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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zprk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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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緣分0]全能煉金師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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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0 07:59:55 |只看該作者
第三部 帝國的逃犯(中)第二十八章 合謀

    酒店的露台上,克麗絲汀扶著欄杆,將身軀壓在欄杆上,望著遠處輝煌而迷人的燈火。

    她並不急於說話,只是在盡情欣賞那美麗的夜景。

    修伊站在她的身後,輕輕為她將外套蓋上,動作柔和,就像個親密情人。

    「我為你製造了一個好機會,達達尼爾少爺。」克麗絲汀沒有回頭,自顧自說道。

    「什麼機會?」修伊問。

    「把露台的門關上。」

    修伊轉身照做。

    克麗絲汀轉身將自己靠在欄杆上,望著修伊,然後她皺起了眉頭:「你能把眼鏡摘掉嗎?」

    「為什麼?」

    「我覺得還是蘭雅劇場上的你比較好看。」

    修伊想了想,把眼鏡摘了下來,走到克麗絲汀的身邊:「你剛才說,你給了我一個機會?」

    「別裝傻,你知道我指的是什麼。你可以現在就把我從這裡丟下去,然後告訴所有人我失足了。這樣你就不用擔心有人會揭發你了。」

    「不。」修伊搖了搖頭:「辣手摧花這種事不是一個紳士該做的。」

    他將手放在克麗絲汀的臉上:「您很美,夫人,我無法想像當您的腦袋撞在地上,腦漿迸裂,花容粉碎,毫無生機的模樣。知道嗎?人在死後會出現屍斑,一種很噁心的現象。只需要一天時間,您賴以驕傲的美麗就會變得可怕無比。當你的皮肉脫落最終成為一具骨架時,所有的美,都會變得毫無意義。」

    克麗絲汀的臉色鐵青:「修伊格萊爾,別用這種語言和形容來噁心我。」

    修伊冷冷地看著對方:「那是因為我並不打算討好你。告訴我夫人,你打算怎麼做?你不惜冒著觸怒我和死亡的危險把我邀請到這裡,不是為了關心我吧?」

    「在那之前,先回答我你來做什麼。」

    「與你無關。」

    「已經有關了,再提醒你一次,我已經證明過一次你不是修伊格萊爾。如果你在羅約城幹了些什麼事,到頭來會牽連到我。」

    「放心,達達尼爾這個身份我很重視,如果可以,我希望能夠一直保留下去。」

    「那麼修伊格萊爾呢?從此失蹤?」

    「不。」修伊的臉上露出神秘的笑容:「他會加倍的興風作浪。」

    克麗絲汀死死盯著修伊:「這不可能,你不可能分身成兩個人。就算你是個魔法師和煉金師,你也同樣做不到。」

    「也許我可以呢?比如今天晚上我在某位高貴的伯爵夫人的府上過夜,而在另一處地方,修伊格萊爾卻在大開殺戒……」修伊的手指輕輕從克麗絲汀那細膩的臉上劃過。

    克麗絲汀的心中微驚:「你想利用我?」

    「成功者和失敗者之間最大的區別就是,前者總是會利用種種機會,把所有的不利因素轉為有利因素。不得不說,克麗絲汀夫人,您的出現以及您及時的沉默,給了我一個更好的創意。我相信這個城市會有足夠多的男人看著我進入您的府邸,直到第二天早晨再出來。他們或許會嫉妒的發瘋,但是那有什麼關係呢?重要的是他們將是我的證人。」

    「你想都別想。」

    「夫人,你不惜冒著生命危險把我邀請到這個露台上來,無非就是想要挾我些什麼吧?否則你大可以托詞應付。我猜在你看到我的時候,你也一定有了什麼想法,這正是你為什麼能如此堅持的原因。我現在不過是提出了價碼而已。」

    「你知道我要你為我做什麼?」

    「還能是什麼?」修伊冷笑,他輕輕湊到克麗絲汀的耳邊:「在你的印象中,我除了會殺人,還會幹什麼?」

    克麗絲汀驚駭地望著修伊,她做夢也沒想到,修伊竟然會把自己的心思全部看透。

    沒錯,當她發現西瑟達達尼爾時,她的第一反應固然是不能揭發他,否則必然會引起對方的瘋狂殺戮,但第二個反應就是意識到對方出現這裡,必定有重大圖謀。這或許正是可以要挾他的機會。

    但她沒想到修伊會迅速看破她的想法,反過來先提出了條件。

    問題是如果自己答應了修伊,那就不是簡單的要挾了。

    那是合謀。

    修伊在克麗絲汀的耳邊輕聲說道:「夫人,你沒有選擇的機會了。從現在開始,你我之間要麼共存,要麼共亡。不,確切地說,是你死,我逃。蘭斯帝國抓不住我,但能很輕易的對付你!」

    克麗絲汀歎了口氣:「這就是和魔鬼做交易的下場嗎?」

    「這是貪心的下場,我本來沒打算這樣做,但我發現你對我有著強烈的要挾意願後,我意識到這是一個可以利用的機會。克麗絲汀夫人,達達尼爾家族要在蘭斯帝國崛起,需要有強有力的人物支持。儘管我們已經找到了一些合作夥伴,但我們還需要可以更加推心置腹的盟友。這也是我唯一可以不殺你滅口的理由,否則你認為你用什麼樣的理由可以讓我放過你?讓自己被他人信任,總是需要一些條件和籌碼的,不是嗎?」

    克麗絲汀無奈的點點頭:「我的前夫威斯頓沒有子女,但是有一個兄弟。根據國家法律規定,如果我死了,那麼他就是唯一的繼承人。所以蘭斯帝國最渴望我死的男人中,他是第一個。我除了被追求者包圍,同時也被刺客和殺手追逐。」

    「為什麼不讓你的追求者解決這個麻煩?」

    「有太多人盯著我試圖連我和我的財產一起接收,我的小叔子一死,就會有很多人來追查他的死因。我需要有人來背起這個黑鍋,那種有能力並且不怕得罪帝國的人。修伊格萊爾毫無疑問是個不錯的選擇,你只需要一個借口就夠了,而我可以幫你創造。」

    「思慮很周詳,那麼他在哪?」

    「溫靈頓。」

    「羅約城的事情結束後,我會過去。他將不會再成為你的麻煩。這段時間裡,你的安全我會負責。」

    「還有就是我在帝國各處的生意遇到了一些麻煩,有一些商會欺負我是女人,試圖聯合起來敲詐我。他們希望我讓出一些商舖,也有人希望我用自己的身體做交易。目的不同,手段相同。」

    「我猜你有名單。」

    「沒錯。」

    「那麼恭喜你,他們同樣不會成為麻煩。你甚至可以反過來接收他們的商舖。當然,這需要時間。」

    「最後就是為了躲避那些煩惱的總是纏著我不放的蒼蠅,我告訴所有人,誰能取得你的人頭,我就會考慮嫁給他。」

    修伊的表情很精彩。

    他吃驚地望著克麗絲汀,對方笑得很開心。

    她說:「希望你不會生氣,有時我的確是過於無聊了些。」

    修伊想了想:「看得出來你喜歡刺激。那麼有多少貴族子弟打算用我的腦袋來換取你的芳心?」

    「估計不會太少。他們自己不會出手,但有些人正在不惜代價請高級武士來殺你。據我所知道的,已經有七位大地武士以上的強者接受了委託,聽說這其中甚至還有一位星辰強者。」

    「聽起來你比蘭斯帝國都更有號召力,帝國才只派出了兩位天空武士和一位六級法師來對付我,你卻一下子給我惹來了比那更大的麻煩。」修伊哭笑不得。

    更令人哭笑不得的是,克麗絲汀派人追殺自己,自己卻要幫克麗絲汀解決麻煩,這事聽起來太不可思議了些。

    克麗絲汀捂著嘴笑:「原來你對帝國的動向也很清楚,我本來還打算用這消息來賣個好價錢呢,真是太可惜了。不過你放心,短時間內他們找不到這裡來,你只要專心對付凱文比爾斯他們就可以了。至於以後嘛……」

    「就算是來了,我也不會擔心什麼。」修伊冷冷道。

    「哦。」克麗絲汀一拍自己亮麗的前額,用嬌媚的聲音道:「幾乎忘了,你也有幫手了。」

    「都是些窮凶極惡的傢伙,如果讓他們知道你對我的要挾和作為,沒準會立刻把你先姦後殺。」

    「如果是那樣,我希望前半部分工作由你來完成。」克麗絲汀笑道,看樣子毫不懼怕。事已至此,她也的確沒什麼好懼怕得了。

    「暫時我沒這個興趣。我需要的只是我可以信任你的理由。」

    「你是個煉金師,難道煉金師不是有很多方法可以控制他人的嗎?」

    「這可是你主動要求的。」修伊有些意外。

    「主動要求總比被動接受要好得多。我逃不了這一劫的,對嗎?」

    「說的沒錯。這就是為什麼你選擇要挾我的原因對嗎?當你看到我的時候,你就知道這是對我而言最佳的解決之道。所以你盡可能的為自己求取利益。」

    「沒錯。」

    修伊開始佩服起這個女人的智慧起來,他輕輕在克麗絲汀的後頸上點了一下,克麗絲汀只覺得頸部有點輕微的刺痛。

    「希望不會有什麼後遺症。」克麗絲汀有些擔心,她不怕修伊給自己下了什麼強力毒藥,但很怕事後會影響她的容顏。

    「放心,只是今天晚上不太容易睡得著而已。只要我不死,你不會有任何事。」修伊回答。

    「那麼你打算什麼時候使用我的房間,來為你的分身術創造機會呢?」克麗絲汀盯著修伊,看樣子竟頗有幾分期待。

    「還有些日子。在那之前……」修伊湊到克麗絲汀的耳邊:「盡情享受被富有的少爺瘋狂追求的樂趣吧。」

    「我已經享受過很多次了。」克麗絲汀眨眨眼。

    「惡魔的浪漫,總是會與常人有所不同的。」修伊笑道。

    他突然縱身跳下露台。

    克麗絲汀被他的動作嚇了一跳,回頭扒著欄杆往下望,只見修伊人在空中,聲音飄飄而至:「回去告訴客人們,我今天心情很好,先走一步了。」

    他的身影就像是展翅的雄鷹,翩翩落於地面,十餘米的高空對他毫無影響。

    站定之後,他揚首向著克麗絲汀揮了揮手,然後離去。

    「這個魔鬼!我還有話沒說完呢。你總該告訴我這該死的毒藥或者別的什麼玩意多長時間會發作!」克麗絲汀憤怒地敲打了一下欄杆,頸後就像被蚊子叮了一下,隱隱地痛,這讓她有些後怕。

    —————————————————————

    鮮紅的葡萄酒在酒杯裡輕輕晃了幾下,最終送入口中。

    霍丁半瞇著眼睛細細品味著,然後發出一聲讚歎:「好久沒有喝到如此滋味的美酒了。」

    他現在斜依在高大的酒櫃前,上面放滿了用各色精美酒瓶裝著的美酒,姿態優雅,神情悠閒。

    「難道你之前在刺槐鎮上還少喝了嗎?」莉莉絲半躺在柔軟的大床上用不屑的目光打量對方。

    「哦,那可不一樣。」霍丁豎起一根手指輕輕搖晃道:「要知道喝酒不僅僅是品嚐酒中的滋味,重要的是品酒時特有的意境。看看吧,慇勤的侍者,華麗的房間,還有那迷人的燈光,如果再有一位美麗的可以陪你共渡良宵的美女陪伴,那該是怎樣的美好生活?而這些統統都是刺槐鎮上沒有的。」

    「這就是為什麼你願意冒險加入我的計劃的真正理由?」不遠處的修伊已經洗好了澡,用濕漉漉的浴巾擦試著頭髮,只穿了一條短褲從裡面走了出來。

    莉莉絲隨手拿起一條毯子向他砸了過去。

    「謝謝。」修伊用毯子將自己一包,躺在了莉莉絲的身邊。

    「沒錯。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理由去冒險。莉莉絲和布萊恩是為了殺死凱文比爾斯,伊格爾欠布萊恩的,而我,我的真實目的就是這個。只要能讓我享受到我期盼已久的美好生活,什麼樣的險我都願意冒。」霍丁向修伊舉了舉酒杯,然後一飲而盡。

    修伊道:「我希望你能把你對生活美好享受的體驗傳給那些兄弟們,那是我承諾過要給他們的。」

    霍丁點頭道:「明天開始,我會帶著他們到處遊玩一番,這一點不是問題。不過讓我擔心的是你,從你的描述裡可以看出,那位伯爵夫人恐怕不好對付。」

    「對付女人,我還算是有些心得的。」修伊隨口道。

    莉莉絲冷哼:「你打算怎麼做?像你上次對待我那樣對待她?」

    修伊立刻坐了起來,湊到莉莉絲的身邊:「不同的人有不同的對待方式,對你所用的方法,對她不會有效,因為她是一個寡婦。哦,說起來我上次的手指好像還不夠用力,所以你才會現在用這種眼神看著我,是嗎?」

    霍丁大奇:「你在說什麼?什麼手指?」

    莉莉絲大急:「閉嘴,修伊格萊爾,你要是敢說半個字,別怪我撕了你。」

    修伊向霍丁聳了聳肩,表示無奈。霍丁的兩撇小鬍子豎了起來,他用曖昧的眼神望著莉莉絲,若有所思:「手指……」

    莉莉絲大羞,她憤怒地衝出房間,不理這兩個傢伙了。

    「看來你對她做過一些出格的事。」霍丁笑道。

    「出於自衛的需要,要知道她的武裝程度太嚇人,我也是沒辦法。不過請放心,我並沒有摧毀她的最後防線,僅是一個小小的警告而已。」修伊笑道,霍丁點頭表示理解。想了想,霍丁問修伊:「那麼你打算如何追求伯爵夫人?我希望這不會影響到我們的後續計劃。」

    「放心,絕對不會有影響,事實上我意識到伯爵夫人的存在對我們有極大的好處。」

    「怎麼說?」

    「她幫我們解決了一個大問題。」修伊道。

    霍丁低下頭想了一會,眼睛亮了:「你是說錢?」

    和聰明人交談就是省心。

    修伊點頭:「沒錯,現在我們不用愁資金問題了,伯爵夫人就是最好的金錢來源渠道。我們沒必要先賣掉一部分煉金產品再籌措資金了,一直以來我都很擔心那會將我徹底暴露。畢竟我不可能僅靠偵察蜂就籌集到數百萬的金維特。而我們賣的產品和技術越多,受懷疑的可能就越大。」

    「問題是她未必肯這麼大方。」

    「我可以給她一些煉金術作為補償。你知道這種技術我不可能隨意販賣,每賣一種,都必須精心編織謊言,但是現在我不用擔心這個問題了。伯爵夫人知道我的底細,我至少可以省掉撒謊和的精力。而對她來說,她無疑是買到了未來幾十年都可以讓她賺到大錢的聚寶盆。」

    「然後呢?」

    「然後就是表演時間。」修伊攤了攤手。

    「十六歲的家族繼承人成功追求到令整個帝國都著迷的貴族寡婦,從此以後,兩大家族合作發大財,並成功進入帝國上流圈中……唔,不失為一種變相達到我們目的的可行手段。一直以來我們所尋找的不正是我們的上流社會引路人嗎?毫無疑問,伯爵夫人是極佳的人選。」霍丁想了一會,把酒杯放下:「但是我要提醒你,女人多變。我是說如果某天她發現你耍了她,世上根本就沒有什麼可以長期潛伏在人的身體裡並受到煉金師的指揮而發作的毒藥的話,她很可能會翻臉。」

    「人們總是認為煉金師無所不能,短時間內他們不會發現有許多事情同樣是煉金師無法做到的,除非他們有意去尋找答案,但我不會給他們那樣的機會。」

    「如果可以,最好還是能真正抓住她的心,這比用死亡威脅更有效。」

    「那並不容易,她是一個很清醒的女人。她為我們提供服務,我們也為她提供服務。這是一筆買賣,一筆交易,不存在私人感情。所有的愛與追求都只能是一個幌子。」

    「能夠假戲真做更令人放心,要知道是即使再清醒的女人,也有脆弱的時候。其實對於女人來說,那些凶名在外的罪犯往往有著一種致命的吸引力。」

    修伊想起了自己轉生前看到的一篇關於《美國女人愛嫁牢中罪犯》的報道。於是他笑了:「沒錯,女人害怕危險,卻比男人更渴望刺激。也許我可以試試。」

    霍丁重新給自己倒滿了酒,向著修伊遙敬一杯:

    「那麼……祝你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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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3-6 23:05:23 |只看該作者
第三部 帝國的逃犯(中)第二十九章 分期付款

  清晨克麗絲汀尚未醒來,侍女已經在外面大叫了起來:

  “哦,夫人,快看哪!”

  “出了什麼事,珍妮?你這麼大驚小怪,難道天塌下來了嗎?”克麗絲汀睜開朦朧的睡眼,不滿地望著自己的侍女。

  修伊格萊爾說得沒錯,中了他的毒後,昨天晚上自己失眠了大半夜,直到凌晨時才快睡著。但她不確定那到底是藥物的功效還是昨夜受刺激太重的結果。

  “哦,不,不,夫人,我很抱歉我剛才的失禮,但是我還是得說……那簡直太驚人了,您最好看看窗外。”那名侍女滿面通紅地對克麗絲汀道。

  克麗絲汀翻身而起撲到窗邊。

  然後她看到寂靜島大酒店的廣場上,數以萬計的情人淚擺滿了整個廣場。它們組成了一個大大的心型,數以千計的蠟燭點亮在花叢中,形成一片紅色的美麗海洋。

  修伊格萊爾就站在花海的中間,手裡捧著一大束千年花,正在下面仰望著克麗絲汀,對她微笑。

  “我的天啊,他簡直瘋了!”克麗絲汀用手捂著自己的嘴驚呼起來。

  情人淚代表著愛情,千年花寓意著永恆,貴族們用這兩種花來追求自己心儀的姑娘,是極為正常的事。但是要說用數萬朵鮮花來示愛,並在大街上公然示眾,這種行為在以往還從未有過。

  浪漫是需要社會環境的,儘管蘭斯帝國的風氣也算開放,但奢侈到如此地步,厚顏到這般手筆,卻是前所未有。

  儘管是21世紀用到爛大街地步的招數,但越是用到爛大街的地步,越是說明效果極佳。

  事實證明,從未有女人能抵抗這種方式的求愛,即使她不喜歡這個男人,也絕不會反感這種行為。

  至於修伊,克麗絲汀甚至連拒絕的可能性都沒有。

  她大叫起來:“快,快讓他上來。哦,我的天啊,我還沒洗臉呢。別把他帶進來,讓他在會客廳等我。”

  侍女飛快地跑了出去。

  半個鐘時後,克麗絲汀終於化好妝出來,這刻的她,打扮得風情萬種,姿態迷人。

  “希望我沒有讓你等太久時間。”克麗絲汀抱歉道。

  “事實上在化妝速度上,您的效率已經很高了。”修伊笑道。他捧來的千年花已經**進花瓶裡妥善保存,這種花只要有充足的水分,就可以一直盛開,能夠在相當長的時間裡保持它們的美麗。

  讓侍女下去,克麗絲汀來到修伊的身邊:“你瘋了嗎?竟然買了那麼多花?你完全沒必要那樣做。”想了想,她咬咬嘴唇道:“反正按照你的計劃,只要你需要,我都將隨時隨地邀請你在我的房間裡過夜。”

  “但至少要讓大家明白那是為什麼。”

  “很好,這次你的確給了全城人一個說得過去的理由。我猜到今天下午,所有人就都會知道西瑟達達尼爾,一位新竄出的家族繼承人,正在用瘋狂的大手筆來征服克麗絲汀。”

  “而且很快就將大獲成功。”修伊笑著挽住克麗絲汀的胳膊。

  “僅僅是表面上。”

  “說得沒錯,所以我要很抱歉的告訴你一件事。”

  “什麼?”

  “那些花的帳單將會直接寄到你的府上。”

  “哦!修伊格萊爾,你這個混蛋!”克麗絲汀憤怒地給了他一腳。

  修伊笑著硬受了她這一下,絲毫不作反抗。

  克麗絲汀微微楞了一下,她這時才突然意識到自己是被修伊威脅和控制著生命的,但是看起來自己的表現可不像被強迫的結果。

  “哦……我很抱歉。”她有些驚慌。

  “沒那個必要。”修伊笑道:“你大可以放心,只要接觸下去,你很快就會發現,大部分的時候,我還算是平易近人的。”

  “希望如此吧。”克麗絲汀嘟囔道:“那麼下面,我該怎麼做?”

  “去花園裡走走怎麼樣?隨便聊點什麼,增進一些瞭解和感情。中午我要和道奇商行的副理事長一起共進午餐,下午還要和其他一些人商議生意上的事,我希望今天一天,你都能陪我共同度過。”

  “好吧,布魯克斯伯爵希望我能陪他吃午餐,現在看來我只能推辭了。”克麗絲汀無奈道。她很驚訝自己的內心對此並不是真正的牴觸。

  “所以說你必須感謝那些花,它們讓大眾認為,你是被我的忠誠所打動,所以特別賞賜給我一天的時間。”

  “那麼明天呢?”

  “相信我,克麗絲汀小姐,浪漫是沒有盡頭的存在,只要有心,每天都會有驚喜來敲門。”修伊自信地笑道。

  ———————————————

  和修伊肩並肩行走在寂靜島酒店的花園小徑上,克麗絲汀心中的感覺有些怪異。

  照理來說,和修伊這樣“凶名鼎盛”的人走在一起,她心裡應該是感到害怕與恐慌的,但是不知道為什麼,她發現自己並不真正害怕,事實上,她的心裡甚至還有幾分興奮在內。

  隱約中竟有種頗為刺激的感覺。

  只要想想昨天晚上自己和修伊格萊爾針鋒相對,竟然還能從那個蘭雅大劇場上縱橫披靡,威風凜凜的少年手中活到現在,甚至和對方一起並肩漫步,心中竟還頗有些幾分自豪感。

  尤其是在自己掌握了對方的秘密,而對方沒有選擇殺自己滅口,甚至答應為自己除去那些叫她頭疼的麻煩之後,她越發感到得意起來。

  看起來這個少年並沒有那麼可怕,相反,正如他所言,在不殺人的時候,他還是蠻可愛的。

  而且他也不像是個濫殺無辜的人。

  “我一直以為惡魔是不懂浪漫的。”克麗絲汀讚歎道。

  “那是因為您不瞭解惡魔。”修伊笑咪咪地回答:“事實上惡魔蠱惑人心,依靠的不是可怕的獠牙和利爪,而是種種美好的手段去誘惑和勾引。惡魔使人墮落,使人沉迷,所以它們非常懂得如何帶給人美好的享受,讓人們自願去投入惡魔的懷抱。浪漫,僅僅是其中一種方式而已。這完全是因為您是一位女性,而且是一位美麗的女性,所以我要是用這種手段來博取您的歡喜。但如果您是別的人,那麼惡魔又會採用其他的方法來討好你。見風使舵,正是惡魔成功的秘訣。”

  “是嗎?那麼每一個惡魔都像你這樣博學多才嗎?那需要相當的學識和見識才夠。”

  “事實上,惡魔的確是博學多才的。為了引人墮落,惡魔必須學會很多東西,擅長和不同的人交流。要會對煉金師談發明,對政治家談國際情勢,藝術品展覽會上講藝術賞鑑,酒會上講烹調,馬會上聊賽馬,對女士談服裝。不但這樣,有時還偏要對煉金師講政治,對學者論文藝,因為反正他們不懂什麼,樂得讓他們拾點牙慧。對牛彈的琴根本就不用挑選什麼好曲子!” @

  “哈!”克麗絲汀捧著嘴唇笑了起來:“這是我聽過的最有趣的關於對惡魔的描述。”

  修伊一本正經道:“身為惡魔,就必須要具備進步的精神,能跟著那‘時代的巨輪’一同滾向前去。”

  克麗絲汀笑得前仰後合起來:“哦,我的天啊,我終於明白為什麼你能在煉獄島生存這麼久,因為你跟本就是騙死人不償命的小壞蛋。即使是再可怕的事情,到你嘴裡都能變成一份蜜糖。真難以想像我第一次看到你時你正在瘋狂殺人,而在昨天,我還被你嚇得要死,至於現在,我的身體裡甚至還有你給我下的毒藥,可我面對你的時候卻還能笑得出來,笑得這麼開心。噢,神靈在上,這簡直不可思議,你的確是一個善於玩弄人心的惡魔。而且正如你所說的,一個博學多才的惡魔。”

  修伊認真地注視著克麗絲汀。

  他沒有接口她的話題,而是微微皺起了眉頭:“請原諒,如果我沒有聽錯的話,您剛才用到了煉獄島這個詞?我是說……你知道煉獄島的存在?”

  “只知道一部分。”克麗絲汀聳了聳肩:“現在這個秘密正在越來越不是秘密。哦,我是才從布魯克斯伯爵那裡聽到的。我想這也是為什麼我不那麼怕你的理由,因為我知道你並不是真正的惡魔。”

  “原來是這樣,看來我還是小看了你的能量。就算這個秘密已經越來越多人知道,也不至於隨便誰都能掌握。那麼布魯克斯伯爵為什麼會告訴你如此重大的機密?他就不怕掉腦袋?”

  “哦,你不知道我也有關於材料經營方面的產業嗎?”克麗絲汀很驚訝地望著修伊:“要不然你以為我為什麼會跟布魯克斯伯爵那個老混蛋走在一起?他這個月初宣佈要減少八成的收購量,可恨的混蛋,你說我收集的那些材料怎麼處理?他要我陪他上床,那麼他就承諾會收購我手上的材料。這事讓我頭痛極了,事實上我已經做好了承受一筆損失的準備。要知道我手上可沒有出色的煉金師,那些都是珍貴材料,交給普通的煉金師處理是可恥的浪費。我想盡辦法要知道到底為什麼帝國要減少材料需購量,我必須知道這次的減少是偶而一次,還是以後都減少,這樣才能在以後的經營中做出正確的選擇。布魯克斯為了達到長期擁有我的目的,告訴了我這個秘密。他想威脅我!然後我才知道原來這還和你有關,這一切都是因為你!”

  “原來是這樣。”修伊點點頭:“這可真是太有趣了。也許我可以幫你解決這個問題,我是說,你好像也忘了一件事,我就是個煉金師,我的意思是在煉金方面,我自信我還能擔當得起出色這兩個字的評價。”

  克麗絲汀眼中放出興奮的光芒:“哦,我的天啊,你是想告訴我你能把我的那批材料吃下去?”

  “問題是我沒那麼多錢。”修伊毫不臉紅地回答:“不過你要是給我時間,我可以幫你把它們全部加工成成品,然後你再賣出去。相信我,你能賺得比賣材料更多,而且不用擔心保存問題。”

  “那就最好不過。”克麗絲汀興奮起來,從布魯克斯伯爵那裡,她完全瞭解了修伊的煉金術水平,而蘭雅大劇場的戰鬥更是證明了這一點。

  “不過作為條件,我需要你出資幫我收購其他的材料。”修伊道。

  克麗絲汀有些明白了:“你是希望我幫你完成達達尼爾家族的第一筆大宗交易?而且……你們手裡其實沒有那麼多錢。”

  “僅僅是寂靜島酒店的房錢就快要讓我們破產了。”修伊毫無愧色道。

  “你打算收購多少材料?”

  “布魯克斯伯爵放棄了八成的材料收購,我就吃掉六成,你覺得怎麼樣?”

  “那大約需要不少於六百萬的金維特,那可不是小數目,就算是我也不可能一下子拿出這麼多錢來。”

  “不用擔心這個問題。要知道經商之道有很多種手法。很多時候我們並不一定要有多少錢就辦多少事。對嗎?”

  克麗絲汀的眼珠一轉:“你的意思是……欠帳?”

  “確切地說,是分期付款。我打算推行的一種全新付款方式。買家以信用作為資本,先期得到大筆的貨物,然後用這批貨物作為抵押品和後期的盈利籌碼。在賺到足夠多的錢後再進行後期付款。”

  “聽起來很新鮮。”

  “一種以小搏大,迅速擴張的方法。當然,如果我收購得少了,達達尼爾家族的財力會因此讓人懷疑。可要是收購得多了,巨大的資金壓力就使得分期付款成為名正言順的行為。畢竟整個帝國也沒有幾個家族可以隨隨便便就拿出六百萬的巨款。此外由於我只收購六成,所以這就形成了一個高達二成的材料銷售缺口,這會給很多商家形成銷售壓力,也就給了我們談判的籌碼。在此之前,我們還要先建立一個保證金制度,以打消大家的疑慮,畢竟我的目的不是騙財。所以我並不需要數百萬的金維特,只要給我六十萬,我就能讓這筆錢發揮出十倍的價值。我是說,我打算用十分之一的價格,吃下這批貨物,然後在接下來的每個月付清十分之一的貨款,一年之內完成對這批貨物的吞併,你覺得怎麼樣?”

  不得不說,修伊的計劃令克麗絲汀也感到驚嘆,這個少年的心思慎密,竟然連這種方法都想得出來,哪怕是在經商一道上,都顯示出了過人的天賦。

  只是牽涉到如此巨大的數額,僅憑一兩個天才的創意可不能解決問題。

  即使是六十萬金維特,也不是一個小數目,克麗絲汀也不由得不猶豫起來。

  她反覆斟酌著,開始思考修伊計劃中的一些細節問題。然後她猶豫著道:“那麼你打算怎麼加工那些材料。要知道這些材料多得可以堆成山。就憑你一個人嗎?”

  修伊的臉上露出自信的笑容:“即使是在當初的煉獄島上,從事大量生產,不間斷供應著一個國家武裝力量的後勤人員,也不過只有區區十個學徒而已。就算是那樣,我都還有足夠的空餘時間做別的事。從來只有煉金師嫌材料不夠用,哪有煉金師對著如山的材料用不完的說法?在這方面,克麗絲汀夫人你完全不用擔心。”

  克麗絲汀聳了聳肩膀:“那麼好吧,我可以為你拿出六十萬金維特,這也是我目前的極限了,要知道我大部分的錢都處在流動之中,那麼然後呢?”

  “信用制度的建立需要時間,而達達尼爾家族缺的就是時間。所以最好的辦法就是有一個擔保人,來確保達達尼爾家族的聲譽與信用。”

  “你讓我來做你的家族擔保人?我的天啊,如果你失敗了,我就完了!”

  修伊向克麗絲汀深深鞠了一躬:“尊敬的夫人,從昨天晚上您遇到我的那一刻起,您的命運就已經出現了變化。您現在唯一可以期望的,就是我永遠不會失敗。”

  克麗絲汀無奈地嘆氣。

  她發現在自己和這個少年的交鋒中,自己已經徹底地敗了下來。

  她曾經以為自己可以趁機要挾修伊格萊爾,結果卻被他一步一步拖上了自己的戰車。

  這個少年,明明只有十六歲的年紀,可他說話言語的成熟程度,絲毫沒有十六歲時應有的稚氣。他思考問題是的全面,深入,步步為營,更是令自己難以防範。他狡詐,凶狠,果斷,而且……臉皮還很厚。

  事情發展到現在,克麗絲汀終於無奈地認識到一個事實:主導權已經完全落入了修伊的掌控中。

  “就算是這樣,他們也未必會同意這樣的交易方式。要知道他們同樣需要現金。而你的交易方式意味著把他們的錢都拿到你手上使用了。”

  “關於這個問題,你儘管放心,我自然有辦法叫他們同意。”

  “那麼好吧,你必須向我證明你的確有消化如此龐大的一批材料的能力,並且還要向我證明,你做出來的東西,一定是搶手貨以及有足夠的利潤。”克麗絲汀有氣無力地說,這是她為挽回主動權最後的一點努力——某種意義上說,她希望修伊格萊爾是在吹牛。

  “那麼,我需要一個安靜的空間。”

  ———————————————————

  克麗絲汀將寂靜島酒店下面的那個地下室借了過來,並按照修伊的要求,送來了一批材料。

  昏暗的地下室裡,如今只有克麗絲汀和修伊兩個人。

  克麗絲汀注意到,修伊望著滿滿一桌子的材料,眼神中放出了奇特的狂熱神采,那一刻,克麗絲汀的心神一凜,她彷彿看到了那個在蘭雅劇場縱橫殺戮的瘋狂少年。

  克麗絲汀知道,那是少年專注時的表現。

  在少年溫文儒雅的背後,同時具備著對知識的瘋狂渴求和殺戮時的無畏無懼兩種品質,而今天,克麗絲汀終於見到了修伊專注於工作時的表現。

  下一刻,修伊的雙手迅速拿起桌上的材料,用嫻熟的手法開始進行煉金術加工。一瓶金屬軟化劑被修伊在瓶口上輕拍一下,瓶塞撲的飛入空中,修伊抄起瓶子迅速在一個金屬塊上滴了幾滴,然後瓶子向空中一接,瓶塞重落回瓶口。將瓶子放下的同時,修伊的左手迅速將軟化中的金屬塊拋向空中,那金屬塊竟凝滯在空中不動,修伊的右手同時飛出數根金屬絲,纏在金屬塊上,隨著修伊口中的咒語念動,金屬塊在空中不停地變型,金屬絲也越纏越多,與此同時,他的左手又拿出一顆水晶球和其他的材料,準備進行下一步的程序。空中是金屬絲織出的錦繡圖案飛繞,實驗台上,修伊的單手同樣在進行著不停地操作,各種材料就像是自己長了腳般的紛紛動起來,相互組合,相互作用……

  修伊的動作快速,準確,長期的武士修煉讓他擁有一雙穩定的手,豐富的知識和長期的煉獄島工作經驗,更使他對這些材料彼此間所會產生的反應有著足夠的瞭解。就好像一個手藝高潮的廚師,總是同時燒製多份菜餚,卻從不手忙腳亂。空中的材料翻舞,修伊的雙手如蝴蝶穿花般翻飛,看得人眼花繚亂。

  明明是一次普通的煉金產品的製造,但在修伊的手下,卻成了一場華麗的表演。

  即使是再外行的人看到這一幕,也會立刻明白修伊在煉金術一道上的造詣是如何強大了。

  克麗絲汀看得有些痴了。

  大約一個半鐘時後,修伊拿著三個加工完成的偵察蜂笑眯眯地看向克麗絲汀。

  他放出一隻偵察蜂,讓它圍著克麗絲汀飛了一圈,然後拿出水晶球向克麗絲汀解釋這個小東西的用法,聽得克麗絲汀嘖嘖稱奇。

  自從在伊萊克特拉的實驗室,嘗試著向那位煉金大師一樣同時進行多種煉金實驗失敗後,修伊就一直想方設法提高自己的煉金術生產效率。他發現,儘管自己無法像那位傳奇大師一樣,同時進行多種實驗,但是這並不妨礙他同時進行多項鍊金術的生產加工。

  實驗與生產不同,實驗的很多內容都是未知的,需要煉金師全神貫注地去觀察,去瞭解,全世界大概除了伊萊克特拉,再不會有第二個煉金師能同時進行多種實驗。但是生產不同。生產是在已知的基礎上進行的重複建設,完全可以將其進行個人流水線化般的進行。

  當初修伊為了趕時間製作出金剛傀儡,不惜代價同時製作,其實就是這個原因。而當魔偶助手告訴修伊,他更適合的發展方向,不是發明未知的煉金術,而是對已有煉金術的極限運用和昇華後,修伊徹底改變了模仿伊萊克特拉的念頭,因此他精心設計了一套煉金術生產的製作流程。

  在這種情況下,修伊的生產速度,比以往要快了一倍,也因此才形成了剛才的讓克麗絲汀看得目眩神迷的驚人視覺效果。

  而對修伊來說,這一切僅用一個詞就可以概括其本質:熟練。

  來到克麗絲汀的面前,修伊問:“你剛才給我的材料,價值多少錢?”

  “一共價值三十個金維特,不過你只用了一半。”克麗絲汀回答。

  修伊道:“也就是說,每個偵察蜂的成本是五個金維特。你現在看到的,是我用一個半鐘時製作出來的。假如我的助手在這裡,同樣的時間我可以製作出五隻偵察蜂。一天時間,我可以完成三十個偵察蜂。相比第一次製作,我的效率提高了四倍左右。當然,這也是因為我不希望它成為我的敵人對付我的利器,所以有意識地限制了它的一些功用和使用壽命,減少一些了製作程序。這種蜂只能接受最簡單的指令,而且使用壽命也只有一年時間。”

  “從商業上說,讓它成為消耗品比讓它成為耐用品更具備持久生財之道。”克麗絲汀快速接口,畢竟是做生意的女人,克麗絲汀立刻從商業的角度認可了修伊的做法。

  “說得沒錯。”修伊笑了起來:“我要提醒您的是,偵察蜂的成本只有五個金維特。如果我現在製作的是成本更高的藥劑或別的什麼東西,以我的速度,我每天可以消耗掉數萬金維特價值的材料,只不過藥劑的成本太高,損耗太大,就利潤比例而言,反而不如偵察蜂來得好。但是我想現在你已經可以放心了對嗎?”

  克麗絲汀發出了一聲驚嘆:“是的,在這之前,我從未想過竟然會有人把煉金術的生產也變成一種藝術。修伊格萊爾,你的確令人吃驚。這真讓人難以想像,難怪人們總說煉金師是這世上最燒錢的職業,六百萬個金維特,我的天啊,如此巨大的一筆財富,只要你願意,也許不到一百天你就能把它們全部消耗完畢。”

  “非常正確,那麼這幾個小東西送給你。”修伊將偵察蜂放到克麗絲汀的手中,順便摸了一下她柔嫩滑膩的手:“我把它的銷售權交給你,你大可以想想給它定個什麼樣的價格比較好。”

  “還用問嗎?開價三百到五百個金維特一隻,底限價一百個金維特一隻,還得對本夫人說盡好話走通人情才能買到。”克麗絲汀自信滿滿道。

  “夫人果然精通商道。”修伊笑道。

  產品的定價,往往並不能看它的成本,而是要看市場需要。偵察蜂目前是修伊獨家掌握的技術,除了他,誰也不會製作。僅憑此點,克麗絲汀就可以漫天要價。而且能夠使用偵察蜂的人,大都是軍方或者一些私人武裝力量,普通平民是用不到的。這類人大多不缺錢,別說是一百個金維特,就算是一千個金維特,只要是需要,他們也只能硬著頭皮購買。獨家技術,獨家經營,就意味著絕對的暴利。

  如果不是帝國的獨裁性質使然,使克麗絲汀不敢太過肆意開價,只怕她真能開出上千個金維特的價格出來。不過也正因此,這一次克麗絲汀可不用再看那為皇家採辦布魯克斯伯爵的臉色,反過來,布魯克斯伯爵要求著克麗絲汀出售給他一些這種東西了。

  “那麼,夫人還有什麼問題嗎?”修伊問他。

  望著修伊格萊爾自信的微笑,克麗絲汀想了想,然後揚首道:“你可以再做一次偵察蜂嗎?”

  “為什麼?”修伊沒明白。

  克麗絲汀的臉微微一紅:“難道你不知道,男人專注於工作時,其實是最有魅力的時刻嗎?……你剛才的樣子帥極了。”

  修伊啞然。

   ———————
@對惡魔的三段評價,後兩段節摘修改自《惡魔夜訪錢鍾書》。

記號加在此段後面↓
「事實上,惡魔的確是博學多才的。為了引人墮落,惡魔必須學會很多東西,擅長和不同的人交流。要會對煉金師談發明,對政治家談國際情勢,藝術品展覽會上講藝術賞鑒,酒會上講烹調,馬會上聊賽馬,對女士談服裝。不但這樣,有時還偏要對煉金師講政治,對學者論文藝,因為反正他們不懂什麼,樂得讓他們拾點牙慧。對牛彈的琴根本就不用挑選什麼好曲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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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3-6 23:06:47 |只看該作者
第三部 帝國的逃犯(中)第三十章 初遇

  “這麼說,你真得按她要求的那樣又一次製作了偵察蜂?”

  黃昏的時候,漫步在羅約城的曼徹龍根大道上,霍丁饒有興致地問修伊。

  在結束了一天的安排之後,霍丁和修伊決定在羅約城的四周到處轉轉。一來觀察周邊環境,熟悉當地街道,二來也放鬆一下身心,商討下一步的計劃。

  這刻聽到霍丁的問題,修伊無奈地聳肩:“事實上,我的第二次操作是一次徹徹底底的出醜行為。在我第二次製作偵察蜂的過程中,我不小心把軟化液滴在了檯子上,把金屬絲纏在了自己的手上,甚至把水晶球失手落在了地上,並砸到了我的腳背。”

  “聽起來很難堪的樣子。”

  “是的,這的確很難堪,我讓自己成了一個小丑,而我們美麗的克麗絲汀夫人則笑個不停。甚至在中午她陪我去道奇商行的路上還一直在笑,在和那位副理事長談事情的時候她也一直在笑。”

  霍丁讚歎著搖了搖頭:“我必須說,這是個極富勇氣的選擇。我猜所有人看到那一幕,都會驚訝你用得什麼方法逗得夫人如此開心。”

  “事實上我一開始並非有意識那樣做。”修伊解釋道:“當煉金術成為表演時,我發現我無法專注於工作。而我對效率的要求又使我不可以分心,所以在一開始我的確是不小心出了錯。但是當我看到克麗絲汀笑個不停的時候,我突然意識到那是讓我們拉近距離的機會。”

  “說得沒錯,在克麗絲汀夫人的心目中,你的惡魔形象很難改變。儘管你可以讓她感受到刺激,精彩,但是喜歡看籠子裡的老虎和陪著老虎一起睡覺是完全不同的兩種概念。”

  “沒錯。曾經的印象無法抹殺,那我們就只能增添新的形象。我意識到克麗絲汀接觸過很多人,風度翩翩的貴族少年,斯文有禮的中年紳士,她見過太多太多,甚至連殺人的惡魔她都見過了,但可能她沒見過小丑是怎樣的。尤其是當一個曾經的惡魔表演出如笨拙,緊張,慌亂等情緒時,那會大大沖淡在她心中本已固定下來的恐怖記憶。”

  “說得對極了,你可以給女人刺激的感受,但是不能讓她感到害怕。你的做法其實就是讓她意識到,你除了是個恐怖和嚴肅的人之外,同樣不乏幽默感。你讓她意識到,無論你怎樣凶狠,你都還是個在美麗女人面前會緊張的孩子。”

  “沒錯,所以當她以為她能改變和控制我的時候,她會變得非常有滿足感。”

  “那麼然後……這個女人的心將很輕易地為被你捕獲。”

  修伊笑了:“和你聊天真愉快。”

  想了想,他說:“不管怎麼說,我和克麗絲汀有了一個成功的開始,我發現偶爾扮演一下小丑的確有助於緩和氣氛,消除緊張,並拉近距離。”

  “但是不要過多,那會讓她看不起你。”

  “分寸的把握永遠都是一門學問。”

  “清醒正是你最大的優點。”

  兩個人說著,同時笑了起來。

  霍丁問:“對了,道奇商行那邊怎麼樣?”

  “暫時還沒有談到分期付款的問題,不過我已經向商行和那幾個家族代表暗示了六成材料收購款額過於巨大,達達尼爾家族正在考慮這份風險承擔的必要,提醒他們考慮一下付款方式的問題。由於目前達達尼爾家族還沒有建立任何信用,因此他們一定會很猶豫,我覺得這樣也好,就讓他們把所有的擔心都放在信用上吧。”

  “為什麼?”由於修伊已經修改了先前的計劃,很多方面霍丁也不太明白。

  修伊神秘一笑:“霍丁,如果我向你提出決鬥,你會怎麼想?”

  “我會拒絕。”

  “為什麼?”

  “因為我不可能是你的對手。”

  “那麼如果你能打贏我呢?我是說,如果現在站在你面前的只是一個不會絲毫魔法和武技的普通男孩,你還會拒絕嗎?”

  霍丁想了想,然後搖頭:“當然不會。”

  “那麼如果在決鬥的過程中,你突然發現這個男孩竟然是修伊格萊爾,他並非一個好捏的軟果子時……”

  “那我就死定了。”

  “沒錯,就是這個道理。”修伊壞壞的笑了起來:“我之所以要讓那些商人擔心我們的信用問題,就是因為我們要先在他們的心理上造成一種暗示,暗示他們把注意力放在這筆交易的可靠性,而非是否接受這種交易方式的問題上。”

  “哦,我明白了。”霍丁立刻明白了過來:“當所有的商人都把注意力集中在這筆交易的可靠性上時,他們會向你提出種種刁難。他們會認為你根本沒有資格完成這樣的交易。可這樣一來,他們就等於自動放棄了拒絕這種交易方式的可能性。也就是說,當他們突然發現你有資格從事這樣的交易時,他們已經無法再選擇…… 我的天啊,修伊,你簡直壞透了!”

  修伊嘿嘿笑了起來:“沒錯,就是這樣。要知道在是否進行分期付款這個問題上,我可不想給他們太多的選擇權。根據人的心理表現,當人們在某筆交易方面的選擇面越廣,生意的成交幾率就越低。所以我們干脆別給他們選擇的機會。”

  “是的,說得對極了。不過據我所知,分期付款所要面對的問題可不僅僅是信用。”

  “你說得沒錯,在某種程度上說,分期付款在本質上其實就是一種賣方向買方進行放貸的過程,或者說是對某種行業進行風險投資的過程。一般來說,一次完整的大數額的風險投資,需要進行許多方面的調查研究,包括市場,資金流,信用度等等等。無論是貸款還是風險投資,賣方其實都是風險承受方,而作為風險的承受人,這種謹慎的調查研究其實是非常有必要的。做為一個冒牌的達達尼爾家族,事實上我們缺乏這方面的準備,我是說,我們經不起這種程度的調查。”

  “是的。”

  “所以我們需要轉移他們的注意力,就像不能給他們選擇是否接受分期付款的問題一樣,同樣不能讓他們把精力放在其他方面。我們要讓他們只把注意力集中在信用問題上。”

  “那麼該怎麼做?”

  “很簡單,我們需要一個對手。我們需要一個對我們不懷好意的對手。他會想盡辦法的攻擊我們,指責我們,指出我們不可信任。這個人最好是一個老於官場爭鬥的老手。這樣的老手很清楚地明白,如果你要打擊對手,不要去打擊他的方方面面,那很可能會分散自己的精力。既然要出手,就一定要打擊對手的軟肋。那麼對達達尼爾家族來說,我們的軟肋是什麼?”修伊反問霍丁,沒等對方回答,他就笑道:“不是我們的過去,而是我們的現在,也就是說所說的信用問題。”

  霍丁恍然大悟:“對。達達尼爾家族到底是不是一個海上捕撈沉船的家族,在羅約城沒人知道。花大力氣去證實它,反而有可能會得到一個對對手有利的結果。因此聰明的對手絕不會這麼幹,他們不會對打探你的過去感興趣,因為就在這裡,在羅約城就有一個現成的可攻擊點。那就是我們在這裡毫無名氣,毫無信用可言。所以我們需要某個對手集中全力攻擊達達尼爾家族在羅約城的信用,這樣就可以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這方面。”

  “沒錯,我們需要的只是一個對手。”

  “那麼對手從哪找呢?”

  “還用我們找嗎?別忘了我們對材料市場的介入,對誰的影響最大。”

  霍丁的腦海中立刻冒出了一個人的名字—布魯克斯伯爵。

  他呵呵笑了起來:“修伊格萊爾,你真是個犯罪的天才,你不做騙子簡直太可惜了。知道嗎?你本可以輕而易舉地捲走數百萬的煉金材料。”

  修伊聳了聳肩:“那樣的話,克麗絲汀就慘了。不管怎麼說,這將會是一個成功的開始。”

  霍丁的小鬍子飛揚:“說得沒錯,想想真有意思,一群通緝犯,即將在帝國光明正大的進入上流社會,而下層的獵犬們卻還在苦苦追尋。”

  “生活永遠不缺乏黑色幽默。”修伊唏噓道。“對了,有沒有拉舍爾那邊的消息?”

  “只知道他已經來到了羅約城,但是他到底在哪裡,在做什麼,我們一無所知。”

  “那麼我們要小心了。”

  他們邊走邊聊,不知不覺來到了一處酒館門前。

  修伊問霍丁:“有沒有興趣陪我進去喝一杯?”

  霍丁搖了搖頭:“我更願意在貴族夫人們的床上,枕著她們豐滿的胸脯飲酒。酒館裡大多是些粗魯漢子,不適合我這類人。”

  修伊聳了聳肩:“我到是挺喜歡那種環境的。”

  “那麼你去吧。”霍丁無所謂道。

  修伊向著酒館走去,背後霍丁突然對他叫道:

  “西瑟!”

  “對於一個擅於偽裝的獵人來說,在荊棘遍地的叢林裡行走,碰上一群凶狠的狼並不可怕,一隻狡猾的狐狸,才真正令人生畏。”霍丁別有深意地對他說道。

  修伊想了想,點點頭道:“是的我明白,謝謝你的提醒。”

  —————————————

  對修伊來說,酒館一直都是個好地方。這裡的來人五花八門,什麼樣的都有。他喜歡坐在長長的吧檯前,叫上一杯滿是泡沫的麥酒,細細的品嚐,然後看著人們在酒館裡大聲的喧嘩吆喝,看著那真實的人性釋放,觀察人生百態,品味生活的滋味。嘗試著在這嘈雜的環境中,尋找內心的平靜。

  小酒館裡人不多,修伊來到酒保的面前,叫了一杯麥酒,然後就把自己靠在吧檯上。

  一個打扮的妖豔的女人來到修伊身邊,用長長的指甲劃過他的臉蛋:“需要有人陪嗎?”

  修伊給了他一個金維特:“別來煩我。”

  女人拿了錢就走。

  修伊的不遠處,坐著一個中年人,原本是在一個人低著頭喝酒,這刻看到修伊過來,他饒有興致地觀察起這個少年。

  “你不該出手那樣大方。”中年人突然說。

  修伊回頭看了看那中年人。這個中年人留著兩撇小鬍子,他那深凹的眼窩,略帶彎曲的鷹鉤鼻以及那自信而充滿陰婺的笑容令修伊感覺到這是一個相當精明能幹的人。

  “您指什麼?”他問。

  “錢財就像是發著惡臭的糞便,總能吸引來無數的蒼蠅。你的出手太大方了,而這裡永遠不缺乏為了一兩個金維特殺人拋屍的事情。”那中年人笑道:“小夥子,你是在給自己找麻煩。”

  修伊點點頭:“是的我明白了,非常感謝你的提醒。不過我想不會有什麼大問題,我可以把所有的錢都給他們,並閉上自己的眼睛。我是說,面對危險的時候,我可以採取合作而非對抗的態度。”

  “說得好,看來你有著豐富的險境生存經歷。”

  這句話令修伊覺得有幾分刺耳,他搖搖頭:“不,只是來自家族的教導而已。我的家族教導我,生命比錢財要有意義,不要試圖為了一點錢而把自己的生命白白丟失。”

  中年人呵呵笑了起來:“原來如此,不過像你這樣有家教的年輕人,一般不會來這種混亂的地方。上流貴族永遠不缺娛樂。為什麼要跑到這種地方來混呢?”

  “只是想看看真實的世界而已,您知道上流交際圈裡總是充滿了虛偽,每一個人都是戴著面具在和別人說話。我有過那樣的經歷,儘管我本人也算是個謊言的高手,但事實上如果可以,我更願意坐在這裡,看著人們大聲發洩自己的不滿,叫囂著自己的狂妄。至少那是真實的情感流露。”

  “原來如此……”中年人嘟囔了一句。“我已經很少聽到有貴族少年說出這樣的話,並願意跑到這種地方只為了聽人們說醉話發酒瘋了。真有意思,你讓我想起了我的一個老朋友。”

  中年人離開座位,把椅子往修伊的身邊挪了挪,他看起來聊興已起,他坐在修伊的旁邊:“能請我喝一杯嗎?我是說,你剛才的慷慨正在為你帶來麻煩,而我,可以保證你沒有絲毫麻煩地走出這個地方。我猜你並不想被人扒個精光走出去。”

  中年人的說話聽起來就像是個地道的地痞流氓,此刻正在鼓勁如簧之舌為自己爭取好處。

  修伊的眉頭微微皺了一下,他很想說他並不在意這個問題,但是不知道為什麼,內心中突然有種警覺。他覺得對方的說話裡彷彿有某種特殊的含義在內,如果他不小心仔細地應對,很可能會面臨什麼糟糕的後果。

  這種警覺並非天生就有的,而是在一次次勾心鬥角的歷險中自發培養出來的,它們甚至可以先於主人的之前,感覺到潛伏的危機存在。

  修伊不知道出了什麼問題,但他還是隱隱感覺到這個中年人有些奇怪。

  他對自己好像很感興趣,有些熱情過頭了,而他的話語裡卻充滿了怪異的滋味。

  所以他皺了皺眉頭道:“這真令人恐慌,我想我還是早點離開比較好。”

  他決定立刻離開酒館。

  “嘿,別走。”中年人一把抓住修伊的肩膀。

  他的手沉穩,有力,竟隱隱還帶著一絲鬥氣能量。

  完全是出於自我保護的本能,修伊身體裡的鬥氣在外力作用下自發的激盪起來,將那中年人的手從修伊的手臂彈了回去。

  那中年人的眼中掠過一絲驚異,迅速將手收回。

  “我很抱歉。”他笑著說:“我沒有想到您會是一位武士,看起來您完全不必對這裡的匪徒太過在意。”

  修伊的臉色很平靜。

  剛才這個中年人在接觸自己時所用的鬥氣能量,用力可以說非常巧妙,恰好可以激發自己的本能反應,卻又不會傷害到自己。

  這到底是個巧合?而是有意的試探?

  修伊無法確定。

  他緩緩道:“我的確修煉過一些武士的鬥氣,但那並不代表我就有和亡命之徒拚命的勇氣。事實上,我的能力很低,而我的老師曾告訴過我,在真正的生與死的考驗面前,勇氣,才是發揮能力的最佳保證。缺乏勇氣的人,空有強大的力量,也無法戰勝亡命之徒。”

  然後他坐回到剛才的位置上,對中年人道:“不過也許我該接受你的意見,請你喝一杯,接受你的保護。這樣我可以度過一個愉快的夜晚。”

  說著,修伊不等中年人回答,就對酒保道:“來一杯麥酒,要大杯的。”

  麥酒很快就端了上來。

  修伊將麥酒端給中年人:“希望你喜歡。”

  就在他端酒的時候,不知道為什麼,修伊的腳下突然一滑,整個人的身軀都失去了重心,倒向了那中年人。

  一大杯麥酒一下子全潑在了那中年人的身上。

  “噢!我很抱歉!”修伊叫起來。

  那中年人被麥酒潑了一身,渾身都濕漉漉的,這讓他有些惱火:“見鬼!”

  修伊手忙腳亂地幫中年人擦衣:“天啊,瞧瞧你的衣服都濕透了。快把它脫下來,不然你會生病的。”修伊不由分說,將中年人的外套扯下。

  在扯落的過程中,修伊可能是過於激動和不安,以至於將那中年人的衣服都翻轉了過來,忙碌過程中,中年人的外套口袋裡啪的掉出一個小本本。修伊迅速地上前將那本子拾起來,只是輕輕瞥了一眼,只見上面寫著:帝國法政署三級法督,傑森.拉舍爾,獵鼠行動指揮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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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3-6 23:07:26 |只看該作者
第三部 帝國的逃犯(中)第三十一章 相見歡

  小酒館的氣氛,在無形中有了一絲凝滯。

  修伊和拉舍爾的動作同時停頓了一下,就像是影片播放中出現的卡帶現象,形成了一個固定的畫面。

  然而卡帶的時間極短,只是一秒鐘瞬息而過,修伊拿著證件的手只是略略停頓了一下,然後就滿眼中放出“驚喜”的光芒,他將手中的探員證打開,放在眼前又仔細地看了一會,然後笑道:“原來是拉舍爾警官,瞧您,您剛才讓我嚇了一跳。如果你早說你是法政署探員,我就不用那麼緊張了。”

  他將證件還給拉舍爾:“很抱歉弄濕了您的衣服,不過請相信我一定會賠償您的。”

  他的表現就像是一隻無助的羔羊在突然發現了靠山之後,臉上充滿了驚喜的色彩。

  拉舍爾沒有看到對方任何不正常的表現,比如緊張,慌亂,或者隨便交代幾句匆匆離去,這讓他有些失望。

  對於修伊弄濕自己的衣服這件事,到底是巧合?還是有意?與修伊格萊爾相同,拉舍爾的心中也同時升起了一絲疑問。

  緩緩接過自己的探員證,拉舍爾將它放進自己的內衣口袋,對修伊笑道:“沒有關係,請你相信我並無意要隱瞞自己的身份,只是你知道,在這種很容易出事的地方亮出自己的身份……”他做了個無奈的攤手動作:“很容易會引來一些他人的惡意行為。我剛才只是想保護你。”

  修伊快速在拉舍爾的身邊坐下,湊到他的耳邊:“您說得很對。不過不管怎麼說,能坐在一位探員的身邊,會讓我放心許多。非常感謝您的關心。”

  他拍拍自己的胸口:“我發誓我再不會做出像剛才那樣的愚蠢行為了。我希望沒有人注意到您的證件,我是說……除了我。”

  想了想,他說:“也許我該請您喝點好的。”修伊對拉舍爾說。他向酒保招了招手:“你們這裡有沒有天士忌?”

  “是的先生,不過那酒很貴。”

  “我請得起。”修伊扔出十個金維特在吧檯上:“拿一瓶過來,我要和身邊的這位先生好好喝上幾杯。”

  “看得出來,您來自一個富裕的家庭。”拉舍爾不失時機的送上自己的恭維。

  “達達尼爾家族。”修伊回答:“西瑟.達達尼爾,我的名字。”

  “傑森拉舍爾,你已經知道了。很高興認識你。”拉舍爾伸出自己的手。

  兩個人的手握在了一起。

  —————————————

  “請恕我直言,從你的衣著談吐來看,您應該出自某個世家,可奇怪的是,為什麼我從沒聽說過達達尼爾家族這個名字呢?”拉舍爾問修伊。

  修伊輕輕笑了起來:“帝國的家族多如天上繁星,您確信您知道每一個家族的存在?而且我也不是出自什麼貴族世家,我來自一個商業家族,除了有點錢外,我們一無所有。”

  “哦,能跟我說說您的家族嗎?”

  “職業習慣?喜歡打探別人的家世?”

  拉舍爾聳了聳肩:“沒錯,只是一種習慣而已。知道嗎?當我看到你的第一眼的時候,你就給了我一種感覺。”

  “什麼感覺?”

  “一種……非常特殊的感覺。你很像我的一位老朋友。”拉舍爾笑咪咪地說。

  “深感榮幸。聽你的口音不像是本地人?”

  “不,我不是,不過達達尼爾先生,您的口音也不像是本地人呢。”

  “的確不是。”

  “那可真有意思,能問你來自哪裡嗎?”

  修伊想了想回答:“海上。”

  拉舍爾的眼睛亮了:“哇哦,海上。我的那位老朋友也來自海上。我能請問達達尼爾家族是做什麼的嗎?”

  修伊聳了聳肩,將早已準備好的關於達達尼爾家族的謊言說了出來。拉舍爾一邊聽,一邊不時地提出問題。他提問題的方式很巧妙,總是時不時地突然冒出一句,往往和修伊正在敘述的內容並不相干,但隱隱中又有一絲聯繫。尤其令修伊注意的是,拉舍爾顯然很懂得提問的技巧。他對修伊所闡述的內容並不感興趣,恰恰相反,他更關注於細節。

  比如當修伊說到他父親的死時,拉舍爾就問他,事情到底發生在什麼地方,具體什麼時間?那隻八爪章具體什麼樣子,它吃人的時候會發出聲音嗎?它用多長的時間來消化一個人?為什麼他的叔叔能活著回來等等。

  其中有些問題看上去毫無聯繫,但暗地裡卻相互關聯,一旦修伊回答不好,很可能就會導致謊言上的自相矛盾,從而暴露身份。

  拉舍爾把他所有的問題串聯成了一片雷區。

  如果不是霍丁等人曾經教導過他如何編織謊言,伊格爾阿什林和布萊恩巴克勒教導過他如何應對法政署探員的的盤問,或許只是看上去無關緊要的幾個簡單小問題,就能把修伊打敗。

  “您知道當時的場面太混亂了,作為一個孩子,事實上我當時被嚇壞了。還有拉舍爾先生,我得說您的問題可不夠紳士,你是在逼迫我回憶痛苦的過去。”

  “哦,我很抱歉。”拉舍爾連忙道:“你瞧我這個人,總是這個樣子。對於一些好奇的事就問個不停,從來不在意別人的感受。我希望那不會讓你的心靈受到傷害。”

  “還好吧,事實上事情過了這麼久,我心靈的傷口已經漸漸平復了。”

  “這麼說來,達達尼爾家族來到羅約城就是為了從海上向陸地發展的?為了避開那凶險的海上生涯?”

  “正是。”修伊回答。

  事實上,在發現了對方的身份後,修伊心中就已經破口大罵老天的安排。

  就像是被追逐許久的獵物,正當他忙碌著在自己的領地裡安置陷阱,佈置誘餌的時候,卻突然發現他竟在無意中和自己的目標撞在了一起。所有的事先安排一下子全不起作用,只有隨機應變,才能決定最終的結果。

  如果說這之間還有什麼機會的話,那就是拉舍爾並不能確定自己就是修伊格萊爾,他以前沒見過自己,而自己又已經做了全面的形象上的改變,甚至連那枚被克麗絲汀認出的戒指,都做了重新偽裝,在那上面嵌了一塊大大的紅寶石,看上去就像是個典型的暴發戶。

  修伊相信,拉舍爾對自己的懷疑還有詢問,在最初其實都只是一種職業的本能。但是從他成功的試探出自己具備鬥氣能量,又被自己反過來發現了他的身份後,一切就開始出現戲劇性變化了——原本表現出色的試探行為,在這刻卻成了對方的懷疑理由。

  拉舍爾毫無疑問會增加對自己的懷疑程度,而且是從起初本能式的試探迅速過度到有意識的追尋。

  這可以說是一個非常糟糕的後果,修伊情願不知道對方是誰,然後就此離去。

  如今這個傢伙正在連續不斷地發問,再讓他這樣步步盤問下去,自己早晚會露出馬腳。

  當對手的進攻連續不停的時候,僅靠防守已經無法解決問題。修伊敏感地意識到這一點。

  “為什麼光談我呢?拉舍爾先生,事實上我對法政署的工作更感興趣。無聊的家族生意讓我頭疼,那毫無刺激感,如果可以選擇,我更願意像您那樣做一位探員。我剛才看到您的證件上說是您是某個行動的指揮長?也就是說您應該是非常顯赫的人物。”

  “僅僅是在某件案子上具備一定的權力。”

  “既使這樣也已經很了不起了,我相信您一定非常出色,你破案的經歷一定非常精彩刺激。”

  “的確很刺激,你知道我們總是和凶狠的罪犯打交道,很多時候我們都要出生入死。”

  “也許您願意和我分享一下您的精彩故事?”修伊乘勢反問:“比如說,您為什麼會來到羅約城?是否在追尋某個罪犯?”

  “哦,為了尋找一位老朋友,一位神交已久,但一直沒有機會碰上的老朋友。這段時間我一直在到處找他,可他總是神神秘秘地不願現身。”

  “那可真有意思,那麼你怎麼知道他會在羅約城?”

  “因為他至少給我留了一些信息,提醒我到這裡來找他。”

  “一場捉迷藏遊戲?”

  拉舍爾呵呵笑了起來:“沒錯,我的這位朋友看樣子很喜歡玩遊戲,所以我來了。”

  “我猜沒什麼人能躲避法政署的搜索。”

  “當然,從來沒人能做到。”

  “說起來這真令人驚訝。很多時候我都無法想像,當某個狡猾的罪犯隱藏在茫茫人海之中的時候,法政署的探員們到底是用什麼手段把他們找出來的?我是說,天下這麼大,你們到底憑什麼能確定對方在哪?你知道年輕人總是對破案的故事很感興趣,也許你能教導我一些?”修伊向拉舍爾的杯子裡添酒。

  “哦,謝謝,那說起來可複雜了。為什麼我們不繼續談談達達尼爾家族呢?”

  “家族生意有什麼可談的?我覺得還是抓捕罪犯更刺激。”

  “哦,一些小手段而已,實在不值得誇耀。反到是做生意,那才體現人類智慧。”

  “可我還是很想聽聽呢,我覺得抓罪犯才刺激。”修伊笑道。

  “看來我們彼此羨慕對方。”

  “人們總是在乎自己得不到的東西。”

  兩個人同時笑了起來。

  這兩個人就像是在打太極拳,儘可能的把問題向對方的身上延伸。

  在拉舍爾的眼裡,任何試探對方可能是修伊格萊爾的行為,都是一種極正常的工作需要。眼前的少年,從見到他的第一眼起,他就感覺對方不簡單。他就像個蒙著面紗的美女,在那面紗的背後寫著“故事與秘密”。

  尤其是在修伊弄濕了他的外套,發現了他的真實身份之後,拉舍爾覺得如果這不是巧合,那麼對方的身份就值得推敲了。

  他就像是看到某個神秘的美女,渴望著撩開對方的面紗,一探背後的究竟。只不過這位“美女”的面紗看起來並不好摘——對修伊來說,將問題的重心轉移到拉舍爾本人身上,才是避免言多必失的最好方法,同時也可以更多的瞭解對方的秘密。

  這使得兩個人的接觸充滿了滑稽的戲劇感,他們彼此隱藏著自己內心深處的秘密,然後又試圖挖出對方的秘密。拉舍爾想知道對方到底是不是修伊格萊爾,而修伊則想知道對方對自己的懷疑有多少,拉舍爾是否是獨自一人來的?自己是否應該當機立斷將對手幹掉,以除後患!

  他們就像是拿著槍坐在談判桌前的對手,表面上談笑風聲,背地裡卻已暗藏殺機。

  他們彼此說著言不由衷地話,彼此用盡各種方法試探對方,提出問題,迴避問題……

  也許下一秒鐘,酒館裡就會血流成河。

  酒館裡的空氣朦朧出一片肅殺的蕭瑟。

  “我喝得差不多了,拉舍爾先生。”修伊道,他把酒杯放下:“是時候回去了。”

  “這麼快就要走了嗎?”

  “是的。不過……”修伊湊到拉舍爾的耳邊:“我記得您答應過要送我一程的。我是說我很擔心在我離開後,會有人跟在我的後面,覬覦我的錢財。不過要是有位法政署的探員陪著我,我會安全許多。”

  “非常樂意為你保駕護航。”拉舍爾拿起自己濕透了的外套說。

  他走的時候腿開始打晃:“哦,我喝得有些多了,達達尼爾少爺,您能扶我一下嗎?”

  “沒有問題。”修伊走上前攙扶他。

  拉舍爾看上去正在試圖抓住修伊的肩膀,不過他的手一不小心卻抓向了修伊的眼鏡。

  修伊的頭部往後微微一閃,躲開了這一抓:“悠著點,拉舍爾先生,您差點弄掉我的眼鏡。”

  “哦,我真得是醉了,我很抱歉,不過也許你不戴眼鏡看得更清,我是說……那是多少度?”拉舍爾口齒含糊著回答,他拚命地搖頭,看起來有些頭暈。

  “不是很高。”修伊冷冷回答。

  他攙扶著拉舍爾走出酒館,他們行走在城市空曠的道路上,彼此隨意交談著。

  看上去就像是一對老朋友。

  —————————————

  羅約城夜晚的街道,寂寥深沉,幾乎看不到路人在行走。

  偶而有野貓叫春,在黑夜中發出淒厲的叫聲。

  一名醉漢在路上走過,口中發出大聲的歌唱,然後摔倒路旁的陰溝裡,冷風陣陣吹過,吹得人混身不寒而慄。

  修伊扶著拉舍爾走在空曠的街道上。

  “哦!很高興認識你,達達尼爾少爺。年輕真好,瞧瞧我,都快五十歲了,我要老了。瞧,我的頭髮都白了。”

  拉舍爾指著自己的腦袋說。

  “只是有少許而已。”

  “也許我該去染個髮,你覺得我染什麼顏色比較好?我是說,如果你有那種……藥劑的話,也許你可以給我一瓶?”

  “這得由您自己決定,而且我沒有那種藥劑。”

  “那真是太可惜了。”拉舍爾嘟囔。

  “拉舍爾先生,看來你真得是醉得很厲害。我看您不適合送我回家,我還是自己回去吧。”

  “哦,不,不,別走。”拉舍爾拉著修伊的手道:“告訴我你住在哪?我可以送你回去。別忘了我是個探員,是罪犯的剋星。壞人們看到我都會嚇得逃走!”

  修伊注意到他抓住自己的手很穩,很有力,絲毫不像一個喝醉了酒的人。

  “是嗎?”修伊吃吃笑了起來:“謝謝你,拉舍爾先生。忘了告訴你,我們已經離開了危險地帶。我是說,您瞧,我們的身後沒有任何人。既沒有試圖追蹤我謀財害命的人,也沒有您的人在後面保護您。我本以為作為某個大行動的指揮長,您應該是有人保護的。不過現在看來,今天您是單身活動。”

  拉舍爾抓住修伊的手微微鬆了鬆。

  修伊注意到他的身軀微微晃了一下,臉上露出得意的笑。

  然後他繼續道:“所以您瞧,拉舍爾先生。現在這裡是安全的。既然這裡沒有壞人,也就不會對我們的生命產生威脅,我們沒必要再走在一起了,對嗎?我們可以各自回家了。”

  拉舍爾點點頭:“你說得對,小夥子。如果有壞人,那我一定會倒霉的。”

  他的手徹底鬆開。

  修伊轉身離去。

  拉舍爾在背後突然叫道:“能知道你住在哪裡嗎?達達尼爾少爺。”

  “寂靜島大酒店,頂層。”修伊回答。

  “有空我會去看你的,我的意思是……這世界能碰上一個聊得來的並不容易對嗎?和你聊天很開心。”

  修伊轉回頭看看拉舍爾,臉上的表情很平靜:“是的拉舍爾先生,我也很高興能和你聊天,您是一個健談而且有趣的人。我非常期待與您的再次相聚。”

  拉舍爾點點頭,他想了想後說:“很好,也許我會帶著朋友一起來看你。”

  “達達尼爾家族竭誠恭候您的光臨。”修伊做了一個優雅的邀請手勢。

  一輛馬車在修伊的身邊停下,修伊跳上馬車,動作矯健靈活,沒有絲毫的遲滯。

  他坐在馬車裡向著拉舍爾揚了揚手,隨著車伕的馬鞭抽打,車輪滾動,漸漸消逝在茫茫黑夜之中。

  拉舍爾凝望遠方黑暗處,一雙原本因醉酒而略顯渾濁的眼神卻漸漸明亮起來。

  ————————————

  這幾天一直在魯迅文學院上課,課程總計十天,要到26號結束,每天白天要上五個小時課,晚上還有三個小時討論會,然後還有佈置下來的作業要做……

  要不是有存稿,早累斃了。

  可又不能光靠存稿過日子,只能搶時間寫,為了能多點時間,連早飯時間都放棄了,上課的時候直打瞌睡,偏偏還坐第一排,不敢讓老師看見。

  來講課的可都不是一般人啊!有蔣子龍,白描,胡平,周熙明,路遠……(弄了不少簽名,嘿嘿。)

  為了不睡著,只好拿鑰匙在自己手上劃,用疼痛來清醒自己,就差懸樑錐骨了。(啥時候上課也沒這麼認真過呀!)

  不過不管怎麼說,這次上課的確學到了許多東西,明白了自己作品中的很多不足之處。相信以後會越寫越好。

  對了,忘記了寫這段話的原因不是訴苦。主要是說明一下,我本來的習慣就是存稿為了質量而存在,固定時間裡要用來修改,精煉。但這段時間實在沒精力修改存稿了。所以有粗糙之處,也只能請大家見諒。

  此外還有六章本部第一次大高潮就會開始。相信緣分,我說那是高潮,就一定會讓大家爽。先說這麼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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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3-6 23:07:51 |只看該作者
第三部 帝國的逃犯(中) 第三十二章 光與暗(1)

  「你應該當時就殺了他的。」

  修伊的房間裡,巴克勒正在發出不滿的大叫,除他之外,霍丁,莉莉絲以及阿什林也都在。

  在聽完修伊的敘述後,大家都有些緊張,反到是修伊自己並沒有太過在意。

  對他來說,能和拉捨爾有這樣一次近距離的接觸,他頗感刺激,有趣。

  「那樣太危險,有很多人見到我進了酒館,並且拉捨爾是和我一起出來的。如果我殺了拉捨爾,不管事後我怎麼掩飾,都脫不了嫌疑。事情發生的太突然,我們事先誰也沒做準備。沒有人能證明我不在現場。」修伊解釋道:「而且我不認為拉捨爾能發現我什麼。」

  「那可不一定。」說這話的是阿什林:「修伊,或許你自己沒有注意到。事實上,在所有十六歲的少年中,你是最獨特最突出的一個,你有著完全不屬於你年齡的成熟與智慧。或許我該這麼說,從我們第一眼見到你開始,我們就意識到你不是一個普通的少年。你聰明,果斷,勇敢,而且還極富謀略。這是好事,但是有時候也正因為如此,使得你和一般的少年格格不入。你太與眾不同了,幾乎每一個人看到你都會注意到你。」

  「我已經盡量低調。」

  「那沒用。你的生活習慣,思考方式,舉止談吐還有行事作風已經形成了一套基本標準,你不可能注意到你說話做事的每個細節。所以或許我該用一句最惡俗的語言來形容你:那就是不管你怎麼掩飾,你都不可能蓋掉自己身上的光芒。」

  修伊若有所思:「這就是拉捨爾為什麼一看到我就說我像他老朋友的原因對麼?」

  「不僅僅是這個,事實上這句話是個陷阱。」霍丁突然道。

  他把修伊嚇了一跳:「你說什麼?霍丁。」

  「我說這是個陷阱,一個語言陷阱,法政署探員最愛幹的就是在和別人對話時製造種種語言陷阱。儘管你已經很小心,避開了絕大多數的陷阱,包括在發現對方的身份後的鎮定,以及走時要求拉捨爾送你,這些都表現得無懈可擊,但是你還是犯了一個錯誤。」

  「就是他說我像他的老朋友這句?」

  「是的。如果你的描述沒有錯的話,那麼拉捨爾一直在說你和他的某個老朋友很像。但是你從沒問過他那個老朋友是誰,是男是女,是幹什麼的,哪方面相像,對嗎?你知道大部分正常人在對方反覆提到這件事的時候,都會問一聲你的老朋友到底是什麼人這樣的問題。只有心裡有鬼的人,或者說是知道對方指的是什麼人,才會對這個問題視而不見。」

  「該死。」修伊恍然大悟。

  「別太介意,修伊,在這方面他是專業的,而你是業餘的,別太責怪自己。而且單憑這一點,拉捨爾並不能確定你就是修伊格萊爾,這種提問畢竟不是一個標準,而只是一種心理傾向,它並非絕對性的。但是這毫無疑問會讓他懷疑你。」

  巴克勒皺起了眉頭:「想不到那個探員這麼狡猾。我們是不是該放棄行動?」

  霍丁聳了聳肩:「既然拉捨爾已經在懷疑修伊了,那麼他一定會相盡辦法調查他。如果我們現在離開,不但所有的努力都將報廢,同時也將坐實他的猜測,引來帝國的追殺。可如果我們不走,同樣也面臨著被拆穿的可能。」

  那個時候,修伊輕輕笑了起來。他說:「不,我們不走。拉捨爾他發現不了我。」

  「你憑什麼這麼確定?」霍丁問。

  「霍丁,告訴我拉捨爾他要用什麼辦法才能證明我是修伊格萊爾呢?靠派人整天鬼鬼祟祟地跟在我後面嗎?」

  「當然不是,最簡單的辦法,找個見過你的人和你再接觸一次。他不是說過他要帶朋友來嗎?」霍丁回答。

  「沒錯,所以你們不用擔心這個問題,我相信查克萊他們在短暫接觸中認不出來。從克麗絲汀那裡,我對自己現在的偽裝很有信心。她當初能認出我是因為我的戒指。」

  「即使是再出色的偽裝,也無法讓你和曾經的修伊格萊爾完全割斷關係。你可以改變你的身高,臉形,頭髮的顏色,但是你不能改變你的談吐,走路姿勢,舉止動作。對於熟悉你的人來說,這些東西足夠讓他們懷疑你。就算他們不能確定你就是修伊格萊爾,同樣也會懷疑你,盯著你。」

  「我沒說僅靠偽裝來解決問題。我們都知道,當一個人對另一個人產生了懷疑之後,那麼疑慮就再不會輕易消除。因此就算是他無法通過見過我的人證明我是修伊格萊爾,也同樣不能就此掃清他的懷疑。這完全是因為第一次會面太過意外,我完全沒有任何準備導致的結果。老實說我並不喜歡這種意外的出現。對一個思慮周詳的計劃來說,任何形式的意外,都可能會引來災難性的後果。我情願不要驚喜,也絕不要驚變。所以我看我們需要把計劃提前了。」

  霍丁和巴克勒等人對望幾眼:「修伊,你的意思是說……」

  「三天內,修伊格萊爾必須出現,那是證明我不是修伊格萊爾的最好辦法。」修伊冷冷道。

  「三天內鑽到克麗絲汀的房間?你不覺得你們之間的感情速度發展太快了嗎?」

  「為什麼一定要是用克麗絲汀來做掩護呢?計劃本應隨著變化而改變。」修伊反問:「何況現在我們處在危險之中,老實說我也不希望牽連無辜的人。要想證明自己,我們完全可以採取更好的方法。達達尼爾家族要想在羅約城功成名就,勢必要盡可能多結交一些貴族。參加晚會,永遠比不上舉辦晚會來得更有主動權,為什麼我們不能一舉兩得呢?」

  霍丁的眼睛亮:「這是個好主意。」

  莉莉絲迷惑地看修伊:「你的意思是說……」

  霍丁插口道:「意思很簡單,修伊對先前發生的意外很不滿,他正打算搶回屬於他的主動權。沒錯,舉辦一個舞會,隨便用什麼名義,甚至可以用克麗絲汀做擋箭牌。富有的達達尼爾家族繼承人為了追求美麗的伯爵夫人,為她舉辦了一場規模盛大的舞會,邀請了羅約城所有可以邀請的名流人物。至於拉捨爾先生嘛……順理成章的也在被邀請之列。與此同時,修伊格萊爾將在別的地方大開殺戒。」

  「是個好主意。」阿什林也笑了:「通緝犯邀請緝捕官員參加自己舉辦的舞會。修伊,你的思維總是如此不拘一格,充滿創意。」

  修伊攤了攤手看向霍丁:「豐富的想像力是成為一個出色騙子的基本要求,這正是霍丁教我的。」

  莉莉絲咬著牙道:「我希望到時候能幹掉凱文比爾斯。」

  修伊正色道:「莉莉絲,我向你保證你會殺死他的,但是我們要從全局考慮,無論如何,凱文比爾斯不是我們的優先目標。」

  「可是我等不及了!」

  「你還沒有學會控制你的憤怒嗎?在任何情況下,保持冷靜,那是勝利的唯一之道,是智慧的源泉。」修伊冷冷道。

  長長地吸了一口氣,莉莉絲很不甘願地回答:「好吧我明白了。」

  「那麼,大家按計劃做準備吧。」修伊冷酷道:「霍丁,這兩天和其他家族商行的生意談判暫時交給你,按照先前談好的來,讓他們把注意力集中在我們的信用上,然後到舞會上把這件事情直接解決掉。」

  「沒有問題。」霍丁優雅地點頭回答。

  不知不覺間,修伊已經漸漸奠定了自己在這支隊伍中的領頭羊地位。

  正如阿什林所說的那樣,儘管他的年紀只有十六歲,但是認識他的人,每一個都不會將他當成一個單純少年。

  換成是別人,遇到這種先天不利的開局,或許早就放棄了自己的計劃。但是對修伊格萊爾來說,這就是一個考驗。

  他已經經歷過太多次考驗。

  相信拉捨爾也絕不會想到,西瑟達達尼爾會這麼快就邀請他參加達達尼爾家族舉辦的舞會。僅從這一點上分析,西瑟是修伊的可能性也已被大大降低。

  而對修伊來說,他對即將到來的,和拉捨爾的再次接觸,內心中其實頗有幾分期待。

  他發現自己的人生觀和興趣愛好在不知不覺中已經出現了重大的扭曲。

  他開始喜歡上這種刺激的生活,將此看成是自己生活中的一個重要組成部分。他喜歡看著那些獵犬追在自己的屁股後面瘋狂奔跑,喜歡看著他們拚命試圖抓住自己卻又對自己無可奈何,喜歡看到當自己揮舞起屠刀時,對手眼中那恐懼的眼神,同時也喜歡和對手在公開場合上演一場耳虞我詐,勾心鬥角,彼此試探的戲碼。

  就像是在上演一幕幕精彩的人生大戲,在落幕時,屬於成功一方的表演者,將會擁有一種在酣暢淋漓的報復後帶來的無法言喻的快感!

  他期待著明天夜晚的降臨。

  ——————————————

  第二天一早,克麗絲汀是被外面的吵鬧聲鬧醒的,這讓她有些生氣,因為她還沒睡醒。

  睜開眼睛時,她發現修伊已經滿面微笑地站在她的床頭,手裡還拿著一件華麗的舞會盛裝。

  「哇噢,這衣服很漂亮,好像是香特龍根大街最豪華的那家商舖的招牌裝,它價值五百個金維特。」克麗絲汀躺在被窩裡,露出一段雪白的手臂,枕住自己的身下,將身體略略撐起,被褥下露出一大片胸部,恰好遮住那最迷人的風光。

  「我知道你已經計劃把那件服裝買下來了,但是我想我可以在你之前下手。請放心,這次我沒把帳單寄到你這裡來。」修伊笑道。

  「我那該死的女傭收了你多少好處?」克麗絲汀晃了晃她修長的頸子,因為睡姿而原本略顯蓬亂的長髮重新變得筆直。她用自己的手指**發隙中,做著短暫的整理。

  「不是很多,兩個金維特。」修伊回答。

  「太掉價了,她真是丟盡了我的人。」克麗絲汀抱怨道。不過她看著那舞會盛裝的眼神卻完全暴露了心中的歡喜。

  「不打算穿上試試?」修伊用充滿誘惑的口氣問。

  克麗絲汀很謹慎地望著修伊:「你打算看著我換衣服嗎?」

  修伊笑著將那件鑲滿金絲,用最珍貴的雪羽絨製作而成的舞會盛裝扔在克麗絲汀的床上,然後推開房門離去。

  似乎是沒想到修伊的表現如此乾脆利落,克麗絲汀非常吃驚。

  失望地看著修伊離開,克麗絲汀憤怒地用拳頭砸了一下床板:「該死,我對他就這麼沒吸引力嗎?!」

  房外傳來修伊的聲音:「對此我感到抱歉,在我眼中你的實用價值大於你的欣賞價值。這是我和你所有的追求者最不同的地方。」

  「你可以去死了,修……西瑟.達達尼爾!我恨你!你這個偷聽女士說話的混蛋!」克麗絲汀對著門外大叫。

  「是你自己叫的聲音太大了。」

  房間裡再沒有聲音,只傳出了悉悉梭梭的穿衣聲。

  十分鐘後,她穿著那件盛裝禮服出來,站定在修伊的面前。

  那是一件充滿蘭斯西地風格的白色長裙,雪白的流蘇,精美的蕾絲花邊,以及用軟質金屬打造的亮片,襯托出主人的高貴,典雅。在克麗絲汀雪白的脖子上,還掛著一串粉色的珠鏈,中心的寶石光芒璀璨,她腳下穿著的則是一雙薄跟水晶鞋。這個時代還沒有高跟鞋,用多色水晶製作的鞋子是上流貴族女士們最愛的極品。

  她的長髮盤了起來,眼角邊塗上了重重的紫色眼影,看上去分外的媚惑人心,充滿心驚動魄的艷麗感,那鮮紅的嘴唇更讓人忍不住想衝上去咬上一口。

  修伊眼中現出欣賞的色彩。

  憑心而論,克麗絲汀的確是他見過的最美麗的女性,她擁有上流社會女性的高貴和典雅,卻沒有小公主那樣的生澀;她擅長展現自己的魅力,卻不像歌舞團的女孩子們那樣流於平民化;她擁有莉莉絲那樣的完美身材,曲線玲瓏,卻不像她那樣充滿野性,而更趨成熟。她行為內斂,卻氣質外放,幾乎將一個女人可以展現出的所有美好都用最完美方式體現了出來。

  有時候修伊很懷疑,這個女人是否受過特殊的訓練,否則為什麼她的每一舉一動都充滿風情,舉手投足間充滿誘惑,哪怕是剛才躺在床上的樣子,都風情無限。

  「真是個迷人的妖精。」修伊嘖嘖讚歎道。

  「你不是第一個這麼誇我的,但卻是第一個讓我因此而感到自豪的。」克麗絲汀快步走來。她靜立的時候,就像一尊雕塑,但當她動起來的時候,就像是拉動出一卷世間最美麗的畫軸。

  克麗絲汀來到自己的酒櫃前,取出一瓶酒:「想喝點什麼嗎?」

  「不了,謝謝。」

  「那麼,西瑟達達尼爾先生。」克麗絲汀優雅地轉過身子,兩臂交叉著放在胸前,將酒杯緩緩送到自己的紅唇邊:「今天,你為我帶來了什麼驚喜呢?我是說你不會認為一件禮服就能打發我了吧?要知道你可是打算讓全城人都看到你的瘋狂追求,而且必須的的確確有著足夠打動一個女人的心的大手筆大場面。」

  修伊緩緩拉開窗簾。

  克麗絲汀望著窗外,咣噹一聲,酒杯摔落在華貴地毯上。

  在克麗絲汀的窗外,數以千計的鳥兒正在天空中歡快地飛翔,它們在空中組成了一道彩虹橫掛天際,色彩繽紛的羽毛,在陽光下散發出美麗的光芒,就像是天邊最絢爛的霓虹。

  在彩虹的下方噴泉處,克麗絲汀赫然看到所有噴泉噴出的水柱在這個溫暖的春季竟同時結冰,數十道冰稜柱在陽光的照射下,折散出斑斕的光芒,冰柱本身組成了一個巨大的心型圖案,在這刻竟直射天空,在天穹蒼宇間映出一個朦朧的形狀。

  整個寂靜島大酒店在彩虹鳥橋和冰噴泉的空中心型倒影下熠熠生輝,引來無數路人的圍觀。人們紛紛猜測,到底是哪家的貴族少爺可以如此大手筆的做出這樣的盛世美景。

  「我的天啊,這太瘋狂了!太不可思議了!」克麗絲汀幾乎是捂著嘴尖叫起來:「你是怎麼做到的?」

  「你指什麼?空中的彩橋還是噴泉?」

  「都有。你是怎麼讓那些鳥組成空中彩橋的?」

  「一種藥劑,能發出好聞的香氣,可以吸引很多鳥兒。我們通常用這種東西吸引鳥類魔獸以方便捕捉。只要在空中製造出幾條透明絲線,使用上這種藥劑,它們就會停留在那上面,看上去就像是懸停在空中組成的彩橋。那些鳥很美麗對嗎?吸引他們花費了我不少力氣。你要知道我必須把一些不那麼好看的鳥類趕走,只留下漂亮的。」修伊笑道。

  克麗絲汀給了他一個好看的白眼:「很神奇的藥劑,也能吸引你的熾焰鳥嗎?」

  「是的。」

  「它們現在在哪?」

  「在天上。」修伊回答:「它們可以飛得很高,飛上一整天也不會累,絕大多數時候它們不會下來,除非我遇到危險。」

  「真有意思,想不到煉獄島上出來的東西,竟然會被你用來俘獲女人芳心。如果海因斯大師知道,他一定會氣得在地下也要翻身的。」克麗絲汀捂著嘴輕笑道。

  「煉金術不管是因為什麼樣的原因而發明出來,它最終的目的,都應該是為人類的需要服務。所以我絲毫不必對此覺得羞愧。更何況達達尼爾家族通過追求美麗的克麗絲汀在所有貴族面前展現一次自己的實力,那不正是一舉兩得的行為嗎?」修伊笑著來到克麗絲汀的身邊,和她一起看窗戶外的景色:「我希望你能喜歡。可惜的是我本可以把這一切做得更精美一些,我是說,我可以讓那些冰泉動起來,甚至在天空中浮現出你的容顏,並且在晚上進行這一切,這樣空中的那個圖案就能看得更清楚,而不會像現在這樣模糊不清了。但是很遺憾,我無法使用超出目前允許我表現出的煉金術實力,同時我的時間也不夠拖延到晚上進行這一幕的表演了。所以我只能盡量把場面做大,吸引足夠多的人注意。」

  「出什麼事了嗎?」克麗絲汀有些驚訝:「為什麼要說時間不夠?你不是計劃要追求我很多天的嗎?」

  「後天晚上有個舞會需要你參加。所以我不得不把本該循序漸進的浪漫行為一下子提前許多。」

  修伊很認真的對克麗絲汀道:「我很抱歉,只讓你經歷了幾天的浪漫時光,就要把你從這美好幻境中牽扯出來。在我看來,這毫無疑問是一種殘忍的行為,但是我卻不得不如此做。」

  「光與暗已然轉換,接下來的時光,將進入殘酷與血腥的殺戮時刻。」修伊望著克麗絲汀美麗的眼睛,認真而嚴肅的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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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部 帝國的逃犯(中)  第三十三章 光與暗(2)

  達達尼爾家族要為美麗的克麗絲汀舉辦舞會的消息很快就傳開了。

  儘管達達尼爾家族在羅約城上流圈子裡幾乎毫無名氣,但他們初來乍到,就表示出要收購交易峰會六成市場材料的大手筆還是很快震動了許多人。達達尼爾家族繼承人對富有的伯爵夫人克麗絲汀的近乎瘋狂的追求手段,更是迅速成為全城的議論中心。

  這使得達達尼爾家族的舞會在邀請那些貴族時,遇到的阻礙一下子小了許多。很多人都想看看,這個剛剛上岸就展現出磅礡氣勢的家族到底又將又什麼大手筆,他們計劃的大生意又到底能走多遠。

  這世上永遠不乏一些人物如彗星般崛起,又如流星般隕落,像達達尼爾這樣的暴發戶般仗著大筆錢財在帝國境內橫衝直撞的家族,帝國每年都有出現,但能真正在上流圈子裡紮下根來的,卻實在不多。

  因此人們對這個家族的興趣,更多的不是體現在他們的生意手筆上,而是體現在那位家族小繼承人進行的對伯爵夫人的瘋狂追求上。

  看得出來,達達尼爾家族已經把追到伯爵夫人作為他們正式進入上流圈的一條捷徑,因此西瑟達達尼爾的行為獲得了家族的全力支持,否則不會有今天這樣的舞會出現。

  而作為舞會最重要的客人,克麗絲汀伯爵夫人,也欣然接受了達達尼爾家族的邀請。

  一同接受邀請的,還有布魯克斯伯爵,蘭斯帝國皇家採辦;德比·安弗利特伯爵,羅約城的城主;奧康曼.道奇先生,道奇商行的副理事長;拉杜爾子爵,巴伐利亞家族代表等一連串重要人物。

  要知道上流貴族的圈子從來都不好進,並不是你有錢,並向某人或個家族發出邀請,對方就一定給面子赴約的。

  然而修伊和霍丁聯合制訂的「由上而下」的交際政策在這刻起到了關鍵作用,當羅約城城主德比·安弗利特伯爵以及克麗絲汀伯爵夫人紛紛表示即將參加由達達尼爾家族舉辦的盛大舞會時,一切開始變得不一樣了。

  達達尼爾家族成功突破了邁入上流貴族階層的第一個難題——絕大多數的貴族豪門都紛紛接受了這份舞會邀請。

  這其中,就包括了一位名不見經傳,但是權力可不算小的「大人物」——帝國法政署三級法督,獵鼠行動指揮長,傑森.拉捨爾,同樣進入了受邀之列。

  當拉捨爾拿到那張請貼時,他幾乎是把頭都埋進了請貼中,逐字逐句地將上面的邀請內容讀了出來:「達達尼爾家族將於後天晚上,在寂靜島酒店舉辦舞會,希望傑森拉捨爾先生能大駕光臨,本請貼可帶不多於三位朋友。」

  「可帶不多於三位朋友?」拉捨爾的眼睛瞇了起來。想了一會,他說:「去通知查克萊,貝利還有查理他們三個,準備和我參加後天晚上的舞會。」

  ——————————

  兩天後,寂靜島大酒店輝煌的燈火照亮了羅約城。

  來自城市各個角落的貴族馬車就像無數條海中的鯊魚,向著這座城市中最豪華的島嶼游去。

  在那寬敞得可容納數百人齊聚的大舞場,一位位身份高貴的客人漸漸來到。

  作為達達尼爾家族的族長,布萊恩.巴克勒必須以主人的身份迎接每一位尊貴客人。

  「歡迎您的光臨,亞歷山德拉·卡爾弗爵士,您的到來為達達尼爾家族增添了榮光。」

  「哦,你好伊西多拉·蓋利先生,真高興又見到你了。」

  「伊莫金·蘭珀特子爵,您的到來真是讓我喜出望外。」

  在霍丁的陪同和提醒下,巴克勒對一位又一位貴族說著如此這般的恭維話。

  令修伊感到慶幸的是,布萊恩巴克勒不愧是出身世家的人物,即使做了幾十年的強盜,他的身上依然遺留著世家子弟的一些獨特風範,這使他在扮演家族族長這個人物時,頗有一分獨特的魅力。他並不像大多數貴族那樣溫文爾雅,看上去更加豪爽,大度,狂野,身上散發著一個真正強壯男人的特有氣息,而這正是修伊一直不具備的。

  有人說,一個家族的風格,就是族長的性格體現,這話很有幾分道理。霍丁給達達尼爾家族的定位,就是力爭上游的暴發戶家族,因此上到族長,下到僕役,個個都有一股飆悍氣質的存在。這種氣質既然無法掩飾,便乾脆為它尋找一個存在的理由,這便是霍丁計劃的成功之處。因此當許多貴族來到這裡時,他們也很驚訝於這個海上家族從上到下每一個人從骨子裡散發出來的強壯與氣勢。

  達達尼爾家族的人,甚至連僕役的眼神都是凶狠的。這是大多數人的評價,好在他們還無法分辨水手的強壯與盜匪的飆悍之間的區別。

  今天的修伊,穿得是一件白色禮服,頭髮上塗了厚厚的梔子油,高高的衣領遮擋住他的脖子,順便也擋住了他的小半張臉。

  這使得要從側面觀察他,多了幾分困難。

  作為今晚邀請的重要賓客,布魯克斯伯爵,德比·安弗利特伯爵都已經提前來到,不過他們並沒有出現在會場,而是在一旁的小會客廳裡說著閒話,修伊則是陪同,此外還有就是道奇商行,巴伐利亞家族等和修伊有著重要的商業洽談目的的家族代表。

  「這麼說來,分期付款的經營手法,是達達尼爾少爺提出來的了?這真令人驚訝,要知道在我看來,分期付款其實就是一種變相的賒欠行為。而在材料領域中,賒欠行為通常意味著巨大的風險。要知道材料生意可不比其他,一旦你的煉金術達不到一定水準,你很有可能會糟蹋掉許多上好的材料。一次失敗,就足以讓你損失一大筆錢。」問話的是布魯克斯伯爵,由於達達尼爾家族的加入,布魯克斯伯爵試圖以材料減少需求來要挾各大商行的計劃破產,包括克麗絲汀都轉投入他人懷抱,這讓伯爵心中頗有怨氣。如果說德比·安弗利特伯爵做為城主,是作為達達尼爾家族交易的受益方來參與這場舞會的,那麼對布魯克斯伯爵來說,他就是徹頭徹尾的利益受損方,是受害者,他來參加這個舞會的目的不是捧場,更多的是想尋找機會砸場子。

  尤其是克麗絲汀明確地告訴他,自己將不會把材料賣給他,而是賣給達達尼爾家族後,這更讓他怒不可遏。

  當然,他並不知道這是修伊特意吩咐克麗絲汀這樣做的。

  這刻聽到布魯克斯這樣問他,修伊笑道:「但是成功後的利潤回報同樣巨大。」

  布魯克斯立刻道:「我是否可以這樣認為,達達尼爾家族其實並不能拿出這麼多錢來收購材料,你們正在玩一種我們通常稱之為『圈套』的把戲。你們把其他人的材料先用一小筆錢騙到自己手中,然後進行加工生產,用賣掉的錢來支付材料款項?哦,也許我不該使用『騙』這個字眼,但事實是你們的行為的確近似於此。」

  「很抱歉我不是這麼看的,布魯克斯伯爵,在我看來,這正是商業周轉的一種基本需要。眾所周知,錢的本身其實並不存在任何意義。為什麼幾張簡單的紙票,一些發光的金屬,就能換來人類生存所需要的各種用品,換來各種勞力?那完全是因為,是我們人類賦予了錢一種獨特的作用——交換與價值衡量。也因此,錢存在於社會中的本意,就應當是流通,周轉,通過它不停的使用,完成商品與勞動力的交換,而通過這種交換,來最大化人類的貢獻與回報。因此它是一種重要的交易工具,但它僅僅只是工具而已。」修伊道。

  「那又能說明什麼?」布魯克斯伯爵不明白修伊為什麼要解釋錢存在的意義。

  事實上這個時代的人們的確也很難理解錢的存在的真正意義到底在哪裡。

  在場的所有人中,沒有一個是銀行家,封建社會的早期錢莊性質,依然停留在最早期的代客保存錢款業務上,對於向錢莊存錢的客戶,非但不給予利息,反而要徵收保管費。

  因此很多人對金錢存在的真正意義與價值並不瞭解,這也是為什麼修伊要先向大家講述金錢的意義的原因。憑心而論,僅憑此刻他所說的一番話,就足以讓所有人對他刮目相看。哪怕是那位多年來從事商業經營的副理事長道奇先生,也從未聽到有人對金融和經營方面的關係提出過如此「深刻」的看法。

  封建時代的人們智慧並不低,但他們的見識很顯然就要大大不如。作為最早期的商人而言,當一筆原本簡單的交易性質的買賣逐漸演變成投資性質的買賣時,他們所需要考慮的內容其實比大多數專業的投資商要簡單得多。

  在這種情況下,話題的走向就漸漸受到了修伊的控制。

  修伊慢條斯理地道:「所以錢這種東西,僅僅是一個憑證,一個基礎憑證,我們可以賦予錢來完成貨物流通的重任,同樣可以賦予一些其他形式的東西以同樣的重責。金錢之所以存在,是因為它的便於攜帶,資源有限,易於控制,如果我們擁有一些更加便於攜帶,資源更少更易於控制的東西,並對此給予共識,那麼它們就會成為比金錢更好的交易替代品。我是說,為什麼我們不能把眼光放得更長遠一些,看到一些普通人看不到的東西呢?我們完全可以超出金錢的交易範疇,進行更高層次的交易。」

  拉杜爾子爵道:「還有什麼比金錢本身更便於攜帶,更資源有限,更能引起人們共識並願意為其下注的東西?」

  「當然有,並且有很多。」修伊立刻回答:「巴伐利亞家族的信用難道不值錢嗎?道奇商行的信用難道不值錢嗎?不要告訴我你們不知道自家信用的價值,能夠坐在這裡的每一個人,都是有著多年商業經驗的大人物。」

  布魯克斯伯爵認為他找到了攻擊點:「但是達達尼爾家族的信用,就稱不上值錢了。在你們來到這個城市之前,這裡甚至沒有人知道你們是誰。」

  「我們擁有比那更好的。」修伊隨手拿出偵察蜂:「出色的煉金師,頂尖的煉金技術,還有隨之而來的巨大利潤。我相信很多人都明白,一個出色的煉金師對於大家來說意味著什麼。」

  修伊很清楚一件事,作為做早期的風險投資者,通常他們只關心兩件事:一,風險的大小。二,投入與產出的比例。

  前者是定心丸,後者是勾魂散。就像是霍丁所說的那樣:一個精彩的騙局,首先需要一個足以誘惑人心的餌,然後就是給他一顆定心丸。

  只要具備了這兩個條件,那麼一筆最簡單的,帶有強烈的投機色彩的分期付款協議就可以輕易達成。

  這也就是資本累積初級階段最重要的一環——借雞生蛋。

  因此當修伊拿出偵察蜂時,每一名有著商業眼光的商人都意識到,在風險投資構建條件的兩大基本基礎上,達達尼爾家族的確已經擁有了整個投資計劃中至關重要的一個半組成部分——具有投資遠景的產業計劃。

  一切如修伊所預料的那樣,布魯克斯並不打算就煉金術的技術問題以及偵察蜂是否能產生如此巨大的利潤和消耗如此巨大的材料這個問題上和修伊進行辯駁。

  在他看來,達達尼爾家族要想完成這筆空手套白狼的交易,信用問題就是最大的阻礙,他完全沒有必要花費力氣在其他方面,所以他冷哼一聲:「即使達達尼爾家族擁有了一些出色的煉金技術,也不代表你們就擁有足夠的信用。要知道這涉及到數以百萬計的巨額財產。」

  「那也就是說,至少您本人是認可達達尼爾家族的技術實力的了?」修伊好整以暇,不慌不忙地繼續給對方下套。

  「那又怎麼樣?」布魯克斯不客氣地回答:「達達尼爾家族在羅約城沒有產業,你們新來乍到,你們缺乏足夠的擔保,如果你們搞砸了,或許我可以說得更難聽一些,如果你們拿了貨物跑路了,那怎麼辦?」

  修伊嘿嘿笑了起來。

  他看了看在場的眾人:「我想這應該也是大家共同的看法對嗎?如此大宗的交易需要有足夠的抵押或信用支持才能進行?那麼我想問的是除此之外,其他方面大家還有什麼疑惑?」

  那位來自道奇商行的副理事長道奇先生想了想,對修伊道:「如果你能解決這個問題,那麼我想其他的問題都將不是問題。」

  拉杜爾子爵也立刻表態:「沒錯,信用的支持不是一天兩天就可以建立起來的。你的偵察蜂技術不錯,我們也相信它能賺到大錢,甚至你允諾給我們的價格也是相當合理的,但是你必須證實你有可以讓我們信任的資本。」

  德比·安弗利特伯爵道:「作為羅約城的城主,我很希望這筆交易能夠成功,我相信大家對此絕對沒有任何懷疑。但是我不得不說一句,布魯克斯對達達尼爾家族的置疑並非毫無道理。當然,作為城主,我可以提供一些幫助。如果達達尼爾家族能夠在羅約城購置產業,那麼你們購置了多少,我們就為你們擔保多少。」

  布魯克斯伯爵冷笑:「超過六百萬金維特的產業購置?我可不認為達達尼爾家族有這個實力。」

  修伊微笑著看向眾人:「很好,看來我們已經找到了問題的焦點,那麼或許我可以請大家看看這份東西。」

  說著,修伊拿出幾張紙放到台前。

  布魯克斯伯爵好奇地拿起一張看了一眼,然後他的臉色立刻變了。

  「克麗絲汀?這怎麼可能?」

  「沒什麼不可能的,布魯克斯伯爵大人。達達尼爾家族已經購下了克麗絲汀夫人在羅約城的全部產業,價值大約一百五十萬個金維特。此外我們將與克麗絲汀夫人一起進行包括偵察蜂在內,總計十二種煉金產品的開發與生產。可以說,這是達達尼爾家族與夫人的一次徹底而全面的合作。克麗絲汀本人將提供價值三百萬金維特的擔保,根據剛才

  安弗利特城主的承諾,羅約城也將為我們提供一百五十萬金維特的擔保。達達尼爾家族本身將以三種煉金產品的技術擔保剩下的九十萬金維特,先期付款六十萬金維特,餘下的款項將分九個月支付。這是一份全面協議,幾位先生不妨都看一看」

  「可是……這怎麼可能?克麗絲汀夫人為什麼會為你做如此金額巨大的擔保?」所有人都無法想像。

  「愛情是永恆的魅力,可以突破金錢的極限。」修伊舉起酒杯向大家遙遙敬了一杯:「夫人現在就在隔壁房間,如果有誰不相信,可以自己去問她。」

  這個問題震懾著所有人的心,那位皇家採辦就像是被人狠狠地踢了一腳,臉色發青,幾乎連氣都喘不上來。

  「看過之後,如果沒有什麼問題不如就簽字吧。」修伊淡淡道。

  幾位家族代表還有商行代表都嚇了一跳。

  「簽字?我們還沒說同意交易呢。」有人叫道。

  修伊的臉色立刻沉了下來:「你們說什麼?你們在拿達達尼爾家族開玩笑嗎?早在三天前我們就已經就這筆交易反覆洽談磋商。對於你們擔心的信用問題,你們知道我費了多大的力氣來解決嗎?為了讓克麗絲汀夫人同意為達達尼爾家族的信用做擔保,你們知道我付出了什麼嗎?真見鬼,現在我們你們所要求的信用問題解決了,你們卻想說你們沒有同意過這筆交易?」

  「這個……」幾名商人彼此互相看看。道奇商行的副理事長大人擦了擦額頭的汗水道:「西瑟達達尼爾少爺,我很抱歉先前在這筆交易上我們所持的態度,事實上那的確是不恰當的。可是分期付款並不是僅僅解決信用問題就夠的。您知道像這樣的大宗交易,一旦出現長期的錢款交易,那就意味著已經建立起了一條固定的交易紐帶。而對於一些固定的,有長久生意的大客戶,尤其是象煉金材料這種對國家力量都有一定程度影響的生意,按照規矩,在進行固定大客戶的選擇前,我們必須先對其有足夠的瞭解,甚至要先進行地方報備……」

  修伊的眼神一陣冰冷,道奇先生從沒見過這個年輕人的眼神竟會如此可怕,他竟然有種說不下去的感覺。

  修伊緩緩地飲了一口酒,然後冷冷道:「也就是說,你們找到了新的借口來拒絕交易對嗎?當我自以為幾位是有著誠心實意和我做買賣的時候,你們事實上是在逗我耍我玩,對嗎?如果我把我的家族背景資料再整理出來交給大家以證明我家族的誠意時,你們是否又會有新的理由來拒絕我呢?然後繼續堅持錢貨兩清?」

  「這個……」大家都說不出話了。

  「哦,我的天啊,你們耍了我。」修伊的表情很憤怒:「我以為我在和一幫正當商人做生意,但事實不是。事實上你們不僅耍了我,甚至也耍了安弗利特大人,我猜他之前絕對不會想到結果會是這個樣子。」

  一群人同時看向羅約城的領主安弗利特伯爵。

  伯爵的臉色的確很難看。

  對他來說,達達尼爾家族的確已經拿出了全部的實意,反到是這幫商人的做法太過無恥了一些。如果他們不願意接受分期付款的方式,他們應該從一開始就直接說明,而不是故意刁難對方的信用問題。直到對方解決了此問題後,再口出反悔。

  道奇副理事長連忙道:「我們只是想把事情解決得更慎重一些。」

  「一筆買賣交易而已,你們還要如何慎重?讓我把帝國皇帝請來為我做擔保嗎?」修伊用手指點著桌子上的契約冷笑道:「達達尼爾家族的實力,現在就擺在這裡。無論是技術,資金,還是信用擔保人,都是明擺著的。所有的前提條件,在我提出的時候,你們根本沒有異議,既然已經解決了的問題,為什麼還要拿出來重議呢?至於地方報備,安弗利特伯爵大人,您怎麼看這個問題?」

  「恩……羅約城可以接受達達尼爾家族進行材料交易的地方報備。」這位城主有種被趕鴨子上架的感覺,以至於他不得不忽略報備本應有的一些必要程序。

  「那麼就是沒問題了?」修伊兩手一攤。

  「可是……」

  「還在可是什麼?看來你們先前的對達達尼爾家族信用的懷疑與攻擊,都是用來消遣我們的。這真令人驚訝,在達達尼爾家族已經做出了如此明確的回應和證明之後,卻發現原來你們的信用才是不值錢的。」修伊一臉被人「戲耍」的憤怒。

  這句話讓拉杜爾子爵有些難堪,他連忙道:「不,既然有克麗絲汀夫人擔保,達達尼爾家族又有足夠的產業證明以及技術能力,我代表巴伐利亞家族,願意和你們簽訂這份協議。達達尼爾家族將買下我們的所有材料,並分十個月進行貨款支付。」

  「很好。」修伊滿意的點點頭。

  布魯克斯伯爵面如死灰地坐在那裡。

  事實上他已經無話可說,他還沒有意識到,在這筆交易上,自己其實完全成了修伊格萊爾的幫兇。正是他對達達尼爾家族信用的置疑,使得大家不知不覺間跌入了修伊的圈套中。

  唯一對此有所察覺的,或許就是那位道奇先生了。

  或許是出於商人的直覺,他覺得今天的這筆交易似乎是他所經歷過的最古怪的一筆。前所未見的分期付款,當場拍板的交易形勢,克麗絲汀的擔保,還有少年繼承人鎮定自若,步步為營的態勢手法,無不暗合著某種奇妙的韻律, 甚至是小繼承人最後的凶狠表現,都帶著絲絲的陰謀氣息。

  道奇副理事長突然想起了一件事:為什麼如此重大的一筆交易,不是那位家族族長來和他們談,而一直都是這個小繼承人來進行的呢?

  甚至所有的細節,談判,信用的建立,都是這個小繼承人自己完成的。

  相比之下,那位創建這個家族的族長大人……道奇先生看向遠方,他正在門口接待客人呢。

  他看起來更像個合適的招待員。

  道奇心中隱隱升起一絲怪異的感覺,他覺得眼前的這個少年,才是達達尼爾家族真正的領袖。

  這個家族小繼承人的不簡單!

  ———————————————————

  小會客廳裡的談話依然在繼續進行著。

  不顧事實上已經沒什麼懸念。

  家族與商行的聲譽高於一切,儘管當初所有人都沒打算接受分期付款的方式,但他們畢竟承諾過,如果達達尼爾家族能夠拿出足夠的擔保,就讓交易方式按達達尼爾家族的意思進行。

  所以修伊很輕鬆的完成了他渴望的第一步計劃。這個計劃使他名正言順地擁有了大批的煉金材料,同時還讓達達尼爾家族成功打入上流交際圈。

  而對修伊等人來說,這筆交易還有個至關重要的好處,就是通過分期付款這種方式,他們將所有貴族的利益捆綁在一起。

  這樣的交易還將在日後持續不斷的發生。

  當某天蘭斯帝國發現真相時,他們會驚恐地發覺,達達尼爾家族的存在,已經與帝國太多重要的家族建立起了這樣或那樣的利益捆綁,形成一道嚴密的利益紐帶。

  這條利益紐帶會保證達達尼爾家族在今後的日子裡暢通無阻,做到許多他們原本根本無法做到的事。

  即使有一天蘭斯帝國發現真相,他們也會驚恐地發現,他們的對手已經滲入到這個國家的各個層面。就算他們消滅了修伊格萊爾,消滅了達達尼爾家族,也將給自己帶來巨大的災難。

  當然,這只是修伊為計劃佈置的一份藍圖,就目前來說,這僅僅是個開始而已。

  眼看著一位位家族代表和商人代表在契約上簽了字,修伊愜意地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

  莉莉絲來到他的身後道:

  「拉捨爾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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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3-6 23:08:55 |只看該作者
第三部 帝國的逃犯(中)第三十四章 光與暗(3)

  “歡迎您的到來,拉舍爾先生。我猜您事先絕不會想到我們這麼快就會又見面了。”

  金碧輝煌大會場裡,修伊快步迎上去,握住拉舍爾的手親切道。

  拉舍爾今天穿得還是他慣常的那套便裝,看起來即使是在這樣隆重的場合,他也絲毫沒有正規一些的打算。

  看到修伊迎了過來,拉舍爾向對方敬了一禮,然後道:“命運總有安排,讓我們不只是做路人。很高興又見到您,西瑟達達尼爾少爺,對於您的邀請,我有些誠惶誠恐。”

  “也許不只是命運的安排。”修伊笑道。

  “您說得沒錯,至少這次是您主動邀請我來的。”拉舍爾微微斜了一下身子,露出身後的三人:“請允許我向您介紹一下我的朋友。大地武士查克萊,金剛武士貝利,鐵血武士查理。”

  “很高興幾位高級武士大人來參加我的舞會,我相信這可以使我的舞會更加安全。”修伊向幾人鞠躬道。

  “你好,達達尼爾少爺,很高興見到你。”查克萊鞠躬道。

  修伊和查克萊的目光,在那一刻做了一次交匯,修伊只覺得對方的目光彷彿利劍一般直刺自己的心底。

  強按下心頭的不適感,他彬彬有禮道:“希望你們能玩得開心。”

  在和對方寒暄了幾句後,修伊藉口還要招待其他人,自己先一步離開。

  他走的時候,背部已經滲出了一層細密的汗水。

  對他來說,這第一關,毫無疑問是最危險的。

  快步來到另一間小會客廳,修伊掏出水晶球。

  上面顯現出拉舍爾等人的對話。

  拉舍爾道:“查克萊,你覺得這位達達尼爾少爺怎麼樣?”

  “看上去不錯的少年。”

  “僅此而已?”

  查克萊低下頭想了想道:“我知道你想說什麼,拉舍爾,你告訴了我那天晚上你遇到這個少年的情況。正如你所言,這是一個聰明的少年,但是帝國像這樣的少年成千上萬,你完全沒必要把每一個稍微有些頭腦的少年都往修伊格萊爾身上扯。至少我在他的身上沒有發現和修伊格萊爾太多相同的地方。無論是頭髮的顏色,眼睛,皮膚的顏色,聲音,甚至身高,都有很多不同。他不是修伊格萊爾,至少現在的這張臉不是。”

  拉舍爾點點頭:“那就算了。”

  查克萊猶豫了一下,然後繼續道:“但是不可否認,不知道為什麼,當我看到這個少年站在我眼前時,我總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拉舍爾的眼亮了:“你確定?”

  貝利插口道:“不僅僅是查克萊大人,我也有這種感覺。儘管那個少年的樣子和曾經的修伊格萊爾有很大的不同,但我總覺得他的身上有種相熟的氣息。修伊格萊爾和我打過很多次交道,我對他說話的一些方式還有行為習慣多少有些瞭解。這位達達尼爾少爺給我的感覺就是……或許他們的外表並不相同,但他們卻有著相同的本質。”

  “什麼樣的本質?”拉舍爾追問。

  貝利沉思了一會,然後很肯定道:“自信,成足在胸,無所畏懼,以及……看破一切的睿智。”

  有一句話他沒有說。就是在他看到西瑟達達尼爾的那一刻,他就有一種強烈的感覺——他感覺自己彷彿回到了自由號上,看到那個意氣風發的少年,為他帶來大筆的財富。

  如果說查克萊和查理他們還停留在對表面現象的分析上的話,那麼貝利對於修伊格萊爾的存在,已經有了一種金錢本能上的直覺。對財迷來說,一隻能夠給自己下金蛋的雞,就算是披了上鷹羽,只要它的金蛋本質不變,他就能嗅到那股財富的氣息。

  因此當貝利看到西瑟達達尼爾時,他就彷彿看到了自己的錢包在鼓脹。

  這讓貝利的心砰砰直跳。

  “貝利說得沒錯,我也有同感。”這刻另一位自由號上的武士查利接口道。

  拉舍爾點點頭:“有意思,那麼看來我們應該對這位少爺給予更多的關注了。我們都知道一個煉金師並不缺乏改變自己相貌的能力對嗎?”

  “要想知道對方到底是不是修伊格萊爾,就必須做進一步的確認。我是說像剛才那樣說幾句話可不行,我們需要更加接近他,最好是去掉他的眼鏡,讓我們仔細看看。不過這看起來有些難度,你打算怎麼做?”查克萊問。

  “別著急,我們先旁敲側擊一下。”拉舍爾回答。

  不遠處一名僕人正好走過,拉舍爾一把抓住那僕人的手:“嘿,你叫什麼名字?”

  “范辛,先生。”那僕人回答。

  “很好,范辛。”拉舍爾從口袋掏出兩個金維特放到那僕人的手中,然後道:“聽我說,我有幾個問題需要問你,也許你可以給我答案。當然,如果你的答案讓我滿意的話,這些錢就是你的。”

  范辛看看手裡的錢,然後再看看四周沒人注意他,迅速將錢塞進自己口袋裡,冷靜道:“什麼問題,先生?”

  “你在達達尼爾家族工作多長時間了?”

  “三個月,先生。”

  “這麼說你是新來的?”

  “是的。”

  “那麼你之前是怎麼進入達達尼爾家族的?我是說你對這個家族有多少瞭解?”

  “那要看你指得是什麼了。至少我很清楚我看到誰該鞠躬,看到誰可以不用理會,同時還知道家族的廁所大門朝哪個方向開。”范辛很犀利地回答。

  查克萊等人強壓著笑,拉舍爾的臉色有些難看:“那麼你對你的小主人知道多少?”

  范辛向四周看了看,然後向角落走了幾步,拉舍爾等人連忙跟上。然後范辛才道:“我猜您是想知道一些關於我的小主人不太想讓別人知道的事情,我是說……比較機密的那類?”

  “是的。”

  “恰好我的確有這方面的信息。”

  “請告訴我。”

  “兩個金維特不夠。”

  拉舍爾很有暴打對方一頓的衝動。他看看查克萊,查克萊從口袋裡掏出十個金維特:“給你,你這雜碎。”

  范辛心滿意足地收下錢:“我的小主人是個十足的流氓,他在很小的時候就開始偷窺女人,他對女色有著一種瘋狂的熱愛,他之所以學習煉金術,就是為了研究某種可以讓女性發情的藥物。他之所以擁有偵察蜂這種技術,就是因為從一開始他就在為偷窺做準備。他現在的全部目標就是那位有錢的伯爵夫人騙上床,為了這個他不惜一切。”

  拉舍爾等人聽得面面相覷。

  “還有嗎?”拉舍爾問。

  “他每天早上晨勃,他的老二大約有八寸長……或許再長一些。他的叔叔喜愛他,認為他具備達達尼爾家族的標準配置,每一個達達尼爾家族繼承人都有特大號的那玩意……”

  “夠了,你這混蛋。”拉舍爾怒道。

  “這已經是最大的秘密了。”僕人很認真道。

  “可這不是我們想要的。”查克萊低聲喝道。

  “你們還想知道什麼?”僕人用鄙視的眼光看對方:“你認為我還能告訴你們什麼?我就是一個僕人,難道我還能知道更多的不該我知道的事情不成?有本事你就自己去問西瑟達達尼爾他有什麼秘密,也許他一個子都不會要你的。當然你也可以現在就大聲的叫起來,說我收了你們的好處卻不肯出賣我的主人。你們不是來做客人的,你們是來做間諜的!你這白痴!”

  范辛給了他們一個中指,然後托著盤子驕傲的走開。

  拉舍爾等人目瞪口呆地望著那個叫范辛的傢伙離去,貝利喃喃道:“這龜兒子耍了我們。”

  “我真想宰了那混蛋,我們竟然被一個僕人給玩了一把。”查克萊咬了咬牙。

  到是拉舍爾笑了出來:“真是有趣,我從沒見過這麼有個性的僕人。不過不要急,如果西瑟達達尼爾真是修伊格萊爾,那他就總會露出馬腳的。”

  繞過會場,進入小會客廳,范辛走過修伊的身邊然後低聲道:“我是那個幸運兒,偉大的主人,十二個金維特。明晚我要去窯子裡好好打上幾炮。”

  “幹得漂亮,范辛,我批准你的請求了。”修伊收起水晶球淡淡道。

  —————————

  通過會客廳的窗口,修伊繼續觀察著外面拉舍爾等人的動靜。

  莉莉絲走了過來:“時間差不多了,可以宣佈舞會開始了。”

  “知道了。”修伊淡淡的回答。他望向拉舍爾的眼神中充滿了狡詐與一絲得意的冷笑。

  他知道,拉舍爾他們正在猶豫和徬徨之中。

  一般來說,越是狡猾的獵犬,其實就越是反對那種粗暴野蠻的行徑,喜歡精心準備的人,往往就缺乏當機立斷的能力,拉舍爾毫無疑問就是這一類。

  對修伊來說,他最怕的不是對方使用種種手段來摸自己的底,而是怕他們當場翻臉,糾纏住自己不放。不過還好,拉舍爾不蠢,所以他也就失去了他的運氣與機會。

  接下來等待他的,將不再是勝利的果實,而是獵物反過來為對方織下的大網。

  轉身走出小會客廳,修伊大踏步來到會場前的演講台上。

  “女士們先生們,歡迎大家來到達達尼爾家族舉辦的舞會,我代表我的家族和我的叔叔向大家表示最熱烈的歡迎。儘管這本來不屬於我的工作,但是很遺憾,當大人們偷懶的時候,做子女的便只能責無旁貸的挑起大梁。對於有這樣一位不負責任的家長,我不知道該說慶幸呢,還是該說遺憾。”

  站在演講台上,修伊向所有人做著祝詞,他風趣的說話很快引來大家的好感。

  “……今天是個好日子,在舞會開始之前,我代表達達尼爾家族先向大家宣佈一件事。這件事就是:達達尼爾家族已經與羅約城的幾大商行和家族簽訂了材料收購協議。我們將吃下今年材料交易大會上六成的煉金材料。”

  “哇哦。”修伊的這個宣告引發了下面的轟動。

  就連拉舍爾的臉都微微抽了幾下,喃喃道:“大手筆。”

  “做為家族代表,我很高興能在這份協議上籤下西瑟達達尼爾這個名字,它意味著達達尼爾家族在帝國陸地上的發展已經擁有了一個美好的開端。看起來這比打撈沉船還要賺錢。”

  眾人都低聲笑了起來。

  “那麼好吧,我想我沒有必要進一步對這筆生意進行更多的解釋了,大家是過來玩的,不是來聽我們誇耀自己的生意的。不過在我宣佈舞會開始之前,我有個建議。為了讓今天的舞會更加別開生面一些,我建議,今晚的舞會,由女士們來邀請男士,而不是男士主動。大家覺得怎麼樣?”

  “哦吼,這太有趣了。我支持!”有人在下面高叫道。

  “那就讓我們看看今天誰是這裡最受歡迎的男賓吧。”修伊眨眨眼睛說道:“那麼我現在宣佈,舞會正式開始,祝大家玩得愉快!”

  修伊大張雙臂宣告道。

  舞會正式開始。

  優雅的樂聲響起,那是達達尼爾家族請來的樂隊奏起歡快的樂章。一些夫人和姑娘走到自己相熟的男伴前發出邀請,然後徐步進入場地開始跳舞。

  舞會上充滿了歡聲笑語,少數的家族代表站在角落裡彼此交談著,可能是談論剛剛達達尼爾家族宣佈的這筆大買賣,也可能是在討論天氣或者別的什麼。

  拉舍爾站在會場的邊上,好整以暇地看著四周歡舞的男男女女。

  他對跳舞不感興趣,也不指望有哪位姑娘會來邀請他一個老頭子。

  他只想近距離地觀察一下那個讓他感覺頗為不凡的少年繼承人。不過看起來這位少年繼承人對跳舞同樣不感興趣,他就在另一頭的角落裡,和那位美豔之極的克麗絲汀夫人說些什麼,那位夫人還不時地發出歡快的笑聲。

  偶爾,少年會向這邊舉杯示意。

  沒過一會,少年和克麗絲汀向著偏廳走去,拉舍爾正想跟上,身邊突然傳來一個羞澀的聲音:

  “你好,先生。”

  拉舍爾扭頭看去,是一位穿著盛裝姿色不俗的小姑娘,她看上去最多十六歲。

  “有什麼事嗎?”拉舍爾和善地問。

  小姑娘回答:“是這樣的,我能邀請你跳舞嗎?”

  拉舍爾楞了一下,他看看身後,查克萊等人發出吃吃的低笑。然後拉舍爾無奈道:“我都是個老頭子了,為什麼你不去找小夥子們呢?”

  小姑娘很委屈:“你不願意和我跳舞嗎?我在這裡一個人也不認識,我想和一位老人家一起跳舞,那樣我能更安全一些。”

  “這個……”拉舍爾猶豫起來。查克萊湊到拉舍爾的耳邊:“表現出你的紳士風度,拒絕女士的邀請是很失禮的。至於那個西瑟達達尼爾,有我們在這裡呢,對嗎?而且也不急這一會。”

  “那麼好吧。”拉舍爾嘟囔了一聲:“給我看住那位少爺。”他對查克萊道。然後他向小姑娘施了一禮:“很榮幸能和您共舞。”

  “我叫桑迪。”小姑娘回答。

  她將手伸了出來,拉舍爾抓起那柔荑小手,兩個人步入舞池。

  隨著拉舍爾的入場,查克萊也被另一位姑娘邀請走。

  這讓查理和貝利妒忌無比。

  “見鬼。今天是什麼日子?姑娘們的眼都瞎了嗎?我可是跳舞高手,為什麼沒有人來邀請我,反而找了一個老頭子和一個大笨蛋。”貝利嘟囔道。

  “打個賭怎麼樣?”查理道:“那邊有位姑娘正在走來。我賭她請我不請你。”

  “我可比你帥多了。”貝利不服氣道。

  “十個金維特。”

  “沒問題。”

  姑娘來到查理的身邊站定,輕聲道:“我能請你跳舞嗎?”

  “非常榮幸。”查理向貝利送去一個得意的眼神,然後跟著那姑娘步入舞池。

  “見鬼!”貝利恨不得把酒杯砸到地上去。

  一群沒有眼光的女人。

  現在可好,這裡只剩下他一個了。

  這讓他有些憤怒。

  背後突然傳來一把柔美的女聲:“一個人?”

  貝利扭頭看去,他發現眼前站著的分明是個美麗姑娘。她的皮膚是健康的小麥色,火紅的嘴唇很大,也很性感。貝利記得有人說過,這樣的女人通常**都很強。

  她們在表面上充滿貞潔,但骨子裡風騷無比。

  “真是個美人。”貝利讚歎道:“打算請我跳支舞嗎?”

  姑娘扭動腰肢向貝利走來,她舒展雙臂勾住貝利的脖子,火紅的嘴唇幾乎要貼在了他的臉上,芬芳的吐息只鑽入他的鼻腔,櫻唇輕吐,她說:“我很寂寞。”

  貝利只覺得自己的心臟狂跳。

  “我也是。”他舔了舔嘴唇。

  “那麼我們直接一些怎麼樣?跳過所有無謂的程序,直接進入最後環節?”

  姑娘大膽放縱的語言令貝利渾身火熱:“哦,是嗎?你準備怎麼做?”

  “跟我來,我在這家酒店有個房間。我可以讓你很快活。”姑娘貼著他的耳邊說。

  貝利的骨頭都要酥了,他咬牙道:“寶貝,我一定會讓你****的。”

  跟隨那姑娘離開會場,貝利來到酒店頂層的豪華套房。

  眼前的奢華令他有些暈眩,耳邊還在迴蕩著會場的樂聲。

  樂聲已進行到高亢之處,那是一曲將終。

  貝利一邊脫衣服一邊笑道:“我們的時間不多,還是快一些吧。”

  “哦,不要著急,拉舍爾他們還得好好跳一會呢。”姑娘笑著回答。

  貝利的臉色大變:“你到底是誰?你怎麼知道拉舍爾他們的?”

  “還能是誰。”姑娘的聲音冷酷下來。

  完全是出於本能反應,貝利的神經在一瞬間繃緊,鬥氣運轉,他正要出手。

  “別動,蠢貨。”厚重的男聲從身後傳來。一隻手落在了他的肩膀上,上面傳來鬥氣能量強大而純厚,將他的鬥氣徹底壓制住。

  貝利立刻靜了下來。

  他知道他落入了一個圈套中。

  不敢回頭,貝利慌張道:“你們到底是什麼人?”

  “少廢話。”身後厚重的聲音響起:“有人要見你。”

  “誰?”

  身後的聲音沒再說話。

  耳邊的樂聲突然高漲,咚咚咚咚,富有強烈的韻律感。

  貝利看到一個金發少年從旁邊小臥室中低垂著頭走了出來。

  他的腳步很慢,很穩,卻也很有力。

  一步,一步,每一步都正好踩在音樂的鼓點上,又彷彿每一步都踏在了貝利的心上。

  貝利的心臟無法遏止的狂跳起來。

  當少年站定在貝利身邊時,音樂聲戛然而止。

  少年漸漸抬起頭來,金發飄揚裡,那一雙神采飛揚的眼眸中映現出貝利的身影。

  帶著諷刺的笑容,對方用玩味的口氣緩緩道:

  “好久沒見了,貝利大人。”

  “修……修伊格萊爾……”貝利絕望地呻吟出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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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部 帝國的逃犯(中)第三十五章 光與暗(4)   

    修伊的偽裝,已經全部卸去,此時的他,已經完全變回了當初島上的那個少年模樣了。

    甚至連衣服,都換成了一身黑色的勁裝。

    如果不是修伊的聲音尚未改變,貝利甚至不敢確信他就是西瑟達達尼爾。

    令貝利感到痛苦的是,當自己苦苦追尋的獵物終于出現在眼前時,他卻先一步成了對方的階下囚了。

    “半年不見,你長高了。”貝利艱難地咽下一口口水,勉強笑道。

    “成長是每個人必然的過程。”修伊悠然回答,他瞅了一眼貝利︰“不過看起來你並沒有太多進步,貝利,你成為四級武士多少年了?”

    “六年。”貝利無奈地回答。

    “你已經太長時間沉醉在紙醉金迷的生活中了。”修伊的手伸了出來,斗氣能量在體內運轉,使他的手臂肌膚現出淡淡的白色斗氣光芒。

    “你!你也已經是……”貝利大駭,他怎麼也沒想到當初在島上一文不名的小子,在離開煉獄島後不過半年的時間,竟然也已經成為了四級武士,他的進步速度之快,大大超出自己的預料。

    “很驚訝對嗎?”修伊冷冷地看著貝利,然後道︰“布萊恩,放開他,我來和他打一場,啟動靜音結界。”

    站在貝利身後的布萊恩巴克勒縮回了自己的手,站到了一旁。

    那股禁錮貝利移動的斗氣一旦離開,貝利立刻感到自己恢復了自由。

    修伊左拳迅猛揮動,仿佛一把鐵錘,帶著一輪力的狂潮擊向貝利。

    “噢!”貝利狂叫一聲,右臂本能前揮,卻駭然發現修伊的速度比他更快。

    修伊的左手化拳為抓,一把抓住貝利的右拳,順勢而上扣向他的腕關節,貝利反手用肘撞向修伊,修伊側身閃過,飛起一腳踢向貝利的下膝,貝利本能的後退,左拳同時出擊攻向修伊的腦部。

    他現在是生死存亡的危機時刻,拼盡所有力量集中在這一拳上。

    修伊不閃不避,右拳同時迎上,兩拳對撞,兩個人的斗氣能量在這刻互相踫撞,一股股力的旋渦從身體上迸發。

    白色的斗氣光芒不停地在他們身上閃耀,貝利再度大吼一聲,右拳擺脫糾纏,如雷電般強揮再度砸向修伊的腦部,沒想到修伊這一次竟沒有硬駕,他身軀前欺,竟只身扎進貝利的懷中,一頭撞在了他的鼻梁上。

    這一下撞擊充滿斗氣能量,砸得貝利眼冒金星。兩個人的斗氣能量都差不多強大,但是修伊顯然更擅長于如何作戰,畢竟他的老師可是蘭斯洛特和帕吉特,而且他在斗氣運用的境界上也明顯比貝利強大太多。

    如果把斗氣比喻成軍隊,那麼斗氣能量的多少,就好比軍力的大小,是武士戰斗中直接決定勝負的關鍵。然而就象強大的軍力不等于勝利一樣,在斗氣能量的多少之外,斗氣的運用,同樣至關重要。

    斗氣的運用,其實就是對身體斗氣能量的調配能力,就好象將軍們對千軍萬馬的指揮能力一般。\當初修伊學會了斗氣的外放,內斂,快速轉換等等,就象是將軍們學會了如何指揮軍隊前進,後退,集中等指令。

    因此斗氣的運用能力,就好比將軍對軍隊的指揮能力。

    官職的大小,取決于將軍們統領部隊的多少,而武士的級別,取決于斗氣能量的高低,但是戰爭中不缺以弱勝強的例子,個人決戰里,同樣不缺低級武士打敗高級強者的例子,皆是因為這樣的原因。

    級別,僅僅代表了實力的擁有,而不是發揮。

    這種發揮實力的能力,就是斗氣運用的境界了。

    在這個基礎上,武士的戰技就好比是兵種,而戰斗的技巧就好比是陣型變換。前者是自我培養,後者是臨場發揮,都極為重要。

    修伊對貝利的進攻,其實就是斗氣運用和戰斗技巧運用的勝利。

    他先故意把貝利的斗氣能量先集中在他的右臂處,在這里爭奪和對方的控制權,然後故意露出空檔引誘他左右拳出擊,好比大部隊兩路夾攻,中路必然空虛。但是修伊卻在中路這里埋伏下了一支奇兵,進行了一次中路強突,給了貝利凶狠而致命的一擊,瞬間完勝對手。

    中路被破,指揮中斷,被修伊凶狠撞擊後的貝利,頭腦暈暈沉沉,修伊一把抓住對方的前胸,右手同時用力,將貝利舉過頭頂,反向摔往房內。

    貝利人尚在空中,修伊已經騰躍而起,一個劈腿將貝利砸回地面。

    即使是擁有斗氣能量護體,也經受不住如此凶狠的打擊,貝利連吐幾口鮮血。

    踩在貝利的臉上,修伊的聲音冷酷決絕︰“即使不用魔法,單打獨斗你都已經不是我的對手了,貝利大人。”

    ——————————————

    貝利被修伊到了小臥室里。此時,這里只有他們兩個人在,布萊恩在確信修伊有足夠的實力拿下貝利,放心地回到了會場中。只有莉莉絲還抱著如今一身雪白的旭留守在客廳。

    這刻望著貝利,修伊的眼中充滿了憐憫。

    “知道嗎貝利大人,其實絕大多數時候,我對您是非常感激的。盡管你是一個卑鄙,貪婪,無恥的小人,但是不可否認,正是在你的幫助下,我才能活著離開煉獄島。”

    “可惜你現在卻打算殺死我了,對嗎?”貝利有氣無力地回答,他的鼻孔已經不再流血,修伊給喝了一口治療藥劑。

    這刻修伊微微一笑︰“是什麼讓你有了這樣的想法?”

    貝利苦澀道︰“修伊格萊爾,也許我很貪婪,但我還不是白痴。你不可能放一個敵人回去揭穿你的底細的。”

    “除非這個敵人不再是敵人。”修伊冷冷道。

    貝利心神巨震,怔怔地望向修伊。

    修伊站了起來,大踏步來到貝利的面前︰“別傻了,貝利。你真得以為我不惜暴露自己把你找來就是為了殺你嗎?然後我怎麼跟拉舍爾交代他帶來的手下失蹤的問題?讓他進一步增加對我的懷疑?不,貝利,我之所以找你來,就是因為我要告訴你,我需要你的幫助,我需要你向拉舍爾證明我不是修伊格萊爾。”

    他望著貝利的眼楮︰“就象以前那樣,我們繼續合作。”

    “這不可能!”貝利大叫起來︰“我不會再和你這個魔鬼合作,你把我拖上了賊船,你害苦了我!害了我們所有人!”

    話一出口,貝利立知不對。

    一絲狡黠的眼神從修伊的眼中閃過。

    他吃吃笑了起來︰“我害苦了你,害了你們所有人……很有意思的說法。貝利大人,你是想告訴我,當初我們在島上的交易,已經讓你泥足深陷了嗎?”

    貝利嚇得全身顫抖。

    修伊笑得越發開心起來︰“是啊,是啊,從我發現您和查克萊大人竟然會是追捕我的人的主力之後,我就一直在奇怪。為什麼?為什麼自由號上的所有武士都會加入對我的圍剿之中?僅僅因為你們見過我?那理由不夠。”

    修伊背著手踱了幾步︰“所以我一直在想……盡管我怎麼也我想不明白為什麼一個來自深港的小小治安長官會成為追捕我的人的指揮官;想不明白為什麼你們竟然會听一個二級武士的安排。尤其是今天,我注意到你們一直對拉舍爾言听計從,他不是一個傀儡,他就是一個真正的指揮者。這太不可思議了。盡管我們相信世界的權力不是由武力高端者所掌控,但我們同樣明白,強大的武力使得任何一位掌權者都必須對強者有所尊重。但是從今天拉舍爾對查克萊的態度上,很遺憾我沒有看到這點——哦對了,我偷听了你們的對話。”

    貝利一言不發。

    “所以我確信這里面有問題。盡管我很早就覺得有問題,但是我一直無法證實,並無法得出一個準確的答案,而只是一些朦朧的線索。知道嗎,貝利大人,找你來是一個很冒險的決定。如果你無法證實我的推斷,那麼結果就是你會死。而你的失蹤,將會成為拉舍爾懷疑我的最大理由。不過還好,你終于幫我確認了這一點。”

    修伊大步走過去,湊到貝利的面前,低聲道︰“拉舍爾發現了你們和我交易的秘密對嗎?我知道這個家伙很厲害,他甚至發現過一些我不曾想讓你們知道的秘密,比如我的這個戒指。”修伊將手上的戒指放在貝利的眼前,那正是蘭斯帝國苦苦追尋,夢寐以求的東西,現在它就在貝利的眼前,貝利卻沒有資格能拿走它。 “他有能力發現你我之間的秘密,所以你們迫于無奈,和他站在了一起,加入了追捕我的行列,是這樣嗎?”

    貝利苦澀的點頭︰“是的,那個混帳的家伙要挾我們,必須幫他成為追捕你的行動指揮總長,然後帶著我們到處找你。我們先去了南威爾鎮你的家鄉,在那里撲了個空,然後跑回到凡爾薩群,卻比你晚了兩天到達,只看到了阿布利特的尸體。拉舍爾認為你很可能去了比利亞斯山區,所以要我們關注這一帶材料市場的動靜。”

    “然後你們就來了?”

    “是的。拉舍爾認為那是你在對他發出的邀請。”

    修伊坐了回去︰“我的確在羅約城買了些材料。不過對我來說,這其實並不是我對拉舍爾發出的邀請,而是又一次的試探。我只是想知道追在我屁股後面的到底是什麼人,到底有多可怕。事實證明,他狡猾得令我不得不謹慎對待。我現在對這個家伙很感興趣,我想知道他是怎麼想的,比如為什麼他就這麼相信我一定會在羅約城出現?”

    “拉舍爾認為你在對帝國宣戰,所以你不會避戰。”

    “這一點沒錯,但戰爭不一定是在硝煙彌漫的戰場上進行的。”修伊回答︰“那麼,為什麼你們不殺他滅口?”

    “他留了後手,如果我們殺了他,就會有人把揭發我們的信送到陛下那里。那時候我們就完了。”

    “果然如此,非常老套的手法,但是很有效果。”修伊笑道︰“不過拉舍爾犯了一個大錯誤。那就是……他忽略了一件事。”

    “什麼?”貝利一楞。

    修伊冷冷道︰“他可以用這件事要挾你們,我也可以。”

    ———————————————————

    拉舍爾的確是一個聰明人,但是他有一個最大的缺點,就是自負。他太自負了,以至于他以為他可以掌控一切,但他錯了。

    貪婪的人,固然要為自己的貪婪付出代價。

    自負的人,同樣要為自己的自負付出代價。

    他可以用要挾的手法逼迫查克萊等人為自己服務,但他萬萬沒有想到,修伊竟然會看出貝利等人的問題,從而反過來用同樣的手法逼迫貝利再次為自己做事。

    這一點,是他始料未及的。他完全低估了修伊格萊爾對人心把握的能力,而他的自負特性使他從沒有考慮過一旦要挾失敗後,自己會是什麼下場。

    與貝利不同的是,修伊利用人,向來喜歡多管齊下。他從不相信僅靠威脅或者收買,就能讓一個人完全為自己服務,在條件允許的情況下,即使是威脅加利誘,他都覺得條件太少。

    因此這刻修伊打算給貝利的,遠比拉舍爾能給他的要多得多。

    “和我合作,就象以前那樣。你會繼續擁有大筆的錢財,過上舒服的日子。你什麼都不用做,只要跟在拉舍爾的身邊,當他有了某個要對付我的計劃時,把這個計劃告訴我就行了。如果你敢搞鬼,使我被拉舍爾的人抓到了或者是殺死了,那麼有關于我們在島上的交易,同樣會傳到斯特里克六世的耳朵里去。相信我,我有比拉舍爾更多的證據證明這一切都是真的。你覺得怎麼樣?”修伊面帶微笑的說。

    貝利氣得全身顫抖︰“魔鬼!你們都是魔鬼!你們都是喜歡玩弄他人的魔鬼!修伊格萊爾,你這個混蛋!”

    “不。”修伊搖搖頭︰“確切地說,從你接受第一筆和我的交易開始,我們之間就已經注定了要建立長期的合作關系。就好象某個受賄的官員,一旦拿了別人的好處,他就再也別想收手。在犯罪的道路上,人們總是越陷越深,無法自拔。你永遠不要指望撈了一筆好處就收手,即使你自己能克制住你的貪婪欲望,別人也不會允許。貝利大人,您僅僅是其中一個罷了。你不可能違背歷史定律!所以選擇吧,合作或者滅亡!”

    貝利長長地吸了一口氣,他用哀憐的口氣道︰“如果讓拉舍爾知道了,我就完了。這個家伙很不好騙。”

    “這個問題你不用擔心。我向你保證,從今天起,拉舍爾不可能對你們再造成任何傷害。我是說……就算他死了,他也不可能把你我間的任何事情告訴你們的皇帝陛下。”

    貝利心神大震,他幾乎要跳了起來︰“修伊格萊爾,你是說……”

    “是的!”修伊用無比肯定的口氣回答道︰“你听明白了對嗎?我是說,如果拉舍爾真有那樣一封告密信的話,那麼我知道它在哪。”

    “這不可能!”

    “沒什麼不可能的。”修伊斬釘截鐵道︰“命運早有安排,只看有心人是否發現罷了。別忘了不是什麼人都能接觸到皇帝的。如果拉舍爾還有一個朋友能夠值得他信任,同時本身又有資格可以輕易地接觸到皇帝的話,那麼恰好我知道有那麼一個人符合條件……”

    “是誰?”貝利大叫起來。一直以來,他都太渴望知道拉舍爾當初寫的那封告密信,到底存在了誰那里。

    修伊冷冷回答︰“大地武士帕吉特,艾薇兒的護衛統領,我曾經的斗氣老師。醒醒吧貝利,在這件事上,只有我才能幫到你,就算是查克萊都不行。”

    貝利一屁股坐到地上,半響不言。

    —————————————

    當修伊從小臥室里出來的時候,貝利就跟在他的身後。

    老老實實。

    站在貝利此刻的角度,他甚至可以清楚地看到修伊頸後露出的要害。

    他知道只要自己一掌下去,修伊就死定了。

    可是他什麼都沒有做,只是老實地跟在他後邊。

    莉莉絲的目光在貝利的身上停留了短暫的一秒,然後回到修伊的身上︰“看來你成功了。”

    修伊回答︰“我答應他,羅約城的事情結束之後,達達尼爾家族將會前往溫靈頓。我會通過艾薇兒,把拉舍爾放在那里威脅貝利他們的那封信偷出來。他知道這件事只有我才能辦到。他沒的選擇。”

    莉莉絲看看貝利,貝利連忙道︰“和你們合作,我至少還能得到些什麼,被拉舍爾那個混蛋要挾,我們只有做苦力的份。我有把握說服查克萊他們,我想他們會做出明智的選擇。但是修伊格萊爾,你要向我承諾,如果你被帝國抓住了,你不會出賣我們。”

    “我可以承諾,但是你們最好別讓我被帝國抓住。”修伊冷冷道。

    “我只能我會盡力的。”

    “那就夠了,但我建議你最好選擇好時機再對查克萊他們說出真相,否則萬一他們的腦筋不開竅……”莉莉絲冷冷道。\

    貝利立刻明白過來︰“你們決定時間地點,我把他們帶過去。如果他們不听話……就交給你們處理。”

    人在錯誤的道路上,從來都是越滑越遠,對貝利來說,再一次落入修伊的掌控中,使他已經沒有了回頭的余地。同樣的,這使他在感情上更加的憎恨拉舍爾,如果不是他,自己不會落到這樣的地步。

    所以他說︰“我只希望,等你拿到那封信後,能由我親手宰了拉舍爾。”

    修伊頗有深意地看了一眼貝利,他搖頭道︰“不,貝利,在這件事上我不能答應你。”

    “為什麼?”貝利有些吃驚︰“難道你不是要對付他嗎?你殺他和我殺他有什麼區別?”

    “我的確要對付拉舍爾,但那並不代表我一定要殺他。恰恰相反,貝利,我要你保護他,拼盡所有力氣去保護拉舍爾的安全,不許他出任何事。”

    這個命令讓拉舍爾瞠目結舌,他憤怒地大叫起來︰“為什麼?”

    修伊的眼中投過冰霜︰“你最好學會說是,而不是問為什麼。我沒有必要向你解釋原因。記住,在這一點上,我比拉舍爾更專橫,也更殘暴!”

    拉舍爾的身體微微顫抖了一下,只能點頭,咬著牙說︰“好吧,修伊,我向你承諾我不會動那個混蛋的,即使將來你幫我們把信偷出來,我也不會……殺了他。”

    “如果拉舍爾死,那麼你也死。”修伊冷冷道。

    看看貝利已經完全听命,修伊點點頭︰“我現在有些事要出去一趟,但我需要有人為我打掩護,證明我始終在這個酒店,哪也沒去。當然,我不需要騙過別人,我只需要騙過拉舍爾。那麼貝利大人,你應該可以擔負起這個責任吧?”

    貝利一呆︰“你要出去?”

    “對,不然你以為我卸掉偽裝是為了什麼?就為了讓你看我的臉看得更清楚一些嗎?”修伊笑道。

    說著,修伊來到會客廳的邊上。

    莉莉絲將地板上的地毯猛然掀起,貝利驚駭地看到,在那地毯的下面,是一個早已經繪制成形的法陣。

    “這是……”

    “傳送法陣,帝國一直想要得到的技術。”修伊淡淡回答。

    從莉莉絲的手中接過旭,將藥劑涂抹在它身上,旭重新恢復了自己黑亮的毛色。修伊抱著旭站在了那個法陣上,法陣啟動,空間能量形成的巨大紅色波浪在修伊的腳底匯聚。

    貝利終于明白了修伊要做什麼,他大叫起來︰“你要……”

    “是的貝利,即使有你們的證明,要想讓拉舍爾徹底相信我和修伊格萊爾無關依然困難,最好的辦法就是讓修伊格萊爾出現在另一處地方。貝利大人,我在這里的存在,就需要你的證明和掩護了。如果你做不到……”

    修伊的手指輕輕劃過他的咽喉,貝利一陣毛骨悚然。

    “等一等!”貝利大叫。

    轟!

    法陣啟動,修伊的身形已然消失。

    走出傳送法陣,眼前是一個幽暗的小屋。

    走出幽暗小屋,外面是一條 黑的甬道。順著甬道一路前行,來到一處天井旁,再往前,是一家普通的商鋪。

    從外面看,商鋪很平常,沒有任何蹊蹺。

    其實這里是刺槐鎮在這里安排的一處秘密據點,這里的老板包括伙計都是巴克勒的人,主要用來打听城里的情報,偶爾,也用來藏匿一些帝國通緝的逃犯。

    自從布萊恩巴克勒帶著他的人來到這里後,這里的信息和人力資源就全部交給了修伊掌握,而這里,就是修伊建立對應傳送陣的所在。

    來到前屋,早有人在那里恭恭敬敬地等候修伊。

    “少爺,一切都已準備就緒。”

    “很好。”修伊冷酷答道。

    修伊抬了抬手,一只全身閃爍著詭異藍色金屬光澤的鼠形生物突兀地出現在大家的面前。

    將靈魂法珠安進妖鼠的頭骨中,修伊的聲音喃喃響起︰“甦醒吧,我的奴隸……”

    隨著修伊咒語的輕唱,亡靈妖鼠的眼中,亮起一團紅色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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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部 帝國的逃犯(中)第三十六章 光與暗(5)

  走出商舖,來到羅約城的大街上,空曠的街道一片寂靜。

  或許是貧窮的關係,羅約城的夜晚從不繁華。

  人們常說,要知道一個城市的富裕程度,只需要看它夜間的燈火。

  這句話用在魔法時代同樣是真理。絕大多數的人家已經早熄燈睡覺,商舖也已經關門。除了少數一些地方還在燈紅酒綠中歡聲笑語,大多數地區屬於寂靜女神。

  夜晚的風吹歸羅約城的上空,修伊仰天怔怔看了一會,這裡星空,無比璀璨。他低下頭,快步想貝蒙德街區走去。

  如果說,寂靜島大酒店是羅約城最繁華的地方,代表著光明,美好,富裕,華麗的上層生活,那麼貝蒙德街區就是這座城市的陰暗面。它代表著貧窮,骯髒,混亂,野蠻,是罪人們的集中之地。

  這裡擁有的是最原始的本性。為了生存而不顧一切。這裡是最野蠻落後的社會,暴力強權是最高的統治者。

  修伊相信,這裡可以成為他撼動羅約城平靜的起點。

  走在遍地污水的地面上,昏暗的燈光在夜色下一閃一閃,不時地發出野貓的叫聲,修伊四處張望著。

  他看到的是一張張麻木的臉。那上面寫著對美好生活的渴望,但卻把希望全部寄託於上帝,而非自己的雙手。

  一個小男孩搶了鄰家女孩的面包,拚命地狂跑中,撞到了一個衣衫襤褸的大漢身上。那大漢給了他一巴掌,然後順手把面包搶了過來。

  男孩和女孩都怔怔地望著那塊面包,眼看著越來越小,最終消失至無,甚至連罵一句的勇氣都無,復又靜靜地坐在地上,等著好心人的施捨。

  幾個街頭**在和路邊的男人討價還價,最終以30個銀維特的價格和兩個女人成交。她們就在旁邊的小巷裡辦事,那男人同時對付兩個**,就像把一根吸管**兩瓶可樂之中,一會喝喝這杯,一會再喝喝那杯。

  又是幾個男人走了過來。其中一個貼牆站著的**高喊道:“想玩玩嗎?再加10個銀維特就夠。”

  於是,又一個男人加入進來。

  這一切都發生在那小巷中,修伊幾乎可以清晰地看到那**不堪的一幕,卻是面沉如水,心中古井不波。

  對這貧民窟中的每一個人來說,這一切都是為了生活,無需解釋。

  如果寂靜島是天堂,那麼貝蒙德就是地獄。

  一個小男孩跑到修伊的身邊,可憐巴巴地伸出雙手,正是那個剛才搶面包的小男孩。

  修伊順手丟了一個金維特給小男孩。小男孩貪婪地看著手中更多的金光閃閃的金錢,在接過錢後鞠了一躬,也不說話,就直接跑了回去。修伊再看那小巷中的表演時,男人已經變成了四個。

  第一個男人辦完事了,他掏出說:“就20個銀維特。這三個傢伙和我一起幹的,他們有責任為我一部分。”

  “你這個吝嗇的混蛋。”一個**嘟囔著叫罵。

  修伊把頭轉向了另一側。

  他看到一個正在邋遢的傢伙,一邊把小男孩的錢接過來,一邊聽著小男孩的訴說。

  只見小男孩指了指自己這邊,於是,那顆醜陋的腦袋奮力地晃動了幾下,便站了起來,搖搖晃晃地向修伊走去。

  修伊連嘆息都省了。

  他就那樣靜靜地站著,直到那傢伙站在自己的面前。

  他說:“嘿,小子,把錢都交出來。”

  “貪心是一種罪。”

  “我同意。生活在貝蒙德的人,每一個都是他媽的罪人。”那男人說著,手中亮出了一把小刀:“你最好看清楚我手裡拿的是什麼。我可不是在開玩笑。我要錢,所有的,你的錢。聽明白了嗎?”這傢伙的聲音急促,顯然有些急不可耐了。

  “是的我明白,但是我很擔心我的朋友不同意。”

  “什麼?”男人一下子沒明白過來。

  修伊的臉上露出了孩子般純真的笑。

  他舉起手,指了指男人的後方。

  男人愕然看向身後,一道黑影風一般掠過,撲倒在他的身上。

  “啊!”淒厲的慘叫聲撕破夜的寂靜,迴蕩在貝蒙德街區的上空。

  大批的漢子從各個角落裡竄出來,留給他們的,只是一具被啃食得不成人形的屍體。

  “發生了什麼事?”一名領頭的大漢大叫道。

  “一個少年,一個金發少年,是他殺死了比爾。”先前從修伊手裡拿過那個金維特的男孩大叫道:“他給了我錢,可比爾想要更多!”

  “他在哪?”

  “他往那邊走了。”男孩一指遠處。

  隱約間能夠看到一個孤單的身影在行走。

  “跟我來。”大漢領著人追去。

  “他有一個可怕的大傢伙!”男孩大聲叫喊。

  朦朧的遠方,男孩只看到無數人向著那孤單黑影衝去。

  他瞪大眼睛,模糊的視線中滿是人影在跳躍,晃動。

  一道又一道暗紅色的液體在他眼前飆射,耳邊不時地傳來人們淒厲的慘叫聲。

  男孩張大嘴巴,吃驚地望著那片虛無黑暗處,小片刻功夫後,所有晃動的黑影都停止了晃動。

  畫面變成了暗紅的血色,男孩甚至能看到有血液在向著他這邊流淌。

  一道人影從黑暗中走出來。

  赫然正是那個打賞了他一個金維特的那個金發少年。

  黑色的馬甲上看不到半點血跡,惟有他身後跟著的那隻形狀恐怖全部由骨頭拼成的爬形生物,彷彿從血漿中撈出來一般,暗紅的眼眸盯住男孩,散發出強烈的死亡氣息。

  男孩顫抖起來。

  金發少年來到男孩的身邊站定。

  “你叫什麼名字。”

  “哈……哈爾。”

  “哈爾,知道嗎?你是個天生的壞坯子。不懂感恩的人,是不值得同情的。”

  “是……”男孩的牙齒打顫。

  “我不殺你,是因為你還小。但是我認為,應該給你些教訓,讓你在今後記住,做人,要學會感恩。這或許對你的成長有幫助。”

  “啊!”男孩的身體在空中劃過一道弧線,掉進了一個垃圾場中,只露出兩隻腳在外面撲騰。

  轉回頭,修伊的背影一步步消失在黑暗中……

  ——————————————————————

  寂靜島大酒店。

  拉舍爾摟著那位叫桑迪的姑娘在舞池中高速旋轉著。

  “你跳得棒極了。”叫桑迪的姑娘眼中露出崇拜的目光。這讓拉舍爾感覺很滿意。

  “我已經老了,好久沒跳這種舞了,它屬於年輕人。”拉舍爾笑道。

  “我一點都不覺得你老,事實上你這個年齡是最有魅力的年齡。”

  “是嗎?這真讓我受寵若驚。”

  “也許是因為我總覺得那些男孩子太嫩了,他們什麼都不懂,卻自以為是。媽媽說我有嚴重的戀父情結。我總是喜歡和上了年紀的人在一起,那讓我有安全感。”小姑娘喋喋不休道。她望著拉舍爾眨眨眼睛:“你很像我父親。”

  “他一定是個很慈善詳和的人。”

  “不,事實上他是個酒鬼。”小姑娘捂著嘴笑。

  被耍了一把的拉舍爾只能無奈地搖頭:“哦,也許我們該休息一會了。我們都已經跳過三場了。”

  “好吧。”小姑娘聳了聳肩,無所謂道:“但是過一會我還會來請你。”

  “饒了我這把老骨頭吧。”拉舍爾笑道。

  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查克萊和查理已經回來了。拉舍爾擦了一下額頭的汗水問:“貝利那傢伙呢?”

  查克萊回答:“達達尼爾家族的僕役送來了消息,說他正在和那位小少爺打牌。”

  “打牌?”拉舍爾有些吃驚:“和西瑟達達尼爾?”

  “是的。”查克萊很肯定道:“他們在打牌。”

  “真令人驚訝。”拉舍爾晃了晃腦袋,想不通怎麼自己才剛跳了幾支舞,情況就出現如此巨大的變化。

  “也許他能幫我們從西瑟達達尼爾那裡得到更多的資料。在煉獄島的時候,他和修伊格萊爾是最熟悉的。”查理道。

  “如果西瑟達達尼爾真是修伊格萊爾,那麼他無論做什麼都絕不會去和貝利打牌。”拉舍爾很肯定道。“看來是我多心了,去把貝利叫出來,我們走吧。沒有必要再留在這裡了。”

  “我還以為那姑娘讓你捨不得離開了呢。”查克萊冷冷道。

  拉舍爾瞪了他一眼:“對我來說沒有什麼比工作更重要的。”

  懷裡的通訊水晶突然出現了顫動。

  拉舍爾迅速拿了出來。

  上面出現了一位法政署官員的面孔:“拉舍爾大人,剛剛得到的情報,修伊格萊爾出現了。”

  “什麼?!”三個人同時叫了出來。

  “修伊格萊爾出現了,在貝蒙德街區,他殺死了至少十四個人,全是當地的流氓惡棍。看樣子好像是有人招惹到了他,修伊格萊爾被迫出手,所以現形了。”

  “能確定是他嗎?”

  “起初不能確定,因為描述裡只是一個金發少年。但是你知道貝蒙德街區是什麼樣的地方。那裡的人並不強壯,卻是出了名的凶悍,不怕死。修伊格萊爾在那裡捅了漏子,所有人都和他拚命,他差不多是一路殺出來的。看樣子他一開始並不想讓人知道他是誰,所以起初他只使用了一個很奇特的魔偶。”

  “魔偶?”

  “是的,一個先前我們從未聽說過的魔偶,由於是黑夜,我們無法確定那是什麼,但是很強大,速度非常快。後來夜間執法隊趕到了,有幾名四級武士,修伊格萊爾被迫動用了熾焰鳥,所以他的身份暴露了。不過我們損失了兩支執法隊隊伍,死了二十多人。”

  “他現在在哪?”

  “正在向北區城外走,看來他是打算離城了。”

  “立刻通知城主府,請凱文比爾斯大人他們出動,然後調動城防官兵,下令封鎖全城。”

  “這需要城主大人的手令。”

  “先照我說的去做,城主大人就在這裡,我會請他補發命令的。”

  “是!”

  通訊水晶上的影像消失。

  拉舍爾把頭一抬:“你們都聽見了?”

  “早就說過了,我們在這裡是浪費時間。”查克萊冷冷道:“拉舍爾,還等什麼?”

  拉舍爾想了想道:“查克萊你去要手令,我去向那位西瑟達達尼爾先生道別,順便把貝利叫回來。”

  快步來到小會客廳,門口守侯的僕役正是先前收了拉舍爾十二個金維特好處的范辛。

  “我有緊急事情要離開一會,需要向你家小主人告別。”拉舍爾道。

  范辛斜著眼瞅瞅對方,然後用傲慢的口吻回答:“小主人正在打牌,他在打牌的時候從不見客人。”

  “我必須要見他。”

  “對不起先生,我希望你明白,不管您有多麼顯赫的身份,在這裡您是客人,我的主人才是說話算數的人。除非經過他的允許,否則我不會放任何人進去。”

  “我的人也在那裡面。”

  “我可以幫你喊他出來。”

  “那麼好吧。”拉舍爾無奈點頭。

  范辛轉身進入會客廳,順手把房門關上,險些撞在了向裡面探頭探腦的拉舍爾的腦袋上。

  過了一會,貝利悠閒地從裡面走了出來:“什麼事,頭?”

  “你怎麼會和達達尼爾走在一起了?”

  “達達尼爾家族的少爺喜歡打牌,正好他缺一個牌搭子,你不是說要多觀察一下他嗎?牌桌是個好機會,所以我自告奮勇。”

  “結果怎麼樣?”

  “贏了些錢。”

  “該死,我問的不是這個。”

  “只有這個。”貝利攤了攤手:“他不是修伊格萊爾,至少到目前為止,我沒有任何更多的發現。”

  拉舍爾點點頭:“剛剛得到的消息,修伊格萊爾在城裡出現了。準備跟我走吧,我們去抓住那隻狡猾的老鼠。”

  “我去跟達達尼爾家的少爺打個招呼,真可惜。”貝利嘟囔著回身進房間。

  拉舍爾的心中突然一動。

  他想不通事情怎麼會這麼巧,就在自己懷疑這位少爺的時候,修伊格萊爾就突然在羅約城出現了。而且看樣子他的出場方式並不高明,完全是一場拙劣的意外導致的。

  會不會是一個圈套?

  拉舍爾自問自己從不會小看任何對手,尤其是一個能在煉獄島上做出那樣的案子,又敢於向帝國發出挑戰的對手。修伊格萊爾,他同時具備瘋狂與智慧兩種品質,毫無疑問是他見過的最難對付的對手。

  “也許有鬼……”拉舍爾喃喃自語,他很想衝進去看看裡面坐著的到底是不是西瑟達達尼爾,但是他也知道,一旦他未經允許衝進去,後果一定會非常嚴重。

  貝利很快就走了出來:“西瑟很遺憾,他又要重新找人打牌了。”他嘟囔道。

  拉舍爾想了想,對貝利說:“也許你可以不必過去。”

  “為什麼?”貝利有些詫異。

  “聽我說。”拉舍爾靠在貝利的耳邊輕聲道:“你現在有了一個新的任務,就是盯住那位達達尼爾家的少爺。在我抓到修伊格萊爾之前,不要和他分開。明白嗎?”

  貝利想了想點頭:“我想我明白了,你的意思是我可以繼續回去打牌了?”

  “是的。”

  “如果我輸錢了呢?”

  拉舍爾恨得牙癢癢:“只要不是輸太多,我給你負責。”

  “謝謝。”貝利得意地笑道。

  拉舍爾將一個通訊水晶塞到了貝利的手中:“拿著它,我會和你聯繫的。”

  不遠處查克萊已經從城主那裡拿到了封鎖全城的手令走了過來:“德比·安弗利特伯爵不希望我們把事情鬧得太大,他希望在舞會結束之前,我們要麼抓住修伊格萊爾,要麼驅逐他,總之儘量不要打擾到這裡的氣氛。”

  “看起來對他來說,再沒有什麼比材料交易更重要的了,對嗎?”拉舍爾不滿的問。

  “是的。”查克萊點頭:“抓住修伊格萊爾是你的責任,不是他的,他不希望因為一些混亂的治安事件將他好不容易促成的大買賣告吹。記住現在在場的每一個人都是大人物,你或許惹得起他們中的一個,但你惹不起他們背後的家族。你惹得起一個家族,也惹不起所有人所有家族。包括我都不行,所以你最好收斂一些。”

  “真好,他媽的,我們拼盡全力地搜捕帝國要犯,而他們卻在歌舞昇平還不允許我們打擾他們的興致。”拉舍爾憤怒地向門外走去:“也許我真該把修伊格萊爾逼到大酒店來,借他的手把這裡所有人的全部屠殺乾淨,然後再抓住他,這樣那些白痴和白痴家族就會反過來感謝我,而不是惱恨我把事情做得太大。”

  “這就是為什麼你有能力卻總是無法升職的原因,你的脾氣太糟糕了,拉舍爾。”查克萊跟在他身後回答。

  “你說得對,查克萊。”拉舍爾道:“通知城防署,封鎖全城,但是不要拉響警報,讓行動保持在秘密狀態中進行,就像是摸上他們家情人的床一樣輕手輕腳地進行!這可真令人諷刺。”

  遠遠望著他們離去,貝利回頭看看背後的莉莉絲:“你沒必要那麼緊張,我們已經在一條船上了。”

  莉莉絲瞪了他一眼,然後拿出通訊水晶道:“小心點,修伊,他們要來了,天空武士也已經出動。”

  “期待已久。”另一頭傳來修伊冷漠的聲音。

  放下通訊水晶,修伊望向身後。

  在羅約城的另外一條街道之上,廝殺已經進入尾聲。

  亡靈妖鼠輕鬆地干掉了第三支夜間執法隊成員,整條街道已經化成了一片血色汪洋。

  橫七豎八地屍體歪倒在各個角落,他們的死狀恐怖,一些人甚至只剩下零碎的肉塊。

  即使成為亡靈傀儡,這只妖鼠依然不改它生前殘忍嗜殺的本能,它喜歡用自己鋒利的骨節撕裂一切血肉組織,將它們變成一團無意義的肉泥。

  一道道看不見的靈魂能量,從死去的人身上逸出,然後進入噬靈之環內,修伊能夠感覺到噬靈之環對靈魂能量的貪婪與渴求。

  “不要著急。”修伊喃喃到地撫摩著手中的魔環道:“今天晚上,你可以飽食一頓。”

  修伊冷冷地掃了一眼這令人噁心的場景,起步向著更遠處走,他的腳步依然穩定,不急不慢。

  自從走出噬靈之環後,修伊就知道自己變了。

  他變得更加堅定,也變得更加殘忍。

  今夜,羅約城注定無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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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3-6 23:11:38 |只看該作者
第三部 帝國的逃犯(中)第三十七章 不眠之夜(1)

  夜晚的羅約城,被一片風聲鶴嚦的緊張氛圍所包攏。

  大批的武士在街頭現身,騎著戰馬的法政署高級治安官則在指揮手下沿街佈防,封鎖各地要道,好奇的居民們被趕回家中,不許上街。

  一些高級武士也漸漸出現在羅約城北區的各個角落,等候長官的任務指派。

  遠處傳來奔馬的蹄聲,那是拉舍爾和查克萊等人終於趕到。

  “情況怎麼樣?”拉舍爾剛跳下馬就大叫道。

  一名治安官大聲回答:“報告拉舍爾大人,我們已經將北區各個路口全面封鎖,靠近城門一帶布下了六道封鎖線,整個北區各路口已經被一千二百名士兵,四百名法政署武士圍攏。但是我們目前我們不是很清楚裡面的狀況,還不能確定修伊格萊爾的具體位置,我們唯一能肯定的是,他就在裡面,並且沒有出來。”

  查克萊立刻問:“為什麼不派人進去抓他?”

  “查克萊大人,我們已經有三支夜間執法隊死在了他的手裡。象修伊格萊爾這樣的罪犯,大人,不是我們能對付的。我們需要高級武士和魔法師。而且北區裡住著很多人,大量士兵的進入很可能會導致整個北區都亂起來,一旦平民亂跑,僅憑我們的人手不夠解決問題,反而會給修伊格萊爾製造趁亂逃逸的機會。”那治安官不卑不亢地回答。

  “你做得沒錯,小夥子。對於這樣的對手,我們應該採取一擊必中的做法。”拉舍爾拍拍那治安官的肩頭:“我的人來了嗎?”

  “是的大人,他們已經在那邊等您了。”治安官指了一下身後不遠處的一座高塔。

  拉舍爾向塔中走去。

  塔中的頂層如今有十個人,分明是六名高級武士和四名法師。正是上次蘭雅大劇場事件之後,拉舍爾特別向帝國申請借調的專門用來抓捕修伊格萊爾的人,也是整個獵鼠行動的專署人員。

  其中五名六級武士,一名七級武士,一名五級法師,兩名四級法師,以及一名煉金師。

  五級光系法師道金斯,精通時光逆流法術。

  四級水系法師丹德,精通水系影像再現類法術。

  四級風系法師伊達諾勒,精通風系偵察法術。

  以及煉金師迪姆,精通法陣佈置,搜查蹤跡。

  拉舍爾進入塔中後,沉聲喝道:“諾勒,找到修伊格萊爾了嗎?”

  “拉舍爾大人,您終於來了,我們找到他了。”

  回話的是年輕的魔法師就是伊達.諾勒。與修伊格萊爾一樣,他也是一名風系法師,不過他所擅長的是風系輔助法術,也就是被修伊放棄的風之視覺,風之聽覺等等。

  這是一種專門借用風之元素進行偵察的法術,但比風鶯更出色,最大的好處就是不用擔心引起魔法波動,導致被察覺或者屏蔽。

  正是依仗這份能力,伊達諾勒成為法政署中最出色的偵察法師,只要有他在的地方,方圓十里範圍內,沒有他找不到的人。

  “他在哪?”拉舍爾沉聲問。

  “北區伯勞街,一個人,身後跟著一個奇怪的魔偶,一隻黑色的小狗,金色頭髮,很帥,天空中有兩隻熾焰鳥。”年輕法師的雙眸展現出一種妖異的紅芒,如果仔細看他的瞳孔,甚至可以看到有人影在其中晃動。

  “他在做什麼?”

  諾勒用怪異的語調回答:“散步……我想是在散步。”

  拉舍爾和查克萊互相看了看。

  “繼續觀察。”

  “是的大人,他看上去很悠閒,不像是在逃亡……他停下來了,有個乞丐向他乞討,他給了他一枚金維特……他出手可真大方。”

  拉舍爾的眉頭越發蹙得緊了起來。

  想了想他大叫道:“道金斯,我需要你的幫助。把諾勒看到的影像印在水晶球上。”

  “好的。”一名蒼老的法師沉聲道。

  雙手揮動出奇特的手勢,低沉的咒語迴蕩在耳邊,若遠古的呼喚,一束光從老法師的手中發出,射向那個正在使用風之視覺的年輕法師諾勒,然後發射到水晶球上。

  這個法術叫光之連接,可以將人看到的影像直接通過它映射到水晶球上。

  下一刻,水晶球上現出清晰的畫面。

  拉舍爾清楚地看到,一個金發少年正漫步在羅約城北區的一條街道上。

  他看上去的確很悠閒,當一名街頭流浪鼓手在無聊地拍打著小手鼓時,他甚至駐足聽了一會,然後才轉頭離去。

  “是他嗎?”拉舍爾問查克萊。

  望著水晶球上那英俊的面容,還有那金色的頭髮,查克萊微微點了點頭:“是的,就是他,修伊格萊爾。”查克萊的語氣中帶著幾分苦澀。

  他終於出現了,就這樣光明正大的出現在羅約城,出現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

  查克萊心中頗有種唏噓之感,殺了他,自己的噩夢便將消失。

  “卡希爾,凱文比爾斯大人他們到了嗎?”拉舍爾又問。

  一名身軀高大的武士回答:“已經通知過了,但是比爾斯大人他們說要過一會才能來,因為他們正在吃晚飯,並且還沒有吃好。”

  拉舍爾氣極反笑:“很好,果然是大人物。那麼好吧,等他們吃好晚飯再說,我們先做我們的,祝他們的胃口好。”

  卡希爾無奈地聳了聳肩。

  “丹德,把這一帶的地形詳圖印在水晶球上,看一下他要往哪裡去,準備過去堵截。”拉舍爾繼續下令。

  另一名水系五級法師念動咒語,只見水晶球上漸漸顯現出一道道縱橫交錯的輪廓,正是北區一帶的地形圖在上面的顯示。修伊格萊爾行走過的地方,形成了一條紅色的軌跡,在地圖上劃出一條細細的曲線。這種將個人影響和地圖重疊配置的技術,同樣是法政署的高級法師所特有的能力,它可以讓人更加清楚而直觀地觀察到目標在什麼位置,且將往哪裡去。

  拉舍爾所帶來的四名法師,每一個都具有一些特殊的能力。他們並不是戰鬥法師,但是在偵察,尋找形跡等方面,各有自己出色的一套。

  對於拉舍爾來說,戰鬥從來不是他感興趣的內容,找到對手,粉碎敵人的陰謀,那才是他熱衷的。

  不過今天看來,修伊格萊爾的表現令他失望。

  他甚至還沒有使出全力,修伊格萊爾就自動出現在了他的面前。

  這個對手總是那麼與眾不同,他似乎從沒有身為一個通緝犯的自覺。

  拉舍爾死死盯著水晶球上修伊格萊爾的樣子,腦海中,這個身影與另一個人,西瑟達達尼爾的身影相重疊……

  他們還真得很像呢,拉舍爾想。

  就在拉舍爾盯著修伊格萊爾看得時候,畫面上原本悠閒漫步的修伊格萊爾突然抬起頭來。

  他這一抬頭,使得自己的臉正對準拉舍爾等人。

  只見修伊那英俊的臉上突然現出一絲詭秘的笑容。

  然後他做了一個手勢,右手拇,食二指伸出,其餘三指併攏,向著天空中輕輕點了一點,這一點彷彿正點在拉舍爾的眉心之上。

  拉舍爾微微一楞,正在使用風之視覺的伊達諾勒大叫起來:“他知道我在看著他!”

  下一刻,水晶球內突然煙霧蒸騰,現出魔法能量大量聚集的景象。

  拉舍爾大吃一驚,失聲高叫起來:“快閃開!”

  所有人同時向四方閃避。

  然而已經晚了。

  轟!

  正在使用的水晶球突然炸裂,巨大的魔法能量形成一股洶湧的氣浪在塔高層的房間中四處衝擊,同時夾帶著無數的水晶碎片。

  強大的能量衝擊就像是一片奔馳的風電,將整個房間裹入,強大的破壞力幾乎摧毀了這裡的一切。所有的武士同時撲向身邊的法師,身體上的鬥氣能量發出大量的光芒,用身體硬生生挺住了這股強大的衝擊波。查克萊本人更是抱住拉舍爾,將他死死壓在身下。

  片刻之後,如海嘯般席捲而來的魔法能量,又迅速消失中茫茫天空,只在這裡留下了一片狼籍。

  所有的人或多或少都受了些傷,如果不是那些武士反應快速,身體孱弱的幾位法師只怕就會當場死在這突如其來的能量大爆炸中。

  一聲淒厲的慘呼撕破了短暫的寧靜:“啊!我的眼睛!”

  伊達諾勒,那個使用風之視覺的年輕法師正在高聲哀鳴著。

  他捂著雙眼倒在血泊中滾來滾去。指縫中滲出點點血水,至少十餘片水晶片在炸裂時直接飛入了他的眼中。

  這並不是一個巧合,光之連接使得水晶球在炸裂時有了一條指引的通道,而這通道的盡頭,就是這位法師的雙睛。

  伊達諾勒是承受傷害最深的一個。

  儘管有一位武士及時將他撲倒,但是順著光之連接飛來的水晶碎片還是廢掉了他的雙眼。

  拉舍爾在塵煙瀰漫中站起來,怔怔地望著已經失明的諾勒。

  他再忍不住心中怒火,憤怒狂吼起來:“怎麼會這樣!?水晶球怎麼會炸開?修伊格萊爾又怎麼會知道我們在窺視他?啊?”

  他雖然是一個高明的探員,但遺憾的是他終究不是一個魔法師,有許多問題不是他能理解的。

  先前使用過光之連接的法師道金斯立刻道:“恐怕這不是一個意外。這是一個陷阱,一個煉金術陷阱,迪姆,也許你能給我們答案。”

  那個叫迪姆的煉金師先是仔細地看了一眼地上打滾的諾勒一眼,遺憾地搖頭道:“他的眼睛保不住了。”

  “我才不在乎他的眼睛呢!我要知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拉舍爾怒吼道。

  “給我時間,或許我能找到答案。”迪姆回答。老煉金師緩緩地從身上掏出一瓶藥劑,裡面盛放著一些灰色的粉末。

  倒出一些灰色粉末,煉金師將它們灑向空中:“這是顯影砂霧,可以幫助我們發現一些能隱形的小東西。”

  整個房間在顯形砂霧的作用漸漸變得清晰起來,所有人都驚孩地看到,在這高塔頂部的房間四周,竟然插著數根監視之眼。

  而在地板上,竟然還刻畫著一個奇怪的陣圖。

  令人驚訝的是,在那上面竟然還寫了四個大字:十四大道。

  拉舍爾目瞪口呆地望著這些東西,問迪姆:“這是怎麼回事?”

  迪姆也徹底傻了眼:“這是……一個能量負荷法陣,就是它讓水晶球中的魔法能量突然負荷過大,導致炸裂。”

  “我不是問你這個!”拉舍爾怒叫道:“我是問你,為什麼你們選擇的地方會有這些東西?這是什麼東西你以為我不知道嗎?這是他媽的監視之眼!是煉金師用的東西,是修伊格萊爾插在這裡的!可問題是他怎麼會知道我們會在這裡,並且事先在這裡做好準備!媽的混蛋!當我們在監視他的時候,他其實早就把我們的動向也看得清清楚楚了!”

  “只有一個原因。”叫丹德的法師突然接口道:“修伊格萊爾也是風系法師,他知道風之視覺需要在高處才能發揮出最大的作用。由於……”

  拉舍爾點點頭:“由於這一帶最高的地方就是這座塔,所以他能猜到我們會來這裡對嗎?也就是說他不是被咱們的人逼得到處亂跑才跑到北區的?也就是說他也不是因為什麼莫名其妙出現的幾個地痞流氓給逼得現形的對嗎?他是故意現形的,並且事先做好了所有準備。他算準了我們的出動時間,然後主動從貝蒙德街區一路大搖大擺來到北區,使我們只能選擇在這個他事先做好了陷阱的塔上對他進行窺視和尋找對嗎?他甚至事先知道在我們的人中至少有一位精通風系偵察法術的法師。所以他在會做下這一切等著我們上鉤好毀掉我們的眼睛對嗎?!”

  拉舍爾歇斯底里的狂叫起來。

  所有人都沉默不言,對他們來說這個打擊實在是太沉重了。

  那個煉金師迪姆有些灰頭土臉:“我很抱歉,我本該在來到這裡之後就先用砂霧偵察一下這裡的……”

  “不,不。你不必道歉。”拉舍爾揮了揮手:“該道歉的是我,我早就知道這個小子狡猾無比,他既然來了,就不可能沒有準備。是我太大意了,我錯誤地將注意力轉移在了別人的身上,忽略了這個小子在暗中的佈置。迪姆,你不可能把你所走過的每一寸土地都用砂霧偵察的,這不是你的錯……”拉舍爾到是迅速恢復了理智,所有人都意識到這個傢伙至少有一個好處就是他從不委過於人。

  “回答我一個問題,迪姆。”拉舍爾道。

  “什麼?”

  “如果修伊格萊爾早就知道我們會在這裡,那麼他有沒有辦法使用更厲害的法陣對付我們?”

  迪姆點點頭:“您知道有準備的煉金師是最強大的,在理論上,只要準備充足,他們甚至可以殺死聖域。”

  “也就是說,他饒了我們一命。”拉舍爾冷冷道。

  所有人都倒吸一口涼氣。

  拉舍爾環顧四周,所有人都在望著他,他憤怒地大叫起來:“還在看著我幹什麼?那個傢伙現在就在北區的街頭!卡希爾,帶著你的人去那裡準備阻截修伊格萊爾。”

  “去哪?我們現在看不見他。”

  “十四大道,他已經給了我們位置。”拉舍爾無奈道。他指指地上的那幾個字:“修伊格萊爾一定在那裡布下了陷阱,你們最好小心一些。”

  “好的,指揮長大人。”七級武士卡希爾將自己背上最後一塊水晶碎片拔出,扔在地上,然後狠狠地將其碾碎。對於一位海洋武士來說,這樣的傷勢實在算不上什麼,但是如此被一個通緝犯戲弄,使得他的尊嚴大受折辱。

  尤其是當迪姆說,修伊格萊爾本可以將他們全部殺死的時候。

  拉舍爾回頭看了一眼查克萊:“你也去,去做你想做的事吧。”

  查克萊點點頭,向塔外走去。

  但是此刻的他,沒有絲毫即將抓到修伊格萊爾的興奮感。

  剛才的爆炸令他心寒,他不知道修伊格萊爾還有多少手段沒用,並且正在等著對付要來抓捕他的人。

  眼望著眾人離去,拉舍爾隨手從牆壁上拔出一根監視之眼。

  他望著那活動的小眼球,將自己的臉緩緩湊在上面,然後對著那監視之眼惡狠狠道:

  “修伊格萊爾,如果你在看著的話,那麼記住這張臉。這張臉的主人叫拉舍爾,傑森.拉舍爾。我發誓,從來沒有一個罪犯能夠從我的手底下逃脫。你也不會是例外!你注定了將要為你今天的所作所為付出代價!”

  拉舍爾對著那監視之眼狂吼起來。

  ————————————

  望著拉舍爾在中因為憤怒而極度扭曲的面容,修伊輕輕笑了起來。

  老實說,對於拉舍爾,他頗有幾分欣賞。

  這個傢伙狡猾,謹慎,多疑,自負,但同時也頗有能力。

  可惜的是拉舍爾沒有想到,帝國腐敗的上層,早早就把他帶來的人的詳細資料賣給了巴克勒。當得知拉舍爾手下有一個精通風之視覺的風系偵察法師後,修伊就知道那對自己將是一個極大的麻煩。

  所以修伊第一個要解決的就是伊達諾勒。

  至於其他人,他們完全是托庇於拉舍爾才能保住活命。

  對於一個在逃的通緝犯來說,要和一個龐大的帝國對抗,殺死對方多少人,其實沒有絲毫意義。一個逃犯,只要他還活著,那麼無論他活得怎樣淒慘,對於追捕他的人來說,他都是是勝利者。只有在活著的基礎上,才具備反擊的意義。否則即使殺死再多人,只要自己被帝國追捕到,就意味著失敗。

  要知道國家的人力資源無有窮盡,一個人的力量永遠也別想滅掉一個國家,你就算給他再大的打擊,蘭斯帝國也隨時可以一次又一次地組織起精幹隊伍繼續對修伊格萊爾的不停圍剿。對於斯特裡克六世來說,修伊格萊爾身上的財富太過重要,即使損失再大他也勢在必得。

  所以今天修伊或許可以把塔裡的所有人一口氣全部幹掉,但是明天,帝國就會又有新的人手來接替這份工作。且新來的人能力未必就比拉舍爾差,反到是修伊,必須重新花大價錢去收購關於對手的情報。

  就戰略意義上說,殺死追捕自己的拉舍爾,其實沒有任何好處。

  相反,留下拉舍爾一條命,有貝利在他的身邊做自己的眼線,從此以後,這只精明的老狐狸的一舉一動再不可能脫離自己的掌握,這顯然比殺死他要好上太多太多。

  拉舍爾做夢也不會想到自己對修伊的瘋狂追捕,正在成為修伊最好的防身道具。而有了貝利這支暗棋,修伊才有可能發動更加可怕的反擊。

  畢竟誰也不能保證,拉舍爾死後,新任的指揮長會繼續重用查克萊貝利等人。殺死拉舍爾,等於是降低自己棋子的價值,同時還降低自己的安全程度。

  因此修伊無論如何要保住拉舍爾,他不僅要保住拉舍爾的命,甚至還要想辦法保住拉舍爾的官!

  這刻解決了諾勒這個能使用風之視覺的法師,修伊拍了拍旭的腦袋道:“好了,下面我們去解決第二個麻煩。”

  他向著十四大道走去,眼中的殺氣愈發凌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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