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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蘑菇] 鳳凰面具 (連載中)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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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半潛 三 曲詐(上)
           
    “李想,你對姐姐說的都是真的嗎?”

    吃玩這頓飯,才八點多鍾;葉兒與祝童到外面逛夜上海,順便為祝童的新家添置些必要的日常用具。

    “是真的,我從沒這麼認真過。”

    祝童說的實話,葉兒感動得把自己偎近一些,湊到他耳邊道:“你就是騙姐姐才那樣說,我也高興呢;這些天我想了好多,只要我們能在一起就好,我不需要你掙很多錢。”

    “我希望你能過的好些,葉兒,我------。”

    “噓-----,別說。”葉兒伸出潔白的手指堵住祝童的嘴;“李想,我不是因為你有錢才喜歡你;黃海家---對不起,我不該說起他。我想讓你明白,只要我們在一起,即使沒多少錢,只要你對我好,只要有一間小房子,就夠了。我不希望你為了錢做違背良心的事。現在社會上對你們醫生的評價不好,但是我相信你是個例外,李想,你能為一個素不相識的我跑到山里去冒險,一定不會賺昧心錢的,也一定不會收紅包拿回扣的。我只想和你一起,簡簡單單,相愛一生。”

    大街上人來車往,祝童一把將葉兒抱進懷里,忍住沖動在那雙深潭上吻下去,輕聲說:“葉兒,你是個天使。”

    葉兒安靜的躲在他懷里,潔白清麗的臉上浮起紅暈,吹彈可破的肌膚,散發出誘人的芳香。清澈的大眼睛忽閃著,可愛自然不做作,不迎接也不躲避,祝童剛被引動的欲火卻神奇的被善良安靜降伏。

    她純淨的象清澈的山泉,祝童感到自己以前的生活是那麼灰暗、肮髒,即使這樣抱著她,也有褻瀆的感覺,卻怎麼也不舍得放開。祝童想對葉兒說:自己是不收紅包拿回扣,卻是個不折不扣的江湖騙子。

    隱藏在印堂穴內的蝶神又一次開始活動,扇動起翅膀。

    這可了不得,祝童感覺到鼻管發癢喉頭哽咽,這是要打噴嚏的前兆;這沖動是如此突然,他只來及抬起頭,響亮的噴嚏夾雜著一串口水噴出。

    還好,正前面沒有人;葉兒輕笑著掙脫開,刮一下他的鼻子,走向路邊的超市。

    祝童尷尬的揉著鼻子,這次沒噴出什麼種子,蝶神在准備,也許下一次很快就會到來。

    有這個緩沖,祝童剛才想說的話再說不出口;人卻更傻了,成為葉兒手里的木偶。

    真能和葉兒“簡簡單單,相愛一生”嗎?這是小騙子如今的理想。

    陪女孩子逛街,以前是祝童最排斥的事情,現在卻樂此不疲,被葉兒牽著游走在人群中。

    女朋友美麗,別人看著羨慕,他自己也滿足。

    這一逛就失去了時間概念,想來葉兒也不經常逛街,回到公寓時,祝童當然就帶著大小七、八個包包;看看表,十點四十,才想起王覺非還在等自己的電話呢。

    十一點半,祝童終于出現在富麗堂皇的私人會所——南海宮瀾的專用電梯內。

    禮貌的侍者打開電梯門,青梅出現在眼前。

    “老板您好,真高興又看到您。”

    人靠衣服撐,女人更是如此。

    不過十多天,青梅又變了;一襲深色晚禮服襯托出個豔麗的女郎,布料輕滑發亮,如流動的海水,突出著女人的溫柔嫵媚,使青梅象游動在南海宮瀾內的美人魚。

    “青梅小姐,看來你混的不錯,越來越漂亮了。”

    “李老板說話,這全靠您的提攜啊。”青梅禮貌的一笑,轉身帶路:“覺非正在等您,李老板遲到了,這可是第一次啊。”

    南海宮瀾內燈光幽靜,這個時分,正是夜上海的高潮處,十幾個紅男綠女分成三堆,啜吸著玻璃杯里的液體輕聲交談。

    更深處的沙發上,四、五個高挑的時裝模特在無聊的張望;曾幾何時,青梅還是她們之中的一員,而現在,她似乎已經找到自己的位置。

    王覺非還在上次那間包房里,看到祝童,連忙走上來握住他的手。

    青梅倒上茶水,乖巧點點頭退下去,帶好門,很好的扮演著她該扮演的角色。

    “對不起,有點事拖了一下;”祝童坐下後先道歉,才打量著王覺非略顯蒼白的臉道:“王院長,仔細說說吧,從開始給吳主任送錢開始,我需要知道每一個細節。”

    王覺非見到祝童後就輕松不少,不過,緊張依舊在他心里盤旋,喝下兩杯酒後才開始說這十幾天發生的一切。

    祝童走後第二天,王覺非就分別到主管海洋醫院的甘局長處走了一趟,順便把一張金卡塞進甘局長的抽屜,一切都很順利;這使他對拜會吳主任時,心里的壓力沒那麼大了。

    但是就是在遞給吳主任金卡時,意外的事情出現了。

    吳主任嚴詞拒絕了王覺非的行賄,當時雖然沒有立即撕破臉,卻借開會的理由,把王覺非打發走了;還說了套冠冕堂皇的話,讓他別有壓力,好好工作之類的。

    後來,也就是王覺非給祝童聯系過後,吳主任又給王覺非打過一次電話,約個時間吃了頓飯;說的雖然也是沒營養的話,卻收下了那張金卡。

    王覺非本以為事情就此結束了,卻沒想到今天上午,吳主任和海洋醫學院院長、王覺非的直屬上級歐陽凡一同到他的辦公室,非正式的通知他,一周內向吳主任的兒子吳天京移交手續,到海洋醫學院任常務副院長,兼管研究生院。

    王覺非說完後,祝童又問了幾個細節問題,然後閉上眼睛思索著。

    出現這樣的情況,小騙子也很意外;按照常例,吳主任既然收了錢,至少要在大面上做出姿態;現在的要王覺非一周內移交手續離開海洋醫院,實在有些無恥。

    為什麼呢?祝童想著自己收集的關于吳主任的資料,忽然拍一下腦袋。

    “王院長,你在上面有朋友嗎?問一下教委最近有什麼風聲沒有?有沒有關于人事變動的消息?”

    海洋醫學院屬于教委管轄,而海洋醫院卻是受海洋醫學院和衛生局雙重領導;現在是十二月初,為了趕上年初的各級人大會議,現在正是領導換界的關口,也許是上面的人事變動影響到王覺非?

    王覺非也想到了這一點,馬上打電話探聽風聲,果然,有個關于吳主任的消息,他年齡已到,已經確定要在本月辦理離休手續。

    “他們沒有經過常委會,我完全可以不理會的;別以為我王覺非是誰都可以欺負的,我就不交接,等吳主任滾蛋回家了,誰還理會他那一套?海洋醫院還受衛生局甘局長的領導,歐陽凡也不能說換就把我換掉的。”

    得到這個消息後,王覺非徹底放松了,臉上也有了笑容;不用祝童解釋,他也明白對方的意思:吳主任要在離休之前把自己的兒子安排好,而王覺非坐著的海洋醫院院長的位置,是吳主任早就看好的肥差。

    只要沒有紀律部門插手,王覺非是不怕的,他已經在著手按照祝童的資料消除受賄的痕跡,兩個月內就能做完。

    祝童想得更多,站在王覺非的立場上考慮,這次向吳主任行賄是招臭棋;祝童沒考慮到年齡和官場規則的因素,而吳主任借這件事摸到了王覺非的底細,所以才會有這個舉動。王覺非本就有海洋醫學院副院長的身份,這樣的人事變動在某種意義上說是正常的。

    但是,難道吳主任真不怕自己的威脅?祝童想著這個問題,很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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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半潛 三 曲詐(下)
           
    云珠酒店名義上不是吳主任的產業,但是那層樓房卻在吳主任老婆妹妹名下;祝童委托戴毛子調查過,吳主任沒有任何海外關系,家里人也沒做任何生意,憑他們一家的工資,三輩子也不可能擁有那所價值幾千萬的房子。

    “沒那麼簡單啊。”祝童摘下眼鏡,用薄尼擦拭著;“吳主任既然敢怎麼做,一定會給各方面打過招呼,也許得到過默許,也許是他答應提前讓位的條件;王院長,你沒有靠山,在他們眼里是個小人物,國際著名醫學專家的牌子有時候是沒用的。”

    “我是人大代表,還是九三學社委員,他們總要考慮政治影響吧?”王覺非不甘心的問祝童,又一次陷入掙紮。

    九三學社是以科技界、學術界高、中級知識分子為主的具有政治聯盟特點的政黨;但是祝童不以為這個政黨能對王覺非能有多少保護作用。

    “你收錢的時候,想過你是人大代表、什麼九三學社委員嗎?”祝童輕輕一刺,王覺非馬上癱了。

    “阿嚏!”祝童鼻頭又一次發癢,此刻正在動心眼想眼前的難題,沒留神噴了王覺非一臉。

    “對不住,我---不是有意的。”祝童連忙拿出面巾紙去擦;他看到又一粒黑色的種子隨唾液飛出,沾在王覺非眉心。

    但王覺非順手一抹,擋住祝童道:“沒關系,我自己來。”掏出張雪白的手帕自己擦幾下。

    祝童無奈感覺到,那粒種子已經潛入王覺非體內。

    這是怎麼了?難道自己竟也和養蠱的女人一樣,給王覺非種上蠱蟲了?不過,小騙子現在好奇更多一些,他還不清楚深入到王覺非身體內的蠱種有什麼效果?這需要時間來檢驗。

    想到時間,祝童想到自己的問題,靦靦一笑道:

    “王院長,你也不用太灰心,還有一周時間,足夠了,我保證你能過關;況且,我還需要海洋醫院院長幫忙呢。”

    祝童的話語信心十足,王覺非被影響著,抬起頭:“你需要我做什麼?”

    “我今後要靠你多照顧呢,王院長,我是很沒出息的;女朋友家在上海,她不喜歡北京的氣候,要求我到上海工作;所以,只有求你幫忙了,你是我在上海唯一的朋友。”祝童說著,把自己的檔案取出來,恭敬的送到王覺非面前。

    “這------。”轉變有點大,王覺非很不適應,機械的接過祝童的檔案,翻開上面第一頁:“李經理,你原來真是醫生啊?”

    這是猴子的手藝,確實不關小騙子的事,所以,他只擺擺手沒說話,繼續擦眼鏡。

    王覺非仔細看完後,抬起頭仔細打量著祝童:“李經理,沒想到你還是同仁醫院的醫師,那可是家大醫院啊。”

    “過獎,一個中醫師罷了,我這個年紀的中醫,在同仁醫院不值錢的。”

    “你確定要到海洋醫院工作?”王覺非又翻一遍祝童的檔案,雖然內心懷疑,但表面上確實看不出有任何破綻。

    “這就是我的要求。能在王院長身邊工作,是我李想的理想。您是國際海洋病專家,我想成為您的學生,以中醫的視野研究一下海洋病;這是個冷門,也許能出成績。王院長不歡迎嗎?”

    祝童越是這樣說,王覺非越感覺到滑稽;十分鍾之前,面前這個李想還是個智計百變的騙子,現在竟成為一名中醫師,還是從著名的北京同仁醫院出來的中醫師,一名碩士研究生。

    只看外表,他確實符合這個身份,但是------?!

    但是,王覺非想笑也笑不出來,他現在沒有選擇的余地,他需要祝童幫助他度過難關。

    “歡迎,怎麼能不歡迎您這樣的人才呢?”王覺非握住祝童伸過來的手;“歡迎李想先生到海洋醫院;恩,但是開始要委屈你了;我們海洋醫院沒有中醫科室,也沒有中藥房;你先到------辦公室適應一段,也許,院長辦公室副主任,李想先生認為合適嗎?”

    “全憑院長提拔,我很容易知足的。”祝童露出謙虛的微笑,甚至還有些靦腆的樣子。

    王覺非到底是做過五年大醫院院長的人,看到小騙子的笑,瞬間心底冒出絲寒氣。

    有些人可以為友為同謀,不可以為臨為屬下;在他看來,祝童就屬于這種人。把這個敲詐過自己的李想放到身邊,來自外部的威脅或許能被他化解,但是,他真的能安心做個院長辦公室副主任嗎?

    “院長,我想問一下,院長辦公室副主任,每月能拿多少錢?”小騙子接著就問起具體待遇,不覺間連稱呼都變了,讓王覺非院長感覺到一些被尊重,腰杆挺的就直了些。

    “連獎金到補助,五千出頭吧;具體的我不清楚,應該不會太高;李經理,你不會缺這點錢吧?醫院里不是人人都能掙錢的,有處方權和技術的也許能掙錢,管藥管設備的能掙錢,普通醫生護士沒多少錢開的。”

    王覺非笑看小騙子,他剛被這個人敲詐去二百多萬,基本上把祝童當成與自己的同一階層的富人;卻沒想到,小騙子要退出江湖金盆洗手,真真在打算靠薪水過日子。

    月薪五千多,這距離祝童的期待相差很遠,他現在住的公寓每月都要五千塊;如果買房子肯定要貸款,這點錢夠還貸款嗎?更別提還要養一輛汽車,為葉兒提供一個舒適寬松的生活環境。

    王覺非看祝童在沉思,站起來拍拍他的肩膀:“你這麼年輕,在同仁醫院就能有中級職稱,很不容易啊;看來中醫師是比較好混。”

    “王院長什麼意思?”祝童抓住王覺非的脈門,輕點慢壓,觸幾下就松開;眼里現出嘲弄的神情:“你是醫學權威,但明天去檢查一下,你的肝、腎都有問題,腎髒里有結石。心血管還算不錯,這里;”祝童點點他的頭;“有個小血栓,這一段你太緊張了。”

    “不會吧?”王覺非摸摸光潔的腦門,十分懷疑祝童的判斷:“我每年都要體檢的,肝腎功能是在減弱,那是年紀不饒人;但一直在補充維生素,血管不會有問題的。”

    “信不信由你,還是要靠檢查結果來說話,呵呵,我們中醫有個說法,思慮傷神,黑錢拿多了,傷腦子啊。”祝童根本就不是為他號脈,蠱種進入王覺非體內後,這具身體內的一切漸漸呈現在祝童眼前,各種毛病都是明擺著的,一點也錯不了。

    “請問王院長,我什麼時候可以去海洋醫院上班?”祝童問,已經將近一點了,他決定告辭。

    王覺非想了想:“我需要三天時間辦手續,你需要的是正式編制還是聘用?對,你也為了女朋友,需要辦戶口,當然需要編制了。這樣吧,你可以作為我們醫院引進的人才報批;要到學院、教委和人事局備案,還能給你申請些安置費。不過你的職稱才是中級,想要太多安置費有難度。上海對引進人才是很重視的,三天時間夠了,我們辦公室的周主任對這條線熟悉,她會盡快辦妥的。”

    “謝謝王院長關心,我就安等佳音了,這幾天正好再幫你把吳主任的事情料理一下,但是,也許需要些費用,我要出錢雇人幫你辦事,這些錢應該是你出。至于我的服務,完全是免費的。”小騙子聽王覺非對自己的安排後,才拋出最後的底牌。

    “當然,當然,這是我的事,費用當然是我出。需要多少?五十萬夠不夠?”

    王覺非連連答應,有馬上掏錢的意思。

    祝童搖搖頭:“最多十萬就夠了,我們的目的是自衛不是做生意,他們不值得浪費太多錢。”

    “對對對,還是李經理有經驗,全交給你了。”

    “今後叫我小李好了,院長,你是老板,我就跟你混了。”

    祝童嘿嘿笑著被王覺非送出包房,臨出南海宮瀾時想到什麼,叮囑道:“王院長,明天晚上有時間嗎?我和女朋友請您吃頓飯,感謝您對我的照顧。”

    “有時間的。”王覺非點著頭。

    “但是院長要注意啊,我那女朋友是位警官,千萬不要帶青梅去,也不要提起秦小姐的事。”

    “哪個秦小姐?啊,你說的那個小護士,我明白了。”王覺非笑嘻嘻看著祝童:“原來李經理---不,原來小李還是個多情種子啊,想來這位女警官一定更漂亮?我不帶青梅。不如這樣,我請你們吃頓飯?”

    “這頓飯一定要我請,您是長輩。”

    小騙子走進電梯,留下長輩王覺非發愣。李想,女警官,他不是騙子嗎?怎麼會有個警官做老婆?這是個什麼樣的人啊?

    青梅走過來,攀著王覺非的手臂:“先生,干什麼不帶青梅去啊?”

    王覺非在她豐潤的臀部拍一把:“你聽到什麼了?收拾一下回你那里,你們老板把你賣給我了。”

    青梅嫵媚的一笑,灑萬種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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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半潛 四 鬼門十三針(上)
           
    凌晨三點,南海宮瀾私人俱樂部的總經理辦公室內,夜女人關上電腦。

    一直站在她身後的紳士深思著坐回沙發,燃起一只雪茄。

    “大哥,有什麼看法?祝童看來真的要退出江湖了。”

    “你能確定他身邊只有一百萬?”紳士問。

    “這是一定的,他以前掙得雖多,花費也大;離開山東時還給祝掌門了三百萬,現在身上能用的錢不會很多。”夜女人也點上支香煙,塗著蔻丹的手指修長光潔,徐徐吐出一串煙圈;“大哥,你難道不能考慮別的人選?祝童不會接受執行人的位置的。”

    “他會接受的,只不過需要時間。”紳士敲幾下桌面;“小富靠勤,大富靠命。祝童是個需求旺盛的人,江湖人早晚會重歸江湖。他不靠江湖,在這個社會里早晚要栽跟頭。愛情,對于江湖人是奢侈的,他需要時間看透。選擇他的不是我,對于他的命運來說,我們也不過是執行人。他得到了鳳凰面具,這很好,很好。”

    夜女人好奇,卻沒問到底是誰作出的選擇:“我們現在怎麼辦?難道就看著他浪費時間。”

    “時間就是用來浪費的,東海投資可以開始運做了;你先為他打基礎,快則一年,慢則兩年,祝童會主動找上門來的。”

    “你怎麼這樣肯定?我看啊,祝童這次是掉進桃花陣了,那小女子越來越漂亮了,他不會這麼快就厭倦的。”

    “我沒說過他會厭倦,三妹,蘇葉和你不一樣,她是男人夢想中的女人,祝童很幸運;但是,蘇葉是警官,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嗎?”

    “什麼?你們男人都喜歡那樣的女人?”夜女人挺起酥胸,顯示著自己的飽滿和性感。

    “祝童現在是在自己騙自己,他再折騰也是鏡花夢草,徒勞的,蘇葉不可能被他騙很久。”紳士微微搖頭:“三妹啊,你是夜宴上的紅酒,蘇葉是一頓豐盛的正餐,她能寄托男人對中國女性所有的夢想,你,與她相比就有些單薄了。這就是你們的區別。你不能太情緒化,警官在中國屬于特殊人群,他們的配偶要經過嚴格的審查,你以為祝童現在這個身份經得起顯微鏡的審查嗎?”

    “李想啊,他這個名字太理想了。”夜女人微笑著;“他會摔大跟頭嗎?”她似乎不在意紳士對蘇葉的贊美,也許是自信,也許是不信。

    “不,我們要盡量幫助他演戲。你可以在他面前顯示一些力量,讓祝童知道我們的存在。到時候,他自會來求助我們。祝童是很有能量,也很能折騰,但他缺少根基;政府是如來佛,他不過是個猴子,跳再高也沒用。”

    “猴子?是很象他呢。”夜女人微笑,又不滿道:“又是我露面,大哥,你做什麼?”

    紳士有些困倦,熄滅雪茄:“我要回去一趟,讓肯繼續照顧他。我明天中午約梅長老喝茶,他這次回來很沮喪,對祝童很不滿意啊。下午有飛巴黎的航班,我坐那班走。竹道士也在梅長老那里,過幾天你去一趟,他這次受的傷很重,難道你不關心嗎?”

    “啐!大哥,你把我當成什麼了?”夜女人臉上微紅。

    “別騙自己了,你一直都忘不了他;竹道士不比祝童,他脆弱的時候可不多。三妹,這是個機會,要把握好;錯過了這次,我可再幫不了你什麼了。”

    夜女人癡癡看著手里煙,半天沒說話,紳士站起來:“我去了。”

    “當初是你讓我接近竹道士,現在該怎麼辦?大哥,你不能這麼殘酷。”夜女人臉上流淌出淚痕。

    “但是,我沒要求你愛上竹道士,也沒要求你離開他,路是你自己行走的,怨不得別人,也怨不得竹道士。富貴榮華與清淡田園之間,完全是你自己在選擇,沒人強迫你。你看到了,祝童變了,他為了蘇葉要退出江湖,說明他這次用情很深,不再是以前那個江湖浪子千面獨狼,你們之間已經沒有可能了。三妹,考慮一下竹道士吧,他也不是當年的小道士,如今是二品道宗的掌門人,他現在的山水清心,也許就有你的功勞呢。男人是山,女人是水,或者---你自己體會吧。”

    紳士離開了,夜女人的身體消失在大班台下,房間里響起輕輕的啜泣聲。

    祝童回到紫金豪苑小區內公寓時,也是凌晨三點。

    蝶神蘇醒後,失眠又一次降臨,祝童怎麼也找不到睡覺的感覺,蝶神在印堂穴內一刻也不安生,翅膀不停的煽動,嗡嗡嗡嗡,它也不累。

    祝童手邊是本《鬼門十三針》,據說,這套針法由孫思藐傳下來的,是民間流傳下來的一種帶有神秘法術背景的針法;《鬼門十三針》是專門用于懲治邪病的;尋常針灸書籍幾乎都引用了這套針法。

    他可不是為將要到海洋醫院工作而看書,臨陣磨槍那樣的事小騙子是從不做的,也沒那份心,他現在擁有的中醫知識也許不很多,但是用針刺穴的技術應該比大多數針灸師高明。祝童以為,自己身體內的蝶神也是一種邪神,在青島書店里買到這本書,就是為了尋找解脫的辦法。

    世面上流傳的東西到底不全,這本《鬼門十三針》記載的針法不少,祝童卻知道,用針只是皮相,行氣、內息才是關鍵;偏偏這本書里只有皮相,對心法的描述少之又少。

    祝童把《鬼門十三針》全翻一遍後,試探著在自己身上紮了五針,沒來由,竟睡著了。

    這一覺只睡得昏天黑地,醒來後,卻看到身邊圍著一群人,黃海在,葉兒在,朵花在,還有幾個穿白大褂的大夫。

    “怎麼了?”祝童奇怪的問。

    “給我問你,到底怎麼了?”黃海很嚴肅的反問。

    祝童看到葉兒臉上還掛著淚珠,心疼的要伸手去擦拭,卻連胳膊也抬不起來。

    一個大夫伸手把他頭上的針拔下來,祝童才感覺到身體輕松,翻身坐起來想一下,原來自己把自己紮倒了,不禁笑了:“沒什麼,我在實驗針法,大夫,對不住了,我是中醫師。”

    “怪不得呢,原來是同行啊,今後注意些,實驗針法不要一個人;要不是看到這本書,還不把人嚇死;好了,我們走了。”

    黃海送醫生們離開,葉兒才捶他一下:“都是你,讓人家出丑。”

    “是啊,剛才葉兒姐------。”朵花剛開始說就被葉兒堵著嘴。

    黃海回來了,警告祝童:“我第一次看葉兒哭這麼痛,李想,你要死要活我不管,如果再出這樣的事,哼哼!鬼才救你呢。”

    “是我不好,葉兒,對不起,害你為我擔心了。”祝童心疼的拉過葉兒;“今後不會再讓你因為我流淚了。”

    “沒什麼,我是害怕,打電話也沒人接------。”葉兒說著,又哭起來。

    朵花拉著黃海退出去,關上門;祝童才捧起葉兒的臉:“哭吧,哭吧,這次哭完,再不許哭了。”

    “我願意哭,我想哭------唔------。”

    兩雙嘴唇貼在一出,葉兒閉上眼,抽泣著迎合著祝童的熱吻。

    去***鬼門十三針,差點把自己害死,查點把葉兒嚇死;祝童緊抱著溫軟的身體,此刻葉兒就是他生命的全部,小騙子不知道怎麼做、做什麼,才能對得起這樣的恩賜。

    好久,葉兒終于推開他,癡癡凝視著他:“你說過再不這樣了,算數?”

    “算數的,我發誓。”祝童把葉兒的手放在胸前,讓她感受著自己的心跳;“我今後再紮針,一定是你在身邊的時候。”

    “又嚇我;”葉兒笑著擦干眼淚;“你們中醫師都要在自己身上紮針嗎?”

    “當然了,只有自己嘗試過後,才知道病人的感受,才知道效果。”

    “啊,你真偉大。”葉兒贊美一聲,祝童的臉馬上通紅;不是害羞,是羞愧。

    小騙子正感受偉大的滋味,葉兒從枕頭下摸出只竹管,好奇的問:“這是什麼?”

    “這個啊;”祝童接過來,打開倒出兩粒碟蛹;“是藥,也是蟲,春天的時候,他們也許會化成蝴蝶,飛啊飛的,就飛走了。”

    “好神奇。”葉兒捏起一粒,放在眼前細細端詳;“它也能入藥?”

    “美容啊,你看朵花那麼漂亮,她從小就吃這個的;朵花的媽媽會養蝴蝶。”祝童想著說著,蝴蝶蛹有什麼藥效他不清楚,蝴蝶能賣錢,卻是知道的。

    “好吃嗎?”祝童沒注意,葉兒已經把那粒蝶蛹塞進嘴里,輕輕品嘗;“晤,甜甜的,有些酸。”

    祝童沒想到,素來愛乾淨的葉兒會吃下這樣東西,愣愣的看著她。

    “看什麼呢?女朋友漂亮點不好嗎?讓我起來,你一天沒吃飯了,我去給你做碗面。”

    祝童這才發現葉兒被自己壓在身下,她還穿著警服,船形帽丟在圓床的另一邊;順領口散出的淡淡少女體香,飽滿的雙乳鼓在警服下;腰肢纖細,雙腿修長緊並;這一切,是怎麼一種誘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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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葉兒感覺到祝童身體的變化,白皙的臉忽然之間紅了,眼里浮起片霧氣。

    “葉兒,你真好。”祝童把臉貼在她胸前,低語著。

    葉兒環起雙臂,摩挲著祝童的頭發,放松身體與他無聲纏綿。

    電話響起來,兩人相視一笑,葉兒把他推開:“大壞蛋,欺負我。”

    祝童順勢躺到另一邊,滿足的看著葉兒聽電話;這是兩人之間最親密的一次接觸,雖沒有觸及實際,祝童的手甚至只在葉兒肩背間徘徊,卻比以往的任何一次性經曆都使他沉迷。

    “我要上班呢,都是你,害我遲到。”

    葉兒聽完電話在祝童臉上吻一下:“你自己出去吃點東西吧,黃海在樓下等著呢。”

    “幾點了?”祝童完全失去時間感念,抬手看看腕上的CK表。

    葉兒把自己的手腕壓到祝童手腕上:“兩點半了,你快起來吧,吃完飯乖乖在家等我。”

    祝童又抱住她,低聲在她耳邊道:“早些回來,晚上要請王院長吃飯。”

    “真的啊,你的事辦好了?王院長怎麼安排你的?”葉兒不堪刺激,軟軟的問。

    “我先在院長辦公室,海洋醫院現在沒有中醫科室,我主要是配合王院長研究海洋病。”

    “對不起。”葉兒有感動了,她以為祝童在醫院辦公室太委屈了,而這一切都是因為自己。

    “說對不起的,應該是我。”小騙子羞愧難當。

    這種感覺在他來說是奇跡一類的東西,直到葉兒離開,祝童還沉浸在羞愧之中;甜蜜的羞愧,也醉人,也難忍,也郁悶,就是無可訴說。

    上海的餐廳很多,祝童吃過屈指可數,而葉兒是不好應酬的,因為要陪著心愛的男友請王院長,事關重大,才換下警服,與祝童到黃海訂好的一家飯店。

    晚上八點,正是上海沉浸在燈海中的開始,王覺非一看到葉兒,立即在心底痛罵祝童:上海的美女都被狗咬了,他怎麼沒早些遇到如此迷人的少女?

    但是表面上,王覺非當然是表現的十分謙和有禮,跟隨他來的,是海洋醫院的院長辦公室主任,周小姐,一個三十來歲的單身主義者,很爽快利索的一個女白領。祝童一見面就判斷出,周小姐是個能干的女人,她能做到海洋醫院的院長辦公室主任,憑的是本事而不是關系色相,雖然周小姐本身也頗有魅力。

    這是間裝飾的素雅而又富有格調的餐廳,古色古香的老上海風格,黃海挑選的地方很和祝童的心意。在這樣環境里,彼此的距離很快拉進,三杯酒下肚,餐桌上的客氣也不那麼虛偽做作了。

    “小李啊,多虧你的提醒,今天我做了檢查,腎髒里的小結石是有的,這里也真的有個血栓。”王覺非點點自己的腦袋;“我們的醫生說,這樣細小的血栓即使用我們醫院進口的儀器檢查也很難發現,而你只為我把一下脈就判斷出來;不簡單,真是不簡單。我以前對中醫一直有偏見,認為那是封建迷信。看來,我們老祖宗留下的東西,真的是很神奇啊。”

    “是啊,我本來也不是太肯定,中醫師不好做就是因為一要憑經驗,二要憑直覺,沒有西醫那麼精確理性。”祝童連忙謙虛,他可沒本事對每個人都作出如此精確的診斷,蝶神之蛹可不是說有就有的,就是現在,他還不知道那東西會對王覺非有什麼影響。

    “蘇小姐,你的男朋友是很優秀的人才,你們在一起一定會幸福的,我祝福你們,來我們一起干一杯。”王覺非舉起酒杯。

    這已經是第四杯了,雖然是紅酒,葉兒平時可沒喝過這麼多;不過看到自己的愛人如此本事,她心里甜絲絲的。

    “李想剛到上海,還靠你們多關照呢,這杯應該我敬你們二位才對。”

    葉兒和王覺非碰過後,又與周小姐碰,祝童當心她喝不了那麼多,拉了葉兒衣角一下,被周小姐看在眼里,嫣然一笑:“蘇小姐真的好福氣,瞧,李主任多會疼人。”四個人又喝一杯。

    周小姐一直在判斷,按照常規,海洋醫院不可能引進祝童這樣的中醫師,不管這個叫李想的年輕人多麼優秀,海洋醫院從來也沒有過任何一個中醫師。

    王覺非是院長,在現在的體制下,他在海洋醫院具有絕對的權威;周小姐要做的除了服從照辦,更重要的是要確定今後與祝童之間的如何相處。因為,王覺非對引進這個人的理由交代的比較含糊,安排的卻很詳細,李想將作為院長辦公室副主任,也就是周小姐的手下。

    從資料上看,李想原來是北京同仁醫院的醫生,從那個地方出來的人,為什麼會到海洋醫院屈就呢?如果要做本行,上海有更好的中醫院。

    但是,憑周小姐多年職場練就的直覺,意識到自己這個未來的屬下不簡單,不是嗎?院長王覺非對他很客氣,客氣的絲毫不做作,周小姐跟隨王覺非幾年了,能讓驕傲的王院長真客氣的人,她可沒見到幾個。

    況且,這個叫李想的年輕人有一個漂亮的讓女人也心動的女朋友,還是位警官,一般人能配的上這樣的女友嗎?上海的女孩子從小見多識廣,眼界之高當為中國之冠,能俘獲這樣一顆心的男人,一定有過人之處。

    院長辦公室的管理多是雜務,這頓飯吃完,周小姐已經開始考慮該怎麼安排這麼一個有本事的人了。

    寫報告管理檔案安排學習培訓,李想應該是沒經驗的,也不會干;讓他負責管理車輛、調度救護車,看來也不行,李想不象那樣的人,他很驕傲,司機們可不好管。巡視檢查各科室,協調各科室之間的關系,責任太大,他作為一個新人是做不了的。

    剩下的只有三種選擇了,一是接待公關,但是現在醫患糾紛太多,這明顯是份苦差事,不合適。財務和後勤是有油水的,周小姐可不想輕易放手。

    周小姐回到家後,馬上給王覺非院長建議,讓李副主任暫時負責網絡信息中心,這是個清閑的職位,主要負責醫院網站和信息情報的收集整理,如果李副主任有什麼事,離開一天半天也出不了什麼紕漏。

    于是,從沒在任何一家醫院工作過的小騙子,在第三天正式到海洋醫院上班時,得到了一份最清閑的差事,這也為他適應正常社會,提供了一個最好的切入點。

    送走王覺非和周小姐,祝童有送葉兒回家,這幾天正好是蘇娟休班,葉兒不好回家太晚。

    葉兒不在意細節,只要祝童開心她就高興;蘇娟可不同,不能說她江湖經驗豐富,社會經驗與閱曆都比妹妹厲害多了。

    當蘇娟知道祝童將要成為海洋醫院的院長辦公室副主任時,驚訝的看著祝童,把個小騙子看得渾身發毛,以為自己那里露出馬腳了呢。

    “娟姐,有什麼不對嗎?”

    “我想知道,你和你們王院長到底是什麼關系?”

    “我們曾經合作過,他很欣賞我。”祝童概括道,他不敢也不能說的太詳細;多為自己留後路是騙子的本能。

    “你可知道,海洋醫院的副主任不簡單,你現在才二十六歲,王院長這麼看重你,不感覺奇怪嗎?”

    “不知道,其實這是暫時的安排,他是我的老師,我之所以怎麼順利到上海來,是因為他需要一個中醫師作為助手。”祝童只有再拋出點東西,心里可是把王覺非埋怨一次,想來,是有些過分了。

    海洋醫院急診科的吳醫生怎麼也想不到,與院長辦公室主任周小姐陪一同走進來的年輕的副主任,竟是送過自己紅包的病人。

    時間啊,才不過半個來月吧,事情怎麼會這樣?吳醫生呆呆的握住李副主任伸後來的手。

    “我認識你,吳醫生,技術不錯。”

    年輕人走了,吳醫生這個上午再也沒說一句廢話,即使那幾個年輕的護士在議論新來的院長辦公室副主任多有風度時,一貫口角尖刻的吳醫生也沒說半句他招牌使的譏諷。

    海洋醫院的網絡信息中心在醫院辦公大樓的最高層,與院長辦公室距離很遠,與院長王覺非的辦公室卻很近。

    祝童在周小姐陪同下,拜會海洋醫院的兩個副院長和各科室一圈,竟用了一上午時間。直到中午吃飯,與院長辦公室的同事諸人都應酬一番,下午兩點辦才進到屬于自己的領地。

    剛一進門,小騙子就高興的心花怒放。

    網絡信息中心真是個好地方,寬大的辦公室分內外三間,里面最是機房,三個帶眼鏡的IT管理人員正在里面忙碌著,各守一台電腦。小騙子的崗位在外間,單獨一個房間,看得出這間辦公室連桌上的電腦都是剛置辦的。而擺在另一間里的長沙發和折疊床、電磁爐等表明,李副主任的辦公室本來是一間休息室。

    這個下午,祝童第一次享受到社會主義的優越性,在屬于自己的辦公桌上,美美的玩了一下午電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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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半潛 五 暈
           
    應該說,王覺非對海洋醫院的管理還是比較好的,他很重視醫院的信息化建設,從醫療MIS系統到網絡管理,信息系統覆蓋了醫院的主要科室和應用領域。

    網絡信息中心就是這個系統的心髒,王覺非在隔壁的辦公室內的電腦與信息中心相連,具有最高權限,可以查看醫院內任何資料,他每天只要抽出兩個小時就能看到各個科室的運行狀況。

    祝童的手下的三個IT管理員都很聰明,當然,在某一方面。

    那個叫周東的胖子,是周小姐的弟弟,他的聰明表現在機靈,現實層面的機靈;從見到祝童起,就一口一個主任,把個小騙子聽的渾身毛孔舒張,他哪里被如此的馬屁拍打過?

    另一個帶眼睛的叫台海言,他的聰明表現在專業知識上,那是個電腦狂人、名校碩士生,幾乎就住在辦公室內。

    海洋醫院的網絡信息中心配置有專用服務器,這里負責全醫院局域網的聯絡通道順暢,各個科室的電腦都依靠這台服務器保持與全院的聯系。按照規定,機房晚上要有人值班,而台海言幾乎每天都自願值班。

    最後一個年輕人是女孩子,名字很詩意,姓秋名詩,也帶眼睛;她的聰明在與知道自己不聰明也不漂亮,所以秋詩自覺的以勤奮與小心來彌補專業知識的欠缺。她的專業是護理,也就是說是個護士,在一般情況下,秋詩是沒資格進入海洋醫院的網絡信息中心的。

    同樣沒資格到這里工作的還有去年才從部隊專業的周東,他唯一拿的出手的學曆是一張大專文秘函授畢業證;當然,小騙子祝童同樣不夠格。

    周東和秋詩都是海洋醫院的家屬,每家醫院的後勤部門都養著這麼一批人,祝童絲毫不感覺奇怪;只半天他就明白,這兩個人在網絡信息中心最大作用,是經常跑到各科室的電腦上解決他們遇到的故障。經常是台海言在監控器上發現某台電腦不正常後,就指派他們趕去。

    海洋醫院是三級甲等醫院,大小三十多個科室,病床七百多張,分布在各處的電腦有三百多台;也許是出于安全和成本方面的考慮,多數電腦終端是不配置軟驅和光驅的,所以在電腦出現問題時,IT管理人員不僅要到現場維護,而且通常要外接光驅,維持起來非常麻煩,而且醫院的電腦也分布比較分散。

    台海言是從不干這樣的小活的,他只要拿出一張光碟,說出幾號機,周東和秋詩馬上就會跑去。祝童發現,周東喜歡到各個護士站去,而秋詩跑的多是專家門診,放射科的幾台電腦是兩人都不喜歡去的。

    這兩天祝童的心思沒放在這個新環境內,他的調動手續還沒辦利索,所謂的院長辦公室副主任也沒正式形成任命;一切都在王覺非身上,只有替他解決好這次危機,小騙子才能真正在海洋醫院站穩腳。

    但是,事情比祝童預料的要棘手的多。

    戴毛子已經要求追加預算了,他知道祝童要的是什麼東西,三天過去了,戴毛子派出的人沒有發現疑點,他自己都不滿意。所以他要擴大跟蹤調查范圍,把吳主任和歐陽凡的所有親屬都派查一遍。

    擴大就需要人手,需要錢,祝童同意了,三萬多都出去了,再加兩萬也不心疼,反正是王覺非出錢。

    祝童現在不習慣的有兩個,一是朝九晚五的職業生活節奏,小騙子何曾經曆過這樣的生活?

    早晨七點就要出門,先是擠地鐵,然後擠公交,倒兩趟車才能在九點之前坐到自己的辦公桌前。

    午餐就在辦公室內隨便吃點,也就是周東買的盒飯,下午下班,還要再去擠一個多小時的公交個地鐵,才能回到紫金豪苑內公寓內。這一趟下來,簡直比與剃刀張打一架還累。

    這些還能克服,每天晚上到公寓後,都能看到葉兒,是最好的補償。祝童對自己說,既然有那麼多的人都在過這樣的生活,你為什麼不能適應?只為了葉兒,你必須適應這樣的生活。

    另一點就不好克服了,海洋醫院和海洋醫學院在一條路上,秦渺就在海洋醫學院上學,祝童害怕遇到秦渺。這是曆史遺留問題,如果小騙子二十天前知道自己要過這樣的生活,怎麼也不會招惹這份情債。

    正式上班的第二天,王覺非通過內部電話把祝童叫到自己的辦公室。

    雖然只是隔壁,祝童還是第一次踏進王覺非的辦公室。

    這是套與網絡信息中心一樣格局的房子,布置的卻大不一樣,氣派、現代、學術意味很濃;外間坐著王覺非漂亮的的秘書陳小姐,看到祝童點點頭:“李主任,院長正等您呢。”替他打開厚重的深色實木門。

    “小李,對我們醫院還適應吧?”王覺非坐在厚實的皮沙發上,西服筆挺,頭發梳理的十分整齊。

    “謝謝。”陳小姐送來的茶水,祝童等她出去後才看著王覺非:“還好,不,很好,王院長太客氣了。”

    “哪家都有份難念的經,海洋醫院以前才四百多張床位,設備也都是早該淘汰的;五年來,是我王覺非辛辛苦苦到處奔走,蓋起大樓、購買設備、聘請專家,建立新制度培養一批新人,沒日沒夜的干到現在,醫院剛走上正軌,就有人要來趕我走。”

    “是很過分,您做的很不錯。”祝童附和一句,有些漫不經心;昨天晚上他和葉兒去看了場很纏綿的電影,還有朵花和黃海,回公寓後又睡不著,現在有些困。

    “剛才歐陽來電話,說是今天上午吳天京要來,被我頂回去了。可氣的是,孫副院長竟跑到他那里去了。”

    孫副院長是王覺非的副手,在海洋醫院主管後勤;怪不得王覺非生氣。

    但是祝童卻沒搭腔,站起來在室內轉一圈,停留到寬大的書架前,抽出本厚厚的硬皮書。

    “海洋病研究筆錄,王院長,這是您的作品?”祝童翻開封面,把書灘開在王覺非面前:“能給我簽個名嗎?”

    王覺非拿起粗大的派克水筆,在扉頁上寫下自己的名字,他不明白這樣做是什麼意思。

    “我會仔細拜讀您的大作,這一段正好有時間。院長,您現在要做的是冷靜,該頂的頂,該做什麼還做什麼,該露面就露面。幫您就是幫我自己,我會用心的。況且,誰都不是上帝,做下的事一定會留下痕跡。”

    祝童說完,拿起書要走;王覺非在後面說:“但是,只剩三天了,明天是周末------。”

    “我知道,只有您自己不亂,我才能幫您。吳主任不是傻瓜,他不會自尋死路。”祝童給他的微笑,開門走出去。

    陳小姐站起身:“李主任……。”

    祝童擺擺手:“咱們是鄰居,天天見面的,別太客氣了,有空到我們那里玩。”

    “謝謝李主任,我一定要打攪呢。”陳小姐的微笑很精致,很甜美,也很職業;如果是一個月以前,祝童看到這樣性感的美人,也許會動動腦子試探一番,現在,他眼里除了葉兒沒有別的,也感再招惹任何女人。

    都說,中國人現在的最大的愛好和目標無非兩個:做官與賺錢;看來是很有道理的,江湖騙子祝童只當了兩天副主任,就感受到其中的樂趣。

    祝童正捧著王覺非的《海洋病研究筆錄》苦讀,其實是在打發時間,網絡信息中心的事情他插不上手,也確實無事可做。

    厚厚的一本書翻遍,祝童暈沉沉的,腦子里只留下一個印象,所謂海洋病就是——暈船,也是就暈動症。

    這可太意外了,王覺非那麼大的名頭和光環,難道只是研究暈船病?海洋醫院現代化的研究中心里那麼多的醫生學者,難道也只為研究怎麼不暈船?

    該怎麼對葉兒說呢?堂堂同仁醫院的中醫師,到上海就是為了配合王覺非研究暈船?

    下午四點半,桌上的電話響了。

    “李主任,您晚上有安排嗎?”聲音很緊張,祝童一時拿不准對方的身份,沉吟著問:

    “請問您是?”

    “我姓吳,李主任記不得了?我給您做過縫合手術,在急診科。”

    原來是急診上的吳醫生,祝童很奇怪,他找自己會有什麼事?

    “記得記得,吳醫生的手藝很不錯,我的傷已經好了,還沒謝您呢。吳醫生,我只是副主任------。”

    對方輕松了一些,絲毫不理會祝童的提醒緊接著說:“李主任,我想,晚上請您出來坐坐,請您務必賞光。拜托了,拜托了。”

    今天是周五,祝童與葉兒說好要請黃海吃飯,再來,他也不習慣與不相干的人一起吃飯,在他看來,那是浪費時間。

    “不用了吧?吳醫生的好意我心領了,今天晚上我已有安排了,我是新來的,就是請客也該我來。”

    “不是的,李主任,我是又事求您幫忙,請您務必賞光。”吳醫生焦急的懇求著,祝童其實很欣賞他的手藝,但是今天確實沒時間,就耐心的解釋道:“吳醫生,我晚上有約了,您看這樣好不好,明天------。”

    祝童想說明天有時間再聯系,吳醫生那邊已經高興的叫起來:“可以的,明天晚上我在海龍坊恭候李主任,七點鍾,不見不散。”

    吳醫生的語速飛快,似乎怕祝童反悔,說聲“不打攪了,您忙”就掛了電話。

    祝童哭笑不得,他明天也有安排,要陪葉兒去見國畫大師馬夜,那老江湖可是住在蘇州太湖邊上;葉兒已拜他為師學國畫,梅蘭亭小姐也要去,這一趟還不知道要鬧到幾點,晚上七點能回來嗎?

    這個電話剛放下,周小姐的電話又打來了,同樣的內容:醫院辦公室的兩個副主任和下屬幾個科長隊長要請他吃飯。

    周小姐說的更有水平:“辦公室都是一家人,應該盡快熟悉一下,今後互相配合的地方多了,這是工作的需要。”

    祝童到底是江湖人出身,對這樣的應酬很不習慣,他到海洋醫院落腳是為了葉兒,看重的是那張戶口而已。但是,周小姐說的似乎也很有道理,只是,只是,他確實沒時間啊。

    “李主任是不是怕蘇小姐生氣?我剛才已經給替你請過假了,蘇小姐很支持你的工作。”

    這一招使出來,祝童徹底招架不住,低頭認輸;他在奇怪,周小姐怎麼會有葉兒的電話?

    那邊,三星手機響起來,只聽鈴聲就知道,是葉兒的電話。

    “李想,別擔心我,工作要緊;你剛到新單位,事情多應酬多,我能理解的。剛才周主任來電話為你請假,你老實交代,是不是你的主意?”

    葉兒溫柔的聲音傳來,沒有責怪只有理解和喜悅,似乎自己的男朋友忙碌一些是應該的;她只囑咐祝童別喝太多酒,早些回家休息,記得明天一早要去蘇州。

    祝童只有老實的呆在辦公室,周小姐約的也是七點,這段時間他不可能到別的地方去。

    主任不走,周東與秋詩都不好意思先走,台海言一直在機房里,他對什麼時候下班是無所謂的。偏偏祝童這種經驗極度缺乏,根本就想不到這些,還以為他們要加班。

    五點多鍾,王覺非下班離開時拐進來看一眼,也說要和祝童一起吃晚飯。

    “我和周主任約好了,辦公室的同事要為我接風。”祝童苦笑著拒絕,這會兒他心情不爽,根本就沒考慮到現在彼此的身份。

    好在王覺非從不把祝童真正當做自己的屬下,點點頭對周東和秋詩說:“你們怎麼還不下班?平時可不是這樣啊,看來李主任一來,信息中心的工作大有改善。”

    說完,王覺非就走了;跟在他身後的陳秘書給祝童個甜蜜的笑臉。

    祝童這才知道,自己再在這里呆下去不合適,磨蹭兩分鍾,等王覺非坐電梯下去後,站起來離開。

    既然都是吃飯,干脆就合並好了;祝童想得很簡單,他下樓來到急診科,找到正忙和的吳醫生。

    “吳醫生幾點下班?我又有空了,一會兒一起吃飯。”

    “當然可以,我六點交班,還有十分鍾;李主任稍等,我這忙完這個病人就去。”

    吳醫生滿臉都是笑,祝童走出大樓,站在陰影里點只煙;整個醫院大樓內都不允許吸煙,祝童的煙癮平時不大,只有動腦子時才離不開這個;所以這個時候能抽這天第一支煙,心情為之一松:這樣的生活雖然平凡些,還是不錯的嗎?至少不用去理會江湖上的風雨。

    十分鍾過去了,二十分鍾過去了,祝童抽完兩支眼還沒等到吳醫生,心里不痛快,走進急診樓。

    吳醫生還在忙碌著,雙手都是血,正和幾個護士醫生在商量著什麼。

    急診室內,躺著位渾身是血的病人,呼吸急促,胸前的傷口發出“嘶、嘶”的鳴響。

    床邊是兩個穿工裝的中年人,生活的艱辛在他們身上刻下貧窮的痕跡,一看就是建築工地上的農民工;目光焦急,眼巴巴看著吳醫生。

    “怎麼了?”祝童問。

    “他從三樓摔下來,三處骨折,多處外傷,一條肋骨紮進肺部。”吳醫生手里是幾張鈔票;“病人體內有出血,隨時有生命威脅,需要馬上輸血。”

    “那還等什麼?”祝童走進去,順手一摸,才知道自己的裝束變了,這身西服里內沒有隱藏救命的銀針。

    “李主任,您要什麼?”一個護士跟在身後問。

    “針!還有,我是副主任。”祝童搭上病人的手腕,脈搏微細,吳醫生說的不錯,他隨時有生命危險。

    “李主任,求求您救命啊,他還沒結婚,才十八歲------。”兩個建築工一聽祝童是主任,“撲通!”跪在他腳下。

    “起來,別耽誤事。”祝童沒理會他們,伸手點向病人胸前,封閉了一處穴道。

    “李主任,您要什麼針?”護士端著個托盤過來,里面是大小粗細的針管都有,針頭卻都是一樣的。無論祝童怎麼強調,就是沒人叫他李副主任,此時他也沒時間解釋了,知道這里不可能有他用的銀針,抓起個針頭在病人身上紮、點、彈。

    這樣的針粗硬、中有孔、漏風,祝童不敢紮太深,所以施針效果有限。

    病人無力的呻吟一聲,總算清醒過來了;祝童松口氣忽然想到什麼,回頭問吳醫生:“他們沒有錢,是嗎?”

    “是,剛才用的藥還是我們幾個湊錢墊上,他現在需要的是血漿,沒錢血庫是不發的。”

    “救命要緊。”祝童抽出自己的信用卡,遞給身邊的小護士:“你去門口取五千出來,密碼是------。”

    “來不及的。”吳醫生看小護士跑出去,走過來看看病人的情況;“他需要馬上輸血。”

    “他能挺兩小時。”祝童說,他對自己的針術有信心。

    急診科值班主任過來了,離老遠就吩咐護士們輸液、上藥。

    “原來李主任親自動手,快快。李主任,給李主任拿衣服。”

    兩個小護士麻利的給祝童套上白大褂,這一刻,小騙子真有做醫生的神聖感。

    果然是來不及了,病人只穩定了一會兒,嘴里又開始吐血。祝童如果有趁手的銀針,也許還能有辦法,現在只能看著生命一點點逝去。

    大堆儀器被推過來,吳醫生與來接班的醫生緊張的圍著病人搶救。

    “血壓?”

    “測不到。”

    “心率?”

    “四十五。”

    “腎上腺素零點五,靜推;地薩米松十毫克,靜推。”

    此時的吳醫生一點也不羅嗦,干脆而干練。

    “李主任,要不您給血庫打個電話?”急診主任象問,似乎祝童是他的上級;“交錢需要時間,病人------。”

    “您是值班主任,這個電話該您打。”祝童拒絕,雖然不知道為什麼,但是感覺奇怪的東西想來不是什麼好事。

    值班主任歎息一聲,站在那里沒動。

    祝童奇怪了:“您怎麼不打電話?”

    “我---打了也沒用,他們不相信我。”

    病人有一次吐血,祝童到底不忍心,伸出手。

    電話打通了,血庫那邊不認識祝童的聲音,但是一聽是新來的辦公室副主任李想擔保要血,連聲答應。

    急診值班主任接過電話報出血型,然後輕聲道:“李主任,您救了一個生命。”

    三分鍾後,送血的護士跑進來,取錢的護士也跑進來,吳醫生掛上血袋才喘出口氣,又檢查一遍各項數據,脫下衣服對護士說:“好了,他暫時沒危險了。送胸外准備手術,就說這是李主任要求的。”

    祝童沒說話,能救條性命怎麼說都是積德行善,擔待些責任是值得的。

    小護士們佩服的眼神是獎勵,吳醫生眼睛里消失的冷漠是獎勵,送病人來的兩個人的感謝是獎勵,如此而已。

    手上的血跡,身上這套考究西服上沾染的血跡,還是要自己掏錢去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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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半潛 六 救一命(上)
           
    換好衣服,祝童和吳醫生走出醫院,招手叫過輛的士。

    “今天院長辦公室的同事請客,吳醫生一起去吧。左右不過是吃頓飯,人多熱鬧。”

    祝童對司機說出飯店名字後,才對吳醫生說。

    吳醫生眼神複雜的看著“李主任”,想說什麼終究沒說。

    的士安靜的行駛,吳醫生點燃一支煙,深深的吸幾口:

    “李主任,你一定以為吳某是個勢力之徒,收紅包、見死不救。剛才您也看到了,不是我們不救是沒辦法救。醫生的工作就是救死扶傷的,但是我只有醫學知識,口袋里並沒有比貴重的藥品,身上也沒有抽不完的血漿!剛才我們正在湊錢,但是誰也要生活,我們管一個可以,急診上這樣的事情常有,你救了他命,回頭該逃跑還是逃跑,該罵你還是罵你;欠的錢只有落到我們頭上。

    “整個醫院里掙錢最少的就是急診,我們科室現在還欠藥房一百多萬藥費,這些都是我們自己用了嗎?醫生為什麼不願意來急診科?不是怕挨罵,不是怕扣錢,是良心承受不了這樣的壓力。沒有大量的血液,如果不是你打那個電話,他一定是死路一條。你知道剛才這一會在他身上花費了多少錢嗎?三千,還不算血漿的錢。不,你別打斷我,你的錢我是收了,但是我沒拿回家,都用到剛才那樣人身上了,他們沒錢看也沒醫療保險,難道我能看著他們等死?你是有錢人,不在乎那點錢。”

    祝童知道,如果任憑吳醫生說下去,他進天晚上這頓飯就吃不成了;拉住吳醫生的手道:

    “我不是找你要錢的,不是記者,也不是院長------。”

    “別提那些惡心的記者,他們整天監督這個監督那個,誰來監督他們?去年我一個很好的同學自殺了,就是因為------。”吳醫生還是很激動,祝童只有點擊一下他的虎口穴。

    “這些你對我說不著;醫院藥貴藥賤我管不了,病人有錢沒錢你管不了。吳醫生,中國有十幾億人,上海有幾千萬人,你一個醫生而已,不是救世主。我很簡單,沒你那麼高尚,看到了就救,看不到他們的生死與我無關。你如果當我是朋友,就忘了剛才的事,忘了錢,一會兒只喝酒吃飯。”

    “你會把我當朋友?”吳醫生不相信,祝童很滿意,至少他的興奮點被自己成功的轉移了。

    “只要不叫我李主任,咱們就是朋友,吳醫生,雖然你收紅包,但你是個好人,比我高尚。”

    “不叫李主任,叫你什麼?”

    “小李就很好,王院長就這麼叫我。”祝童說著嘿嘿笑起來;“我本來就比你年輕,你的手藝不錯,我佩服有手藝的人。”

    “我靠的是知識、技術,不是手藝。”吳醫生是很倔的,但祝童更倔:“對于我來說,你們西醫就是手藝人,你就是一高級裁縫,熟能生巧而已。藥不用自己配,哪里病了,不是切就是摘,高級點是換,沒有藥只能看著病人去死,沒有透視,連個骨頭也不會捏------。”

    祝童大肆詆毀著吳醫生的職業,把個吳醫生氣得渾身顫抖。到最後,他總算明白了,握住祝童的手搖擺著:“小李,你是我的朋友。中醫西醫都是***混蛋,咱們去喝酒。”

    “這就對了,生死由命,既然知道這一切不是你的責任,不是你能改變的,生氣傷的是你自己,不值得啊,命和孩子才是你的。”

    祝童與吳醫生哈哈大笑,的士停在一家酒樓前,兩個人拉著手下車,祝童付錢時愣住了,他看到,這輛的士的司機是秦可強。

    “上海真小,秦兄,錢不用找了,你的車今天晚上我包了。”祝童意識到秦可強的出現不是巧合,食指雙點自己的心口,與吳醫生走進酒樓。

    雖然他不能確定秦可強是不是江湖人,但此時出現總是蹊蹺的;這個手勢是個警告,如果他明白這個信號的意思,秦可強就應該馬上離開,離祝童遠點。

    還有一種合理的解釋,秦可強是為秦渺守侯在海洋醫院門前,坐上他車真是巧合;但該來的終究要來,祝童只能面對。

    酒樓二層豪華溫馨的包房里,寬大的餐台上部好冷碟,紅酒白酒羅列,漂亮的服務小姐亭亭玉立。

    海洋醫院院長辦公室周主任與兩個副主任、幾個歸屬院長辦公室管轄的科長隊長正等的著急,看到祝童和和吳醫生一同進來,都感到意外。

    “來來,我來介紹一下,吳醫生是我的朋友,我帶他一起來,周主任,各位同人沒意見吧?”

    吳醫生在海洋醫院是出名的不合事宜,口去遮攔愛管閑事,以他的資格資曆早該為一科主任或副主任,現在才是個副主任醫師,還在最沒人想去的急診科,偏偏又是王院長的紅人李副主任的朋友;這些人無論如何是想不到的。

    周小姐先笑著與吳醫生握手,她剛接到弟弟的電話,李副主任竟然連王覺非院長都不在乎的樣子,周小姐在意外的同時,對祝童背景更感覺神秘了。

    “剛才,李主任施展針術,救下一條人命,各位領導一會多勸李主任幾杯。”吳醫生也不含糊,一進門就開始陷害祝童。

    祝童第一次體會這樣的場合,他明白,自己是個學生,所以只是笑笑,他今天要做的只是觀察、體會、學習。

    事實上,任何一家醫院的後勤部門都養活著不少閑人,與專業處室之間都有矛盾,院長辦公室就是矛盾的焦點。醫生看不起這些人,但是他們往往與醫院上層最接近,手中還掌握著很多權利,使醫生們都不敢得罪。

    吳醫生以往對院長辦公室這些主任副主任和隊長科長們多有責罵,彼此坐到一起其實都感到別扭;但是由于年輕的李副主任在中間,這頓飯吃的就分外虛偽。

    九點左右,四瓶白酒三憑洋酒喝干後,大家似乎已經親如一家,酒席也要散場了。

    通常喝醉酒的人會去關心別人是否喝醉了,當吳醫生問祝童能不能堅持時,祝童說自己真不行了,惹的周小姐在一旁偷笑。

    有人建議找地方唱歌,邊玩邊喝;那樣的場合周小姐不去,祝童也拒絕,說女朋友是警察。

    辦公室管著車隊,兩輛小車送別人先走,吳醫生也坐著他們的車去鬧騰。周小姐與祝童最後才走出酒樓,這頓飯是簽單,竟花了五千六。

    “李主任,急診科的事很難纏的,今後盡量少去。”周小姐借著酒樓閃爍的燈光觀察著祝童,他也喝了不少酒,幾乎是有人敬酒就喝,四瓶白酒中至少有一斤被他喝下去了;但是現在看不出有多少酒意,周小姐想:也許北方人都善飲的緣故吧。

    “知道了,不過總不能見死不救吧?沒看到就算了,今天是遇上了;在我們醫院這種事也常見,大家都一樣。”

    祝童含糊的說,不是解釋也不是辯解,他對于醫院的院長們熟悉,對于科室的情況真是個門外漢。他想著剛才的那頓飯,五千六,急診上的那個小伙子就是沒這筆錢,只能無奈的等死。

    周小姐微微一笑,露出一口潔白的牙齒:“剛才我問了一下,你接的那個病人的手術剛做完,現在已經花費了一萬六千多;胸外林主任說,如果這個病人徹底治愈大約要六萬左右。我想,李主任剛來,這筆錢就走辦公經費。”

    祝童想說自己出這筆錢,但感覺那樣太高尚了,笑笑道:“周主任,我剛來就讓您為難了,對不起,這樣的事今後不會再有了。”

    “沒什麼,李主任的醫術高明人也英俊,心還那麼好,不知道會迷倒多少女孩子呢?咱們醫院里的女醫生女護士------。呵呵,李主任臉紅了,不說了,我忘了,李主任的意中人蘇警官,要不要我送你回去?”

    周小姐掏出串車鑰匙:“關于你調動的事還有些麻煩,人事局那里要疏通,不如我們找個地方喝杯茶?”

    “不用了,主任先走吧,我打車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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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半潛 六 救一命(下)
           
    祝童目送周小姐的尼桑轎車離開,才走向秦可強的的士,還奇怪:自己的臉紅了嗎?周小姐的臉好象紅了吧?祝童能想象到自己上車後將發生的事,周小姐固然很有吸引力,只是小騙子沒那份心情。

    “先生去哪里?”秦可強發動汽車,職業性的詢問客人。

    祝童仰在座位上沒說話,按亮車內燈,眼睛凝視著掛在後視鏡上的玩偶。

    藍色的頭發,藍色的長袍,藍色的皮膚;玩偶是個標准的中國古代帳房先生形態,左手惦只金色算盤,右手緊握一管朱筆。

    “這到很別致,哪里買的?”祝童彈一下金算盤,下面吊的金玲還能發出輕鳴。

    “客人送的。”秦可強還是安靜的神情,也在看玩偶。

    “好大方的客人,麻煩你送我到紫金豪苑,我現在在那里住。”

    的士開動,祝童閉目養神,心里思量著秦可強的身份;藍色玩偶是客人送的?騙人吧,以小騙子練就的眼光看來,那只金算盤是真金的,朱筆是赤金,全手工縫制,做工如此講究的玩偶是有錢也買不到的。

    祝童不說話,秦可強也不說話,專心駕駛的士滑行在車流中。

    紫金豪苑到了,祝童掏出錢包,秦可強搖頭道:“這次不收錢,先生,請別讓秦小姐太傷心,她認我做大哥了。”

    “秦渺,她還好嗎?”祝童沒下車,也沒付錢。

    秦可強點點頭:“秦小姐現在很好,她雖然沒有蘇小姐漂亮,也沒有蘇小姐幸運,但是她心里只有你。你是在做游戲,她不是。”

    “你究竟是誰?”祝童眼里閃出寒芒,秦可強果然不簡單,竟然知道葉兒,還說出這樣一番話,雖然是請求的語氣,卻自有威嚴。

    “我是個司機,你可以當我是朋友,我們有共同的朋友。”秦可強轉過頭,沉穩的說。

    “朋友?”祝童疑惑了。

    “是朋友,你有我的電話,有任何事都可以找我,用車也可以找我,不收你錢,只要對秦小姐好些。李先生,你現在可以下車了。”秦可強探身打開祝童這邊的車門。

    祝童只有下車,眼看著的士掉轉頭,駛進車海,消失在遠出的燈火中。

    紫金豪苑內有兩條路可以通到他住的高層公寓,祝童現在走的是最曲折的那條,穿花叢過小橋,腳下是鵝卵石鋪就的花徑。祝童感覺到一只無形的手,在張家界的那只黑槍就顯出些端倪,不過到鳳凰城後再沒出現,由于葉兒,他漸漸模糊了這種感覺。

    秦可強的出現在提醒小騙子,江湖一直都存在,有人在遠處注視著他。

    祝童拿出與師兄聯系的電話卡,裝進三星手機。

    電話通了,師兄的聲音很興奮:“師弟,你在哪里?”

    “上海,你要來嗎?”

    “哈哈,現在可沒功夫去那里逍遙,年末了,我要去看大師兄,給他送些錢。師弟,你去嗎?”

    “這次就不去了,替我向大師兄問好。”

    “好,師弟,我找到真正的老和尚,他在教我念經;很有意思啊,經書里真有唬人的東西,今後我就是真如法師了。”

    “師兄啊,法師沒什麼意思,現在流行活佛。”江湖刺激著小騙子,腦子靈便了;“你最好到藏區去一趟,找座喇嘛廟學幾天,最好請個活佛做招牌。我想,你應該在暗處,你現在有不少廟了,請個活佛應該沒什麼問題。你要的是香火錢,活佛要的是香火和信徒;我在川藏見過幾個活佛,有的很年輕,他們到印度掏錢買個活佛稱號,就和村長差不多。時間就是金錢啊,你越早開堂越好,在實踐中學習,總比死讀經書來的快。”

    “這樣好嗎?我怕請佛容易送佛難。”逍云莊主對小師弟的奇思妙想很感興趣,卻擔心不好收尾。

    “哼!有什麼難的?出來混誰不是為錢?活佛也是人不是佛,他如果不想走,讓他放下架子聽話就好了,你要是有幾個活佛做手下,我也跟著沾光。”

    “那可不行,這幾天傳出消息,十八天前,竹道士和金佛請來的索翁達活佛在梵淨山紅云金頂交手,結果是不分勝負,都受了不輕的傷。”

    “十八天前?那時我們在鳳凰城,師兄,這和無虛和尚找上我們有聯系嗎?”

    祝童心里“咯噔”一下,梅蘭亭也說過這件事,但是那時他只想了一下就放到一邊;一來是不敢輕易相信梅丫頭的話,二來是想看看對方的底牌。如今這個消息散到江湖上,無論如何都要仔細面對了。

    梵淨山距離鳳凰城不過百十里,如果說那場拼斗與他們沒關系,騙的就是自己了;自從二百年前那場爭斗後,衛藏布天寺隱隱就成為一品金佛的根基所在;索翁達活佛是現在布天寺的主持活佛,本事那是可想而知的厲害。祝童想,如果憑真本事,祝黃師叔八成也不是他的對手。

    竹道士在紅云金頂出頭攔截索翁達活佛,還受了傷,這份人情究竟是給誰的呢?

    “藏地有高人啊,我們現在最好還是別招惹他們。”逍云莊主有些黯然;祝童心里暗恨曾經的師父,把本事都藏起來不教弟子,才落得七品祝門現在如此衰落,處處小心。

    “我見到師父了,他沒死。”祝童說。

    電話里驚叫一聲,二師兄竟不知道說什麼好。

    “你可以當他死了,師父已經------我把他逐出祝門了,那一百萬就給他要的,今後,我們沒師父,鳳凰面具現在我這里。師兄,你什麼時候來拿走,轉交給師叔。”

    祝童沒說師父老騙子做了什麼,但逍云莊主大致也明白,一定發生了什麼不好說的事,不然祝童也不可能奪到鳳凰面具。

    通話結束後,祝童還在想著竹道士和索翁達活佛的紅云金頂之戰,那是多麼輝煌的一戰啊?他一邊可惜自己沒在現場,一面對自己低微的本事自卑;小騙子的心中生平第一次湧起叱吒江湖的豪情。

    回到公寓內,臥室里透出燈光。

    祝童心里急跳,鞋也沒換奔過去。

    橘黃色光線滿屋,葉兒坐在大窗前,繪筆停留在畫框上。窗簾到床上用具都已換成新的,鵝黃色的格子典雅溫暖。

    公寓內有中央空調,溫度適宜,葉兒沒穿警服,上身一件白色薄線衫,下身是灰色純棉褲,一派家居摸樣。這身裝扮祝童見過,去湘西前,在葉兒的閨房里。

    葉兒放下畫筆:“喝醉了嗎?李主任。”輕盈的飄到祝童身邊,此刻,葉兒在祝童眼中有驚人的美麗,剛才的江湖雄心轟然崩塌。

    管他江湖上有什麼風云,只要有葉兒在身邊,什麼都不重要了。

    “呀,你這里是什麼?”葉兒看到祝童襯衣上的血跡。

    “下班時遇到個急診,搶救病人要緊,沒顧上換衣服。”祝童這麼說有些不好意思,他事實上沒出什麼力。

    葉兒卻很感動的樣子,輕柔的為他脫下外衣:“救過來了?”

    “是,他很年輕。”

    葉兒撫著胸出口氣,如同妻子對晚歸的丈夫般嗔怪著:“臭死了,好大的酒味,今後不許喝這麼多了,你不是在辦公室嗎?怎麼會搶救病人?”

    “遇上了,總不能見死不救吧?”

    “就你是醫生!我忘了,你總是好心的,快去洗澡,把衣服全換了。”

    祝童傻呵呵的笑著,被葉兒推進衛生間,在溫水下仔細洗刷著身上每一處。

    “李想,你的衣服。”

    衛生間的門開道縫,雪白的手舉著嶄新的內衣和睡衣;祝童有把她拉進來的沖動,卻怎麼也下不了這樣的毒手,乖乖的接過來;葉兒輕笑一聲,門關上了。

    洗罷,果然渾身清爽,心情也清爽。

    祝童穿上睡衣,這應該是葉兒新買的,他以前可沒見過。

    “黃海把你的行李取回來了,沉死了,怎麼那麼多書?還有啊,他說你是驢客,這些裝備都是專業級的。”

    葉兒的聲音從書房傳來,祝童走進去,看到自己托運過來的幾個箱子擺在地上;葉兒正在向書價上整理著他書籍。窗邊是他的旅行背包,進口貨,配上里面的帳篷零碎,不懂行的也知道那不是尋常旅行者用的。

    “你一定去過很多地方吧?有照片嗎?拿來我看看,好想看看你小時候是什麼樣啊。”

    祝童根本就沒有童年,他從記事起就隨老騙子在江湖上流浪,哪里會有什麼相片?所以,小騙子裝摩做樣的擦著眼鏡,不在意的道:“就在那個小包里,咦,我的小包呢,紅色的那個。”

    葉兒也緊張的跟著翻檢著,當然什麼也沒找到了,所謂的紅色小包根本就不存在。

    演戲講究真實,祝童有些喪氣的坐在木地板上:“我整理好的,全部的照片都在里面,媽媽留下來的,上學時的,都在里面,怎麼會丟了呢?”

    那邊,葉兒比他還著急,這是必然的了,心上人所有的照片都丟了,連父母的遺照都丟了,真是了不得的件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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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半潛 七 黑色鑽云燕(上)
           
    騙人本來對于小騙子是件十分自然且愉快的事,這個夜晚,卻成為折磨了。

    葉兒著急的打電話找黃海,詢問是不是丟了個紅色小包?並且把其重要性說的比天還大。

    托運的行李是黃海幫助取回來的,聽說丟了重要的小包,黃海不知道在做什麼,馬上答應去尋找。

    但是祝童只能裝做很沮喪的樣子,一點也不敢泄露心底那不可告人的秘密。而善良的葉兒還在不停的安慰他,說是一定能找回來。

    到哪里找啊?本來就不存在嘛?

    祝童把葉兒抱在懷里,羞愧難當。

    兩個小時後,黃海來了,朵花跟在他身邊,也是副焦急的樣子。

    他們兩個去聽某個巨星的演唱會,接到葉兒的電話馬上就退場,到火車站去查找。

    “他們沒見到什麼褐色小包,不過車站公安處答應到各處問問,只要有消息會馬上通知我的。”

    黃海仔細查問了“褐色小包”的具體位置和里面的東西後,對祝童說:“也許你太看重那些照片了,不該用那麼貴重的包。火車站的行包房里多是臨時工,這樣的事很常見的。今後要注意了,那樣的東西最好隨身攜帶。”

    “你一定要想想辦法啊,那是李想過去的照片,丟了太------。”

    葉兒的話被打斷,“嘔!”小騙子忽然伸著脖子跑進衛生間,爬在馬桶上狂吐亂瀉;濃重的酒臭把跟著進來的黃海熏的差點跌倒,而葉兒卻忍著,拍打著祝童的後背,拿水杯接水讓他漱口。

    吐完了,祝童也癱在馬桶旁動彈不得,醉眼迷離神智不清。

    朵花幫著葉兒把小騙子擦洗一番,黃海把他攙扶上床。

    一番折騰後,夜已深了;葉兒不好意思的說:“對不起,耽誤你們周末的安排,朵花,過兩天我們請你看音樂會。”

    朵花對黃海安排的補課很用心,但她基礎太差,所以學來很辛苦;這個周末黃海弄到四張演唱會的票,三百多一張;祝童臨時要去應酬,葉兒就沒去,現在又讓人家中途退場,她這才感覺到,黃海已經是別人的男友了,不應該這樣麻煩他。

    “蘇姐姐,去了好多人啊,我從沒見過那麼多人一起唱歌,她真的好棒。”朵花到底年輕,對剛才的演唱會還念念不忘。祝童在她看來一定不會有事的。

    她從小接觸蠱蟲蠱神,對于祝童醉酒就有些奇怪,在朵花的印象里,接受神傳的人在某種意義上來說,已經是半個神了。

    “朵花喜歡熱鬧,記得你說的話,回頭讓李想請客就好了。”黃海對葉兒的關心更多,看一眼熟睡中的祝童;“他沒事了,我送你回去吧。”

    “他醉成這樣,萬一有什麼事------我留下照顧他。”葉兒臉色微紅,卻是堅決的說。

    黃海沒說話,葉兒一貫保守,蘇娟管的也寬,在外面過夜,這在以前是不可想象的。

    “姐姐去跑車了,我給姐夫打個電話就好了,你們去吧,玩得開心點,我們沒事的。”

    “好吧,你自己小心,有事給我打電話。”黃海有些傷感,攬著朵花走了。

    關好門後,葉兒坐在祝童身邊,癡癡看著熟睡的男友,滿滿流下兩行淚水;沒注意滴到祝童手上。

    祝童抖動一下,剛才的一切都是裝的,酒是喝了不少,但還不至于吐更不至于醉倒。他是實在不知道怎麼面對黃海和葉兒的關心,從小到大,小騙子也從來沒有用心感受過這樣的溫暖。

    他只有逼著自己嘔吐;葉兒和黃海說的每句話他都聽在耳中,不是拼命壓抑住自己,他幾乎要瘋狂的呼喊了,幾乎要坦白自己做的一切。

    但他同樣很明白那樣做的後果,現在才明白,欺騙不只是一種樂趣和藝術,有時候,受傷更重的是自己。

    真能睡去、醉去、也是好的,偏偏祝童晚上是睡不著覺的,碟神被酒,活躍的更厲害,翅膀嗡嗡煽動,小騙子腦子里分外清醒。

    于是,他只有僵硬的躺在那里,臉上滲出汗珠,肯定不是溫度的原因。

    葉兒守著他,用毛巾為他擦拭汗水,看祝童安靜了,到衛生間收拾殘局。祝童能聽到葉兒在低聲哼唱著,她在洗衣服。

    終于,葉兒睡著了,半躺在祝童旁邊,手里還拿這方濕巾。

    半個小時後,公寓里的角色顛倒了,葉兒躺在床上熟睡,薄毛毯蓋在她青春的軀體上,祝童左手支著頭,在一邊癡癡的看。

    在小騙子眼里,睡夢中的葉兒美得不可方物。

    烏黑長發散在枕上,細細的蠻腰修長的雙腿,連成了一個起伏美妙的起伏;身體稍稍側臥,將她優美的曲線暴露無疑。

    江南女子肌膚本就細膩白皙,淡黃的床燈照射下,葉兒的肌膚閃爍著瓷器般的光澤;就如欣賞一副煙雨風情畫,祝童沒有一絲邪念,心里只有安靜和感動。

    祝童慢慢伸出手,輕輕貼在她的發稍,心跳得十分厲害,生怕她忽然睜開眼睛醒過來。

    但是,想保持眼前的所有美好,祝童要面對很多關口,現在最迫切的就是要幫助王覺非穩定住海洋醫院院長的位置。

    祝童輕輕起身,抓起黑色三星走出房間,輕輕帶上房門,換上另一張卡撥通戴毛子的電話。小騙子與自己出錢雇傭的所有幫手都有個約定,在任何情況下都不能主動聯系他,即使是十萬火急的事情也不行。

    戴毛子已經睡了,接到電話迷糊一下,才苦惱的說:“今天我出去十個人還是沒發現有價值的線索,吳主任一家除了云珠酒店之外只有兩套房產,最值錢的還是云珠酒店那套。我下午找同行問過,他老婆這些年炒房,云珠酒店是她前年貸款頂下來的。歐陽凡好象沒問題吧,要不然就是他太小心了,存款只有十萬多一點,房產就只一套,他現在住的那套,價值不過百十萬,是幾年前買的。資料顯示歐陽院長是清白的,我們的人跟蹤調查了多次,他的生活很簡單。”

    是很意外,祝童以前調查歐陽凡的時候就沒發現什麼疑點,這次也沒抱多大希望;但是吳主任會如此乾淨,說什麼他也是不信的;王覺非這次送錢固然讓吳主任抓到小辮子,祝童何曾不是也同樣知道了他的貪婪?

    “云珠酒店的房產現在價值多少?他還欠銀行多少?”

    “云珠酒店是三層樓,至少也值五千萬。銀行的朋友說:當初他們頂下來是只用了一千萬,貸款是六百萬,現在應該還欠五百來萬。上海這幾年房價上漲很快,很多人都炒房炒成富翁了;只要眼光好有本錢,賺到這個數不是不可能。連我都賺了一百多萬。還有,云珠酒店的老板陳芳小姐,是吳主任的女人,昨天晚上吳主任就住在那里。”

    戴毛子是個很付責任的偵探公司老板,只要收錢就盡量替客戶辦事,從這一點來說,比很多的生意人都講信用。

    吳主任的緋聞不值錢,殺傷力有限,更主要的是現在這樣的事太平常了。

    但炒房炒成千萬富翁?有那麼容易嗎?小騙子可不相信,既然沒疑點,查查曆史總可以吧?

    “毛子,讓你的人繼續跟蹤,你找關系替我查查吳家所有的炒房交易記錄,需要多少錢你抱個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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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半潛 七 黑色鑽云燕(下)
           
    電話那邊遲疑著,調查個人的行蹤是一件含糊的事,法律對這一點沒有具體規定;調查房屋所有權人也不算違法,但是調查吳家所有的炒房交易記錄,那牽扯的東西太多了,那樣的記錄只有一個地方有:房產局下屬的房地產交易中心。

    “這件事我做不了,不是錢的問題,我們沒本事侵入政府數據庫,那是違法的。”戴毛子拒絕了,不過他總算是有良心,對祝童道:“吳家有個遠房親戚在靜安區開一家房介公司,吳們家炒房都是委托他們辦的手續。”

    “名稱,地址、電話。”

    “五千。”

    “可以。”

    “誠城物業,他們有自己的網站------。”戴毛子以標准的普通話,緩慢清晰的把這家公司的情況敘述兩遍,五千元就到手了。

    這是上海人的生意經,任何信息都要收費的,祝童理解並且尊重;如果是自己出錢,他可能還要討價還價兩個回合,現在是王覺非出錢,祝童懶得費這份口舌。

    有網站就代表有數據庫,象這種小型公司,上網電腦中八成就儲存著客戶資料。

    祝童打開手提電腦,找到誠城物業的網站瀏覽幾個來回,用幾個簡單的黑客軟件試探一番,滴水不漏,看來他們還是很小心的。

    不過這難不倒職業騙子,只要有門戶就有出入的通道,祝童能找到開門的人。

    QQ是祝童很少使用的東西,他今天上來的目的很明確,聯絡黑色鑽云燕。

    從兩年前開始,祝童就想學習黑客們的本事,自由入侵世界上的每一台電腦。但是他很快就發現,入門級的黑客很容易做,想精通這門技術,要學得東西太多了。

    祝童沒那麼多時間學習枯燥的基礎知識,也沒必要;他是生意人,能以錢解決的東西最好借助別人的智慧和技術。這是社會的潮流,一個人的精力總是有限的,不可能成為樣樣都精通的全才,那不是人,也不是神,是妖魔是怪物。

    黑色鑽云燕就是祝童的黑客老師,據說曾經成功侵入過某國政府網站;祝童在某黑客網站混跡半年才選定這個老師,開始時他是個菜鳥,現在雖然還是個比菜鳥高明不了多少的准黑客,與黑色鑽云燕的關系卻變了;祝童的網名叫水中火,在某些時候是老板,兩個月前,黑色鑽云燕就從祝童這里得到了三萬元,海洋醫院的財務資料就是他提供給祝童的。

    黑色鑽云燕的頭像永遠是黑的,但不證明他不在線。

    信息發過去後,很快就得到了回複。

    黑色鑽云燕:小火來了,找師父什麼事?

    黑色鑽云燕總以師父自居,把祝童的水中火叫小火。

    水中火:有事,給你錢。

    黑色鑽云燕:嘎嘎,老板有有生意了?

    馬上,彼此的地位就轉換了,黑色鑽云燕顯得很興奮,發過來一只飛翔的黑色燕子。

    水中火:一萬銀子,到誠城物業轉一圈,我要他們所有的客戶資料和交易記錄。

    祝童想說那幾個吳家人的姓名,終究不敢冒險,那樣指向性太強;又打上:越詳細越好,我要誠城物業五年內的所有記錄。

    黑色鑽云燕:沒問題,銀子一萬,可以。

    屏幕上,黑色的燕子飛翔的更活躍。

    水中火:明天晚上給交貨,88。

    祝童飛快的下線,關閉電腦,連最後的告別都不接受。他可不想被黑色鑽云燕在這台電腦上動什麼手腳;以前和這個黑客師父聯系,都是在網吧里使用公共電腦。

    十七層的黎明來的比十五層早些,窗外有鳥兒吵吵鬧鬧,鴿哨聲“嚕嚕”響,光亮從窗簾下曼延進來,天亮了。

    葉兒睜開眼,看到祝童正坐在身邊俯視著她,美麗的螓首稍微地向後仰起,嬌美的臉頰頓時充滿了羞澀。

    畢竟,與一個男人在一個房間里度過一整夜,對她還是第一次。

    “你---早醒了?”葉兒又閉上眼,低低問。

    祝童沒說話,這一夜根本就沒睡;他不想欺騙葉兒,只有沉默。

    “看什麼呢?嗯?”葉兒還閉著眼,聲音軟軟的。

    “看什麼,你說呢?”祝童輕笑著湊上去。

    感受到祝童的呼吸,葉兒的臉更紅了,嚶嚀一聲,把薄毛毯拉起來。

    祝童把她連毛毯一起抱在懷里,撥開一角露出一只耳朵,含住輕輕吹氣。

    葉兒不甘刺激,在毛毯里顫抖著,不能再抓緊也不再抵抗,輕輕呻吟著。

    毛毯一點點滑開,額頭、眼睛、鼻子、嘴唇一點點露出來;小騙子的嘴唇追逐著毛毯,一點點占據每一片肌膚;當唇齒相接時,葉兒伸展手臂環住侵犯她的男人,溫柔挺立的玉峰爭脫出毛毯,貼上祝童。

    兩人在寬大的圓床上翻滾著,毛毯早已經被蹬到床下。葉兒還是那套家居便服,線衫在翻滾著掀起,祝童的手接觸到裸露的背部,皮膚下柔軟的脂肪層,隨撫摸的深入燃燒著。

    葉兒一直沒再睜開眼,喃喃低語著:“別---我----別,李想,你-----。”

    清晨時刻,陽氣最盛,祝童的男性之根自然勃起硬挺,兩個人糾纏在一處,葉兒自然能感受到他的沖動,想推開,卻渾身乏力。

    祝童的右手本能的向更好的目標靠攏,終于握住一團堅挺,頂部那點蓓蕾被擠壓、撥動,葉兒更軟了,手指插進祝童的頭發,呢喃著。

    此時,她已經完全失去反抗的力量,迷茫在陌生的刺激之海;但引導她前進人沒有完全沉淪;祝童停下來時,葉兒的線衫已然掀起大半,兩點驕傲紅潤在微微顫抖著,肌膚是驚人的白皙。

    “對不起,我太沖動了。”祝童坐起來,拉下線衫遮蓋住香軟的誘惑。

    “沒關系的,只要你不---那個。”葉兒還在喘息著,總算能睜開水波蕩漾的眼,看著剛才還在放肆的男人,伸手取下他的眼鏡,觸觸他的嘴唇;“吻我。”

    祝童又一次撲上去,有不能抗拒這樣的要求,只是這個吻溫柔了許多。

    “葉兒。”

    “嗯?”

    “你剛才說,不那個,那個是哪個?”

    “什麼?---你壞蛋。”

    葉兒掙脫出來,一腳把祝童踢開,自己從另一邊跳下床,跑向衛生間,緊緊關上門。

    神傳琥珀在兩人纏綿時,滾落到床上;祝童捏起來,竟發現里面有個淡淡的影子,蝴蝶的影子。又是件奇怪的事情,難道葉兒身體內的蠱蟲正被它吸收?異或,又一個蝶神在孕育?

    等她梳洗好走出來時,看到窗簾已經拉開,祝童打坐在清晨的陽光下,上身赤裸,雙手擺成一個奇怪的姿態,怎麼看,怎麼想他教給自己寫的那個“靈”字。

    沒帶眼鏡的祝童另有一番氣派,濃眉舒展英氣逼人,肩平背直肌肉緊蹦,皮膚被陽光照射,散出絲絲熱氣;右肩膀上那只黑色的蝴蝶,是生上去的嗎?隨血液的流動微微顫動,蝴蝶的眼睛似有勾魂之力。

    葉兒抱膝坐在他對面,癡看著,怎麼也看不夠。

    七點半,祝童修煉完畢,精神恢複九成。

    葉兒聽到他的動靜,在外面叫道:“快去洗洗,吃早點了。”

    白米粥,小咸菜,煎蛋、煮豆。

    葉兒坐在餐桌旁,笑著道:“材料有限,包涵,客官隨便用點。”

    “很好了,沒有更好的了。”

    祝童喝一口白米粥,眼睛潮濕:“很多年沒喝過這樣的粥了。”

    “小傻瓜,別太感動了,我可不會天天來給你熬粥。”

    “我知道。”祝童喝完一碗,葉兒給他添上。

    “你每天早晨都要做那樣的功課?很辛苦吧?”

    “習慣就好了,學中醫的不練養身功就等與沒學。葉兒,你也練。”

    “我才不練呢,把肩膀上練出個蝴蝶來,丑死了。”

    祝童眨眨眼,才想到蝶神留下的印記;胡扯嘛,練的又不是蝴蝶功。

    電話響了,是葉兒的。

    “梅姐來接我們了,她就在樓下,要要請她上來。”葉兒捂著電話,故做緊張的問。

    “不好吧,你這樣怎麼見人?”

    “我哪樣?”

    “小媳婦兒樣。”

    “哼,不給你說了,快點吃,我去換衣服了。”

    葉兒橫他一眼,跑進去換衣服;祝童抓過電話一聽,早就掛了;葉兒根本就沒想要梅蘭亭上來。

    祝童把盤碗收拾起來送進水池,打開水龍頭沖洗著,這樣的活計在他幾乎是全新的體驗。

    與煙子在一起的兩年里,兩個人根本就沒做過一頓飯;早晨那一頓自然是不吃的,中午和晚上都在餐館里解決,大連公寓連雙筷子也沒有。

    臥室里,葉兒剛套上羊絨衫,看到祝童笑著靠在門上,臉一紅,嗔道:“看什麼看?色狼!”

    這樣也叫色狼?祝童心里冤枉,在過去的日子里叫他色狼的女人不少,但是都是在另一種情形下。

    所以,色狼撲過去把羔羊抱住,一陣啃咬。

    葉兒掙紮這叫道:“別---鬧,梅姐在下面等著呢。”

    祝童其實也不是如此色急,不過被叫做色狼做個樣子吧了。還是吧手伸進葉兒兒懷里,輕按兩下,抽出那條紅線,把神傳琥珀栓好:“這東西可不能丟,好生注意了。”

    “知道了。”葉兒低聲回道,把色狼推開;“你也快換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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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6 天前 |只看該作者
第四卷、半潛 八 假還真(上)
           
    梅蘭亭是開著輛奧迪車來接葉兒的。

    這一款是奧迪A4,帶天窗,比A6少了些莊重,多了分靈動,正適合她那樣的女孩子。

    “怪不得葉兒讓我到這里,原來是李醫生回來了;好羨慕啊,葉兒,李醫生欺負你沒?”

    梅蘭亭一見面就把葉兒說個大紅臉,祝童搖頭道:“梅小姐真羨慕的話,也好辦,晚上回來在這里住一夜就好了。”

    葉兒扭他一下:“亂說啊,梅姐才看不上你呢。”

    “誰說的?李醫生風流倜儻,又有份好職業,不是你下手快那麼一點點,也許啊,現在羨慕的就是你呢。”

    兩個江湖中人口無遮攔,卻是話里有話,手勢作為補充,只一照面梅蘭亭幾告訴祝童知道:竹道士也在蘇州。

    奧迪A4駛上滬甯高速公路,兩個女孩在前面說笑,祝童躺在後座假寐。

    假寐當然是假的,小騙子心里在思量著:見到竹道士該怎麼說?自己乃至祝門都欠人家個大人情,竹道士還在梵淨山紅云金頂與索翁達活佛激戰一場,還受了重傷;如果竹道士提出和馬夜類似的什麼要求,該怎麼應對?

    周末,滬甯高速上車流量很大,梅蘭亭開起車來就向她的人一樣,一點也沒女孩子的溫柔。

    一個半小時後,奧迪A4已經停在蘇州郊外的一所莊園外,青磚灰瓦壘就門樓,懸掛一黑色匾額:碎雪園。

    從外面看,誰也不會想到這所不起眼的院子里會有那麼廣大的一片花園,也想不到里面的裝飾比星級賓館的中式廳堂還雅致。

    整個碎雪園就象一副中國山水畫,景物布置疏密有致,疏處可以走馬,密處不使透風;水池,山石、樹木、亭榭等錯落在二十多畝的園子里;花草更不必說,瘦竹曲梅樹多。連擺放在角落里的盆景,都是曲干老梅。

    葉兒不是第一次來,祝童能感覺到她十分喜愛這處園林,看著葉兒行走在曲折石徑上,翠竹怪石間,似乎她本來就屬于這里。

    碎雪園的古雅,因為葉兒這樣的江南仕女而活潑;葉兒的鍾秀氣質,在碎雪園中更加升華。

    馬夜在撫琴,靜水之上的山水樓亭,是架在池水中的三間水閣;悠閑的古琴聲從水閣中漾出,就是小騙子這樣的標准俗人,心情為之一寬,感覺自己也高雅了許多。

    順小橋進水閣,窗外是幽靜的水庭,可靜觀穿閣而過的綠水與壁牆前的竹石;轉眼邊見池內四面亭,馬夜就坐在四面亭內,一掛長衫飄然若仙,正專心撫弄琴台上的古琴。

    竹道士立在水畔,低頭望水靜思。悠悠,有浮起聲輕笛;祝童看去,眉目如畫的竹道士已把一管笛子橫在口側。

    梵香燃在琴台側,只這意境飄逸,誰也遲疑,莫非步如仙境?

    琴聲錚嗡,笛聲悠揚,總有到頭的時候。

    馬夜住手後望著水閣微笑:“葉兒來了,快些進來,莫著水涼。”

    葉兒叫聲“老師好”就走進去,看著古琴贊道:“好美的曲調,我沒聽過呢,叫什麼?”

    “竹石雨。”馬夜看向竹道士:“道兄,可是此名?”

    “正是此意,卻應該叫石竹雨。馬老琴技堪比頑石擊鼓,道士的絲竹水韻是比擬不了的。先生有客人,道士先告退。”竹道士說完,豔紅的唇邊浮出縷微笑,恭半恭深視祝童一眼,轉出水閣去了。

    “老師,他是誰?”葉兒好奇的問。

    竹道士生得錦繡皮囊,男兒身卻比女子嬌,即使女人看到他也要被迷醉的;祝童就感到身邊的梅蘭亭在顫抖,想來,這丫頭對竹道士早已種下情苗。

    馬夜笑著收起古琴,接過葉兒的作業:“他啊,是個道士啊,我的朋友;葉兒來是學畫的,咱們開始吧。李醫生,先跟小女去云軒喝茶;回頭再深談。”

    一老一少在水閣內開始上課,祝童跟著梅蘭亭,轉過幾座假山,風景一變,入眼是所飛簷畫棟的小樓,上題:系云軒。

    竹道士正坐在樓上涼亭內煮茶,青色道袍隨風水擺,臉上一抹豔紅;連祝童看去也心疼,這時,才看出他的虛弱。

    梅蘭亭把祝童送到云軒外,推開門就走;祝童邁步進去才看到,底樓內還有一人,衣黑色天鵝絨旗袍,胸墜珍珠項鏈,正含笑看著自己。

    “祝童,你總算來了。”

    她,是夜女人;祝童搖搖頭才清醒過來,進入碎雪園後,小騙子一直在考究這所園林價值多少,暗暗打算也要弄這麼一處,只為葉兒喜歡。

    “人生何處不相逢,上海還是太大了,到這里才看到個半熟不生的熟人。”

    “到底是陌生人還是熟人呢?”夜女人為祝童的話,嘎然失笑,擺著折扇護在胸前;這個動作強調了她驚人的成熟曲線。

    “你知道我是誰,我卻連你的名字也不知道;究竟是生是熟,我也說不清爽。”祝童這樣說著,腦子里急速轉動。

    這個女人二十多天前才差點成為自己的一夜情人,當時她說什麼來著?永遠有多遠,還說她的情人在遙遠的地方曬太陽。哼哼!她的情人八成就是那個在上面煮茶的竹道士,要不然梅蘭亭也不會一看到她就走。這樣的女人還是少招惹為妙,太危險了,自己竟差點給竹道士這樣的高人戴頂綠帽子。

    想是這樣想,祝童還是打出問訊:“請問大姐芳名?”

    “八品蘭花第一朵,柳伊蘭。”夜女人莊重起來,既然祝童以江湖規矩行見面禮,她是絕不能含糊的。

    柳伊蘭,神秘的八品蘭花大姐頭;祝童對她早有耳聞,只知道柳伊蘭如今有多家夜店,在上海、北京、青島、廣州都有生意,是娛樂行業的超級潛水艇。據說,八品蘭花蘭花調教女人的手段高明,凡是在他們的夜總會、酒吧、演藝廣場里的女人,都是精品。

    面前這個就是精品,女人中的女人,豐腴媚豔,只那襲黑色天鵝絨旗袍的裁減手工就非凡品。不過這樣的女人對現在的祝童絲毫沒有吸引力,他只打個禮:“原來是伊蘭姐,您請,我上去看看竹道士。”

    “你去吧。”柳伊蘭輕柔的說,再沒有一點誘惑,好象一個安靜貞潔的少婦。

    順著樓梯走上二樓的涼亭,小騙子一步一心機,如果說過去的那些奇怪事情是柳伊蘭在背後搞動作,祝童是不相信的;以他的眼光,柳伊蘭的雖有一顆七竅玲瓏心,還沒高明到能讓馬夜和竹道士為她賣命的地步,況且,八品蘭花的名聲一直都不是很好,娼門從來就以美色誘世,在江湖上的地位有限的緊。

    柳伊蘭固然美豔,現在的社會也夠開放,在上海那樣的地方,曆來就有笑窮不笑娼的優良傳統,如今上海灘滿街的風月場所更是前所未有之興旺,想來八品蘭花借開放的春風也賺了不少;但是,所有這些不代表江湖八派會被一個女人玩弄在股掌之中。

    涼亭上,竹道士的茶剛煮開,看到祝童展說一笑:“坐,且喝道士一杯苦茶。”

    “謝道長垂顧,七品祝門弟子祝童見過竹掌教。”祝童一點也不敢怠慢,規矩的施禮。

    誰要是被竹道士的外表欺騙,以為他是個小道士,那才真的愚蠢呢;竹道士出道三十多年,早已經聞名江湖道,現在至少也要四十多歲了吧?

    竹道士也不阻攔,也不回禮,等祝童直起身,一杯茶已遞過來:“祝童,如果你來此只為感謝我援手祝門,那該感謝的是我;貴前輩祝藍師叔帶給我們的‘道’字,已經超過我做的一切。都說江湖八派一體連枝,從那個‘道’才知道,原來道宗與祝由門系出同宗。”

    “何解?”祝童疑惑的看著懸掛在涼亭西側上的那副字,正是師叔手筆,他可看不出其中的玄妙。

    “道非無情,道就是愛啊,是天地最深沉的關懷;祝藍師叔是解得其中滋味的,這個字筆畫輕容,包涵了甚多關愛之情。它在告訴我們,自創世紀以來,這個星球一直在等待人類的繁榮,一直在孕育、包容著人類的進步;空氣、陽光、山川、河流、大海、高原,無處不是自然為我們造化的舞台。餓了,有豐饒的土地為我們提供糧食,有溫順的草食動物為我們提供肉食;困了,樹木可以遮陽避雨,可以讓我們建造房屋高閣。絲竹之樂、天籟之聲,都是造化的恩賜。

    “道法自然,這句話是錯的,其實自然就是道,自然之愛就是道;是自然在教化我們一點點進步,也教育我們,要懂得互相關愛。道之愛深不可測,自然從不恐嚇人類,有時候它會懲罰人類的愚蠢,但絕不會使人類滅絕。可怕的是,人卻不懂得愛,越來越自私自戀自我;他們在走向一條滅亡之路,人類對自然的肆虐、破壞、瘋狂掠奪終究會毀了人類自身,歎。”

    祝童真的似懂非懂,喝下那杯茶也品不出滋味;小騙子一直在想竹道士會說出什麼要求,卻沒想到是這麼一派宏論。不過,聽來不錯,至少比以往印象中的道家高明不少。

    “原來,竹道士是要以環保為劍,破開籠罩在道宗身上的霧讕;很好啊,這個切入點很好。”祝童奉承一句,道家講求清淨無為,本就落後與時代的,如果加上環保的招牌,怎麼說也是順應時代的進步之舉:“愛比道好理解,也好接受,不錯,不錯。”

    “道士無劍,只有竹刀。”竹道士微微一笑,清澈的眼光閃些稱許,沒理會祝童的調侃,抽出尺半竹刀。

    這是祝童頭一次看到這把神秘的道器,據說,竹道士走遍千山完水,在川東竹海坐觀風云,于竹林大雨中悟得道家真解,點化他的就是一捧千年竹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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