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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貓膩】 間客 【完本】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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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15 13:54:55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二十章 帝國遠征軍的斜陽 貓膩

  等待流陵到來或退去的日子在人們的感覺中顯得無比漫長。行星表面地震連連,無數涼燙的岩漿歡呼著撲向不見已久的地面,無數融化的冰雪歡呼著呼石喚泥撲向不見已久的南方。

  最大的三片平原已成汪洋,南半球丘陵區的夏季卻下起雪來,覆蓋數千公里天空的陰沉雲層被烈風席捲得絲絲掀起,捲成奇形怪狀的模樣,密集的巨大閃電在雲中不停閃動,將陰沉濕冷的天撕扯得柔不堪弄,其後雷聲轟鳴砸下,讓整個大地都開始顫抖。

  在這種地獄般的環境中,唯一能夠讓留守聯邦官兵們感到有些陽光燦爛的,就只有另外兩個星系戰場不時傳來的好消息,當然,至於鐵七師的官兵們心情有多複雜,就不為外人所知。

  如同新十七師師長於澄海那般,所有注視著聯邦勝利軍事行動最後總攻的軍人們,對西林老虎在此投間所展露的軍事才華,佩服得五體投地,所有軍官自動自覺地聚集在一處,討論著那邊戰場上的點點滴滴,深入分析鐘司今的指揮手法,並且認真學習。

  甚至那些留在地表的鐵七師軍官,也投入到了這場轟轟烈烈地向鐘老虎同學學習的過程之中,據說是來自他們最崇拜的那位師長直接指示。

  大氣層外聯邦艦隊中一艘不起眼的灰黑色輕羽戰艦中,筆直坐在椅中的杜少卿,表情嚴肅地認真查看著那兩個星系送過來的戰報,依照他的級別所能看到的戰報,比基層軍官的細節要多很多,所以他看得也更清楚,心情更加複雜。

  「原來這十幾年時間,你並沒有退步。」杜少卿脫下手中的黑色小羊皮手套,指頭輕輕敲擊著光幕,側著挑眉,若有所思,若有所盼,唇盾泛起一絲自信的微笑。

  「師長,有什麼高興的事情嗎?」站在房間角落裡的東方沛好奇問道。

  聯邦部隊都知道,杜少卿師長有一對忠誠無比的下屬,那就是近衛營營長西門謹和強攻團團長東方沛。如今西門謹因為某些原因被捉前調離前線,撤回首都星圈,而東方沛則是因為青龍山部隊遇伏一事,身上的軍職被一擼到底。

  前線司今部裡的老虎司今,自然不會借由這些小事來打擊杜少卿和他的鐵七師,5460指揮部也不願意得罪總統與軍方眼中的大紅人,而且東方沛拒絕援救青龍山先遣團的舉動看似冷血無情,但究其細節,卻是找不到他任何違反軍令的地方。

  把東方沛從中枚團長職務上一擼到底的,正是杜少卿本人。做出如此嚴厲的處罰拼施,不是因為驕傲自信如他想借此對某些方面做出交持以平息事端,也不是要懲罰東方沛見死不救,而是為了懲罰他在臨陣指揮時的愚蠢,同時敲打這些下屬在事涉自己時因狂熱而顯得危險的衝動。

  從一名中校團長變成了中校勤務兵,在別人看來或許是極致的屈辱,但東方沛卻全然沒有這種概金,能夠像十年前那樣重新跟在師長的身邊,他覺得很開心。

  鐵七師就是由這樣的一群人組成的這樣一支部隊,他們很冷很硬很善戰,對故人對同伴都非常嚴厲,從軍紀和戰鬥意志方面,沒有任何人能夠挑出他們絲毫毛病,所以他們才會成為聯邦的王牌師,成為繼十七師之後,聯邦民眾心中地位最高的部隊。

  然而在這顆行星地表和太空中,鐵七師的身邊還有新十七師——繼承了軍神部隊光榮歷史的新組部隊,從進入前線後,便開始鋒芒四射,連戰連捷,氣勢大威。

  如果換成以前,擁有李匹夫老師長,向聯邦輸送了無數將星的十七師,絕對不會把鐵七師放在眼中,便是爭勇鬥狠都不屑去做,然而因為那個叫杜少卿的人出現,兩個王牌師便開始對等起來。

  因為地位相近,那些經年已久的歷史恩怨,才會找到合適的舞台重新上演,在地面戰鬥中,兩支部隊之間的隱性磨擦便一直不斷,搶軍功比戰績這些看似幼稚但在軍營中最為重要的活動,一直在發生著。

  留在行星地表觀察流凌的幾百名官兵,全部出自這兩個師。如今困居空港一隅,雙方時常照面,還要在一個飯堂裡吃飯,眼神中挑釁不屑的光芒互射了千萬次,言語中的攻擊嘲諷更是不絕於耳,雙方火氣變得越來越大,隨時都有暴發的危隊。

  某日正午時分,室外凍雨重敲窗玻,叭叭叭叭令人好不心煩意亂。

  新十七師和鐵七師的官兵們,又開始再一次在食堂裡上演對峙嘲弄的無聊戲劇,這個劇本的內容大致永遠在以下的內容間不停重複:

  我師深入帝國本土摧毀故皇家十七師的時候,你們還在S3玩泥巴。我師新鮮欲滴狂飆突進於西林時,你們還在港都泡小妞,只能吃我的剩飯。我師戰績如何,我師殺敵如何。我師在黃山嶺寂寞嶺一線打響聯邦反帝國的第一槍,我師許樂中校如果不幫忙,你們這槍能打響嗎?

  既然提到了許樂,所以後面的爭吵自然發展為:

  我師有五級王牌機師,我師有許樂中校。

  我師有多少台最新式的MX機甲,我師有許樂中校。

  我師在十幾年前的軍演和畢業日軍演中都贏了你師,我師只出動許樂中校一個人,便突破了你們的近衛營地。

  我師有百戰不敗的少卿師長,我師有許樂中校。

  我少卿師長百戰不敗,堪稱聯邦第一名將,我師許樂中校從不指揮,一個人堵在你家師長面前,便讓他不敢發飆。

  ……

  ……

  新十七師有很多拿得出手的東西,但很妙的是,官兵們非常清楚鐵七師最厭憎也是最難以應對的一環,就是許樂中校。所以無論鐵七師官兵說什麼,新十七師的人只會一臉嘲諷微笑說出許樂中校四個字。這四個字就像是個萬能的補丁,被他們隨意打到任何需要的地方,激得鐵七師官兵青筋直現,暴跳如雷。

  在於澄海師長的刻意縱容下,在陰酸蘭曉龍和髒活兒七組影響下,新十七師正在逐漸繼承十七師真正而秘不宣人的風格:無恥。而鐵七師官兵向來以標準軍人自居,恪守軍紀,堪稱楷模,面對著這樣的對手,他們打仗再如何生猛犀利,也永遠無法贏得鬥嘴方面的勝利。

  大抵是因為被嘲弄諷刺至無言沉默的次數太多,今日鐵七師官兵終於暴發:既然不是你們的對手,那就打一場!

  寬敞的食堂中,上百名戰士暴怒地叫嚷著,拿起身邊的桌椅,向著新十七師那邊衝了過去,至於在這一刻,他們那位少卿師長嚴厲要求的軍紀去了何處,想必沒有人會在意。

  場間一片大亂,無數聯邦軍人頭破血流,空氣中髒話亂飛,問候祖宗的聲音與問候對方女性家人的聲音此起彼伏,交相暉映,砸碎的廉價塑膠桌椅與撕破的軍裝一道,為這混亂的景象,做了準確的標注。

  ……

  ……

  正激烈之時,忽然間食堂角落裡的揚聲器響了起來,聽著揚聲器裡的聲音,鬥毆雙方愕然緩緩住手,下意識扔掉手中的桌椅或是筷子,怔怔地看著揚聲器。

  揚聲器裡並不是杜少卿冷冽的怒斥,也不是正在睡覺的許樂中校懇言相請,而是太空戰艦轉來的最新戰報。

  「聯邦都隊已經全境收復3320和163星系!鐘司今此時已經進入帝國遠征軍最後的基地作戰指揮室。」

  「三分鐘後,聯都三大區將同時實時直播帕布爾總繞闖下的電視發言,各部隊官兵馬上集合,組織觀看。」

  食堂裡的官兵們緊緊握著拳頭,眉頭或舒或卷或抖,表情複雜至極,似是想笑,又似笑不出來。這場戰爭打了幾十年,最後的軍事行動打得如此慘烈,然而就這樣結束了?帝國人就這樣被趕出了聯邦?以後孩子們要問父親,你當時在做什麼,難道說當時自己正在盡情毆打一名可惡的同袍軍官?

  聯邦的勝利來得如此突然,突然到沒有幾個人做好了思想準備,食堂裡的眾人僵硬了很久,才醒過神來,縱情歡呼聲代替了咒罵,不停被扔至半空中的軍帽代替了先前的椅腿桌面,所有官兵興奮地握拳叫嚷著,與身邊能夠捉到的第一個人熱情擁抱,互拍後背。

  長時間的歡呼之後,軍人們才冷靜了下來,愕然發現自己懷裡抱著的,可能正是剛才玩命互毆的傢伙,不由臉色劇變,轉身離開回自己營房找酒慶祝,再不回頭看對方一眼。

  ……

  ……

  安布裡老將軍站在破損嚴重的工事出口處,平靜地汪視著遠方墜下的斜陽,身周全部是流凌肆虐的痕跡,厚重的冰川竟被割裂現出了下方的黑色岩石。

  在這些天中,無數萬傾流凌灌入了帝國修建多年的地下工事,將帝國遠征軍最後的有生力量全部摧毀,然後黑白混作灰糊糊的天地,分不清大地岩石污血與屍體的分界。

  這位帝國老將軍的運氣太差,所以他的部隊遇到了流凌,他的運氣不錯,所以一直停駐的最後工事居然保存了下來,但事實上活著卻更為痛楚,因為他親眼看到無數帝國年輕人的殘缺屍體。

  頭頂的軍帽早已不見,身上的將軍制服滿是破損的小口,污濁不堪,老人望著紅紅的斜陽,瞇起了眼睛,臉上的皺紋反映著紅光,像是燃燒著的紙堆一般。

  安布裡將軍已經記不清多少次觀看異鄉的落日,但清楚這應該是最後一次,慘淡的笑容背後,他開始懷念漸要消失在記憶中的故土楓林,於是用蒼老的手顫抖著取出陛下親賜的佩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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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15 13:55:40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二十一章 大喜近憨


    「不要!將軍。」

    斜陽下的冰峰黑巖洞口外,最近這段日子一直艱辛跟隨安布裡老將軍的侍衛官驚恐的呼喊道,想要把他手裡那把槍奪下來,然而這具消瘦身軀裡的肋骨在幾天前已經摔斷,就連爬行都是如此的團難,他只能徒勞地伸出手,想要抓住一些什麼。

    安布裡的手臂微僵,緩緩低下了頭顱,蒼蒼白髮在濃郁紅日中是那般的刺眼,長時間的沉默之後,他回過頭來,望著這名忠誠的下屬微微一笑,澀重的笑容裡帶著一絲勸慰的意味。

    如果這只是一出戰地悲歌般的戲劇,失敗方的將軍想必會忽然醒悟,珍惜生命,堅強地勇敢活下去,隱忍多年,然後統率著新的部隊向敵人發起血腥的復仇。然而這是真正的戰場,並不是戲劇,斜陽中的帝國遠征軍已然覆滅,安布裡老將軍如他的同僚及下屬們一樣,東走西顧卻找不到回家的道路,絕不投降的他們只有絕望,劇情永遠不會再有後續的發展……

    一聲清脆的槍聲,那名侍衛官眉心出現了一個血洞,摔倒在地。

    雙頰深陷的安布裡老將軍怔怔望著槍口冒出的青煙,臉上閃過一絲自嘲的表情,前任陛下最喜歡這種仿古槍,風華正茂的自己因為軍功得到一把,當時自己曾嘲諷地自問這把老槍能不能打死人……

    能打死人,老槍至乒能夠打死老人。

    紅若血光的斜陽之下,旦喲行星上的帝國遠征軍最高長官安布裡,開始認真地整理儀容,他從衣袋裡取出半截骨梳,將白髮梳的一絲不苛,然後舉起手槍對準自己的額角摳動了扳機。

    槍響後,老將軍的身體徑的一挫,失去知覺的老瘦身軀向前傾倒,滾下高險的冰峰黑崖,一路帶起若干礫石,幾蓬雪花,少許煙塵,方始停止,滿頭白髮早已血污一片,糾做一團。

    與專家們聯合工作了三天三夜的許樂,昏昏沉沉地睡去,在睡夢中隱隱聽到遠處食堂裡傳來的歡呼聲,他那張樸實誠懇的臉上泛過一絲笑意,大抵是以為自己做夢夢見了勝利,卻依舊沒有醒來。

    深夜他才醒來,有些愕然地發現整個軍營裡***通明,歡聲大作,空氣中飄蕩著燒烤與酒精的味道,四處都能敢到忘記凍雨寒冷醉臥於地的士兵,他甚至看到了幾名平日裡一本正經的老教授居然跳起了首都星圈正當紅的扭臀舞。

    發生了什麼事?

    他有些惘然地回應著四面八方湧來的熱情招呼、滿杯啤酒和極為用力的手掌,半天後才明白究竟是什麼樣的事情,令留守地面枯燥度日快要發瘋的官兵們如此激動。

    「頭兒,我們贏了!」

    「許樂中校,乾杯!」

    「帝國崽子們,去死吧!」

    「勝利!勝利!」

    許樂有些麻木地回應著身周的一切,但不知道為什麼,情緒卻出乎意料的平靜,在眾人肆意狂歡的氣氛中,他有些沉默地拿了一瓶烈酒,悄無聲息地穿過人群,來到空港駐留地側邊一處小山坡前。

    天上厚雲依舊,凍雨如昨臨身,他的身體卻有些發熱,感覺不到寒冷,不知道是酒精的緣故還是別的原因。

    三點五升裝的琥珀色烈酒一小半已經灌入了腹中,他臉上帶著一絲緋紅之色,望著腳下山坡底本應是丘陵草場如今卻是一片泥湖的所在,忽然開口說道:「我們贏了?「

    「是的。「憲章電腦在他的左眼瞳裡閃過字符。

    「打仗死了這麼多人,我從來沒有想像過,只是埋頭睡了一覺,就能聽到勝利的消息口「許樂撓了撓腦袋,平靜的臉上浮現出一絲有些憨憨意味的笑容。

    對於帝國遠征軍最後的淒慘境遇,許樂沒有絲毫生命消亡的同惘之感,而是無比歡愉地接受了這個事實。職業軍人或許會對自己的敵人產生某種尊敬之情,但那必須是對方值得尊敬,而像帝國遠征軍這種屠殺平民的軍隊,永遠不可能從他這裡找到一星半點正面的評價。

    正如當年麥德林為了自己的目的,而盜用了理想的名義,讓無數沒有任何武力,只有一腔熱血與改變社會不公強烈意願的年輕人,去充當炮灰的角色,正是他所不能容忍的事情。

    他所不恥,是無辜者受害,是正面的名詞被用來當作罪惡的通行証。

    坐在山丘冰冷的草甸中,許樂不停地灌著烈酒,望著腳下不停北逝的流水,想到聯邦終於贏得了勝利,忍不住皺著眉搖了搖頭,然後再次傻笑起來。

    這天晚上,他傻笑的次數比他這輩子加起來還要多一些。

    電視鏡頭正在採訪自前線歸來後深居簡出極少露面的國民少女簡水兒,製片人白澤明並沒有出畫,依然用他那被聯邦民眾們熟識的畫川、音問道:「根據剛剛解密的情報,在勝利演唱會時,是果殼七組負責你的安全保衛工作。如今他們已經成了聯邦民眾心目中的英雄集體,那麼在你眼中,你認為這是一支怎樣的部隊?」

    圈式沙發中的簡水兒穿著一身簡單的運動衣,戴著一頂運動帽,將頭髮全部遮住,她似乎沒有預料到這個寬泛無比的問題,好看的蹙著眉尖想了很久,腦海裡出現七組隊員們懶散而無賴的樣子,忍不住葉哧一聲笑了出來,旋即正色說道:「我認為,這是聯邦最可愛的部隊口「

    畫面一轉,依然是同樣的那個問題。

    「您認為這是一支怎樣的部隊?」

    由一體沉香木雕刻而成的辦公桌後方,果殼總裁先生微笑說道:「他們是果殼的驕傲,是聯邦最優秀的年輕人。」

    同樣的問題在電視鏡頭中一直在重複,回答問題的人形形色色,有國防部的將軍,也有議會裡德高望重的議員,被詢問的對象最後擴展到了聯邦各個階層的民眾,所有人的答案並不相同,卻別有意味。

    「既然他們能接過十七師的旗幟,肯定說明他們有過人之處,至於人鐵這個問題,我想應該說,他們是聯邦的王牌部隊刁……回答這句話的,是一名同樣年輕而驕傲的二軍區軍官。

    「我不是很瞭解打仗這種事情。」

    一名正在擦拭高跟鞋上灰塵的女職員,被攝像組攔住後,有些慌張的站了起來,臉上忽然閃過一絲微羞之意:「不過我看過電視,這個隊伍裡面有很多帥小伙子,尤其是那位白祕書,特別惹人憐。」

    正在準備春考的中學生,聽到這個問題後,頓時變得激動起來,尖聲叫嚷道:「七組當然是最叼的隊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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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15 13:56:18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二十二章 榮歸



    電視光幕上快速的鏡頭拉花處理之後,出現了熊臨泉那張滿是污泥的大臉,正在埋頭吃飯的他驚愕地盯著鏡頭,說道:「為什麼而戰?當然,是嘀嘀嘀為了保衛聯邦。」緊接著他看似憨厚實則無恥地坦承:「不過這是你教我說的答紊。」

    很妙的是,無論是金星製片廠還是聯邦新聞頻道,都沒有把這一段畫面掐掉,掇像機的鏡頭做了一次長時間延續拍掇,從營地後方的大村繞到了師部的大門口,已經被任命為新十七師電控營營長的顧惜風,人畜無害地回答了這個問題:「為什麼戰鬥?我說導演,這是誰嘀嘀想出來的弱智問題?」

    「因為老兵們沖的太猛,如果戰鬥的時候我們不跟上,會覺得很丟臉。」肌肉發達的顏丙燕思考了片刻後,叼著粗煙草認真回答道。

    「我還真沒有想過這個問題,最開始的時候,我們莫名其妙被送到了西林,很淒慘地被丨操練了十來天,就被扔進了前線。」從家征皺緊了眉頭,想到了那位離開了部隊的友人,搖了搖頭,嘆息說道:「在這種地方,不戰鬥你就要死,那我們自然只有戰鬥下去。」

    在紀錄片這段採訪的最後、以七組兼新十七師新聞發言人自居的蘭曉龍少校,穿著一身筆捉的新軍服,狂著所有的勛章與色塊勛表,向鏡頭背後的億萬聯邦民眾,做了一個總結性的回答。

    他的答案隨著紀錄片的播放迅速地在聯邦杜會裡廣為流傳,今無數年輕男性公民激動熱血不已,以至於半年後的新兵招募海報上也用了這句台詞,至於說出這旬台詞的蘭曉龍少校,則成為了聯邦優秀男演員必修的裝酷課程模板。

    「為什麼戰鬥?」蘭曉龍少校表情堅毅,墨眉如夕,目光極為曠遠深沉,一字一旬回答道:「因為敵人就在那裡。」

    電視光幕畫面漸漸變得黑沉,上面出現聯邦參謀聯席會議主席邁爾斯上將親筆書寫的一段文宇,這段文字想必來自痛官邸與園防部文官們連續數夜擬定的宣傳文稿,出現在這部紀錄片的末尾,顯得非常合適。

    「七組是一支優秀的戰鬥部隊,更是英勇的聯邦軍隊的縮影,他們堅守紀律感與榮譽感,內心卻極富珍貴的自由意志,更英鍵的是,他們知道自己為何而戰。這,便是我們與帝園侵略者之間最大的不同,這是聯邦必將取得最終勝利的最有力理由。」

    「我,做為一名參加過兩次大戰的老兵,向所有看到這段話的聯邦民眾宣告,你們的部隊就像七組一樣,正走在勝利的道路上,而且必將為你們帶來更多的勝利。願這浩瀚的宇宙,能夠見証偉大的歷史。」

    電視畫面上,這段文字像被風拂過的沙子般逐漸消失,成為一片黑暗,黑暗之中有一點白光亮起,那是一顆星辰,緊接著則是更多的星辰,最後化為滿天繁星,恢宏宇宙,出現在人們的眼前。

    畫外有輕揚的小提琴聲響起,琴聲之中清亮若泉水的女聲逐漸清晰,緩緩冷唱。

    伴著悠揚感傷卻又充滿了堅強樂觀意味的歌聲,全黑的電視畫面上出現了無數張圖片,這些圖片由小放大拉遠,佔滿全景,然後紛紛逝去,換作下一張:

    5460這顆色彩儂艷分明的星球;一輛軍車沾滿紅色泥土的輪胎近景;抱著達林機炮恕吼的熊臨泉和他身前那六道火線:正拿著小刀割樹取下,神情專注而寧靜的白玉蘭和他額前幾絡秀髮;快速閃過的丘陵間黑壓壓的墓碑群和它們上方飛舞的白鴿。

    從高空俯拍的上百名聯邦戰士正在山谷裡沉默前行,保持著俯身的姿式,前方的一名軍官正回頭呼喊,嘴唇微張卻不知道在說什麼;激烈戰鬥後鮮血漸涸的陣地與閉著眼睛似深睡的年輕士兵灰灰的臉。

    密集爆炸凝成的煙雲在澄淨的天空中畫著難懂的色塊;幾名年輕的戰士歡笑著交談,露出滿口白牙,近景中有兩名戰士站在高大機甲合金腿的陰影中,低頭用香煙接吻。

    最後的畫面是許樂坐在高大機甲的肩上,這一次他終於沒有戳那副墨鏡,但他當時正在看初升的朝陽,佔據大半個鏡頭的紅暖新鮮陽光,讓所有觀眾只能看到一個背影。

    電視光幕至此歸於黑暗,那道空靈溫暖的女聲緩緩結柬,光幕的下方出現一異白色的小字:紀錄片《七組》完結或者待續,謝謝收看。

    許樂從黑色的畫面上收回眼睛,想到最後那個畫面,忍不住下意識裡攘了攘軍裝上衣袋裡的墨鏡,強行壓抑戴上它的衝動,拿起眼藥水往乾澀的眼中滴了幾滴。以前在東抹礦坑裡完成機修工作後,他就養成了保護眼睛的良好習慣,今天連看了四集紀錄片更是需要保養。

    這時候他和新十七師的官兵們,正在向S1飛去的聯邦戰艦中。

    並不沒長卻有些枯燥的旅程裡,因為穿越空間通道對信號的影響,戰艦上的電視畫面質量極差,於是戰艦方面極為應景地開始播放這部紀錄片。

    在聯邦裡引起極大轟動,甚至可以說是引發風潮的紀錄片《七組》,一共拍掇了七集,後幾集的內容講述了聯邦王牌十七師的重建、部隊與青龍山方面的精誠合作,還有先前那些內容。許樂和前線的官兵們,一直忙於作戰,竟是沒有機會看全,所以今天他們帶著好奇虛榮還有些不自在地從頭看到了尾。

    「你別說,這紀錄片拍的真不錯,老白那小子真有一套,尤其是煽情方面。」正在剪鬍子的蘭曉龍看了白玉蘭一眼,超緊解釋道:「我說的可不是你。」

    「再煽也沒你那旬話煽。」白玉蘭輕聲細語說道:「很肉麻,我很不想承隊你是七組的一分子。」

    許樂笑了笑,心裡對紀錄片製片人白澤明生出幾分佩服,作為被拍掇的對家,他和隊員們都被這部紀錄片所打動,更容易想像普通的觀眾會生出什麼樣的情渚,搔著滴過眼藥水的雙眼,他忽然注意到身邊的達文西有些沉默,好奇問道:「在想什麼?」

    「我在想,十三樓的妹妹究竟長的是什麼模樣。」

    達文西的眼睛一直盯著電視畫面,先前因為蕭十三樓的畫面太少他極為憤怒,平靜之後卻又隔入了沉默,被驚醒後超緊回答道:「如果他妹妹長的像他那麼難看,我是不是有些吃虧?」

    許樂怔怔地望著他,疑惑問道:「你真決定回去後找他妹妹結婚?高樓確實救過你,你們感情好,可……婚姻這種事情可不是報答的好方式。」

    「十三樓說過,他家的主要收入就是靠他當僱傭兵時的額外津貼,如果要從金錢上幫他家,當然很容易做到。可我總覺得,他家少了一個兒子,如果多我這樣一個州長兒子當女婿,應該不會吃太大虧。」達文西隊真解釋道。

    「問題是你和他妹妹根本沒有見過面。」很少發表意見的白玉蘭也忍不住皺著眉頭說道:「沒有感情基礎的婚姻,將會是一團槽。」

    」感情是可以培養的。」達文西無比隊真說道:「我現在只希望他妹妹不要長的太醜,不如……只要不是醜的太厲害,我還是願意娶她口。」

    「真他嘀嘀的扯蛋。」許樂搖頭說道:「別以為你是州長的兒子,女人就要撲上來嫁你,也許高樓他妹妹根本就看不上你。」

    「頭兒,你為什麼要說嘀嘀?這時候的我們並不是電視上的我們。」達文西疑惑問道。

    「馬上就要回S1了,那裡可不是充滿汗臭味砧煙味、無法無天的前線。」許樂看著眩窗外逐漸清晰的星球,聳肩無奈說道:「我得先習慣不說臟字怎麼說話,不然總統接見的時候,我忽然罵他老娘怎麼辦?」

    說著笑話,其實他心中一直還在迴盪紀錄片結尾處的音樂,簡單的小捉琴配樂是那般的悠揚,然而真正今他牽狂的是混在琴聲中沉靜的女聲。

    片尾曲居然是簡水兒唱的,她不是已經決定消失在公眾面前了嗎?

    馬上就要回到熟悉的引,將要見到很多親近而久違的人,這一刻,許樂的心情不禁變得有些緊張起來。

    流火現在的飯量怎麼樣了,鄒郁還是那個臭脾氣?利七少和他兄長間的距離拉近了多少?商秋的身材,噢,她才剛剛見過,身材一如廄往的誇張而美妙,那位南相家的千金呢?自己一直沒有回信,她可曾過的幸輻?還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望都公寓下方賣速金餐盒的大嬸,究竟有沒有與蛋白肉配給站站長勾搭上?

    ……

    S1首都軍用空港今日戒備森嚴,警察如臨大故般散在各方,穿著黑色制服的持工緊張地巡視所有可疑地點,但其餘的人臉上卻狂著喜悅的笑容,根本沒有一絲緊張的情渚。

    這裡是聯邦歡迎前線官兵勝利凱旋的儀式現場,總繞帕布爾先生,副總繞兼議長拜綸,副議長錫安,青龍山委員會持派代表,聯邦最頂層的大人物們全部雲集於此,給予正在緩緩降落的數十艘巨大戰艦和戰艦裡那些普通的聯邦年輕戰士們以最高的禮遇。

    空港上方的三維靜光幕上,正在不停椿放著欽七師黃山嶺一役向北進攻的電視畫面,以及那部已經很出名的紀錄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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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15 13:57:15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卷西林的征途第二百二十三章 典禮

    戰艦降落在歡騰的空港在噴葉的與浪中,歡快的軍樂也聯入了聲音。直震雲霄。幾分鐘之後,這一批將要參加歡迎慶典的參戰部隊,從巨大的戰艦下方走了出來,很多戰士看著眼前的一幕,臉上流露出驚喜與緊張的神情。

    許樂也是他們中的一員,但他對於聯邦在此刻表現出來的熱情並不感到吃驚惶恐,鼻粱上的墨鏡反射著正午清麗的陽光,他的左手拖著那個簡水兒專程送來的箱子,緩步從戰艦下腹部的履帶通道處走了出來。遠處。施清海混在青龍山的隊伍中,挑著眉頭、一臉微笑走戰艦腹部走了下來。他的手邊也拉著一個。箱手,箱子裡是總統先生特批的那把

    筆挺的軍服,年輕而充滿堅毅感覺的容顏,真的可以配上帥氣兩個字。只是今天空港之中,有無數聯邦官兵抵達,他們兩個人很自然地湮沒在人群之中。

    大部分的參戰部隊已經回到各自星球之中,西林本土的軍人只怕早就已經開始回家享用十豆泥燉肉片的美味小今天能出現在聯邦歡迎慶典儀式上的官兵只是少數,但這裡的少數是一種比較概念,三萬餘名聯邦官兵攏在一處,仍是黑壓壓的一片蔓延整片停機坪,感覺壯觀非常。

    各全部隊的軍事主官嚴厲而肅殺的軍令聲響起,數萬各聯邦官兵快地在停機坪上整隊,只用了極短的時間小便分成了三個方陣,整齊地排列在主席台前。

    軍樂聲漸漸停歇,主席台上邁爾斯上將表了一番熱情洋溢卻又充滿了軍營卑嘀氣息的講話,然後舁始點名,讓參戰部隊的受嘉獎官兵上台。

    能夠在典舉現場受到嘉獎的官兵。自然是在前線立下卓越功勳的人物。許樂沒有意外地聽到了自己的名字。低頭揉了揉有些不適應引枯燥空氣的鼻翼,跟在一名不認識的上尉軍官身後,向主席台上走去。

    很有紀律感的授勳,除了讓停機坪上的官兵們感到興奮激動之外,並沒有什麼特別的地方,直到帕布爾總統親自將一枚紫辰勳章掛到了許樂軍裝的左胸處。

    紫辰是聯邦軍方最高榮譽,即便是在前線戰績最為顯赫的李瘋子。直到今天都沒有贏得這枚勳章。聯邦部隊裡的人們,很清楚許樂中校在這次勝利軍事戰役中所扮演的重要角色,清楚他在戰鬥中所展現出來的優良表現。可是看到紫辰勳章掛於其胸前,依然難免感到震驚。

    在授勳之時,帕布爾總統黝黑的臉上沒有任何多餘的情緒,他平靜看著許樂,整理他的勳章綬帶,厚唇微啟壓低聲音說道:小傢伙,聯邦欠你的東西,這次都還給你了

    許樂沒有回答什麼,作為當事人,他當然非常清楚這枚代表最高榮譽的紫辰勳章,主要是獎勵自己刺殺麥德林小從而阻止了帝國一格大陰謀的酬勞,總統先生和國防部授勳,只是彌補以前的虧欠罷了。

    沉默少許時間,他望著帕布爾總統,舉起右手行了個標準的聯邦軍禮,說道:「謝謝總統先生。」

    接下來受勳的軍官還有不少,其中最引人注目的,當然是那位立於風中若雪梅一般清傲自賞,卻又著實驚才絕艷令人欽配的杜少卿師長。

    授勳的儀式一直持續到最後,站在方隊最前方的鍾瘦虎,才面無表情地走上了主席台小臂緩緩指頭,第二拇指尖標準地對齊帽簷。

    做為領導整個聯邦反攻行動的最高軍事長官,鍾司令理所當然要擁有不一樣的出場方式。

    帕布爾總統望著這個被聯邦政治圈視為仇敵,不共戴天的西林軍閥。沉默片刻後,出乎在場數萬名官兵的意料,很自然地張開了雙手,與對方來了一次溫暖而真摯的擁抱。

    「辛苦了。」帕布爾總統將一個方型的沉香木盒遞到鍾瘦虎的手中。微笑說道:「聯邦對你已是賞無可賞,這只是一件我私人的禮物。以表達我那個家庭中的女性角色,對於您指揮藝術的讚歎

    「總統先生謬讚鍾司令微笑說道:「不負所托而已

    聽到這句話,帕布爾總統以一種完全不符合政治家的姿態,雙手扶著腰,哈哈大笑了起來。

    典禮仍然在持續當中,享受副師級待遇的許樂,在主席台無數將星之中,只有老老實實地佔據了側後方一個不起眼的角落,看著前面軍方大佬們愉快的交談,心裡不停盤算著稍後回到望都公寓後,自己最先應該做些什麼。

    就在這個時候,他看到主席台最前方那排中。鍾瘦虎目視前方,右手卻抬了起來,對著身後勾了勾手指

    許樂微怔,他身旁的那些聯邦戰鬥英雄和高階軍官們,則早已帶著微羨的目光及瞭然的微笑讓開了道路。

    他撓了撓腦袋。順著同僚們讓開的道路走上前去,站在鍾司令的身後壓低聲音問道:「司令,有什麼吩咐?」

    「聯邦上層集體出動,都特區各界代表前來歡迎,目光所及之處,儘是一片歡騰尊敬。」鍾瘦虎沒有回頭,微笑問道:「感覺是不是很爽?」

    許樂低頭思考異刻。旋即笑著回答道:「確實很爽。」

    站在第一排正中央的邁爾斯上將聽到了他與鍾瘦虎之間的對話,淡漠說道:小子,這是我們當兵的應得的待遇,所以你要習慣。」

    鍾瘦虎目視前方。搖頭說道:「將軍,您搶了我的台詞,這今年輕人是我先看中的。」

    邁爾斯匕將身為參謀聯席會議主席,乃是軍方真正的大佬,面對著西林土皇帝的質疑,挑眉說道:「是嗎?問題是這傢伙可是被我從傾城監獄裡撈出來的。」

    許樂聽著兩位軍方最頂尖的大佬爭執如此無聊卻與自身關係密切的話題,根本不知道該做出怎樣的應對,只好低頭望著軍靴上的浮塵,緊緊地閉著嘴巴。

    他此時並沒有意識到,站在兩位大佬身後進行極有私密意義的聊天,這一幕會給在場眾人帶來怎樣的震動,這種震動不僅僅是某些傳言的印證,更意味著將來的某些問題。

    「我宣佈,勝利軍事行動取得了最圓滿的勝利!從這一刻起,再也沒有帝國侵略者能夠站在我們自己的土地上!」

    就在這個時候。伯布爾總統終於開始了他的致辭,律師出身的總統,閣下延續了他無數次競選中所展現出來的強演講能力。渾厚的嗓音匯成的語句,就像是無數沉甸甸的果實,砸落在肥沃的土地上,令整個空港都安靜下來,令數萬名聯邦戰士都精神集中起來,強烈的熱血衝動與榮譽感油然生成,難以忘卻。

    演講的最後,總統閣下有力地揮動著右臂,身體微微向前。用沉著而堅毅的目光俯視著空港中的參戰部隊和無數記者與閃光燈,說道:「自由的人們永遠不會滿足於暫時擊敗**黑暗的成果,今年,或者明年,我以及在座的你們。必將打到帝國人的老家去!」

    「聯邦從來不是一個好戰的公民集合,戰爭的目的是和平,還是那個時間段,今年或是明年,我們必將勇往直前。」帕布爾先生盯著黑壓壓方陣前面的一名年輕戰士 1沉聲說道:「可是我們並不會被勝利沖昏頭腦,我只能向你們承諾那一天必將到來,卻無法承諾何時到來。」

    「這或許是如今習慣了勝利的聯邦中,沒有人願意說的損風景怪話。但我必須說出這一點。」總統先生微笑著說道:「請大家保有相當程度的耐心。」

    仍然沒有進入帝國本土的時間表,聯邦政界還在猶豫,甚至在這樣盛大的典禮現場,總統先生就此坦承此點 聽到這幾句話,站在主席台上的聯邦軍方很多人目光微垂。這些將軍或英雄們,最希望的便是聯邦能盡快打到帝國本土去。

    都軍用空港寬闊的停機坪上,忽然變得安靜了下來,沒有一個人鼓掌,官兵們看著主席台上那些模糊的人影,心情有些複雜難明,甚至產生某些不怎麼好的預兆,難道滿是榮光的歡迎慶典上。居然會出現准場的跡像?

    就在此時,沒有任何人能夠想到的西林軍區司令鍾瘦虎。很認真地鼓起掌來,邁爾斯上將面容不變開始鼓掌,然後國防部長部應星以及第一軍事學院院長李在道先生,都6續鼓起掌來。

    掌聲似乎是天生具有某種傳染性的東西,尤其是當這四名軍方巨頭做出清晰的反應後。接受檢閱的參戰部隊和政府、議會山的高官們,都用力地鼓起掌來,剎那之間,掌聲雷動直衝上天。

    典禮結束,許樂正準備帶著離開時,忽然一句話飄進了耳朵:「過兩天來家裡吃飯。」

    國防部長部應星站在主席台的最前列,頭也未回,根本沒人能確定這句話是不是他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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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西林的征途第一百二十四章 西山大院裡的凱普萊特

    玉蘭去醫院看望他那些永遠在沉睡的家人。熊臨泉巳程了回家的長途列車。劉佼去醫院找他姐姐複診纏綿難愈的腹部,毒曉龍搭乘一軍區的運輸機前往港都,達文西在顧惜風的陪伴下一臉緊張地踏上了前往蕭十三樓家求親的道路。

    聯邦政府的歡迎典禮之後,參戰部隊的官兵們迎來了難得的休假,新十七師就地解散,七組的新老隊員們各有各的事情要忙,於是許樂難得地擁有了一段獨處的空間與時間。

    除塵設備開啟半個小時之後,他端著一杯熱餐盒走到窗邊,推開了窗戶。看著公寓下方的小花園以及一切熟悉卻久違了的街景,臉上浮現出一絲笑容。

    公寓房間裡的陳設和他離開前沒有任何區別。街景也是如此。那位賣餐盒的大嬸依然嗓門宏亮,街角處那家茶館依然清幽,引星球上的生活沒有絲毫改變。

    耳中沒有槍聲、炮聲、吶喊聲、慘呼聲,只有隔壁窗戶裡飄出來的代表美好的輕揚音樂和樓下公園裡的昆蟲鳴叫。聞不到刺鼻的液體炸藥味、看不到濃黑蔽日的硝煙,腳下沒有絡腳的怎樣躲都躲不開的金屬彈殼,更沒有鮮血橫流,腸穿肚爛的屍體及痛苦慘嚎著的傷兵,只有夜空中那兩輪清幽的月亮和幾抹緩慢拂著月亮臉頰的雲帶。

    許樂的心情不禁有些惘然,前線生的那些慘烈戰鬥,似乎完全沒有影響到後方,此間與彼間就如同很多人的悲歡那般,本身就是完全不相通的世界。

    但他曾經經歷過、清晰地體會過那些生死間的大殘酷,在他自己明悟之前。前線的經歷已在他的人生軌跡上烙下深印,那些暫時還沒有酵的細微改變。或許會在將來某一天清晰地呈現出來。

    胡亂吃完餐盒。將房間裡仔細地打掃了一遍,一個人的他舒服地坐回那張部郁買回來的仿皮軟沙中,打開了電視光幕,神情放鬆而滿足地觀看飛頻道的電視劇,手邊放著一杯廉價的紅酒。吟·小·蕩&1t;說>的「屋』廣告 這是從少年時便養成的習慣,只是很遺憾,在全金屬狂潮被斷根之後,這個頻道上再也看不到那位蓬鬆紫俏皮的女生,或許過兩天去費城看她?許樂濃墨般的雙眉微挑,笑著想到這種可能。

    後幾天裡。許樂與部之源通了電話,只是他並不願意去莫愁後止。見那位夫人,一則是不喜,二來他必須承認內心深處對那位夫人一直有些隱懼。

    利孝通在。

    三林聯合銀行為了環山四州的重建工作,進行了大量的投資,百億元級別的多項計劃正在實施當中,能夠負責如此重要的工作,想來在家族和那位愛戴小小圓帽的老人心中,這位七少爺的地位有了極大的提高。

    許樂很樂意看到這一幕,只是兩個人若想聚一聚。則必須等到下周。

    小西瓜正在棲霞剛忙著準備考試,忙著與父集團聚,小女孩兒在電話中懇求許樂去陪他玩,但不知道為什麼,網網脫離戰場的他,覺得渾身上下都有些鬆軟懶散,並不想離開公寓太遠的距離。

    下屬朋友雲散或在它方過著自己的人生,許樂在都星圈裡沒有什麼同學故舊親人。至於某些新聞媒體的採訪請求和相關部門的餐會,則被他全部婉拒。

    第二天。他與小沉教授約好去了星河公墓,在沈老教授的墓前,他擺上了一束摘自墜幻的脫水包裝黃色小花,然後他再次回到望都公需,日夜不停看電視。吃餐盒,呆,,

    悠長的假期網網小過了三天,這日子竟變得像蒙了幾層厚灰般沉沉起來。這種情況一直維繫到他接到某個他以為正忙於花從嬉戲的傢伙的電話,才想起那天在空港中部部長低沉的話語,才有些驚訝地現,原來在聯邦的中心。自己除了這間公窩和梨花大學那個門房之外,最熟悉的居然是西山大院裡那幢部長樓。

    沒有任何標識的黑色汽車悄無聲息地行駛在大街之上,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道路兩旁是都園林署為了慶祝戰爭勝利而精心準備的十餘萬盆鮮花。從憲章廣場擺至總統官邸,然後一路向西延伸,直至軍隊的核心區域,這些色彩不一樣的花朵在陽光與暖風中吐慈展艷,不停怒放。怒放,,

    許樂收回望向窗外的目光,忍不住搖了搖頭。已經是憲歷七十年的春天。離開東林來到都星圈已逾四隻」問題是自己再一次忘記了新年的模樣,是不是一旦人生變得緊張刺激後,時間的腳步都會變得如此匆忙?

    黑色汽車緩緩停在

    大街前後十公里的範圍內,雲集聯邦軍方最重要部門和研究機構,身穿軍服的人們平靜而快地進出於各個建築,只有西山大院門口顯得格外安靜小除了門口兩位持槍憲兵之外,看不到任何警備措施,但聯邦任何人都知道小這間大院的戒備是何等森嚴。

    嚴密的身份核查,聯邦電子監控網絡的二級掃瞄,憲兵聽到嘀的一聲,看著手持式掃瞄儀上的回饋結果,啪的一聲立正,向車中人行標準的軍禮,微笑說道:「許樂中校,請進。」

    西山大院的憲兵甚至是中控室裡的監控人員,都對這輛黑車和車中的許樂非常熟悉,但紀律就是紀律。以往許樂通過檢查後,總會與憲兵們聊上幾句閒話小但今天他明顯沒有這種心情,點點頭後便重新啟動了車子。

    車頂反耀著清麗的天光,綠至深處甚至帶了一點森意的成蔭大樹在窗外不停後退小許樂的眼睛微瞇,皺眉說道:「把你帶進西山大院,我真是瘋了。」

    坐在他身旁的施清海用手指輕彈軍帽硬簷,出啪的一聲,英俊秀挺的臉上閃過一絲笑意。說道:「朋友,朋友不是嗎?」

    許樂的臉色有些難看,能夠率著施公子混進戒備森嚴的西山大院,不知道是憲兵看在自己的面子上,檢查太過疏鬆,還是老東西又開了一次後門的緣故,但無論是哪一種,他的雙肩都能感到極大的壓力。

    「少嬉皮笑臉。」他頭痛無比說道:「你要死要活的,讓我帶你來大院,究竟想做什麼?生活可不是席勒的劇本,你就算要和部郁見面,也沒必要去翻陽台。大院外無數酒吧茶館都開著門的。小。

    「我不是去翻陽台看我的女人和我的兒子。」施清海臉上的笑容漸斂,平靜說道:「我要見鄒應星。」

    幸虧許樂的神經本來就比一般人粗壯太多,所以聽到這句話,他才沒有慌亂地操控汽車撞向道旁的大青樹,可是臉色也變得有些蒼白起來,憤怒地低聲斥道:「你瘋了!那可是國防部長,雖然他看上去像個。學者,但我可以保證,他書房裡有無數把槍,而且 ,都是上了膛的。」

    大院深處一幢獨立三層樓的大門敞開,目光及處,聯邦國防部部長部應星,穿著一身漸灰色的普通外衣,像個普通人一樣窩坐在沙中,戴著眼鏡正在認真地閱讀電子光幕上的一些文件。

    「來了?」鄒部長聽到腳步聲,沒有抬頭,很隨意地招呼道:「部郁網從臨海回來幾天。這時候正在樓上哄孩子,你先坐著,今天的晚飯有你最喜歡吃的紅燒豆皮

    許樂看著沙中的他,後背冷汗直流,嗓子乾澀無比,不知道該怎樣開口,他非常敬佩這位低調的國防部長,只有前線的官兵才能真切感受到,後勤系統出身的部長先生,為這場勝利軍事行動提供了怎樣強有力的支持。

    「噢,對了,部俏現在去三院進修,聽說成績不錯。你當年曾經教過我這個不成器的兒子,現在看來,確實有些用處。」

    仍然沒有聽到回答聲。郗部長有些疑惑地抬起頭來,摘下鼻樑上的眼鏡,看著門口處緊張不已的許樂和他身旁那名軍官,不由眉頭微皺,說道:「帶冊友來了?。

    「您好,我是特一軍聯絡官施清海。小。施清海微笑著自我介紹道:「先前您說的教部俏少校」另一個人就是我。」

    部部長皺著的眉頭漸漸散開,他將眼鏡擱在了茶几之上,抬頭望著門口兩個年輕人。面容平靜而充滿壓力,緩聲問道:「我知道你,只是,,然後呢?。

    施清海站在原地沉默了很久,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後,走到了沙的前面,極為認真而恭謹的鞠躬一百二十度,頭部似乎將耍碰到自己的膝蓋,然後直起身體小目視前方,用誠摯的語氣大聲請求道:「報告部長,我是流火的親生父親。請您允許我娶令千金為合法妻子

    在施清海毅然決然走過去的時候,許樂本想抓住他,可伸出去的手不知為何緩了緩,然而他卻沒有想到,自己這位最好的朋友,居然第一次見到部長大人,便說出了這樣的話語。

    他擔心地看著沙中的部長先生,非常擔心他會不會氣的暈過去,更擔心對方如果不暈的話小會不會喊一群特種兵來把自己和施清海給斃了,

    出乎意料的是。部部長臉上的表情沒有任何變化,他拿起茶几上的眼鏡,戴到鼻樑之上,重新開始閱讀文件,沉默著一言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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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五章 求親不順 貓膩

  寬敞的客廳裡沒有什麼裝點用的綠色植物,只有淡褐色的幾盆鐵樹,角落白牆平架上放置著齒輪狀的工藝品,和淺色沙發邊角圓桌上的彈殼小雕像,為建築內部空間帶來了清晰的軍人氣息,與此間主人的身份十分相宜,剛正強硬兼沉默有力。

  鄒部長坐在沙發中開始重新閱讀文件,寧靜客廳裡的沉默漸趨不吉的死寂,有某種強硬的味道開始瀰漫。這種味道對站在他面前的施清海或站在門口的許樂來說,都是一種折磨。

  整個客廳中沒有誰敢開口說話,絕對的安靜中,呼吸聲漸漸可聞,牆上老式掛鐘指針嘀嗒行走音符也越來越清晰,甚至能夠隱隱聽到樓上似乎有孩童正在哭鬧。

  施清海依然保持著恭謹的微笑。然而寧靜平伏著的眉毛裡已有濕意開始蘊積,一片沉默中,他深深吸氣,再次深深鞠躬,然後保持著這個姿式,不動分毫。

  在這個過程裡,他就如同安坐椅中的鄒部長那般沉默,因為彼此都很清楚,一言不發是因為一切盡在不言中。

  然而鄒部長臉上的表情沒有絲毫表化,安靜閱讀著文件,眼鏡片上反射著淡淡光點,根本沒有面前這個人的存在。

  十幾分鐘之後,他終於看完了今天需要抓緊審閱的文件,摘下眼鏡,揉了揉眉心,站起身來沉默片刻,望著許樂說道:「你是想說,這個人才是我孫子的父親?」

  沉默終於被打破,許樂大鬆了一口氣,默然無語點點頭。施清海此時極有眼色的沒有任何多餘的動作和多餘的話語,只是安靜地在一旁等待。

  鄒部長沒有給他等待出結果的機會,這位軍方大佬眼睛微瞇,將雙手負在身後,逞直向樓上走去,目光根本沒有落在他身上一眼。

  「到書房來。」向樓梯上走去的鄒部長沒有回頭,沉聲說道。

  許樂應了聲,低頭跟了過去。眼光敏銳地查覺到部長先生衣袖裡的手臂似乎在微微顫抖,這是因為憤怒還是別的什麼原因?

  施清海的眉尖微微蹙起,他若有所思望著消失於樓梯間的二人背影,搖搖頭後準備跟著進入書房,然後當他的腳距離第一道木階還有十厘米時,焦秘書和兩名目光平靜的特勤官攔住了他的去路。

  臉上泛起一絲自嘲的苦笑,施清海望著面前的人們,歎息著說道:「本來是挺美好的事情,我們何必把他弄得如此複雜?」

  「請坐,請坐在沙發上,請不要讓我們難做。」焦秘書微笑著將他請回沙發,親手泡上一杯熱茶,然後便不再理他。

  堡壘總是被從內部攻破,焦秘書和軍方精銳充當的勤務官,可以把施清海留在樓下,卻無法阻止樓上那位大小姐走下來。

  鄒郁今天穿著一件正紅色的短邊風衣,黑中夾金的可可風腰帶在她平坦的小腹部會合,將身材勾勒得異常曼妙。她蹙著眉尖望著沙發中的男人,厭惡說道:「你在信中答應過我,不會來打擾我們的生活。」

  這裡的我們指的是鄒郁和她最寶貝的孩子,慣常一臉清揚掩飾內心散漫無所敬畏的施公子,在聽到這兩個字後,表情頓時變得認真嚴謹,甚至有些神聖起來。

  他從沙發上站了起來,望著面前漂亮的女孩兒,非常認真地說道:「就像我在信中說的那樣,經過長時間認真的思考,以及從理性感性方面的全盤考慮,我認為我有必要加入到你們的生活之中。」

  「換一個解釋方式就是:我們在一起,那才是我們的生活。」

  鄒郁明媚的眼眸裡閃過一絲不解與惱怒,坐在單人位沙發上,漂亮的臉蛋兒閃過濃重的譏諷,問道:「你究竟想做什麼?」

  「看來剛才的解釋方式還是顯得過於文藝了一些。」施清海取下軍帽,胡亂地揉了揉頭髮,露出陽光而英俊的笑臉,說道:「我今天來的目的,就是想娶你當老婆。」

  鄒郁臉上的嘲諷瞬間消失,怔怔地僵硬背後是震動與莫名其妙的難堪。她微微低頭一味冷笑以掩飾心中的情緒,片刻後說道:「這玩笑並不好笑。」

  「這不是玩笑,就在剛才,我已經向你父親正式求婚。因為我已經沒有家人,所以帶來了最好的朋友做見證,以代表我的誠意。」

  施清海和聲說道,這位英俊至極的花樣男子,一旦如此誠摯地展現居家般的溫柔,而不是夜店裡的魅惑,竟顯得那般親切和溫暖。

  鄒郁被這抹笑容閃著了眼,她瞇著眼睛,怔怔地看著對方,想到先前許樂親眼目睹了這一幕,想到這一年來面前這個男子的糾纏,諸般複雜情緒湧上心頭,竟有些淡淡悲傷與無措、羞怒以及厭憎,或者是某種她所陌生的溫暖情感。

  但她依然是若瓷片般冰冷清麗的紅衣鄒郁,所以她沒有動容,只是陷入了沉默,然後端起茶几上的水壺,替施清海沖了第二泡茶。

  八十八度的淨水混入潔淨的長玻璃杯中,將那些青翠至極的新茶沖得旋轉不停,若落葉入溪般翻滾伸展,又如此時沙發上沉默二人的心情。

  焦秘書安靜地看著這一幕。輕輕招手,將建築裡的保安人員全部帶走,以免打擾客廳裡與先前意味完全不同的沉默。

  ……

  ……

  書房中。

  鄒部長不停地拉開各個的方的抽屜,似乎在尋找什麼,最後他終於在角落裡找到了一個蒙著灰塵的雪松木盒。

  他打開木盒取出一根灰山粗煙草,用三根手指笨拙地拿著,卻又找不到打火機放在了哪裡。

  因為夫人的關係,部長先生已經很多年沒有吸過煙了。

  許樂看到這一幕,心情有些複雜,快步走上前去,恭敬地雙手打燃打火機,替他把煙草點燃。

  鄒部長咳了兩聲後,靜靜望著粗煙草前端的紅光沉默許久,終究還是沒有吸,將煙草放到石片上,任由那些淡青色的煙緩慢地釋入於空氣之中。

  「第一次看到你的時候。是在星河公墓沈老教授的葬禮上。那天下著雨,在大樹底下,我對你說,既然你主動要背這個鍋,就要把這個鍋背好。」

  鄒部長抬起頭來,目光平靜卻充滿壓迫感:「雨天樹下,是很容易遭雷劈,如此看來,從一開始我對你的信任本身就不怎麼可靠。」

  「我明白,所以只要郁子願意,我可以一直背下去。但是部長您應該清楚,我只能負責背鍋。和鍋本身卻沒有什麼關係。」許樂低聲解釋道。

  「可問題就在於,這個鍋不是我喜歡的樣式。」鄒應星想到樓下沙發中的那個人,目光變得冷漠起來,說道:「而且莽撞勇敢得近乎白癡。」

  「施清海是我的朋友。雖然他以前有些花心,但我可以向您保證,他這種人只要定下心來。絕對會是最好的丈夫。」許樂回望著他的雙眼,極為認真說道:「而且他畢竟是流火的親生父親,這一點誰也改變不了。」

  鄒部長沒有馬上回答。臉上浮起一絲濃郁的諷刺,說道:「青龍山最成功的間諜之一,敢和你一起去刺殺麥德林,這種人……有可能會定下來?聯邦政府國防部長的女兒,能和這種人結婚?」

  「國防部長聽到施清海這個名字,就能知道很多情報,這一點我並不意外。」許樂試圖緩解書房中的緊張氣氛,乾澀笑了笑,說道:「不過這至少從另一個方面證實。他確實是個優秀的人。」

  「不是國防部長在調查他。而是一位父親在調查他。」鄒應星的聲音顯得有些感慨淡然,「一個反政府軍的間諜,天天在西山大院的牆外拉小提琴,如果這樣還弄不明白究竟發生了什麼,只能說這名父親太失職。」

  許樂一驚之後默然,此時他才知道,原來部長早就已經確定流火的親生父親是誰。說來也是。雖然臨海州雪夜那一場酒後的突發事故,除了當事人雙方和許樂之外,沒有任何人知道,然而以國防部長的滔天權勢,在動疑之後查出那些微細痕跡,並不是很困難的事情。

  「這件事情我不會同意。因為我不想我的女兒嫁給一個花花公子,一個間諜,一個隨時可能死翹翹的花花公子間諜!」鄒部長沉聲斥道,不容任何質疑。

  許再來不及替施公子說更多的好話,便聽到部長先生冷漠而簡潔明瞭的最後一個字。

  「滾。」

  許樂默然,低頭向書房外走去。他終於明白鄒郁的凜烈性情來自何處,部長平日裡那副極受尊重的學者將軍形象,只是外表而已。

  鄒應星看著走出書房的許樂背影,怒意稍減,心情不禁有些複雜,腦海裡出現一個少年背鍋笑著前行的畫面,暗自遺憾非常。

  一分鐘後,許樂和施清海被一群士兵掃地出門,穿著紅色風衣的鄒郁倚門而笑,手裡端著那杯綠茶。

  就在這個時候,許樂手裡的電話響了起來,他沒好氣喊道:「說。」

  打電話來的是顧惜風。然後電話那頭在痛哭的卻是達文西,他們被蕭十三樓的父親直接用合金花灑揍出了家門,而令達文西痛並快樂的是,高樓的妹妹居然生得極為秀氣。

  許樂掛斷了電話,看了一眼身邊表情落落的施公子,心情不由鬱悶到了極點,兩邊的求親都非常的不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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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六章 總統官邸的晚宴 貓膩

  行駛中的黑色汽車兩邊車窗玻璃落下,兩隻手弄伸了出來,手指裡都夾著一根三七牌香煙,煙卷剛剛燃生些許煙灰,便被道路正面迎來的風刮散不見,明亮紅潤。

  施清海收回手深深地吸了一口煙。用舌尖輕舔一下微澀的牙齒,搖頭說道:「說起來,關於鄒郁懷孕後的那段日子,我一直沒有對你說謝謝。」

  「不客氣,說是我應該做的……可能味道有些怪,不過真沒有花什麼精神。只是沒有讓你老施家斷子絕孫。值不得一謝。」許樂嘲弄說道,夾煙的手搭在車窗上,空著的尾指與無名指不停敲打著車身。

  施清海將煙頭扔到窗外,回答道:「如果你能把我結婚的事情搞定。我就正經謝你一次。」

  「雖然我也信奉婚姻自由,但你要清楚,我並不是何英大法官,可以連費城的面子都不給。」許樂有些惱火回答道:「她父親是聯邦國防部長,我能做什麼?」

  「這個問題得你自己去想,我的青龍山身份太敏感,如果弄得動靜太大。我擔心會有反效果。」施清海無恥地回答道。

  許樂一口吸盡末截煙,將煙頭摁到車載煙灰缸上用力地擰了擰,說道:「在臨海酒吧裡,你重複過無數次,你是個單身主義者。為什麼這次如此執著?不要告訴我,這是你們組織給你安排的新任務。」

  「放心,我從來不會把工作和生活混淆在一起。」施清海看了他一眼,嘲諷說道:「不是所有四科出來的人,都像你的張小萌那樣。」

  這一記明箭射得許樂鮮血淋漓,尷尬目光左右亂閃,似在看路面交通情況,實際上卻是在看空氣。

  「這一年時間,我和張小萌女士在工作上有過幾次接觸,這個女人似乎改變了不少,」施清海微笑望著他被窗外風吹起的黑髮,說道:「如果你想重溫舊夢,我可以為你從中搭橋。」

  許樂無言以對,只有沉默,很久之後回答道:「一,我和她已經過去了。二,如果我想和她在一起,並不需要你做什麼,我知道議會山怎麼走。三,這個事情的難度和你現在要做的事情並不對等。」

  「好吧,我給你解釋一下,我為什麼要娶鄒郁,」施清海語氣認真地起來,說道:「一,她是我兒子的媽,而我活了差不多三十歲,只有這一個兒子。二,她長得很漂亮,真的很漂亮,我喜歡有一個漂亮的妻子。另外從擇優遺傳上來講,我和她結婚,將來可以為聯邦演藝界提供無數偶像,就像你的簡水兒那樣。」

  「不要總說我的我的!不論是張小萌還是簡水兒,那都是她們自己的,」許樂伸出右手認真警告道,「不過你的理由雖然荒謬,但確實很有道理。」

  鄒郁那張嫵而不媚、妍而不靜的臉蛋兒與那身凜意的紅衣相配,非常迷人。不然不可能讓利家七少爺和費城李瘋子都將心意繫於其身。

  和她相處親厚的許樂承認,不去理會國防部長千金的身份,她也是自己所認識的女子最美麗的。

  沒有之一,只有之二,與簡水兒並列。

  「說回最開始的感謝,我不止感謝你在那段日子裡替我照顧她們母子。其實我更感謝你改變了她某些性情。」

  施清海又點燃一根香煙,英俊的臉上閃過一絲愉悅,說道:「如果她還是當年Thirteen門前的權貴千金模樣,我真的很難發現她可愛的一面,然後生出就此了卻單身生涯的衝動,哪怕我們生了個兒子。」

  「其實她的內心深處一直都有很精彩的一面,只可惜自幼定了太子妃的角色,沒了自尊,卻多了自傲。現在只是將真實可取的那面展露出來而已,和我沒有什麼關係,說起來,或許還是孩子的影響更大一些。」

  「和孩子有關,但沒有和你的關係大。」

  「這話聽著有些醋意?」許樂皺著眉頭,故意問道。

  「不,」施清海大聲笑了起來。拍拍他的肩膀,「這就是你的性格魅力了,你很難讓人產生負面的情緒,而所有和你相處久了的人,似乎都會像鄒郁那樣,變得比較可愛一些。」

  ……

  ……

  自己擁有傳說中的性格魅力,可以影響身邊的人?許樂想著施公子在車中做出的評論,有些自慚與小得意,這種情緒甚至一直維繫到他坐在總統官邸的餐桌前,依然讓他的墨眉線條比平日挑得更高。

  「許樂中校,想到什麼開心的事情?能和我們分享一下嗎?還是說……你願意這時候先和我們分享這盤土豆泥?那位先生看樣子要遲到很長時間,我可不希望親手做的食物稍後會變成一盤冰塊兒。」

  餐桌對面,一位穿著淡青色衣服的夫人,正端著手中的大碗土豆泥,在往名貴的古董瓷盤裡盛放。她望著若有所思的許樂,微笑著問道。

  許樂猛然驚醒。有些緊張地將瓷盤遞了過去,說道:「夫人,只是想到了一些有趣的事情。」

  回到首都特區的他,拒絕了包括果殼公司在內所有的慶功晚宴和餐會,但今天這場宴請,卻是無論如何也無法推掉,因為這是聯邦總統家庭的私人晚宴,他對面的夫人是聯邦第一夫人。

  「我想我和帕黛兒都很願意聽前線有趣的事情,不過還是先吃飯吧。」第一夫人微笑著說道。

  許樂看了一眼身邊沉默不語的總統千金,忽然間心頭微動,想到西山大院裡的那椿難事,清了清喉嚨,微笑著接過瓷盤,準備尋找機會和這位和善而又致力於女性權利及婚姻自由的第一夫人好好聊聊。

  雖然總統官邸在固定的日期內,都會開放給民眾參觀,但對於第一家庭的生活,民眾們依然保有強烈的好奇心與窺探欲,只是由於第一憲章對於公民隱私的強烈保護,以及官邸方面的隱晦要求,沒有任何一家媒體膽敢做出詳細的描寫,要知道總統先生本人是律師出身,以他的性格。說不定真能做出以總統身份起訴媒體的事情。

  所以聯邦民眾對於第一家庭的日常生活只有猜測,總統先生每天會不會都吃林園的夏日特餚?第一千金養的那條狗用的防蟲圈難道真是綠方公司專門研發的?第一夫人做菜用的鍋是不是永遠都不會沾?

  在東林時,在以前,許樂也曾經有過這樣的猜測,當然如今他非常清楚,總統官邸的晚宴並沒有什麼特殊之處,第一夫人的廚藝……似乎還不如自己,至少從明顯過焦的薯粉圈上,可以看到她所使用的廚具,絕對不是人們想像的那般高科技。

  柔和的燈光籠罩著安靜的餐桌,許樂壓制著進食的速度以配合總統家人,這已經是他第三次單獨受邀進入總統官邸享用第一夫人親手烹煮的晚宴,然而他依然緊張。

  哪怕他的神經再粗,可骨子裡依然只是個普通人,這裡可是總統官邸,這裡住著整個聯邦,不,應該說是整個宇宙最有權力的人。

  緊張的另一個原因是,他不明白為什麼總統先生對待自己如此親密和善,無論是基金會大樓事件,特赦事宜,還有很多很多細節,比如此時的晚宴。

  這和費城李家無關,總統先生意圖特赦自己的時候,那位老爺子還沒有進入傾城軍事監獄。這也和莫愁後山無關,要知道部夫人早已經放棄了自己。這更和自己立下的功勞無關,聯邦總統嘉獎戰鬥英雄時,向來一握手便是數排,哪有這種私人宴請……令人感到溫暖和吃驚的待遇?

  「很抱歉,我來晚了,」總統先生捲著衣袖,快步從門外走了進來,黝黑的臉上浮現著樸實的笑容,大聲說道:「我現在終於明白,為什麼這個工作每年可以掙比我當律師時更多的錢,因為當總統比當律師更需要加班。」

  許樂站起相迎。餐桌旁的三人都笑了起來。

  帕布爾總統寵溺地摸了摸女兒的頭頂,然後示意許樂坐下,轉身對妻子笑著說道:「謝謝你準備了我最愛吃的抹香土豆泥,可是我們的年輕英雄剛剛從前線回來,應該最需要來幾份油煎高脂肉塊。」

  第一夫人笑著準備說什麼時,許樂急忙回答道:「總統先生……」

  他想到那些從小吃到大的,纖維感糟糕透頂的蛋白合成肉,眉頭微耷片刻後,猶豫著說道:「在5460上……部隊的給養很好,而且我們在森林裡吃了不少野味,味道很好。」

  帕布爾總統愣了愣,然後大笑著說道:「我沒有聽見這句話,因為我不想讓HTD局的人來控訴我們英勇的戰士。」

  坐在許樂身邊的總統女兒好奇看著他,語速非常緩慢地問道:「好……吃嗎?」

  「還可以,你也知道那裡屬於敵占區,從法律意義上來講,屬於暫時空白地帶。」許樂有些不好意思地回答道。

  帕布爾總統用帶著皇朝標識的銀匙挑一了抹香醬混在土豆泥中,吃了一大口後滿意地搖了搖頭,然後抬起頭來,望著他微笑說道:「已經沒有敵占區了。」

  許樂笑著回答道:「是的,總統先生。」

  帕布爾總統微笑說道:「剛剛洪予良上將傳來了另一個好消息,聯邦艦隊在西林外圍的荒蕪星域設伏成功,帝國六年前出發的一批遠征艦隊全體覆滅。」

  許樂驚喜地望著總統先生,如果這個消息是真的,那麼聯邦在西林的軍事行動,真正畫上了一個圓滿無比的句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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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百二十七章 與君一席話 貓膩

  自一次宇宙戰爭之後,聯邦艦隊便長期駐紮在晚蠍星雲和加裡走廊,因為這兩個相距並不遙遠的宇宙自生巨型扭率空洞,是連結聯邦與帝國本土間的唯一空間通道。

  晚蠍星雲和加裡走廊,就像是兩扇造物主做出的星空之門,而這兩扇門的鑰匙卻一直掌握在聯邦手中,聯邦完全可以依據政治經濟軍事形勢,自由選擇打開這兩扇門進入帝國本土的時間,這在戰略上是無法形容的巨大優勢。

  任何人都明白,這兩處空間通道的控制權對於整個宇宙的局勢而言意味著什麼。

  帝國方面花了幾十年的時間,幾代科學家前仆後繼、廢寢忘食地進行研究,投入了前所未有的資源和財力,卻依然無法獲得成功,直至今日,面對著浩瀚的宇宙只能沉默鬱結,只能悲壯的發動六年遠征來宣洩他們的怒火和野心。

  但聯邦軍方從來沒有放鬆過警惕,因為誰也不知道帝國方面的科技水平會不會因為某位天才的出現,而在某個領域發生暴進。誰也不知道,在未來的哪一天,帝國密密麻麻的小型戰艦,會像令人厭惡的蟲群一般,穿透空間通道,悄無聲息地出現在黑色的宇宙背景之中,向著繁華富庶和平已久的首都星圈殺去……

  雖然聯邦戰艦比帝國方面強大很多,可是一旦想到這個血腥而令人恐慌的畫面,人們便會覺得快要窒息。基於這種強烈的不安和警惕,聯邦從來沒有放鬆過對加裡走廊及晚蠍星雲的監視,在晶礦資源嚴重枯竭的當下,依然維持了一支強大的艦隊,長期駐紮於此。

  然而這次為了全面擊潰帝國人的遠征戰略,聯邦方面竟然將聯邦艦隊的主力,調往了西林邊陲之外的荒蕪星域!

  ……

  ……

  因為這個好消息,總統官邸裡的私人晚宴氣氛變得更加熱烈,只有坐在許樂身邊的總統女兒依舊沉默,這位十二歲的少女低頭安靜地吃著東西,時不時用銀筷在雪白的桌布上下無意識畫幾下,似乎在思考什麼。

  晚餐結束,熱茶上來,總統夫人知道男人們之間還有話題要聊,微笑著與許樂說了兩句,便準備帶著女兒去樓上做功課。總統女兒走到餐廳門口時,忽然看了許樂一眼,然後對著自己的父親流露出一絲乞求的神色,帕布爾總統笑了笑,輕輕點了點頭。

  官邸餐廳桌旁只剩下帕布爾總統和許樂兩個人,那些穿著黑色正裝,一臉嚴肅的特勤局職員們,都不知道藏在了哪裡。

  「總統官邸是以前皇宮拆除後留下的一個偏院,大選後,我搬進來的第一天,被裡面的豪華陣設驚呆了。由此可以想見,當年那些皇帝陛下存在的時候,他們所住的宮殿誇張到了什麼地步。」帕布爾總統環顧房間四周的名家油畫與露水河實木雕刻背景牆,緩聲說道。

  他拿起手中的銀製餐具,望著許樂繼續說道:「皇族使用這些昂貴的餐具,自然是要與底層的百姓區別開來。他們吃飯的成本如此高昂,窮人永遠無法效仿,那就不能像他們這樣吃飯。」

  許樂認真地聽著,不知道總統閣下想對自己說什麼,還是說這只是純粹的私人感慨。

  「最希望選舉程序成本高昂的是權貴,這樣窮人就得不到被選舉權。最希望司法程序費用高昂的是權貴,這樣窮人就打不贏官司。最希望媒體版面費高昂的也是權貴,這樣窮人就得不到話語權。」

  帕布爾總統表情嚴肅說道:「貫穿憲章精神的三要素,民主、正義及言論自由,在這種環境下,都擁有了一個共同的特徵,那就是程序成本高昂,於是這些民主、正義、自由,很容易變成權貴的民主、正義與自由。」

  「我能夠成為聯邦的總統,也無法離開像莫愁後山那樣的人們的支持。但我步入政界參加的第一次選舉的所有經費全部來自於那些信任我的民眾的集資,你可能無法想像,有多少傷殘礦工,拿出了他們微薄的賠償金。」

  「那是東林大區納西州州議員的初選。」帕布爾總統的眉毛皺了起來,黝黑的臉上卻帶著一絲真摯的笑容,應該是在回憶那一段窘迫卻充滿了理想色彩的生涯。

  「我也……在東林當過兵。」許樂反應了過來,撫了撫頭,改口說道:「我知道東林石頭們發起狠來是什麼樣的勁頭。」

  「其實我一直覺得你的性格很像我家鄉的那些人。」總統先生哈哈笑道,旋即笑容斂去,認真說道:「正因為我記得那些集資幫助我競選的民眾,所以我從來沒有忘記,我是一位民選的總統。」

  帕布爾總統有一雙厚而迷人的嘴唇,渾厚的嗓音裡充滿了堅定的意味:「所以我的每一項決策,都要盡可能地維護整個聯邦的利益。」

  他望著許樂伸出一根手指,加重語氣說道:「記住,是整個聯邦,並不是政客與權貴們的結合體,而是要具體到每一個獨立的公民。」

  整個聯邦都知道總統先生在律師時期是一位雄辯家,在從政之後,卻變成一位言辭溫和及極富感染力的領導者,此時面對面聽著這此擲地有聲的話語,許樂雖然依然沉默,內心卻受到了極大的觸動。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立場。對帝國的戰爭,在很大程度上緩解了聯邦各階層間的對立情緒,統一了我們的立場,然而西林的軍事行動已經取得了全面的勝利,以後聯邦該向何處去?」

  許樂並不認為自己有資格與聯邦總統討論整個聯邦的未來走向,所以下意識裡以為帕布爾總統這句話是沉重的自問,而不是在問自己,然而沉默片刻後,他驚訝地發現,總統先生一直平靜地望著自己。

  「我是一名工程師,現在也可以說是一名軍人,我對政治這方面不是很瞭解,」他有些艱難地回答道,說的全部是實話,「這種大事,我沒辦法給出什麼意見。」

  帕布爾總統笑了起來,輕拍著餐桌表面,攤手說道:「那你為什麼不從軍事角度出發,讀一下這場戰爭?」

  許樂感到有些緊張,要知道坐在對面的中年男人是整個聯邦最有權勢的大人物,在這一刻,他不禁聯想到落日州金肆裡的那番談話,非常不理解,為什麼像總統閣下和鐘司令這樣的大人物,會如此重現自己的意見。

  忽然他想到了某種可能,濃眉微挑,看著總統先生極為認真誠懇說道:「總統先生,我的看法並不能代表費城那位老爺子的看法。」

  ……

  ……

  半個小時之後。

  「雖然我們判斷的理由不一樣,但得出來的結論相同。帝國人未遠不會放棄入侵聯邦的想法。」

  帕布爾總統憂慮說道:「晚蠍星雲和加裡走廊,不可能永遠封鎖住那些殘忍的敵人。就算在我的任期之內,甚至說你我活著的時候,帝國可能會一直被隔絕在六年之外,但總有一天,帝國會突破那道防線,進入聯邦本土。」

  「聯邦要發展,民眾需要和平和免於恐懼的權利,我們就必須把帝國徹底打敗。現在聯邦握有戰略上的優勢,就必須趁著這種優勢還在自己手中時,將優勢轉換為勝勢。」

  「這也就是說,聯邦進入帝國本土勢在必行,而且,不能拖延。」

  許樂皺了皺眉頭。總統得出這種判斷並不令人吃驚,事實上從前些日子的典禮和聯邦整體的宣傳來看,聯邦向帝國發起新一輪的主動進攻,是必然的趨勢,為什麼帕布爾先生此時的表情如此憂慮。

  「我的憂慮在於,聯邦上層有很多人不願意戰爭被擴大。」總統先生似乎知道他的心裡在想什麼,沉聲說道:「他們在聯邦裡享受著特權人生,又怎麼願意犧牲自己的巨大利益?更何況在他們看來,帝國人永遠無法通過空間通道,或者像我先前說的那樣,至少在他們活著的時候,無法做到這一點。」

  「現在西林局勢已定,戰爭就再也不是必然的選擇,在這種情況下,政府和軍方面臨著很大的壓力,這些壓力在勝利的光芒下,暫時無法顯露,可一旦讓他們找到某種機會,他們會不惜一切代階阻止聯邦進攻帝國本土。」

  「他們……是哪些人?」

  「那些你所瞭解的家族,各級議員,富有而缺乏情感的冷漠商人,甚至我認為西林鐘家也不願意戰爭再次擴大,而我很好奇的是,邰夫人究竟是基於何種考慮,一直堅定地支持我。」

  帕布爾總統微嘲說道:「反對進入帝國本土的人太多,甚至無法一一列舉,我只能說,就像喬治卡林曾經論述的那樣:任何反對改變現狀,一味沉浸在陳腐的現實,甚至將自身智慧本應產生的遠見都拋諸腦後的人,都是一樣既得利益者。」

  「我能做些什麼?」許樂沉默片刻後問道。

  帕布爾總統看著餐桌對面的年輕人,就像是看到了很多年前那個執著的自己——當年的他為了底層民眾的利益,堅持與聯邦巨型企業打集體訴訟官司,結果被港都最大的律師事務所開除,租住的公寓離奇失火,只有拖著向門衛借來的行李箱,拖著那些沉重的法律文書,彎肘攜著新婚的妻子,在初秋寒冷的街道上漫步,然後在公園長椅上坐了一夜。

  那時候的自己是微笑著的吧?帕布爾總統微微瞇眼,看著餐桌對面年輕人樸實的面容,沉默思考很久之後,放棄了原本的計劃,微笑著說道:「請替我向費城傳句話,我想請元帥出面發表一個聲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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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八章 星雲獎(上) 貓膩

  當前的局勢看上去一片光明,誰能想到下方正在暗波流動,許樂聽到總統先生的話後,陷入了沉默。

  軍神李匹夫是聯邦政治體制中的異數,即便隱於費城多年不問政事,也沒有任何人膽敢忽視他的存在。

  在億萬民眾心中無可比擬的崇高地位,雖非刻意卻事實上控制著軍方聲音的無數部屬將軍,讓這位老爺子隨意在湖畔說句話,便能將聯邦裡的所有雜音摧得若雲煙散去。

  即便是那些上承皇朝遺澤,在歷史的陰影中擁有極強影響力的千世之家,在這數十年的時間中,也必須對他禮貌避退,一退再退。

  從這個角度出發,總統先生希望通過他得到費城李家的支持,以完成聯邦進攻帝國本土的計劃,是很自然的事情。

  但不知道為什麼,許樂總感覺有些不對,大概是因為這一場官邸晚宴總統先生說了太多,結果卻要求太少的緣故?

  事實上在他看來,要請出費城湖畔的老爺子,總統先生應該能找到更好的中間人,比如他的政治合作夥伴,那位莫愁後山的邰夫人。

  許樂看著餐桌對面的總統先生,心思飄到了別的地方。

  人類歷史中最常見也是最複雜的政治事務,對於他來說確實有些過於複雜,直到此刻,他依然無法清晰地理清這場晚宴談話的很多頭緒,無法得出自己的判斷,然而他卻依然很想幫助餐桌對面的那位大人物。

  前些天施清海說他有性格魅力,可在他看來,總統先生才具有某種真正的人格魅力。

  或許是彼此的精神世界都是東林石頭的緣故,或許是當年大選裡發生的那些事情,或許是他就職以來,所展現出的那些與一般政客絕對不同的行事方式,讓許樂從理性及感性上,都絕對傾向於總統先生。

  「其實……我和老爺子的關係,並沒有大家想像的那般親密,至少,我肯定不會是他的私生子。」

  許樂自己都不覺得好笑,有些尷尬地摸了摸後腦勺,然後神情漸寧,望著帕布爾總統認真說道:「您的想法,我會想辦法傳達給軍神大人。」

  「很好,」總統先生聲音渾厚,笑容誠摯,「接下來還有另外一件事情要拜託你。」

  許樂神情頓斂,嚴肅說道:「請您指示。」

  「不是指示,只是一位父親的請求,」帕布爾總統哈哈笑道,拿過一張植物纖維紙和一支墨水筆,推到了許樂的面前,饒有興致說道:「我的女兒很想擁有聯邦戰鬥英雄的親筆簽名,只是她不好意思當面請求。」

  許樂詫異接過紙筆,感覺臉頰有些發熱,低頭認真地簽下自己的名字,祝那位沉默的聯邦第一千金生活幸福笑口常開。

  「帕黛兒小姐的身體最近怎麼樣?」他關心地問道,所有人都知道總統的親生女兒小時候得過自閉症。

  「好多了,只是依然不怎麼願意說話,天天就是對著電視光幕,」帕布爾總統微笑說道:「最近很迷那部叫《七組》的紀錄片。」

  ……

  ……

  勝利!勝利!

  聯邦所有的居住星球上都在迴盪著這兩個充滿力量的文字,甚至那些偏遠的礦星上,忍受著殘酷太空環境的採掘工程師們,都在巨大沉重的工程機甲上,塗繪上了這個詞語。更不要說那些在明媚春光裡歡快出遊的年輕學生,在以怎樣的頻率重複著前線發生的一切,憧憬著將要來到的更大的勝利。

  身處不同位置,考慮事情的角度自然完全不同。聯邦普通民眾嚮往著一個又一個的勝利,能夠真正影響聯邦前進方向的大人物們,則站在各自的立場上做符合自身利益的思考和決斷。

  戰爭要耗費大量的資源與金錢,對聯邦的經濟體系會帶來極大壓力,繼續進攻帝國本土,聯邦的生產能力能夠承受多長時間的戰時後勤供給?軍工企業讓政府的債單上添加的零能夠維繫多長時間?提前預支的恐怖數量級能量配額,能不能在戰爭中獲得回報?戰爭繼續打下去,對聯邦有沒有真實的好處,或者換句話說……對於自己有沒有好處?

  然而官邸夜宴中帕布爾總統所憂慮的事情,並沒有發生。

  費城湖畔那位老爺子雖說依舊沉默,可在當前的狂熱氛圍中,那些對進攻帝國本土持相反意見的家族,那些富有的資本家及他們供養的政客議員們,也在一直沉默,只有沉默。

  聯邦各州都組織了聲勢浩大的歡迎儀式,迎接從前線浴血奮戰歸來的英勇戰士,聯邦電視台和那些私人電視台的節目中,充斥著對官兵們的採訪,真實而殘酷的戰地現場記錄,各個娛樂頻道裡,則開始大量播映軍旅題材的電視劇,聯邦23頻道則是直接開始從第一集重播《全金屬狂潮》,為了迎合民眾歡慶勝利的心理需求,從政界到文藝界再到學術界以及某某界……全部如此。

  然而所有這一切,都無法阻止聯邦民眾們在這個夜晚,將手中的遙控器對準聯邦新聞頻道,因為又到了一年一度的星雲獎頒獎時間,今天晚上是文學藝術類獎項頒獎典禮的現場直播。

  星雲獎是聯邦官方大獎,獎勵範圍涵蓋了社會的方方面面。往常的年份中,最吸引觀眾眼球的毫無疑問是充滿明星身影的文學藝術類獎項,但也只是吸引眼球罷了,從重要性上說,絕對不如三天前已經頒完的學術類獎項。

  然而今天晚上的氣氛明顯不同,那些慣常對麻醉愚民的電視劇冷漠無比的憤世者,那些只知道埋首實驗室裡的學者,那些沉浸於網絡虛擬生活中的宅者,都放下了手頭的事情,帶著激動與興奮,坐在了電視光幕之前。

  因為他們都很想知道一個答案,很想知道那部已經讓整個聯邦動容的紀錄片,究竟能夠獲得多少獎項,能不能夠破掉《全金屬狂潮》初播那年創下的紀錄。

  更關鍵的是,他們很想看到那部紀錄片中的戰士們,會不會來到頒獎典禮的現場,想看一看咆哮憤怒激昂沉默哀傷的那些畫面人物,回到家鄉後的真實模樣。

  由國防部金星紀錄片廠攝制,聯邦新聞頻道獨家首映播出的紀錄片《七組》,這次以一種令人畏懼的姿態入圍了它所能入圍的全部獎項,其中包括了最佳攝影、最佳剪輯、最佳配樂、最佳影視歌曲,最佳原聲帶,最佳女歌手,最佳導演……

  這部紀錄片沒有入圍最佳原創劇本或改編劇本獎項,因為這是真實發生的故事,沒有任何人能夠編寫出如此真實的劇本。《七組》也沒有入圍任何表演獎項,因為這裡面沒有演員,有的只是真實的士兵。

  囊括了近乎全部的入圍榮譽,《七組》理所當然地入圍最佳紀錄長片獎,但令整個聯邦都感到震驚,令三千多名評委會成員自己都感到動容的是,《七組》竟然入圍了最佳電影!

  一部紀錄片居然入圍最佳電影獎項,這是星雲獎漫長歷史中從來沒有發生過的事情。

  入圍名單出來後,聯邦新聞界一片嘩然,但奇怪的是並沒有什麼尖刻的批評嘲諷聲出現,只是一片驚歎與不解。

  一位評委會成員按照制度匿名接受官方轉播機構採訪時坦承,他確實在最佳電影入圍名單上填上了《七組》的名字,但當時只是因為被這部紀錄片感動後,突然生出的強烈衝動,卻沒有想到有更多的委員做出了如他一樣的舉動。

  ……

  ……

  首都南區喬治卡林基金會藝術中心,從前年開始正式成為聯邦星雲獎頒獎儀式地點,這個由帕布爾總統親自做出的決定,最開始時是為了安撫那些憤怒的遊行學生,然而現在卻已經成為了聯邦時間最短的「歷史傳統」,沒有任何人對此會感到不習慣。

  基金會文學藝術中心大型建築的外圍,數千名民眾正興奮地守在警戒線外,目光集體落在建築上方的巨幅光幕上,那些熾熱的眼神,似乎要將光幕上的畫面給融燒了。

  紅地毯儀式已經結束,他們已經為自己最喜愛的明星歡呼吶喊興奮昏厥過,此刻卻依然守在這裡,歡樂地等待著頒獎的結果,似乎這一個夜晚,整個聯邦都在期待著那個結果的出現。

  中心建築內部,淡藍色的輕柔三維燈光籠罩著闊大的舞台,上面空蕩蕩的,沒有獲獎的演員,沒有熱情的主持人,只有藍色燈光凝成的光柱,上面緩緩浮現出令人印象演刻的文字。

  這些文字正是紀錄片《七組》最後一集中邁爾斯上將親自書寫的致詞。

  可以容納數千人的藝術館早已坐滿,座位上那些衣著華麗,明麗照人的聯邦大明星和影視界的巨頭們,沒有像往日那樣微笑著四處傾身打招呼,而是認真地看著台上。

  台上台下一片安靜,只能聽到幾千人的呼吸聲。

  就在這片沉默與等待中,悠揚琴聲不知何時到來,幽幽然,清麗極自天穹滑落,落在人們的衣角鬢畔,添幾分怡和之意。

  琴聲之中,所有人都沒有想到的一位美麗女孩兒出現在藍色的光柱之中,她輕輕握著雙拳,恬美望著空中的光線,像望著遠方,開始輕聲地吟唱。

  闊別舞台,消失於公眾面前很長時間的國民少女簡水兒,她唱著紀錄片《七組》那首憂傷與陽光混合的片尾曲,拉開了星雲獎的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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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15 14:00:42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二十九章 星雲獎(中) 貓膩

  聽著寬大會場裡的輕悠歌聲,許樂緊張的身體漸漸放鬆下來,緊握著墨鏡的手指鬆開,在軍褲上悄悄擦了擦汗。

  這時他正坐在舞台下方觀眾席最好的位置上,身周範圍內全部是往日裡只能在電視光幕上才能看到的名流明星,如今的他不至於因為這些而緊張,但第一次出席這種場合,難免有非常不適應的感覺。

  軍官或工程師與這個燦爛的文藝世界並不相搭,他從來沒有想過出席星雲獎文化藝術類獎項的頒獎典禮,然而作為聯邦政府刻意宣傳的戰鬥英雄,總要附帶著進行某些角色扮演,即便那位冷傲若雪梅的少卿師長,也接受了聯邦電視台的獨家專訪,被問了一大堆近似音樂與戰術推演之間關係……這種愚蠢而無聊的問題。

  在訪談中,杜少卿皺眉回答道,音樂只是個人愛好,與生死攸關的戰術推演連個屁的關係都沒有,然後主持人愣了整整三秒鐘。

  許樂不是杜少卿,對於軍旅生涯並沒有太過真切的追求,所以不用在意戰鬥英雄養成遊戲的規則,依他的性格,今天晚上根本就不應該來,然而總統官邸布林主任親自打電話,國防部明確指示……想到那天夜晚在官邸中總統先生的隱憂,他隱隱明白了一些什麼,所以終究還是來了。

  舞台上的歌聲還在持續,那些簡單而動人心魄的歌詞就像是流水一樣淌進所有觀眾的耳朵,許樂認真傾聽,暗自想著七組那些傢伙應該也被國防部接過來了,只是頒獎儀式現場太過昏暗,觀眾如海,他怎樣也找不到那些傢伙被安排坐在哪裡。

  右前方是白澤明,這位金星紀錄片廠偶然選中的掌鏡者及製片人,因為紀錄片《七組》的大獲成功而聲名大震,在今天的聯邦文藝界佔據了極重要的位置,就如他此時的位置一般。

  右後方是位熟人,很久未見的桐姐,而右手邊的座位卻一直是空著的,許樂從這些細節中已經猜到了些什麼,所以對簡水兒令人吃驚地出現在舞台上獻聲,並沒有感到太過意外。

  一曲罷了。

  如宇宙泛光背景的藍色光幕中,穿著軟麻垂地裙的簡水兒悄無聲息地離去,沒有與台下的賓客電視機光幕前的觀眾打招呼,就像是她的聲音在片尾曲中的感覺一般,完美和諧輕柔地進入,然後默然湮沒,如同未曾出現過一般。

  頒獎儀式現場燈光漸明,觀眾席中的許樂終於感覺到身旁那些貴賓們投來的好奇及猜忖目光,微微低頭將那副墨鏡戴到了鼻樑上。

  在室內戴墨鏡,是只有那些自我施壓必要特立獨行之文藝中年才會做出來的事情,即便是那些文藝中年在這樣盛大的頒獎禮現場,大抵也會微笑或平靜地露出本來面目。

  所以他戴上墨鏡反而吸引了更多人的目光,身旁的賓客們開始竊竊私語,幾位女明星臉上浮現出興奮之色,大抵猜出了他的身份,畢竟無論是新聞還是那部紀錄片中,人們都只看過他戴墨鏡的樣子,對他這副裝扮無比眼熟。

  舞台上頒獎禮女主持人的出場,讓觀眾席此間的騷動平息下來,畢竟是現場直播,賓客們總要注意自己的風度。

  頒獎禮的女主持人叫柯以寧,前年聯邦秋季文藝大賞的最佳女主角,正是在那次大賞中,她激動流淚之餘依然不失幽默的致詞,贏得了聯邦很多觀眾的讚許喜愛,也贏得了聯邦新聞頻道主管的欣賞,新聞頻道為她量身打造了一個全新的深夜談話類節目,成功地將她推到了主持人的位置上。

  「諸位,我是柯以寧,歡迎大家來到星雲獎文化藝術類獎項的頒獎現場。」

  「頒獎禮是令我們從事這個行業的人興奮苦惱甚至煎熬的過程。諸位,歡迎來到沒有槍炮聲的戰場。」

  台下一陣瞭然的笑聲。

  「但在我看來,今天晚上真正的槍炮聲或許將贏得最大的勝利。」

  柯以寧穿著一身淡黑色的低胸禮服,魅力十足,輕拂發端作無意狀說道,點出了今天頒獎禮最大的焦點,那部紀錄片。

  她繼續向整個聯邦的觀眾們說道:「我拿到人生唯一一座女演員獎項時,曾經對著空氣呼喊,簡水兒小姐,快回來吧,因為人們需要你。」

  「結果,似乎上天聽到了我的呼喊,所以……她真的回來了。」柯以寧轉向後方空無一人的電束波幕牆,誇張地聳聳肩:「可惜她又離開了。」

  台下一片笑聲。

  「當然,我們都知道簡水兒小姐,不可能是因為聽到我的呼喚而再次站上舞台。」柯以寧轉向舞台下方,笑著說道:「我們都知道她今天晚上為什麼會出現,那是因為一部讓很多人歡笑流淚的紀錄片,這部紀錄片的導演白澤明先生,就坐在下方。」

  「白澤明先生,你這時候不需要站起來向大家致意,因為我相信你今天晚上需要致謝的次數很多,我很擔心你太早說完致謝辭,然後站在台上說不出話來,讓新聞頻道寶貴的發言時間就此白費。」

  柯以寧認真地望著舞台下方說道,自然又引來一片會意的笑聲。

  「開場白似乎有些太長,不過新聞頻道的長官對我自由發揮的允許尺度,其實比你們想像的都要少。」這位言談可親而有趣的女主持人聳肩說道:「事實上,我談到簡水兒小姐,談到紀錄片《七組》,是因為我今天要首先宣佈最佳影視歌曲獎的得主。」

  「得獎的是……嗯,這首歌好像一直沒有正式的名字,它就是……《七組》片尾曲!詞曲及演唱者:簡水兒小姐!」

  會場裡稍微安靜了一陣,似乎沒有想到頒獎儀的高潮從一開始就出現,然後一陣如雷般的掌聲暴發出來,這掌聲是送給已經退出這個世界的傳奇簡水兒,也是送給這部贏得了無數讚美的紀錄片。

  ……

  ……

  「星雲獎文化藝術類獎項最佳攝影獎:《七組》,攝影師黃泰恆!」

  「最佳配樂:《七組》,聯邦金星樂田,作曲家:鄭爾則!」

  「最佳紀錄片:《七組》。」

  「最佳剪輯……」

  如同所有人預期的那般,又仍然令眾人震驚,紀錄片《七組》以一種橫掃的姿態,囊括了它入圍的所有獎項。

  雖然《七組》入圍的獎項數量,並沒有創造歷史記錄,但如果它能夠再獲得最後壓軸的兩個大獎,那麼得獎數便將超越幾年前橫空出世的《全金屬狂潮》,在星雲獎的歷史上寫下難以複製的輝煌。

  而看前面獎項的頒出,誰還會懷疑最後的結果?在這種驚人聲勢之前,獲得表演獎項的優秀演員及巨星們,都失去了所有光彩。

  「最佳導演,白澤明!」

  頒獎儀式現場響起自開場後最熱烈的一波掌聲,數千人注視著那個向台上快步跑去的男人,發自內心地表達著讚賞。紀錄片不好拍,拍攝戰地紀錄片更難,白澤明和他的團隊,頂著猛烈的炮火,在艱苦的前線煎熬了這麼長的時間,實在令人尊敬,而且這部戰地紀錄片,並沒有陷入悲壯或英雄主義的固有套路,無數看似尋常的軍營生活細節和那些獨具目光的畫面素材捕捉角度,才構成了這部紀錄片獨特的魅力,傾倒了聯邦眾生。

  「我真的很緊張。」白澤明困難地低下頭,對準直立話筒哆嗦著說道:「甚至比當時剛進七組,就差點兒被許樂中校派人揍成肉餅時更緊張。」

  他說的不是笑話,是真心話,然而頒獎現場的賓客和電視光幕前的億萬觀眾們,卻是大笑了起來。

  」這是我今天第四次上來了,雖然我最看重最佳導演這個獎項,但是前面的剪輯配音這些獎項,就如主持人說的那樣,消耗光了我所有的感謝名單,我已經打擾了天上的父親,總不可能再去打擾我父親的父親,以至十八代祖宗。」

  白澤明緊張之後開始興奮,顫抖著說道:「所以我只準備簡單地說一說拍攝這部紀錄片的原因和感想。」

  他右手高舉著獎座,對著台下黑壓壓的賓客們說道:「我問他們,你們為什麼要戰鬥?他們說,因為敵人在那裡。有人問我,為什麼要冒著危險和七組開始時的敵意及不諒解而拍攝,我的回答是,因為……為了我們每個人能在聯邦和平幸福生活而浴血戰鬥的士兵們,在那裡!」

  聽到白澤明真情流露的激動話語,頒獎現場安靜起來,一股肅穆的氛圍籠罩全場,人們動容不已。

  而就在此時,一個酸刻的聲音打攪了此時的氣氛,觀眾席一處不起眼的角落中,有人惱怒不已地大聲喊道:「你搶我台詞!我正準備上台的時候再說一遍!」

  場間一陣大嘩,賓客們吃驚地尋找著聲音的來源,有些急性子的人更是從座位中站了起來。

  新聞頻道的導播極為迅速地調配燈光追尋,將那片暗沉角落照亮,那裡整整齊齊坐著數十名聯邦官兵,他們穿著深青色的正式軍服,胸前掛著標注著聯邦第一軍區十七機械師番號的雜色勳表,身姿挺拔英武,只是眾人的表情,明顯因為剛才某位同伴的叫喊,而顯得有些尷尬。

  「七組!是七組!」

  「原來他們真的來了現場!」

  數千名賓客驚喜地望著角落裡的軍人們,興奮地議論不停,然後不知誰起的頭,掌聲像驟大的雨水一般響了起來,夾雜著歡快的大笑的刺激的口哨聲,一時間整個會場暴動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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