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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adidas02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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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憤怒的香蕉】隱殺[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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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4 23:42:46 |只看該作者
第四二一節 煢煢白兔

     幾年以來第一次在家裡睡,看到那些曾經熟悉的擺設,她一時間也有些不適應的感覺,小書架上放著她以前喜歡看的言情小說和漫畫書,牆上貼著以前崇拜的明星海報,書桌上的玻璃下壓著小時候的照片,有家明有沙沙的,打開抽屜是曾經手機的貼紙、各種小首飾、用舊了的漂亮筆筒、寫禿的毛筆、彩色橡皮筋、音樂磁帶,一個個的小塑膠盒子,裡面有打火機、石質或木質的印章、小鈴鐺、大大小小的骰子,總之,各種看起來漂亮的小物件,瑣瑣碎碎,不一而足。
    父母大概隔幾天就會來搞一次衛生,打掉灰塵,房間看起來整潔如夕。只是時間終究給這些東西打上了褪色的烙印,又或者是來自於心情……她可以記起來自己曾經為何要收集這些,只不過當時的那些喜歡,現在想起來,總是覺得好遙遠了。
    開了燈,打開一個個的抽屜、盒子、翻開書本、集郵冊,些記憶如影隨形,揮之不去,她坐在那兒,總覺得能看到三個孩子在旁邊走來走去,追逐打鬧的情景,夏天的時候吹著電風扇,躺在床上看漫畫、小說,時不時的彼此踢一腳,隨後便混戰起來,冬天的時候三個人裹了被子打撲克,答錄機裡放著歌,三個人旁邊擺著糖和瓜子,那個看起來最文靜的女孩子總是抗議其餘兩人將瓜子殼掉在了床上……
    她坐在那兒看著這房間。客廳裡傳來電視劇地聲音與父母偶爾的說話聲,從維也納提回來的大箱子擱在房屋一角,猶如分隔了年齡地某個標誌性物件。那天晚上。月光從窗櫺灑進來,她睡不著。
    輕輕地去客廳喝水的時候,主臥室的門也打開了,母親從裡面走出來,豎起一根手指在唇邊,時間是淩晨兩點:“還沒睡嗎?”
    “大概是時差的關係。”我的書吧(5ds8.com)
    “居然長得比我還高了哦。”
    “我走的時候就比你高了好不好。”
    “那時候看起來還是個女孩子嘛。”
    靈靜笑了笑,看著她拉上門,隨後母女倆在客廳的沙發上坐了下來。輕聲說話:“給我講講這幾年在維也納的事情吧。”
    “也沒什麼可說的啊,練琴,看書,偶爾出去逛街,去多瑙河邊坐坐,早上跑跑步啊,練功什麼地。”她笑起來,“老爸教的拳法我可一樣都沒落下哦。”
    “沒有什麼特別的事情啊?”
    “那就是在劇院表演啦,每週三天,他們給我一個獨奏的機會嘛。幾分鐘的表演……其實不是多大的劇院,還比較私人模式的,常常是些熟人過來。嗯,對了,我在河邊彈過吉他,晚上的時候去那裡散步,把盒子擺在地上,一個人坐在椅子上唱啊唱的,就有人往盒子裡扔錢,多瑙河很漂亮的……”
    “賺得很多?”
    “不少。夠吃一頓好地了,那邊的人對音樂很有熱情的,其實我的嗓子也不算很好,只是歌曲不錯而已。這些歌……以前……呃……”她頓了一頓,這些歌是以前家明寫的,概念樂隊那將近一年的時間裡都唱過……
    “今天在機場那個朱利安老師,照顧你那麼多,怎麼不請人家一起過來呢。”見女兒不願意往這個方向說下去,段靜嫻悄然改變了話題。
    “他今天也有事的嘛,旁邊接他的是演藝公司的人,安排好酒店了。今天這麼倉促。我們家也沒準備得很隆重吧,到時候你和爸爸肯定又是忙來忙去。”
    “還敢狡辯。要不是你在之前的電話裡提都沒有提過,怎麼會顯得倉促。你以前在電話裡說過,人家老師地位那麼高地人,居然幫你安排這麼多東西,對你真是太好了,明天……不是,今天請人家過來吃頓飯,我們一家人好好感謝一下他。”
    “嗯,好的。”
    各種瑣碎的事情聊了幾十分鐘,母女倆都有些刻意地避免了最敏感的那些話題。第二天早上吃過了早餐,靈靜去到酒店與朱利安以及其他人打了個招呼:“晚上地時候,去我家吃個飯吧,我爸媽一直都很想正式地感謝老師您對我這幾年的照顧。”
    “遇上一名好學生,份內的……不會太麻煩嗎?”
    “不會的,那就這樣說定了,下午的時候我來接大家。”
    兩邊的演藝公司都有關係,朱利安在中國這邊也有很強的人脈,但畢竟不可能跑回來就立刻進行表演之類的,靈靜有假期,其他人倒是要先行忙碌一陣。待到靈靜離開,跟隨著朱利安過來地好友德比說道:“還是老樣子哦,如果真地將你看成親密的人,昨晚就應該請了,她啊,總是不經意地表現出這種拒人於千里之外地個性,在音樂學院可是傳遍了的。^^
    “迷人的也是這樣的個性,不是嗎?”朱利安笑起來。
    “犯賤的男人……”德比搖著頭,拍拍他的肩膀,“你有得忙了。”
    離開酒店之後,靈靜站在道路邊有些惘然,不知道該去哪裡。四年的時間,江海的很多東西在記憶裡都沒怎麼變過,只是剛剛回來,周圍的人群總有一種陌生感,她在路邊走了走,買了一份報紙拿著。事實上買報紙看這樣的事情也是很陌生的經驗,以前住在這裡時,都沒關注過這些東西。
    其實之前想過要去的地方都是有的,但到了真要啟程了,就忽然變得猶豫起來,心裡害怕,看到怎樣的東西,接受怎樣的事情,有些畫面已經在腦海裡反反復複地想像了四年。她不願意接受想像之外地結果,甚至在當時都不願意去想會有其他結果,但到得此時。這種患得患失的感覺就如同海浪般的陡然撲來,如此在街頭轉了許久,她上了公車,去往原本地沙竹幫總部。
    大門緊閉著,完全沒有人的樣子。上午十點,太陽大大的,靈靜站在門口按了好久的門鈴,那所原本熟悉的大宅子都沒有任何的動靜。她垮下了肩膀。心中有些失落,又有些放鬆。“大概是換地方了吧……”這樣想著,她轉回頭,去往江海的另一邊。聖心學院。
    一切如昔。正處於暑假的時間,緊閉地校門,大大的廣場,只是鍍金的招牌翻新了一次,廣場上的花卉也換了一種新的圖案,時近中午,一些暑假補習的學生從旁邊的小門魚貫而出。湧向廣場邊的店鋪。原本她們上學那會兒聖心學院還不搞這樣的補習的,估計這幾年升學壓力也更大了。
    沿著熟悉地道路繞過去,看起來已經經過擴建的菜市場出現在眼前,頂棚換了新的,裡面的攤位也變得更加整潔,這個時間上,菜市裡的攤販不多,她提著手袋在路邊站了一會兒,菜市離家不遠,她以前常來的。只不過那些曾經熟悉的攤販如今也都已經見不到了,或者說已經不認識了。旁邊一個新修的門面裡在賣她以前很喜歡吃的涼糕,她買了一些,提在手上。
    道路一側的房屋經過了新裝修。如今泛出陌生地石灰的白色,轉過道路拐角,那條最為熟悉的道路出現在她的眼前,路邊地房屋有新有舊,遠遠的,那間電子遊戲室進入視野,掛著新門簾。
    日光直射下來,她走過去。舉步維艱。終於在遊戲室的門口停下來,看著遊戲室裡的情景。時值中午,生意不是很好,個子高瘦的老闆坐在賣遊戲幣的桌子後方埋頭吃飯,也已經不是原來的那個人,眼見有個漂亮女人就這樣站在門口往裡面看,在裡面打機的幾個人都將目光望了過來。靈靜站了一會兒,轉身走開,高跟鞋在鋪了新瓷磚地臺階上碰出噠噠地響聲。
    旁邊起了一棟新房子,一樓的門面明顯是家網吧。遊戲室側面地樓梯上佈滿青苔,靈靜站在那兒,紅了眼眶,想起曾經學過的一首詩:煢煢白兔,東走西顧,衣不如新,人不如故。
    忽然間發現,原來所有人都已經離開了,物是人非,物是人非……
    “小姐,要幫忙嗎?”一個長得還算帥氣的少年走遊戲室裡走了出來,有些吊兒郎當地問,靈靜看了他幾秒鐘,扭頭走上樓梯,聲音有些沙啞。
    “我回家……”
    “你住這裡?這上面沒人住啊……”
    那少年看著她走上了樓梯,從手袋裡找出鑰匙伸過去時,鑰匙串啪的掉在了地下,女子在地下蹲了好一會兒,終於再度站起來,伸手打開門。
    吱呀的聲音,她在門口站了幾秒鐘,舉步走了進去。
    從下午四點回到家,靈靜的精神就有些恍恍惚惚的,與她一同過來的還有朱利安等人,這些人中有的懂中文,但多數還是不懂,溝通起來頗有些難度,不過眼見葉家是開武館的,也各自在外面找到了自己喜歡的運動,打打沙包啊,做健身,到擂臺上去比試一番,靈靜和母親在廚房裡洗菜擇菜,準備晚餐,後來打破了一個碗,被母親趕了出去。
    事實上,在回來之前,多半就想過到聖心那邊多半是找不到家明的,然而看著樓梯上的苔蘚,仍舊忍不住的傷感,推門進去,整個房間裡的物件都蓋著白色的布,椅子、茶几、床、大衣櫃、電視等等等等無不用白布蓋了起來,那些白布上累積了灰塵,顯示出這邊已經很久沒有人來住過。
    她將那些白布掀開,一切的東西依然井井有條,保持著她離開時的模樣,未有過太多的改變,垃圾倒掉了,碗筷洗得乾乾淨淨的碼在廚房的櫃子裡,被子疊在床上,依然是她離開時蓋地那一床。只不過看起來已經做了清洗,唯一比較大的變化是,冰箱裡的東西被一掃而空。看得出來,家明做好了一切地打掃之後方才離開。
    她在沙發上呆呆地坐了兩個小時,打開電視機看裡面沙沙沙的雪花點,不知道是怎樣的一種心緒,失望或者失落。這種心情似乎到現在還殘留著,無論身邊有多少人,她都仿佛身處那所人去樓空的房間裡,光芒從視窗射進來。灰塵飄舞在空氣中,安靜得猶如世界盡頭。
    她的情緒不高,朱利安等人也看得出來,一時間倒沒有多少過來打攪的,晚飯的時間裡,這些人也沒有太多的慫恿靈靜喝酒說在維也納地故事之類的,朱利安熱情地與葉爸葉媽交談著,靈靜偶爾充當翻譯。吃完飯母女倆收拾了桌子,之後靈靜在客廳說笑幾句,道聲抱歉。進了臥室的房間坐著,不多時,朱利安也出現在了門口,帶著和煦的笑。
    “四年的時間沒有回來,物是人非的感覺,很難受嗎?”
    “抱歉。”靈靜勉強一笑,“我今天……狀態不是很好。”
    “我理解,不是非要你說,不過……只是想告訴你,很多人在關心你。有什麼問題的話,可以隨時來找我,我一向擅長聆聽。”
    “謝謝。”
    兩句話說完,傳達了自己的關心。他也不多做糾纏,轉身離開。又過了一會兒,洗完了碗筷的母親走進來,在床邊坐下,看了她好久,方才問道:“怎麼了?今天去了哪裡?”
    “媽……”看著微笑地注視著自己的母親,靈靜皺了皺眉,片刻之後。終於深吸了一口氣。“家明和沙沙……他們現在怎麼樣了?”
    段靜嫻地目光顫了顫,化為淡淡的溫柔與憐惜。伸手撫摸著女兒的臉頰:“知道你一定會問的,只是……你真的不知道啊……”
    “他們……怎麼了?”
    “你等等,我拿些東西給你看。”
    段靜嫻離開房間,片刻後,拿著一些檔之類的進來,首先將上面的報紙遞給她看,深吸了一口氣:“已經過了四年了,我還記得那一天你正好旅遊回來,前面打電話給我和你爸說決定了要去維也納,所以我們一整天都在給你準備出國要用的東西,有些事情也不知道,過了兩天以後才有人跟我們提起,沙沙她……有人誣陷她,你柳叔留下來的那個幫派被員警抓了很多人,我和你爸也找了些關係打聽這件事,但從那天開始,我們就沒再見過她了……”
    幾乎在看見這報紙內容的一瞬間,靈靜張開了嘴,覺得有什麼冰涼地東西從骨髓深處往外沖出來,“高中女生竟是江海最大毒梟”,報紙的頭版是這樣的資訊,那裡有沙沙的照片,也不知是從哪裡偷拍來地,畫面很是失真。她看著報紙的日期,二年八月五日,四年前的那天下午她從桂林回來,帶著滿滿的心傷與自憐,什麼都不知道,只想著要用最快的速度離開這座城市,甚至連最好的朋友,都沒有想過要聯繫一下。
    “沙沙沒事的,我們知道她應該去了國外,本來以為她會跟你聯繫,但現在看起來沒有,那個孩子……是家明幫她逃走的,至於家明……”提起這個名字地瞬間,段靜嫻地眼眶也忽然濕潤了起來,微微泛著紅色,靈靜看著母親的表情,心中湧上一股不好地戰慄感,她語音嘶啞著,動也不敢亂動:“他怎麼了?”整句話如同失真的磁帶一般跑了調。
    “靈靜你……你要先答應我,不許再做傻事了……”
    夜色已經降臨,客廳裡遠遠地傳來電視的聲音與朱利安等人的笑語,燈光是暖黃色,窗外的房檐下,威風輕輕地搖動了鈴鐺,就在這間小小的臥室之中,她仿佛能夠看到有一扇通往昨日的門扉,緩緩地開啟在眼前……與此同時,香港。
    街道上方,仿佛佈滿整片天空的招牌上閃爍的霓虹,一輛八成新的寶馬轎車穿行在車流擁擠地街道間。路邊行人如織。
    丁雄,穆清清,傻掉的賣糖炒栗子的男人此時就坐在小車地後座上。前方開車的是一名重案組的警官,姓鄭,外號小胖,副駕駛座上是一名穿著入時,化著濃濃煙熏妝的女孩子,據說是鄭警官的女朋友,一般叫她墨墨。五個人在外面已經吃過了晚飯,此時驅車前往穆清清等三人住的酒店。
    這位鄭警官其實倒算不上胖。只是天生長了一副娃娃臉,所以得了這麼個親切的昵稱,他所在的小組組長名叫沐查,作風行為上比較生硬,這次為了不讓大陸來地兩名警官介入辦案指手畫腳,專門安排了一名警員作為接待,與陌生人一向比較混得開的小胖自然成了最佳人選,這幾天陪著三個人到處去玩,由於混得熟了,今天下午還將女朋友也叫了出來。一塊去了趟旺角購物,算得上皆大歡喜。
    上午的時候穆清清生拉活拽地將身邊的男人拖了去看病,據說是相當不錯的腦科醫院,誰知道稍作檢查,之後的結果居然與裕江的差不多,那醫生看掃描圖看了半天,方才有些不確定地說從沒見過這樣的情況,隨後開出一大堆的治療方案,長期住院觀察啊,包括腦組織切片在內的各種檢查手段啊。將穆清清聽得一愣一愣地,她有些為難。
    將對方拉來香港,其實並沒有做長期治療的打算,護照啊。身份證啊,所有證件都是假的,再加上自己不久後要回江海,想要長期在這裡,自然也無從談起,但她本身也沒有做好應對這麼棘手的病情的準備,買**彩就從來沒中過,怎麼隨便拉個人來醫院就遇上這樣罕見的病例。因此整個下午。她都在考慮這這件事。
    老實說,將對方帶來香港算得上是一時衝動。因為當時知道了要回江海的事情而特別興奮,心想就算沖著他煮的那些粥,自己都該為朋友兩肋插刀,但如果事情真的棘手到了某種程度,該不該為了陌生人而真的背起全部地責任,她卻還沒有想清楚。
    畢竟他現在只是偶爾頭痛,萬一病情真的惡化,天知道今後會有什麼麻煩的事情,如果癱瘓在床變成植物人,如果半身不遂,自己還沒結婚呢,為了個傻子,學雷鋒也不用學到這種程度吧。
    責任哪……
    算得上是同居了半年的時間,偶爾她也會有一些亂七八糟地情緒,假如這個人是自己的丈夫,她覺得或許也不是太差。撇去對方腦子有問題這一條,作為同居者,他不怎麼吵人,生活有規律,力氣大,不偷懶,廚藝好並且絕對沒有出軌的可能,想想倒是蠻適合自己找物件的要求的。她算得上是大齡女青年了,每次想到這樣的事情,她都是搖頭笑著罵自己真是花癡了,饑不擇食的,不過現在想起來,如果他是自己的丈夫,自己就有責任治好他,而如果自己要負起這個責任,就肯定別想再相親了。
    這個問題想起來可笑,但擺在面前時,卻地確相當地嚴肅,問題在於,現在的她不可能為了一個陌生男人負起這樣地責任,但一時間又真的不好扔開他,住在一起半年,如果對方是正常人她基本上不會有負擔,但問題這是個病人……真是作繭自縛……
    這樣的情緒中,前方的小胖接了個電話,看起來是他叔叔打過來的,隨後在汽車前方的雜物箱裡找來找去,翻出一疊檔,片刻後沖著後方眾人說:“先去個酒店,給我叔叔送點東西,正好是順路。”其他人當然沒什麼意見。
    旁邊的墨墨跟他說了兩句,隨後拿著一張海報回過頭來:“呐,清姐,方雨思巡迴演唱會到紅館,你有沒有興趣?”這個女孩子跟她還算比較談得來,也是警隊眾人,不過是搞電腦的,自稱腐女一隻,雖然小胖說兩人是男女朋友,但看他們的關係,目前還是小胖在追求她,關係仍未確定下來,穆清清一笑:“我也聽說了,下一站是江海吧?”
    “是哦是哦,你們就好了,可以連續去聽兩次,我可迷死她了。”她拿著海報在臉上磨來磨去。一臉陶醉,“清姐,明天一塊去看吧。”
    聽她們說演唱會。丁雄也笑了起來:“我也很喜歡她地歌的,不能忘了我啊,不過……昨天的新聞上不是說場場爆滿,票老早就沒有了嗎?”
    “有地有的,小胖他叔叔是作曲家,聽說跟很多明星的關係都很不錯,他肯定有拿票的管道,是吧。”
    “沒錯。包在我身上了。”小胖笑著晃了晃手中的那一疊東西,“聽說是他寫的幾支新曲,前天落車上了,我現在可是百忙之中給他送東西啊,怎麼也值五張演唱會門票。說不定還能拜託他拿到方雨思的親筆簽名呢。不過數量比較多,臨時拜託他估計也拿不到最好的位置了,中間一點。”
    沒關係沒關係,墨墨拍拍他地肩膀:“能去就很幸福了。”
    小胖笑著偏過了頭:“我們這算是正式的約會吧?”
    “算你啦。”
    “哦也。”小胖搖頭晃腦,一踩油門,小車駛過了前方的路口。飛馳起來。
    距離目的地的路程算不上遠,雖然在香港這樣擁擠的城市車流中,眾人也只用了十多分鐘便到達帝京大酒店的正門。不時看見有豪華的車輛過來,記者的拍照,下車的有富豪名流,不時也能看到一些大大小小地明星,看起來正在進行一場宴會的樣子,小胖打了個電話,隨後五人一塊進到酒店大廳,等待的時間裡。丁雄問道:“你叔叔叫什麼名字?”
    小胖笑道:“鄭則培,估計你在一些歌的後面聽過他的名字
    “他是你叔叔!”丁雄和穆清清同時叫了出來,“當然聽過啦,很厲害的啊。”
    這樣子一說。小胖那張圓圓的娃娃臉笑得更加燦爛起來,正準備吹噓一番,戴著眼鏡,穿黑西裝的中年男人也從某個宴會廳裡走了出來,直奔這邊。
    “東西拿過來了吧?前兩天下車的時候居然忘了拿,誰知道今天就要……嘿,小墨,最近跟這小子有進展沒?這兩位是……”
    “丁雄、穆清清。他們是大陸過來的警官。很厲害地,沐督察讓我這幾天陪他們辦案。剛才可是扔掉手頭的事情跑過來的……”
    “你好、你好……知道你小子一向很忙,又想弄誰的簽名照了……呃……”
    鄭則培性格開朗,互相打過了招呼,拿著那幾首曲子翻看一下,檢查有沒有遺漏,才翻到第二頁,目光掃過幾人中間地地方,陡然愣了愣。
    四人後方不遠處,家明坐在沙發上,仰頭望著***通明的天花板。察覺到對方的目光,家明掃過一眼,隨後繼續看天上,不再理會。
    咽下一口口水,鄭則培看了兩眼,隨後低下頭,摘下眼鏡用手巾擦了擦,再戴上,又看了幾眼,下意識地便朝那邊走過去。
    “呃,叔叔?”小胖問了一句,“他是跟穆隊長過來看病的,你認識他?”
    “病?”鄭則培愣了愣,“我……不是很確定,也許認錯人……”
    話是這樣說,但他的目光依舊直勾勾地望著那邊,也在此時,一陣喧鬧聲從門口那邊傳過來,由幾名保鏢攔著記者,此時進來的,正是這幾年演藝事業扶搖直上,隱隱成為了歌壇一姐的方雨思,她穿著一身高雅的黑色晚禮長裙,左肩露出粉白地肌膚,正朝後方地記者微笑著揮手,在她身邊的是最近地緋聞男友,據說有著數億身家的船王之子譚克清。
    大廳裡一時間熱鬧了起來,負責接待的,或是剛剛進了大門的一些人迎了上去,被眾人擁著,方雨思一個個地笑著打招呼。這邊的墨墨小聲而惡毒地發表自己的看法:“我猜那個譚克清絕對不是她的男朋友,頂多是在追求她。”
    “為什麼?”小胖問道。“你看看,雨思姐穿著高跟鞋,她現在看起來,比譚克清要高那麼一點點哎,你想想,如果譚克清真的是他的男朋友,雨思姐為什麼會打扮得比他高,完全不合理嘛。”
    小胖打量了墨墨幾眼,隨後笑起來:“那你現在穿平底鞋,是不是故意為了遷就我啊,我好感動哦……”
    “去死,下次就穿高跟自卑死你!”
    兩人打情罵俏,穆清清則想著家明的事情,問道:“鄭先生,你真的認識他?”
    “你是他的……”
    “朋友而已,但是他的事情我一點都不知道啊,他腦子裡好像長了個什麼東西,偶爾會痛得很厲害,平時也不說話,不理人,你如果認識他的家裡人,我想跟他們取得聯繫……”
    鄭則培皺著眉頭想了想,還沒答話,人群之中的方雨思似乎看到了他,揮手打了個招呼,他也連忙揮手,示意對方過來。方雨思露出一個疑惑的表情,原本真要談話也到了宴會之中才適合,這裡不過是示意一下,此時愣了愣,隨後與身邊幾人說了句話,轉頭過來。一大群人跟在了她的身邊。
    “鄭先生,好久不見,有……”
    話沒說完,鄭則培朝旁邊示意了一下,陡然間,方雨思愣在了那裡,幾乎已經是國際級的大明星,如果說有怎樣的事情算是失態,那恐怕就是現在的這個表情。
    她張開了嘴,臉上有意外、有驚喜、有錯愕、有不可置信,如此持續了許久。一群人的面前,穿著白色T恤的男人就那樣四平八穩地坐在沙發上,望著天花板,T恤上有一隻可笑的史努比。
    “顧家明……”
    “他出事了,現在腦子裡好像有什麼東西,說是根本不理人……”
    方雨思望了鄭則培幾眼,隨後就在眾人的注視之下走了過去,蹲在了那男人的面前,望著他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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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二二節 回憶如刀

                剛剛從江海去到維也納的那段時間裡,她曾經想過很多的事情。
    分手時的那一幕反反復複地在腦海裡出現,她猜測著這其中的理由,各種各樣的原因,家明或許是遇到了怎樣的困難,需要自己和沙沙都暫時的離開,或許是遇上了什麼不需要自己參與的事情,又或許真的是因為不願意耽誤她的前途,父母跟他說了什麼。
    有些事情想起來或許會覺得很笨,正如我們看一些亂七八糟的言情劇時覺得男女主角太過優柔寡斷一般,但家人到底是什麼東西,以家明對自己父母的尊重,假如爸媽真的對他說些什麼,他或許就會真的人讓自己去維也納也說不定。
    這是她最願意接受的一個理由,當然也有不願意接受,不願意去想的,不過漸漸的,這些想法就變得少了,她不再去考慮當初的理由為何,因為對某些事情越是期待越是思考,堆壘出的傷感也就愈發嚴重。她想著:我是沒有錯的,既然我做這樣的事情是你希望的,那麼我就先做完它,然後我就可以安安心心地去追究這一切。在這之前,她不願意回到江海,不願意瞭解有關家明的任何事情,她就如同鴕鳥一般,執拗地等待著春暖花開的一天。
    四年的時間猶如牢獄一般,她儘量不去想太多,等待著一天一天的過去,如今終於回來了。春天到了,她覺得自己也到了追究地時候,誰知道面臨的一切。就在母親的話語聲中,滑向她曾經最不願意去想地那個方向……
    “沙沙出事之後,我和你爸想辦法聯繫她,然後也找了以前黃家剩下的一些關係,但是那幾天的時間都完全聯繫不到家明,我們想著他肯定是跟沙沙在一塊兒,誰知道幾天之後,有員警跑過來跟我們說。家明幫著沙沙逃跑,被抓起來了……”
    對於家明的感情不啻于親生兒女,想起這些事情,段靜嫻抹了抹泛紅的眼角,望著此時正全神貫注、等待下文的女兒,回想著那年夏天的事情。
    “……沙沙沒有被抓住,我們到警察局裡去看他,家明的樣子看起來好好地,我們以前聽說警局裡經常打人審案,但他沒有被打。身上沒什麼傷,精神看起來也很好,沖著我們只是一個勁的笑,說是沒什麼事,但是不久之後,他就被判刑了,五年……”
    “那他……”靈靜的聲音有些顫抖,“現在在監獄?”
    “不是。”我的書吧(5ds8.com)眼中滑下了淚水,段靜嫻搖了搖頭,“那會兒我和你爸托了很多的關係。但上面都說這個案子比較複雜,具體怎麼複雜,卻無論如何都說不出來,家明一直沒有供出沙沙的下落。判刑很快……這期間我們去看他的時候他一直都在說,不要把事情告訴你,他明白你的性格,維也納還沒有開學,如果告訴你了,你就一定要回來的,而回來也無濟於事……他一直明白你的……”
    母親沉默了一會兒,臉上露出一抹笑容。=繼續說:“我和你爸商量這件事情。有些事情你應該知道,因為你們是那麼好的朋友。從小一塊長大,你知道地,我和你爸一直把你們當成真正的兄妹來看,你,家明和沙沙……但當時你就算回來了,也真的做不了什麼東西,我們決定等到你真正開學之後再打電話告訴你家明被判刑,沙沙離開的事情,到那個時候,你就算從維也納趕回來一次,至少也可以再回去了,監獄裡可以減刑,等他從裡面出來,你也正好可以畢業回家,九月半的時候,我們去看家明,我記得那天太陽很大,我和你爸在外面等了一會兒,進入之後,又等了一會兒,他們說家明有點事……”
    “……十多分鐘之後他才從裡面出來,剛剛用水沖了臉的樣子,頭髮上、臉上都是水,但見到我們笑得還是很開心,我們問他最近怎麼樣,裡面的人有沒有欺負他,我們知道那裡面,新來的總是會被欺負的,特別是家明的那個樣子,看起來又很和善。但他說沒有,我們畢竟也沒辦法管到這些東西,你爸只能托關係送一些錢給人,讓幫忙照看,然後我們說起要把事情告訴你,你應該會趕回來一次,我們也做好準備了。但當時他變得很沉默,沉默了很久,然後……”
    段靜嫻抬起頭,望著女兒:“然後……他說了你們之間地關係。”
    一瞬間,靈靜的身體仿佛麻了一下,聽著母親的聲音在房間裡響著:“你……家明、沙沙三個人同居的事情……”
    房間裡沉默下來,猶如當年在監獄中地那段沉默一般,很難想像當時父母的心情會是怎樣,但母親此時的臉上沒有太多的斥責和不滿,有的,也只是淡淡的淒涼。靈靜望著她,她此時最在乎的不是四年前或者七年前開始的同居被父母知道了,但心中終究有些波瀾:“然後呢……”
    “然後……然後他就給了我們這份東西,告訴了我們你去維也納地理由,你們分手地理由……”
    段靜嫻的臉上露出一個不知是何種意義地笑,淒涼而勉強,她將手中的那個檔袋遞了出來,拍了拍女兒的手。
    “我和你爸爸……沒有怪你們的意思,雖然剛剛知道的那個時候真的很無奈,但也只是沒辦法……你們三個人之間的關係我們是看到的,從小到大一直在一起,什麼事情都一起做,就像是一個人一樣,家明那個孩子呢,他小時候被人欺負,然後性格有些偏激,你那時候一直說要保護他,後來他真地變成了很好的男孩子。$$對身邊人的關心是看得出來地,我和你爸都喜歡他,一直還想過讓你大了嫁給他。你們三個人有時候晚上住在一起不回來,到後來同居,我和你爸也有擔心過你們年紀小,會不會把持不住做了什麼事情,但後來還是決定由得你們去,如果只是你們兩個人要住一起,那我們是肯定不會准的了。”
    “因為那個時候想過這些事情的原因,後來聽說你們居然真的三個人在一起了。我和你爸也沒有辦法,你們都是孩子,不過最主要的,還是因為在當時,看到了這份東西,忽然間……就什麼感覺都沒有了……”
    她望著女兒將那些檔從紙袋裡抽出來,順手拿起一張。
    “他應該是在那之前的幾年就開始發病了,我記得那時候你就說過家明頭痛的事情,然後也問了一些藥,當時大家都沒放在心上。可事情就是這樣……”那份診斷書擺在靈靜的面前,“他腦子裡長了顆瘤子,很大,這麼大地瘤,肯定一直都痛的,我們不清楚他是什麼時候知道這件事的,唯一清楚的是……至少在九九到二這一年多的時間裡,他都是忍受著這樣的頭痛,也許還知道自己快要死了的消息,一直在我們面前表現得跟沒事人一樣……”我不知道他是怎麼跟你提分手的事情的。也不知道他具體將沙沙送去了哪裡,但他的確一直都在為你們考慮……”眼淚流下來,她地聲音有些哽咽。
    “家明死了,靈靜……”
    仿佛時光的迴旋。她回到那段同居的時間裡,那時的他們儼如共用一個身體的靈魂,在無數個目力所及的縫隙間,她都能夠看到少年咬緊牙關忍受痛苦的畫面,她明明都有感覺的……
    “哈……啊----”
    僵硬的身體抱住那些東西,微微俯下來,淚水失去了控制,只能感覺到從臉上不斷滑下的感覺。她張開了嘴。空氣用力吐出來,發不出任何聲音。身體在僵硬中戰慄不止,猶如靈魂要衝撞出來地劇烈抗爭。母親靠過來,抱住了她。
    片刻,正在客廳裡聊天的眾人,陡然間聽到了一聲撕心裂肺的哭泣聲……
    酒店大廳。
    “那是什麼人啊……”
    “看起來好囂張的樣子……”
    “不會是方雨思以前地情人吧……”
    “也許是弟弟……”
    紛紛議論之中,方雨思蹲在那沙發前,仰頭看著面前男子的眼睛。
    “顧……家明?你怎麼了……還認識我嗎?”這樣的詢問沒有得到回答,從頭到尾,對方只是微微看了她一眼,便又轉開了。她回過頭去望向鄭則培,鄭則培卻只是攤了攤手表示什麼都不知道,再想要起身問其餘幾人時,閃光燈陡然亮了起來。
    仿佛被某些東西刺激到,她面前的男子也在同時舉起了手,擋住自己的臉。
    方雨思望了週邊那名記者兩秒鐘,隨後陡然起身,挽起男子的手,走向一邊的人群。“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我們先進去。”隨後又吩咐旁邊地保鏢,“無論如何,要把那個記者地膠片拿下來。”
    所有人都有些目瞪口呆地望著她那親昵的動作,小胖、穆清清等人更是看直了眼睛,墨墨地情緒有些興奮:“我們也可以參加嗎?”
    方雨思停了一停,露出一個笑容:“他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孫主席,可以讓他們一塊參加晚會嗎?”
    話的後半句是對著旁邊的晚會主辦人說的,她既然這樣說了,得到的自然是肯定的回答。只是在幾人開始朝裡面走之前,家明瞥了瞥身邊這名挽住他手臂的女人,隨後不動聲色地將手抽了出來,他的動作算不上多大,但是在這種所有人都注視著的情況下,卻幾乎被所有人都看在了眼中。真是太囂張了,被方雨思如此親熱地挽起手居然還主動掙脫掉的人,以前基本沒見過。以後估計也不多。
    至於跟在旁邊原本與方雨思手挽手地緋聞男友譚克清,此時更是整張臉都在瞬間黑掉。
    察覺到這個動作的含義,方雨思微微露出一個苦笑。在短短的一瞬後又變回得體而迷人地笑容,伸了伸手:“那麼……我們一起進去吧……”
    晚會大廳旁邊,安靜的房間。進入之後,方雨思立刻讓主辦人為她們找了一間休息室,隨後一群人就都走了進去,此時,穆清清一臉疑惑地向她詢問著是不是清楚家明的來歷,然而她此刻的神色的有些複雜。與鄭則培對望了一眼。
    對於顧家明這個人,或許旁人會隨著時間久了而忘記掉,但她、鄭則培這些人卻不會。有些事情其實發生在兩年多以前,那時候寥寥的幾個知情人在一次碰面中說起當初的“概念”,說起家明。以前的時候他會興之所至地寄幾首歌過來給黃老、鄭則培他們,有時多有時少,但這一年多以來,歌曲就完全斷掉了。雖然知道對方地性格,但幾人在談論之後,各自還是進行了簡單的調查。
    原本以為對方已經四平八穩地進了大學。或許以他那種有些特立獨行的性格也有可能不進大學就直接出了社會,他以前只是玩音樂,如今放棄了也可以理解,誰知道在這樣的簡單調查之後,居然各自都查出了一些亂七八糟的結果,無法查到對方的現狀,但偏偏得到的資訊又似乎有些詭異的樣子。
    就好像這個人突然間遇到了某些事情,人間蒸發了一般。
    在音樂圈裡做到這個位置的人,基本上三教九流接觸的也多,這之後他們一碰頭。隨後動用了各自地關係往更深的層次進行探查,這才發現,這個叫顧家明的男孩子極有可能是捲入了某些政治層面的鬥爭或是類似的機密事件中去,無論從哪個方面得來的消息都若隱若現地在告訴他們:不要再對這個人好奇下去。而某些跟他們關係比較好的官員則也透露了一些東西:這件事情。上面有阻力,我沒辦法再查下去了,但是你們說的這個人,應該是已經死了。
    很難說清楚各自當時的心情,黃老、鄭則培這些人自然是感歎一名鬼才的隕落,但也是無法可想,從古至今,搞藝術地若牽扯到太複雜的事情裡。多半都沒有好下場。而在方雨思這邊。則覺得有些傷感,她甚至為此推掉了一場演唱會的計畫。對外沒有公佈太多,在她來說,算是以此作為祭奠。
    兩個人的相識算不上有多愉快地,其實在方雨思來說也明白,對方多半有些不喜歡她。這件事你說是意外當然也可以這樣說,那時她因為心情不好而隨意地對那位名叫葉靈靜的小姑娘做了遷怒,當時不過是絲毫沒放在心上的小事,就好像你在鬱悶的時候隨意地對人發脾氣,卻在不經意間對別人造成了傷害一般,誰知道他們居然就是真正的概念樂隊。
    他討厭自己的理由其來有自,自己也是清清楚楚,這之後想要糾正,也已經沒有了多少的餘地,但因為葉靈靜對自己的崇拜,顧家明還是給了足以讓自己再次走紅地歌曲,甚至第二次又給了。這之後她地名聲地位扶搖直上,這個人對於她的意義,她心中有數,她曾經想過,自己不是忘恩負義地人,因此當初黃家出事,她當時就主動要求去給黃家做代言,希望能夠幫到一點什麼,理由就是這樣:你幫了我,現在我好了,你需要什麼,我絕對也會盡全力幫你。
    而他忽然就死了,直到幾年後的現在,突然出現在這裡,望著這位似乎已經變得有些混亂的男子,她所想的,就是這些。
    他或許是捲入了某些麻煩,或許是遇上了很棘手的問題,即便他現在看起來已經變成了傻子,那又怎麼樣呢……
    深吸一口氣,她笑著望向對面的穆清清。
    “抱歉,他的事情,我認為我不能說……”頓了一頓,“不過,你們現在住在哪裡,我明天可以去看看他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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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二三節 我好想看到他

     哭泣的聲音響起在那房間裡,葉涵、朱利安等人走到那門口,看見在裡面哭泣的女子,頓時都沉默了下來。
    葉涵對此早有準備,此時只是站了一會兒,歎了口氣,朱利安等人自然也不好說什麼,靈靜有著相當出色的資本,然而在音樂學院裡向來落落寡合,並且四年的時間都未有回家,大家多半猜測她有著某些傷心事,只是從未想過表現出來之後會如此的傷心。這些事情他們作為外人畢竟無權置喙,看了幾眼,在客廳過了一會之後,也就相繼跟葉涵告辭。朱利安的神色有些複雜,但終究也是無法可想,只說了一句讓她好好休息,不用操心太多。
    人群漸漸從家中散去,葉涵關掉外面的門,到臥室門口看了一眼,旋又轉開,輕輕地將門拉上。從電視櫃旁邊的箱子裡拿出一瓶酒,坐在沙發上給自己倒上一杯,小口小口地喝著。
    哭泣聲在房間裡持續了很久,方才逐漸轉為哽咽,許多年來,這或許是她哭得最凶的一次,不過,在神智上,卻是在哭了不久後便清醒了。眼淚和聲音止不住,她一邊伸手揩那些決堤的淚水,一邊舉起手上的文件看,一直到看完,哭泣聲都沒有停下來,彤紅的眼睛斜望著母親的臉,搖了搖頭,想要說些什麼,卻被哽咽淹沒在了吼間,過得許久,方才再次機械般的搖著頭:“我……我不相信……”
    段靜嫻伸手拭去臉上的眼淚,搖了搖頭,聲音輕柔:“我也不想相信的……”
    “那後來呢……”哽咽的聲音使得靈靜仿佛回到了孩子的時代,她望著母親,語氣之中帶著不服氣的執拗。段靜嫻的目光低下來:“我們沒有見到後來發病的家明,九月見過他幾次,到了十月多,他就不肯再見我們了……你爸通過關係打聽,說是他在裡面病發了,我們給他弄保外就醫。但他不肯見任何人,那孩子的性格……”
    現在只是短短的幾句話,然而無法想像當初知道家明地事情的後葉氏夫婦著了多少的急,經歷過多少的焦慮,走了多少的門路碰了多少的壁,這四年地時間。他們不敢將事情告訴女兒,即使有多想念,他們也不敢在電話裡說讓她回來看看……母親抹了抹眼淚。
    “他就是那個樣子,從小性格好,什麼事情都答應了去做,可有難處了不肯說,得了這樣的病也不願意讓大家知道。把你和沙沙都送走了。他大概覺得自己就沒什麼牽掛了吧。我和你爸爸不敢把事情告訴你,因為你的性子也倔,為了這件事你可以在維也納四年都不回來……最後一次跟他見面的時候他跟我們道歉,說對不起你,也對不起我們,可他也是我和你爸的孩子啊,他說想要寫一封信留給你,但什麼也寫不出來……”
    “零一年九月份的時候,有人過來告訴我們家明……去世了……是你們以前的同學。叫做東方路地,送來了監獄地通知,醫生的證明。一大堆亂七八糟的,他說……家明去世之前不肯見任何人……他的墓地在城外的觀音嶺上,明天我帶你過去看他……”
    房間裡安靜了下來,暖黃的燈光,空氣中漂浮著塵埃,一隻飛蛾圍繞燈罩轉著圈,靈靜坐在那兒,臉頰上有著難言的淒美。她的目光望向母親身旁的虛空當中。淚水無聲劃過時,仿佛有光粉在空氣中散開來。傷感碎落在世界另一側地湖面上……
    同樣的時刻,距離葉氏武館十余裡外的江海市海濱。
    月色之下,安謐地海波,在附近山腰上那所孤零零的別墅之中,此時正亮著輝煌的燈光,儼如坐落於山間的宮殿。
    這裡並非江海市著名的別墅區,然而附近的人大概都知道,位於海邊的這座山屬於某個富豪開發商所有,做好了規劃,也已經開始動土,可後來計畫卻無端擱置,據說開發商破產後被人收購,就再沒被人提起來過,只是在這之前它們已經建好了一所樣品房,這幾年被人用了起來,常有些外地人進出其中,身份各異。每天晚上那通明的燈火亮起在滿山墳墓般地建築基地上,倒也別有一番豪華地風味,就是感覺後現代化了一點。
    如今,別墅二樓的一間房裡,一名男子正在對著大螢幕另一端地人彙報著工作。
    “……目前我們還不能確定空見之塵的下落,根據目前得到的消息,歐洲的幾個小組那邊遇到的敵人異常強大,李雲秀在所有組員的掩護下帶著空見之塵逃亡,但最後還是被追上,目前正處於瀕危的狀態,空見之塵下落不明,可以確定的是敵人並未得到它。至於東西會出現在江海的消息,純粹是出於東方若小姐的預感,方先生已經與東方小姐于今天下午抵達,據說……隨行的還有一直隱居在峨眉山的慧清老師……”
    “慧清……”聽到這個名字,螢幕那邊的應海生皺了皺眉頭,“以她對那個小姑娘的關心,這一點倒也不出奇了,你們的事情會變得很棘手,不能讓他們知道你們的目的,絕對不可以起正面的衝突,我會繼續調派五組人上來,由柯方宇領頭,你要配合好他的工作。”
    “是……另外我們注意到葉靈靜在昨天下午七點回到了江海……”
    “葉靈靜?那是……”
    “顧家明曾經的女朋友之一,她在四年前去了維也納音樂學院學習鋼琴,您曾經叫我們注意這些人的動向。”
    應海生沉默了片刻:“顧家明已經死了,先不管她,你們現在全力做好手頭上的這件事,空見之塵……絕不能讓那個預言女拿到……”
    “是。”
    連線斷掉之後,螢幕前的男人沉默了半晌,微微皺起眉頭,望向一旁的窗外:“柯方宇……哼……”
    扭頭走出兩步,正要關燈,陡然間停在了門邊,扭頭似乎聽到了什麼。隨後搖了搖頭,房間的燈光熄滅的瞬間,一聲槍響突然在下面傳了出來,喧鬧的聲音……
    刷的拔出了手槍,三兩步沖到了窗前,燈光搖動了錯落的身影。下方一片混亂,游泳池上飄著一具屍體,鮮血在水面上渲染開來,隨即又是一聲槍響,他抬起手,按下通話器,壓低了聲音:“什麼情況……”
    “不、不清楚……”
    “看不到敵人……”
    “阿祥和阿樂死了……”
    話音未落。下方陡然傳來巨大地震動。仿佛汽車撞倒了牆壁,整棟別墅的照明一陣搖晃。轉身正要往外走,身後傳來玻璃的破碎聲,尖銳的痛感穿透了他的身體,明亮的劍尖從胸口刺出來,鮮血滴下……
    “唔……”
    下一刻,那劍鋒收了回去,血液湧上口腔,他緩緩地轉身。窗外是寧靜地大海,那明月懸在海面上散發出柔和的光明,一名穿著白色燕尾服的歐洲籍男子就站在窗外的虛空中。金髮紮成馬尾,碧綠而柔和的雙眸,銀色的細劍反射了月光,男子正用手絹擦拭著,隨後,猶如紳士般的朝他點頭一笑----這是他看到地最後畫面。地裡一片混亂,矮小的黑影猶如困獸一般的左沖右突。這是一個特殊的日子。
    一隊警衛從通道之中沖了過去。消失在轉角的地方時,旁邊的牆壁陡然倒塌下來。化為一地的石粉,矮小的人影掙扎了好久方才爬起來,累的氣喘吁吁。明滅不定地燈光之中,映照出一張佈滿皺紋的臉,猶如已經上百歲的老人。
    細細地審視了周圍地環境,他知道這一次與上次在歐洲不同,那一次他經過長期的調養恢復了力量再進行突圍,而對方目前已經知道了他的力量,醒來後的這段時間裡,這些人一直都用藥物使他進入迷糊的狀態,或是抽掉他大量的血液。這一次不知道是基地出了什麼問題,機器陡然故障,他才稍微找到了突圍的契機。
    “只要……只要能出去……殺光你們……一定要殺光你們……”
    已經有許多年頭未有經歷過這樣狼狽的事情了,從接近十年前在那古老地墓穴中遇上那個抱著箱子地小男孩時,黴運似乎就籠罩在了自己的頭上,出了一個實驗室又進另一個實驗室,還斷斷續續地沉睡了這麼多次。不過沒關係,他有著幾乎無盡地生命,只要能恢復力量,一切就仍然沒問題的……只要這次能出去,他一定會小心小心再小
    帶著這樣的思緒,他突破了幾層守衛,這才意識到了某些事情----似乎有另外的一撥人也侵入了基地當中,直到穿過一個短通道時,他陡然發現前方人影搖動,一大隊的警衛正從那邊沖過來,才要轉身,幾道人影在牆上刷的化為了兩段,仿佛連影子都被無形的利刃切割開了一般,某種熟悉的感覺從心底升上來,前方的通道中傳來腳步聲----高跟鞋的聲音。
    然後,一個黑色的人影,從那邊走了出來。
    高高的衣領,長而華美的黑色斗篷,女子有著波浪般的黑色長髮,冷豔如刀的美麗眸子,殷紅如血的雙唇,看見他的時候,她的嘴角上勾出一個淡淡的笑弧。踏的一聲,那道身影已經越過了十余米的距離。
    “好久不見了……”
    “維……”
    侏儒的身體生出無可抑制的顫抖,轉身才要走,幻影一閃,那女子已然到了面前,掐住他乾瘦的脖子,單手將他按在了後方的牆壁上。
    “伯爵……我很想你啊……”
    “維……維多利亞……”
    “真高興你還記得我的名字……”
    那張美豔絕倫的面孔欺近眼前,名叫維多利亞的女子吐氣如蘭,微笑著審視他的這張臉。儘管眼前的女子如此美麗,但此時伯爵感受到的,卻似乎只有無盡的恐懼。
    “我我我……我可以解釋,我這些年一直都在……”
    “天生地限制嗎?以前你只是矮,可現在……真讓我感到噁心……”沒有理會他的說話,女子左右看了他幾遍。隨後將他的頭轉向一邊,纖長的五指放開侏儒的脖子,在恐懼的大叫聲中張開了嘴,一口咬了下去……
    半分鐘後,伯爵地屍體掉在了地面上,女子閉上眼睛。有些忘我地抬起了頭,口中吐出血紅色的霧氣。
    同樣的夜空下,香港街頭。
    汽車駛回酒店,已經接近午夜時分,穆清清等人從車上下來。
    “方小姐真的很熱情哦,簽名照,還有她承諾給我的限量版CD。真是太棒了。”墨墨抱著那張照片。在車上已經看了無數遍,此時仍舊仍不住要多親一下,隨後望向一邊沉默的家明,“她以前一定欠了顧家明很多錢……”
    丁雄笑了笑:“從後來的說話裡看得出來,家明以前應該是很有實力地歌曲作者才對,一定幫過方小姐很多忙,對了,以前不是有傳聞,方小姐地男朋友就是寫歌的。後來分手了嗎,會不會是他?”
    “根本不是好不好。”墨墨聳了聳肩,“方小姐的男朋友現在也在寫歌啊。而且也不叫顧家明。”
    帶著各自的疑問,幾人在酒店門口道了別,小胖要送墨墨回家,丁雄打算再去酒吧逛逛,於是便只有穆清清與家明一塊乘電梯上樓。沒有旁人的電梯裡,穆清清皺著眉頭又看了家明好幾次:“你到底是誰啊,真是,居然方雨思都認識你。還那麼熱情……”
    這樣的疑問仍然沒有解答。兩人的房間在酒店五樓,出了電梯。各自拿出了鑰匙。由於家明在自我打理方面並沒有任何的問題,而有丁雄在,兩人自然也不可能再住一起,免生曖昧,他們各自都有一間房,她是五一二,家明五一四,穆清清一面開門一面道了聲晚安,不知道為什麼,家明將卡式鑰匙插入了門鎖,卻沒有推開。這個動作停留得並不久,穆清清進了房間,才隱約覺得似乎有什麼不對,準備關上門的那一瞬間,轟然一聲巨響震動了整個房間,氣流飛舞而入,她整個人都摔飛在了地上。
    炸彈……
    職業習慣,她下意識地判斷出了這件事地緣由,掙扎著爬起來,耳朵裡嗡嗡嗡的響個不停,思緒一片混亂,滾滾的濃煙,腦子裡閃過幾個畫面,她在灰塵之中陡然愣了愣。
    五一四,爆炸是在那邊出來地!
    捂住口鼻沖出去,整個通道都被彌漫的煙塵給籠罩住,空氣中都是硫磺和燒焦的氣息,警報器響了起來,走廊的燈光發出劈劈啪啪的響聲,光暗不定,才張開嘴,她便被灰塵嗆住。
    “咳----咳咳----顧家明---顧家明----”
    口中喊了幾句,她跑到那房間門口,果然是五一四室,這裡遭到的爆炸最為嚴重,火焰燒上去,警報器響起來,隨後滅火噴頭開始灑水,一片濃煙之中,穆清清飛快搬開被摔飛的門板和雜物,朝那仍舊著火的門口沖了進去,一面艱難地叫喊著,開始尋找起家明地下落來……
    不久之後,酒店下方一名戴著太陽帽地男人吐出了口香糖,離開圍觀的人群,掏出手機開始打電話。
    “喂,阿強,搞定了……大陸來地員警,至少死了一個,如果死多了就怪他們命不好了,我也沒辦法啊,不過有一件事……線報有錯誤,這次他們來的不是兩個人,而是三個,嗯,反正隨便找了個房間放……OK啦,反正不管怎麼樣,這次的事情他們都沒辦法收拾……主要的是你要躲好,大飛現在到處找你,閩昆又想借刀殺人,老實說,這種事情做得真是太不聰明了……現在讓他們狗咬狗去,條子絕不會放過他們的了,這次不死都脫他們一層皮……我覺得最重要的呢,你現在真的要跑路離開香港了……”
    路邊的汽車來往。他一邊打著電話,一邊穿過擁擠的人流,轉過兩個街道,陡然間覺得似乎有什麼不對,朝後方看了一眼,沒發現什麼。隨後皺著眉頭繼續走。
    再轉過兩條街,人已經少了起來,他皺著眉頭又朝後方望一眼,一隻史努比映入眼簾,喚起熟悉的感覺,家明跟在他後方的不遠處,目光淡淡地望著他。已經就這樣在他背後看了好幾條街了。
    “你他媽地有病啊。跟著我幹什麼!你是不是欠K……”
    伸手指了家明幾下,正拉近著距離,他的手指陡然懸在了空中,努力回想----雖然之前看不太清楚,但這個人好像就是那些員警一夥的……幾秒種後,轉身便跑!
    轉入旁邊的巷子,回頭一看,那身影似乎就在巷口的人群中淡淡地望著他,沖過那一邊的街道。再回頭看,那人似乎依然混在人群之中,沖過前方公寓樓前地小公園。再沖進小巷,翻過圍牆----如此過了幾條街,確定對方沒有在後面跟著,他才在某個小巷子裡氣喘吁吁地停了下來。
    “他……,這下子事情鬧大了……”
    驚魂甫定,他喘了一會兒粗氣,從口袋裡拿出三根煙一塊點著了,用力吸了一口。起身要走。距離他幾米遠的地方,那道身影赫然便站在那兒。男子的雙手插進褲兜,眉頭微皺,衣服上畫著只大大的史努比。
    “你……”他遲疑了一瞬,眼見對方雙手還在口袋裡,刷的抄起了旁邊雜物堆裡的一根鋼管,一棒猛揮了過去。才揮到一半,用力了全力地鋼管直接停在了空中,男子單手抓住了鋼管,之後無論他如何用力,都如同磐石般地絲毫不動了。
    放開了鋼管,他退後幾步,臉上汗珠瀝瀝,隨後,才陡然拉開了身上的外套:“你……你不要亂來哦,大不了我們同歸於盡……”那外套之中赫然還掛著幾根自製的炸藥,然而話還沒說完,前方的鋼管陡然間一晃,隨後便是劈劈啪啪無數的聲音,那片刻間,也不知道身上被用力打了多少下,總之兩三秒鐘後,他的身體就莫名其妙地倒在了地上,劇痛的感覺到此時方才傳入腦海,全身的骨頭也不知道被打斷了多少根,雙手是肯定被完全打斷了,根本動彈不得,男子走到他的面前,脫下他地外套,然後將炸藥一圈圈纏在他的頭上,將他的頭緩緩地包起來……
    不久,家明走出巷口,黑暗地巷子裡,傳出了巨大的爆炸聲,趁著人群混亂的時候,他去往來時的方向,消失不見。
    幾分鐘後回到酒店,員警已經到了,上了樓,便又是一場混亂,小胖和墨墨又回頭趕到了這裡,穆清清坐在走廊旁邊的椅子上,大概是被滅火的灑水弄濕了全身,身上穿了一件外套,長髮如水草般的耷拉著,頗有些披頭散髮的感覺,眼見他地出現,眾人先是疑惑了半天,隨後丁雄叫嚷著走過來:“你跑哪裡去了,知不知道大家都在擔心你!”
    穆清清抬起頭看了他好一會兒,陡然間俯下身體,閉上眼睛長舒了幾口氣,如釋重負地感覺,如此重複了即便,方才揮著手過來拉住了家明的手:“別別別……別說他了,估計他被嚇到了,沒事就好……沒事就好……我地天,這次真是嚇死我了……”
    她拉著家明到椅子上坐了一會兒,旁人問家明過程,自然得不到什麼解答,感覺到自己現在的樣子有些狼狽,穆清清站起來:“我先去整理一下,現在亂七八糟的……”直到此時,方才放開家明的手,“不管怎麼樣,這件事情,我要介入,請你跟你們沐督察說一下,放心,我不會亂來的,但是差點被炸死,我覺得我至少要有知情權。”
    “我明白。”小胖笑了笑,“督察剛剛打電話說了這件事了,他正在趕過來,待會會跟你們說的。”
    “謝謝。”握了握手,穆清清摟了一下家明的肩膀,隨後轉身回房。
    第二天清晨,江海。
    醒來的時候,聽見雜物間裡傳來響動的聲音,葉涵走過去,看見靈靜穿了一身白色的長裙,蹲在那兒翻找著東西,隨後,用力從中間抽出了一把鋤頭。一轉身,她也看見了站在那兒的父親。
    這個晚上葉涵並沒有睡好,包括段靜嫻,當然,或許靈靜是睡得最少的那個,短短一晚的時間,她看起來像是消瘦了一圈,身體裹在那長裙裡,單薄得像是要飛起來。葉涵歎了口氣:“靈靜,墓裡是骨灰……”
    靈靜的肩膀垮下來,貝齒輕輕咬住了下唇,目光微微轉向一邊,隨後淚水又流了下來。她抹掉眼淚,走到葉涵的懷裡繼續哭著。
    “爸,我好想看到他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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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二四節 生死契闊

     天空陰沉沉的,從早晨的時候就開始下雨,一整個上午沒停過,從巨大的落地窗看出去,整個城市的街道籠罩在青色的延綿無盡的雨幕之中,偶爾有閃電劃過,隨後便傳來雷鳴的聲音。
    “謝謝,很精彩……你可以回去等我們的電話了……”
    這樣的聲音響起在大而空曠的房間裡,顯示著眼前正是一個招聘會的現場。東方婉坐在窗邊,點上了一根煙,吸了一口之後,又在前方的煙灰缸裡撚熄了:“玲姐,今天上午到這裡吧。”
    “好的。”主持招聘的中年女人點點頭,拿了一份檔出去,其餘人也在各自收拾,不時看看側面的東方婉,都在等她的指示,就此散了,或是還有事情要做。不過,這位年輕的女上司此時明顯沒有想到這些,她的雙手抱在胸前,對著外面大雨瓢潑的情景,過得片刻,又拿出香煙來點上了一根,右腿翹起來,閃電劃過的時候,她仰起頭吐出一口煙霧,那姿態有一種優雅的落寞,幾名男性管理者便或多或少的都露出了欣賞的眼神。
    說起來,這位女BOSS的年紀不過二十二三歲,但這兩年從北京到江海,做起事情來卻委實有一種難言的成熟氣息,她的做事方針向來大氣,不保守也從不冒進,制定起完善的工作規則和流程,給予充足的資源,然後就等著公司猶如一個有機體一般的穩步發展起來,絲毫沒有一般私人公司起步時那樣的慌亂或不協調地感覺。
    遇上小地困難便按部就班的一躍而過,遇上大的誘惑時卻也毫不動心。她不盲目渴求那種飛快的發展。不喜歡鋌而走險的計畫,並且及其討厭那種特立獨行、渴求表現的成員。這兩年來,那種有才華因此就表現得浮躁的員工被開除了不下十個,然而隨著時間地發展,公司就這樣壯大起來,穩步地開拓和蠶食著市場,要說起有什麼特殊的訣竅。那是誰都說不出來,歸根結底就是四個字:按部就班。一些劍走偏鋒的同行往往在發出一刻的璀璨光芒後,便被它無聲地超越過去。
    員工們若是在茶餘飯後談起來,多半也只是欽佩於大家族的家庭素質,畢竟對於這位老闆,他們除了知道她出身世家。漂亮和難以接近之外。就只有她討厭別人破壞規則的性格而已了。
    “大家先去吃飯吧,休息一下,下午再過來。”眼見東方婉此時地狀態,收拾好東西之後。許毅婷向眾人笑了笑,輕聲說道。知道她說話地分量,其餘幾人互相打了個招呼,安靜地朝外面走。許毅婷去泡了一杯茶過來,放在東方婉的面前,隨後拿過她手中的香煙,在煙灰缸裡撚滅了。
    “不喜歡抽煙,學人裝什麼深沉……”她說著。從口袋裡拿出一條白絲巾。在對方的頸項上綁好,退後兩步。“這樣才好看一點嘛,你今天穿得一身黑,隔壁地趙老闆看到了,還跑來問我,我老闆是不是失戀了呢。”
    東方婉坐在那兒,低頭看看,她今天的確是一身黑,黑色的女式外套,黑色典雅的OL及膝窄裙,黑色的絲襪外加黑色高跟,不由得失笑,鞋跟敲敲地面:“隨便搭配的,我覺得感覺不錯啊,小腿顯得很長……”伸手觸了觸小腿上的絲襪,站起來在落地窗前看自己的倒影,“怎麼樣,我很少有覺得自己不錯地時候……”
    “再這樣下去,遲早有一天你會愛上你自己了。”許毅婷失笑搖頭,“知不知道,公司裡好多人都以為我們是蕾絲邊,賭盤都有開。”
    “可是你拋棄我啦,你喜歡我哥。”眼見著許毅婷地臉微微的紅起來,她露出一個溫和卻無奈地表情,“服了你啦,這麼多年了,就算跟別的老闆談幾百萬的生意你都面不改色的,說到我哥你就會臉紅。那這樣啦,既然你拋棄我,就罰你找一個可以讓我失戀的帥哥過來吧,大家姐妹一場,用我哥跟你交換。”
    “那備選名單可太多了。”許毅婷走到桌邊拿起自己的記事本,“不說以前了,就說最近,六月二十八日,隆興的田老闆送玫瑰九十九朵,約你吃飯,六月二十八日下午,柯家安打電話約你吃飯,六月二十九日,雷慶照例打了個電話過來,方明送花一束,鮮花暗示希望與你有進一步的發展,當天……”
    許毅婷念得起勁,東方婉皺了皺眉,走到一邊指責:“你沒有誠意!”
    “可你不能一開始就說對這些人沒興趣啊,帥哥很多的,總得給他們一個機會啊,就算不是這些,以前在學校的時候也有好多人追求你的好不好,雖然被你嚇跑很多……我也知道你的那套理論啦,談戀愛這種事情本身就是一種展示挑選然後脫穎而出的過程,但是那些人的表現,他們特立獨行的部分你又不喜歡,你看問題太極端了啊,總不至於有人對你示好,第一時間就覺得他們心裡的最終想法其實是把你推到床上去脫光光。”
    東方婉拿出一根煙:“本身就是這樣啊。”
    “雖然有一部分,但不全是這樣好不好,何況如果我喜歡的人想著這樣的事情,那我也覺得很正常啊。”
    “這麼說你在心裡幻想我哥和你上床時的情景?”隨口說了一句,東方婉點燃打火機,陡然被吹滅了,一扭頭,迎上來的是許毅婷惱羞成怒的紅臉,“OK,OK,我說錯了,但是我覺得這也沒什麼啊,不過我哥的身材其實不怎麼好,難看……”
    她將頭扭到一邊,終於點燃了煙,一扭頭。那香煙又被許毅婷搶在了手裡。放在唇邊吸了一口,嗆得不行,隨即又摁進了煙灰缸,東方婉笑起來:“很久沒試過了吧,算下你都有五年多沒沾過這個了……”
    “發過誓不沾這些的,被你弄破例了……”
    被說破了心事,許毅婷多少顯得有些失落和沮喪。這些年裡她們與東方路其實是一個學校。不過大家聚在一起的次數算不上多,至少夠不上朋友地概念,東方路在學校行情很好,先後交了幾個女朋友都是校花級地,大家還一塊吃過飯,雖然最終都以分手告終。但東方路始終沒有將她當成很特殊的私人朋友來對待。
    當然。他對朋友其實比對女朋友好----他就是那樣的人,從不讓身邊的任何人受到輕視或冷落,在大學裡,多數的人還是只將她當成小婉的跟班來看待的。但他顯然不是這樣,因為小婉地關係,有一次跟別人介紹時他曾經說過,這是他的另一個妹妹……
    “這個也不行,那個也不行,你又頑固,想要一個特立獨行到令你欣賞的人,那可難找了。”
    東方婉笑起來:“我覺得不會沒有啊。如果是劉德華。我一定瘋狂地愛上他。”
    “的確不是沒有,以前就有一個啊。我表哥。”
    “哪一個?”她隨口回答。
    “家明表哥啊。”
    東方婉沉默了片刻:“那時候我是沒辦法好不好,大家在一個班上,我總不能對他說OUT。你不能因為我說你喜歡我哥就反擊我也喜歡你哥吧……”
    “可是到最後妥協的是你啊,你還刻意跟他搞好關係,每年都請他出去玩……”
    “是啊。”東方婉咬了咬嘴唇,“他最後還跟我說謝謝了呢……”
    其實有些事情無可否認,今天早上起床的時候無意中聽見父親在打電話,不知道什麼地方出了什麼事,父親很震驚地樣子,當時他說了一句:“怎麼會搞成這樣,總不成顧家明又殺回來了……”或許就是這句話令得她一個上午地情緒都不怎麼高,而且也聽到了另外一個消息。
    “靈靜回來了,前天晚上到的……”
    許毅婷愣了愣:“那她……”
    “她沒聯繫任何人,不過聽說已經簽了演藝公司,那邊決定捧紅她……鋼琴……”東方婉想了想,“她四年沒回來,現在肯定會探究你家明表哥的事情,墓地啊,他的死訊啊,我哥現在在深圳,我倒想打個電話通知他一下。”
    “其實……我都不太清楚他們以前地關係,靈靜跟家明表哥……當時不是說家明表哥的女朋友是沙沙嗎?”
    “他們三個人住在一起……”東方婉攤了攤手,“就是最不可能的那種關係啦,家明得了絕症,跟她分手了,結果她跑到維也納四年都不回來,以前跟她玩得好的也有不少人,可是她一個都沒有聯絡,就像是人間蒸發了一樣,她對自己也真夠狠的。”
    外面有雷電閃過,許毅婷望瞭望窗外的雨,歎了口氣,正要說話,手機鈴聲響了起來,她走過去接:“喂,秦總,您好……呵呵,當然記得……貨已經到了嗎?嗯嗯,您最近會來江海……真是太好了,什麼時候的飛機,到時候我……嗯,還有我們老闆一起過去接您……應該的,應該地,這些年多虧您這麼關照我們……小婉她現在不在,對,您地話我會轉告給她的……還有什麼……好地,我記下來……嗯嗯……”
    一邊打著眼色,許毅婷一邊說著電話,東方婉只是點了點頭,安靜地望著窗外的雨。===過得片刻,她起身走出門外,掏出手機撥通了一個號碼。
    “喂,哥,是我……告訴你一件事,雖然你可能已經知道了……靈靜回來了,前天到家,我估計她看過家明之後肯定會找我,我給她你的電話還是……嗯,你回來……深圳那邊的事情不是還沒處理完嗎……嗯,知道了……”
    雷聲響起時,走廊邊的窗戶上,映出一個優雅而落寞的笑容……
    下午兩點,進入葉氏武館大門時,雨已經小了很多。朱利安收起了傘。迎向走過來的葉涵。
    昨天晚上地一番交談,隨後打聽了下,大概知道靈靜曾經有一份傷心事,有一個喜歡地男孩子,現在死掉了,老實說這的確是一件令人沮喪的事情,因為你可以在任何人手上橫刀奪愛以證明自己的價值。你卻永遠無法打敗一個死人。
    知道他們今天早上會去墓地,因此他等到下午才過來,靈靜的房間關著門,段靜嫻今天沒有上班,一臉憂心忡忡的樣子,大概也哭過----他大概也知道。死去的那個男孩子跟這一家人都很親近。當成親生孩子來看待地----靈靜去墓地看了一會兒便回來了,中午沒有吃飯,段靜嫻說了兩次,也不好送過去。
    “讓我端過去吧。”
    他這幾年學了一些中文。交流是沒什麼問題的,誰知道與葉母說過之後還沒有將飯菜端出來,靈靜房間的門便打開了,穿著白襯衫,蓬鬆的夏日長褲,運動鞋,少女的眼睛有些紅腫,即使化了淡淡的妝。也能夠清晰地看出來。淡淡地望瞭望房間裡地幾人,她遲疑片刻方才打了個招呼:“爸、媽……朱利安老師……”
    很難想像她目前有著怎樣地心情。朱利安也並不清楚今天墳墓前的情況,但總之,她看起來問題不大,說話的聲音依舊清晰,這反而令得葉氏夫婦更加不安起來,段靜嫻說了一句:“靈靜,家明他……”
    “我沒事。”她舒了一口氣,那一瞬間,渾身都顫抖了一下,直到咬緊牙關,“我不相信,我要去監獄問……”
    “可是現在……那邊很遠的……”
    段靜嫻還想說什麼,但是靈靜從房屋角落拿了傘便要走,葉涵擺了擺手,示意讓她出去散散心也好。朱利安看了眾人地表情,開口道:“我送你吧,我開了車過來,外面還在下雨呢。”
    “不用了,朱利安老師……”
    “沒關係的,我下午沒有安排,何況你現在的狀態……有個人跟著比較好,大家也比較安
    他這樣一說,母親也附和了兩句,隨後幾個人走出門口,靈靜上了朱利安借來的小車:“往哪邊?”靈靜伸手指了指前頭。
    窗外的天氣依然灰暗,雨雖然小了,但路上的行人也是不多,他們在葉氏夫婦的目送下出了這邊的社區,朱利安道:“公司這邊本來已經給你安排了一些工作,雖然是一段時間之後才開始地,但是我知道你最近心情不好,大多數地給你推掉了,其實讓你一回來就開工也比較為難,但未嘗不是一個機會,我不清楚你當年發生的事情,但是……你得忘掉他,因為還有很多人在關心你,好吧,我知道這樣地安慰很老套……”
    小車駛過那寫熟悉的街頭,路燈成排,街邊的店鋪中亮著燈光:“我知道他或許很出色,出色到即使你出國四年的時間都一直想著他,排斥所有人,老實說,我也曾經有過這樣的經歷,但最終……時間告訴我,現實很殘酷的,因為歸根結底,我們在這個世界上都是單獨的個體,我們擁有自己的、獨立的記憶,不存在無法缺失某個人的情況,你也有屬於自己一個人的記憶的。”
    他歎了口氣:“或許我們永遠無法擁有某個人,只能接近和契合某個人而已……”
    雨沙沙的下,靈靜靠在窗邊,沒有說話,小車轉過了兩個街區,靈靜敲了敲窗戶:“在這裡停吧。”
    “就這裡?”
    朱利安有些疑惑,小車停下之後,靈靜下了車,撐起雨傘:“謝謝你送我出來,不用跟著我了,我沒事……”
    “喂,你幹什麼……”
    靈靜轉身往前走,朱利安開了車子慢慢地跟著,朝外面說話,“進來啊,你到底要去哪裡,我送你過去沒問題的,不是說很遠嗎?”
    她走了一陣,進了等待公車的月臺,默默地收起傘,坐在了長長的椅子上。朱利安停了車。撐起雨傘出去,走到她身邊,望著四周,自然知道這裡是幹嘛地,攤了攤手:“我不明白……”
    天空灰暗,靈靜坐在那兒,仰頭望著街道對面店鋪上亮起地招牌。朱利安得不到回答,也只好收起雨傘在她身邊坐下來,如此過了許久,方才聽見靈靜輕聲說了話。
    “不是的……”
    “不是什麼……”
    “每個人……都有自己獨立的記憶,可我沒有啊……”少女輕聲地開口,儼如夢囈。“我們……從小一塊長大的。從我大概記得事情開始,就在一起了……也許每個人都或多或少的有自己一個人的感覺,可我沒有,從來就沒有……他被人欺負。我保護他,逼他叫我姐姐,我們早晨一塊出去跑步,回來的時候一塊買饅頭吃,開始地時候他一半,我一半,後來就每人吃一個了,一塊上學、寫作業。我總是想讓他跟我一樣。生活總是圍著他打轉……”
    “我們一共三個人,我和另外一個女孩子。還有他,總之就那樣在一起了,開心的時候有他們,不開心的時候也跟著他們,週末在一起玩,也睡在一起過,那時候什麼都不懂,好開心啊……後來有一天,事情就那樣發生了,也是三個人,小孩子什麼都不懂嘛,喝了酒,第二天起來就什麼都沒穿,心裡慌,可畢竟是三個人一塊的,然後我們住在一起,好幾年的時間,過啊、過啊……”
    “好幸福啊……”她張開了口,聲音忽然間變得哽咽,很艱難地才吸了一口氣,或許是因為這兩天哭得太多,終究沒有眼淚流下來,“當然也有其他人,其他的記憶,我也跟班上地同學出去玩過,一次做過其它地事情,可是……有什麼意義嗎?只有我們三個人在一起的時候,才是完整的。我們就像是在荒島上一塊玩泥巴長大的小孩,什麼都不懂地時候,就在一起了,所以……只有在一起的時候才是完整的,正常的,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記憶……你的手會有自己單獨的記憶嗎?你的腳呢、頭呢……如果忽然有一天少掉了它們,你會覺得這個世界也是原來地世界嗎?手和腳也可以脫離身體獨立存在地嗎?”
    “我去維也納學鋼琴……那不是我的什麼決定,因為我相信,他想讓我做這件事,所以我就去做了……就算怎麼不高興也沒關係,是他讓我這樣做地,我想學好了之後才回來罵他,不管怎麼樣,讓我罵罵他,我就可以原諒他了,跟我分手的事情也好,騙我的事情也好,四年一個人的時間又怎麼樣,那不是什麼一個人的記憶,我想了四年,可我回來了,他卻說他死了……我不會相信的,如果相信了,那我還有什麼意義呢,我們是一個人啊……”
    “我知道他的性格……他太強了,不願意連累誰,什麼都為了別人想……他遇到了解決不了的事情了,所以不想讓我看到……我不知道這幾年他經歷了什麼事情,總會找回來的,只要找回來了……只要找回來了……”
    公車站下,她的嗓音始終輕輕柔柔的,沒有哭,微帶些沙啞,朱利安望著她的側臉,聽著這一切,忽然覺得,眼前的女孩子,似乎比往昔的任何一刻都要吸引住自己,猶如漩渦一般。才要說話,靈靜卻已經站了起來,提著雨傘,向他鞠躬行了一禮。
    “對不起……老師,我知道這幾年你幫了我很多,也知道……一些其他的事情,我曾經也有想過,他讓我傷心失望了,我回來的時候,身邊有一個老師您這樣出色的人,也許就會氣到他,氣氣他然後我就跟他坦白了……好幼稚啊。老師你說得其實不對,他不出色的,他或許也從沒有為他出色的地方自豪過,長得不帥,脾氣又怪怪的,可無論如何,我已經跟他連在一起,根本分不開了,他的優點和缺點,我都不在意……老師,你是個好人,謝謝你,我不想再跟你說其它的對不起了……”
    臉上微微露出一個笑容,靈靜轉身上了公車。
    朱利安在那兒呆呆地愣了半晌,終於,還是開車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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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二五節 夜談

     晚上酒店爆炸的事情沒有宣揚得太廣,當天方雨思通過各種管道找到家明時,已經到了下午,這個時間,穆清清與丁雄正在位於油麻地的警署中跟香港這邊的人研究案情,新的住宿位址還沒有安排好,方雨思突然找過來,倒也把一群人嚇了一跳。
    以他們的身份並不是沒有接觸明星的機會,小胖就常常因為叔叔的關係拿到一些珍貴的明星周邊,但真要說跟方雨思這種級別的大明星近距離接觸,不是因為某些不愉快的關係,倒還真是非常少見,一時間整個小組的人都是雞飛狗跳,唯有一向嚴肅的組長沐查滿臉不爽,原本對穆清清居然帶著個病人來香港辦案就有些腹誹,此時居然還牽扯出一個大明星影響工作,不過他嚴肅歸嚴肅,此時倒也沒有表示出生氣來打擊大家的積極性。
    “如果暫時還沒有安排好住的地方,我在這裡有一棟別墅,你們暫時搬到我那裡去吧,條件不算太好,但……還湊合……”
    下午結束之後,與家明單獨在會客室呆了兩個多小時的方雨思如此提議道,她說得簡單,但大家也都明白,這種大明星的別墅,那絕對是相當湊合,穆清清與丁雄推辭幾句,但方雨思對於家明的態度看來非常堅決,穆清清也想向她更多的打聽一下家明之前的事情,終於還是答應下來,另外,對於昨晚的爆炸案,方雨思似乎也認為自己有些管道。
    “我在這邊呢……認識幾個圈子裡的朋友,他們也許有一些關係,我已經打了電話了,拜託他們查一下,如果是香港這邊哪個社團之類的幹的。一般都能查出來……”
    這件事她說得吞吞吐吐的,穆清清與丁雄也大概明白,香港這邊地演藝圈,其實都跟黑道有著不清不楚的關係,大多數是由幾個黑幫直接操控,以方雨思目前在演藝圈的地位,自然也能接觸到這方面,雖然目前來說警方的消息來源未必就比黑幫差,但有這方面的關係,總是好很多。
    因為昨晚的爆炸。重案組不可能再將他們兩人排除在辦案隊伍之外,但事實上,整個下午對線索的歸納也沒有多少的效果。因為這件事來得的確有些蹊蹺,雖然很久以前也曾有過亡命徒送炸彈炸員警尋仇的案子,但自從香港回歸,本地黑幫卻從來都沒有囂張到敢炸大陸來聯合調查地刑警的地步,無論如何,這顆炸彈一扔。相當於當面打了警方一個耳光。事態立刻升級,只可能波及得更大,不了了之的可能性絕對沒有。這種事情對於任何本地的黑幫來說都沒有好處,而警方目前調查的線索都在黑幫範圍之內,不存在多少幹一票就可以跑路的亡命徒,那麼。放炸彈的到底是誰?
    帶著這樣的疑問,當天傍晚,幾人住進了方雨思位於太平山地別墅。外表看起來有些其貌不揚,但內裡各種設施實在豪華,別墅中除了方雨思,還住著她地經紀人、司機、廚師、保鏢等五六個人,雖然在外界看起來歌星影星是公認的有錢人,但能夠做到她這種地步的。終究是不多。
    當天晚上方雨思還有應酬,安頓好幾人便出了門,丁雄出去閒逛,穆清清和家明就在客廳裡看電視,看著在一邊低頭想事情的家明,穆清清滿肚子的疑問問不出來。大約到了晚上十點,家明朝她看了一會兒,皺著眉頭。穆清清看著那若有所思的目光。愣了半晌,隨後遲疑著問道:“又恢復正常了?說句話啊。”
    這個問題沒有得到解答。穆清清旋又釋然,反正他所有時候都是若有所思地樣子。過得片刻,她看了看時鐘,準備關電視睡覺,才站起來,終於聽到旁邊緩緩地開了口:“大概是……九年以前……”
    “九年以前怎麼了?”
    似乎因為思緒混亂,家明搖了搖頭:“夏天……到秋天的時候,在醫院裡面……九五年……不對……在裴羅嘉,我和……她們……五一七三是我殺的……不是……我認識你……”
    以往他忽然恢復正常時說話不過是簡短的幾句,聽起來完全與正常人無異,頂多讓人感到性格有些孤僻而已,然而此時說的話才顯出混亂的狀況來,他倒也並不著急,想一句說一句,隨即便是淡淡的搖了搖頭,緩緩說完那句“我認識你。”他皺著眉頭不再說下去,穆清清在那兒努力歸納著整個句子,弄不出什麼頭緒,頂多就是那句五一七三是我殺的將她小小地嚇了一跳。
    “我們……當然認識了,不過……五一七三?你以前……總不會是特工吧,呵呵……”對這句話有些敏感也不過是職業習慣,穆清清問過之後得不到回答,也就不再多想,只是轉身又坐了下來,“九年以前哦,沒錯啊,你至少還知道現在地時間嘛,九年以前的確是九五年,那年……我剛當員警不久吧,年紀輕輕,亂七八糟的,什麼都不懂,整天在警局手忙腳亂的……”
    她拍拍家明的肩膀,自己回憶著九年前的事情,不過大多數也已經記不清楚了,這些記憶早已在腦海裡混成一團,與十年前、八年前的事情糾結成一塊,毫無差別:“那個時候……我就記得我妹妹老是偷我的警服穿,為這個我都打過她好幾回……我有個妹妹你知道吧,就我錢包裡地那張照片……也不知道你以前有沒有看過,呐,再給你看一次……”
    她拿出錢包來打開給家明看相片:“從小跟男孩子一樣,而且正義感過剩,那時候整天想著當員警……不過她現在長得比我高一點……”她比劃一下,就這樣斷斷續續地說了以前地一些事情,隨後笑道:“你一直在想,有一天肯定會想清楚所有的事情啦,放心,今天這就是很大地進步了。不過想清楚之後可別忘了我就好。”
    話是這樣說,然而當天晚上,她有些睡不著,一來是新環境,而來想著家明說的九年前,殺人之類的事情,當時不願意多想,然而睡到床上之後,就不免聯繫到家明那麼大地力氣,當初一鏟子把人打暈的事情。還有銀虎的那件事,他以前不會真的是特工殺手之類的人吧。月光從窗臺灑進來,她躺在床上輾轉反側,大概到了午夜時分,聽得外面傳來開門的聲音,是方雨思回家了。^^ ^^
    又過了一個多小時,她確定睡不著,走到陽臺上吹風。從這裡望下去。維多利亞港的夜景迷人。倒是在陽臺下的泳池邊,穿著一身米黃色連衣裙的方雨思正坐在那兒,**的雙足伸進水裡,手中拿了一杯紅酒,戴著耳機在聽歌,搖頭晃腦地。也不知是怎樣的預感。她回過頭來,微微一笑,隨後沖著陽臺上晃了晃酒杯:“睡不著嗎?下來坐會啊。”
    兩分鐘後,穆清清走到樓下:“第一次來香港,這幾天都有點不習慣。”
    “我有時候也覺得不習慣,你知道啦,我們一年四季到處跑,居無定所的。哪裡都沒有家的感覺。”方雨思舉杯一笑,“喝酒?”
    “不用了。”
    “晚上喝杯紅酒對睡眠有幫助,我給你去拿杯子。”
    她走到不遠處房間的吧台邊拿了一隻玻璃杯,隨後也給穆清清倒上:“當員警很大壓力的吧?我一直覺得能當刑警的女孩子真是太帥了,不過肯定比男人要付出的努力更多。”
    “什麼地方都是一樣。”
    “演藝圈不同,呃……”方雨思想了想,“也不是,付出地東西不一樣。我們……”
    她說到這裡閉了嘴。穆清清也不知道該怎麼接下去,倒是方雨思首先仰頭笑了起來:“不過不管怎麼樣。女警真地很厲害啦,敬你一杯。”
    “呵,謝謝。”
    方雨思留給家明的雖然是不怎麼好的第一印象,但她經過這麼多年的演藝生涯,真要給某個人好感時,終究還是相當簡單,之後隨口的幾個玩笑,一些演藝圈有關女警的事情,也便消除了穆清清心中最初地隔膜,兩人你一句我一句地在游泳池邊聊著。
    “……既然已經做得這麼好了,而且又這麼累了,怎麼不找時間休息一下呢?”“沒辦法啊,我們吃的是青春飯嘛,你稍微休息一下,之後說不定就沒多少人認識你了。我拍最初的幾部戲的時候,當時的自我感覺很不錯,覺得自己一夜成名啊,演戲也被誇,唱歌也被誇,得意得不得了,誰知道後來就一直冷下去,要不是……呼,總之在真的受不了之前我不打算休息了,趁著年青,能做到什麼地步就做到什麼地步……”
    “跟家明是什麼時候認識的呢?”
    方雨思愣了愣,隨後笑起來:“你想問這個想了一晚上了吧,呃……”她雙手合十,一副拜託的樣子,“我有理由地,他的事情有很多我不能說,說了也許會很麻煩,不過我跟他認識嘛……他那個時候還在讀高中,我記得他跑到舞臺上模仿大話西遊裡唱ONLY-YOU嚇倒了一房間的人,呵呵……不過那也不算真的認識,真的認識的時候嚇了我一跳,我猜他對我肯定沒什麼好印象,糗死了,如果能再來一次就好了……”
    穆清清皺著眉頭有些聽不懂,對於其中的內容,也實在難跟現在這個整天想事情不說話的男人聯繫起來:“丁隊長他說,家明以前可能是寫歌地……”
    “沒錯啊。”方雨思笑得燦爛,“他以前是最厲害地詞曲作者,不過他不願意出名,很多東西都保密了,黃老和鄭則培都很欣賞他呢,他真的幫過我很多,要不是他,我想我早就已經下臺一鞠躬了,所以現在也真地希望自己能幫到他一些什麼……對了,你們呢?是怎麼見面的?”
    終於確定家明以前的職業,穆清清多少松了一口氣,寫歌嘛,這種職業對她來說無論如何都有些遙遠,但至少是藝術家,與殺手特工什麼的都是差得遠了,自己也真是有點神經質……一邊想,她一邊說起認識家明後的事情,說到他賣糖炒栗子,方雨思就已經是一臉驚奇,說起在雨夜的槍火中推著小車行動,隨後用鏟子打暈一名罪犯,她就更加是拍著胸口笑了起來。
    “這麼危險,比我們拍電影還厲害。”
    “是啊,他力氣大得很。”
    “我知道他以前應該學過一些功夫,強身健體的那種嘛,現在的力氣應該是這幾年鍛煉出來的吧,每天推那麼重的車子,還有頭痛,真是……太難為他了……”
    兩個女人在泳池邊這樣說著,頗有點母性大發的感覺。方雨思不敢跟穆清清說家明家裡啊親人啊之類的情況,目前這些事情她已經在著手調查,但當初牽涉到那樣上層的關係,誰知道家明以前得罪了什麼人,如果貿然將他送回去,波及到那些他所關心的人,估計最後自己也只是幫了倒忙,她目前的打算就是先安排給家明治病,治好病後一切都讓他自己決定,這事情不急,就算治不好,以後養著他又能算是什麼大問題呢,反正是報恩嘛,做得越多,她心裡越舒服。
    第二天穆清清和丁雄要去重案組那邊,方雨思整天沒事,提議帶著家明出去逛逛,或許聯繫幾個很好的腦科專家給他看看,穆清清自然答應下來:“如果想讓他做什麼事情呢,一直拖著他過去,在他耳朵邊不停的嘮叨,他就會答應的了,雖然不說話,但性格好得很。”
    “要是我和他剛認識的時候他也有這麼好說話就好了……”方雨思不由得感歎。
    如此這般,白天的時候,方雨思便開了跑車,帶著家明在香港街頭亂逛,她不時的說幾句話,自己這幾年來發生的事情啊,以前的葉靈靜啊、柳懷沙啊之類的,試圖勾起家明的思緒來,不過整個上午看起來都沒什麼效果。快到中午的時候,接到一個電話。
    “喂,力叔,是我……炸彈的事情有眉目了?謝謝啊,讓你費心了……呵呵,現在……有個朋友,就是我說差點被炸到的那個……他的話……好的好的,我們馬上過來……”
    掛了電話,跑車調過了頭,幾十分鐘後,抵達了九龍附近的一處別墅,幾名戴著墨鏡,看起來都非善類的男子在門口等著。下了車,方雨思挽起家明的手,微笑著走了過去。
    “不用怕他們,我陪著你沒事的。”
    捏了捏家明的手心,這位大明星自得其樂地說著……
    振作起來,爭取從今天開始至少恢復每日一更,最近沒什麼感覺……的確是宅廢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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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二六節 來襲

     昨天的那場大雨頗有種要將江海淹沒的感覺,今天天氣晴起來,但空氣中仍舊帶著些濕潤,上午十點多的時候,東方家的別墅之中,因為某些事情,正顯得有些忙亂,一些炎黃覺醒的特工都臨時趕了過來。
    東方家在江海的產業有很多,不過一般都以這所別墅為住家之用,方之天來江海多半也是以朋友的身份住在這裡,將這當成辦公場所的次數倒是不多,這次是因為情況太過緊急,不光是江海附近的特工,此時在別墅之中的,也有在前兩天從峨眉山過來的人,基本都是組織中的精銳,身手敏捷,訓練有素。如同崔國華、葉蓮這般有著隊長身份的人,此時正在大大的會客室中開會。
    “兩個晚上,死了三十多個人,甚至連敵人是誰都沒有人親眼看到,老實說,那批人會從歐洲追過來,若若已經料到了,倒是沒想過他們會這麼厲害,我想我們最近都改警惕起來。關於那些人……白組長,歐洲那邊的事情,這裡就只有你最清楚,你給大家說一下,也讓大家對這件事有點概念吧……”
    東方淩海說完這段話,揮了揮手,旁邊一名戴眼鏡的男人站了起來:“好的……我們在歐洲的任務是為了尋找空見之塵的下落,這次行動由五年前開始,一直持續到現在。===因為原本就對空見之塵這一事物抱持不確定的態度,我們所掌握的資料也實在很少,行動開始的時候,一切訊息資源都非常的匱乏,但是一年前我們找到了一處遺址。那是位於瑞典山林深處地一座城堡,原本屬於羅馬教廷所有,據估計大約在十七世紀左右因戰爭而倒塌,其後被廢棄,我們對其進行了挖掘。”
    “事實上因為當初沒有確定這裡會有東西,保密工作出現了一些漏洞,其後裴羅嘉、幽暗天琴以及一些其它的組織都有參與其中,我們也一度發現了禦守喜的蹤跡。挖掘工作進行到今年二月份的時候。我們突然有了進展,在城堡的地下發現了一些石室、密道,而大概是在十多天前,他們找到了疑似空見之塵的東西……”
    “由於我只是負責雙方面的聯絡,具體的事情並不是很清楚,但那邊地廖組長曾經在電話裡跟我說過,他們找到了很少一些能夠發光的粉塵。根據隨隊的能力者鑒別,其中擁有相當強大的力量,而在此同時,他們也發現了一些其它的東西,一些很古怪的打鬥痕跡,華麗的棺木等等等,不過……事情應該就是在當天晚上發生。第二天早上地例行聯絡沒有消息,我通知附近的幾個小組過去,他們發現了營地被洗劫的痕跡。大部分人遭到了屠殺,但有幾個人僥倖活了下來,並且帶出了空見之塵。就在他們想要護送空見之塵離開的時候,同樣的屠殺降臨到了他們的頭上……”
    “結果你們也清楚,幾個行動小組的人在歐洲全部殉職,李雲秀在被追殺的過程中帶著空見之塵逃跑,後來也被追上,雖然我們的人還是趕到了,但她傷勢過重,目前已經陷入深度昏迷地狀況。只知道她將空見之塵交給了某個人,但具體是誰卻無法查出來。根據這幾天在歐洲那邊的調查,我們有理由推斷,這次出手的,應該是類似伯爵那樣地不死者,雖然這樣說很荒謬,但很有可能,他們是吸血鬼……”
    東方淩海的目光掃過眾人:“你們應該也聽說了。前天晚上峨眉山的基地遭到入侵。伯爵目前已經失蹤,如果這幫人真的是他的同類。這次我們面臨的問題,就真的是非常棘手了,前天晚上是隸屬應海生那邊的第十一行動組全部被殺,昨晚是第五、第七小組,上面地意思是,最近這段時間必須提高警惕,大家呆在一起,不允許單獨行動,一旦發現敵人,立即報告,務必動用一切力量將對方消滅……如果打不過,各人以保全自己為第一準則,明白了嗎?”
    他的話說得平平淡淡,但突如其來的形勢的確不容樂觀,兩個晚上,人家已經大模大樣地殺了三十多人,自己這邊居然連對方的影子都抓不住,也難怪他在昨天的電話裡差點認為是家明捲土重來了,而且從峨眉山趕到這裡之後,若若的病情也開始加重,目前又已經陷入昏迷,他想想就覺得有些頭疼。
    因為那場失誤的異能試驗,少女地虛弱地身體從十歲拖到二十歲,到現在二十二歲的年紀,旁地女孩都是充滿了活力的花季歲月,她卻只能臥病在床一天拖過一天,瘦的跟柴蘆杆一樣,看著都讓人覺得有些不忍。
    如果顧家明還在……唉……
    如此想了想,他走上二樓,進了房間與方之天聊了一會兒。
    “慧清老師出去了?”
    方之天苦笑一下:“她說想要見識一下好久沒來的大城市變成了什麼樣子,不過……估計是去找那幫怪物的線索,本來叫人跟著的,一轉過那邊的十字路口,就跟丟了……”
    東方淩海皺了皺眉頭:“老師她年紀畢竟大了,如果出什麼事……”
    “有什麼辦法,她是長輩,決定了的事情我也不好說太多……”方之天搖著頭,事實上炎黃覺醒類似方之天這一輩的人誰都知道慧清很厲害,但具體厲害到什麼程度,最近十多年她從未真正動手,卻是誰也不清楚了,但無論如何,人已經老了,又怎麼可能跟那些年富力強,身體正到巔峰的人比鬥。
    兩人說了幾句,外頭傳來敲門的聲音,開了門,卻是家裡的傭人:“小吳,有事嗎?”
    “外面來了個女孩子,說是路少的高中同學……”這姓吳的女傭是新來的,說話怯生生。大概認為這是大家族,態度拘謹,什麼事情都得請示一遍,東方淩海有些無奈,“你告訴她小路現在在深圳,名片拿一張給她就可以了。”他回頭朝方之天笑笑:“這傢伙,總是有女人緣……”
    “好事嘛。^^ ^^”
    方之天也是附和一句,門口地小吳卻沒有走。說道:“我跟她說了路少現在在深圳,可是她說,路少不在的話,就找您……”
    方之天拉開了窗簾,東方淩海走過去,只見別墅大門那兒,一名身穿白色連衣裙的女子正在等待著。上半身披了一件淺黃色的短外套,風輕輕地吹動裙擺時,那道身影看起來分外單薄。在她的身後,此時還站了一名金髮的外國男子。東方淩海愣了一會兒,隨後歎口氣:“是葉靈靜……她是知道家明的死訊了吧,不過……找我幹嘛呢……”
    “顧家明以前跟她說過一些這方面的事情吧……”
    東方淩海想了想,隨後回過了頭:“小路打了電話給我,說他最快地速度處理好深圳的事情就回來,大概就是這幾天。小吳你跟她說一下,就這樣了。”“好的。”小吳點頭退了出去,方之天道:“聽說小路以前喜歡過這個葉靈靜。怎麼?給年輕人製造機會?不過的確是個很好的女孩子……”
    東方淩海笑笑:“只是覺得……有些事情還是年輕人之間自己說比較好,小路他突然說跑回來,我還在想是怎麼回事,原來是為了這個……”
    東方家的別墅外,靈靜得到了東方路的消息,用有些沙啞地聲音道了謝謝,轉身離開,朱利安在她的身後跟著。
    昨天下午去到監獄。其實沒能查到什麼有用的資訊,說起來很諷刺,她無法證明自己跟家明的關係,而家明在後來也沒有留下任何聯絡人的資訊,因此那邊沒辦法系統性地給她查找資料。她只是覺得有些悲從中來,他們曾經那樣親密地在一起過,從小到大在記憶裡從未分開,可是在法律上。他們居然是一對陌生人……猶如被某個巨大的謊言給欺騙了一般……
    這件事令得她整個晚上都沒有睡好。晚餐沒吃什麼東西,餓著肚子只是喝水。偶爾想到悲傷的地方,她便坐起來默默地流淚,看窗外寥落的星光,開燈,看他們在一起拍的婚紗照,抱著相冊心痛。然後一遍一遍地告訴自己,家明不可能死地……猶如世界末日時所保持的最後信仰,這信仰仿佛懸在麵條上的砝碼,許多地時候連她自己都不相信了,但至少在末日降臨前,她能做的就只此而已了。
    幾天都沒有休息好,第二天起來全身無力,感覺整個人都有點輕飄飄的了,她喝了一小碗粥,本想出門,卻被父母強迫著在床上再睡了幾個小時,再起床時,朱利安又來了。
    “我知道你是怎麼想的,沒有關係,我只是想確定你不會出什麼事情而已,你知道,你現在的狀態真的很不好,反正你這個樣子,我也沒事做,讓我跟著你而已,你不用理我,可以當我不存在……”
    朱利安絮絮叨叨地說了一通,她沒有精神,也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罷了罷了,隨你去吧,除了跟家明有關的事情,她現在什麼都沒心情管……
    離開東方家,她知道自己還有一個地方可以去,但每次想到那個人……雅涵姐、張老師……自己跟家明分手了,沙沙被家明送走了,如果說還有什麼人能夠知道家明的一些事情,那就是剩下她,可是想到與家明分手時地話,她就沒有了絲毫的勇氣,全身的力氣一泄而空,猶如你手上拿著一張彩票,就算有人明明白白地告訴你這張彩票什麼都中不了,可只要不刮開,就總還有一絲希望----她回來之後葉爸葉媽便一直擔心著她的狀態,還來不及跟她說太多親戚朋友的事情,因此並不知道,此時的雅涵,已經離開了聖心學院,並且有了一個三歲大的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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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二七節 賭局

     下午,香港,和義勝。
    “力叔那邊想要跟我談……”
    房間裡站了四五個人,閩昆放下電話,站了起來,這些人便跟上來:“說是有關前天晚上的爆炸案,不會是想找藉口開戰吧,這個跟他們有什麼關係,我們這些年跟和勝和那邊的關係還不錯……對了,阿生,找到阿強了嗎?”
    “還沒有。”他身邊那名穿著條紋T恤的男子搖了搖頭,“阿強這個人雖然莽撞,但他身邊有幾個細心的人,前幾天大飛那邊的人砍傷他之後他就躲起來,目前我們也還沒有線索……”
    “線索,我又不是員警……這反骨仔,吃我的用我的還反咬我一口,給大陸來的那兩個員警放炸彈,這次真的被他陰到了……”閩昆想了想,回過了頭,“你們以前跟他的關係好想都還不錯吧。”
    “老大……”阿生與其餘的幾個人無奈一笑,以示清白,閩昆吐出一口氣:“那還不趕快去查,手下有小弟啊,連你馬子都派出去也可以,總之儘快把人給我找到。另外,幫中所有弟兄,一旦見到這反骨仔立刻動手,儘量要活的,活不了砍死也無所謂,這次解決不了他,我們還怎麼出來混……”
    前幾天才囑咐了傻強要躲好,誰知道他轉頭被大飛砍,受了傷之後大概就覺得是這邊想要借刀殺人,故意讓他跟大飛對上,第二天晚上居然就讓人給大陸來的公安放炸彈,這下事情鬧得不可收拾了,閩昆也幾乎被氣得腦充血。兩天都沒有好臉色。那阿生點頭從一旁離開,閩昆還是目光陰沉地晃動著,重複一次:“媽的,吃我的用我的還咬我一口,反骨仔……”
    他偏了偏頭,跟在身邊地兩個個人悄然朝阿生那邊跟了過去。
    太陽的熱量已經漸漸降低,走出別墅,轉過一條馬路,阿生拿出手機來撥通了一個號碼:“喂……再這樣下去我幫不了你了,大哥已經發了江湖追殺令……呵。奸殺令……沒人跟你開玩笑!你身邊才幾個人,當你能翻天啊……說你傻你還真的傻,給閩昆和大飛好看……你知不知道和義勝兄弟幾千人政府都不敢輕易動閩昆,你隨隨便便去放幾顆炸彈警方那邊就會抓他?”
    “總之立刻離開香港,現在走還來得及……”行至街道的下一個路口,他的步伐慢了下來,前方不遠的電線杆前。兩個人拿了報紙在看,隨後放下報紙,沖他一笑。他手機附在耳朵上,也是點了點頭,眼看他們朝自己走了過來,沖手裡那邊說了一句:“就是這樣,我……”
    才想掛斷,其中一個人的手按上了他的肩膀,另外一個人阻止了他掛斷電話的動作,將手機拿了下來。“你們……”
    “竊聽器。”按住他肩膀的那人指了指自己左耳地一隻耳機。“這下我也幫不了你了,生哥。”
    另一個人將手機放在了自己嘴邊:“喂,強哥。昆哥想跟你說話。你等等……”
    黑色的轎車從道路另一邊駛過來,停在了三人身邊,隨著車門的打開,閩昆從裡面走了出來,目光瞥著那阿生,隨後拍拍他的肩膀:“你以前都沒說過有馬子,我怎麼會說讓你派你馬子出去的,真想只有一個。當然是在查你啦,兄弟……”
    如此說完,他接過了手機:“喂,阿強,我是閩昆……說話啊,說啊……你是對我有意見,可以直說嘛……現在事情弄這麼大,你說怎麼辦……我陰你?呵呵……兄弟。從來不知道你這麼有想像力……你他媽這麼有想像力不如去寫小說啦。混什麼黑社會啊……你那顆炸彈放得好,現在事情弄到這個地步了。總得有人扛的,我能怎麼樣呢……要不要先跟阿生商量一下再跟我說啊,都是兄弟,他對你就好一點,這麼為你著想,我都在猜你們是不是玻璃……呵,這樣的話我幾十年聽別人跟我說過無數次了,以前聽得多一點,不過那些人現在都死了,現在聽起來倒是挺新鮮地……隨時過來,我等你……”
    通話完畢,他將手機遞給身邊的人,隨後伸出右手指著阿生,那手指在空中晃了好一會兒,歎了口氣。
    “帶回去,家法……”
    夜幕降臨之後,香港這座國際化的大都市的活力就變得更加明顯起來,燈火如虹,繁忙的夜景,這是位於尖沙咀附近的一家酒店,閩昆一身西裝革履,正在等人。
    “力叔這個人好面子,你小時候見過的,最喜歡吹噓他跟某某名人有交情,以前還常說他跟李嘉誠一塊吃過飯,我估計酒店倒是一個酒店,只不過李嘉誠在那個包廂,他在這個包廂,大家上廁所的時候打過招呼而已,所以呢,待會機靈點,他要怎麼吹,你就跟著怎麼說,他人老了,但關係還是很多的……切,其實大家都是有身份的人了,何必借別人地名字來讓自己顯得高大一些呢……”
    話是對著旁邊長頭髮的年輕人說的,這是他地兒子閩戰,去年從國外讀書回來,不過看起來也還是一身的江湖氣----從小被父親耳濡目染,年輕人的人生目標是想要當老大,即使在國外受了幾年的薰陶,也還是沒有改過,回來之後便迅速與幫會中的小弟們打成一片,閩昆本來也沒什麼讓兒子當文化人的想法,最近的一年多時間,已經是將他當成接班人一樣的培養起來了。
    不一會兒,他們等待地幾輛小車到了,為首的那人穿一身帶龍紋的唐裝,柱根拐杖,看起來六十歲上下。這是作為和勝和元老之一的唐力。不止是名譽上地,他目前還在幫會裡握有實權,各方面的勢力都有關係,即使眼下香港黑道魁首的新義安一邊對他也頗為尊重,幾名穿著西裝的保鏢護著他從車上下來時,閩昆父子帶著一幫小弟立即迎了上去。
    “哈哈,力叔,你要見我,其實說句話,讓我趕過去就可以了嘛。何必親自來一趟呢……來,阿戰,我給你介紹,這位是……”
    一邊複述著唐力許多年前地光輝事蹟,一邊將兒子介紹給對方認識,話還沒說完,看見從小車另一邊出來地人。他忽然愣了愣,隨後,唐力也笑了起來。
    “……不麻煩,這次過來呢,其實主要是我的一個侄女想要見見你,我來介紹,雨思,這位是和義勝地大哥閩昆,這位是他的公子,閩戰……這位呢。相信我不用多介紹了,旁邊這位是她的朋友,老實說。我們今天就是為他來地……”
    “方雨思,昆叔你好……”穿著一身職業的OL裝,戴著一副平光眼鏡,此時的方雨思看起來不如電視螢幕上那般豔麗,卻多了幾分平易的氣質,一手挽著家明一手與閩昆父子打招呼,隨後介紹了家明的名字。一行人往酒店裡走的時候,眾人也大概明白了她身邊的男人並非裝酷。而是因為患病地緣故無法與人交流。
    “其實呢,今天我們過來,事情應該跟阿昆你有些關係。簡單來說,家明他跟兩個朋友來香港這邊,原本他是過來看病的,但前天有人在酒店裡放了一顆炸彈,差點就炸到他。我侄女聽說了這件事情,著急得不得了。到處打電話問。你也不用說這件事情你不知道,事情發生後不久。在附近幾條街的巷子裡被炸死的那個人叫劉會傑,你們幫派的人叫他阿傑,向來都是做炸彈的……事情怎麼發生的我是不管了,主要就是來問問,確定一下以後不會再有這樣的事情,也好安個心……”
    吃飯之前,唐力開門見山地說了這件事,由於方雨思在,閩昆也只好婉轉地解釋了一下這件事跟他的關係,並且作出了承諾,事情會儘快解決,不會讓它再次發生。
    有了這個解釋,之後自然也就是純粹的吃飯交流而已,聊聊唐力以前地光榮事蹟,聊聊方雨思的演藝生涯,再聊聊他們知道哪個醫院的腦科醫生最好。家明除了不說話,其餘地行為都與正常人無異,方雨思幾乎是貼著他身邊坐,一邊跟眾人說笑一邊給他夾菜,偶爾還俯過身體小聲地說上幾句,旁人看了這曖昧的場景,大約對兩人的關係已經好奇到極點,方雨思只開玩笑說家明以前幫過她很多,目前是在報恩,眾人不好細問,糾結不已。
    這所酒店是和義勝的產業,下方有一個規模很大的地下賭檔,之所以在這裡宴請唐力,是因為他的嗜好除了愛以老賣老之外,平日無事還喜歡賭上兩把。眼下方雨思既然來了,大家說了一下,她自然也不好先走。晚飯吃過之後,幾人來到下方的賭場中,先是陪著唐力逛了逛,他年紀雖然大了,但是愛熱鬧,喜歡在人群裡到處走,看見感興趣的就下注,並且不時跟人說說賭博地經驗。
    “其實就是心理戰,拿到好牌不要顯得高興,差牌也不要沮喪,有些時候要給對手壓力,我覺得你身邊的家明就是最好的賭徒嘛,哈哈,誰也看不出他在想些什麼……”
    因為唐力的話,此後方雨思找了一個賭桌玩百家樂的時候,就選擇了讓家明來拿牌,不過百家樂顯然跟心理戰的關係不大,方雨思兌換了十萬的籌碼,半個小時的時間,大概輸了三萬左右,她倒是不甚在意,只是在家明身邊說笑著,每當開牌地時候便在一邊握拳大喊,看起來緊張得不得了。賭場中人群眾多,一些人認出了她,但由於旁邊一直有幫派地人跟著,倒也鬧不出多大的事情,一旦有人牌照,立刻便被圍了起來,要求洗掉。
    閩戰一直跟在兩人地旁邊。
    方雨思今天表現得分外平易近人,除去不說話的家明,就只有他們兩人的年齡相仿,因此閩戰表現得也格外熱情,餐桌上頻繁的搭話。賭桌上也一直聊著天。他是有點小帥氣地,由於今天跟江湖人物打交道,方雨思在言行間也略微表現出了一些跳脫無忌的氣質,他似乎就將對方看成了對黑道有嚮往的那種女人。大明星和千金小姐對黑道生活都很嚮往----電視和小說上都這樣說的。他以前也泡過類似的女人,雖然身份都不如方雨思這樣高。
    過了一會兒,方雨思俯在家明身邊小聲地說了幾句,起身去洗手間,才離開座位,只聽嘩的一聲,家明將身邊的六萬多塊錢籌碼都推了上去。手中拿了一隻一千塊的籌碼在轉著玩。方雨思愣了一會兒,聳了聳肩:“算了,回來再兌二十萬給你玩……”
    閩戰朝著那六萬多塊的籌碼無奈地搖頭笑笑,錢不算多,只是這一幕有些亂來而已,他對方雨思身邊的這個傻子本身沒多少好感,此時只看了幾眼。離開座位,朝方雨思那邊跟上去。
    半分鐘後,家明輸掉了這一局,拿著最後一張一千塊地籌碼離開座位,走向一邊賭骰子的長桌。
    走出洗手間,方雨思遇上了閩戰,穿著一身筆挺西裝,留著一頭長髮的男人背靠牆壁站在走廊間沖她笑,她也只好笑著點頭回應:“嗨。^^ ^^”
    “昨天看娛樂新聞,正好有說到你的八卦。”
    “呵。八卦嘛……說到我的,肯定不是什麼好話。”
    “也不是,上面說你跟那個叫譚克清的分手了。我覺得這是一件好事……我們這些人,就有新的機會了……”
    “譚克清,本身就沒有地事情好不好。”方雨思搖了搖頭,甩著手上的水漬,“新聞就是這樣的啦,不過是一塊進個門,就說你們之間有什麼亂七八糟的事情,我們現在在這裡說話。要是被偷拍到了,絕對又說我找上新的男朋友了。”
    閩戰想了想:“這種事情……我倒不是很介意哦。”
    “拜託……那很煩的嘛。”
    “哈哈,對了,不知道你對我們這種人怎麼看……”
    “什麼人啊?哪種人啊?”
    “就是……出來混的,一般人會覺得比較不務正業的這種吧……”
    “我可沒這種看法啊,香港這邊的演藝人認識得也比較多吧,他們都有這樣的朋友,當朋友嘛。重要地又不是身份。”
    兩人在走廊間你一言我一語地聊著。閩戰有心多呆,將腳步放得很慢。時而提幾個問題,停下來一會兒。方雨思也只好儘量附和,進到賭場時大概已經過了五分鐘左右。閩戰笑道:“要喝紅酒嗎。”
    “謝謝,不用了,外面這麼多人。”
    “可以到貴賓室去玩啊,那裡清淨得多,我有個好辦法,包管教會你贏錢……”
    “還是不用了,力叔他都喜歡在外面玩呢,人多比較有氣氛。”方雨思笑著回過了頭,尋找著賭場中的唐力,一邊說著,“我還得給他兌些籌碼……嗯?家明他跑哪去了?”
    之前玩百家樂的賭桌邊已經沒有了家明地蹤跡,閩戰招來一名小弟問了一下,隨後,兩人被領去了旁邊的一張桌子。
    “不是吧,他在裡面?”
    那是一張賭骰子的桌子,此時人頭擁擠攢頭,看起來頗為激烈,雖然說骰子的確是賭場中最容易讓人提心吊膽的遊戲,但五分鐘前還沒這麼火爆呢。這樣想著,閩戰與其餘幾名小弟分開了人群,讓方雨思可以過去,一直擠到裡面,兩個人都愣住了。
    家明站在那賭桌前,他的跟前是一大堆各種各樣的籌碼,看起來已經上了幾百萬,方雨思與閩戰擠進來時,他正將籌碼推出去,不是賭大小,而是賭點數。此時籌碼壓在了八點的地方,莊家看起來都有些遲疑。
    “哇,這怎麼回事?”
    閩戰小聲地問身邊地手下。
    “他……他在百家樂那邊本來都輸掉了,剩下最後一千塊錢過來賭,每一局都是押點數,連中了三局,現在他的這堆籌碼已經有一百多萬,如果這一局再中,那就……那就……”這邊賭場規則,八點的點數是一賠八,再中一局就上千萬了,閩戰的臉色微微抽搐:“怎麼可能。”方雨思站在那賭桌邊張大了嘴,看看家明,看看籌碼,看看閩戰。
    略微遲疑之後,莊家伸手揭開了骰鐘,隨後,語氣有些乾澀:“二二四……八點小……”
    先前籌碼不多還好,這時已經上了千萬,計算整理起來都有些麻煩,閩戰示意一下,那邊的荷官也只好換來一大堆超大面額的籌碼。過得片刻,閩昆和唐力都已經聞訊趕了過來,聽說四把就贏了一千萬,對賭術異常感興趣的唐力倒是很感興趣。作為黑道大哥雖然知道這樣的事情並不好,但作為賭徒,他對這樣地事情並是很介意,他帶來地人,憑本事贏了你一千萬,說出去也有面子啊,何況你既然開賭場就得有這個氣量了,他的面子,總也值這個價錢。
    閩昆地臉色只在某一刻微微露出了一絲不悅,隨後倒是表現大度,當場開了一千多萬的支票,交到家明手裡:“小兄弟,有前途啊,哈哈,不會是有特異功能吧。”
    他這樣子做,已經默認了不讓家明再賭下去,幾人在旁邊聊了一會兒,說起剛才的賭術,家明選的點數,方雨思挽著家明的手正要走,另一盤賭局開始,家明順手將那一千多萬的支票放在了十一點的位置上。
    這下子,閩昆父子變了臉色,唐力的臉色也變了變,周圍人群情緒激昂,紛紛跟著家明下注。方雨思見情況不對,拉了拉家明的手:“算了吧、算了吧,我們不賭了……”
    如此說了幾句,她沖閩昆笑笑,伸手要將那支票拿回來:“算了,這一局我們不玩了。”誰知道還沒放下,閩昆已經笑著抓住了她的手腕,這一抓比較用力,方雨思微微皺起了眉頭。
    “哈哈,沒關係嘛,都說買定離手,十一點一賠六,輸了也只是六千多萬,我還拿得出來,重要的是大家玩得開心,我們也正好見識一下家明小弟神乎其技的賭術了,準備開……準備開……”
    他笑著朝對面荷官揮了揮手。這邊方雨思的手腕已經紅了起來,知道這個黑社會老大已經對家明有了意見,皺了皺眉,畢竟自己也是有地位的人,心底微微有了一絲火氣:六千萬算什麼,沒這個肚量開什麼賭場,跟一個傻子計較成這樣,我們這邊又沒有出千,贏你就贏你了,未必還真的怕你不成!
    過得片刻,眾人屏住了呼吸,荷官拉開骰鐘。
    “六----六----五,十七點大!”
    賭桌旁邊輸了錢的賭徒們一片噓聲,那荷官舒了一口氣,唐力搖了搖頭,有些惋惜,閩昆的臉上則露出了一個笑容:“說真的,我剛才還真有些緊張。”一片輕鬆的氣氛下,荷官伸出了長杆正要將籌碼和支票收回,家明卻伸出了手,握住了那根杆子,他依然皺著眉頭,在想事情的樣子,所有人都將目光望了過來。
    “你出千了。”
    這一瞬間,閩昆等人的臉色,周圍的氣氛,就真的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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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二八節 混亂

     “你出千了。”
    無論在怎樣的地方,於賭場中說人家出老千,絕對都是最大的忌諱,那一刻家明說得直白,閩昆父子的臉色就變得格外難看,方雨思這時也不知道自己該說點什麼。閩戰向旁邊使了個眼色,頓時便有兩個人站了出來:“小子你說什麼,不想活了!”
    因為唐力還在旁邊的關係,閩昆這時倒也不可能第一時間就發火,望瞭望旁邊老人的臉色,隨後冷笑了一聲,攤開手:“不是說……他腦子有病不會說話嗎,現在這算什麼,故意砸我場子啊?”
    眼見出了熱鬧的事情,賭徒們都開始往這邊聚集,和義勝看場的一幫小弟也已經圍了過來,如果是在以往,敢這樣搗亂的人立即就被拖了出去,暴打一頓甚至砍手砍腳不在話下,但眼前的情況顯然有些複雜。
    唐力這時候明顯擺出了兩不相幫的架勢,看閩昆怎麼做,而無論閩昆心中有怎樣的不爽,但終究也有不看僧面看佛面的說法,方雨思是有關係的人,最重要的是這些人都是唐力帶過來,真要處置也到不了那種程度。^^ ^^至於閩戰,他對方雨思有好感,但方雨思對家明的那種親昵態度自然也令他很不爽這個裝傻的傢伙。他是想要趁勢發飆,可怎樣才能在發飆之後還在美女心中保持形象,就是個相當為難的問題了。短短的幾秒鐘時間裡,兩個人已經沖到了家明面前:“你說什麼,再說一遍試試看!”
    “本來是十一點地。”如果是別人。或許就被他們嚇到了,不過家明這是指了指那邊的骰鐘,“現在不是。你們出千。”
    這句話一出,閩戰的目光陡然間一變,推開了身邊地人。朝著家明就沖了過去:“你他媽以為自己是賭神啊!”
    他這下是打定了主意要出手,一聲大喝響徹整個賭場,與此同時,人群之中陡然有人喊:“砍死他!”這一聲雖然不知道是誰說的,卻在第一時間點燃了和義勝幫眾的情緒,譁然聲響中,人群中無數人附和。^^ ^^一幫人都朝家明這邊沖過來。就要出手。砰地一聲槍響猶如驚雷一般震動了整個大廳,天花板上爆出紛揚的電火花,整個賭場的燈光忽明忽暗。
    大約一秒鐘後,人群之中響起女人的尖叫聲,整個場面開始失控,而大多數的人,甚至都不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又是一聲槍鳴響起,大廳之中有人奔跑。有人尖叫,大多數人都陸陸續續抱著頭蹲下來,當那忽明忽暗的燈光趨於平靜,就在家明身前兩米開外的地方,一名身材魁梧非常地光頭大漢勒住了閩戰地脖子,手槍槍口對準了他的太陽穴,有人拔槍對準了唐力、閩昆,而和義勝的幫眾、唐力的保鏢們只要有槍的也都拔了出來。對準身邊的敵人。
    場面一時間及其混亂。如果是外人,恐怕根本不清楚此時的敵友關係。但實際上眼前的情況就是有人趁著剛才地混亂,對閩氏父子作出了突襲。眼見閩戰被劫持,方雨思叫了一聲,抱著腦袋蹲下去,眼見家明還站著,連忙伸手拉他的手臂,試圖也讓他蹲下來。不過家明此時只是目光淡淡地望著眼前的閩戰與那持槍的大漢,不變的思考目光。這時候有人注意閩戰,也有人注意那大漢,倒是沒多少人注意這邊的家明瞭,閩昆看著側前方手持兩把手槍的男子,聳肩一笑:“強仔……你居然真的來了,夠義氣啊……不過你現在幾個人?一二三四五……你當你今天可以從門口安全走出去嗎?”
    說到最後一句話時,他已經抬高聲調,伸出手指,厲聲暴喝了出來,當了幾十年大哥地老江湖此時端地威勢驚人,不過,他眼前這位大名韋志強,綽號傻強、爛命強的男人只是晃動著槍口笑了笑:“是我傻!不好意思……現在你兒子在我手上,我地槍口現在也對著你!你當你人多嗎?沒關係!動一下我就讓你全家死光,你放了阿生大家有得談,不放阿生,大家一起死在這裡!”
    這時候比的本身就是氣勢,橫的怕楞的,楞的怕不要命的,這韋志強來香港時閩昆欣賞他,收他做打手,本身就是為的這種不要命的氣勢,想不到此時自己被倒打一耙。^^^^與此同時,那力叔看了看不遠處拿槍指著自己的那個人,雙手握在拐杖上,笑了笑。
    “小夥子,你們的事情我不清楚,也沒興趣知道,但如果還有人敢把槍對著我……我保證你們沒辦法活著離開香港。”
    “你給我閉嘴,老頭!”傻強晃了晃槍口,眼球充血,“你是誰我也沒興趣知道,我只要我的兄弟平安,平安了就什麼事都沒有,出了事,今天這裡的人死多少算多少!”
    他呼吸急促地環顧四周:“閩昆!人家是叫我傻強,可不代表我沒腦子,知道是誰提醒我你想借刀殺人的嗎?是大飛的人……你根本就是想要我死!我當我不清楚,我傻嘛……大飛的人來殺我我就去砍大飛,只要幹掉了大飛,你就吞他的場子,你……我現在看你怎麼收場……”
    閩昆冷笑一聲:“別人的挑撥離間你就信,你剛到香港是誰給你飯吃給你事做的,我要殺大飛,何必弄得這麼麻煩!”
    “那是因為你不知道阿生跟我的關係!我不知道的事情,他知道!”傻強咬牙切齒,“我現在不想跟你多說!放了阿生,你兒子平安,不放阿生,我們魚死網破!”
    他說著,緩緩退向那大漢與閩戰的方向,同時朝周圍的幾名同伴使了使眼色,示意現在可以押著閩戰離開。===退到那大漢的身後,他碰了碰對方的肩膀,隨後準備朝著出口的方向平移過去,然後往旁邊移了兩步,才發現事情似乎有些不對,這名同伴居然沒什麼動靜。
    他心下疑惑,緊張地移回去,又碰了碰同伴的手臂,小聲說道:“阿元,走了。”側頭望過去的時候,才發現對方只是目光直勾勾地望著前方的某處,眼神之中居然有些顫抖和畏懼。
    這阿元的身高超過兩米,高大魁梧的身材加上那紋了一隻老鷹的光頭,看起來兇神惡煞的,大家一起出來混,他當然明白對方的實力,打架砍人毫不含糊,若與人單挑也從未輸過,在幾名同伴當中,他的煞氣最重,脾氣也最壞。這時看他居然在這樣的時刻中發愣,不由得順著他的目光望了過去,就在前方兩米處的賭桌前,一名穿著白襯衫的男人正站在那兒,雙手插在褲兜裡,與前方的幾人對望,目光似乎在想些什麼,在他的身邊,一名看起來很漂亮的女人蹲在那裡,拼命拉著他的手。
    偌大的賭場當中,此時人群都是密密麻麻地蹲在地下,若是站起來的,便都是與眼前局勢有利害關係的人們。和義勝的幫眾、唐力的保鏢,另外就是他的幾名兄弟,這些人若手上無槍的,多半也操了砍刀鋼管,目光淩厲。但只有眼前的男人似乎有些不同,他並不在意周圍的局勢,似乎也不在意這些刀啊槍的,就那樣淡淡地看著。因為傻強的這幾個小動作,此時眾人的目光,也都朝這邊聚焦了過來,一些原本密切注意著閩戰情況的人,也終於將家明納入視線。
    相隔不過兩米,那大漢看起來比他要高出一個多頭,如果是一般的情況下,這中看起來像是對峙的情況絕對稱得上居高臨下,但在此時,這樣貌凶煞的巨汗看起來目光卻有些閃爍,傻強還沒再說話,他已經咽了一口口水,語氣乾澀地開了口。
    “我……我們只是為我們兄弟過來,解決了事情就走……你……”
    他的這段話儼然是在向眼前的男人交待一切,說得有些艱難,顯然也已經在腦海裡掙扎了許久,傻強張大了嘴:“阿元你怎麼了!”雖然壓低了聲音,卻也已經有了疾言厲色的感覺。
    “我……我認識他……”那阿元低聲說了一句,望瞭望家明那有些若有所思的目光,說得有些無力,“他應該也認出我了……”
    “你到底在說什麼啊?”
    “沒有,我是說……二零零零年的時候,我在江海烏河嶺監獄說到這個名詞時,他的眼中閃過猶有餘悸的濃重恐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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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二九節 故人

    離開東方家,下午的時候靈靜又去了聖心學院,說找張雅涵張老師,理所當然得到的是她在三年多以前便離開了的消息,這與家明出事的時間相吻合,靈靜沒有感到驚奇,只是不免又加深了傷感。
    負責接待她與朱利安的那位老師趕著上課,只大致說了一下張老師目前已經回家裡的公司上班,電話卻也已經換了。
    出了學校大門,夏日的太陽又已經開始升溫,靈靜有些疲倦地走在廣場上,隨後又下意識地往他們曾經同居的小樓那邊走。朱利安跟在後面,此時再也看不下去,說道:“你真的該休息一下了,要不然找個地方坐坐,隨便吃點東西……”靈靜微微地搖了搖頭,他也沒什麼辦法。
    一路走到那遊戲室的前方,靈靜停了一下,仰起頭看二樓的陽臺。她此時一身白色長裙,上身多穿了件單薄的外套,臉上淡淡地化了妝,雖然憔悴,但站在微風中的感覺卻依然素淨清麗,遊戲室裡依稀便有人往這邊指:“就是昨天說的住在樓上的美女……”隨後便有幾個人走了出來,為首的男人皺著眉頭,望望靈靜,望望她身邊的朱利安,有些不太確定:“靈靜?”
    這幾個人看起來並非善類,拉幫結派的樣子,朱利安下意識地向前一步。靈靜的目光收回來,望著那男人半晌,憔悴的臉上才漸漸地有了些笑容:“水哥?”
    “我還以為你們不會再回來了呢。”那水哥原本是住在這條街上,也算是出來混的,以前跟家明、沙沙他們混得熟了,倒也是照顧不少,此時臉上露出了驚喜的神色,手上比劃兩下,“昨天晚上那小子就說來了個美女。住樓上的,我就覺得是你們回來了……不過從你們高中畢業可就有好幾年沒見過了,靈靜你還是那麼漂亮,不過……氣質就變了很多,家明和沙沙呢?呃……還有這位是……”
    對朱利安做了簡單的介紹,大家便算是認識了,阿水揮開了身後的一幫小弟,隨後在不遠處找了個簡單的飯館,讓老闆倒了幾杯茶。弄了點小點心,三人一塊坐了下來。這時候店裡沒什麼客人,道路上地人也不多,電風扇的聲音呼呼響著,阿水為人熱情,笑著說起這條街幾年來的變化,他以前只是出來混。沒有固定跟什麼人,但現在已經找了個大哥。
    “以前你們住這邊的時候那邊的電腦室也沒有,這間店也沒有,我家住那邊還記得吧?新房子,去年推掉修了新的……”
    “那邊的小賣部以前住了個年紀很大的婆婆,我還記得……”靈靜微笑著指向一邊,輕聲說道。
    “沒錯沒錯,楊婆婆。姓楊的。前年死了,腦溢血沒搶救過來,結果房子也重新裝修租出去了……”阿水說得興高采烈,滔滔不絕地說著這幾年發生地變化,似乎也有些感慨,大約十多分鐘後,他沉默一會兒,先是看了朱利安幾眼。隨後壓低了聲音:“對了,沙沙她現在怎麼樣?”
    聽他說起這個,原本一直在微笑的靈靜目光低了下來,手捧著玻璃杯沒有說話,阿水在幾秒鐘後揮了揮手:“好了好了,我明白,不方便說也不用告訴我,就是問問。我明白的……”他歎了口氣。“老實說我以前也是想跟沙竹幫的,特別是後面做的那些事。雖然有些人說她傻有些人罵她,但她畢竟是真心實意地去做了。得罪人是肯定的,我們也沒辦法,但上面的人亂七八糟,我們這些人都是看著地,她不許販毒那段時間,沙竹幫可沒出過一點毒品,你是不知道,現在這些人,都只想著昧良心撈錢……”
    “那段時間其實還算是太平,後來沙沙那邊被人栽贓,我們知道她是逃掉了,不過後來一年多的時間裡……嘖嘖,打得真是厲害,死了很多人,江海亂得不得了……”他擺了擺手,“不說這個了,我聽說你是去了維也納吧,那家明呢?你們這幾年怎麼都沒回來過啊?”
    “家明他……”靈靜微微發出了哽咽的語調,隨後又恢復正常,抬起頭,“他幫沙沙逃跑,然後判了刑進監獄,就……找不到了……”
    “怎……怎麼回事啊……”阿水在那邊愣了半晌,“他被判刑?沙沙的那件事我們也有看報紙,然後道上的人說了很長一段時間呢,怎麼……家明的事情一直沒聽說啊……”
    “我也不知道,他們說……他進了監獄,然後生病死掉了。^^ ^^我不相信……”
    阿水這次算是真的愣住了,片刻後方才伸手拍了拍桌子:“……什麼時候地事?”
    “沙沙出事不久,沒到九月就判刑了……”
    “你後來……沒見過他?”
    靈靜搖了搖頭:“我還在查……”
    “這件事不能就這麼完!監獄,監獄那地方地事情誰不清楚啊!”
    畢竟不算是非常親近的人,敘起舊來很有感情,很懷念,但靈靜也不能將心中的想法都說給阿水聽。另一方面,阿水顯然是將事情想到了另一個方向:“家明那人雖然也練過一些功夫,但是進了那種地方,他的樣子肯定被人欺負了,裡面很黑暗的,弄死人也不是沒有過,我靠……我……”
    口中嚷嚷幾句,隨即大概舉得這種事在靈靜面前拼命說也實在有些不好,想要安慰,但終究找不出話來,拍了拍靈靜的肩膀:“唉,那……江海這邊的話……”似乎想到了一些什麼,“在烏河嶺?”
    “嗯。^^ ^^”靈靜點了點頭,看著他的表情似乎有些怪異,隔了許久,問道:“怎麼了?”
    “我……我在想……”阿水皺著眉頭,有些為難,“唉,我們老大……就我現在跟地這個。他以前就是幫大哥頂罪進監獄,出來後才上位的,也是烏河嶺,他到零二年才出來,如果家明那段時間在裡面,發生了一些什麼事他肯定知道,就算是零二年之後,他在裡面也肯定有管道可以打聽出來,只不過……你知道的。進過那裡的人,有忌諱,我們老大對這方面忌諱得就比較多,誰要沒事跟他提這方面的事情,絕對翻臉……”
    如此皺著眉掙扎了半晌,他看著靈靜望向他地眼神,手一揮:“算了。家明跟我關係也不錯,豁出去了……”
    阿水的老大名叫成永福,一般叫他福哥,三人開著車來到他目前在的麻將館時,太陽已經往西邊地天際落了下去。阿水領著靈靜與朱利安往裡走,不時與周圍地人打招呼,看見靈靜的樣貌,周圍也有不少人調侃一番。
    “水哥。這美女哪來地啊?”
    “怎麼騙到手的啊?”
    “是當老師的吧?”
    “去去去。我朋友,嚴肅點,這時候還亂說當心我K你!”
    一路走過去,他看來混得相當不錯,頗有人緣。麻將館裡空氣混濁,到了裝潢比較好地里間,卻也是烏煙瘴氣的,這個房間只是兩桌麻將。坐在裡面的是一名身材微微有些發福的中年男子,衣衫敞開,露出胸膛和肚皮,他此時眯著眼睛打牌,心無旁騖的樣子,直到阿水走到他身邊叫了一聲“福哥”,他才微微瞥了瞥:“阿水啊,過來了?待會一塊吃飯去。”
    “今天手氣不錯吧?”
    “還行。”
    答了一句。他又投入到緊張的四方陣當中去。直到這局麻將過了一圈,他才忽然看到了旁邊的靈靜和朱利安。抬頭問阿水:“怎麼?你朋友?”
    “呵,是啊。”阿水有些猶豫,“福哥,其實……今天主要有點事跟你打聽一下……”
    “哦,有事儘管說……哎,砰砰砰,我碰了!”
    一陣忙亂之後,他笑著回過了頭:“說吧,什麼事?”
    “主要是……零零年地時候在烏河嶺,你有沒有見過……”阿水正說著,那邊又有人碰了一張牌,那福哥分心去看,再回過頭來的時候已經皺起了眉頭,打斷他的說話:“我打牌的時候你跟我提這個?”
    他這樣一說,同桌的三個人也都看了過來,旁邊的那人看來跟阿水的地位相仿,或許還高一點,此時也開了口:“阿水,你不是不知道福哥不喜歡什麼……”
    “不是不喜歡什麼的……”那福哥望過去一眼,“我就是……烏河嶺……你觸我黴頭啊?”
    阿水笑了笑,一時間不好說話,福哥看了看三人,他在監獄裡住了十多年,看起來對這個事情忌諱甚深:“出去吧,事情我當沒聽過。”也在此時,靈靜微微地上前一步:“我就是……想打聽一個人。”
    那福哥有些不悅地目光已經盯住了她,不過靈靜此時倒也不將這種注視當回事,打開手袋拿著東西。鄰桌地幾名小弟都已經離開了座位,朝這邊圍過來,真心不爽也好,拍馬屁也罷,雖然這些人還不至於不給阿水面子,但此時的情況看起來也確實不太好。
    靈靜翻開手袋,從裡面拿出了一張照片,遞給那福哥:“就是問問你有沒有見過他,他叫……”
    “叫你出去聽到沒有啊。”
    幾乎在同一時間,旁邊的那個人陡然站了起來。阿水上前一步:“文哥,問一下而已,不用這麼激動吧?”
    阿水跟這文哥顯然有些不對,旁邊那桌的四個人看來都是文哥的手下,不敢沖著阿水說話,但現在仗著大哥的氣勢,便朝靈靜和朱利安喊著:“出去啦。”
    “老大不喜歡啊……”
    “叫你們出去沒聽到啊……”
    就在這陣喊聲當中,啪的一記耳光陡然響了起來,叫得最大聲的那個人臉上陡然挨了一記,被打得踉蹌退出了兩三步。卻是那福哥站了起來,他此時地情緒似乎也有些不對,沒有了方才那惟我獨尊的架勢,目光掃過幾名小弟:“你們給我閉嘴啊!”隨後深吸了一口氣,拿著那照片望向靈靜:“他……跟你什麼關係啊?”
    方才眾人的那些叫喊沒有給白裙的女子帶來任何的影響,靈靜站在那兒,此時的目光淡淡的,說道:“……他是我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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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4 23:45:47 |只看該作者
第四三〇節 躁動的夜

     夜,香港。
    “二零零零年的時候,我在江海烏河嶺監獄……”
    緊張的形勢在那片刻間,微微變得有些古怪。事實上時間並不久,然而在所有人的注視之下,自然便延長了那種僵持的感覺,原本打算好了劫持人質離開的傻強在此時心中也有些焦慮,眼看著阿元的臉色,他猛地咬了咬牙。
    “你到底在幹什麼!”
    他低吼了一聲,陡然間調轉了槍口,指向賭桌邊站著的男人,蹲在地上的方雨思叫了起來。與此同時,那阿元也陡然反應過來,揮出了手,猛地將對方的槍口按下去。
    “你想死……呃……”
    他這只手原本用來勒住人質的脖子,就在放開的一瞬間,那閩戰也把握住了機會,身體向前一沖,脫離了槍口,幾乎是以這個動作為訊號,周圍的數十人,在幾秒鐘之間先後而動。
    閩戰只沖出一步,陡然繞回,反手奪槍,隨後便是數十人的互動,刹那間槍聲大作,震耳欲聾,數十道光芒在大廳裡織成燦爛的網,天花板上無數火花爆裂出來,漫天揮灑,光線猶如迪廳般激烈閃爍,槍聲混雜著尖叫,仿佛交響樂般陡然充斥了整個賭場。
    這場巨大的混亂大概持續了二十幾秒,一些賭桌被掀翻了,木屑爆起在空中,撲克、骰子,各種各樣的賭具,有人倒在了血泊裡,有人哭喊,有人往外沖,當情況稍微安靜下來。四周的燈光已經滅了大半。一片狼藉,閩昆在大喊:“追上他們,給我殺了他們!”然後又喊:“快叫救護車,快點!”
    閩戰就倒在距離方雨思不遠的地上,他在奪槍的那一瞬間便被子彈打飛了出去,胸口中槍,這時看起來已經奄奄一息,唐力也中了一槍,傷在胳膊上,這時被幾名保鏢攙扶在一邊坐下來。由韋志強帶過來地人死了兩個,而他和其他兩名同伴就算逃掉了,多多少少也都受了傷。也不知逃不逃得掉。
    家明站在原地轉了幾圈,看著這滿場地情況,眉頭皺著,似乎有些不以為然。短短的時間裡,警車的聲音也已經在外面越變越大,隨後,員警到了。
    這樣的情況下誰也沒辦法管別人,第一批員警只是負責疏散。方雨思驚魂甫定,拉著家明走到了酒店大廳,要了罐可樂在那兒喝。也遞一罐給家明,不一會兒,有第二批員警從門口進來,穿便衣的。方雨思遠遠的認了出來,為首那個表情嚴肅的男人就是昨天才見過的重案組組長沐查,他進去不久,救護車也到了。
    當時的場面雖然混亂到了極點,倒也沒有出現幾十人死傷的大慘劇,手上受傷地唐力幾乎是和閩戰一塊抬出來的,一大群人跟在後面。這些人分成兩撥。一撥是那閩昆以及一幫小弟,另一撥則是沐查帶領的重案組成員。兩邊看起來已經吵了起來。
    “現在是我兒子中槍了!”閩昆火氣已經上來了,大聲叫著:“你們現在不去抓兇手都圍在這裡幹什麼?你們有人去抓兇手了嗎?”
    “員警了不起啊!我告訴你,我兒子如果出了什麼事,我什麼都不管了……這件事情沒完,絕對沒完!”
    “我挖地三尺也要把那幫人找出來!你要麼現在抓我!要麼現在去抓兇手!抓住了他們我去警局跟你交待所有事情!”
    閩昆混了幾十年,大概也明白兒子中了那一槍地後果,這時失去了理智一般的大吼大叫著,身邊跟著的小弟橫眉怒目地跟員警對峙起來,那沐查的態度則始終嚴肅,他說了什麼這邊自然聽不到,只是他沒說一句,閩昆就如同被點了火一眼的炸開,可想而知,多半也不是什麼安慰的話。
    一行人跟著擔架出來,走過了大廳,閩昆正要出大門,無意中往這邊瞥了一眼,隨後便雙目血紅地站住了。^^ ^^片刻,他手一揮,朝這邊大步走過來,那架勢看在方雨思的眼中,心都涼了一下,也不知道這件事又怎麼跟自己有關了。
    不過,到了近處,她才發現閩昆看的不是她,而是身邊正在悠閒喝著可樂的家明,幾秒種後,這位失控的黑幫老大站在了家明面前,居高臨下:“他當時跟你說了什麼?”
    和義勝在香港勢力頗大,手下幾千兄弟,巨大地影響力令得政府都不敢輕易動他,也是因此,他此時才敢跟沐查叫板,這樣的黑幫老大現在擺明要追究到底,那種氣勢就足以讓大多數普通人嚇得發抖,然而在這裡,家明儼然將他當成一團空氣,他喝一口可樂,咂了咂嘴,仿佛相通了什麼而微微點頭,又仿佛是在對可樂的味道表示讚賞。
    閩昆俯下了身子,看著他的眼睛:“說話----”
    “閩先生,這件事跟他……”方雨思站了起來,話還沒說完,閩昆已經用力揮了揮手指。
    “你給我閉嘴!坐下!”
    閩昆那血紅地雙眼中,方雨思咬了咬牙,倔強地站著。他這時倒也沒興趣管太多,點了點頭,又望向了家明,沉聲道:“這件事我要追究到底,你不說你就死定了!”
    “閩先生。^^ ^^”這時候開口的是旁邊的沐查,雖然對於方雨思和家明在這裡他也有些疑惑,但此時倒也不好深究,“你這樣子說話後果很嚴重的!”
    “有種告我恐嚇啊。”閩昆回頭瞪著他,隨後再望向方雨思,“這件事誰的面子我都不給!他不會說話?呵,如果沒有他在裡面鬧事會出後來那種情況?如果跟你們無關那個人跟他說的話又是什麼……哼!”
    先前便與傻強通了電話鬧翻,閩昆多多少少也加強了身邊的警衛,讓大多數人帶上了槍便是這個理由,若非有家明下地那一千多萬賭注讓場面變得混亂,吸引了大部分手下地注意力。傻強肯定也不可能就這樣劫持住人質。再加上後來那阿元在家明面前地反應。閩昆此時已然將兩者聯繫了起來。方雨思地心開始往下沉,她也是見過許多世面,這時候沒法解釋,自己都有些弄不清楚狀況,能夠解釋什麼,解釋了閩昆必定也不會聽.
    也在這個時間裡,家明在閩昆面前站了起來,若無其事地將手中的可樂瓶扔進了垃圾桶,閩昆看著他的動作,冷笑了兩聲。轉身要走,隨後陡然沖回來:“你!”雙手朝著家明胸口推了過去,他身材不算非常高大。但塊頭解釋,這樣推過去,一般人得飛出好幾米外,與此同時,有人叫著:“你幹什麼!”沖了過來,卻是穆清清跟丁雄趕到了。
    家明沒有動,閩昆猶如推到了一堵牆上,身子一晃,踉蹌退後兩步,就在眾目睽睽之下摔倒在了地上。剛剛跑到家明身邊一隻手打算去擋的穆清清也有些錯愕。
    這樣的情景,大多數人----包括閩昆在內----在錯愕之後倒也沒有太過的驚奇,他畢竟不是年輕人了,兒子中槍之後心情激動。用錯力之類的事情很常見。沒有什麼人能夠注意到,家明就在那一瞬間輕輕握起卻因為穆清清的到來而沒有揮出去的右拳,這時緩緩放開了,也沒有多少人能夠知道,假如方才穆清清晚來了半秒鐘,眼前地這一片,恐怕會變成他們畢生難忘的一種情景。
    這一下摔倒雖然感覺很面子。但閩昆反倒是清醒了過來。從地上爬起來,再狠狠地看了家明一眼。轉身離開:“我們走,去醫院。”
    下一刻,沐查擋在了前面,完全公式化地開口:“抱歉,我說過,你們要去警察局。”
    閩昆側著頭,瞪大了眼睛,兩撥人之間沉默下來,氣氛變得更為僵硬。過得片刻,這位黑道老大一字一頓地說道:“你負不起這個責任的,沐督察!”
    “動了這麼多槍,事情弄成這樣,現在是你負不起這個責任,昆哥。”沐查依舊是公式化地面孔,公式化的陳述,“現在你有三個選擇,第一,你和你身後這幫兄弟跟我們去警察局,交待一切事情或者等你們的律師來再決定怎麼做,我知道你們習慣找人頂罪,但明白說,這次肯定進去一批。第二,現在操傢伙跟我們幹一場,你跑掉了不被抓住,我通緝你。第三,你跟我上司很熟,熟到這種事他可以幫你出面的程度,現在讓他打電話給我,放了你。你覺得怎麼樣?”
    隨著警車的鳴笛聲,又一批警車進了酒店,閩昆深吸一口氣,用手指點了點胸口:“現在是我兒子中槍了,他能不能撐過今晚都難說……我現在要去醫院,留條路,大家日後好相見。”
    好半晌,沐查攤開了手,嘴角露出一絲笑容:“我很遺憾。”那笑容儼然有些欣災樂禍的味道。
    之後,就在閩昆怨毒的目光裡,員警抓了人開始一批批地往警車裡去,沐查面對著方雨思等人笑了笑:“按照他們的陳述,你們好像也被捲進來了,無論如何,口供還是要錄一下,我讓小胖陪你們回去,穆隊長,丁隊長,你們也要回去了吧,就交給你們了。”
    回方雨思別墅的途中,穆清清與丁雄弄清楚了情況,都有些疑惑:“你們組長平時都這麼辦案的?”
    “不是啊。”小胖皺眉、搖頭,“雖然一般都叫他石人沐查,但很多時候還是比較人性化地,你看,大家跟方小姐是熟悉人,口供回家錄也沒關係,只不過今天晚上在其他方面……好像貫徹得太徹底了一點……”他想了一會兒:“難道他想轉型?”這天晚上十二點,閩戰死了。
    得到這個消息時,方雨思、穆清清、丁雄還在客廳裡一邊吃宵夜一邊商量著今天的事情,家明已經回房間睡了。
    油麻地警署的辦公室裡,沐查站在窗前抽煙,望著外面的夜色,在他地身後,方才跟他報告這件事的警員有些擔心:“組長,這樣一來,閩昆會發瘋的……”
    “呵……”沐查笑了起來,“我就怕他瘋得不夠……”
    目光再回到方雨思位於太平山的別墅二樓,有些昏暗的房間裡傳來電腦鍵盤的敲擊聲,這是我們認為家明已經睡下的臥室。液晶地電腦螢幕在黑暗中發著白色地光芒,猶如在這片黑暗空間裡的一扇窗戶,一道人影坐在電腦前,不停地將一些名字輸入了電腦的搜索欄裡,各種各樣的資料,在這安謐而又躁動的夜色中,被一頁頁的翻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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