都頭模樣角色一路上下打量自己,江烽也覺得有趣,含笑問道:「還沒有問過這位兄弟貴姓?」

  「敝姓韓,韓行,在家中排六,江大人喚我六郎即可。」那精壯漢子似乎對江烽的客氣很驚訝,趕緊應道。

  「六郎看樣子是認得我?」江烽也是有些不解。

  「嘿嘿,……」韓姓都頭似乎有些不好回答這個問題。

  「怎麼了,六郎,可是有什麼不妥之處麼?」江烽的問話讓張萬山等人都有些緊張起來,看這位漢子的模樣又不像是要對江烽不利,怎麼這般吞吞吐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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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節 八方風雨會南陽(1)

  「不知道江大人是否在幾個月前有過我們南陽?」韓都頭終於回應道,目光有些閃爍,似乎是還對這裡邊有些問題感到不解。

  「幾個月前?」微微一帶馬韁的江烽略一愣神,似乎是在思索著什麼,但是很快臉上就浮起一抹有些古怪的笑意,「的確過了南陽,嗯,還和貴方幾位朋友發生過一些誤會。」

  韓都頭臉上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難怪,難怪……」

  「韓都頭,難怪什麼?」張萬山實在忍不住了。

  「張兄,我們南陽城門哨所裡至今還保留有通緝江大人的文告和畫像,所以我們才能在第一時間認出江大人來,只是我們卻不知道江大人真實身份,所以我這會兒已經去通報參軍大人了。」

  江烽一行人這才明白過來,敢情剛才那一騎飛馳而去是報信去了。

  這位韓都頭做事倒是挺謹慎的,江烽掃了一眼,也有些驚訝。

  這傢伙起碼是洗髓期的角色了,竟然還屈身於一個都頭角色,哪怕是在大梁軍中,最起碼也能幹個副指揮使才對,如果說運氣好一些或者有些資歷,幹個營指揮使也很正常,現在對方居然還是都頭角色。

  江烽不相信南陽的人才就能鼎盛到比大梁更強,這只能說明南陽軍中豪門望族子弟恐怕佔據高位的情況更嚴重。

  當然這不是說豪門望族子弟就都是庸碌之輩了,但是這種格局自然不可避免的會對庶族子弟起到擠壓外溢的作用。

  「真是不好意思,韓都頭,倒是讓你們有些緊張了。」

  江烽也覺得有些感慨,幾個月之前自己過南陽還得如喪家之犬一般藏頭露尾的躲過,而現在自己一入南陽城,就有人專門來為自己帶路到驛館,雖然人家都還有些懷疑自己的身份真實性。

  「江大人太客氣了,這是我們職責所在,還要請江大人不要見怪才是。」韓都頭在馬上一抱拳,赧然道。

  「哪裡,韓都頭都說了是職責所在了,我怎麼會介意?倒是我對南陽在這方面的警惕性十分佩服,我自認為從南陽過時還是很謹慎小心了,沒想到還是被貴方發現了,弄得我只能狼狽逃竄了。」江烽倒是不太在意,反而誇獎其南陽方面在防諜這方面的水平起來了。

  「那時候江大人還應該在光州刺史府裡吧?」

  江烽的「光輝故事」已經在周鄰地區傳遍了,畢竟這的確是一個相當勵志的故事。

  一個小小的斥候,庶族子弟,在短短幾個月裡先是擔任一個州郡的假虞侯,區區一兩千人的軍隊,竟然能夠力抗十倍的蟻賊圍城,現在更是把號稱百戰之師的蔡州軍擊退,而他本人也一躍成為一軍指揮使,不能不讓南陽這邊庶族出身的軍中子弟感到振奮。

  南陽本來就是豪門望族雲集的地方,南陽軍中一樣是充斥著豪門望族子弟,庶族子弟想要在南陽軍中混出頭來,那更是比大梁更難上幾分。

  像韓行現在還是一個都頭,他自認為以自己的實力擔任一個營指揮綽綽有餘,只可惜他的上司表現平平,但是卻能官運亨通,無他,就是因為他是南陽大族子弟,有著得天獨厚的優勢,就能迅速走到營指揮使位置上,據說下一步甚至有可能要擔任軍都虞候。

  而自己呢,無論是在武技還是軍事韜略上,自己都要遠勝於自己那位營指揮使,但是人家都要擔任軍都虞候了,自己卻還在都頭這種位置上苦苦煎熬。

  「是啊,我當時還在光州斥候隊,當時在伊洛一帶去查探情報回來,路過南陽,就被你們的人盯住了,甩不掉,後來還發生了一點兒小衝突。」江烽介紹了當時的情形,聽得包括張萬山和這位韓都頭都是聽得眉飛色舞,顯然是把它當做傳奇小說在聽了。

  韓行也大略能估計出當時攔截江烽那二人是誰了,錄事參軍旗下精明能幹的幾員幹將,也是幫助南陽打造起一張天羅地網的功臣。

  見韓行卻不插話再說,江烽原本也是有意要把這韓都頭話題給引出來,現在看對方如此警惕,也只能作罷,但對韓行又高看了幾分。

  韓行直接把江烽一行人帶到了驛館,這裡地處南陽西關大街上,距離南陽府尹衙門並不遠,距離南陽經略使府則更近。

  從這家驛館的規模上來看,應該是南陽方面平素官方用來接待四方來的賓客的所在。

  看見韓行有些猶豫的表情,江烽對對方還真有些好感了,「怎麼,韓都頭,還有話要吩咐我等?」

  「呃,江大人,這家迎賓館裡前期已經有一些來客,可能有時候難免會撞見,所以我提醒一下您,雖說這裡有劉嵐大人常駐,但就怕意外,……」韓行見江烽問起,也就沒有遮掩什麼。

  張萬山反應很快,下意識的按了按肋下,沉聲問道:「蔡州也有人來?」

  韓行有些尷尬,點點頭:「薛明棟。」

  薛明棟?汝陽八柱中薛家的翹楚人物。

  江烽含笑點頭:「謝謝韓都頭了,我知道了,想必有名震山南的劉嵐將軍坐鎮迎賓館,宵小之輩也是不敢在此恣意放肆的。」

  劉氏家族中除了劉同劉玄兩個嫡出兄弟外,還有四個庶出兄弟極為有名,號稱風林火山,劉嵐便是其中之一,號稱拳鎮河岳劉嵐。

  劉嵐正當壯年,據說武道修行亦以突破天境初階,踏入了天境中段小天位境界,其一雙赤麟臂修煉大成,號稱無堅不摧。

  張萬山臉色也很平靜,只是眼中也閃過一抹怒芒,連蔡州都可以光明正大來和劉氏談條件了,這一次任務怕就有些堪憂了,這劉氏號稱以德服人,看來大謬。

  很快就有接待的人出來,聽得韓行介紹之後,那名青年望過來的目光也是禁不住的驚訝和震動,江烽還真沒想到固始城對蔡州軍一戰之後自己的名聲竟然傳奇若斯了。

  「郭通見過江大人,我替你們幾位安排在西南一跨院,那邊相對幽靜,而且也可以從西面側門出入,比較方便,您看如何?」青年過來抱拳一禮。

  江烽知道郭氏也是南陽望族大姓之一,和劉氏關係極為密切,據說要追溯到當年漢光武帝首位皇后去了。

  數百年傳承下來,在南陽一地這些豪門大姓相互聯姻,關係也更為密切,勢力也更為強大,不過對於庶民百姓來說,要想在南陽這些地方出頭,那也就更困難了。

  「那些勞煩了。」江烽欣然點頭,示意張萬山去牽頭安排。

  張萬山便隨著那郭通前去,只剩下另外四名親衛緊隨江烽,顯然是剛才韓行的提醒讓他們有些緊張。

  這剛和蔡州袁氏在戰場上打生打死,現在驟然間有可能要在這迎賓館裡相遇,雖說劉氏有人在此坐鎮,但誰知道那位坐鎮者是不是一直在此,若是突然爆發衝突,誰又能控制得住局面?

  張萬山那邊剛走,這邊南陽經略使麾下的參軍室人員也到了,江烽也一眼就認出了當日裡那名面目森冷的男子帶著兩名下屬已經疾步進來。

  雖然事隔幾月了,但是當日雙方的交手卻還記憶猶新,面目森冷的男子也把目光落在了江烽身上,見江烽含笑看著自己,也是微一沉吟,知道恐怕這位昔日手下亡魂是真的風雲化龍了,就憑見到自己之後這份悠然自得的氣勢,就不是那個冒充者能裝得出來的。

  「固始軍指揮使江烽江大人?」面目森冷漢子心中也是吁了一口氣,放慢腳步,走了過來。

  「正是江某。」江烽對這位自己在南陽相遇的面目森冷男子氣勢印象頗好,因為此人在防諜這一塊上做得極為專業,是難得的人才。

  他知道南陽這種重鎮肯定防範嚴密,自詡還是相當小心了,但是仍然被對方窺出了端倪,而且使盡手段都未能擺脫對方,最終還是不得不依靠水路脫身,如果不是靠著關中李氏船舫,估計多半也是要被對方攔截住的。

  「某乃南陽經略使參軍掌記劉潯。」森冷漢子臉色稍稍緩和,「沒想到真的是江大人,我還以為城門軍哨看走了眼,此次江大人是來……?」

  「某是來拜會經略使和刺史二位大人。」江烽很坦然的道。

  經略使是指劉同,而刺史則是指劉玄。

  據傳南陽方面已經上奏長安請封劉玄為南陽、泌州、隋州、安州、申州五州節度使,但長安那邊尚未回音,江烽估計這個時候長安使者也應該已經到了南陽,估計還會就五州節度使的賜封以及南陽下一步的軍事行動作進行磋商,只是光是一個五州節度使職位能不能打動南陽,很難說。

  聽得江烽這麼一說,劉潯雙眉一挑,作為參軍室掌記,劉潯自然明白現在南陽的風色。

  各方勢力盡皆向南陽而來,經略使和刺史兩位大人都已經回到南陽不說,連劉氏幾個主要長輩和年輕一輩的翹楚人物也都從各地返回,甚至包括剛拿下的安州都只留了一人坐鎮,其他人盡皆回到了南陽城中,也說明此時的氣候,而這個傢伙也從固始而來,顯然也是要趕這場盛會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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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節 八方風雨會南陽(2)

  看著眼前這個沉靜自若的傢伙,劉潯心中也是百感交集。

  半年多年這個傢伙還在自己面前狼狽逃竄,現在卻能堂而皇之的站在自己面前,而且他也能感覺得出來,這傢伙已經踏入了天境初階,讓人覺得簡直不可思議。

  比起半年前這個傢伙甚至連洗髓期都尚未踏入的層次,不知道連續跨越了多少台階,這裡邊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也讓劉潯十分感興趣。

  只是這傢伙現在儼然已成一方勢力,雖說固始軍的力量在南陽面前還很孱弱,不值一提,但是其特殊位置卻讓他成了大梁新寵,連玄公都對其十分看重,若是要好好摸一摸這個傢伙的底,倒是還要小心一些。

  劉潯也知道從目前的情形觀察可知,似乎固始軍和南陽的關係還處於一種轉暖的趨勢下,甚至於固始軍還從玄公那裡索要到一大批錢銀糧食和其他物資。

  從現在的戰略態勢來看,大梁——南陽——固始這樣一個戰略聯盟有形成的架勢,但是這種戰略聯盟的格局還很脆弱,而且很容易受到外界因素的影響而改變。

  比如這一次各方匯聚南陽,顯然都是要對南陽施加壓力,促使南陽盡快作出決定,眼前這個傢伙所代表的的固始軍肯定也是想要來渾水摸魚。

  「噢,」劉潯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道:「本來劉某現在都不該問這個問題了,事情已經過去,問這個問題意義也不大了,不過劉某的性子就是喜歡問個究竟探個明白,所以還是冒昧問一句,當日江大人還在許氏麾下吧?不知道來我們南陽因何公幹?見了某等為何卻要逃……避?不知道後來江大人是如何逃出我們南陽的?」

  劉潯硬生生把逃竄最後一個竄字改成了避字,江烽也聽出來了,那一日自己本身也就是在逃竄,若是落入這傢伙手中,只怕還不知道要受什麼罪。

  「劉大人這好像不是問一句吧?是問了好幾句了。」江烽制止了剛走出來的滿面憤怒欲待發作的張萬山,淡然笑道:「當時江某的確在許氏手下擔任斥候,本來是在伊洛一帶收集蟻賊情報,後來返回光州,路過南陽。」

  「回光州要過南陽?」劉潯敏銳的抓住了江烽話語中的漏洞,與當日許望俠一樣,不愧都是搞這一行的。

  「久慕南陽繁華,所以略作繞道一觀,沒想到去被劉大人窺出了端倪,讓江某好不狼狽啊。」江烽朗聲笑道。

  劉潯卻不在意,暗自猜測江烽意圖,只是當時江烽還在許氏手下,目的意圖現在已經沒有太大意義了,他更感興趣的是最後一個問題,「那不知江大人從白水中潛遁,如何逃脫我們眼線搜捕的?」

  「哦,我入水不久,估計二位離開了,就原地返回上岸,然後尋小路返回光州了。」江烽面不改色的道。

  「不可能!」劉潯搖頭,「我們在沿河都進行了安排佈置,你不可能逃脫。」

  「那劉大人覺得江某是怎麼逃脫的呢?」江烽微笑著反問。

  「除非你借助船隻離開,否則絕無可能。」劉潯盯著江烽一字一句的道。

  那一晚白水上所有過往船隻均被嚴格盤查,唯有關中李氏船隻卻被放行,當時劉潯很不理解。

  那艘船舫巨大,極易被人所乘,但是劉玄卻早有嚴令任何人不准騷擾李氏船舫,所以只等眼睜睜放行,後來卻傳來李氏船舫到襄陽之後才傳來消息說船舫曾在白水上遭遇襲擊,這讓劉潯也是大惑不解。

  當時李氏來使先到南陽,後來又要去襄陽,明顯是有著某種目的,只是這裡邊同、玄二位主公意圖是什麼,劉潯也不得而知。

  他只能大致揣摩李氏是要有意推動南陽和襄陽兩家消除嫌隙,讓南陽能與關中一道對抗大梁,只是後來發生這些事情也讓劉潯摸不著頭腦。

  江烽若是借助李氏船隻逃脫南陽方面的搜查,這裡邊疑點頗多。

  以江烽當時小小一個光州斥候,如何與關中李氏搭上線,若是要說李氏會在白水上專門接應江烽太過荒謬,但別說當時江烽那等水準,就算是現在江烽現在已經踏入天境的水準要想悄然潛入那艘船舫上也不太可能。

  以當時在船上的李氏高手,隨便來一個都能輕而易舉的解決掉江烽,可江烽怎麼就能潛入船上逃脫?或者說關中李氏那麼早就能看出這個傢伙非池中物,就特地幫了他一把?

  「劉大人,過去的事情就讓它過去吧,我說了我是返回了遠處上岸離開的,你又不信,若是你有自己的推斷,又何須來找我求證?」江烽內心還是很欣賞這個傢伙不屈不撓的勁頭的:「難道說我必須要按照你推定的結果來回答才行?南陽就是這樣的待客之道?我記得上次我到泌州見玄公也沒有這樣啊?」

  一個搞情報的,若是沒有點兒懷疑的精神,沒有點兒鍥而不捨的勁頭,是難得有大造化的,而這個傢伙絕對稱得上是其中佼佼者。

  現在還不依不饒的來求證,一方面也是想試探自己和關中李氏是否有瓜葛,另一方面也是要查證南陽方面的防諜系統是否還有漏洞,就憑這一點,這傢伙就值得重視。

  劉潯也被江烽的話給堵住了,現在對方身份不一樣了,能夠大搖大擺進南陽城,自然也是有所仗恃。

  南陽和固始現在之間的關係比較複雜,興許現在還是蜜月期,也許下一步就會反目成仇,又或者雙方還會越走越近攜手合作,都很難說。

  現在在兩位主公尚未作出決定之前,劉潯也不敢輕易觸怒對方,但劉潯感覺到,無論日後這個傢伙代表的固始與南陽是處於一種什麼樣的關係,這個傢伙都是值得認真研究揣摩和防範的對象,這是作為劉潯作為參軍掌記得出的結論。

  「江大人言重了,來我們南陽都是客人,同公、玄公都是好客之人,只是我們南陽歡迎的是客人,……」劉潯頓了一頓,深深地看了江烽一眼,「既然江大人不願意說,那劉某也不勉強,先行告辭了,若是有什麼需要,江大人可以到經略使府找劉某,劉某有機會也會再來叨擾江大人。」

  說完之後,劉潯拱手一禮之後便帶人離開了。

  江烽笑了笑,看了一眼站在一旁一直未曾做聲的郭通,「郭大人,看來劉大人是不太歡迎江某啊。」

  「還要請江大人理解,劉大人這段時間忙得不可開交,來的客人實在太多,有些客人又是不請自來,我們南陽雖然好客,但是也並非對所有人都歡迎啊。」郭通笑吟吟的道。

  江烽也覺得這郭通說話似乎也有些陰陽怪氣話裡有話,怎麼有點兒暗示自己也是不受歡迎的人的感覺呢?

  難道南陽這些傢伙都知道自己來就是為了打秋風?又或者自己來了會對他們南陽不利?

  看樣子自己上次在劉玄那裡來了一次獅子大開口,給南陽人留下了不太好的印象啊。

  「郭大人說得也是,不過我倒是覺得這麼多客人,尤其是一些不請自來的客人都蜂擁而至,這充分說明了同公和玄公在中原大地的地位,若是換了咱們固始,我就是磕頭作揖人家也不願意踏足固始啊。」江烽同樣笑吟吟的回應:「而且,我也覺得有些不速之客來了未必不是好事,來總比不來好,總能夠瞭解一些人家的想法,也許能夠從中找到更多的契合點呢?」

  郭通眼放異彩,心中也在暗自嘀咕,都說這個傢伙是個異類,作為主帥武技不怎麼行,但是心思狡獪,尤善揣摩和蠱惑人心,今日一見其他不好說,但這唇舌功夫卻是不凡。

  一直到郭通離開,江烽和張萬山一行人進了小跨院,張萬山才憤憤不平的道:「大人,看樣子南陽是不太歡迎咱們啊。」

  「劉同劉玄歡迎不歡迎還不好說,這要根據他們的立場而定,但是下邊人肯定討厭我們是真的,誰讓咱們窮,一門心思要打他們的秋風呢?看樣子我這四處打秋風的名氣甚大,臭名遠颺了。」江烽處之泰然,「臉皮厚,才吃得夠,南陽歡迎不歡迎,咱們也得來,更何況,南陽不歡迎咱們,但是我相信今兒個來南陽的人,肯定還是有歡迎我們的。」

  張萬山還有些沒搞明白江烽的意思,江烽也不多解釋,他也在揣摩著郭通話語裡流露出來的含義。

  看樣子來南陽的各方勢力甚至超出了自己最初的想像那幾家,估計除了最初自己預計的大梁、蔡州、關中、淮北、鄂黃,甚至還有可能襄陽、大晉和泰寧軍都來人了。

  這說明南陽方面做出決定的時間節點快要逼近了,自己來的還正是時候。

  估計南陽內部在這個問題上也爭論得很激烈,涉及到劉同和劉玄二人各自代表的利益,弄不好也需要搞得二劉原本好不容易協調彌合的關係再度出現裂痕,自己倒要好好琢磨一下怎麼來入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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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節 八方風雨會南陽(3)

  尉遲無病的長眉微掀,細長的眼眸驟然綻放精光,沉聲問道:「你說那江烽真的已經到了南陽?」

  「應是如此,他們一行六人進了迎賓館,住在西邊一處跨院。」坐在尉遲無病下手的青年男子,一身錦袍玉帶,玉樹臨風,對尉遲無病也是格外尊敬。

  「真沒想到這傢伙還是要來攪這趟渾水。」尉遲無病輕輕唏噓了一聲,轉手旁邊坐在側面的披甲武士,「薛禪,你還記得麼?半年前我們從南陽到襄陽的船上,那個爬上我們船上躲避南陽追殺的傢伙?江二郎,江烽,現在是固始軍的軍指揮使,居然也成了可以參與這種局面的角色了。」

  「噢?大人,他就是那個江烽江二郎?!」被叫做薛禪的披甲男子吃了一驚,「我只聽得這名字有些耳熟,完全沒有把那個江二郎和這個固始軍的江烽聯繫起來,真沒想到,大人,有沒有搞錯?我記憶中那傢伙頂多就是洗髓期,不應該洗髓期都沒到,就是一個通脈期的角色啊,怎麼可能……?」

  「之前我也不信,以為是同名同姓,後來說這傢伙是許氏斥候出身,我就覺得有點兒像了,再說此人心思狡獪,尤善揣摩人心,我就覺得恐怕是這個傢伙了,那一日在船上,我們不也是被這傢伙給說得放了他一馬麼?」

  尉遲無病嘴角微微浮起一抹笑容,似乎是回憶起了當時的場景,再聯想到現今關中的局面,忍不住又嘆了一口氣。

  劉玄不可靠,當日江烽就很含蓄的提醒過自己,只是自己沒當一回事兒,劉同對劉玄的影響力下降若斯,也是讓尉遲無病扼腕不已。

  若是照這樣的情形下去,劉同日後這個五州節度使只怕都只能是一個擺設,隋州、安州和申州已經在劉玄手中,若是再讓劉玄拿下光州,甚至是部分蔡州,劉同何以相對?他真的以為劉玄會念及同胞兄弟之情麼?

  家主大位,縱然他不為自己考慮,也要為其子考慮。

  劉同之子劉翰和劉玄之子劉墉皆為一時翹楚人物,劉翰乃是關東四子之首,而劉墉雖然未列入關東四子之列,但卻是因為此人異常低調,與其父的高調恰恰相反,但越是這般,就越是讓人難以放心。

  據說劉玄三子皆為不俗,尤以嫡長子的劉墉為傲,只不過平素出頭露面的多少劉墉的兩個弟弟,劉墉鮮有一見。

  坐在下方的錦袍青年忍不住吃驚得張大嘴巴,訝然問道:「尉遲叔叔,您是說您曾經放過那江烽一馬?」

  「嗯,半年前,他還是許氏斥候,被南陽追殺,得我庇護,得以逃脫。」尉遲無病點頭道。

  「唉,真是太可惜了!」錦袍青年下意識的扼腕嘆息,「尉遲叔叔,若真是如此,您就真的是養虎為患了,若不是這江烽,我們蔡州何至於到這種田地?趙欖兄如何會命喪固始?而連無為大人和十九哥都在固始折戟,就是拜這江烽所賜,我九伯也是在固始受重傷,至今未曾恢復,聽族中郎中所說,九伯怕是難以才修習武道了。」

  尉遲無病長眉一掀,「沒出息!你們蔡州就這點兒水平?自己不爭氣,卻去怪那江烽,不過是一直被淘汰州軍,方才薛禪也說了,江烽頂多也就是一個洗髓期的水準,怎麼就能斬殺趙欖?難道說你們這汝陽八柱都是浪得虛名之輩?若是蔡州軍將都是如此,我看著無論南陽態度如何,你們蔡州軍也必亡!」

  被尉遲無病一陣教訓,弄得錦袍青年惶恐不已,趕緊起身行禮:「尉遲叔叔,明棟失言了,不過那江烽的確是個禍患,若不是當初他在背後作祟,我們蔡州軍早就一統光州,也根本就沒有這後續事情,大梁若是來犯,我們也無需這般捉襟見肘了。」

  「禍患?你們反手滅了許氏,就只許你們吞併光州,就不許人家固始軍自保?這個世界哪有這樣的道理?」尉遲無病仍然毫不客氣的反駁:「自己沒有規劃設計周全,中間出了意外,別只想著賴在別人頭上,好好找一找自己的不足才是正理。」

  尉遲無病的話也讓錦袍青年滿頭是汗,一時間也是訥訥無語。

  尉遲無病見對方如此,這才稍微緩和了一下口氣,「你說那趙欖都算是你們汝陽八柱中的翹楚人物,比你實力還強一籌,竟然喪身於江烽手下,可是真的?」

  「尉遲叔叔,絕無虛言。」錦袍青年一臉肅色,「趙欖兄在我們汝陽八柱中僅次於文樑兄,已然逼近了天境初階養息期,我雖然也在天境初階靜息後期,但距離養息期也還有些差距,但趙欖兄卻只是一步之遙,所以他喪生與江烽手下,我們都不敢相信,但是這卻是無數人看見的事實,當然,這其中可能是因為江烽採取了某種陰謀手段,利用術法先行襲擊干擾了趙欖,江烽才突發毒招殺死了趙欖。」

  尉遲無病也知道自己這個老友兒子的水準,雖然只是靜息後期,但實際上距離養息期已經不遠了,若是那趙欖比薛明棟還要強一籌,那江烽能斬殺趙欖不靠術法,那就太不可思議了。

  那一日在船上尉遲無病也見識了江烽層出不窮的術法手段,對這一點尉遲無病還是比較相信的,只是戰場上本來就是要窮盡手段來殺敵,這不算什麼。

  「嘿嘿,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啊,我當初也覺得江烽是個人物,本想招他隨我回長安,沒想到這傢伙是在哪裡都能閃光啊,現在居然成了一軍之主了。」尉遲無病搖搖頭,「明棟,那你說說他此次來南陽的目的?打秋風肯定是免不了,但你覺得除了打秋風外,他來南陽會不會給這邊的局面帶來一些變化?還有,你覺得江烽會對這個局面怎麼來判斷,或者他會怎麼做來影響這個局面?」

  一連串的問題問得薛明棟目瞪口呆,難道這就是尉遲家對自己能否獲得他們認可的第一道考題?這尉遲家的女婿可不好當啊。

  薛明棟的思路也隨著尉遲無病的問題迅速旋轉起來。

  家中一直希望他能和尉遲無病家族聯姻,甚至這樁婚姻還得到了袁家的鼎力支持,就是希望蔡州能夠進一步密切與關中豪門的關係。

  只是關中李氏素來不太待見蔡州,雖然也清楚蔡州對遏制大梁的重要性,但是蔡州袁氏的名聲實在不太好,所以關中李氏連帶著對蔡州出身的各家族都不太親善。

  也幸虧薛明棟的父親早年遊俠關中時與尉遲無病交好,也才有了這段姻緣的可能。

  尉遲無病有兩子一女,女兒雖非嫡出,卻是平妻所生,頗得尉遲無病寵愛,所以家族和袁家也都極力在推動這段婚姻。

  可這尉遲無病雖然也不反對這段婚姻,但是卻也對薛明棟十分挑剔,估計也是要好好考察一番看是否配得上他的女兒。

  尉遲無病緩緩將身體靠在胡椅中,慢慢閉上眼睛,似乎是要給薛明棟時間慢慢思考。

  薛明棟也是凝神苦思,良久方才道:「尉遲叔叔,我覺得江烽未必樂意見到南陽出兵蔡州。」

  「唔,理由?」

  「若是南陽出兵蔡州,光申素來一體,以玄公之心,豈有不取光州之理?若是玄公取了光州,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鼾睡?固始軍還能存身麼?」薛明棟目光湛然,緩緩道。

  「若是我告訴你,江烽已經請求大梁向長安奏請設澮州,下轄固始、殷城、盛唐、霍山四縣呢?」尉遲無病點點頭:「你覺得劉玄會不會願意和江烽平分光州呢?」

  薛明棟大吃一驚:「尉遲叔叔,當真?」

  「唔,這個時候只怕奏疏已經到了長安了。」尉遲無病點頭。

  「決不能讓大梁這個奏請獲批,否則大梁——玄公——固始就真的有可能成為一個聯盟了,蔡州固然危如累卵,但是恐怕一旦蔡州失敗,那對淮北、對大晉、對泰寧軍,對關中,就都是一場大災難!」薛明棟已經有些激動的站起身來,高聲道:「尉遲叔叔,必須要阻止這個奏請!」

  江烽一旦獲得澮州這一名頭,那形勢頓時就是一變,有一州之地,江烽便可肆無忌憚的擴軍備戰,就像一把尖刀始終頂在蔡州的脊背上,蔡州就永無寧日了。

  尉遲無病搖搖頭,「沒有這個奏請,江烽若是實力夠強,一樣可以掌控四縣,關鍵在於劉玄會不會這麼做?江烽又會怎麼看?」

  局勢的確有些撲朔迷離,雖然尉遲無病給劉同施加了很大壓力,但是劉同始終還是希望通過說服劉同,而不是施壓,而且尉遲無病也深刻感受到了劉同對劉玄的忌憚和擔心,更不願意和劉玄撕破臉。

  但尉遲無病認為,越是這般,那麼劉玄就會越發猖狂,越是會認為一己之力就可以獨立行動,一旦劉玄有了這個想法,就完全可以甩開劉同,獨自出兵,可蔡州已經經不起這麼一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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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節 山雨欲來風滿樓(1)

  「大人,這麼說來劉玄是打定主意要對蔡州動手了?那我們該怎麼辦?」薛禪也忍不住啟口問道。

  如果劉玄決心已定,那麼再呆在南陽就毫無意義,需要做的是盡力督促大晉和泰寧軍以及淮北趕緊出兵,而且要全力以赴對大梁發起進攻,最大限度減輕蔡州東線、北線和西線壓力,讓蔡州能夠盡快騰出手來,應對南陽的進攻。

  尉遲無病手指輕輕在胡椅的扶手上點了點,似乎在斟酌當下紛亂複雜的形勢。

  劉玄的野心雖大,但是卻也非不明時務之人,他也應該料到他一旦一意孤行的出兵蔡州,那麼相當於與整個原來的反大梁體系決裂了。

  關中李家、大晉、泰寧軍、淮北,都會與之反目,加上他進軍安州,結怨於鄂黃,本身就不睦的襄陽,可以說在他四周除了大梁之外,一下子就全都是敵人。

  這種從原來廣受歡迎的戰略態勢一下子變成四面皆敵的劇烈轉變,劉玄承受得了麼?

  尤其是來自關中李氏正朔的巨大壓力,他劉玄就真的敢不顧?

  他劉玄和大梁朱氏可不一樣,現在關中和大梁之間的關係大家都還維繫著一種極其微妙的默契。

  大梁不會主動去挑釁關中,甚至在一些細枝末節上都還要讓關中幾分,而關中也絕不輕易越線,比如公開斥責大梁,又或者直接要求誰對大梁出兵,避免撕破臉皮對雙方各自都帶來無可挽回的損害。

  關中李氏的正朔地位雖然猶在,但是限於自身實力,加之又失去了中原汴洛之地,其影響力日漸式微,但正朔的身份又使得諸藩為使得自己身份和統治的正統性而不得不求得關中的認可。

  這種局面有些如同東周列國時的態勢,周王雖然沒有硬實力,卻還有一定影響力,而大梁就像當初的秦國,對周王也是既恨一時間卻又無可奈何,還得虛與委蛇。

  可劉玄若是以為他也可以像大梁那樣就想錯了,只要李氏一紙敕令,便能讓他的身份合法性受到質疑。

  比如反對其吞併安州,將安州授予鄂黃,又甚至直接將申州交給別人,這種手法也許一時間不能讓其馬上受損,但是長久之後,這種潛移默化的影響還是會體現出來。

  畢竟這個世界還是尊崇正朔,而李唐的正朔除了北方那些蠻族胡人外,中原江淮,吳越河朔,山南劍南,這些地方百姓還是認同的。

  「不,還不一定,劉玄雖然野心勃勃,但是並非狂妄之人,有些事情他不想明白通透,他也不敢妄動。」尉遲無病緩緩搖頭,說出自己的判斷,「我估計這個時候他也應該在和各方接觸,看來要好好衡量一下利弊得失才敢作出決定,不過也應該快了。」

  尉遲無病也在揣摩劉玄此時的心思。

  要說劉玄對蔡州毫無野心絕不可能,尉遲無病和劉氏兄弟認識幾十年,以他對劉玄的瞭解,劉玄只怕早就有此意,只是礙於各方面條件尚不成熟,所以遲遲未做決定。

  長安李氏之外的九大望族,長孫、姚、宋、房為文官望族,徐、尉遲、薛、郭、韋為武將豪門,九家子弟均與南陽二劉交好,像跟隨尉遲無病來的薛禪也是薛家庶出子弟,一樣也早就認識劉同劉玄兄弟,而尉遲家族與劉氏更是世交,劉玄也需要考慮一旦違逆了關中李氏的態度,就相當於和整個關中豪門交惡,這樣的代價他是否能承受?

  但是你要說劉玄要承受多大的壓力,也未必竟然,大晉、泰寧軍與南陽領地並不接壤,無甚影響,淮北縱然日後接壤,但也難以對其有太大影響,至於鄂黃杜氏,恐怕還是畏懼多一些。

  真正對劉玄能夠有實質性影響的也就是關中和襄陽蕭家。

  關中對其影響是全方位的,甚至還可能推動劉同對其的態度變化,而蕭家則是實打實的威脅。

  從地形上就能看得出,如果劉玄失去了南陽府和泌州對其的庇護,隋州就隨時面臨東下襄陽軍的進攻,其戰略態勢就會為之一變。

  而一當襄陽軍真的對隋州構成威脅,那麼原本不敢和劉玄叫板的鄂黃杜氏只怕態度也會發生變化了,再加上淮北,恐怕劉玄也就要處於一個受敵的可能局面了。

  一邊是巨大的利益誘惑,一邊是可能面臨惡化的外部關係,這的確有些考驗劉玄,但尉遲無病以自己對劉玄性格和心態的考量,覺得如果沒有其他意外因素的話,劉玄恐怕最終還是要選擇出兵蔡州。

  無他,讓自己子孫獲得更大的領地和榮耀,而非屈從於自己兄長的子孫之下,這個誘惑是讓一直不得不屈居於劉同之下深感束縛的劉玄難以拒絕的。

  他不願意自己的兒子也像自己這樣,而且他也深知,機不可失,失不再來。

  如果劉玄不是選擇對蔡州動手,而是選擇對鄂黃,甚至對襄陽,關中李氏都會置身事外,甚至樂見其成的,二劉勢力壯大了,始終會對大梁有所制約,但是唯獨對蔡州,則是關中難以接受的。

  見尉遲無病臉色陰晴不定,薛明棟再也忍不住。

  這一次袁、薛兩家的家主派自己來南陽見尉遲無病,就是想要借助尉遲無病的影響力來制止劉玄的異動,甚至也開出了極為優厚的條件,比如讓出光州,但是不到萬不得已,這個條件不會提出來。

  「尉遲叔叔,是否可以敦請蕭家……」

  尉遲無病看了一眼薛明棟,微一沉吟:「明棟,我知道你的意思,蕭家若是屯兵東線,的確能給劉玄以壓力,但是你考慮過沒有,蕭家一動,也許就會讓劉同和劉玄之間的矛盾驟然讓位於對外的侵略壓力,劉氏素來與蕭家不睦,蕭家這個時候妄動,只會授劉玄以口實,劉家內部也許就會團結起來,甚至劉同一系也會支持劉玄,劉玄可以更肆無忌憚的對蔡州出兵,而蕭家若是敢出兵隋州,那南陽大軍一樣可以南下襄陽,蕭家做姿態可以,要讓他們真的出兵,恐怕他們還沒有真正做好這方面的準備。」

  薛明棟心中一陣冰冷,但他也知道尉遲無病的這番話屬實。

  出兵南陽這樣大一件事情,也不是尉遲無病隨便給蕭家某人打個招呼那麼簡單的。

  做姿態可以,但是真正要出兵,恐怕蕭家就會慎重行事了,符合不符合當下蕭家利益,這些都需要一一斟酌,等到考慮清楚,恐怕早就水過三秋了。

  目光掠過薛明棟糾結的臉上,這個小子還是太年輕了一些,心中藏不住事,看來袁氏也的確是被逼得太緊了一些。,袁氏居然派不出更合適的人選來南陽,把這小子都派來了,難道就以為他是自己東床快婿的候選人之一?袁氏也太高看自己的影響力了,想到這裡尉遲無病也有些自嘲。

  大梁這一次看樣子也是真的動了真格,南陳州的屈辱恐怕像一根刺一樣紮在大梁武將心中,不拔除不後快,這一點尉遲無病還是有判斷的。

  但是唯一沒料到的是劉玄會捲入進來,看來申州的得手的確狠狠撩撥起了劉玄的野心,而安州易如反掌的納入囊中更刺激了他的慾望,才會讓他這般放肆了。

  「明棟,你給我一個准信,蔡州是不是有意交出光州來換取劉玄的止步?」沉吟了一下,尉遲無病終於問道。

  薛明棟身體微微顫抖了一下,臉色變幻不定,良久,才無比艱辛的一咬牙道:「尉遲叔叔,臨來之前,二位家主的確和我說過,若是能讓南陽給蔡州以鼎力支持,蔡州願意將光州轉讓給南陽,但是最好是讓給劉同,蔡州願意上奏請任命劉鞅為光州刺史。」

  「劉鞅為申州刺史?」尉遲無病似笑非笑,瞥了一眼薛明棟,「這等離間之計,劉氏豈能中招?」

  劉鞅是劉同三子,而次子劉廣則已經是泌州刺史了,雖然現在劉同本人還兼任著南陽府尹,但是誰都知道那是其長子劉翰的囊中物,若是把申州交給劉鞅,無疑會極大的刺激劉玄,讓劉同和劉玄關係驟然緊張。

  「可若是直接讓給劉玄,劉玄得手之後卻又得寸進尺,那又當如何?」薛明棟反問:「讓劉同一系接手,起碼能在東面能牽制一下劉玄,讓其無法為所欲為!」

  「不妥,劉同不會接受這種太過於明顯的招數,這只能刺激劉玄。」尉遲無病站起身來,有些焦躁的來回走動。

  「可是交給劉玄就能保證他不出兵蔡州麼?劉玄現在手中掌握大軍超過八萬,他在安州只屯兵兩萬,隋州只屯兵了一萬五千,其餘四萬多兵力盡皆擺放在申州,而且八千騎兵全數從隋州調往申州,意欲何為已經昭然若揭,把光州讓給他只能是負薪救火,毫無意義!」

  薛明棟也忍不住站起身來,提高聲音道。

  蔡州對南陽的情報收集也是極為精準,顯然也早已意識到了這個昔日在謀奪申光二州時還暗通款曲的盟友的危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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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節 山雨欲來風滿樓(2)

  不得不承認南陽方面的確有值得諸藩重視的實力,眾多的人口也為南陽軍提供了充足的兵源,發達的經濟也讓南陽能夠支撐得起這樣龐大一支軍隊。

  尤其是在南陽這等並非最優產馬地的地帶,整個南陽軍仍然保持著兩萬騎兵,這也意味著僅僅是南陽軍就保有超過四萬匹戰馬,而整個南陽地區的馬匹數量也遠遠高於諸如同一緯度的諸如光申、淮北這些地方,這沒有足夠雄厚的經濟實力是難以實現的。

  南陽軍隊掌握在二劉手中,幾乎是對半均分,各自掌握在各自親信大將手中,包括在武將高手、文臣謀士以及術法人才這些方面,經過這麼多年大家心照不宣的發展,也逐漸形成了分別以劉同和劉玄為首的兩大集團。

  不過在此之前兩大集團仍然保持著較為密切的關係,同公和玄公在這些文臣武將口中仍然都是主公,只不過在內心中卻早已經有了明確界限。

  可若是在面臨外敵時,二劉仍然會毫不猶豫的攜起手來,這一點似乎從二劉對宿仇蕭家的態度就能看得出來。

  薛明棟說得沒錯,若是蔡州將光州讓出,四萬多的兵力,尤其是在還有八千精騎的情況下,劉玄只需要保留三五千兵力留守光州,仍然可以抽出四萬大軍進攻蔡州。

  蔡州南面皆是平原,一馬平川,根本就支撐不住這樣大這樣一支軍隊的進攻,以蔡州南部現在單薄的防禦兵力,南陽軍可以輕而易舉的橫掃整個南部蔡州。

  尉遲無病默默的點頭,陷入了沉思,薛禪和薛明棟二人都不敢吭聲,深怕打擾了尉遲無病的思考。

  「明棟,我問你,你們蔡州軍當日進攻固始時,袁無為、袁無畏、袁無敵三人帶兵,還有其他你們汝陽八柱中的諸人,以一萬三千兵力進攻只有四五千人的固始軍,都未能一舉而克,你們自己作何解釋?怎麼總結的?」

  尉遲無病突然抬起頭來,拋出這樣一個問題來,「照理說,固始軍幾個月前還是一直不值一提的縣軍,就算是囊括了光州和申州殘兵,也難以和你們蔡州精兵相提並論,而且袁氏三駒不是號稱河南道上的翹楚人物麼?為何卻落得這樣一個結果?據我所知,固始軍中並無什麼值得一提的人物,除了一個楊堪,據說是持有汴梁十二名刃之一冰王戟,但是就是他一人就能力挽狂瀾?我無法置信。」

  薛明棟也沒想到尉遲無病怎麼會突兀的問起這個事情來了,這本來是蔡州的一個傷疤,袁無為雖然在向袁懷河的信函中承擔了主要責任,但是仍然在信函中談及了固始軍的不俗之處。

  汝陽八柱中趙欖陣亡,袁文柏、袁文榆重傷,損失兵力數千,這樣大的挫敗,不是一句話能夠遮掩過去的,

  知道這個時候不能在尉遲無病面前有半點虛言,尉遲無病不會無的放矢,這個時候問及這個問題自有其道理,所以薛明棟也是思考了一下老老實實的回答道:「我曾經和文極、文槐他們探討過,也曾問過七哥,大致知道一些,不過他們的意見不盡一致。」

  「說來聽聽。」尉遲無病長眉又是一掀,「不要諱疾忌醫,是什麼就是什麼!」

  「是,尉遲叔叔。」薛明棟趕緊點頭:「文極和文槐覺得固始軍能夠擊敗我們蔡州軍,主要是因為我們前期情報收集不到位,致使我們在應對佈置上失當,沒有發揮出我們蔡州軍這邊攻堅克難的優勢,像三哥和十九哥都被對方三人纏住太久,而許氏突兀出現使得七哥和九伯未能在西面城牆上實現突破,加上固始軍在術法器械力量的佈置上超乎想像,給我們造成了很大的被動。」

  「情報不足?術法器械太強?」尉遲無病沉吟了一下,「那袁無畏又如何解釋?」

  「七哥的看法要複雜一些,他認為固始軍的成長速度遠遠超出了我們的預料。最初固始軍在分裂時,雖然在縣州軍中算是過得去,但遠無法和我們蔡州軍相提並論,所以他說他當初捨棄了固始軍也沒有覺得有什麼大不了,而跟隨他返回光州的固始軍幾個指揮也表現平平,應該是與蟻賊的一場惡戰使得固始軍有了脫胎換骨的改變,加上光州舊軍和申州軍的加入,以大批大梁軍官老卒的充實,才使得固始軍實力有了很大提升,……」

  「這個理由經不起推敲!」尉遲無病毫不客氣的打斷:「大梁軍官老卒的加入才幾日你們蔡州軍就發起了對固始的進攻,短短十來日的磨合錘煉就能讓固始軍變得如此強悍?這話只能哄哄小孩子,照說這種臨時糾合起來的軍隊戰鬥力反而會下降,打贏了對你們蔡州軍這一仗,才可能使得他們的士氣軍心上升,戰鬥力才會提高一個層次才對!」

  被尉遲無病的話給駁得無言以對,薛明棟也只能說:「這是七哥的解釋,但七哥還說了一點,他說那個江烽心思極其狡獪慎密,謀定而後動,可謂算無遺策,對我們蔡州軍這一戰應該是經過了多番考慮,做足了有針對性的佈置,……」

  聽得薛明棟這麼說,尉遲無病捋了捋頜下的鬍鬚,似乎在掂量這個判語的份量,「這個判斷倒還比較靠譜,這個小子我早就知道非尋常之輩,金鱗豈是池中物,一遇風雲便化龍啊。」

  薛禪和薛明棟聽得尉遲無病居然用「金鱗豈是池中物,一遇風雲便化龍」這樣的話語來形容江烽,都覺得有些言過其實,不過就是運氣夠好,趕上了這個機遇罷了,就算是現在,固始軍那幾千兵力,在這片土地上也還排不上號。

  看到了薛禪和薛明棟不以為然的表情,尉遲無病也是心中暗自嘆息,卻沒有理會二人:「薛禪,你馬上去見江烽,就說我邀他一見。」

  ********************************************

  負手站在窗前,江烽也在思考著自己這一趟來南陽的目的。

  打秋風是主要目的,打秋風的對像是劉玄,但是從現在的情形來看,劉玄已經成了磨心,成了焦點,恐怕這幾日裡都是殫精竭慮的琢磨事情,還有沒有心思理睬自己,是個問題。

  中原形勢演變成這般模樣,也超出了當初自己的預料,不過以現在固始軍的實力,就是想要參與也還不夠格,只能看著各方勢力你方唱罷我登場了。

  實力啊,實力,還是實力不濟啊,否則自己完全可以趁著中原大亂的時候一口吞下整個壽州,哪像現在還得要百般琢磨怎麼來拿下壽州最貧瘠的盛唐、霍山兩縣而不至於讓蟻賊反噬一口。

  說起來自己一下子就擴充了四個軍的軍隊,現在又在楊堪的「煽動」下搞起了兩個屯軍,實力似乎也一下子膨脹了不少。

  自己走之前兩個屯軍都已經組建了起來,而且是完全按照滿編軍的編制來組建的,二千五百人一個軍,只是現在甲冑、冬衣、武器等物事尚未配齊。

  賀德才已經讓整個固始的工坊又全面運作起來,加緊生產甲冑,而武器卻還只能從黃州或者南陽這邊購買。

  南陽素來是冶鐵中心,所產武器精良,若是能從劉玄這裡化緣到一批武器,倒能節約不少。

  拜帖已經交到了劉玄府上,也不知道何時能獲得一見。

  據張萬山說劉玄這兩天都是早出晚歸,而且就算是回來要嘛就在商議事務,要嘛就是在會見客人,估摸著自己要見劉玄還得夠等。

  不過劉玄府上管家也是一個機敏之人,張萬山一送上拜帖便表示會盡快送到劉玄手中,一有消息馬上就會到迎賓館來通知。

  江烽知道自己目標太大,這南陽城裡各方勢力雲集,張萬山性子機敏,頭腦靈活,安排他出去打探消息倒是相當合適。

  雖然沒在迎賓館裡看見劉嵐,但是若只是那薛明棟,量他也不敢來挑釁,若是袁無為親來還差不多。

  「二郎,不如你先調息一番,這一趟來又得要忙活好幾日,你把精力養足,也好應對。」鞠蕖仍然是一身素裝打扮,除了在江烽和自己房間裡外,平素哪怕是在跨院裡也是斗篷帷帽在身。

  「哎,蕖娘,說來都慚愧,早就說要替你把這臉上傷治一治,卻總是不巧,這白獺脂我已經安排人去揚州和杭州去買了,汴梁那邊我也托常昆幫我看著,若是有,定要買下給我送來,屆時就能煉製藥膏替你療傷了。」

  「不急,我這傷都這麼久了,也不差這幾日。」

  鞠蕖心情不錯,只要能和江烽單獨在一起,鞠蕖發現自己的心情就會變得很好,像這種與江烽獨處的時候,總是覺得時間過得很快,她也尤其討厭別人來打擾。

  她也不知道自己對江烽的感情算是什麼,但是她覺得自己也許真的很難在離開江烽了,就像藤蘿離不開大樹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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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節 彼可取而代之

  雖然也知道江烽對自己很好,但是鞠蕖內心還是有一些自卑和不安,這源於她自己與其他女子不一樣的外貌。

  鞠蕖膚若凝脂,胡漢混血特有的白皙肌膚讓她有一種別樣的風情,尤其是深凹的眼眶裡一雙淺綠色的眼眸,加上高聳的鼻樑和豐厚的嘴唇,總能帶給男人一種特別的感受。

  知道自己這種外貌可能會很吸引男人,但是鞠蕖卻害怕自己淪為只能通過外表來吸引江烽,她不願意成為那樣的女人,所以她極力想要通過其他方面來證明自己,讓江烽接受自己。

  鞠蕖也和江烽談及過她的出身。

  她母親應該是波斯人,薩珊王朝之後阿拉伯人對波斯地區進行了征服,而大批波斯人為了躲避阿拉伯人的統治,開始通過海陸兩路向大唐中土遷移。

  初步估算從公元651年薩珊王朝滅亡之後百餘年間有超過三十萬的波斯人遷移到了西域、長安、洛陽、廣州、福州等地居住生活,後來他們開枝散葉,陸續遷徙到中原各地生活。

  而黃巢對廣州胡商的擄掠北返也一路丟棄下了不少胡商,使得這些以阿拉伯人和波斯人為主的胡商沿著廣州、潭州、江陵、襄陽這一線落下不少,他們也就在這些城市重新定居下來。

  鞠蕖的母親就是一個胡商的女兒,後來被鞠尚良納為妾婦,生下了鞠蕖。

  「你是說你還有兩個舅舅在西域那邊?」江烽還是第一次聽到鞠蕖提及她自己還有兩個母舅,這讓他頗為驚訝。

  鞠蕖搖搖頭,語氣很平淡,「我不確定,都是幾年前我母親尚在時,有一個舅舅來過驪山看望過我,後來我母親去世之後,便再無聯繫,我只知道有一個舅舅是常年來往於長安和西域之間,主要是經營寶石、香料、馬匹這一類東西,另外一個舅舅就定居在長安,只是我從未去找過他們。」

  胡商素以經商者居多,江烽之前也沒想過鞠蕖的母系這邊居然還是胡商家族,只是很顯然鞠蕖母親被鞠尚良納為妾婦之後就與母系那邊聯繫漸淡了。

  江烽倒也沒想太多其他的,只是想到若是要謀這澮州設立一事,保不準還得要去跑一趟長安。

  自己對長安的情況一無所知,若是鞠蕖母舅這邊真的是長安商賈,沒準兒對長安的情況也能有一個大略瞭解,免得自己去了長安人地生疏,耽擱了時間。

  見江烽沉吟不語,鞠蕖猶豫了一下,「二郎,若是你真的要去長安,需要幫助,我可以陪你去一趟,順帶也看看我那兩位舅舅,也許他們能幫得上一點兒忙呢。」

  「哦,陪我去長安那當然好,看你舅舅也是應有之意,至於說能不能幫我忙,那倒不重要,我要去長安辦的事請,恐怕一般人也還真觸摸不到。」

  江烽很自然的替鞠蕖整理了一下身上的斗篷。

  鞠蕖的身體特徵實在於太過突出了,加之外出充當保鏢角色也讓鞠蕖無法像這個時代尋常女性那樣動輒穿襦裙半袖這類衣物,更多時候還是得穿緊身勁裝,這也使得鞠蕖飽滿的胸臀更為誘人,連江烽都堅決支持鞠蕖最好能隨時把斗篷和帷帽穿上,免得太過於招人眼目。

  看著江烽手指在自己身上的斗篷衣衫處整理著,一股淡淡的溫馨縈繞在鞠蕖心間,只盼得這般溫情四溢的時光能久駐,只可惜往往就是這等時候就會有大煞風景之事來破壞。

  「大人,外邊有人求見。」

  「哦?」江烽又是一驚,張萬山外出打探消息尚未歸來,竟然就有人找上自己門來,倒是大出意外,看來自己來南陽也引起了很多有心人的關注啊。

  鞠蕖見江烽驚訝,也頓時緊張起來。

  來南陽之前,崔尚就專門和鞠蕖交代過,說南陽目前風雲際會,各方勢力現在都敵友莫辨,也許這一刻是朋友,下一刻就會是敵人,一切都會隨著形勢變化而變化,尤其是劉玄的態度將會決定著多方勢力態度的轉變,所以讓鞠蕖務必要小心任何人。

  「是誰?」壓抑住內心的震驚,江烽問道。

  「他自稱是鄂州杜立。」門外的親衛應答道。

  「杜立?」杜立也來南陽了?

  江烽一怔,杜立來南陽作甚?

  安州已入劉玄之手,難道說杜家還指望老虎吐出嘴裡的肉?

  還是擔心劉玄趁勢進攻沔州,來摸底?

  再怎麼也還是應該見一見杜立,好歹杜家也幫了固始軍不少忙,哪怕是在最後自己都還從黃州弄回來不少糧食,替自己解決了大問題,現在固始城外粥棚裡的粥都是來自黃州的稻麥。

  「快請。」江烽站起身來,鞠蕖有些懊惱打斷了原本愉悅的好時光,只是這等正事她也知道耽擱不得,便有些悻悻的跟在江烽身後。

  一隔兩月,江烽發現杜立似乎蒼老了不少,眉宇間籠罩著的陰霾讓杜立原本有些黝黑的面膛顯得更加心事重重。

  「杜兄,兩次到殷城都未能見到杜兄,讓小弟很是遺憾,本來說這一趟回去之後,準備到黃州一行拜訪杜兄的,沒想到杜兄來了南陽,正好可以和杜兄好好敘敘一別之後衷腸。」江烽上前握手把臂,延請杜立入座。

  雖然道不同,但江烽對杜立並沒有太大惡感,就算是對方索要過許氏雙姝,但是在這個時代下那也不過是再正常不過的舉動,何況在自己拒絕之後,對方也未有其他過激言行。

  杜立內心也是萬般感慨,現在的江烽身份大不一樣了,只是這傢伙似乎恍然未覺,仍然是以前那副模樣,不管對方是有意如此,還是渾然不知,但總歸讓人心裡愉悅。

  「二郎一戰成名,蔡州軍鎩羽而歸,連我在鄂州都有聞啊。」杜立努力讓自己臉上笑容顯得真誠一些。

  「僥倖而已,下次也許就沒有這種好事了。」江烽親自接過親衛遞過來的茶,放在杜立面前,「聽聞南陽取了安州,你們取了沔州,你們和南陽已然達成一致了?」

  杜立苦笑中多了幾分憤然,「安沔本來就是我們杜家的勢力範圍,劉玄狂悖,恣意妄為,終將會自食惡果!」

  江烽也是一臉遺憾,「杜兄,請恕我直言,天予不取,反受其咎,安沔二州既然早在你杜家手掌之內,卻為何遲遲未取?這等時候來責怨他人,沒有太大意義了,倒是現在安州已入南陽,你們杜家倒需要好好考慮一下如何與南陽相處。」

  被江烽有些直白的話說得臉色更加難看,幾欲發作,但是杜立心念百轉卻化為了一聲長嘆,江烽所說沒錯,十多年間,無數機會,自己不取,怨得誰來?

  安州已失,這也罷了,但是局面似乎有可能會變得越來越凶險,所以杜立在得知江烽進了南陽城之後,便馬不停蹄趕來,要搶在第一時間與江烽一晤。

  「二郎,劉氏陰險,只怕世人不察,這奪我安州才是第一步,日後只怕劉氏會變本加厲,一步一步暴露其梟獍之心。」杜立唏噓了一陣,話鋒一轉,「二郎,固始軍擊退蔡州軍,下一步有何打算?」

  江烽也不瞞對方,本身這也馬上就是人盡皆知的事情了,「我欲奏請長安,請設澮州,轄固始、殷城、盛唐、霍山四縣。」

  杜立搖頭,「不妥,盛唐、霍山歷來屬於壽州,且現在蟻賊在手中境內活動仍然猖獗,莫非二郎打算入壽州清剿蟻賊不成?韓拔陵部也就罷了,秦權麾下諸將可不是容易對付的,二郎須慎重啊。」

  「杜兄何以教我?」江烽有些訝異,目注對方,他感覺到杜立似乎是有為而來。

  「二郎不如重取光州。」杜立目光平視江烽,一字一句的道。

  「光州?!如何取之?」江烽心神劇震,「固始軍方經惡戰,杜兄不是不知。」

  「若是二郎有意,我願去說服尉遲無病和袁氏來使!」杜立立即接上話。

  「尉遲大人也來南陽了?!」江烽又驚又喜。

  「嗯,尉遲大人來了有幾日了,蔡州亦有人來南陽。」杜立語氣有些急促,「無論劉玄是否出兵蔡州,袁氏都無力再保有光州,不如交給二郎你,你若能娶許氏雙姝,這也算一份嫁妝吧。」

  杜立的話語如同驚雷一般擊打在江烽頭頂上。

  光州交給自己?!這可能麼?

  但話又說回來,這又有什麼不可能?

  袁氏無力再保有,彼可取而代之!

  不得不說,這個誘惑超乎尋常,饒是江烽深知這個誘餌裡邊可能包裹著的是毒藥,但他還是有些動心了。

  光州,若是能拿下光州,自己又何須煞費苦心的去搞這個澮州?

  若是能重返光州,只怕雲集與固始那幫光州士紳砸鍋賣鐵都得要全力支持自己,而許氏也一樣會發動一切力量來支持自己,光州的諸多資源都能為自己所用,哪像固始這種縣城還得要一手一腳重新來打造?

  只是這光州,自己能拿下麼?自己又敢去拿下麼?拿下了自己又能保得住麼?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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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5-11-8 00:26:35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二節 火中取栗?

  熱血湧上腦之後,江烽覺得自己呼吸都急促起來,兩邊太陽穴都在突突猛跳個不停。

  拿下光州之後的好處很多,這個立身之地可比澮州條件好太多,但危險和缺點一樣巨大。

  劉玄會答應麼?

  這是最關鍵的。

  袁氏轉手把光州讓給自己,而自己還在樂顛顛的向劉玄索要的援助物資,這出大戲演出來,簡直就是活生生的抽打劉玄的臉,若是劉玄一怒興兵要強取光州,固始軍何以應對?

  就憑那幾千元氣未復的軍隊?江烽沒有把握。

  光是那劉玄麾下雲集的天境高手,就足以讓己方無力應對,尤其是若是劉玄親來,誰能匹敵?

  以鄧龜年和羅真、許靜他們能製作出來的術法武器要對付劉玄這種小天位高手,顯然還力有未逮,甚至連牽制都做不到,假以時日,也許能取得一些進展,但現在還差得遠。

  蔡州軍攻固始看似鎩羽而歸,但江烽和諸將都知道,若是袁氏大軍堅持第二日繼續進攻,現在固始已經屬於袁氏了,只不過袁氏不願意把有生力量折損在固始這個無關大局的縣城上選擇了放棄罷了。

  江烽努力讓自己的心境慢慢沉靜下來,幹大事而惜身,見小利而忘命,這算是幹大事,還是見小利?貌似大事,但若是無視自己實力,也許就是忘命了。

  內心諸般思緒千回百轉,江烽也難以做出決斷。

  他知道杜立肯定還有後話,比如杜氏協防,甚至關中派出高手支持等等,但這能改變雙方強弱懸殊的態勢麼?

  「杜兄,那你們杜家為何不取光州,你我互為犄角,唇齒相依,豈不更好?」江烽輕聲道。

  「二郎,不瞞你說,劉玄奪取安州,給鄂黃蘄三州造成很大震動,我們被迫進兵沔州,雖然勉強穩定了形勢,但是一方面劉玄仍然有兩萬大軍駐紮在應城、雲夢一線,而沔州地狹而平,對我們軍隊佈置極為不利,我們承受壓力很大,加之劉玄奪取安州之後,其斥候細作在蘄黃二州頻頻散佈謠言,蘄黃形勢也出現不穩跡象,我們不得不在蘄黃二州屯兵駐紮,以防不測,實在是沒有餘力來過問光州了。」

  杜立說這番話時也是咬牙切齒,顯然是對劉玄一招接一招針對杜氏的狠手極為痛恨。

  長年處於和平時期的杜家顯然已經有些香醉忘憂的感覺了,突然面對劉玄這樣的強敵打擊,顯得有些手足無措應對乏力了。

  江烽對蘄黃那邊形勢也很瞭解,牽一髮動全身,劉玄的入主安州頓時動搖了整個杜氏諸州的統治,尤其是蘄黃二州更是風聲鶴唳,草木皆兵了。

  也難怪杜氏著忙,若是劉玄取了光州,這黃州就被安州、光州形成夾擊之勢,加上黃州地方士紳本來就對杜氏不滿,只怕內外交困之下,易手就是轉瞬之間的事情。

  這個時候要把自己推入光州,這是要讓自己去替他杜氏當擋箭牌。

  雖然明白這其中道理,但是這光州擺在這裡,任取任予,要說不動心,江烽還真做不到。

  火中取栗啊,稍不注意就得要把自己給燒死啊。

  見江烽面色變幻不定,杜立一咬牙:「二郎,若是還擔心劉玄對你不利,我本人願意率一千騎兵協防光州,另外杜家還可以贈予固始軍一批武器甲冑,錢銀糧食若是有需要,杜家也可以酌情予以支持。」

  江烽苦笑,杜家也是火燒眉毛才來著忙,之前幹什麼去了,若是早一步拿下安州,哪會如此窘迫?

  不過此時杜家越是這般需以重利,越是說明形勢的危險,江烽哪敢輕易應允?

  正沉吟間,室外又傳來親衛聲音:「大人,有人求見。」

  江烽一愣,這一來都來啊,「誰?」

  「那人只說尉遲大人邀您一見,您自然知曉。」親衛恭聲道。

  尉遲大人?江烽心中暗自叫苦,而杜立卻是面泛紅光,精神大振,「二郎,我與你一道去見尉遲無病,尉遲無病素有武中儒將之稱,定有見教。」

  這個時候江烽還真不想去見尉遲無病,若是被劉玄得知,卻又如何是好?沒準兒劉玄就要在南陽城裡直接斬殺自己這個禍患了。

  只是江烽也知道這種事情不去也不行,連面都不見,自己來南陽為何?

  富貴險中求,一步一回頭,走罷。

  ************************************************************

  「屬下晚去了一步,那江烽已經被鄂州杜立陪同一道隨薛禪薛大人帶走了。」站在下首的男子輕聲道。

  「尉遲無病這老兒動作倒是蠻快啊。」一身青衫的劉玄放下手中茶盞,微一皺眉,轉過頭問站在自己身旁的青年,「奎兒,你覺得現在當如何?」

  「父親大人,尉遲叔叔的目的很明確,現在那薛明棟又和他在一起,聽說薛明棟有意要當尉遲叔叔的東床快婿,估摸著尉遲叔叔也是要為蔡州與固始之間當和事佬,甚至可能要把光州交給江烽,有意來膈應我們,那杜立自不必說,深怕我們得了光州,他們黃州就不保了。」

  被喚作奎兒的青年二十出頭,生得面如冠玉,一頭秀髮用一枚玉簪綰住,言語間雙眸顧盼生輝,乃是劉玄三子劉奎。

  「若是那江烽知趣,自然不敢應允,一離開就會奔我們這裡來,若是他倉皇離去,那說明此人已生異心,定不能讓其離開南陽境內,到時候交給兒子就行。」

  劉玄卻緩緩搖頭,把目光轉向坐在自己下首的儒者,「霆道,你覺得呢?」

  「尉遲無病這般急切,也是懼玄公要出兵蔡州了,有點兒病急亂投的感覺啊,那江烽敢接下光州麼?」儒者搖頭,「縱然有許氏一脈相助,都言這江二郎心思狡獪,豈有看不到這裡邊的危險?」

  「金銀紅人眼,財帛動人心,何況一州之地?」劉玄卻不太認可自己這位首席謀士的觀點,「這江二郎固然狡譎,但他還有一個特點,那就是賭性奇大,敢於下注,霆道你沒注意到他在蟻賊圍攻和蔡州軍進攻固始時都是以小博大,以弱搏強麼?這等勝果也勢必會刺激其冒險的野心,何況這光州一地可比那小小固始強不知多少倍去了。」

  「玄公,那也未必,那江二郎是在別無選擇之下方才這般冒險,但是現在他不是在謀求大梁為其奏請設立澮州麼?我們南陽亦可助其一臂之力啊,這等情況下,他會再來冒這種險麼?要知道他固始軍那點實力,在我們南陽軍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一身灰色儒袍的男子搖頭,顯然也是對江烽的發跡史有所研究。

  「霆道,你怕是小瞧了關中李氏對我們的顧忌啊。」劉玄言語間既有自豪,也有些苦澀,「我敢說,若是尉遲無病此時有機會殺我,哪怕我和他四十年交情,只怕也會毫不猶豫的動手!」

  「我現在大概都成了關中諸位心目中最可惡的人了,為虎作倀啊,可你們看看關中李氏這麼些年幹了些什麼?內部相互傾軋,不思進取,對外就知道四處遊說,可大梁是靠嘴皮子就能說倒的?沙陀人就能俯首帖耳的為其所用?南陽有南陽自己的利益!」

  「既然李氏已經無力繼統這大好江山,那就別怨我們為我們的子孫後代去爭取屬於我們自己的東西!我劉玄沒有義務跟隨他李氏的指揮棒旋轉,也沒有義務要按照誰的意圖行事,誰也不行,包括我大哥在內!」

  劉玄有些激憤的話語在室內迴響,聽得侍立一旁的劉奎也是雙目異彩綻放,顯然是被自己父親這番豪情壯志所震撼。

  而旁邊的灰袍儒者則是微微頷首,這才是一個當主公的模樣。

  當初自己之所以捨棄劉同而投入劉玄門下,也就是看準了劉同空有一身絕佳武技,麾下謀士武將雲集,但是自己卻庸碌,不值得為之效命,而劉玄雖然實力不如其兄,但是卻銳意進取,定能有所作為。

  事實證明自己選擇也是正確的,這麼些年來,劉玄實力日增,現在已經完全可以和劉同分庭抗禮了,若不是不願意有背劉氏家訓,免得兄弟反目,劉玄也不會出此策另立門戶。

  現在劉同若再是不識趣的要來指手畫腳干涉劉玄一方的行止,那就真的是有些不識時務了。

  「玄公說得是,南陽有南陽自己的利益,若是一味去屈從於別人意願,那只會淪為附庸。」灰袍儒者接上話:「玄公是否有所決定?」

  灰袍儒者一句話又讓本來有些激動的劉玄又安靜了下來。

  說易行難,劉玄不是沒有決斷的人,但是要面臨這等決斷,依然讓人難以取捨,出兵蔡州,兄弟必然反目,雖然大哥不至於對自己有什麼動作,但若是再想回到以前便不可能,而關中李氏也必定會給自己處處設置障礙,日後再無有各方面的優容支持。

  若是能退一步,蔡州拱手送上光州,卻不出兵蔡州,無疑是最划算之舉,只是若是讓那蔡州緩過氣來,對方未必會善罷甘休,自己只怕便會一直被蔡州所困,難以大展拳腳,而大梁方面也絕不會再給自己半點援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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