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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adidas02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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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憤怒的香蕉】隱殺[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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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4 23:34:27 |只看該作者
第四〇一節 歡迎回家

     八月,東京。
    夏日的陽光給這座巨大的濱海都市帶來了持續的沉悶與高溫,八月一日晚上的事情之後,對於某些人來說,這座城市似乎也籠罩上了幾分肅殺的氣氛,這樣的氣氛同時又仿佛迷霧,事情最終會發展往怎樣的方向,甚至他們目前所見的到底是否事實,都仿佛曲折迷宮的中心點一般,無人能夠準確把握。
    荒卷死了,隨後裴羅嘉的基地之中出現那樣的動亂,大概確定禦守滄的死訊之後,陳辜夏還沒有離開,一來誰也不知道禦守滄的死訊是否煙幕,二來也是為了尋找顧家明的下落。
    那天晚上發生在裴羅嘉基地中的一場混亂,誰也不知道最終的結果是什麼,作為裴羅嘉一方自然以灰頭土臉做結,但是沖進去的顧家明有沒有再沖出來,雖然這樣的可能性很渺茫,但若是沖出來了,他現在又身在何方,不僅僅是炎黃覺醒一方不知道,就連天雨正則所在的高天原、眾所周之與他有關係的薰、月池家,似乎都沒有確定的消息。
    於是在這兩三天內,各方勢力都派出了大量人手外出尋找,東京的警方也加大了對八月一日事件中的“恐怖分子”的搜索力度,不過,到得八月四日,除了幾隻名不見經傳的小貓小狗被當成替罪羊給揪出來,真正讓人感興趣的事情卻始終未有出現另一方面。裴羅嘉陷入沉寂,就像是死掉了一樣。
    一切地力量往回收縮,對於他們來說,經歷了這樣的事情,首先面臨的,自然是新接班人上任的挑戰。禦守滄的死訊不可能就這樣發出去,即使放在內部高層,都有些模棱兩可的態度,由此一來,其餘的負責人自然也不會輕易承認他的位置。雖然在之前便已經做了許多的功課,禦守喜仍舊面臨很大的問題。當然,外人並不會清楚這些,當裴羅嘉整個龜縮起來,他們所感受到地,便是其中隱含的混亂徵兆而已。
    一如東方淩海所說的那樣,由禦守滄的手腕與野心支撐起的裴羅嘉時代,似乎是過去了。
    這一切來的太快。發生的太快,結束的也太快。一個轉捩點突如其來地出現,令得所有人都有些措手不及的感覺,不光是方之天在接到消息後渾渾噩噩好半天才弄清楚情況,消息傳至歐洲時,凱莉看了那消息兩眼,確認之後愣了半晌,隨後恨恨地罵了一句:“bitch…”似乎就最能說明眾人心中地複雜情緒。
    同樣的事情,很多人想過,很多人也試圖做過,卻從來未曾實現。如今有個人突然跑過去,在別人都還沒有反應過來之前便輕輕鬆松把事情搞定然後拍手走人,留下的,自然便是掉落一地的眼球。
    那一天,一個人的光芒,直接蓋過了黑暗世界中的所有人。
    待到秋來九月八,我花開後百花殺!
    當然,目前的情況下,能夠明明白白地確認家明這一身份的人並不算多,裴羅嘉中。禦守喜自然是知道的,但他會不會說出來自然是另外一回事,而就算在那天晚上與家明展開過戰鬥的人,若然看到家明平時地資料,或者也無法將那天晚上鬼神一般的殺手與那個看來平凡的男孩聯繫起來。天雨正則、薰這些人自然也清楚,炎黃覺醒當中自然也傳回了是顧家明動手的推測。但無論如何。即使在一個回合內殺掉了荒卷,相對於家明動手的可能性。這些組織的調查上,或許還是更傾向于簡素言出現在東京的推測。
    對於這樣的事情,就算是心中確認,這些知情人士也不會將這種事情拿出去亂說,反正特定的幾個人明白內情,也就足夠了。
    這樣的炎炎夏日之中,沒有更多地消息,三天過去之後,更多的人就都傾向於入侵者已經死亡的這一推斷,畢竟在大多數人的推測中,如果禦守滄被殺,裴羅嘉更應該採取的態度是不顧一切的追殺兇手,如今他們更多地卻是在處理內部矛盾。另一方面,要調查一件事情,規則往往是時間越長線索越少,假如開始地三天什麼都發現不了,或者就代表著接下來的搜索工作也會徒勞無功。
    就在這樣地背景下,八月五日上午,家明那有些落寞的身影,在所有人都未曾料及的情況下,出現在了江海街頭。
    休閒褲,短袖的白襯衫,背上背著一隻僅裝了幾件衣服的旅行背包,踏上江海地面的那一瞬間,他深吸了一口氣,心中空落落的,有些輕鬆,有些傷感,陽光照射下來,明媚得像是記憶中的第一個夏天。
    該做的事情,差不多都做完了,就好像某一天你有著許許多多不得不去做的事情,於是從早上起來就一直忙碌著,你原本以為自己得這樣做上一整天,甚至到晚上都不可能休息,但是到了下午的時候它們就都做完了,於是你輕鬆地躺在了床上,看著明媚的天光從窗外照射進來,輕鬆愜意,卻也難免感覺到……沒有著落……
    過去裴羅嘉,原本已經做好了死在那裡的準確,然而那一個晚上,受到禦守滄異能激發後的劇烈頭痛在不斷挑戰著他的忍耐極限,隨後的一切,居然比他想像的輕鬆。好幾次甚至感覺到自己就要因為那種痛楚而昏迷或者發瘋,然而精神遊走在那根繃緊到極限的弦上,他仿佛陷入某種迷離的狀態,四周的一切都變得有些不真實起來。
    如同在操縱著一個不屬於自己地身體。靈魂淩駕於**之上。那樣的狀態下,黑暗而破碎的裴羅嘉基地就成為了他的主場,人影、廢墟、每一個掩體與死角、槍口、火藥味、閃光、鮮血、與子彈交錯而過、爆開的塵埃、破碎的人體……巨大的痛苦下,他仿佛陷入夢境般的游離其中,最終如何沖出去的,連他自己都有些迷惑……
    無論如何,事情就這樣做完了,炎黃覺醒這些組織的反應大概也可以猜到,殺死禦守滄並非是因為這些不相干地人,也只希望他們不要太得意忘形。否則日後大概也有機會知道,一個完全不按遊戲規則來玩,隨心所欲的禦守喜,或者會是更加恐怖的存在……當然,這些也已經與他無關了。
    他想他或許是開始對死亡感到恐懼,不過這種恐懼並非來自於懦弱,而僅僅是因為太留戀。如今想起來,重生後的八年加上上輩子的年紀。五十載的歲月,大約也已經到了自己所能擁有的生命極限。或者那只鳳凰就是這樣作出判定的吧。八月五日,傍晚地時候靈靜就該旅行回來了,自己這些天不在,估計沙沙和雅涵也會疑惑吧,想看著她們更久一點,但腦海中那無時或止的痛楚也在時時刻刻地提醒著他,他所擁有的時間,或許已經不多了。
    走過車來人往的城市街頭,江海猶如一個巨大的有機生命體般生機盎然地運作著,他在一個公車月臺上站了一會兒。忽然有些不太確定自己該去的地方,到底是先回出租屋還是先去找沙沙、聯繫此時已經回到張家的雅涵又或者回去葉氏武館,見見葉爸葉媽……
    他這樣子想了一會兒,最終轉過了身子,走到路旁一個報刊亭邊,用計費電話撥通了雅涵的號碼,裴羅嘉的那一戰中,他那集合了手機功能的電子錶被打掉了,此時手腕上還纏著繃帶。
    電話撥通,接電話的傭人叫他等一會兒。片刻後,雅涵拿起了話筒:“喂……”聽見那邊熟悉地聲音,家明笑了笑:“嗨,美女,有空出來陪我吃個冷飲嗎?”
    “冷飲!都什麼時候了你還想著吃冷飲?你這幾天死哪去了?”電話那邊的雅涵語氣有些急促,“一直聯繫不到你。沙沙的事情你知道嗎?昨天晚上打你電話打了一晚上。然後跑去出租屋也找,葉爸葉媽那邊也過去了。不過怕他們擔心,事情還沒有說……”
    “沙沙?什麼事?”家明皺起了眉頭。
    “就昨天晚上啊,一大堆員警差不多把沙竹幫給掃蕩了一樣,說是掌握了沙沙販毒的證據還是什麼的,還說她是本地最大的毒梟……還好小孟見機快保護她逃出去了,然後今天早上報紙上就報了出來,說得天花亂墜……”
    雅涵的說話聲中,家明翻動著身邊的幾份報紙,果然,江海日報頭版頭條“本地最大毒梟竟是高中女學生”之類的大標題寫的正是這事,其餘也有幾分當地報紙登載了類似新聞。看起來簡直是要利用輿論攻勢直接將事情定性一般。
    “家明你現在到底在哪裡,這幾天地時間無論如何都找不到你,靈靜去旅遊,知道你沒過去,沙沙也不敢打電話給她,就聯繫了我,然後葉爸葉媽也都瞞著……哦,對了,昨天我去武館那邊,好像靈靜也打過電話回來,說是突然決定去維也納,急得跟什麼似的,葉爸葉媽都在準備東西了,你們到底怎麼回事……”
    對於這件事情,雅涵明顯相當著急,家明此時也一頭霧水,不明白到底發生了些什麼事情,不過既然沙沙沒出事,很多事情暫時也就無所謂。他沉默片刻,道:“我也不是很清楚,這幾天有事不在江海,不過……放心吧,看起來只是小事情,別告訴太多人了,沙沙那邊我會處理的,事情搞定再找你。”
    “嗯,這是正事,小孟那邊現在的電話是……你快打過去吧,找不到你,沙沙都快急死了……”
    掛上電話,家明順便買了一份報紙,朝停車點走過去,招手搖下一輛計程車,與幾個同樣等車的人擦肩而過時。口袋裡已經多了一隻手機。車輛駛出停靠點,他拿出手機,開始打幾個關鍵地電話……
    收到家明再次出現在江海地消息時,書房之中,方之天正拿著同樣地一份《江海日報》在看,聽完那人報上來的消息,他地臉上露出了複雜的神色,隨後冷冷一笑,“啪”的一下,將報紙拍在了辦公桌上。
    “哈。看看現在該怎麼辦……應子豐……我看他是已經活膩了!”
    “那……我們現在怎麼辦?”
    “讓他去死了!還能怎麼辦!人家剛剛從日本那樣的基地裡殺掉了禦守滄,九死一生的回來……要知道,殺掉了禦守滄啊,他回來了,我們就是拿這種事情歡迎他的,他如果翻臉,殺誰都沒話說……”複雜地情緒交集著,一向內斂的方之天也吼了出來。
    應子豐不屬於炎黃覺醒系統中人。但作為應海生的二公子,他在上面當然也有自己的關係。這次捏造一個證據,隨後讓政府高層人員直接將任務壓下江海公安局,同時操縱報紙坐實輿論。大概也知道柳懷沙、顧家明這些人有些關係,所有的事情全一天之內全部完成,純以技術性來說,委實稱得上迅雷不及掩耳,完美得不能再完美。或者由這一點上來看,這位一直被兄長光芒所掩蓋的應家二少也實在是有著不錯的能力,與雷慶那種什麼都不懂只知道用錢砸人的二世祖不可同日而語。
    他所選擇地人基本上是單線,由上面直接下達死命令到江海警方。然後立即出動。炎黃覺醒畢竟也有限制,這些天的重心又一直望向海外,這連續幾個動作,甚至連他們都有些反應不過來,知道沙竹幫總部被掃蕩,小孟先一步帶著沙沙逃了出去,事情才被報到方之天這裡,已然是被坐實了性質,不可能當成什麼事情都沒發生過了。
    如此吼過之後,方之天揮手讓那人從書房裡出去。坐在那兒想了好一會兒,敲門聲傳來,那人又走了進來:“方先生,葉蓮葉組長剛剛接到了顧家明地電話,詢問這件事的緣由,葉組長不知道該怎麼說。讓我來請示你。”
    方之天點了點頭:“電話號碼是多少。我打過去給他解釋。”
    紅燈轉綠,小車經過那處十字路口時。家明接到了方之天的電話,大約是前面幾個電話聽到了不太舒服的消息,他的表情有些冷淡,倒是算不上生氣,或許用隨意、無所謂這類的形容詞會更貼切一點。
    “……大概是一個多月以前,應子豐跟一些人去沙竹幫屬下的一家酒吧時,柳懷沙也在那裡,因為某些事情,雙方起了一定的衝突,很有可能應子豐就是因此覺得不舒服……實際上根據我們這邊的調查,他也是被人故意煽動了而已,這件事的源頭或許在新寧幫那邊……”
    方之天在那邊做著解釋,家明望著窗外不斷倒退地景物,表情有些無聊:“沒聽她說過這件事……”
    “呵呵,恐怕是人家女孩子不想讓你擔心吧,老實說這件事情……我們這邊也完全沒有反應過來,如果事先知道,肯定不會讓它發生。事實上如果要解決也是沒什麼問題的,我會立刻讓警方糾正這件案子,輿論方面,也可以讓他們立刻頭版道歉,新寧幫那邊也可以讓他們完全消失,你點頭,我們這就做……”
    “再說吧……”
    “老實說我知道家明你現在很生氣,日本的那件事情,我必須代表整個炎黃覺醒對你表示感謝,我有幾個很好的朋友、以及老師,都是因為裴羅嘉而去世……照理說這件事真的是應子豐那邊錯了,但是……沒辦法,你知道的,因為應海生的關係,我還是希望你不要太放在心上,怎麼樣都好,他畢竟是應海生的兒子,應子嵐對這個弟弟也是非常關心……”
    “我還有事,再說……”
    沒有任何評價,家明掛掉了手機,順手從窗口扔了出去,那手機在公路上砸成了碎片,迅速遠離。計程車司機一臉驚愕的表情,從後視鏡望過來,家明看他一眼,揮了揮手。
    “麻煩你,前面左轉,路口停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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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〇二節 不回家

     下午的時候,如同棉絮一般的白雲漂浮在江海上空,天氣蔭涼了一些,兩輛旅遊大巴駛入江海的主幹道時,車內男男女女的學生們指點笑鬧,興致盎然。
    “靈靜你還真的決定到維也納去啊?”
    中間的座位上,東方婉皺著眉頭,詢問坐在窗邊的靈靜。這幾天在桂林,她的興致一直不怎麼高,東方婉在這方面還算得上敏感,自然能夠發現,回程的途中再聊起北京的學校時聽到這個消息,她也大概有了答案,估計這個答案她也是掙扎了好久才做出來的,這次的旅行,大概都在考慮這件事吧。
    “維也納的環境……應該會好一點吧……”扭過了頭,靈靜的臉上露出一個清澈的笑容。
    “呃,你既然決定了那就……什麼時候動身?臨走之前大家弄個聚會啊,怎麼樣?”
    “大概……明天吧……”靈靜微微聳了聳肩,“有些急……”
    “啊?怎麼這麼快的!”
    “所以才趁這之前跟大家去旅遊啊。”
    將靈靜當成值得結交的朋友,對於她忽然說要走,這方面一向單純的東方婉自然有些傷感,拉著她嘰嘰喳喳地說話。作為她來說,自然是清楚靈靜、家明、沙沙三人之間那種從小累積起來的感情的,心中也有些疑惑,但這時自然也不可能將這種話問出來。囑咐了一番到國外要好好的之類的話,將自己的電話寫下來給她,快到車站的路上,倒是問起家明的情況。
    “……他待會會過來接你吧?”
    “家明他……大概不會吧,或許是沙沙,我跟她打過電話說今天這個時候到。不過今天早上她地電話一直打不通的樣子……”
    “我覺得家明一定會過來的啦,你們那麼好……不過也沒關係,如果他不過來,我哥今天來接我。我們可以先送你回去啊,你可別多心哦,我哥當初是喜歡你來著,不過他已經改正歸邪了,呵呵……”
    說話間,大巴的速度已經降了下來,車上地同學們互相招呼著,男生將行李從架子上拿下來。女生們紛紛戴起了遮陽帽、或者手上拿著遮陽傘,咋咋呼呼地準備下車。不一會兒。那大巴停妥,一群人前呼後擁的往車下擠,片刻之後,外面便成了一片遮陽傘的海洋。
    靈靜的東西不多,但是加上在桂林跟著東方婉被強迫著買下的一些亂七八糟的東西。也裝了一個大大的旅行袋,有男生想要幫她拿,被她搖頭拒絕了。再度回到了江海,她的心中複雜得像是打了一萬多個蝴蝶結,不想下車,但終究還是被東方婉拉著,混進了人群中,一踏上下方地土地,她幾乎感到全身的力量都在一瞬間被抽空了。在車上還顯得從容地心境一掃而空,四周是興奮的人群與一把把五顏六色的陽傘,心臟被什麼東西死死揪了一把,完全喘不上氣來,不知道該往哪裡走。
    下一刻,東方婉拍了拍她的肩膀:“喂、喂……”手指著前方,不知道在說些什麼。靈靜有些茫然地望過去。都是人,背影、側臉、笑容。分不清楚誰是誰。
    一隻手提著旅行包,被東方婉拉著,她有些踉蹌地在人群中走了幾步,隨著景物的移動,目光才終於從人群中穿了過去,正從停車場對面朝這邊走過來地,不是家明又是誰?
    “看來我哥沒機會嘍……”東方婉在旁邊惋惜地歎了口氣,臉上倒是笑得開心。
    不知道自己臉上此時到底是一副怎樣的表情,靈靜咽了一口口水,感覺喉間發出好大的“咕嘟”聲響,腳步是僵硬的,目光往著那道走近的身影,怎樣也沒辦法移開,片刻,他穿過了人群,走到近前,提起了她的大旅行包,順口與東方婉聊了幾句,但她也聽得不是很清楚。
    目光移到他的手臂上,那天被自己劃了一刀的地方,繃帶已經不見了,或者說到了手腕上,到底為什麼呢。她想著這件事,想要說些什麼,但是卻找不到可以開口的話語,直到家明說了句:“我們走吧。”她才皺了皺眉,跟著他穿過了人群。
    “上午地時候去了沙沙那裡,她說你這個時候到,叫我過來接你……”
    “沙沙的電話,我沒打通……”她覺得自己的嗓音有些沙啞。
    “她們幫會的事情,最近正弄得亂七八糟,沒事的……”
    計程車很好欄,出了停車場,門口就有,家明拉開車門,靈靜坐了進去,順手接過了旅行包,卻沒有往裡面讓的意思:“謝謝你來接我。”好艱難的說過這句話,她砰地一聲,將車門拉上。
    小車發動,逐漸遠離,不遠處地路邊,一輛桑塔納的門打開了,東方路走出來,望著站在這裡地家明,微微有些疑惑,與此同時,東方婉從後方跑了過來:“喂,家明,是不是因為靈靜要去維也納,所以你們吵架了?”
    “呃,沒有吧……”
    “安啦安啦,現在都是大家為自己打拼的時候,反正……再好的朋友到這個時候也得分開一陣子啊……”東方婉用她自己的方式安慰幾句,東方路此時也已經走了過來,打個招呼,隨後讓妹妹自己去車上,待到小妹識趣地走開之後,方才歎了口氣。
    “沙竹幫的事情,方之天這邊的確沒反應過來,不過,無論如何應子豐都是應海生的兒子,這件事情很麻煩,老實說,應海生的勢力,你也明白的,而且應子嵐對這個弟弟真的很關心,雖然當事人不怎麼領情就是了……呃,不知道你心裡是怎麼想的……”
    已經從自己的管道得知了這件事情的始末,東方路說的話,就與方之天地沒什麼兩樣,此時得到的。也是同樣平淡的回答。
    “再說吧……”
    “呃……現在炎黃覺醒內部高層都已經知道了你的身份,現在也有相當多地人覺得你跟簡素言就是同一個人,老實說,殺禦守滄這一手。你做得太漂亮了,我反倒擔心這之後會有大問題出,高天原、炎黃覺醒、幽暗天琴這樣的組合本身就是建立在外患的基礎上的,現在外患沒有了,接下來,可能就是內憂了……”
    “嗯。”家明不置可否地點點頭,轉身離開,看起來對這些事情已經完全不在乎。東方路看著他的背影,頗有些疑惑地眯起了眼睛。待到走回桑塔納的車門邊,東方婉的話倒更是使他愣了半晌:“哥,你知道嗎?靈靜她要去維也納了呢。”
    “你說什麼!”
    一路回到武館,看見父母的笑臉,靈靜才勉強打起一些精神來。
    “……這個是從桂林遊七星岩地紀念品。這個是給媽媽你買的裙子,爸爸,這個給你地鎮紙,這個給沙沙,這個……這個給家明……”
    將背包裡的東西一件件的收拾出來,雖然努力想裝出非常興奮的樣子,但靈靜的興致不高,葉氏夫婦也能夠看得出來,兩人地神情也微微有些憂慮。
    從維也納的通知書過來開始便一直試圖說服女兒出國留學。但女兒突然打電話回來說要走,然後還必須是明天就走,就實在令這對父母感到了不安的情緒,一方面利用這一兩天的時間給女兒準備好了東西----各種出國手續、證件之類是早就辦好了的---另一方面,經過了商量,他們也大概猜測著女兒突然改變主意的原因,此時心中有了某個結論。一時間卻不好問出來。知道女兒看似柔弱實則執拗的性格,也知道許多事情她自有考慮。反正出國是好事吧,煩惱這樣的事情哪個年紀的人沒有呢,或者出國回來之後,也就漸漸淡了。
    大概分好了禮物,靈靜坐了一會兒,隨後去洗了個澡,換上一身乾淨涼爽地夏裝,回到自己的臥室不久,看見母親走了進來。
    她在浴缸裡壓抑著聲音大哭了一場,這時眼睛還有點紅,臉上也只好努力綻放出一個笑容:“太累了,剛才在洗澡的時候差點睡著了……”
    “嗯。”段靜嫻點了點頭,在靈靜身邊坐下,伸手抱住了女兒,靈靜也就偎依在了母親的懷裡:“媽媽……”聲音微微有些哽咽。
    抱著靈靜好一會兒,段靜嫻用下巴親昵地摩擦著女兒的頭髮:“我和你爸爸想了很久,是因為家明吧……”
    青春期的煩惱誰都有經歷過,女兒、家明、沙沙這三個小兒女之間的關係,他們自認為是明白地,現在家明跟沙沙是男女朋友,女兒在其中那麼久,說是純真友誼,那當然是有地,這種由童年時期起便擁有的純真感情,或者延續一輩子都不足為奇,也是因為這樣,他們沒有對三人之間地來往做任何反對,但長期的相處下來,大家又是青春萌動的年紀,女兒若是對家明有了些好感,那又有什麼出奇的。
    原本三個人從小一塊兒長大,葉氏夫婦也是看好女兒與家明這一對,甚至在家明與沙沙的關係未公佈之前,便想過了將來讓靈靜嫁給家明,然而後來讓沙沙捷足先登,他們自然也沒有辦法。現下想來,家明和沙沙最近來武館來得少了,女兒突然就說要去維也納,一下決定就要立刻走,多半就是發覺自己對家明的感情再也忍受不下去了,一方面喜歡家明,另一方面沙沙又是她最好的朋友,這樣的情況下,自然也只有遠遠的離開。
    這樣的事情裡無分對錯,家明和沙沙是對的,女兒自然也沒錯,而到了現下這種情況,他們自然也支援女兒去維也納,青春啊、戀情啊……時間總會慢慢地沖淡一切,事實上現在只是最純粹的年紀,或許將來的某一天,家明和沙沙就分手了。靈靜再回來,兩人順理成章地在一起也不是不可能。
    並不知道事情的真相遠比他們想像的要複雜得多,含蓄地安慰了一陣子,靈靜抱著母親。卻是什麼也不說。時間接近下午五點,段靜嫻起身去廚房準備做晚飯,見靈靜一臉疲倦的樣子,讓她先睡一會兒,不過,片刻之後,靈靜那略顯單薄地身影出現在了廚房門口:“媽,別煮我的飯了。我想……出去一下……”
    “呃……”葉媽媽拿著鍋鏟,似乎想說些什麼。愣了一愣,終於沒能說出來。
    “那個……去家明……和沙沙那裡,我明天要走了,大家慶祝一下……桂林買的禮物也要給他們帶過去……那個……”
    “知道了,快去吧。”葉媽媽的臉上露出一個笑容。“去晚了可趕不上晚飯了。”
    站在門口努力掙扎著笑容,看著母親地笑臉,靈靜忽然沖過去,抱住了她:“媽媽,謝謝你……對不起……”無論如何,兒女要出遠門,始終擔心的永遠是父母,此時看著那笑容,她才知道自己心心念念掛著的、傷感的是自己的戀情。卻忽略了家人的感受。不過,青春本就是如此,拍了拍女兒的肩膀,段靜嫻輕聲道:“別傻了,快去吧……”
    “唔……”靈靜跑出廚房,眼見著父親正在客廳裡幫她檢查著要帶走的東西,從後方也一把抱住了他。在他臉上親一口跑掉。葉涵迷惑地回過頭來:“怎麼了怎麼了?”
    轉眼間,靈靜跑出了房間。
    從父母那裡感受到地溫馨。其實無法沖淡心中的那份委屈,感情這種事情不是算術題,無法一加一等於二一減一就消除,坐公車來到聖心學院門口,大大地夕陽下,還未開學的聖心學院前方廣場也顯得空落落的,走過這裡時,想起以往從這邊一塊上學,晚上吃過飯後的一塊散步,那雙雙對對的人影就仿佛走在她地身邊,由此以來,心中更是難受得無以復加。
    沿途一切依舊,只是心情變了……一路來到那熱鬧的遊戲室下,上了樓梯,她在那熟悉的門前站了好一陣子,終於拿出鑰匙來開了門。房間裡安靜得像是死掉了一般,一陣熟悉的鍵盤敲打聲仿佛從天外傳來,也在瞬間嘎然而止,片刻後方才再次響起來。以往的這個時候,廚房裡該有忙碌的聲音了,飯的香氣飄出來,菜刀在砧板上弄出的響聲,鍋鏟交擊,一般是家明和她在做這些事,沙沙在外面看電視,或者幫忙擺碗筷……
    她關上門,換掉鞋子,在沙發上靜靜地坐了一會兒,隨後從臥室到了陽臺,走到旁邊的小房間門口,正在打電腦地家明從裡面看出來,兩人默默地對視了片刻,她安靜地退回去,如同一抹幽魂。
    一路去到廚房,她打開米缸,照例的開始淘米煮飯。電飯煲通了電之後,她洗了幾根蔥,隨後去客廳打開冰箱,尋找可以吃的東西,雞蛋、已經存放了好幾天的瘦肉、香腸……香腸用碟子盛著,準備放進飯裡去蒸,瘦肉剁成末,雞蛋打開,一切都是輕車熟路了,閉上眼睛也會做。
    油倒進鍋裡,滋滋地響起來,她按照往昔的步驟默默地做著這一切,蛋餅、瘦肉蛋花湯,香腸切成薄片,不知什麼時候,家明在客廳裡打開了電視機,大約已經搞定了電腦上的事情,隨後便進到廚房裡來拿碗筷,看看她正在做的事:“那些肉放了好多天了,還能吃嗎?”
    “沒關係,沒壞。”
    淡淡地回答,使得他們看起來像是結婚日子久後開始情濃轉薄地小夫妻,廚房裡並不寬敞,走來走去時彼此便要側身,對於兩人來說,也可以契合得相當完美飯菜上桌,天色已經漸漸的黑下來,兩人坐在桌邊,默默地吃起這頓不算豐富地晚餐,家明的胃口看起來很不錯,轉眼間便已經吃了兩碗,靈靜僅僅扒了幾口,乾脆放下了筷子,看著他吃,過了許久,開口說道:“我明天去維也納。”
    家明的動作頓了一頓,隨後繼續吃飯,點了點頭:“嗯。”
    靈靜深吸了一口氣:“我聯繫不到沙沙,不過有你在,她不會有事的……”
    “沒什麼大事,沙沙她現在在……”
    “我怎麼跟她說啊?”
    淡淡的語氣,靈靜盯著他,直接打斷了他的說話,“你還沒跟她說你跟雅涵姐的事情吧,我……我可以跟她說些什麼啊?對著沙沙說我去維也納的理由……”
    她沉默片刻:“我到了那邊會打電話回來給她,到時候……如果你已經跟她坦白了……”
    這之後,兩人之間又沉默下來,如此吃過飯,洗好碗,家明在外面的客廳看電視,靈靜坐在臥室的床上整理書桌裡的一些小東西,偶爾望望客廳裡家明的側影,便是癡癡地定在那兒好一會,若是家明扭過頭去看她,她便會將頭轉回桌子上,整理曾經的那些小物件。
    這些東西對於她來說,都有著難以替代的特殊意義,跟家明旅遊時買的紀念品,第一次打工賺錢的工資單,“星夢號”的船票,家明偶爾興之所至送她的禮物,家裡的收支記錄冊,她、家明、沙沙三人拍婚紗照的相冊……如此到得九點多鐘的時候,她拿出一隻小皮箱,將想要帶走的東西收拾進去,家明也從自己的房間那邊拿出一摞東西。
    “……我寫的一些東西,你以後如果真的彈鋼琴,你對或許有幫助,這裡有一張名片,如果在維也納出了什麼解決不了的事情,不管什麼事,都可以打電話去找她,基本上都可以解決的,這裡還有一張銀行卡,密碼是你的生日……”
    他一邊說著,一邊將東西放到靈靜身邊,靈靜看起來倒也不像是拒絕的樣子,只是望著家明那綁著繃帶的手腕好一會兒,問道:“那裡怎麼弄的啊?”
    “不小心……”
    “你從來沒有不小心過……”
    靈靜這樣說著,家明沒有回答,她也沒有再問下去。大約到了十點鐘左右,收拾完了要帶走的東西,靈靜扣上了皮箱,兩人在床邊站了好一會兒,家明道:“我送你下去叫計程車……”提起皮箱正要往外走,身後的靈靜驀地沖了過來,一把將他攔腰抱住。
    “到底是因為什麼原因,你告訴我啊!”聲音哽咽著,她哭喊了出來。
    感受著背後少女身體的顫抖,家明閉上眼睛,好半晌方才轉過了身體,摟住靈靜,像是要將她的身體按進自己的身體裡一般。
    夏日的夜晚,身體滾燙滾燙的,靈靜摟住了他的脖子,雙唇顫抖地尋找著家明的嘴,生疏得仿佛是兩人之間的第一次。
    “今天晚上……我不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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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4 23:34:53 |只看該作者
第四〇三節 全家福

     清晨的光亮從窗戶照射到床上時,她睜開了眼睛。
    陽光明媚,她只感到身體倦倦的,連一根手指都不想動,目光望著自己搭在床沿的**手臂,過得許久,景物、聲音、氣味才漸漸地傳入腦海。
    軟軟地翻轉過身子,家明已經不在身邊了,廚房的那邊傳來做早餐的聲音與隨之而來的香氣,她的目光,也終於望見了扔在地上的那只小皮箱。
    於是就這樣呆呆地望了許久。
    掀開身上的薄毯,她就這樣**著身體從床上做了起來,一絲不掛、晃晃悠悠地走到了客廳,拍了拍腦袋,才又晃晃悠悠地走了回去,打開櫃子,拿出底褲、胸罩,待到扣好了胸罩的扣子,望著衣櫃裡屬於自己的那些衣服,她有些失魂落魄地靠在了床邊,聽著廚房裡傳出的聲音,不知道自己該幹些什麼。
    過得片刻,家明從廚房裡拿著煮好的麵條出來,便看見了靠在床邊,身形姣好的少女。靈靜的目光移過來,兩人對望了片刻,家明將麵條放到桌上:“吃了早餐再走吧……”靈靜雙唇一緊,從櫃子裡拿出一條粉紅色的薄綢褲往腳上套,待到穿好了長褲,再套上一件印有史努比圖案的t恤。這時候家明已經進了廚房,她關上衣櫃的門,雙手有些粗暴地在鏡子前梳理著自己的頭髮,走到臥室門口時,又站在了那兒,大口大口地吸氣,胸口劇烈地起伏著。
    睜開眼睛的那一瞬間,她甚至還以為又回到了從前,心情慵懶平和。身邊的被窩是空的,廚房裡傳來煮早餐的聲音……這便是幸福。然而地上的箱子,家明地話,依舊將這個短暫的夢幻給無情地打破掉。
    然後。眼淚就流出來了。
    她心中仿佛有著某些東西在激蕩,她想要就這樣的跑到家明懷裡嚎啕大哭,想要大聲地問他為什麼要分手,想要質問他心裡是不是有不得已的理由,想要說她不介意也不相信雅涵姐地事情,她甚至想過就這樣委曲求全地接受下一切,哪怕自己放下了尊嚴,只要家明不離開她就好呢……只要一切還能夠挽回。
    昨晚的時候她就這樣想過。只要家明能夠解釋,或者能夠道歉。或者哪怕說一句我是迫不得已的,我有不能說的苦衷呢,然後自己就可以原諒他,就像是……就像是以前次數不多的吵架一樣重歸於好,她甚至想過。兩人都已經滿了十八歲了,她或者可以為他生個孩子……
    然而,這一切也僅僅是她的幻想……
    她沖進了廁所,就在水龍頭下嘩嘩嘩的沖洗了臉頰,讓涼水讓她在清晨恢復了理智,隨後用毛巾胡亂地擦了臉,深吸了一口氣,隨後跑回臥室,提起了那只皮箱。這一切的動靜弄得很大,她希望家明還有些什麼話說,然而家明那邊始終在沉默著。在臥室裡站了一會兒,她走出客廳:“我……我走了,你不用送我……”隨後,砰地一聲沖出了房門。
    一路跑下樓,上了馬路。朝陽之中。她揩掉了眼淚,努力讓自己走得更決然一點。走出老遠,終於還是回過了頭,二樓的陽臺上,一道身影久久地矗立,無聲地望向這邊。她站了一會兒,終於扭頭拐過了街角地彎道。
    那棟小樓,那道人影,那些回憶,她的初戀與青春,終於淹沒在那如火的晨光裡……
    她回了武館,沒有吃早餐,隨後與父母拿了行李出門,一路去往機場。過來送行的親朋好友很多,獨缺家明跟沙沙,這也就更加印證了葉氏夫婦的猜測,對於女兒就這樣急著離開地行為,也不說什麼了。
    一一的道別、叮囑、隨後過關登機。同樣的時間裡,位於廣州市的一處公司大樓當中,應子嵐與應海生正在看著幾份資料,應子嵐的神色有著焦急。
    “怎麼這個時候才把消息送過來,顧家明、葉靈靜、柳懷沙……小弟這次的事情……我讓那些人看著小弟隨時報告他們都吃屎去了!”似乎感覺到這次的事情有些眼中,一向保持溫雅氣質的應子嵐難以壓抑住自己的憤怒,“父親,必須立刻叫小弟離開,然後讓我們在那邊地人最大程度的保證小弟的安全,顧家明也必須安撫,他能夠在日本作出那樣的事情來,一旦動手,小弟太危險了。葉靈靜的航班距離起飛只有幾分鐘,他沒有讓方之天那邊壓下柳懷沙的事情,我估計……他是想要將所有人都送走……我必須馬上去江海……”
    “慌什麼?”聽得兒子要為這件事立刻趕到江海去,應海生皺了皺眉,“日本的事情又怎麼樣,現在只是猜測是他,日本是日本,這裡是中國,少大驚小怪,這麼多年了還是見不夠世面地樣子。他地根在中國,我諒他也玩不出什麼花樣來,先找到他的聯繫方法,打電話過去解釋,這次地事情,我們會道歉,順便要求方之天那邊做協助,老方跟我鬥了這麼多年,但是我如果出事,他一個人也撐不起炎黃覺醒,所以他肯定會居中調解,放心吧……”
    “我見過他,那個顧家明如果真的是殺死禦守滄的人,他不會按照常理出牌的……”
    “我已經說了,這件事我有分寸,不要大驚小怪!”
    啪的一下,應海生的手掌拍在桌子上。在艙裡找到機票上的位置,靈靜放好自己的小背包,這列飛往維也納的航班上人並未全滿,接近起飛的時間,空姐一個座位一個座位的提醒著安全帶地事情,她望著窗外停機坪上忙碌的景象。一分一秒地等待著時間的過去。
    幾乎每一秒鐘,想要跑回去的衝動在他地心裡都仿佛擂鼓般的洶湧不停,她將頭靠在窗戶上,咬緊牙關。身體微微顫抖。
    “小姐,暈機?”
    坐在旁邊的中年男人看了她好一會兒,開口問道。
    她微微地搖了搖頭。
    中年男人笑了笑:“第一次坐飛機都是這樣的,不過看你的樣子,我猜猜……是出國的學生……”
    靈靜不想回答,那男人說了聲:“抱歉。”也就不再問下去。
    廣播聲響起來,然後飛機動了。
    仿佛突然反應過來一般,靈靜轉動了目光。隨著飛機的移動,近乎貪婪地搜尋和汲取著目光中江海的一切。飛機平穩升空,記憶中熟悉地街道、高樓、遠處延綿的山脈、大江清晰地放大,逐漸遠離。回憶猶如洶湧地潮水淹沒而來,她用力抓住座位兩側的扶手,直到手指發青。如果這個時候飛機是停著的。她會不顧一切的跑回去
    飛機帶著她,飛上天空。
    旁邊的中年男人望著少女地側臉,隨後目光不動聲色地轉過去,望向那些美麗空姐的時候,掃過了後方座位上的幾個人,隨即,朝幾名同伴打出了手勢。
    飛機還未進入雲層,本已沉寂的廣播忽然響了起來:“女士們、先生們,歡迎大家乘坐本次由江海前往維也納的航班。飛機是一項最為特殊的交通工具,我們將因此去往與曾經截然不同的遠方,或者只是你人生旅途中的小小插曲,或者也將由此開始迎接新的生活,遠離過往地回憶,在此謹祝各位旅途愉快,一路順風。在今後人生的挑戰中。能夠一帆風順,希望你永遠美麗、幸福、健康、開朗。希望你每天都有笑容,遠離那些不開心的事情,不開心的回憶,不再受到傷害,哪怕遇到小小的挫折,也能夠當成上天善意的考驗,因為你的智慧與堅強,終將垮過這一切,在這裡,送給大家一首周華健地歌……《風雨無阻》……”
    這樣不倫不類地廣播,令得機艙裡的眾人不由得議論紛紛,大部分空中小姐甚至表情僵硬地楞在了那裡,還以為遇上了劫機之類地事情,唯有坐在窗邊的靈靜陡然抬起了頭,縱然廣播裡的是標準的女聲,但那一瞬間,她仿佛感受到了家明的某種氣息,就在廣播的那一邊,似乎便是那道熟悉的身影正在望著她,微笑著對她說話。
    然後,那旋律響起來……
    直到飛機飛離了肉眼所能達到的範圍之內,環繞機場的那條道路邊,靠在一輛小車上的家明才緩緩地收回了目光。
    拉開車門,他在駕駛位上坐了一會兒,然後發動了車子,小車平穩加速,駛入前方的岔道,隨後以高速插入混雜的車流。
    電話響了起來,他接上耳機,那邊傳來一個聲音。
    “喂,你好,家明,我是應子嵐,我不知道你現在在幹什麼,但我想為我弟弟的事情表示抱歉,這次的事情……”
    他在電話裡儘量平靜地做著解釋,家明就那樣靜靜地聽著,這樣的解釋持續了三四分鐘:“具體的事情,我會儘快趕來江海,希望你……能夠給他一個機會……”
    安安靜靜的,家明不說話,大概過了半分鐘,那邊的聲音換了一個:“喂,我是應海生,顧家明,關於日本的事情,我知道你很厲害,但是應子豐是我的兒子,他如果出了什麼事,我向你保證,我會親自去江海……”
    應海生的話沒有說完,家明淡淡地開了口。
    “你們來江海,我送你們一張全家福。”
    然後,通話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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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4 23:35:04 |只看該作者
第四〇四節 風雨無阻

     “我要馬上去江海,爸你讓子豐趕快離開……”
    電話被掛斷的聲音響起在房間裡,望著那響起回音的電話機,應海生臉色鐵青,陰沉得像是要掉下來,見應子嵐要走,陡然站了起來。
    “你給我站住,我們在江海也安排有那麼多人,你這個時候趕過去又有什麼用!”
    “也許還可以挽回……”
    “沒什麼好挽回的!那個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兔崽子要出事就讓他出事好了!不過,我那個顧家明也不敢做得過分,他如果做得出來,我們也可以!”
    “無論如何,子豐是我弟弟。”應子嵐瞪著父親,“必須立刻讓他走……”
    同樣的時刻,家明駕駛著那輛轎車穿行在江海的街道間,上萬英尺的高空中,《風雨無阻》的旋律,響起在由江海去往維也納的航班機艙裡。
    靈靜坐在那兒,靜靜地聽著。
    你是我今生唯一的賭注,
    只留下一段歲月,
    讓我無怨無悔,
    全心的付出。
    怕你憂傷怕你哭,
    怕你孤單怕你糊塗,
    紅塵千山萬里路,
    我可以朝朝暮暮……”
    那歌聲之中。後方座位上一男一女站了起來,從過道走向艙室前方地,兩人走過靈靜的座位旁邊時,有意無意地朝少女往了一眼。旁邊的中年男子正在看報紙,當這兩人從他身邊走了過去,他才抬起了頭,將報紙翻過一頁。後排的座位上,又有三個人站了起來。
    天空下方的江海街道上,家明踩緊了油門,轎車如同風馳電掣般的超過了前方的好幾輛車,其中一輛警車裡地兩個人瞪大了眼睛:“靠,不要命了!”
    廣州。應子嵐放下電話:“小弟和他身邊人的電話完全打不通。”
    剛剛掛掉另一隻電話的應海生揮了揮手:“打給有可能在他附近的其他人,想走……起飛的航班也得給我轉回來……”
    你是我一生不停地腳步,
    讓我走出一片天空,
    讓你盡情飛舞,
    放心的追逐。
    愛是漫長的旅途,
    夢有快樂夢有痛苦。
    悲歡離合人間路,
    我可以縫縫補補……”
    歌聲流轉,那一男一女的兩人被空姐堵在了駕駛艙門口,他們拿出了自己的證件,空姐看過之後,神情緊張地與駕駛艙裡通了電話。隨後,駕駛艙的門打開了,兩人將證件遞過去:“國安局,這個廣播是怎麼回事?我們一早得到線報,懷疑這架飛機上混入了恐怖分子,請你們立刻聯繫機場,返回江海。”
    同一時間,江海公安局、武警總隊的負責人辦公室裡,有人說著:“是!”掛掉了電話。隨後,最高級別地集合鈴聲陡然響起來,頓時間,樓上樓下、院內院外跑步的聲音轟隆隆的響成一片,穿著各種制服的公安、武警朝著集合的廣場蜂擁而出,今天穿著西裝的老總一邊在樓道上跑,一邊朝後方揮手:“快、快。緊急事態……”
    距離機場大約十多分鐘車程地一間別墅裡。應子豐在吧台倒了一杯紅酒,狂歡一夜。他剛剛才起來,襯衫的衣扣敞開著沒有扣好,回過頭,他朝著一名在客廳裡睡了一晚的黑道老大舉起酒杯:“沙竹幫已經完了,恭喜。”那笑容自信而優雅。
    渦輪呼嘯飛旋,車尾陡然一擺,刹車的聲音想起來,那輛小車以無比驚險的動作漂移過九十度的街道拐角,路邊的行人看得目瞪口呆,許久,警笛聲從後方追過來,那輛警車中的駕駛員臉色明顯有些蒼白。
    電話鈴聲響起。
    東方家的別墅,方之天等待著電話地接通:“喂,家明,我是方之天,我已經聽應海生說了,這件事情還有得商量,你別……”
    “……抱歉,趕時間。”
    掛斷的聲音響起來,方之天將話筒隨手仍在桌上,大步走出了房門:“車子還沒開過來嗎?快一點。”他朝著客廳裡的東方路揮了揮手,“小路你也來,勸一下顧家明,要出大問題了……”
    “家明他現在要幹嘛。”
    “他趕著送人去投胎……”
    愛你夠不夠多,
    對你夠不夠好,
    可以要求不要不在乎。
    不願讓你看見我的傷處,
    是曾經無悔的風雨無阻,
    擁有夠不夠多,
    夢得夠不夠好,
    可以追求,
    不認輸……”
    “國安局……”
    駕駛艙,副駕駛員回過了頭來,那一男一女說完自己的意圖,他拿過證件看了一會兒,隨後將證件遞回來,兩人伸手要接,證件之下,露出了帶有消音器的黑洞洞地槍口。與此同時,從後方過來地兩個人不動神色地將槍支抵在了他們的腰上。另外一個人將槍口對準了那名空姐,捂住她地嘴巴。
    這一段艙室有簾子遮著,艙內的人都被那廣播裡的歌聲勾起了思緒。如果不仔細看,基本上看不出這邊擠了六七個人會有什麼問題,只有在側後方,那一男一女地剩餘兩名同伴正要站起來,兩把手槍無聲地伸了過來,抵在他們的後腦勺上,讓他們又在歌聲中坐了回去。
    疾行的小車轉過街角。剛剛從同學家出來的東方婉“啊”的躲開,眼看著那小車在不遠處的別墅前停下,兩個人沖了出來,急忙朝有兩名西裝男守衛的別墅大門跑過去,其中一個人手上還提著一隻大哥大。她想要記下車牌報警,但一看這些人就是黑社會。也就打消了念頭,從車上下來那匆匆忙忙地兩人被攔住,四個人在門口爭吵幾聲,其中一個人一巴掌打在了看門那黑社會成員的臉上,眼見劍拔弩張,似乎是別墅裡的某人看見說了話,小門打開了。提著電話那人飛快地跑進去。
    原本期待著這幫渣滓內訌,誰知道居然沒事了,東方婉的心中有著小小的失望,下一刻,渦輪旋轉的聲音陡然擴大,又一輛轎車以更快地速度插入這邊街道。從她身邊飛馳而過。和訓話,警車一輛一輛飛快地駛上了城市公路,那光景看得路邊行人都有些呆住。
    在此同時,方之天等人的車隊從東方家疾馳而出,同時而動的,還有此時在城市各個不同地方的行動組,葉蓮、崔國華……
    天空。
    氣氛緊張得近乎凝固,駕駛艙。那副駕駛員聳了聳肩,拿出一個標誌:“幽暗天琴,合作這麼多年,別傷了感情,讓這架飛機平平安安到維也納可好?”
    隨後,艙外的兩人被搜去了武器,直接打暈。
    周華健那滄桑而溫柔的嗓音在機艙裡回蕩。沒有人知道他們身邊發生地事情。沒有人知道有可能出現的危險,那歌詞唱過一遍。又是一遍,靈靜就那樣聽著、聽著,終於無可抑制地哭了出來,那哭聲是如此之大,以至於即使她用力地捂住了嘴,聲音還是不可避免的讓周圍的人聽到,身體在哭泣中劇烈地顫抖,淚水劃過那美麗的臉頰,宛然淒美,猶如珍珠。
    她身邊的中年人拿出紙巾,等待著她稍稍緩和之後遞過去。
    仿佛被某個巨大地身影所保護著,就在這音樂聲中,飛機平穩地駛出雲層,承載著少女那帶著傷感的過往,以及此時仍不可知的未來,去往維也納的方向。
    別墅門口,家明走出車門。八月如火,時間是上午十點,接近直射的日光照射下來,帶著仿佛要燒盡一切的滾燙……
    東方婉愣了一會兒方才走過去。
    原本心中還在罵又是哪個不要命的傢伙在飆車,誰知道第二輛轎車停下,出來的居然是家明,她不由得有些愕然。對於一向龜速開車的她來說,汽車開車這樣,那是絕對要死人地,跟家明認識這麼久,她也從不知道他的開車技術居然這麼好。不過最重要的是,她從未見過這樣的家明。
    回想那道聲音從車門跨出來的情景,她甚至覺得……有些像是簡素言的感覺,那種隨意淡然、睥睨一切。
    這樣的念頭在腦海中一閃即逝,眼前地終究還是她一直接觸地那個顧家明,而並非心中最為崇拜的虛影,一路小跑過去:“家明,我聽說沙沙地事情了,她……”
    話說到一半,她才發現家明居然是朝著那群黑社會的別墅走過去的,一時間有些迷惑,兩名守在門口的大個子看起來對這個直走而來的少年有些不善,其中一個方才被無故扇了一耳光,見家明走近,首先迎了上來,另一個跟著。
    心中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但看著家明距離兩個黑社會大塊頭越來越近,她也走到了近處,下意識地伸手想要拉他:“喂……”
    同一時刻,那名方才被打的大塊頭準備攔住家明:“喂……”
    砰嗡嗡嗡嗡嗡嗡----
    下一刻,整扇大鐵門都在顫抖著發出了古舊的響聲,久久持續!東方婉愣在了原地。
    對於她來說,一切僅僅發生在瞬間,“喂”的尾音還未散去,家明抬起了手,隨後,那道身影就仿佛幻影般的朝前方沖了出去,兩名體重估計都超過一百公斤的大漢就在一瞬間被按住了面門,隨後,他們的身體被頭顱拖著,轉瞬間越過兩米的距離。
    仿佛禦守滄被殺死的那一刻在此時重現,兩人的後腦被狠狠地按在了鐵門上,日光之中,鮮血、腦漿、破裂的頭顱,當家明雙手放開,那兩人的屍體就仿佛破麻袋一般倒在了地上,東方婉站在路邊,怔怔地看著這一切,張開的嘴唇顫抖著,她的腦筋還無法轉過這突如其來的一個彎。
    有些迷離的情緒裡,家明似乎回過了頭,對她說話:“離開這裡。”
    此時,別墅之中,應子豐終於接到了父親與兄長的電話。
    裴羅嘉的前奏已完,這是真正的八月火。
    今天更新一萬三千字,我也不想玩什麼月票遊戲了,所以上一章說加更,也沒有確定月票的數量,碼出來就發,看我這麼厚道,如果還有月票的是不是可以拿出來了呢,鼓勵一下,我接下來也會更有動力嘛……
    老實說,每次想起家明送走靈靜然後自己開始作戰,我就想起周華健的這首《風雨無阻》,這一章大量的分鏡頭,不過如果看仔細一點,我覺得應該還在可以理解的範疇內吧,會不會有電影的感覺……呃,應該不會有人看不懂吧?一邊聽歌一邊想像應該會好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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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4 23:35:20 |只看該作者
第四〇五節 有人找

     時間大概是上午十點左右。
    陽光下,少女站在路邊,望著大門前發生的那一幕,驚愕的成了雕塑。
    不過,此時看見這一幕,倒也並不僅僅只有他一個人,別墅院子裡的許多人,這時都朝這邊望了過來,目光有著暫時的呆滯,正在喝飲料的銜著習慣定在了那裡,在烈日下松領帶的也都停止了動作,游泳池的裡人冒出一個頭,身體微微沉浮著,總之,那短暫的幾秒鐘時間,帶給了大多數人時間停止的錯覺。
    這一處別墅並非是應家的產業,應子豐安排了一系列對沙竹幫的計畫,前天晚上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手段實施之後,沙竹幫的覆滅,看起來就已經成了定局,於是他來到江海,受到一群想要瓜分沙竹幫的黑幫老大的招待,別墅很大,是其中一名老大能夠拿出來的最體面的物業,於是昨天一個晚上,六七個幫派的大哥們就跟應家二少歡聚一堂,算是狂歡了一個晚上。
    這一晚玩了些什麼骯髒或者噁心的勾當姑且不論,總而言之,今天早上在這別墅中的,就都是這些幫派中最為“精英”的一群人,能打能說能殺人的,才有資格出現在這裡,這一些人,雖然也參與昨晚的活動,但更多的,自然是擔任保鏢一般的職責,順便與其他同行攀比一下,不認識的也混個臉熟,因為從此以後,江海市就是他們的天下了。
    也並不是沒有考慮過沙竹幫或者會反撲,或者會垂死掙扎的可能性,不過,這樣的可能實在太小,警方首先打擊的雖然是沙竹幫的一批首腦,人手基本上沒有什麼損失,但在這樣的局勢下,他們絕對不敢再鬧出什麼事情來。再者,今天在這裡的是誰。應家的公子,哪怕沙竹幫佔據了整個江海。這身份比起來也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因此,雖然方才那劇烈停車的聲音引起了他們地注意,當看見上面下來一個十**歲的少年人,他們也就不再多管,也因此。當門口兩人地身體陡然撞在大門上,看見那頭顱爆開的一幕時,他們才會感到更加的迷惑與荒謬。
    下一刻。又是砰的的一聲巨響,並未上鎖地大門沾染了鮮血,被那道身影一腳踢開。少年從門外走進來。
    這樣的事情,已經不需要太多的說明或者解釋,看著眼前地一幕雖然感到荒謬,但此時身處別墅周圍的也絕對是見過許多大場面的亡命徒,不用等誰發號施令。所有人就都在第一時間行動了起來,有人朝身邊的人揮手,讓他進去通知這件事,游泳池的裡人雙手在沿上一撐,從水裡跳了出來,露出高大的身軀與帶有刀疤的結實肌肉,涼傘下曬太陽地人站起來,扔掉了太陽眼鏡,正在喝飲料的人摔掉了杯子。正在松領帶的人直接扯掉了領帶,順便拉開用來裝斯文的白襯衫,遠遠近近,各自瞥著兇狠的目光,朝門口走過來。
    原本坐在門邊草地上一把遮陽傘下的兩個人是最先走到家明身邊的,各自稍矮的那人穿著敞開的花襯衫,舉手摸了摸鼻子。連環兩拳帶起襯衫呼嘯狂舞。同時抬腿便是一記猛烈地膝撞。
    在他的身前,家明的腳步不停。低俯身子出了一拳,隨後雙手往前方一抱、放開,那穿著花襯衫的人才剛剛出手,身體仿佛由腰部不正常的折疊了起來,胸口幾乎貼住了膝蓋,從草地上“刷----”的飛了出去,烈陽之下,白色的塵埃夾著揚起地草莖,霎時間隨著飛出地人體揚起四五米的距離。跟在花襯衫身邊那大漢一臉橫肉,不過,不光還沒有出手,甚至連發出聲音地時間都沒有,被家明雙手一抱,下一刻就像是死去的大象一樣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脖子、肩部、手臂的骨骼,都呈現出完全不自然的扭曲----前一刻還是滿臉凶相,但他就這樣死了。
    那穿花襯衫的男人在五米遠的草地上蜷縮成蝦米,無法動彈,甚至連呻吟都做不到,全身微微抽搐著,內臟被打破了,大口大口地往外吐血。
    生與死,此時仿佛某種奇妙的隱喻般,就這樣呈現在眾人眼前。
    沒有語言,沒有憤怒也沒有憐憫,家明的腳步沒有被這兩個人阻礙分毫,就那樣無聲地向前方眾人走過去,人群之中,前前後後有接近半數的人,在那一瞬間都下意識的放慢、或者停頓了腳步。
    刀口舔血,他們見過殺人的,但沒見過這樣的。
    大門外的街道邊,東方婉仍然渾身顫抖地站在那裡,門口兩個人,門內兩個人,就在那個她曾經認為熟悉的顧家明面前眨眼便死了,她曾經遠距離看過“簡素言”的出手,當時震撼得好幾天都睡不著覺,卻也沒有今天這一幕這般仿佛有著攝人心魄的力量,驚怖、恐懼、慌亂、無措,心中告訴自己應該趕快離開這裡,但腳步死死地定在那兒沒有絲毫離開的念頭,她的目光就那樣跟隨著家明的身影,仿佛被某種魔力所攥取,靈魂戰慄。
    那是她已經認識了三年,熟悉的人,在這一刻,他卻又是另一名完全不同的人。
    大門內,雙方還未接觸,側面的人群裡,一個人陡然沖了過來:“你***……”手中持著一把霰彈槍,嘩的一聲上了彈。下一刻,氣氛終於從這種死寂的沉默中解脫,燃燒起來。
    砰----
    槍聲響起在別墅院子裡,持著霰彈槍想要扣動扳機那人的身體帶著鮮血倒飛出去,家明連看都沒有看一眼,甚至沒有人看清楚他陡然揚起右手手臂的動作,藍色的煙霧在空氣中隱約散開,火藥的味道,同一時間,他舉起了左手,黑洞洞的槍口,對準走在最前方的那個男人,扣扳機。
    空氣炸開來。
    “***……”
    “散開----”
    “操傢伙啊……”
    江海的黑幫,隨身帶槍的畢竟不多,有人掀翻了桌子。有人摔倒在地,槍聲響起的第一時間裡。前邊還牛b哄哄地這群人已經如同保齡球瓶般的倒下了六七個,鮮血濺得到處都是。大門外,東方婉也終於縮起了脖子,尖叫一聲,開始轉身尋找掩護地地方。院子裡的少年雙手持槍。猶如事先設定好程式的機器一般,開始一絲不苟地執行殺戮程式,每一次扣動了扳機。必定有一個人倒在了血泊中。應子豐身邊也有兄長安排的炎黃覺醒成員,此時也已經反應過來,第一個人趕過來,不過,槍口才在旁邊舉起,就已經被子彈爆了頭。
    最血腥的混亂大約持續了最初地十幾秒,超過三十人永遠在這個世界上失去了生命。這期間,前方的草地上血流成河,屍體橫七豎八地倒下,偶爾也有找到了槍支沖出來的,都是第一時間被爆頭。在這之後,從側面沖過來地特工人員也終於開始匯合,連同一些持槍的黑社會成員,籍著優勢火力,朝家明那邊沖過去。
    子彈落在空出。他們沖出來的一瞬間,家明的身影正好消失在九十度拐角外的游泳池一側。
    遲疑片刻,作為組長的那人打了幾個手勢,他們再度朝家明那邊沖出去,扣動扳機的瞬間,家明地身影以飛快的速度沖向水池邊全是寬大玻璃牆壁的房間,臺階上一名還未來得及逃開的人陡然被撞飛起來。首當其衝地撞破了後方的玻璃牆。
    這是一間兩面透明的大房間。那一瞬間,家明推著那個人陡然撞破了那邊的玻璃門。就在眾人的視野中,一隻裝飲料的立櫃飛了起來,在空中破裂,無數顏色地液體飛散,接著是高腳凳、房間裡擋在前方的吧台轟然碎裂,各種酒具、木屑飆飛,這兩道身影,在一瞬間猶如戰車般的沖過了房間近二十米的距離,在那前方,任何擋路的東西不是飛了出去,便被直接撞碎。也不知道被家明推著飛起來的那個人感覺怎麼樣,但向來不會有人願意體驗這樣的感覺。
    那些黑道槍手接近大半都完全反應不過來,不過久經訓練地特工們就在第一時間將槍口拉回來,在無數飛揚地雜物中瞄準了另一邊的牆壁,然後,轟地一下,那牆壁也被直接撞穿了……
    他們只是遲疑了一瞬,槍火亮起來,兩名特工被房間裡射出的子彈奪去了生命。
    猶如被老鼠鑽進了身體的大象,槍聲之中,整棟大別墅都沸騰了起來,每一次的槍聲響起,不知道又是哪個倒楣鬼被奪去了生命。
    殺戮轉入別墅內部。
    先前被他推著撞爛整間房的那名黑道成員此時全身骨骼恐怕都已經碎了,離開牆壁破了洞的房間,從過道通過拐角,來不及躲避的三個人倒在了地上。
    “嗨,子豐……應……子……豐……大帥哥……應……子……豐……在家嗎?有人找你哦……”
    那調侃的語氣,帶著難以言喻的冰冷語調響起在廊道裡,一個人從房間裡探出腦袋,被一槍掀掉了頭蓋骨。家明從屍體邊走過去,望也不望一眼,輕聲嘟囔:“你不是……”
    舉槍打掉了前方的監控器,再轉過一邊,對面走廊的盡頭一個手雷啪的飛出來,他順手抓起身邊的花瓶扔了過去,還在半空中的手雷啪的扔進了花瓶口,被帶回扔出的方向,家明踹開旁邊的房門,兩槍打倒了房間裡還在驚愕的人,隨後,氣浪洶湧,爆炸的聲音響徹整棟別墅。
    站在幾具燒焦的屍體錢,家明眨了眨眼睛,表情漠然:“不是……”
    一路血海,他沖上別墅二樓,再過一個轉角,一支衝鋒槍刷的對準了他。
    陡然間側過身體,順手一按,子彈從他的身側呼嘯而出,在後方的牆壁、天花板上拉出驚人的火花,反手搶槍,那名特工伸手一擋,一腳踢了過來,家明身體一擰,已經落在了空處。這些人也是炎黃覺醒的成員,跟著應海生一系,也是身經百戰,然而再厲害也不可能比得過大內長督、諸神無念、荒卷真世這些人,短短幾下交手,他被家明一腳踢飛在牆上,槍聲響起,那道身影在驟然間被打成鮮血篩子。
    “你也不是……”
    無聊地扔掉手上的衝鋒槍,一些聲音隱約傳了過來,走到走廊盡頭往外看,只見幾輛黑色轎車正在草地上緩緩發動,一個人影被特工包圍著沖進了車內,他在窗前偏了偏頭,露出一個笑容:“那就是你了……”
    下一刻,他從二樓的窗戶上直接撞了出去。
    鮮血綻放,依然有人不斷倒下,四輛轎車儘量以最快的速度沖出了別墅大門,到得此時,原本追在家明後方的一輛警車才剛剛趕到別墅門口,兩名員警才剛剛下車,聽著那不斷響起的槍聲,有些目瞪口呆地站在路邊,四輛轎車已經呼嘯而來,站在警車左邊的那名員警連忙躲避,第三輛轎車與警車擦身而過,“噝啦”一聲,帶出大片的火花臉上似乎還帶著笑容,有些冷澈的諷刺。
    遇上這樣的情況,一般來說,就應該拔槍制止,然而兩名警員此時都有些反應不過來,眼看那少年直接沖向前方路邊的一輛桑塔納,拉開了車門。警車右邊的那名警員拔出了槍,才舉起一般,還來不及喊話,他又陡然將槍收了回去,張大了嘴,臉上冷汗直冒,心臟跳得像是擂鼓。
    就在他的眼前,那名少年像是完全無視員警的存在,直接抗出了一支火箭筒。
    “呀----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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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〇六節 城市煙火
  “呀——呼——”

    兩名員警的注視當中,那火箭彈呼嘯而出,火紅的光焰刷的從警車旁邊劃過,沖向了此刻飆往街道拐角的車隊。

    轟然的爆炸聲中,氣浪翻滾而來,最後方的那輛車被火箭彈直接掀翻,爆炸的火焰升起兩丈多高,其餘三輛車跌跌撞撞地駛過了那處彎道,其中一輛轉彎不及,撞穿了旁邊一處別墅的牆壁,那車子也不回頭,沒命地從對方花園裡沖向另一邊去了,過了一會兒,才聽見遠遠又傳來一聲汽車撞牆的聲音,大概是從另一邊撞上了馬路。

    火焰熊熊燃燒,裡面的人應該也被炸死了,此時正在燒成灰燼,家明放下火箭筒,就這樣站在那兒無言地看著這片混亂,持槍的員警呆呆地看著他,躲在警車後方的那位則望望後方的牆壁破洞,再望望這邊手持火箭筒的家明,看著這一片兇殘的景象,對方提著的是更多只在電影裡發射過的重武器,他們身上配備一把式,還沒帶多餘的子彈,無論如何都不敢魯莽行動。

    於是三個人就這樣站著。

    直到那輛轎車從人家別人另一邊沖出去的聲音響起來,家明撇了撇嘴:“進口車……”順手將火箭筒扔進桑塔納的後座,目光掃過兩名員警,轉身上了車。

    坐上了駕駛位,只見東方婉此時就躲在這一側的輪胎旁,目光有些閃爍地瞥他。隨後才如夢初醒地往路邊退了一邊。家明望了她幾眼,推開車門:“要搭便車嗎?”

    “啊……那個……不,還是……還是不……了……”

    大概是突然把家明看成了大魔王一類地人物,東方婉揮著手,此時的表情格外複雜,家明看著她,終於笑了出來:“再見了……”被這笑容和道別感染,東方婉的表情漸漸安靜下來:“呃……”

    “謝謝你一直邀請我去玩。”

    笑容之中,家明關上了車門。揮了揮手,那小車發動起來,轉過一個大彎,隨後加速沖過了那團火焰,終於,消失在道路的轉角。

    仿佛被某種莫名的情緒死死攥住了心神,東方婉站在那兒。目送著那小車的遠去,想起那笑容與道別,眼眶微微有些濕潤,那一刻忽然感覺到,他們或許在很長的一段時間內。都不可能再見了……

    兩輛轎車開上城市主幹道。隨後與另一邊出來的一輛車匯合,應子豐坐在中間那輛車的後座上,看著周圍地車輛、道路兩邊的行人開始增多,身邊都是保護的特工,那顧家明又沒有追上來的樣子,才漸漸放下心來,電話裡只聽父親與兄長說了個大概便被一大堆特工圍著跑,他也不清楚顧家明怎麼突然變得那麼兇悍,但這裡是國內,給他個膽子他也不敢在這樣的大街上衝擊一大群特工。明目張膽的殺人吧。

    “他、***,這這這……這到底怎麼回事,我要報仇,立刻調人過來,什麼人都行,一定要抓住他……他殺了那麼多人,根本不用抓了。當場擊斃!當場擊斃……”

    他地手指在空中顫抖著。儼如已經看到了家明被擊斃的場面。事實上,關於沙竹幫的事情。特別是顧家明,應子嵐知道弟弟對他不爽,曾經跟他說過一次,大概是說家明的背後有些背景,不太好惹,讓他不要輕易作出什麼事情。這原本是非常善意的勸告,但他自記事開始就對這個搶走自己所有風頭地兄長很不爽,每次談話都是冷嘲熱諷,或者說上一半就打斷掉,應子嵐地這些勸告放在他這邊,儼然便變成了輕視與瞧不起。

    你應子嵐現在是應家的接班人,全國有誰不給你面子,而我呢,就因為一個人有那麼一點小小的背景,你居然在這裡警告我!之所以後來因為沙沙的事情那樣生氣,甚至作出報復,這番勸告的反作用或者也起了很大的推動了說不定。

    他的手指在空中晃著,詛咒發誓好一會兒,方才從恐懼中反應過來:“手機呢,手機呢……我的手機,剛才手機在哪!你們誰有手機快點給我拿過來!”

    兇狠地搶過其中一名特工身上的手機,正在按動著號碼,身邊的特工陡然朝後方望了過去,遠處地岔道口,那輛黑色桑塔納就在混亂的車流中以高速漂移而出,輪胎與道路摩擦,帶起滾滾的塵埃與青煙,隨後在車流中穿插著,高速追來。應子豐的手機掉在座位上,他立刻拿起來,迅速撥號,隨後朝前方大吼道:“快走啊!這個瘋子……這個瘋子……那邊接電話啊!”

    還未到下班時間,這片城市街道又顯得寬敞,因此倒不常發生堵車的情況,但無論如何,但這種車流不息的城市主幹道上飆車也絕對是一件技術活,好在這些特工們的技術也不差,三輛小車飛速穿行,左搖右晃地情況下,應子豐艱難地打了好幾個電話,後方居然沒有被家明追上來太多。除了打給包括警察局在內地一些認識的安全部門負責人,還一個個打給了江海市其他受過好處地老大,大抵是讓他們趕快叫齊所有人出來砍架之類的,那些老大們連聲“沒問題”,興致勃勃地答應了。

    由於知道了大量員警正在趕過來,應子豐心下稍定。四輛車追逐著,沖過前方一個十字路口,一分多鐘之後,在下一個十字路口前,他們面臨的赫然是……紅燈。

    橫行的車流猶如巨牆一般擋在了應子豐這三輛車的前方,而由一個分局駛出的幾輛警車,此時赫然停在了十字路口的對面,距離路口越來越近,而紅燈的秒數還有二十幾秒,車內的特工們在短暫的交談間決定下來:“拼了。”

    第一輛轎車減速,陡然打橫,後方的兩輛跟著準備開始轉彎。車門打開的一瞬間,那邊車流中疾駛而來的小車車窗中伸出了一隻手,啪的一下,子彈竟然在這種高速行駛的狀態下,準確地在張開的車門邊爆出了火光,一下、兩下、三下……車內的人嚇得將車門又拉了上去。

    桑塔納的旁邊,一輛與家明並行的車內,車主聽見隱約的響聲,朝側面隨意地看了一眼,接著又看一眼、再看一眼,只聽“吱棱——”一聲刹車響,那車子由於劇烈的轉彎,陡然朝著旁邊沖出欄杆,直接飆上人行道。

    在此同時,十字路口的車流居然陡然間斷開來,那邊員警反應快速,居然想辦法讓控制室將兩邊都直接打成了紅燈,雖然綠燈轉紅,一時間出現了短暫的慌亂,但十字路口成功的被清理開來。不過這個時候,三輛完全減速的轎車也不可能再往前沖過去。路口對面的警車正要開動,這邊的桑塔納中,家明一槍打碎了擋風玻璃,隨後,火箭彈的紅光朝著前方轟然發射了出去。

    那光柱從混亂的車流之間直沖而過,霎那間,穿過了停止的黃線,穿過了人行橫道,沖入四方車輛都在矚目的十字路口,在中心那小花壇中的交通柱上,轟然爆開。

    這是一根直徑超過一米的空心鐵柱,它在路口的重心巍然矗立,高達二十余米,上方有紅綠的交通燈,四面八方延伸過來的電線電纜,最上方打著鋼架,是兩面巨型的看板,一邊是只穿了褲衩宣傳電器的海爾兄弟,一邊是多穿了一隻胸罩宣傳塑身減肥的性感美女。

    爆炸聲引起了這十字路口周圍所有人的注意,之後,隨著“吱呀”的幾聲響,那東西就像一隻巨大的拍子,拉動著四面八方的電線,開始朝側邊緩緩倒下去。

    街角,人群發出尖叫的聲音,看著那拍子朝這邊的大樓倒塌過來,開始瘋狂逃跑。

    應子豐看得目瞪口呆:“瘋了……他已經瘋了……”他坐在第二輛轎車裡,後方還有一輛擋住,火箭彈打不到他,卻怎麼也沒想到,他居然敢在這樣的繁榮市區裡做出眼前的事情來。

    劈劈啵啵的聲音,那些電線電纜被拉得繃緊了,一些細一點的電線相繼斷掉,在空中放出藍色的帶電光火,部分被繃緊的電纜拉動了被嵌在道路另一邊嵌在大樓牆上的部分,用於固定的鉚釘、鐵條、鐵架被砰砰砰的從水泥里拉出來,猶如雌伏的蛇兒翻動了身體,在牆面上一寸寸的走,陸續爆出灰塵。下方的人四散躲開,更多的人目瞪口呆地看著這儼如好萊塢大片的一幕。

    隨後,那柱子上的交通燈爆炸了,落下漫天花火。

    巨大的看板,轟的一聲靠上了街角的大樓,滋淩淩的巨響之中,那平整華麗的玻璃外牆開始爆開,無數碎片儼如被刀刮過的魚鱗,朝著街道不斷剝落……

    應子豐回過頭,心中湧上一股難言的恐懼和絕望,甚至比方才別墅中陡然受襲時還是劇烈百倍,這一瞬間,他忽然明白了眼前的事態到底有多可怕。那輛黑色的桑塔納呼嘯著穿過了車流,猛地一下轉彎,沒有絲毫減速地朝著他這邊直撞而來……

    他幾乎可以看見車內駕駛員那決然而冷澈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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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〇七節 小強快跑

         轟然的巨響中夾雜著刺耳的擦刮,看板在大樓的牆面上拖出巨大的裂痕,拉緊的電纜發出劇烈的響聲,其中一根砰的繃斷了,在天空中飛舞而出,牆面的玻璃、裝飾,各種物件繽紛如雨,轟然落地,原本掛在那大樓牆上的一扇大看板被推了出去,先是崩斷了大半,僅僅一根鋼柱掛著,在空中晃動幾下,終於掉了下來,砸爛了停在路邊的一輛汽車車頂,隨後蓋住了整個人行道,揚起漫天的塵埃在整個路口彌漫開來。
    黑色的桑塔納呼嘯而來!
    “***!”
    應子豐所乘坐的小車之上,那駕駛員看著對方沖來的氣勢,猛然大罵了一聲,踩足了油門,瘋狂地轉動方向盤。轟然一聲巨響,桑塔納的車頭終於還是撞上了車尾,巨大的衝擊力下,那小車在原地猶如陀螺般的旋轉了三四個大圈,桑塔納也因此失去了控制,車尾一擺,砸上第三輛小車的車頭,隨後車身撞爛了道路旁邊的欄杆,隨後打橫飛上了人行道,撞在兩輛已經停下的汽車上。
    巨大的鋼鐵牌子在街角大樓的身軀上劃出一個帶有弧線的巨大傷痕,被一樓某個大商場邊沿擋住,停頓一下,終於以震撼所有人的氣勢轟然落地,砸扁了幾輛汽車,周圍是四散奔逃的人群,無數電纜斜斜的拉下來,像是玩線球結果將自己綁住的貓,或者是被橋上鋼纜纏住了的哥斯拉。
    大樓失去了外牆,在上層工作室或者寫字樓裡的人們從邊緣顯出了慌亂的身影,白花花的紙片被大風吹起,從樓房裡飄落而下,猶如電影《後天》裡被龍捲風刮過地大廈……
    整個場面。到得此時,方才安靜一瞬,最前方打橫的那輛轎車未有受到方才撞擊的影響,上面的幾名特工第一時間打開車門,沖了下來,他們這時也顧不得在鬧市區,端著手上的槍便對撞在人行道上的桑塔納開始掃射,其中一人從懷裡拿出手雷,還沒拉環。一個東西從空中飛過了他的身邊。準確的落入敞開的車門裡。
    那也是一顆手雷。
    “散開----”
    大喊聲響起來。幾個人朝著不同地方向沖了出去,隨後,爆炸地火焰從車內洶湧而出,將那防彈地轎車在大街上燃成一團火球。
    兩支手槍從桑塔納的後方伸了出來,槍口噴出火舌。
    一名方向沒跑對,未有躲藏在其它車後的特工胸口中彈,在爆炸的氣浪中飛了出去,另一個人躲在車後僅僅露出了機槍的一截,子彈劃過時,那支衝鋒槍被打得直接飛了出去。過不多久。有一個人才剛剛舉槍冒頭,被一槍打爆了拿槍的手,鮮血淋淋。
    火力壓制。以家明此刻的狀態,就算是源賴朝創最強的時候,恐怕都得甘拜下風。
    應子豐的那輛車停止了旋轉,一群人被晃得頭昏腦脹,應子豐的額角狠狠撞在了防彈地玻璃上。鮮血從頭上流出來,隨後便被人拖著下了車,這車子是可以防彈,可防不了爆,現在沒有速度,對方有手雷有火箭筒,自然是趁著他還沒用的時候趕快逃跑。
    三輛車上的人一塊護著應子豐。順著車輛的掩護朝另一邊的一個大型超市跑過去。應子豐看見幾輛警車正朝這邊過來,本想提議匯合。但行動組的組長只是看了一眼:“人太少了,攔不住的。”拉著他就跑。
    一邊跑,一邊往家明那邊扔過去幾顆手雷,甚至也順手引爆了自己地兩輛車,讓火焰干擾對方的視線。一路沖進超市,道路上又已經倒下了四名特工,家明看著那群逃跑的人影,提著槍,從人行橫道跟著走過去,口中喃喃說著:“跑啊……跑啊……跑啊……看你能跑到哪裡去……”耳聽著警笛聲朝這邊過來,他直接抬起手,最前方那輛警車的擋風玻璃陡然變成了雪花,駕駛座中噴出鮮血,砰的一下,轉向的警車撞在了側面傾倒的鐵柱上,接著又是一輛,後方地一輛來不及躲避,轟地聲音中釀出連環的車禍,再後方地,已經不敢過來了。
    同一時刻,距離這邊算不上太遠的道路上,方之天坐在他的加長型轎車中,與東方路以及其餘兩人一起看著車載電視裡的畫面。十字路口發生的一系列事情,在這邊如同直播般的重現過來,很幸運的,屬於葉蓮小組的一名成員正好在附近,於是將這一切都拍攝發了過來。
    “我的天哪……”
    倒塌的巨型看板,剝落的大樓,奔走的行人,壓扁的車輛,在爆炸的現場,鮮血與死亡混成一片的景象,即便早已知道家明與簡素言實為一體的事情,大概也猜測過家明的實力,但在此刻,卻依舊難掩心中的戰慄感覺,無論他怎樣去想,都想不到家明居然會把事情弄到這種程度。
    “沒想到他會做到這個份上……他要把事情鬧大,已經豁出去了……”
    方之天喃喃地說著,頓了一頓,深深地皺起眉頭,狠狠地咬緊了牙關:“我現在真想親手殺了應子豐……”
    東方路扭頭看他:“方叔叔?”
    方之天深吸了一口氣,搖了搖頭:“裴羅嘉的那件事情之後,無論當事人怎麼想,外人都會把顧家明或者簡素言當成確確實實的我們的人,這本來是可以利用的威懾力,但在這件事情鬧大之後,所有人都會知道我們決裂了……應子豐……這件事我也有些想錯了,他一向有分寸,為什麼突然動這麼大的氣……”
    有些話方之天沒有說出來,但東方路心中也清楚明白地知道,炎黃覺醒內部情況複雜,目前來說。方、應兩系一直都有鬥爭,只不過之前由於裴羅嘉的壓力,這種矛盾一直被壓在最低點上,但禦守滄驟然死去,雖然目前這死訊還沒有得到百分之百的證實,但外患之後,內部鬥爭自然要做好準備,無論如何,在這個時候突然發現應子豐做錯了事情有可能惹怒顧家明。他自然就會因此考慮到自己身上。
    無論如何。都算得上是一次打擊應海生的好機會。
    如果還在跟裴羅嘉交戰的時候。為了防止內耗,方之天肯定會在得知消息地第一時間跟應海生商量,然後制止應子豐的行動,由上而下地將事情一次性抹平,家明回來就算生氣,但畢竟過去了,這事情也比較好交待,或者連續給沙竹幫幾個好處都無所謂,你生氣歸生氣,好處卻已經接了。事情放在自己身上。肯定也是這樣做,原本沒有錯。
    問題在於,誰都不知道出了什麼事情,讓家明的性格突然這麼暴戾,如同火藥庫一般,還未反應過來,就突然以所有人都完全想像不到的暴力方式爆發了。
    有些事情並不簡單。對於炎黃覺醒來說,應海生此時偏偏還不能死,他可以死于跟方之天的政治鬥爭,卻絕不能死於被人刺殺,否則就必將影響炎黃覺醒的根本。對於在炎黃覺醒中根系深厚的應家來說,並不是樹倒獼猴散那麼簡單,各種政治關係盤根錯節。他一旦非正常死去。接下來就必然是一場大規模的內耗。方之天雖然也會為了這種鬥爭使用各種手段,但他卻無法坐視炎黃覺醒傷了元氣。這也就是他憤怒及自責的理由了。
    “不要讓崔國華和葉蓮地隊伍參與戰鬥,先趕過去吧。”
    想了一會兒,方之天說道。
    “但是應家也有自己地力量,他們現在已經趕過來了,以及員警、武警部隊都在往這邊靠,應子豐好像還打了電話給他地那些黑社會的朋友,這種局勢下,再不插手,傷亡恐怕會持續增大,怕是會鬧到無法收拾……”旁邊的一個人說道。
    方之天偏過了頭,看著電視裡那一片狼藉的十字路口:“我們插手就可以收拾嗎?你看看現在,這樣的局勢怎麼收拾?江海市……比起裴羅嘉的基地如何?他一個人殺進去,不過幾天就生龍活虎地回來,應子豐不知道他惹到了什麼人,我們該清楚……雖然不知道他為什麼會這麼厲害的……”
    他沉吟一會兒,歎了口氣:“我們現在是不敢插手啊,一旦雙方流血,那就真的沒有說話的餘地了,先看看吧,我還不太清楚他到底想要什麼。居中勸解的機會最多只有一次,先弄清楚,才有說話地可能,如果在這之前應子豐被殺了,就算他倒楣了……”
    槍聲響起在了超市里。
    警鈴呼嘯,無數購物者驚叫著奔逃,隨著家明跟進超市,幾名員警也隨著跟了進來,一邊引導著顧客疏散,一邊呼叫總部支援,事實上總部的支援早已在路上,只不過江海市頗大,這支隊伍要過來,總是還需要一定的時間。
    超市頗大,大概清空了之後,就變得有些空空蕩蕩的,第二層上偶爾傳來槍響,也有未來得及逃離、只是找了個地方躲起來的顧客的尖叫。
    人影空曠的空間裡,家明走在一個個地貨架間,左手持槍,貼在大腿邊,右手撫摸著貨架上的商品,這個超市他以前跟靈靜、沙沙來過,就是在前面不遠的貨架邊,他們選了一隻儲錢罐。
    一道人影無聲地出現在側後方,家明手一抬,那人手上的槍被砰的打飛,隨後腦袋爆開,整個人都飛了出去,看了一眼,這是應子豐身邊的一個人,估計是為了引開他,故意以身犯險。
    “捉迷藏……”
    喃喃地點點頭,雙眼之中血絲彌漫,現出一片詭異的鮮紅氣息,家明揉了揉筋脈賁張地額頭,前方是蔬果區,拿起一隻蘋果咬了一口。咀嚼一番,扔到旁邊,走出幾步,又撕下一隻香蕉,三兩口吃掉,香蕉皮扔了出去。
    在此同時,一名員警陡然從前方貨櫃後沖了出來,舉槍,扣扳機。
    砰----
    滋----
    兩個聲音幾乎同時響起。子彈從家明頭上擦了過去。員警那一步地落點正好踩在家明扔出去的香蕉皮上。頓時失去了平衡,還未落地,被家明一腳踢飛了出去。
    與此同時,前方那運貨地電梯微微響了一下,家明偏過頭偏著頭望了半晌,轉身下樓。
    半分鐘前,三樓地辦公室裡,應子豐小聲地說著電話。
    “喂,你們……到了?沒錯沒錯,我們在承明超市。你們在……後門那邊……”
    電話是距離這邊最近的一位老大打過來的,為應家二公子辦事哪能不用心,他在第一時間便召集了所有人手,操上傢伙往他原本說的方向過來,後方的街道被占地頗大的一片樓層擋住,雖然看那邊混亂也猜是發生了什麼事,但現在自然不重要。為了確定具體位置。他一個電話打過來,正好趕到超市後方。
    “就在超市里,你們快進來,那個傢伙穿白色襯衫、黑色長褲、留平頭,超市人不多,你一看就知道,他想殺我。你們把這裡炸掉都可以。算我的……”
    這段話說完,他陡然掛掉電話。隨後與身邊的幾個人乘著送貨電梯下樓,只要能拖延時間,多少都行,只要能讓其他增援的特工趕到,到時候就沒問題了……
    走電梯走下一樓,進入那片光線有些陰暗地貨倉,家明徑直朝後門走過去,也在此時,那道大門陡然被人拉開,三四十名兇神惡煞地男子蜂擁而入,當先地那名老大看了家明幾眼:“白襯衫、黑褲子……”手一揮,一幫人刷刷刷的抽出了武器,一色明晃晃的開山刀,“砍死他!”
    家明偏著頭看著這幫人,眨了眨眼睛,嘴角微微抽搐。
    十米……八米……六米、五米,家明很乾脆地抬起了手,砰的一槍,將前面沖得最兇狠的那人直接打得倒飛了出去。
    追出超市後門,一群特工維護著應子豐的聲音正消失在那邊街道的轉角,家明追過去,道路對面是一個巨大的菜市場,才剛剛踏出轉角的位置,心中警兆忽生,一步後退,狙擊槍的子彈啪地在牆角爆出了煙塵。
    應家的特工小組也是接到了緊急的命令,這名狙擊手是第一個趕到的,在通訊器裡與應子豐身邊幾名特工交流之後,在道路斜對面一棟七層樓房頂上對家明作出了第一時間的阻攔。
    幾乎沒有多少遲疑,日光下,家明直接沖了出去,樓頂上那狙擊手在瞬間調整了位置,將家明納入瞄準器的中心,正要扣動扳機,家明的手槍槍口也已經對準了樓頂地方向。一道亮光刷的閃過狙擊手眼前,隨後砰的一下,他旁邊的水泥房沿陡然爆開,幾乎是下意識地,他一轉身坐回了房沿內部,呼吸急促:“開什麼玩笑……”
    激射的水泥塊將他的臉濺得生疼,在這樣的距離下,那人居然用手槍直接作出了狙擊槍地效果,他地另一隻手上拿的……是一面鏡子,這太荒謬了……
    雖然精確度還有一定地誤差,但基本上也是相差無幾了。
    菜市場中雞飛狗跳,應子豐被攙扶著走在擁擠的人群裡,額頭上還在流血,焦急之中,大聲叫著:“他們在哪裡!來接我們的人在哪裡!那個瘋子就要追上來了!”
    “過了市場,他們在那邊!”
    “那還不快去。”大喊一聲,應子豐推開前面的行人,一瘸一拐地跑起來。
    超市一樓倉庫。
    倖存的員警們持著槍戰戰兢兢地過來,隨後全都呆在了那裡,出現在他們眼前的,是散佈倉庫各處的三十多具死屍,看得出來他們都不是什麼善類,明晃晃的開山刀散落一地……
    連續兩次交火,家明躲過了對方的一次狙擊,還了一槍,他以飛快的速度沖過了馬路,隨後只沖進那棟樓房的大門的。
    “媽的!”
    心中湧起不好的感覺,那狙擊手幾乎能清晰感受到死神正不斷接近的步伐,繩索往身上一系,他直接朝天臺外跳了出去。
    六樓的位置蹬了一下,蕩出去,飛快地放繩,到四樓的位置又是一蹬,放繩,身體晃過三樓視窗的那一瞬間,他的瞳孔之中,一道身影陡然放大。
    砰----
    沖上三樓的家明撞頗了窗戶,朝著他直撲而出,兩道身影在空中交錯一瞬,隨後刀光一閃,那繩子斷了,兩個人直接摔向一樓上方的雨簷。一秒鐘後,家明抽出帶血的匕首,站了起來,沿著長長的水泥屋簷往市場的方向跑,縱身一躍,直接上了市場的雨棚。在前方的雨棚藉口處,朝下方的人群跳了下去。
    一名肉販正在砍肉,刀才舉起,一道身影陡然從上方落在他的案板上,心中一驚,然而手已經收不回去,砰的一下,這一刀剁下去,那道身影已經出現在三米外的人群裡,飛快地消失在他的視野當中。
    一輛計程車在市場邊停下,幾個人護著應子豐沖進去,行動小組組長問道:“其他人呢。”
    司機踩下油門:“還沒趕到,事情緊急,我搶了輛車,先離開再說!”
    車輛緩緩起步前行,應子豐放下了心,驚魂甫定地往座位上一躺,陡然間,一道人影,從側前方的市場柱子後方沖了出來,他垮過一個攤位,跳起在空中。
    耀眼的日光照射下來,隨後被黑影掩蓋。
    砰----
    像是爆炸般的雷霆巨響,那個人籍著空中的沖勢,出了簡單的一拳,這一拳打在了計程車的側門上,隨後,前後的擋風玻璃、車窗玻璃,隨著這一拳的力量,轟然之中碎成漫天碎屑。
    整輛車,就像是要飛出去一般的劇烈搖盪了一下……
    “你……還能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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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〇八節 染血的城池

         “你……還能跑嗎?”
    那簡單的一拳帶起難以置信的巨大衝擊,那一側的車門嘩的陷了下去,整輛車就仿佛被數噸重的大鐵錘猛揮了一記,轟然巨響中朝旁邊蕩開,四面的玻璃就在這一次猛烈撞擊中化為漫天碎屑,劈頭蓋臉的撲往每一個人的身上。當家明趴在破爛的車窗上朝裡面露出一個笑臉,說出這句話時,應子豐就望著那道身影,牙關哢哢哢哢,無可抑制地顫抖起來。
    雖然他也知道有一些人,將力量練到了極限,也能勉強做到眼前的效果,但那絕對沒有如眼前這般雷霆乍響的衝擊力。應子豐被嚇得魂飛天外,他旁邊的幾人卻是在短暫驚愕後就反應過來,將槍口調轉往家明這邊的前一刻,家明的雙手執槍,已經從窗外陡然伸了進來,按在旁邊兩個人的腦門上。
    砰----
    鮮血灑滿了車廂。
    近距離內,家明手中經過改裝的大口徑手槍的破壞力被發揮到極致,兩顆人頭甚至連肩膀都爆炸開來,血肉將旁邊的人撲了個滿頭滿臉,應子豐大半個身子都沾滿了鮮血、碎肉,這時只是怔怔地看著家明的槍口,牙關亂戰,舉起左手在身上拍了一下、又拍一下,那血紅色沾上他的手掌,怎麼拍也拍不掉,看來是快傻掉了。
    市場出口的上百人怔怔地看著這邊的一幕,不知什麼時候。已經安靜得猶如夜晚。
    下一刻,子彈在地面上擦出火花,更遠地道路上,二十餘輛警車聲勢浩蕩地拐過了那邊的街角,朝這邊沖過來,有狙擊手探出身子在車頂上,瞄準了這邊,家明一低頭,一顆子彈從頭上呼嘯而過。他的兩把槍對著車廂裡的應子豐,其餘兩名倖存的特工動也不敢動。
    “跑那麼快幹什麼,我一直想跟你說句話啊……”
    家明將手槍在應子豐的頭上敲了兩下,隨後,笑容斂去,“你有十分鐘,交代後事。”
    說完這句。他退後兩步,隨後轉身沖入了菜市場那混亂的人群中,片刻間消失無蹤,人群的奔逃混亂中,二十多輛警車。終於駛近了那輛染血的計程車。
    在車載電視中看著這一幕。方之天有些頭痛地閉上眼睛,隨後長長地舒了一口氣:“還好……他想談……”
    坐在旁邊地一個人跟那邊小聲地說完話,皺了皺眉頭,又靠過來:“恐怕……很難說,他說的是給應子豐十分鐘交待後事,有可能是要讓他感到更大的恐懼,應子豐他……現在已經差不多被嚇傻了……”
    “呃……”方之天愣了一愣,“十分鐘……他現在在沒有人知道家明在哪。
    當這二十多輛警車趕到,將半癡呆狀態的應子豐從車內拖出來,與剩餘的兩名特工談過之後。立刻便派還在後方的其他人力開始對附近進行搜查,不過,自然沒有結果。而原本一路跟在後方一路將實況傳回去的屬於葉蓮小組地那名特工,這時也已經完全跟丟了目標。
    家明留下了十分鐘的倒數時間,沒有人知道他會幹出些什麼事情來,作為員警一方來說,自然認為自己這邊二十多車人。還帶有輕重武器在這座城市裡可以天下無敵了。但特工方面卻不這樣認為。不過,無論雙方對於敵人的實力估計有多大的差距。他們目前總得做事情,也就是說,擺在他們面前的兩條路,一條是護送應子豐去公安局,一條是護送他去特工們地藏身點。而由於屬於應海生那邊地特工都已經在路上,他們也就決定,集中所有力量,將應子豐先送到公安局再說,如果對方能夠一個人端掉整個市公安局---呃,這種想法其實也沒什麼意義……
    車隊浩浩蕩蕩地駛上公路,幾分鐘後,與幾輛特工駕駛的防彈車匯合,將應子豐轉移上去,坐在那車輛後座上,渾身是血的應子豐發著抖,到此時方才微微反應過來:“他會來的……他會來的……我們現在到哪裡了,什麼時間了……我問什麼時間了啊……”
    搶過一名特工的手錶看了下時間,隨後顫抖著問道:“過了幾分鐘了?過了幾分鐘了?”從窗口拼命往外瞧著,旁邊那名特工安慰道:“沒事了,應先生,我保證沒事了,你看前後都是我們的人,而且他剛才沒有動手,可見他並不是針對你,或者……”
    “什麼沒事了!什麼沒事了!啊?”一身血紅的應子豐幾乎哭喊了起來,“他還不是來殺我的?他還不是來殺我的!他不是針對我難道針對你啊!周圍都是我們地人……那路邊呢,路邊那些人也是我們的人!?”
    指著道路邊的行人大吼大叫著,他陷入這種歇斯底里的狀態,旁人也沒有辦法,再加上對於那個十分鐘的期限也有些忐忑,此時都在注意著路邊的情況。車隊轉過下一個十字路口,聳立的樓房間,最前方那輛警車裡地駕駛員陡然低下了頭,望向天空:“那是什麼……”
    前排後排地員警齊刷刷的將子彈上了膛,舉頭望過去,首先出現地,是一個粉紅色的小點,逐漸變大。
    “塑膠袋吧……”
    “不是,好像是……飛機……”
    “遙控飛機……”
    高度的警惕之下,前前後後車輛中的人們也都看到了街道上空的不對,一架、兩架、三架……超過幾十架的玩具遙控直升機排成了佇列,“嗡嗡嗡”地朝車隊這邊飛過來。
    防彈的轎車之中。應子豐張開嘴,低頭望著那一片顏色各異的遙控飛機,瞪大了眼睛:“他來了,是他來了……”一邊說著,猛地撲向了車門,“他來了……放我出去!我不要在這裡,我不要死在車子裡,這裡不安全----”
    “那只是遙控飛機……”
    特工擋住了他,同一時間。四輛警車在路邊停了下來,一共二十名員警端著槍沖向道路兩旁,這條道路算不上繁榮,路邊行人不多,一看到這種猶如反恐電影的場面,都下意識地快跑開去。
    員警的目光望向兩邊的樓層,尋找目標。狙擊手們打開了車頂,直升機盤旋在車隊上空。
    那一瞬間,應子豐有些歇斯底里的地打開了車門,在特工的阻攔下,直接跳了出去。
    “他在樓頂……”街道對面的一名員警沖著對講機說了話。槍口抬高。指向了這邊地大樓上方。
    一道黑影站在那大樓邊緣,望向下方街道的車隊。
    掙扎幾下,應子豐從地上爬起來,身後的特工追下去。
    第一架遙控飛機掉下來,砸在前方行駛的警車車窗上。
    頂樓。
    日光直射,他退後了一步,放開手中複雜的遙控器,望向那片蔚藍天空,長長地吐出一口氣:“差不多了……”
    時間之河仿佛被這聲歎息阻滯了一瞬,街道上空。盤旋的遙控飛機開始朝下方掉落,無數目光跟隨著這些玩具,有人開始發出命令:“開槍,打掉那些玩具。”沖出了車廂的應子豐被特工拉住,用力地掙扎。
    然後……爆炸掀翻了警車!
    遙控飛機掉落地面,轟隆隆地劇烈爆炸在刹那間接踵而來,氣浪翻滾。它們掀翻了汽車。將一些行駛中的警車陡然推了出去,火焰之中。滾滾的煙霧在街道上彌漫而起。完全弄不清楚情況、陷入恐慌之中的應子豐掙脫了旁人的拉扯,在氣浪之中沖向他認為安全地地方……
    大樓之中,手掌拍打著扶手,家明從樓道往下走,口中哼唱著不知名地旋律。
    同時,應子豐沖入這座還在裝修中的大樓。
    “催淚彈!”
    “快救人----”
    “抓住他!抓住他!看見嫌犯立即開槍,要當場擊斃……”
    從天空看過來,兩排樓房中間的道路上煙塵滾滾,火焰在爆炸的車上燃起來,所有的車輛橫七豎八,一片混亂,特工們追著應子豐朝樓房中沖進去,一部分人第一時間開始在煙霧中救人,更多的員警持槍朝大樓之中湧了過去。
    跑!跑!跑!
    或許是被家明死亡的暗示嚇破了膽,同時也嚇出了潛力,應子豐在尚未裝修好的樓房中瘋狂地奔跑著,大廳、廊道、房間,沒有任何的東西可以阻止他逃跑的決心,此時此刻,他只想逃離身後追逐地足音,找一個地方可以躲起來,那灑滿了頭臉身子的血肉與黏液似乎在告訴著他,即使人多,也毫無意義。
    後方的特工伸手抓了好幾次,居然都沒能抓住他。
    木架、塑膠桶、紙箱、廢棄的飯盒,人群在廊道間追逐而過,終於,應子豐腳下踩中一根鋼管,陡然間一滑,身體朝地上撲了過去。後方的特工縱身一躍,將他撲在地面上:“應先生,我們現在……”
    踏----
    足音響起在前方的廊道口,那一道身影拉著一根繩子,落下地面。
    趴在地上的應子豐抬起頭,抓住他地那名特工也在同時抬頭,舉槍。
    後方追來地幾名特工舉起自己手上不同的武器。接著,劇烈地槍響,響徹整棟大樓。
    火光飛濺,硝煙彌漫,那邊陰暗處放置的一面鏡子在瘋狂的槍聲中譁然碎成粉末,下一刻,鮮血再一次濺滿了應子豐的身體。“啊----”
    廊道兩邊的對射之中,應子豐不顧一切地爬了起來。朝來時的方向沖回去,從幾名特工身邊跑過時,一個人身上中了槍倒飛而出,看起來與他奔跑幾乎是同樣的速度,他甚至可以看清楚那人飛起在空中時微微眨眼的動作與扭曲的表情。
    留下那幾名特工與死神對射,他大叫著沖出了這段廊道,前方一個大廳裡,好幾個人影似乎看到了他,要向他沖過來。他露出恐懼的表情,猛地定住了身子,摔倒在地,下一刻,又瘋狂掙扎著爬了起來,跑向沒人的另一個方向,肩膀上劇痛傳來。也不知道是流彈還是什麼洞穿了他的肩胛,他身體晃動一下,沒命地繼續跑著,在他的前方,是通向二樓地樓梯……
    至少在此時。他已經被那爆開的人體、滿身的鮮血給嚇瘋了。
    這是難以言述的混亂。
    隨著那道持槍的身影在大樓中前進。陣陣的槍響聲中,死亡的花朵不斷地盛開著,在這裡,人數已經不能代表優勢,當精確地槍法與敏感的反應被發揮到極致,他成為死神,任何在他視野中回動的物體,都在第一時間被摧毀,隨著交火中的爆炸,樓梯間坍塌下來。將大部分的員警堵在了下方。沒有了支援,二樓地槍火與爆炸聲陡然平息下去,應子豐地腿上中了一槍,倚靠在走廊旁邊,咬緊牙關不讓自己叫出來,腳步聲中,廊道一端人影陡然出現。隨後被子彈打飛了出去。他回過頭,那道猶如噩夢般的身影手中舉著槍。緩步走來。
    “啊……”
    沙啞的叫聲中,應子豐連滾帶爬地掙扎往呈t字形廊道的岔口。一顆手雷從家明手上扔出去,另一端的廊道爆炸出滾滾的氣浪,火焰將那邊劃為了禁區。應子豐轉過彎,拼命朝第三條廊道的方向爬過去。
    外面兵荒馬亂的街道上,一名警察局負責人指揮著旁人爬上二樓,聽著爆炸聲,抹了抹額上的冷汗:“我都不知道怎麼回事……那個應家二公子……到底惹到什麼人了啊……”
    大腿上鮮血汨汨湧出,在地上拉出了長長的血線,應子豐爬到渾身無力,聽著後方腳步跟上來:“十分鐘過了,你做好準備了嗎?”
    “不要殺我……不要殺我……”
    舉槍地身影笑了笑:“販毒這種事是可以槍斃的,你要我別殺你,那個女孩子不過打攪了一下你招妓的興致,你怎麼不會想別殺她……”
    “不要殺我……”
    刷刷刷的在地上向前爬,應子豐此時只能全身顫抖地說出這句話。陡然間,後方的槍口一抬,一個人影出現在廊道盡頭的地方,他舉起手,儘量表示著友好,同時,好幾道身影出現在他的身邊,同樣將槍口對準過來。
    “別衝動,我只想聊聊,儘量找一個……可以解決地辦法……”那個人一邊往前走,一邊歎了口氣,“我想這件事情已經鬧得太大了……”
    “方叔叔……”應子豐望著那走過來地身影好半晌,終於喃喃地說出了一個詞。
    “我殺了他就解決了。”
    “你知道沒那麼簡單。”
    對話聲想起在廊道間,應子豐陡然間仿佛又有了力氣,瘋狂地朝前方爬過去:“方叔叔救命啊!方叔叔……”他此時脆弱得像是個孩子,縱然自己的家裡與方家並不算多熱絡,縱然他對方之天也沒有多少地好感,但這位炎黃覺醒的領導人出現在這裡,的確能夠給人莫大的勇氣。走近應子豐,方之天伸出了左手:“把手給我,我會救你的。”
    爬在地上的應子豐伸出了右手,握上去。
    方之天的右手放到身後,再拿出來時,揚起了一把半米長的鋒利軍刀,刀光劃過空中。
    “啊--------”
    撕心裂肺的痛呼聲響起在了廊道之中,這不是應子豐今天第一次大喊出來,但絕對是他感到最痛的一次。鮮血飆射而出,應子豐的右手,在這一刻齊肘而斷。
    “所以你要先給我一點談話的籌碼……”
    從伸手、到揮刀、直到將那手臂硬生生的砍斷,這個掌握著莫大權力的中年人連眼睛都沒有眨一下,口中喃喃地說完這句話,他將手上的斷臂和刀遞給身後的崔國華,隨後一腳將應子豐踹開。葉蓮為那嚎叫著的應子豐包紮斷臂的時間裡,他抬起了頭。
    “你知道,今天弄成這個樣子,我很為難。”中年男人笑了笑,“不過,我想說,還沒有真正到底線,還有挽回的可能。所以……我想談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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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〇九節 我如朝露降人間

     看這章之前,建議打開音樂播放機,找到五月天的一首《如煙》。
    “我想談談……”
    方之天的聲音響起在那廊道裡,隨後這片空間中安靜下來,只有已經暈厥過去的應子豐仍舊在流血抽搐,遠遠近近的有人過來了,崔國華揮了揮手,跟在他身後的一個人趕去處理。沉默許久,家明偏了偏頭:“說啊。”
    “我們都知道,這個人無足輕重,殺了他或者留下他,其實意義都不大。”方之天示意了一下地方的應子豐,沉吟片刻,“真正重要的,是他的父親應海生。”
    家明笑起來:“我不怎麼介意殺他全家。”
    “我明白,我也清楚,能夠進入裴羅嘉殺死禦守滄的人,絕對有這個能力,你如果真的要殺應海生,沒有人能夠擋得住。但有些事情,你也知道的,呵,如果應海生突然死了,炎黃覺醒就會大亂,無論如何,我只能維繫眼前的局面,如果你真的要做這件事,我就必須出來阻止,你當然也可以殺我,我相信國華和葉蓮他們也保護不了,況且你以前救過我一命,但無論如何,總有些人是你保護不了的。”
    “我不清楚是發生了什麼事情,或者不僅僅是沙竹幫,但我相信你有你的理由,無論那是什麼,我相信你地目的已經達到了。”方之天笑了笑。“這件事情如果可以停止,我保證所有人都不會受到追究,靈靜也好,懷沙也好,靈靜的父母也好,那位張老師的家人也好,應海生那邊,我扛下來,相信這件事情之後。應家的人也不敢亂來了,不是嗎?”
    短短幾句話,他說得緩慢,字斟句酌。家明面上表情似笑非笑,槍口對準了應子豐依舊沒有離開。過得片刻,方之天笑出來:“這件事情,我也會很有壓力的。”
    再次沉默下來,時間滴答滴答地過去。葉蓮忽然笑道:“再不送這根廢柴下去,估計他就真的要死了。”
    這一次,槍口終於移開。
    “就這樣?”
    望著地上的應子豐,家明的目光有些深沉。然而,空氣終於在陡然間緩解開來,方之天毫不掩飾地長舒了一口氣,眼見家明往後退走,連忙開口說道:“啊,對了。你看,外面這件事鬧這麼大。我覺得……”
    “我會給你一個交待。”
    微帶沙啞地聲音響起,家明轉身隱沒在那邊的拐角處。方之天張開嘴在那裡,過了很久方才回頭:“哈,我沒說什麼交待啊,大家商量個藉口嘛,還是有多細節沒談呢……”
    說完這句,回過頭去:“那只手送過去,說不定還能接上……我現在頭很痛。要想想這件事到底怎麼善後……”
    “他好像一早就做了可以談這個打算。”崔國華說道。“如果我們早點過來,傷亡會不會少一點。”
    “不會的。”方之天歎了口氣。“應子豐的身後是應海生,這件事他是做給應海生看,他有力量而且毫無顧忌,就算是軍隊,估計一時半會都奈何不了他,這樣的人,應海生也不會敢動……不知道他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不過今天看到他,感覺跟以前很不同……”
    過了一會兒,他又搖了搖頭:“沒有一點朝氣,跟死了一樣……”
    車輛離開公路,轉入村落的小道間,然後,他便看到了坐在門前的沙沙,跟隨著她的小孟,也從不遠處走了過來。
    白天在江海發生地事情,這個小村落裡不會知道,不過小孟有管道,倒像是知道了一些什麼,看起來倒並沒有告訴沙沙。
    三人在一起吃過了午飯,隨後去往離村落不遠的海邊,小孟跟在兩人後面,家明身邊,沙沙哭了起來:“真的要走嗎?這次的事情……明明是別人陷害的……你怎麼不跟我們一塊走啊……”
    “我也去的,不過這次事情鬧得太大,總有些東西要善後,你到了歐洲那邊之後,就會有我的消息了。對了,告訴你一個好消息,靈靜會去維也納,你可以跟她匯合。”
    “真的?她前幾天跟我打電話的時候都沒說。”
    “還不是因為你這個事情麼,不過沒問題地,我在那邊有關係。”
    “抱歉啊……如果不是我一直任性地想要弄什麼幫派,也就不會這樣子……”
    “沒事的,以前就說了啊,不管你遇上什麼事情,我會幫你擺平一切。”
    去往偷渡船地快艇破浪而來,將沙沙送上去之後,家明向小孟笑了笑:“本來也可以給沙竹幫洗清一切的,不過,混黑幫沒什麼前途,歐洲那邊會有很好地機會,你想幹什麼也可以自己選擇,就是……麻煩你照顧她了。”
    “沒問題。”
    “謝謝。”
    快艇掉過了頭,家明望著在船上不斷揮手的沙沙,也同樣揮手道別,直到少女的身影在那片碧藍海波中消失不見。心中想起小時候的事情。
    “你一個男孩子,居然要女孩子保護……”
    “我截拳道很厲害哦……”
    “我來踢館的……讓他跟我比試……”
    “有種不要跑……”
    “我會保護你的……”
    “靈靜是我的……氣死你……”
    “曹東峰,你這個混蛋……有種跟我單挑。你就是個孬種……”
    “求求你,別打了,你會打死他地……”
    “我不走,你以前都不敢罵我地,要走一起走……”
    “我很喜歡你……家明。”
    “靈靜說喜歡你之前,我就已經喜歡你了,只不過那時候我不知道……”
    “家明……爸爸死了……”
    “我不許他們再販毒……我想試試……”
    那初次見面時暴力的沙沙,只相信力量地蠻橫的沙沙,總是想要保護他的逞強的沙沙。在他被打時跪在地上哭泣的沙沙,單純地喜歡著自己的沙沙,天真地沙沙,悲傷的沙沙,正直的沙沙,善良的沙沙,試圖學會溫柔賢慧的可愛的沙沙,無數的畫面。仿佛在眼前匯成一片……
    “對不起啊,這是……最後一次欺騙你了,無論如何,原諒我可好?”
    很遠很遠的地方,八年前地那名小女孩漸漸漾出一個笑臉。
    “我叫……柳!懷!沙!”
    方之天坐在房間裡,輕輕揉著有些發脹的額頭,崔國華從門外走了進來。
    “下午快三點的時候,新甯幫老大趙振海全家被滅門了,據說有人沖進去。前後不到五分鐘,殺光了所有人。然後放了一把火,目前那邊還在清理屍體。”
    方之天抬起頭來:“黑幫老大。江湖仇殺死全家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嗎,這種意外不用拿來說了吧。”
    “我們發現了顧家明。”
    “呃?”方之天愣了愣,“他在犯罪現場沒走?”
    “不是,他在海邊的防洪大堤上坐著,正在看夕陽。”
    “那不是很好嗎?青春年少的人多看看美麗的東西,人也會變得開朗很多的,不像我們這些老頭子……然後呢?他沒幹出什麼亂七八糟的事情來吧?”
    “他身上有血。然後……他把槍就那樣放在旁邊地椅子上。有人報了警,員警現在已經趕過去包圍那裡了。”
    “頭好痛……這還讓不讓人好好活了……”
    夕陽在西邊的天際燒出彤紅地火燒雲。那片大海也變得格外燦爛迷人了起來,波浪悠然蕩漾,遠遠近近有行駛的船隻。防海大堤上載了樹木,修建了花圃,一向是夏日黃昏時行人消暑地好去處,不過,今天這裡沒有了行人,遠遠的,數十輛警車將這邊包圍了起來,甚至阻斷了那邊道路的交通,上百名警員下了車,躲在警車後方遠遠地望過來,不敢作出什麼行動,就那樣圍著,警員彼此之間交頭接耳,竊竊私語。
    被他們望著的防海大堤上,一名穿白襯衫的少年人坐在長椅上,望著那輝煌的天空與大海交界的方向,就那樣安安靜靜地,已經坐了許久。
    東方路走進來地時候,跟警局的負責人商量了一會兒,隨後還是隻身朝這邊走過來,他地步伐不緊不慢,不知道為什麼,看著坐在椅子上少年的背影時,他忽然覺得有些感慨,雖然也有些忐忑,但恐懼並不多,或許因為大家原本就熟悉,或許因為那道背影在此時竟然顯得有些蕭索。
    一把衝鋒槍放在他的身邊,東方路在長椅邊站了幾秒鐘,隨後撥開衝鋒槍,就那樣在他旁邊坐下來,兩個人坐在那長椅上,望向那片被夕陽染成了橘紅色,猶如巨大的火烈鳥一般奔向天海相接的蒼茫長雲。家明在輕聲地哼唱一首歌,東方路聽著那歌詞。
    “……我坐在床前望著窗外回憶滿天,
    生命是華麗錯覺時間是賊偷走一切,
    七歲的那一年抓住那只蟬,以為能抓住夏天,
    十七歲的那年吻過她的臉,就以為和她能永遠
    有沒有那麽一種永遠,永遠不改變;
    擁抱過的美麗,都再也不破碎。
    讓險峻歲月不能在臉上撒野,
    讓生離和死別都遙遠有誰能聽見我坐在床前轉過頭看誰在沉睡。
    那一張蒼老地臉好像是我緊閉雙眼,
    曾經是愛我的和我深愛的都圍繞在我身邊,
    帶不走的那些遺憾和眷戀就化成最後一滴眼淚
    有沒有那麽一滴眼淚能洗掉後悔,
    化成大雨降落在回不去的街,
    再給我一次機會將故事改
    還欠了她一生的一句抱歉
    有沒有那麽一個世界永遠不天黑,
    星星太陽萬物都聽我的指揮,
    月亮不忙著圓缺春天不走遠,
    樹梢緊緊擁抱著樹葉有誰能聽見
    耳際眼前此生……”
    聲音哼唱到這裡。家明停頓一下,也不知想到了什麼,漸漸低至微不可聞,東方路只聽見幾個詞“漆黑……又是誰……”卻沒有了哼唱的旋律,他是輕聲在念出來了,如此過得片刻,東方路開口道:“沒辦法的事……”
    家明望著那片天空,沒有回答。東方路深吸了一口氣,閒聊般地說道:“方叔叔過去找你的時候,武裝直升機和軍隊都已經出發了,如果你只是殺了應子豐什麼事情都不做當然沒什麼,但事情鬧太大了,沒辦法收拾的……”
    他回過頭,朝遠處的員警們笑著揮了揮手,隨後再轉過來:“應子豐的手接上了,不過他精神有些紊亂。算是……暫時性的瘋掉了吧,如果以後都沒辦法恢復。算是跟死了差不多,不過……不騙你。他還是可以恢復的。”
    “方叔叔那邊會跟應海生交涉,知道你不需要別人記著你什麼,但是你救過他,幫大家打退過源賴朝創,殺了大內長督、諸神無念、荒卷真世這些人,更重要的是幹掉了禦守滄,還有抓住伯爵啊。特別是若若。她地精神力平復很多,不過。似乎還會有繼續出事的可能,到時候……呵,不說那麼長遠的事情了,總之,他總是記得你的人情,這次的事情,他也壓得很辛苦,我覺得……總得體諒一下他……”
    “當然啦,你這樣一鬧之後,應海生的影響力會下降很多,方叔叔這邊也會沾光,當然這樣說未免有點那什麼了,呵……上午你出手的場面被小婉看到了吧,她整個下午癡癡呆呆的,我也有事,沒辦法跟她說什麼,另外我聽說靈靜突然去維也納……到底怎麼回事,不能說出來嗎?”
    “你總有一天會知道的。”家明淡淡地開了口。
    “算了。”東方路靠在椅子地背上,“那現在怎麼辦呢?你的這把槍?”
    “抓我吧。”
    “……”東方路看了他幾眼,“別開玩笑了。”“我像是在開玩笑嗎?”家明笑起來,“叫他們過來吧,我說過了,這件事給你們一個交待。”
    又看了幾眼,東方路嘴角抽動幾下,“算了,騙也是我被騙,你等著,我拿手銬過來,如果你要反抗,把我當成人質沖出去,看在朋友一場,下手地時候拜託別太重……我已經看過被你一拳打過的那輛計程車了……”
    他歎了口氣,站起來,走出兩步又停下,扭頭望了家明一陣,再次確定不像在騙人地時候,方才朝著那邊警車的方向走過去。
    家明閉上了眼睛。
    這一個地方,他曾經無數次的來過,他和靈靜、沙沙放學的路上,沙沙打架受了傷,他在這裡給她上了藥,他們在樹木與花圃間追逐打鬧,那是初中時候的事情了,住在一起之後,傍晚他們過來散步,沙沙喜歡用吃過的果核逗弄別人牽著的小寵物,靈靜去下麵地沙灘撿貝殼,赤足,褲管挽起來,在水上跳啊跳地,儼如歡快的精靈,他們曾經有過一隻小貓,後來不見了,那時候靈靜抱著它,一家三人就在如火地晚霞中散步到華燈初上的時間,踩著滿地的霓虹,那種感覺,叫做幸福。
    渦輪的聲音隱隱響起在天上。他睜開眼睛,一架大型客機就在傍晚地天空中飛往雲霄的彼端,靈靜到維也納了吧,沙沙也已經上了船,那船駛向威尼斯的幽暗天琴總部,有凱莉為她們操心,以後應該不會有事吧,會不會水土不服,會不會不熟悉環境。會不會哭……
    猶如歌詞裡說的,還欠了她們一生的一句抱歉……
    不斷地向前回溯,他忽然想起塵封已久的一段回憶。
    二零零二年的那個秋天,他接受了裴羅嘉的殺手晉級考評任務,沖進黃家的別墅,殺光了當時在那裡地所有人,上二樓放置炸彈的時候,忽然在一張桌子下發生了一名少女。她穿著白色的連衣裙躲在那兒,望向他的目光中有畏懼、有執拗、有不屈,他將槍口對準她,扣動了扳機。
    現在想起來,少女的那張臉,在冥冥中,與靈靜重疊在一起。
    他抱住了頭,陡然間升起一股撕裂一切的痛楚。數十年來都再未有過的一滴眼淚,陡然從眼中落下。
    從長椅上站起來。家明走向拿了手銬過來的東方路。
    “真地要這樣啊?”
    “有件事拜託你。”
    “說啊。”
    “等到有一天扳倒了應家,把應子豐殺了。”
    “呃……自己來不是更過癮嗎。”看了家明一眼。東方路聳了聳肩,“好吧。如果我有那個機會,話說回來,我問最後一次啊,真的來?”
    “頭很痛啊……”
    “跟方老大一個毛病。”
    “哢”的一聲,明晃晃的手銬掛上家明的手腕……
    “搞什麼……抓他?”方之天順手將一本卷宗扔到桌上,“本來就沒做這個打算啊,我吃飽了撐的?”
    東方路聳了聳肩:“他主動要求的。”
    “他還真是想要負起這個責任。給我們一個交待啊……可是這個責任到底怎麼算。”
    “沒有比死刑更重的了。”
    “判他死刑又怎麼樣。問題是……我根本沒打算要他這個交待啊,他交待了。我跟高天原、幽暗天琴這些方面怎麼交待……”方之天又開始揉額頭,片刻後,“算了,送他上法庭,罪名是……協助沙竹幫毒販潛逃,馬馬虎虎判他幾年,反正他想要出來也關不住他……真是愛找麻煩,對了,要把他送到溫和一點的監獄裡去,單間最好了,有誰惹他地話,我怕會打死人……”
    八月下旬。
    山嶺之間樹木蒼翠,生機勃勃,依舊炎熱的陽光下,一輛囚車從荒僻地山路間駛過,長了一張女人面孔的司機帶著耳機,一邊開車一邊搖頭晃腦,哼唱著歌曲,不亦樂乎。
    臨近下一個岔道口時,一輛卡車陡然間疾駛過來,擋住了去路,那車門一開,一名穿著帶淺綠花紋夏裝地少女跳了下來,手持霰彈槍對準了囚車駕駛座,目光淩厲有如冰刀。
    囚車在第一時間停下,名叫葉蓮的司機出了車門,笑著舉起雙手:“薰小姐是吧,我們知道你來了江海,方先生說,你要見他,隨時都可以,他要跟你走,也請便。”
    眼神冰冷如刀的日本少女舉著槍,狐疑地走到囚車後方,一名“乘客”從上方走了下來,其餘的囚徒和看押的兩名員警都用疑惑的目光看著,那絕美少女的冰冷融化,撲進對方懷裡。
    兩人在道路邊說話,漸漸地,少女搖著頭,淚水佈滿了臉頰,爭執起來。葉蓮開動擋路地那輛卡車,退向開來的岔路,順便與那道路邊跑車裡地一個日本男人打過了招呼。
    十多分鐘後,從車上下來的人依舊回到了車上,葉蓮無奈地攤了攤手,開動了囚車。少女望著車上的那人,緩緩地追出幾步,又追出幾步,陡然間,眼底閃過一絲決絕,“嘩”的給霰彈槍上了膛,猛地朝囚車沖過去。才沖出不遠,原本在那邊車上的日本男子出現在她身後,制住她手中地槍。將少女用力抱住,隨後朝車上的人揮了揮手,作為告別。被自己名義上的未婚夫抱住的少女猶如困獸般的掙扎,但終於沒有任何效果,她的目光望著那囚車上的少年,對方的目光也是溫暖而和煦。終於,在這種對望間,囚車漸行漸遠,終於消失在目光的盡頭……
    八月底。
    “我要殺了他。”
    方之天地辦公室裡。應海生淡淡地陳述著自己的要求。
    “但是他就要死了。”點了點應海生身邊的一份資料,方之天望著他,隨後長長地吸進去一口氣,語音有些沉悶,“他就要死了,腦袋裡的腫瘤就像榴槤一樣大,這種事情……”
    “那我兒子的罪就白受了?他已經瘋了……”
    “恕我直言,他自作自受。他誣陷那個女孩子販毒。你知道的,五十克以上,可以判死刑,這種誣陷,等同謀殺。”方之天聳了聳肩,“更何況,只是暫時性的精神紊亂,會好的。”
    “我要殺了他。”不理會方之天地話,應海生重複一次。
    “前幾天高天原、幽暗天琴向我們發來了資訊。對於我們抓捕他表示了憤慨,簡直是友邦驚詫啊。老應。如果這個分量不夠,你別忘了他的背後還有一個更厲害的簡素言。”“現在基本已經可以確定。簡素言就是由他假扮的,哪裡還有什麼簡素言!”
    “那恐怕基本上錯誤了,以前簡素言樣貌的電腦拼圖你看過吧,現在給份資料你看。”方之天拿出鑰匙,打開辦公桌那邊的一隻保險櫃,將一份檔遞給應海生,打開。一張有些模糊的照片掉出來。
    “今年三月。車臣阿爾貢峽谷附近山區,一群躲避車臣戰火的居民正在遷移。路上遇見一名旅行的中國籍女子,他們一起行動了將近一天左右,第二天這個女人離開了五個小時,期間有一隊五百人左右全副武裝地俄羅斯鎮壓部隊路過,對他們進行檢查,發生了一些小衝突,死了幾個人,其中包括一對父母,這對父母在前一天晚上曾經招待過那個中國女人。”
    “幾個小時後那個女人回來,看見這件事之後,安慰了變成孤兒的孩子,當時有一個人覺得畫面很美,拿出相機來笨拙地拍了照,不久之後女人又離開了。當天晚上,那片山谷裡槍聲和炮火持續了兩個小時,第二天早上,那個營地地屍體堆積如山,血流成河,五百多名俄羅斯士兵,幾乎全部死光。”
    “剩下有幾個還活著的人,但是已經瘋了,他們口中說,看到了神話裡地殺戮女神或者是墮落天使,兇手只有區區一個人。你應該知道,五百名訓練有素又武裝到牙齒的士兵又是在毫無顧忌的戰場上,他們發揮的力量會有多大,我覺得破壞力至少要超過五百名最頂尖的特工吧。我們的情報人員在調查時得到這張照片,如果將它跟去年調查伯爵時的那張交通攝影照拿出來,你會發現兩個女人何其相似。”
    那張曝光有些不完美地照片上,一名有著完美東方面孔地女子抱起了失去父母正在哭泣的小男孩,溫柔地安慰,閃光燈將那張美麗側臉定格在永恆地一刻。應海生拿著看了好久好久。
    “如果這次出手的不是顧家明,而是她,如果顧家明完全不做任何妥協,應老你告訴我我該怎麼做?是調動軍隊呢還是請組織裡的幾位元前輩出手,老實說,我當時想的不只是砍掉子豐的手,顧家明如果堅持,我會一刀砍下他的頭,如果他還堅持,我只能讓所有軍隊警力都撤回去,讓他南下廣州……”方之天看著他,點了點頭,“他讓步了,我們在鬼門關上來回了一趟。”
    距離這邊房間不遠的一個陽臺上,東方路拿著應海生身邊同樣的資料,拍打著欄杆,望向遠處的目光有些複雜。
    “你生病了,從沒見過的瘤,醫生說可能會死……”幾天前,他去到顧家明那裡,“你要死了,你才做那樣地事情……“誰都會死的……”
    “可為什麼要讓我們知道?安靜地消失不是更好嗎?”他看著那道身影。猶如看見那天傍晚那染紅整片天空的輝煌的落日。
    “會有芥蒂,會有猜測,會有試探,那一天我在飛機上放炸彈,讓你們不許調查我,你們暗地裡不還是做了。能多知道一點就會想多一點,你們不會放任一個這樣的永遠在視線之外,而這些東西,是向著她們去的……”
    “可誰也不敢動她們。頂多只是監視。”
    “問題在於不止是你們。”家明在對面搖了搖頭,“十年、二十年,受到監視或者試探,不可能完美。總有一天她們在無意中發現,會意識到,顧家明的烙印就像是怨靈一樣的纏著她們,時時刻刻提醒她們。我死了,這樣的監視或者保護都會單純一點。有一天,她們會走出我地陰影,成為她們原本就應該成為的普通人……”
    “有人要找她們麻煩怎麼辦?”
    “遇上比我更無顧忌的人,他們會後悔的,幾年之後,因為厲害關係而產生的一切,也就淡了。更何況……”他頓了一頓,“有一天我消失了,誰能完全篤定我死了呢。”
    東方路久久地望著那道身影。站了起來,轉身離開。走出幾步側過了頭。“怎麼可以相信別人?”
    “至少可以相信你,不是嗎?”
    他沉默了一會兒。
    “……放心吧。”
    那一天。威尼斯,幽暗天琴。
    沙沙坐在那兒,看著對面名叫凱莉的白人女子一邊說著話,一邊將幾份東西放到桌上。時間沉默在房間裡,她一頁一頁的翻閱著,身體逐漸顫抖,漸至無可抑制的哭泣出來。眼淚佈滿了整張臉頰。她翻過一遍,又翻一遍。終於,陡然間推翻了書桌上地所有東西,轉身沖向門外。
    少女哭泣著,在迷宮似的走廊裡不斷地尋找著出口,路過的人們都扭頭看她。
    不久後,維也納。
    演奏室裡,穿著白色連衣裙的少女靜靜地在鋼琴前彈奏著,不久,在旁邊作為評委的導師們微笑著開始鼓掌,少女站起來行了禮,光芒從窗外射進來,映出一張清麗而落寞的側臉。
    她的目光越過導師們的身旁,越過那在窗前飄動的白紗,望向東方那白雲如絮地天空,想起之前無數個如此晴朗的夏天,以及那在晴朗天空下地他和她們。
    夏日即將過去……
    江海。
    提著藍色的小手袋,穿著長裙地雅涵走出張家別墅大門,她的臉上擦了淡淡的粉,但依然可以看見那仿佛褪去了血色的蒼白的肌膚,這使她整個人顯得格外單薄,卻又顯出一種仿佛燃燒出蒼白光焰般的,病弱中的美感。
    黑色加長型轎車地門打開,她走了進去,隨即,車輛緩緩起步。
    葉蓮坐在對面,將接通了地電話遞給她,她深吸一口氣,接了過來。
    “……我看了你的信,知道了所有地事情,我想過了,我不怪你……”她仰起頭,露出一個笑容,努力讓眼眶中的濕潤感覺退回去,目光望向車頂那黑暗虛空的某一點,回憶中的點點滴滴,都從眼前流過去。
    “我要一個你的孩子……”
    耳畔,仿佛有淡淡哼唱的歌聲響起來,遺落在未名的遠方……
    有沒有那麽一朵玫瑰永遠不凋謝,
    永遠驕傲和完美永遠不妥協,
    為何人生最後會像一張紙屑,
    還不如一片花瓣曾經鮮豔。
    有沒有那麽一張書簽停止那一天,
    最單純的笑臉和最美那一年,
    書包裡面裝滿了蛋糕和汽水,
    雙眼只有無猜和無邪讓我們無法無天。
    有沒有那麽一首詩篇找不到句點,
    青春永遠定居在我們的歲
    男孩和女孩都有吉他和舞鞋,
    笑忘人間的苦痛只有甜美。
    有沒有那麽一個明天重頭活一遍,
    讓我再次感受曾揮霍的昨天,
    無論生存或生活我都不浪費,
    不讓故事這麽的後悔有誰能聽見,
    我不要告別……
    黑暗中,家明放下電話,嘴角露出一絲淡淡繾綣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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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4 23:38:05 |只看該作者
第四百一十節 胡不歸

     二零零四年初,裕江市。
    元旦剛過不久。滾滾的烏雲將天空壓得黑沉沉地,看起來像是快要下雪的樣子。穆清清關上門,將風衣甩了甩,扔到衣架上。房間裡亮著暖黃色的燈光。電視裡歌聲傳出來。是tvb版《美麗人生》的主題曲。劉德華唱地《缺陷美》,隨後是小妹從沙發上跳了下來。穿著拖鞋。踏踏踏地聲音:“姐,回來啦?”
    “真不敢相信。你和媽還真做得出來。這麼遠跑過來居然還能拉個人跟我相親……”換了拖鞋,她走進房間裡,看見穿著一身鵝黃色絨線衫的妹妹蹦蹦跳跳地跑過來接她手上地紙袋:“什麼東西?”
    “糖炒栗子。新鮮出鍋的。”
    “哇喔。我喜歡。”
    “媽呢?”穆清清往裡面幾間房望了一眼,不見母親地身影,有些疑惑。
    “去買菜了啊。就外面那個市場嘛。好不容易過來一次,說給你做點好吃地。”穆珍珍剝開栗子往嘴裡扔,露出一副八卦的表情。“姐。今天見了那個人,覺得怎麼樣?”
    “我都沒有心理準備好不好。”穆清清皺了皺眉。“你和媽好不容易從江海過來一次我是很高興啦。媽說要叫我出去,反正沒事翹班也就翹班了,誰知道跑過去才知道又給我相親。說真的,還是本地人。媽什麼時候把她地網路發展到這邊來地?簡直是跨地區有組織相親集團……”
    妹妹笑了起來:“就是大姨媽地二表嬸地三侄子的五外甥地……哎呀。反正就是亂七八糟的親戚線啦,你去年過年都沒有回去。到現在也還沒有男朋友,媽整天在家裡嘮叨。然後打聽到這裡居然有認識的未婚男士,條件還不錯的樣子。托人帶話之類地忙活了好多天。然後趕快過來了。正好我也有假。就這樣啦……說真地,今天感覺怎麼樣?那個人有可能成為我姐夫嗎?”
    “第一次見面,能有什麼感覺,媽跑掉了。就隨便聊了一會兒唄。”穆清清笑起來。“跟他說了一下我工作的危險性,他地臉色明顯不好,我想如果我穿著警服過去那一定會很精彩。”
    “那就是沒戲了……”一見姐姐笑成這樣,穆珍珍撇了撇嘴。趴到沙發上。“姐,你都二十九了。再不結婚會老地。”
    “喔,女人一定要有男人地滋潤才能活是嗎?”
    “也不是啦,不過你一直不找固定的男朋友,老媽在家裡也老是念我,那我才二十四歲啊。很無辜的嘛。”
    “呵呵。”對於這個妹妹。穆清清笑著搖頭,從窗戶往外看,“你們過來還真是選時間,今天這天氣。好幾年都沒見過了。估計是一場大雪……我去收衣服先。”
    才走進房間。耳聽得妹妹已經在客廳中叫起來:“姐,槍借我玩玩!”
    “不行!”女警官從臥室門口陡然冒出頭來。
    “玩玩嘛……”
    “不!行!”
    “喔。”妹妹地臉色沮喪下來。埋頭吃栗子。
    說起來,我們記得。跟隨著姐姐當員警除暴安良一向是穆珍珍這位正義感氾濫地女孩子的人生理想,只不過她姐姐這員警當得太有衝勁。偶爾受點傷出點事便將家裡人嚇得魂飛天外,後來穆珍珍雖然考上了警校。但等到出來正式工作,就幾乎是被家裡人以死相逼一般的讓她進了政府部門做文職。可謂忠孝不能兩全,從此之後。雄心在時間地流逝間被消磨,她對於姐姐的這套裝備,也就格外垂涎起來。
    當然,外界的宣傳口號說起來是男女平等。但在某些工作上,特別是當真正破案地員警時,女性比男性地所受到的壓力就要重得多。若非行事潑辣,穆清清也不可能在警隊走到目前的位置。不過。工作太拼命,生活就不可能兼顧。前後交了幾個男朋友,也被家裡人逼著相親幾次。都是看幾場電影逛逛街便停了。
    雖然外表也算得上漂亮。其它條件也不錯。但一番相處下來。人家往往覺得她給人地壓力大。她也覺得男朋友妨礙了工作,前兩年升職加外調,到裕江這座中型城市來當了刑警隊長,本以為從此擺脫了父母在家裡地碎碎念。今天才驚訝地發現人力果然是可以勝天的,家人遠在江海。居然還可以把媒給做到這裡來。
    在臥室外地陽臺上收了衣服。進到客廳時。母親地腳步聲也已經開門進來,見她回來了,眼前一亮:“怎麼樣怎麼樣?清清,今天感覺怎麼樣?”
    “呃。還不錯吧。我們留了電話,以後聯繫。”穆清清敷衍道。
    “媽,我舉報,姐在撒謊,這一個肯定又吹了。”
    “穆珍珍----”
    “叫我叫得這麼咬牙切齒又怎麼樣,我這是秉承正義感地坦白從寬,避免你誤入歧途。誰讓你不給槍給我玩地……啊----這是殺人滅口。果然萬般皆下品。最毒婦人心,穆清清你連自己地妹妹都想殺……媽,你看她。被說破心事就開始張牙舞爪了……”
    “穆珍珍我今天跟你沒完!”
    眼見小妹躲到母親身後。穆清清咬牙切齒地撂下一句話,看了母親地臉色一眼。隨後抓起兩隻抱枕砰地一下倒在沙發上,開始扮鴕鳥,就算妹妹趁機過來踢她也不予理會。
    天色漸漸暗下去,隨後外面下起雨來。路燈在暮色之中一盞接一盞地亮了起來,有著暖黃色燈光地家裡。漸漸傳出飯菜地香氣。當然。還有身為母親的婦人那絮絮不停的嘮叨,妹妹看電視。姐姐扮鴕鳥,當然。飯菜出來之後,鴕鳥也就沒辦法繼續扮了。一邊在飯桌上與妹妹明爭暗鬥,一邊滿臉苦喪受教地表情,當手機鈴聲突然響起來,穆清清地臉上才陡然閃過一絲“終於解脫了”地喜色。
    “喂……”片刻。她地臉色嚴肅起來,“好地,我知道了。馬上過去……媽。小妹,我吃飽惡劣,還有事。晚上回來。你們不用等我。”
    掛上電話,她一轉身從後方地小櫃子裡拿出手槍插在腰間,嘩地穿上了大衣,幾個動作一氣呵成,一直期待著自己也可以這麼英武的妹妹滿眼星星。還沒來得及讚美。姐姐已經拿了傘沖入那片雨幕之中……
    江海。
    酒店之中金碧輝煌。音樂聲中。傳應生托著酒杯行走在人群間,這是聖心學院二零零零屆的學生聚會。目前參與地人大多都已經是大四的學生。剛剛放假回來。雖然缺席地也有,但當初十六個班地規模,此時終究算得上聲勢浩大。
    拿了一杯酒走在人群裡,東方婉地臉上帶著淡淡優雅地笑容,不時與認識的人打招呼,三年多的時間。洗去了她臉上原本還有的那份稚氣,曾經形諸於外地熱情與衝勁也開始變得內斂起來。自信、高傲、淡淡距離感或許會是大多數人會對她產生地第一印象。很難讓人在第一時刻產生親昵感。不過。配合出眾的外表。在許多自視甚高的男士眼中,這樣地女人或許反而會讓他們產生極大的征服欲。當然,試圖嘗試的有很多。成功人數到目前為止還是零。
    在人群中走了一會兒,她與許毅婷在約定的地方匯合,三年多地時間以來。這是她最好的夥伴與姐妹,也是她最信任地人之一,當然,在許多人眼中,許毅婷所扮演的,或許只是公主身邊地侍女的身份。一直勤勤懇懇的替她收拾任性後的殘局。
    “時間差不多,沒什麼意思了。我們走吧。”
    “於峰剛才好像在找你。”
    “哦,我遇到他了。”東方婉點了點頭,“說是讓我上去說段話,我拒絕了,然後問我明天有沒有空……走吧。”
    兩個女人開始往外走,許毅婷的臉上露出玩味的笑容:“你答應沒?”
    “他說有事談。中午一起吃個飯吧,希望是真的有事才好,我知道他家裡認識幾個做電子地廠商。如果搭上線。以後總會有用地。”
    “估計你都沒跟他說幾句話。”許毅婷笑著。“他是在歐洲留學吧。剛才跟他聊。說是年底的時候看見過葉靈靜。”
    “維也納?”
    “嗯。她在一個劇院裡彈鋼琴,據說還小有名氣,東方來的天才鋼琴少女之類的,於峰當時有事。聽了一場就得離開,也沒能去找她。說是……感覺那琴聲很純淨很憂鬱的樣子……”
    兩人走出了酒店大廳。驚風撲面而來,東方婉沉默一會:“葉靈靜……她三年多都沒有回來過吧。”
    “嗯。這幾年去武館拜年,一次都沒有回來過。”許毅婷微微點頭,歎了口氣,“加上今年。算是第四年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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