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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綠光】男人淚全集【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天使長(十級)

我愛,故我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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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1 15:47:42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三個月後

  明治神宮前,投入萬元大鈔之後,連仲衍合掌誠心禱告著,綁在腕上的粉藍色護身符

微微擺動。

  良久才回過身。「謝謝你們在百忙之中還陪我過來。」

  「別這麼說,至今還沒查到齊家的下落,我們才覺得抱歉。」朱元瑄一臉自責。

  他們已向警察單位報案,請他們協尋齊家的下落,警方也已查過出入境資料,確定齊

家依舊在日本境內。幸而當初她來日本時有申請工作證,可以久待日本而不觸法,但是他

們查遍各大飯店和醫院紀錄,卻怎麼也找不到她。

  在這種情況之下,大伙的想法也不由得愈來愈消極,很怕她在日本遇上不測。

  「你們已經很盡力了,我非常地感謝你們。」也許是在三個月前瘋狂地大哭過,連仲

衍向來冷硬的臉部線條變得柔和也沉穩了。

  「放心,就算你無法常常飛來日本,我們還是會繼續尋找齊家的。」宇佐美零給予承

諾。「你自己也要保重,我覺得你的氣色不好。」

  看著他布滿血絲的倦眸和憔悴的神情,誰都看得出來他過得很不好。

  「謝謝。」他由衷道。

  三個月前,齊家失蹤,他停留兩個星期找尋後,由於工作的關系,他便飛到韓國,再

轉往新加坡,而後再飛日本和台灣。

  三個月內,他前前後後來了日本不下十次,每回都是帶著蒼涼的背影離開。

  「這些照片,我不知道該不該交給你。」三人走到神宮外頭,朱元瑄猶豫了下,將擱

在包包裡很久的幾張照片遞給他。「這是那回拍宣傳照時,齊家跟你一起入鏡的照片。」

  連仲衍看著照片,有她淘氣的笑、耍賴的笑,而每個笑容的目的都是要逗他笑,看著

照片,他不禁也跟著笑了,直到看到最後一張,她偷親他後,她笑得靦腆,而他笑得錯愕



  「那是我最喜歡的一張照片。」朱元瑄指著照片。「看起來好幸福、好甜蜜。」

  她說著說著,鼻頭紅通通的,淚水已經失控掉落。

  「元瑄。」宇佐美零輕拍著她。

  「氣死我了!哭什麼?太晦氣了!」暗敲了敲自己的頭,她努力地忍住淚水。「抱歉

,你不要介意。」

  連仲衍搖搖頭,把悲傷潛藏到心底,不在人前表露。「我沒事,只是很可惜,我明天

必須再趕回台灣,所以沒辦法跟你們敘舊了。」

  「那不是明天的事?」

  「嗯,不過回台灣之前,我想要先去一趟沖繩。」

  「沖繩?」宇佐美零沉吟了下。「那個地方不大,幾個重鎮我們都找過了。」

  「不,我不是要找齊家,我只是想去圓齊家一個夢。」

  「夢?」

  連仲衍沒有回答,在最短的時間裡搭著飛機來到沖繩。

  他如識途老馬,來到那日齊家在瀨底離島上所指的紅瓦白牆民宿。

  應該是這裡吧。

  記得她說過,有機會,她想來這裡住一回的,所以他為她而來了。

  只要是他能力所及,他會實現她每一個願望,希望他還有機會可以滿足她每一個願望

,再無理、再任性,他都會接受。

  看著建築物,他閉上眼,想著那天的情景,總覺得好像只是昨天的事而已,她笑得好

開心,清透的粉顏洋溢著小女人的幸福……心不自覺的有點酸澀,緊閉的眸有些難遏的刺

痛。

  該死!恍若哭過之後,控制淚水的閘門壞了,些許的情緒波動都能夠讓他掉淚。

  深吸口氣,穩住心神,卻驀地聽到有人尖叫了一聲。

  聞聲,他不由得張大眼,聽見幾步外的距離響起熟悉的聲音,語氣不悅中帶俏皮,以

日文說道:「你小心一點,撞傷我,你賠不起。」

  他幾乎是屏住呼吸地側望,唇微張,淚水瞬間布滿他血紅的大眼。

  「你怎麼可以坐在這裡?很危險耶,一開門就撞到你了。」男子無奈歎口氣,也被她

的舉動給嚇了一跳。

  「可是,坐在這裡,我可以把整個海景都收入眼簾啊。」她也很無奈。「不准凶我,

我是客人。」

  出了玄關的門便是一段石階,坐在石階上剛好可以一覽無遺絕美海景,也難怪她老愛

窩在這裡。

  「住太久了,一點都不像客人。」

  「你趕人啊你!」她用很道地、很粗魯的大阪腔嚇人。

  「怕你了。」男人隨即又閃進屋內。

  「怕就好。」她看了眼後頭的門,想了下,還是乖乖地走下石階。開玩笑,她如此寶

貝肚子裡的寶寶,怎能因為貪看海景而傷了他?

  齊家懷孕進入第十六周,但是體形上卻看不出她有孕在身,不過感覺臉圓了點,身子

也長了點肉,就連噙著笑的粉顏都帶著聖母般的光輝。

  她在民宿外頭的石板地活動筋骨,壓根沒察覺有抹頎長的身影逐漸接近她。

  「猜猜我是誰?」覆在她眼上的大手微顫著,從她腦後傳來的粗嘎嗓音帶著她未曾聽

過的濃濃鼻音。

  齊家瞠目,長睫刷過他的掌心,整顆心搖搖欲墜。

  他來了?為了殺死她的寶寶而來?她以為自個躲在這裡應該是沒有人能夠發現的。

  良久,她輕歎口氣,「仲衍。」

  「你確定?」

  「廢話,會跟我玩這種無聊游戲的人還會有誰呢?」她學著他的話語回答,想要以俏

皮化解他的怒氣。

  想要拉下他的手,他卻緊緊覆著,而他的臉靠在她的肩頭,感覺獨屬於他的濃厚氣息

圈住了她,讓她不安的心穩定下來,突地聽見他輕吐口氣,恍若將梗在喉頭的氣給吐了出

來,她這才發覺他——

  「你哭了嗎?」她顫聲問。

  連媽媽去世時,他連一滴淚都沒掉,而今他卻為她哭了……

  連仲衍無語地趴在她的肩頭上,淚水沾濕她垂散在肩頭的發。

  「對不起。」齊家伸起手撫著他的發。

  她知道他一定很傷心、很難過,但是在那個當下,她實在沒有第二條路可以走,也可

以說是他逼她這麼做的。

  「你應該要對不起。」他悶聲吼著,覺得自己窩囊又狼狽,可偏在這當頭怎麼也控制

不了淚水。「你簡直快要把我給氣死了!混蛋,我這輩子還沒這麼火大、這麼痛苦過!」

  氣死他了!他以為當他找到她的時候,他一定會狠狠地、狠狠地將她臭罵一頓,但是

他發現,希望實現之後,他卻洩氣了,只剩下一肚子的埋怨。

  「不是擔心啊?」怎麼會這樣?她以為他應該會很擔心她的說。

  「你也知道我會擔心啊?!」他埋在她的肩頭咆哮著。「我像瘋了一樣在日本的街上

尋找著你的蹤影,找你找得像是熱鍋上的螞蟻,而你竟然跑得這麼瀟灑,壓根沒想過我們

會多麼擔心你!」

  他真不知道自己這一段日子到底是怎麼活下來的。

  工作、找她,找她、再工作,等著她入夢,又好怕入夢的是她的魂魄,所以夜不成眠

,只敢在白天裡作著白日夢,幻想著她會突然跑到他身後,捂住他的眼睛,要他猜猜她是

誰。

  不敢在夢裡猜她的輪廓,他要切切實實地緊擁著她。

  媽的,他又想哭了!

  「對不起嘛。」齊家嘴一扁,拉下他的手,放在唇上親吻著,印上一個又一個的口紅

印,那是她去年生日,他送的金屬色彩唇膏。

  看見他腕上還系著護身符,她笑得眼都瞇了。

  「就一句對不起?你知道我為了你哭過幾回了?」他悶聲道:「說什麼哭過後,痛苦

就會被稀釋,根本胡扯!」

  痛苦根本就是倍增累積,只增無減,哪裡被稀釋了?

  說什麼有機會就要哭一次,嘗試一下!她根本就是預謀逼他哭!

  看他哭,她覺得過癮嗎?

  「你為了我哭很多次啊?」她轉過身,看著他臉上未干的淚痕,伸手拭去。「現在看

到我,有沒有覺得痛苦稀釋了?」

  看她笑中帶淚的俏皮樣,他哼了聲。「我現在想要咬你一口。」

  「給你咬。」她抬起手,一副認罪的模樣。

  「真咬得下就好。」要真能夠那麼狠,他的心就不會那麼痛了。「身體還好嗎?」

  看著她變得有些小麥色的肌膚,察覺她似乎不再像以往清透得給人像是隨時要撒手人

寰的感覺。

  聞言,她有點戒備。「你不覺得我看起來更健康了?」

  他眉頭微蹙。「你真的懷孕了嗎?」看不出來,她頂多只長了一點肉而已,不,說是

長肉,倒不如說是有點水腫吧,但她的氣色似乎真的比以往好上一些。

  「嗯。」她輕點頭,抓著他的乎有點汗濕。「你還戴著護身符啊。」

  她努力地想要轉移話題,就希望他別再把注意力繞在她身上。

  「你不也戴著?」粉紅色的護身符就綁在她的手上,他貪婪地輕撫著她細膩的肌膚。

「你知道嗎?這個戀愛護身符要是沒添香油錢,是不會靈驗的。」

  「真的?」

  「我去添過了,順便替你祈福。」

  「那真是太好了。」

  「一點都不好。」他垂斂深不見底的黑眸。「跟我回台灣。」

  發覺他緊掃著她的手腕,她下意識地喊著。「不要!」

  「為什麼不要?」他不懂。「你不是愛我嗎?還是你決定要放棄我了?」

  事實上,她只是想要偷種而已?

  「沒有,我才沒那麼想!」誰要放棄啊?就算他要她也不允許。

  「不然你為什麼不跟我回台灣?」他煩躁地爬了爬頭發。「難道是你還氣我那天晚上

對你說那些話?」

  「氣是氣,但都已經過了三個月,還能氣什麼?」她直視著他。「你們應該都坐下來

把話說清楚了吧?」

  「豈只如此,我連他們的婚事都一並敲定了。」他回台灣時,不忘找齊振國談他們兩

個的事,也希望齊振國看在他的份上,別對齊媛太苛責,讓她能夠嫁給自己心愛的男人。

「全都依照你的日記,完成你所有的計劃。」

  「哦,原來我的日記不是不見了。」那晚走得太匆促,她一直以為是掉了,心痛極了



  「在我家裡,台灣的家裡,你要是想要,就得跟我一道走。」連仲衍放棄強硬的手段

,改走誘敵政策。

  「你既然已經看過我的日記,就應該知道我的想法啊。」她執拗地想要抽回手,卻沒

料到他拙得更加死緊。

  「你要的既然是我,那麼結果只要得到我,不就好了?」干麼多個累贅?

  「可是,我也想要孩子啊。」她尖聲喊著,附近幾家民宿隨即有人探出頭觀看。

  「要孩子隨時都可以,有需要急在這個時候嗎?」他一把將她揪進懷裡,發狠地摟著

,像是要將她嵌入體內般的粗暴。「你讓我懷疑你要的是孩子而不是我!」

  一想到他這個老子比不過一個還沒出生的臭小子,他就怒火中燒。

  「既然都有了,為什麼不要他?」她難得發怒地吼著,美眸圓瞠。

  「我有說一定不要他嗎?」他暴吼一聲。

  齊家眨了眨眼,正要開口,卻見她居住的民宿有人沖出來,她連忙制止。

  「不要誤會,我們沒有在吵架。」

  「他是誰?」剛才跟齊家在石階上抬槓的男子拿著球棒,一臉殺氣騰騰。

  「他是……」

  「她老公。」連仲衍不善地瞪去。「有意見啊?」

  男子聞言,神色很復雜地退開。

  「那家伙是誰?」連仲衍臉色很臭地問著,獨占欲強烈彰顯。

  「民宿老板的兒子。」

  「立刻跟我回台灣。」開玩笑,把她丟在這裡,那些豺狼虎豹就要把她給吞了。

  「你冷靜一點聽我說嘛。」

  他回頭暴咆,打斷她的話。

  「你看不出來我是在擔心你的身體嗎?」非得要把他給搞瘋不可嗎?「你總是在替別

人著想,能不能也替自己著想一下?」

  「我沒事啊。」聽著他飽含擔憂的口吻,她的語氣也跟著軟了。「我有請當地的助產

士幫我看我的狀況,她們說一切很良好的。」

  「你以為她們的手會發出超音波?還是以為她們光用看的,就能看出你身體的所有狀

況?」真那麼神的話,還需要那麼多的醫療設備?「聽我的話,先回台灣,問過專業醫師

的意見,我們再做決定,好嗎?」

  齊家垂下美眸忖度。「可是這裡風景很漂亮,寶寶要是在這裡出生,應該會很健康。

」唉,要離開,她覺得好不捨。

  「有我在寶寶才會健康。」他略微不爽地撇了撇嘴。「難不成你要告訴我,你一點都

不想我,是我在自作多情?」

  「我當然想你啊。」想得心都痛了,要不是哭會影響寶寶的健康,她肯定會大哭待哭

幾場。

  「那就對了,跟我一起回去吧,求你了。」說完,他單膝跪地,擺出求婚陣仗。「求

你答應我吧。」

  一旁有人以日文高喊著,「答應他、答應他。」

  兩人見狀,不由得莞爾他們可是以中文溝通著,這群觀眾真的知道他們在說什麼嗎?

  「你現在是在求婚嗎?」她笑得盈在眸底的淚快要滑落。

  「沒料到你在這裡,否則我會順便把戒指帶過來。」

  「那你怎麼會跑來這裡?」她牽著他的手,拉著他站起身。

  「一定是老天要我來找你的,它已經不忍心再見我每天以淚洗面了。」他抽動嘴角自

嘲。

  「說得好像我虐待你一樣。」她嗔道。

  「這跟精神虐待有什麼兩樣?我還想告你遺棄咧。」

  「呿!」她笑嘻嘻的,卻哭得一場糊塗,一路哭到他的胸膛上,跟著她最心愛的男人

,回到她最熟悉的家園。



  診療室裡,氣氛沉悶得像是台風來臨前的下沉氣流,裡頭坐著四個人,但沒有人敢先

開口,唯有大眼瞪著小眼,直到女醫生忍不住率先打破沉默。

  「齊小姐的所有報告都出爐了。」

  「結果呢?」連仲衍急問著。

  「依照我的判斷,再加上齊小姐的主治醫生陳醫生的看法,我們一致認為……」

  「怎樣?」

  「仲衍。」齊家微赧地拍了拍他的手,要他冷靜一點。

  「講快一點!」沒看到他已經心跳加速、呼吸困難了嗎?別考驗他的心髒強度,他現

在一點把握都沒有。

  「我們一致認為她不適合懷孕。」婦產科蕭醫生以專業的口吻回答。

  「為什麼?」一聽聞這個答案,齊家隨即擰起眉。「我覺得我的狀況很好,而且我沒

有什麼特別不舒服的感覺,就連害喜的症狀也沒有。」

  「丫頭。」這回換連仲衍拍了拍她的手,要她冷靜一點。

  「這個時候還要我冷靜什麼?」她緊抓衣擺。「肚子裡的寶寶已經進入第十七周了耶

,我絕不把他拿掉。」

  她甚至強烈懷疑他買通了醫生。

  「我們還沒說完。」兩個醫生趕忙擺手示意。「我們的意思是說,你不適合懷孕,但

更不適合實施人工流產,就因為寶寶已經進入第十七周,如果動人工流產手術,對母體會

造成很大的傷害。」

  連仲衍聞言,眉頭不禁攏得死緊。

  「那我可以生了?」齊家喜出望外。

  「不是可以生,而是現階段不適合實施人工流產。」蕭醫生歎道,無奈這兩個人根本

沒仔細聽他們的談話內容。

  「等等,你們之所以判斷她不適合懷孕,一定是檢查出什麼問題吧?」連仲衍可沒她

那麼樂觀。

  「除了母體虛弱之外,我們發現她的血壓危險偏高。」

  「不對吧,她的血壓一向都是偏低的。」

  「就因為如此,才透露著不尋常的訊息,她的血壓高出標准值,也產生水腫現象,我

們認為她有妊娠毒血症。」

  「妊娠毒血症?」原來她臉圓了不是因為養胖了,而是水腫?!

  「妊娠毒血症產生的原因,到現在還沒有確切的答案,但是有一種說法是,胎盤的血

管發育不健全所引起的,也有一種說法是,認為妊娠毒血症是一連串疾病衍生的過程。」

蕭醫生頓了頓,瞧連仲衍聽得一愣一愣,隨即又道:「我們現在擔心的是,妊娠毒血症的

發生通常是在胎兒進入二十周之後,可是目前齊小姐肚裡的胎兒才剛進入第十七周而已…

…」

  「然後呢?」聽到此,連仲衍的神情微凜。

  「在未滿三十周之前,胎兒的死亡率將高達百分之五十以上,母體也容易因為高血壓

而引起中風及小癲癇,甚至是全身性血液不凝固障礙出血。」

  「拿掉他!」他想也不想地作出決定。

  「仲衍!」

  見兩人就要爭吵,蕭醫生隨即擺了擺手。「冷靜一點,我們現在說的是一種可能狀況

,不代表絕對會發生,況且我們剛才也說過了,齊小姐目前的身體狀況太虛弱,並不適合

實施人工流產。」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難不成你要我眼睜睜地看著她……」混蛋,後頭那句可能性

的話,他死也不會說的!

  多怕好事不靈、壞事靈,一旦出口便會成真!

  他不是個迷信的人,但現在為了她,他寧可避諱一點。

  「其實,並沒有那麼嚴重,雖然我們對於妊娠毒血症的產生原因並不是很確定,但卻

可以控制狀況。」

  「真的?」連仲衍緊握成拳的指頭關節泛白。

  「只要讓齊小姐多休息,再由陳醫生配藥劑,服用一個療程之後,看看她的狀況是否

有減緩,我們再作下一步的決定。」蕭醫生低柔的嗓音讓他們兩人的心都平靜下來。「如

果一切穩定,我們可以在第三十三周時,考慮提前生產。」

  聽她詳細的解說,連仲衍惶恐不安的心總算平穩下來。「那麼,除了吃藥以外,還有

什麼要注意的?」他快速地自外套口袋抽出筆記和筆。

  蕭醫生笑道:「我會列一張清單給你。」

  「那真是多謝了。」他還怕自己記得不夠詳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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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1 15:48:44 |只看該作者
第十章


  又三個月

  「我要吃大福。」駁回。

  「我要吃可麗餅。」再駁回。

  「我要吃巧克力!」這一次,齊家用喊的。

  連仲衍無奈地看著她。「丫頭,你不能吃甜的。」雖說血壓一直都還控制得不錯,但

始終沒有降到安全標准值,所以說,他必須要狠下心來拒絕到底。

  「求求你、求求你嘛。」她好可憐地爬到他的胸前蹭著。

  「你讓我覺得你像是個毒癮發作的人。」看得他好心疼、好不捨,但為了她的健康,

他必須當個視而不見的惡人。

  「請說我是個討糖吃的小孩。」她扁起嘴,明亮的眸子有著無法忍受的痛苦。「人家

真的好想吃嘛。」

  「乖,等你把孩子生下來,我再請宇佐美從日本東京空運最新鮮的草莓大福,好不好

?」他揉著她的發。

  「人家現在就要吃啦。」不依、不依!

  「丫頭……」連仲衍無力地歎息著。

  懷孕的女人,會因為自體突來的轉變,而變得嗜吃某種料理或食品,根據婦產科醫生

的專業研究指出,絕大部分都是偏愛吃酸的,而以蜜餞為排行榜之冠,但丫頭卻反其道而

行,什麼都不要,偏愛吃甜的。

  她沒懷孕之前,根本就不吃甜的,但是懷孕之後,正所謂,三日無甜,面目可憎啊。

  要是不給她吃,她就變成眼前這個模樣。

  「丫頭。」他將她摟進懷裡靠在他的肩上。「聽我說,你想要把寶寶平安地生下來,

對不對?」

  「嗯。」齊家點點頭。

  「那就為寶寶忍耐,好嗎?」他低柔地哄著。「只剩一個月的時間了,你再忍耐一下

,好不好?」

  「好。」她順從地應道。

  「那,我要去忙了,你在床上好好躺著,好嗎?」

  「對不起,我不該任性的。」見他要走,她忍不住在他胸前又偷了些許的溫暖。「你

那麼忙、那麼累,卻還要你老是在旁邊陪我。」

  為了她,他堅持這幾個月的時間不巡視其他分店,所以他的工作主要是在樓下總公司

坐鎮,而他原本的工作則是丟給敏爾和上官迅這對冤家,雖說離家很近,他老是偷偷地爬

到樓上看她,但她知道,他其實是很累的。

  「這是我心甘情願。」連仲衍笑瞇了眼,在她唇上偷了個香吻。「晚上想吃什麼?」

  「都可以。」她始終沒有害喜現象,但是最近不知道怎麼搞的,老是覺得肚子一陣一

陣地痛,外加頭暈腦脹很想吐,除了甜食以外,根本吃不下其他的東西,只是她不想讓他

擔心,也就沒告訴他。

  「要是肚子餓了,你就先吃一點點蘇打餅干,知道嗎?」

  「嗯。」她送他到玄關。

  「要是不舒服的話,馬上打電話給我,知道嗎?」

  「嗯。」她看著他穿鞋。

  「知道號碼嗎?」

  「知道。」看他又踅回,她便伸手推他。「我很好、我沒事,離預產期還很久,你就

別擔心了。」

  「丫頭。」他轉過身,將她輕擁入懷。

  「你怎麼了?是不是被我剛才的模樣給嚇到了?」她自己想想都覺得有點不好意思,

可是實際上,她是想逗他笑的嘛。「我只是很想吃,所以才會那個樣子,你就別擔心了。



  「還是我下午請假好了?」不知道為什麼,今天一太早醒來,就一直覺得胸口沉甸甸

的,有股說不出的不安在重擊著他的心髒。

  「拜托,你今天已經上來第三次了,你還打算請假?說不過去吧。」她好笑地道:「

不要讓別人笑你了。」

  「可是我總覺得你的氣色不好。」

  「從我懷孕以來,哪天氣色好過了?」齊家笑嘻嘻地打趣。

  「還真敢說。」他好氣又好笑地摟緊她。「丫頭,你現在覺得幸福嗎?」

  「嗯。」任由他男性的氣息包圍著她,她閉上眼,忍不住想要多依賴他一點。「等坐

完月子後嫁給你,名正言順地成為連太太,那就更幸福了。」

  連仲衍抬眼,黑眸滿是煦光。「乖,頂多再三個鍾頭,我就上來。」他在她唇上吻了

下。「小子,給我乖一點,再踢我老婆試試看!」臨走前,不忘蹲下身,恐嚇肚子裡的兒

子一下。

  「傻瓜!」她輕拍他的頭。

  「等我。」忍不住再偷香一下。

  「好,我等你。」

  對他揮了揮手,看著門板掩去他的身影,齊家才剛要轉進房裡,頭卻暈了下,她得要

緊靠著牆,才有辦法穩住身形。

  淺喘著氣息,撐了下,發覺暈的感覺舒緩多了,她才張開眼。

  吐了口氣,她緩緩地走進房裡,原本打算要到床上躺一下,卻瞥見鏡中的自己看起來

好憔悴、好浮腫,臉色灰白帶青。

  啊,她怎麼會變得這麼丑?

  不行,他可以忍受她的邋遢,她可沒辦法。

  雖說每早起床,他總是會幫她梳頭綁發,但卻絕對不幫她上妝,說是怕妝會影響氣色

的判斷,但以前也是他說,抹點唇膏會讓她的氣色好一點的。

  走到梳妝台前,拉開她的小小化妝盒,取出他去年送的唇膏,正打算要抹上,忽然感

覺腹部震起一陣難抑的痛,由一個點擴大到整個下腹部,恍若有什麼東西要從體內剝落般

地痛楚,教她氣喘吁吁地跌坐在地上。

  突地,下部一陣濕熱。

  欸,羊水破了嗎?

  她低頭一看,映入眼簾的竟是一片觸目驚心的紅。

  「啊啊……」她單手抵著床,想要爬到床上打電話給連仲衍,卻渾身虛軟無力,愈來

愈動不了,只能眼睜睜地看著擱在床頭櫃上的電話離她愈來愈遠。

  抬手抹去滿臉的冷汗,猝不及防地,眼前一陣漆黑,她聽見「咚」的一聲,感覺意識

快要拋出體外。

  不行、不行,她要是真的在這個時候離開他,他怎麼辦?

  他好不容易撤去心防,好不容易有了喜怒哀樂,懂得哭泣,要是她真的不在了,他一

定會變回原本的樣子,不對,一定會變本加厲。

  不可以啦,她不想看他變成那個樣子。

  誰,誰來救救她……仲衍……

  正走進一樓店面的連仲衍不由得回頭探去。

  「怎麼了?」坐在候客區的連伯凱懶懶地問著。

  「我好像聽到誰在叫我。」那聲音好像是齊家,可是她在三樓,她的房間又在店面的

正後方,就算她打開窗戶喊,他也聽不見她的聲音,況且她也不可能這麼做,她在這裡住

了三個月,向來不會打擾他工作。

  但不知道為什麼,突然覺得好不安。

  不,不會有事的,這三個月不都平安無事地度過了,相信她肚子裡的小家伙也會乖乖

地才對。

  「嗄?」連伯凱微挑起眉,正要取笑弟弟時,卻瞥見走進大門的人。「敏爾、上官,

你們回來了?」

  兩人一前一後進來,連敏爾一身清爽,手裡拎了個小旅行袋,而上官迅則是狼狽地拖

著兩三只行李箱跟在後頭,但臉上的笑意卻濃得可比外頭的驕陽。

  「對啊,累死了。」連敏爾甩了甩一頭大波浪褐發,將旅行袋往大哥身旁的桌上一擱

,在袋裡頭翻找著東西,邊問:「二哥,齊家呢?」

  「她在房裡休息,不准拿甜食給她。」連仲衍警告道。

  其實,他一直都知道,妹妹老是趁他不注意時,偷偷塞小甜食給丫頭,而如果是從國

外飛回來,更是不忘帶回當地土產甜點。

  「我知道。」呿,這麼信不過她嗎?「我只是要拿今年秋天剛上市的唇膏給她。」

  「去去去。」連仲衍揮了揮手。

  連敏爾隨即蹦蹦跳跳地上了三樓,開了門便喊著,「齊家,我回來了,你在哪裡?」

聽她沒答腔,她直往她的房裡走去。

  「齊家?」打開門,卻沒見她躺在床上。「齊家,你在廁所嗎?」

  連敏爾拿著唇膏走進房內,卻踩到一個硬物,低頭一看,是支唇膏,下意識地往前探

去,突地瞥見一攤血,杏眸圓瞠。

  「啊——」



  手術房外異常的闃靜。

  眼前那扇門,分隔了生與死,是靈魂來去的驛站。

  坐在外頭的連仲衍,握緊的拳頭擱在腿上,雙眼聚精會神地盯著那扇門,感覺時間流

逝緩慢,一秒被拉成一個鍾頭般的久遠。

  突然覺得昨天以前的記憶也變得好遙遠。

  他不記得她昨天跟他說過什麼,只記得他剛才握著的小手,柔軟無力冰冷得教他心驚

膽戰。

  她慘白如紙的容顏沒有半點痛苦,像是睡著一樣。

  拳頭緩緩地松開,覆在他疲憊的眼上。

  他聽見她的聲音了,不是嗎?他明明聽見了,他應該在第一時間沖上樓的,而不是等

到敏爾發現……要不是敏爾剛好回國,想上樓看她,等到他下班回家時,迎接他的,豈不

是一具冰冷的……

  明明一切都往好的方向走,她今天還笑鬧著跟他討甜食吃,還說她要等他的,為什麼

才一轉眼,她便緊閉著眼,像是睡進他伸手不可及的世界裡?

  老天啊,請別這樣對他,他是如此膽怯又害怕失去,他的手裡什麼都沒有,請不要將

喜歡挽在他手上的女人帶走,別讓他這輩子最寶貝的女人離他遠去,一旦失去她,他沒有

把握能夠控制住自己的情緒。

  他從沒如此深刻地愛過一個人,在他緊閉心門之後,再沒有任何人能夠讓他如此牽腸

掛肚、魂牽夢縈。

  他願意用所有的一切交換,只要她能夠安好地回到他身邊,要他犧牲什麼,他都不在

乎。

  一直都是她在為他著想、為他擔憂,現在請讓他也能為她做些什麼吧。

  他什麼都願意做,只要能夠救回她,他什麼都願意!

  「仲衍。」

  他像是沉進水裡,喚著他的聲音聽來不真切,怔愣地抬起眼,眼前卻是一片模糊失焦



  「仲衍!」連伯凱用力地搖著他。

  「大哥,你小力一點啦。」連敏爾連忙在一旁阻止,坐到二哥的身旁。「二哥,齊家

到現在都還沒出來嗎?」

  他無力地搖著頭,這才發覺齊媛、念野和他的岳父都趕到了。

  「怎麼會突然發生這種事?不是一切都安好的嗎?」齊嬡看著冰冷的門,渾身止不住

地輕栗。

  「不知道,就突然血崩了……」連仲衍沉痛地閉上眼,齊家躺在血泊中的畫面立即跳

出,深深地折磨著他。

  「你到底是怎麼照顧的?」齊振國情緒幾乎失控,一手揪起連仲衍。「你說你可以就

近照顧她,我才答應讓她跟你住在一塊的!」

  「爸,不要這樣。」齊媛趕忙抓住父親。「仲衍也不好過。」

  齊振國聞言,大手一松,軟倒在一旁的位子上,父女兩個相擁在一塊,安撫著彼此不

安的情緒。

  「她會沒事的,我們還等著她生完孩子後一起辦婚禮。」念野安慰著兩人,目光落在

神色渙散的好友身上。

  「怎麼會進去這麼久都還沒有消息呢?」連敏爾緊蹙著眉。

  「敏爾。」連伯凱以目光示意她別亂開口,她隨即乖乖閉上嘴。

  一條長廊空蕩蕩的,只有他們兩家人,誰都沒有開口,只是靜靜地等待,然而要是不

說些什麼,總覺得快要被眼前無形的壓力給壓垮了。

  但開口要說,卻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才能夠安撫彼此不安的靈魂。

  連仲衍雙手握緊又松開,松開又握緊。

  不知道為何,他覺得醫院的空調好冷好冷,待在手術房裡的丫頭她感覺如何呢?

  她冷不冷?

  她有沒有感覺到他就隔著一扇門在外面等著她?

  「二哥,你不要擔心,齊家很堅強的,她會撐下去,她說過,她一定會健康的生下寶

寶。」看著二哥悵惘的神情,連敏爾忍住淚水,努力地為他打氣。「沒事的,她一定會沒

事。」

  「敏爾。」連伯凱不認同地低喚。

  一旦給了他希望,要是落空,失落是加倍的。

  「對,敏爾說的沒錯,丫頭不會有事的。」連仲衍深呼口氣,想把積在體內的恐懼不

安都趕出體外。

  他怎麼可以在這個時候膽怯不安?丫頭在手術房裡努力,他怎麼可以喪氣?

  「沒錯,小家當然會沒事。」齊振國多希冀說出的話能夠成真。「我等著牽她們兩姊

妹的手一起走上紅毯,她當然得好,否則我隨時會毀約,不讓齊媛嫁給念野。」

  後半段的話,聽起來像是在要脅還在手術房內的齊家。

  看著齊振國,連仲衍虛弱地報以苦笑,眼角余光突地瞥見一抹影子,他隨即回眸探去

,精准地攫住那影子。

  「丫頭!」他怔怔喊著,淚水滿盈的瞬間,模糊了那抹影子。

  「二哥?」

  「仲衍?」兩兄妹不約而同地看著他,再看向他注視的地方,只見慘白的牆上空無一

物,就連海報都沒張貼。

  「丫頭……」他喃喃念著,感覺渾身的氣力正迅速地自身體流失。

  「到底是怎麼一回事?」連伯凱拍著弟弟的臉。「你給我振作一點。」

  連仲衍不自覺地發顫,顫栗得無法自己。

  他看見丫頭了,看見她半透明的身體,盡管只有一瞬間,但他真的看到了!

  那代表著什麼?

  是靈魂出竅了嗎?是幻覺吧?是幻覺吧!

  以為面對了自己的膽怯,他會變得堅強,但事實證明,他一點都不堅強,他既脆弱又

不堪一擊,根本沒有承受悲劇的勇氣。

  沒有齊家在身旁,他還是那個想躲到冷漠面具後頭的膽小鬼。

  他沒有辦法忍受失去她,他不能!

  該死,他真的好愛好愛她!

  手術房門突地打開,負責執刀的蕭醫生走出來,他隨即彈跳起。

  「連先生。」

  「蕭醫生。」連仲衍血紅的大眼緊盯著她,他屏住呼吸,忍著不讓淚水滑落,「她、

她怎麼了嗎?」

  剛才的幻影成真了嗎?

  「現在情況危急,所以我必須詢問家屬,要先救小孩還是大人。」盡管只瞧得見她的

眼,但任誰都看得出她的無奈,也了解那份無奈背後的危險性。

  「大人。」他想也沒想,直覺反射地脫口而出。「醫生,請你一定要救她,求求你了

。」

  他不要小孩,打一開始他就不要他!

  就算那孩子會怨他、恨他都無妨,他只要丫頭平安無事。

  「我知道,我會盡力而為。」蕭醫生看了他一眼,歎了口氣。「但是,你必須要有心

理准備,母體失血過多,非常的虛弱,也許……」

  「醫生,求求你,求求你一定要救她。」梗在喉頭上的痛楚怎麼也咽不下,他的雙腿

軟跪在地。

  「連先生,你冷靜一點,我一定會盡我最大的努力。」她沉痛地道,隨即又轉進手術

房。

  門,再次地關上,他的心弦繃得更緊。

  連伯凱和念野隨即架著他回到椅子上。「沒事的,齊家不會有事的!」

  連仲衍無力地坐在椅子上,連句虛應的話都說不出。

  這是一場耐力挑戰賽,一直在挑戰他心髒強度的極限,挑戰著他能夠撐在崩潰的邊緣

多久。

  他不知道自己還能夠撐多久,只知道他的呼吸快要撐不住這個身體,他快要等不下去

了。

  天啊,救救她吧,他願意捨棄一切,請救救她吧!

  時間過了好久好久,在他懷疑自己幾乎快要崩潰的瞬間,門再度打開,他清楚地聽到

嬰兒宏亮的哭聲,而後蕭醫生再次走到他的面前。

  連仲衍緊繃的心弦讓他無法開口說話,只能以雙眼緊抓著她的神情。

  「連先生,恭喜你,母子均安。」蕭醫生笑瞇的眼帶著淚。

  瞬間,心頭一顫,始終咽不下去的氣悶聲咳出,淚水隨即放肆地決堤。「謝謝你,真

的是非常謝謝你。」淚水緩緩地釋放他緊繃的壓力,讓他哭得快要不能自已。

||最言情||綠光《火爆冷皇》 字體大小 大 中 小 顏色 -            




尾聲


  ○月○日 陰

  很少在這個時間寫日記,但是實在太迫不及待了,完全管不住雀躍的心情,無法等到

晚上再寫。

  接近中午,但是天氣很陰,坐在這個位置往窗外探去,可以輕易地發現雲層烏黑得像

是潑墨畫裡的景致,天空晦暗得沒有半點光線,幾乎要讓人以為是這是日蝕進行中,還是

世界末日前的一刻。

  但是,那又怎樣?管他是日蝕還是世界末日,怎樣都好,只因我的心情很好。

  並沒有什麼很特別的原因,只是寫滿這一頁空白,這一本日記便要功成身遲了。

  寫滿一本日記有什麼了不起?

  但我可是用了足足十三年的時間哦。

  這本日記,是他送的。

  他是誰?

  他是我的鄰家怪哥哥,後來,他成了我無緣的姊夫,再後來,變成我孩子的爹。

  就在這一刻,孩子的爹就快要變成我的老公了。

  把日記翻列第一頁看著,每一頁都細載著每一份因他而起的喜怒哀樂,但沒想到在最

後一頁,竟會變成如此令人感動的甜。

  感覺像是作夢。

  從今天開始,他不再是隔壁的怪哥哥,也不再是無緣的姊夫,更不只是我孩子的爹,

而是……嘿嘿,是老公。

  沒錯,真的是老公,絕對不是作夢。

  從沒想過美夢也有成真的時候。

  事實上,今天是我出嫁的大日子,在我下筆的這一刻,寶貝兒子就在我旁邊陪我,而

他人就站在教堂裡等我呢……

  「齊家!」新娘休息室的大門被人大力踹開,引起的巨響還夾雜著連仲衍狂怒的暴咆

聲。

  「有!」她連忙舉手答道。

  「你在搞什麼鬼?!」不知掩飾的怒吼聲兜頭落下。

  這丫頭真的是愈來愈皮了。

  他這個落單的新郎在教堂裡受人哂笑譏刺,而她竟然在新娘休息室裡,頭紗頂在頭上

,裙擺撩到大腿,坐在沙發上不知道在寫些什麼。

  齊家被震得耳膜發痛,回頭瞪著他。「小聲一點,寶貝在睡覺。」隨即又看向一旁出

生才三個月大的寶貝兒子。

  嗯,睡得很熟,就知道她的寶貝最乖了。

  「我管他在干麼,我只想知道你現在在干麼!」連仲衍一頭鬈發梳得油亮,穿著她指

定的純白鑲金線浪漫燕尾服,俊美的五官正掙獰地扭結在一塊,「你知不知道台下的賓客

又在指指點點、竊竊私語了?」

  「我又不是姊。」她一臉無辜。

  她又沒有逃婚的理由。

  「那就快點出來,我不想再丟這個臉。」

  「好啦。」嘖,以為只有老爸愛面子,想不到他比老爸還要愛面子。「等我把日記寫

完。」

  「你在說什麼?!你在這個時候寫日記?!我是欠你們的啊!」他是上輩子凌虐了她

們姊妹,所以這輩子才要被她們欺凌嗎?一個落跑,一個在婚禮進行中寫日記?簡直是欺

人太甚!

  「再等一下嘛,人家就快寫完了,只剩下三行了!」她喊著。

  「我管你剩幾行!」他一把揪起她。

  「哇哇哇……」

  寶貝兒子的嗓門完全承襲了父親,一張嘴哭喊的聲音震天價響。

  「哭了啦。」齊家甩開他,抱起兒子哄著。「寶貝乖,不哭不哭。」

  連仲衍瞧她眼裡有了兒子沒了老公,一股可笑的妒火如燎原大火瞬間燒光理智。

  「你要他就對了。」他冷聲嗤道。

  「嗄?」她不解地睇著他。

  「既然你不想上教堂,那我也不想站在那裡丟臉。」他火大地扯開系得他快吐的領結

,隨即快步往外跑。

  他生氣了,他要當落跑新郎!

  「仲衍!」齊家抱著兒子追出。

  完蛋,他抓狂了。

  「我愛你!」她使出殺手?。

  長廊盡頭的他驀地停下腳步,回頭氣呼呼地瞪著她。「過來。」他撇了撇唇,伸出右

手。

  「我抱著兒子耶。」她扁起嘴,但還是乖乖走過去。

  他瞪著她,把她的頭紗蓋下來,再把兒子接過手,可誰知道兒子立即又哭了。

  「閉嘴。」連仲衍俯近寶貝兒子,惡聲地恐嚇著,豈料他當真乖乖地閉上嘴。「好,

走了。」

  「不對,我應要挽著左手。」

  「不對,應該是我牽著你進場!」齊振國從會場跳出來。「快點過來,你姊還在等你

耶,說好要一起進行的!仲衍,你先進去。」

  一陣混亂,齊振國指揮若定,把每個人的位置都喬定後,結婚進行曲隨即響起。

  站在紅毯的另一端,她看見他就站在紅毯的終點等她。



  在他們結婚後的某一天——

  昏暗的燈光之下,有個人正偷偷摸摸地進行某件事,在闃靜的夜裡發出窸窸窣窣的聲

響。

  也許進行得太順利了,讓齊家始終沒發覺到有雙大眼正噙怒瞪著她的背影。

  那雙大眼的主人像鬼魅般,走起路來不著半點聲響,近乎無聲地來到她的背後。

  「你、在、干、麼?」不忘順便吹吹熱氣。

  「嚇!」齊家嚇得跳起身,手裡的針也往空中一丟。

  「啊!」連仲衍慢了她半拍地發出低吼聲。「該死!你在干什麼?」拔出不小心刺到

他身上的針。

  「老公。」她嘿嘿干笑著,想要一笑泯怒火。

  連仲衍視線越過她,停在她的桌上。「你還想如法炮制?」他沒看錯也沒猜錯,桌上

真是一片片未使用過的保險套,而上頭已經被戳出一個個細細的針孔。

  她的心思不難猜,一旦她開始素求無度,他就知道問題來了。

  「寶貝一個人好寂寞哦,他跟我說,他想要一個弟弟。」纖手悄悄地爬上他結實的胸

膛。

  「他連爸爸都還不會叫,就會跟你說這些事?」他抓開她不安份的小手。

  「我們母子連心啊。」齊家努力地睜眼說瞎話,反正又不犯法。

  他無奈地翻動眼皮,懶得再跟她說理,走到桌前,把所有的保險套都沒收。

  「你不想再要一個寶貝嗎?」她愈挫愈勇,再次撲上,一把將他推上床。

  「不要。」他想也沒想。「不要忘了,蕭醫生說過,你要是再懷孕,也有可能再引發

妊娠毒血症。」

  光是一次就要把他給逼瘋了,再來一次,豈不是要他的命?就算只有千分之一的機會

,他也不賭。

  「但是,她也說,可能不會發生啊。」見他壓根不睬,她刻意壓低的嗓音透著誘惑意

味,只見她壓下唇,笨拙的吻著他,企圖挑起他的欲望,「老公,人家要嘛……」

  「別玩了。」他閉上眼,打算完全放空。

  「老公……」細細軟軟的嗓音住下滑,來到他赤裸的厚實胸膛。

  「丫頭。」他有點緊繃,聲音有些壓抑。

  「老公,壓抑對身體不好哦。」聲音再往下移動。

  「該死!」連仲衍低咒了一聲,將她拉起反置在下,吻得她七葷八素,咬得她嬌喘連

連,就在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之際——

  「老公。」她不知道從哪翻出一個很可疑的保險套。

  事到如今,他不能拒絕她了吧。

  正所謂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啊。

  連仲衍沉痛地皺緊眉頭,一臉痛苦難捱,眼看著他伸出手……卻沒接過她手中的,反

倒是往自己的褲子口袋一掏。

  「你以為我會一點准備都沒有嗎?」臉色突變,他嘿嘿笑得很邪惡。

  她有張良計,他就沒有過牆梯嗎?

  「你好卑鄙。」她扁起嘴。

  嗚嗚,卑鄙小人。

  「是誰卑鄙啊?」他沒好氣地道。

  每回只有想要孩子的時候才跟他親熱,是把他當什麼了?

  嘖,親熱還要挑時看日的啊?

  「你!」齊家尖聲喊著,擱在床邊小木床內的寶貝兒子突地嚎啕大哭,「啊,寶貝醒

了。」

  「喂,你不會在這個時候丟下我吧?」有沒有人性啊?把人家欲火挑起了,她卻像是

沒事人地退到一邊?哪有這種道理?他一把將她撈回。

  「寶貝一直哭,你也會沒興致吧?」她看著他,被寶貝兒子的哭聲震得耳朵有點痛。

  是啊,說得一點也沒錯,但她要是現在離開,他會更痛苦!

  回頭瞪著兒子,發覺恐嚇無效,他索性起身,把木床推到門外,然後關上門。

  「你在做什麼?」她簡直不敢相信。

  「這樣就好了。」這房間的隔音還不賴,雖然還聽得到聲音,但好多了。

  「不可以啦。」

 

天使長(十級)

我愛,故我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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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1 15:50:15 |只看該作者
 「看來你的熱情已經冷卻了,看我怎麼再把你……」他滿嘴邪惡話語,兩人再次滾回

床,又來到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之際——

  「連仲衍!」外頭連伯凱的獅吼勝過他兒子的哭聲,殺進他的耳裡。「你在搞什麼鬼

?還不快把你兒子搞定!」

  沒想到兒子的哭聲竟遠傳到二樓大哥的房間裡。

  「我去好了。」齊家小小聲地說著,跳下床去。

  連仲衍一臉鐵青地瞪著牆壁,仰天暴吼著,「氣死我了!」

綠光 -【男人淚3】《賣身管家公》
「男人淚」,真想給他改成「作者淚」。

  男人淚啊男人淚,真是讓我快要擠出淚來。

  因為不太習慣寫催淚的戲碼——寫不出來,所以急得快掉淚。

  但還是完成了,真樂。

  其實,當初寫前兩本的時候,還在猶豫要不要寫第三本,最後因為太喜歡男主角、太喜歡最後一幕,所以就給他咬牙硬著頭皮寫下去。

  記得在好幾年前,曾經在網站上寫過一篇文章,結果被批太悶太沉重,於是從此我便不再碰催淚的題材。

  看過作品的看倌應該都知道,我的書以輕鬆為主軸居多。

  一方面,我原本就偏愛搞笑輕鬆之作,另一方面則是很怕在不小心之中,把整個節奏拉悶,將氣氛搞得太悲情,畢竟寫功還不算細膩,就怕有些細節沒處理好,很容易淪為灰色之作。

  不過慶幸有編輯部嚴格把關,讓我可以把氣氛拿捏得好些(不過事實上,我也不擅長太悲情,悲到深處時,就很想給他搞笑的說,這是本人的劣根性)。

  如今完稿,如釋重負,超想給他高歌一曲的。

  不管怎樣,若是看倌喜歡的話,我真的會很高興,雖說「男人淚」談不上嘔心瀝血之作,但卻是讓我成長許多也學習許多的作品,真的希望大家都會喜歡。



序幕
        
            風和日麗,萬里無雲,風掠進了林間樹葉,也掠進了哀傷的墓園。

  墓前,有個女子哭號欲斷腸,幾個人忙著安慰她,也有幾個年紀尚幼的小朋友在墓園的小花園裡頭玩耍,壓根不懂天人永隔是怎樣的滋味。

  身穿黑色小洋裝的小女孩在花園裡追逐著斑斕彩蝶,一個不小心撲倒在地,圓滾滾的身體在地面上掙紮了一下,又呆愣了一下,隨即放聲大哭。

  嗚嗚,好痛。

  大哥、二哥……連敏爾抬眼張望著,沒看到兩位兄長的蹤影,卻瞧見一個男孩走進她的世界裡。

  「不哭,我幫你抓到蝴蝶了。」

  男孩闔掌,從指縫中看得見有只斑斕彩蝶被囚在他的掌心之中,陽光自林間篩落點點光芒,她看不見蝴蝶在他掌中飛揚的姿態,眼中只有在光芒中發亮的他,神采照人,清爽的發在風中微揚,黑眸透著溫潤瑩亮的光痕,儼然是她心目中的王子。

  「怎麼了?」男孩好笑地看著她發直的眼。

  「沒。」她搖搖頭,掙紮著要起身,卻發覺膝蓋痛得讓她站不起來。

  男孩見狀,放走手中蝴蝶,將她拉到一旁的石椅坐下,自口袋裡掏出手帕,拭去她沾在手腳上的塵土。「很痛嗎?」他看著她膝蓋上頭略微破皮的擦傷。

  「還好。」連敏爾拿走他手上的手帕。「謝謝你,等我洗好,我會還給你的。」

  「不用了。」男孩闔百,笑眯了褶線極深的雙眼皮大眼,濃密長睫在絲狀光線底下閃動著光亮,再次讓她看傻了眼。

  「不行,一定要還。」她眨眨眼,強迫自己回神。「你叫什麼名字,住在哪裡?」

  「我叫上官迅,你不用知道我住哪裡,因為我們一定還會再見面。」上官迅捏了捏她柔軟又有肉的臉頰。「敏爾妹妹。」

  「你怎麼知道我是誰?」她自我介紹了嗎?

  「當然知道,是何阿姨要我來找你的。」他伸出手,輕鬆地將她抱起。「走吧。」

  她貼進他的胸膛,嗅聞著他身上淡淡的香氣,忽然有種感覺,這一幕,她一輩子也忘不了。

  

  十年後

  「敏爾,去把上官給我挖起來!」

  在母親何美玥一聲令下,連敏爾立即上樓,手裡還拿著她特地要送給他的新年禮物。

  上了三樓,轉進他的房裡,果真瞧見他睡攤在大哥的床上。

  也難怪,昨天是十二月三十一日,也是「美樂帝」創立三週年紀念日,所以大夥在店外的院子玩瘋了,直到天亮才睡。

  這十年來,發生了很多事,上官的父親在爹地去世的那年也去世了,三年前,美樂帝造型設計公司才創立,他的母親也離開人世,而老媽基於和他母親的情誼,也看重他超凡的技藝,於是收他為乾兒子,讓他住進美樂帝樓上,一到寒暑假便自動到店裡報到學習,儼然成了美樂帝的一份子,儘管他現在還只是個實習設計師。

  她的王子成了她的乾哥哥,十年過去,他比她記憶中還要完美,他變得高大俊挺,外型出眾,幽默風趣、圓滑卻又不失穩重。

  他完美得令她很難移開目光,甩開心思。

  坐在床畔,看著他的睡臉,連敏爾不由得微眯起眼,難以置信他的皮膚竟然好得完全看不到毛細孔,立體眉骨底下的眼窩有些深陷,當他張開眼時,那雙眼深邃得令人好心動,尤其當他咧嘴笑時……

  厚薄適中的唇,很引誘人犯罪,而她,自從認識他之後,常常犯罪。

  如蜻蜒點水般地掠過他的唇,心在胸口裡發狂驟顫著。

  天、天啊!她是不是很變態?她抱著頭溜下床,圓圓的臉像是顆熟透的紅蘋果。

  在她背對的床上,男人掀了掀眼皮,意味深長地看著她的背影,餘光卻瞥見了出現在門口的何美玥。

  只見她微眯起眼,神色複雜得讓他無法解讀,似有若無地瞪了他一眼之後,隨即離開。

  同時,連敏爾也剛好再次爬上床,發覺他已張開眼。

  「你醒了?」他發現自己剛才做的事了嗎?

  「……嗯。」上官迅爬坐起身,看著她蘋果般的臉。

  很好,應該沒有。「媽說時間到了,趕快下樓吧。」她笑眯了眼。

  「嗯。」抓了抓睡翹的發。「我馬上就下去。」

  「這個送給你,恭喜你考到甲級證照。」她把握在手中的盒子交給他。「希望明年的這個時候,你就能夠使用它。」

  上官迅打開一看,裡頭躺著一把精緻的鋼剪,而剪柄的部份以景泰藍精繪著數隻蝴蝶圍繞其上,用色大膽,鮮活了冰冷的鋼剪。

  「你做的?」他訝道。

  「剪刀是跟老媽要的,而景泰藍彩繪是我畫的,一人一支。」她自另一個盒子裡取出另一支剪,不同的色調卻是同款的蝴蝶造型。

  「謝謝。」

  「不客氣,趕快下樓吧!」她笑著,一溜煙下樓。

  他把頭枕在床頭櫃上,唇角漾苦笑,親吻了鋼剪後隨即下床。

  

  元旦到鬧區逛街,簡直是一種自我虐待的酷刑。

  然而今天卻是非到不可,因為今天在鬧區廣場上有一場造型設計大賽,雖然美樂帝沒有派設計師出賽,但一樣得到場觀摩。

  何美玥使了個眼神,一旁的上官迅隨即聰明地跟在她身後.

  「上官,假期結束後,你就搬出去,我已經幫你找好住處,同時也預付了一年的房租。」她直盯著台上設計師的動作,語氣輕鬆平常地像在聊著家常瑣事。

  上官迅不解地看著她。「乾媽,為什麼?」

  「沒為什麼。」

  「因為我喜歡敏爾嗎?」他垂眸忖了下,直言坦白。

  何美玥側睨他一眼。「我並不反對你們交往。」

  「那又為什麼要我……」他頓了下,想起一個可能性。「難不成乾媽是因為我爸爸……」

  「忘了。」她那犀利得像是要看穿人心的眼直瞅著他。「我已經忘了,你也應該忘了。」

  「可是……」

  「她太小了。」拜託,女兒才十五歲而已耶,她可沒打算這麼早就當外婆。「好歹也等到她成年吧。」

  「就這樣?」他不相信原因這麼單純。

  「我說你啊……」

  「媽,上官,那邊在寫時光明信片耶,他們說,我們可以寫給十年後的自己或其它人,他們會幫我們在十年後寄出喔!」何美玥話沒說完,便讓女兒打斷。

  連敏爾像只麻雀般吱吱喳喳的,一手拉著一個,將他們拉到另一頭的場地。

  何美玥沒好氣地搖搖頭,卻也只能放任她,寵溺之情溢於言表。

  

  四年後

  上官迅飛步在醫院的急診室奔跑著,氣喘吁吁地來到一道簾子後頭。

  「你是何美玥的家屬嗎?」護士探出頭來。

  「是。」懼色爬上他刷白的臉。

  「請到裡頭。」護士迅速拉開簾子。

  上官迅走進裡頭,瞧見了一旁沾滿血跡的棉花和衣物,視線慢慢轉動,停在臉上罩著氧氣罩的何美玥。

  「乾媽。」他顫著聲,目光僵直。

  「上官……」何美玥勉強地勾起笑意。

  「乾媽,你會沒事的。」他握著她冰冷的手。

  她笑眯了眼。「仲衍……敏爾呢?」

  「他們在路上了。」

  「伯凱呢?」

  「快了,我們就快要找到他了。」上官迅面不改色地撒著漫天大謊。

  何美玥的大兒子連伯凱已經失蹤月餘,而她之所以會傷重被送進醫院,就是因為日以繼夜地尋找連伯凱,因而發生車禍,眼看著命在旦夕,連伯凱依舊下落不明。

  「……那就好。」儘管面無血色,她依舊笑著。「上官,這些年辛苦你了

  「一點也下。」服完兵役後,他便在美樂帝上班,目前還是個菜鳥設計師。

  她笑著,雙眼緩緩閉上,恍若快要失去意識。

  「乾媽,振作一點,仲衍和敏爾已經在路上了。」他緊握著她快要鬆掉的手。

  何美玥瞬間張開眼,突然以很嚴肅、很正經的表情看著他。「上官,敏爾畢業後,安排她出國留學,而你不可以和她……」

  「嗄?」他俯近她,想要聽得更清楚一點,此時簾子再次被拉開。

  「媽!」連仲衍快步走進裡頭。

  「上官,我有話要跟仲衍說……」何美玥伸出手,連仲衍緊握著她的手,上官迅見狀,隨即退到簾子後頭。

  他的腦中轟轟巨響著,一片渾沌不明,感覺自忌中預定的未來藍圖正在片片剝落……

  

  美樂帝店旁的游泳池畔傳來男女的嬉鬧笑聲,而剛從門外回來的連敏爾則冷眼看著這一幕。

  三年前,母親去世之後,她心目中完美無瑕的王子變了,變得濫情且放浪,身邊女人一個換過一個,比換衣服的速度還要快。

  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她一直以為他們彼此之間是心有靈犀的,一直存在著相知相惜的曖昧情愫,但是這份彼此認定的情愫卻在這幾年迅速流逝,原因無從查起。

  「喂,那是你妹啊?幹麼一直瞪著我?」像八爪章魚般附著在上官迅身上的女子輕問著。

  上官迅抬眼探去,對上連敏爾含怒的大眼。

  「你先回去吧。」他臉上堆滿笑意。「乖,不准亂跑哦。」

  女子回之傾城笑容,在唇上親了下,並附在他耳邊說:「我還以為她是你的新女友呢,不過她又高又壯再加上滿臉痘痘,簡直像個有瑕疵的金剛芭比,我想,你的眼光沒那麼差才對。」聲音不大,但在場的人肯定都聽得見。

  上官迅挑眉,不予置評,女子離開後,對著連敏爾,他一視同仁地笑容滿面。

  「你又換女朋友了?」她咬牙問著。

  這個跟昨天看到的那個不一樣,但是每一個都美豔得教人無法直視。

  反觀自己,從小到大不曾變過的圓型身材,圓圓的臉、圓圓的身體,外加長滿青春痘的臉……說她醜,她不得不承認。

  「只是朋友。」他定向她。「手續都辦好了嗎?」

  「我一定要去嗎?」儘管不願意,她還是把包包裡頭的資料交給他。

  「這是干媽的遺言。」上官迅垂眸翻看著。「嗯,這一間學校不錯,你去那裡應該可以學到更多東西。」

  「我不想去!」

  「為什麼?」他抬起慵懶的眸,唇角有著一抹迷惑眾生的笑。

  「因為我……」

  「捨不得我?」他懶懶地截斷她的話。「千萬不可以哦,乾哥哥我啊,希望你到國外開開眼界,順便……嗯,看看能不能讓你變個樣子,好歹是美樂帝的一份子,你這個模樣,我實在是看不下去了,畢竟美樂帝是美人製造中心,而現在的你會砸了美樂帝的招牌。」

  上官迅說得很保守,但任誰都聽得懂他話裡的嫌棄,字字句句都如刀般刻在她心版深處,掃掃地淌出滿嘴咸腥。

  他從沒嫌棄過她的……

  當他搬離美樂帝時,當她發現他不再使用她送的剪刀後,她就發現他的轉變,但她不敢問,很怕問了之後她編織的美夢就會成空,說到底,只是在自欺欺人罷了。

  他早就離開了,在她的愛情裡臨陣脫逃,她只是不想承認而已。

  「所以聽話,知道嗎?你要記住,我都是為了你好。」看她垂斂眸子,他的心滑過一抹難喻的酸意,他得要握緊拳頭,才能阻止自己沖上前去將她摟進懷裡。

  「什麼叫做為我好?」她抬眼,黑白分明的圓潤水眸噙著迷濛水霧。「你又知道我要的是什麼了?憑什麼說是為我好?」

  不要替她決定她的人生,討厭她就直接拒絕,不要拐彎抹角地甩開她!

  「你現在離開,以後你會很快樂。」儘管心痛如絞,他臉上的甜柔笑意依舊。

  連敏爾哼笑了聲。「原來快樂是可以預定的。」居然用這種方式拒絕她。

  「快樂是可以累積的。」他擅子撒謊,騙騙別人順便騙騙自己。

  她聞言放聲大笑,笑得幾乎岔氣,笑得淚如雨下。「我現在都不快樂了,以後怎麼可能會快樂?!」大笑完後,她將包包往他身上一丟,轉頭就跑。

  「總監,發生什麼事了?」店裡的設計師探出頭來。

  上官迅撿起包包,唇角微掀。「沒事。」他笑得毫無破綻可言,就連他也幾乎相信自己並下傷悲。

  

  飛機劃過天際只留下長長的一道機雲。

  「總監,你到底是上哪了,怎麼手機也沒開?」一見上官迅經過店外的車皮,一名設計師隨即追了出來,卻見他頭也不回地朝直通樓上的那扇門而去。

  恍若識途老馬,他來到美樂帝二樓——屬於連敏爾的房間,無波的慵懶瞳眸環視一週,走到她的床頭櫃前拉開櫃子,拿出一條有些泛黃的手帕,而後打開了窗,在窗檯上坐了下來,掏出手機開機。

  一會後手機傳來嗶嗶聲,他頓了兩秒才拿起手機查看,是語音留言,進入系統——沒有聲響,只有微顫輕揚的呼吸聲,十幾秒過去了,就在他決定切斷電話的瞬間,熟悉的聲音自另一端含幽帶怨地逸出。

  「是我自作多情……我再也不愛你了……絕不愛你……」手機裡傳來她第一次的告白,簡短三句,帶著心痛欲絕的哭泣。

  他面無表情地看著窗外,激豔得像是要燃燒般的彩霞斜映在他略顯蒼白的臉上,烙下了絕豔的色彩,勾勒出臉上那抹無聲無息的淚。

  閉上眼,親吻她仔細摺疊並視若珍寶的手帕,他第一次嘗到了撕裂靈魂的痛苦。

  他後悔了,後悔了……如果再有一次機會,他絕對不會放她走!

天使長(十級)

我愛,故我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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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寒夜正沸騰,擁擠的夜店裡頭溫度熱得教人忍不住脫去外套,狂飲起冷飲。

  「月柔,這裡真吵。」才剛在吧檯邊坐下的連敏爾不悅道。

  她向來不太喜歡待在太顯眼的地方,挑位子也要離音箱最遠,可以讓腦袋清醒一點,無奈這間夜店生意太好,只剩吧檯有位子。

  「是啊,向來如此。」曠男怨女這麼多,音樂不吵一點,怎能驅散寂寞?

  連敏爾皺了下眉,見她已經在點飲料,只好把外套脫下,往高腳椅背一晾,甩了甩一頭褐色的波浪長發。」是我太久沒回來了嗎?為什麼我老覺得我在這裡很格格不入?」

  「沒錯。」沈月柔接過飲料。」是你太久沒回來,誰像你這麼無情?留學一去就是三年,連寒暑假都不見蹤影!」

  「我忙啊。」

  「有多忙?」

  「我還得去研修、實習,還要考證照。」連敏爾淺啜了一口汽泡酒。「我忙得暈頭轉向,忙得快要抓狂。」

  但事實上,若真要回來,絕對不會抽不出時間,只是是她不想回來,因為她不想看到那個人。

  這一回要不是她被人給逼急,也不會想回國避難。

  「嗯哼,看得出來。」沈月柔上下打量她。「你至少瘦了四個號碼。」

  瘦了兩大圈之後,臉的輪廓更加明顯了,原本清麗的面容清楚地顯現出來,再加上她魔鬼般的身材……嘖嘖嘖,美麗真是一種罪過。

  瞧,在舞池的那一票男人投來的視線如網,一層又一層地套在連敏爾身上。

  「這是誇我嗎?」

  「懷疑啊?」沈月柔沒好氣地笑著。「從我認識你到現在,我都沒看你瘦過耶,這一次瘦到這副德行,讓我嫉妒死了。」

  「那小的就誠惶誠恐地收下你的嫉妒嘍。」連敏爾耍著嘴皮子。

  「啐。」沈月柔拍了下她的頭。「只是你這個設計師到底是怎麼進修的,竟修到伸展台上了?」

  事情就發生在一個月前,於紐約舉辦的一場時裝秀上。

  「別說了。」她撇了撇嘴。「我本來是在後台,哪知道一個模特兒突然扭傷了腳,沒辦法再上場,只好逼著我上去頂一下。」

  「很上相呢。」沈月柔自包包裡取出一張從雜誌上剪下來的照片,笑嘻嘻地獻寶。

  照片中的她傲睨全場,面無表情的臉上塗抹著鮮豔色彩,身穿清涼的透明雪紡紗春裝,幾乎搶了主秀的豐采。

  「拜託。」她一把搶下,揉成一團塞進包包裡。「不要鬧了,我只是剛好是後台身高最高的一個工作人員,逼不得已的情況下才上台的。」身高近一百八的女性造型師可不多見。

  要不是藝術總監不斷地拜託,她才不要上台呢,不過慶幸的是,她以前曾在隔壁的「丹波模特兒經紀公司」學過一點台步,要不可真丟臉丟到國外去了。

  但,正因為那個事件,害得她不得不回台灣。

  想到那一夜,她隨即沉痛地閉上眼——

  她在陌生的房子裡醒來,地板滿是令她驚恐駭懼的衣物,一件件都是屬於她的,而在她身旁的男人卻是……

  忘了、忘了、忘了!非忘不可!

  不自覺地,雙手緊握成拳,指甲幾乎深陷掌心。

  「沒關係,我還有備份。」沈月柔壓根沒發覺她的異狀。

  連敏爾回神,鬆開了緊握的拳頭,笑了笑後便懶得理她,又啜一口汽泡酒。

  「那麼,你回來是準備要接二館嘍?」收起戲謔的心,沈月柔談起正經事。

  「大哥是這麼說的。」她無奈道。

  她之所以會努力在紐約考取設計師證照順便多方觀摩,為的就是回家繼承家業,美樂帝造型設計公司總裁是她大哥,而美樂帝在東南亞一帶各設有分公司,為了服務廣大客戶,所以早在一年前就開始策劃在台二館的啟動,聽說店已經快要竣工了,所以二館的開幕也在緊鑼密鼓準備當中。

  大哥的電話來得正是時候,讓她找到了回台的最佳理由,但如果不是發生那件事,也許她這一輩子都不會再踏上這塊上地。

  「怎麼,不開心啊?」

  「也不是。」將酒杯捧在手中,她的視線顯得有些迷茫。

  出國留學三年讓她體認到,不管她再怎麼努力,也永遠不可能像大哥、二哥那麼強,因為她沒有天份。

  哥哥們皆遺傳到母親的才能,大哥在髮型設計方面是佼佼者,拿過亞洲造型設計大賞的冠軍,而二哥雖不曾參加過比賽,但其彩妝設計部份卻是各大家品牌極欲拉攏的大師級人物。

  而她,就算學會技巧,也永遠踏不進那個所謂天才的世界。

  這樣的她,憑什麼接下二館店長一職?

  「放心,不會放你孤單一個人的,總裁說,我也會被調到二館。」

  「真的?」

  「嗯,調往二館的初步名單已經出來了。」

  「有誰呢?」

  「給你看。」她自包包裡取出一份名單。「慢慢看,我去一下洗手間。」

  「喂,你要留我一個人在這裡哦?」連敏爾看著四周,不知道是錯覺還是怎樣,她老覺得有人一直盯著她,而且數目是複數。

  「放心,很快。」

  連敏爾聞言,只好選擇目瞪前方,視而不見、聽而不聞,直到身旁突地有人拍她,她不耐探去——瞬間,她的心像是被人攫住似,無法跳動,呼吸停頓,世界頓時靜止,沒有聲音,雙眼所及,只有他。

  一頭烏黑的長發清爽地束在腦後,臉上帶著令人難以抵抗的溫柔笑意,尤其是那雙超會放電的桃花美眸,令見者莫不心旌神搖。

  他怎會在這裡?她回國明明沒告訴他啊,難不成是大哥跟他說的?

  「小姐,不好意思,能借我手機嗎?」上官迅好聽的嗓音流洩而出。

  「嗄?」她微愕地看著他。

  「不好意思,我的手機掉了,而這裡人太多,能不能請你借我手機,然後我撥號,也許就可以找到我的手機。」他說得真誠無害,恍若心裡真是如此單純的想法。

  連敏爾緩緩地張大眼。啥?他不知道她是誰?!

  原本還以為他是故意鬧著自己玩,在跟自己開玩笑,沒想到他是真的認不出她是誰……她的改變有這麼大嗎?

  是,她的改變是挺大的,畢竟瘦了三十幾公斤,臉上的痘痘也全都消失,可問題是,他認識她很久很久了耶,總不可能因此就認不出她是誰吧?!

  這意味著什麼?

  他根本就不在意她,沒將她擱在心裡過!哼,他真是夠絕的了。

  「小姐?」他勾著無害的笑意。

  她微惱地瞪他一眼,猶豫了下,決定成熟應對,從包包裡拿出手機丟過去後,隨即撇開眼懶得再理他。

  上官迅不以為意,按著號碼,不一會便聽到手機鈴聲從自己身上響起。

  她回頭。

  「啊,不好意思,原來一直放在我身上。」笑意依舊無害且勾人心魂。

  混蛋東西,他在把妹啊?她猛地意會,他借手機只是想要知道她的手機號碼。

  好爛的男人,她真是打從心底唾棄他到死。

  「小姐,謝謝你,我請你喝一杯吧。」他自然地在她身旁坐下,就像這個位置打一開始就是為他留下。

  「不用了。」她咬牙切齒地道,差點就要咬碎齒下的酒杯。「不好意思,我不喜歡男人,你要搭訕的話,找別人吧。」

  「真巧,我也不喜歡男人呢,為我們的有志一同乾一杯吧!」他依舊笑著,笑裡有著與生俱來的自信和狂放。

  連敏爾無言以對。

  這男人真是厚顏無恥到了極點。

  「小姐,你很像我一個乾妹妹。」乾杯完後,他突道。

  她微挑起眉,搞不清楚他是真的認出她了,抑或根本還在把妹。

  「你喜歡那個乾妹妹?」她隨口問著。

  「是的,我非常喜歡她。」

  她翻了翻白眼。簡直是無恥下流到了極點,這種鬼話他也說得出口?他敢說,她還不敢聽呢。

  「不知道我有沒有這個榮幸,邀請你一道用早餐。」他俯近她,眸底流淌著只有自己才明白的喜悅。

  「早餐?」是宵夜吧。

  想著,突地意會過來他的意思,她粉顏漲紅。

  這個男人真是不要臉到沒人性的地步,居然對初次見面的人做出這種邀約,如果他把的是別人也就算了,但竟把這一招用到她身上,自己當然不能不給他一點教訓當警惕!

  手中的酒杯正蓄勢待發,打算做出潑水動作的瞬間——

  「總監?」

  上官迅探過頭去,透著水潤光痕的黑眸帶著笑意。「月柔,你也來了?」

  「是啊,我帶敏爾出來走走,她在家裡快悶死了。」

  「敏爾?」他看著四周,目光始終沒停留在眼前人兒身上。「她回國了?在哪?」

  「就在你面前!」

  他剛把視線落定,隨即感到一陣清涼的酒香帶著涼意撲面而來。

  「敏爾!」沈月柔嚇了一跳。

  「我要回去了。」臨走前,還不忘惡狠狠地瞪他一眼。

  「總監,抱歉,我先走了。」

  上官迅擺了擺手,抹去一臉的汽泡酒,拿起留在桌面的一頁資料,看著她離去的身影,溫柔道:「歡迎回來。」

  

  坐落於鬧區與郊區交界的美樂帝造型設計公司,今天難得的休假一天,只為了迎接三年未回國的連敏爾。

  大門出入口的綠茵如浪,蔓延到西班牙風格的建築物前,而由大門兩旁延伸的磚紅色圍牆上爬滿綠色藤蔓,綻放著鮮亮粉紅色的珊瑚藤,至於被參天林木包圍的則是建築物旁的游泳池。

  BBQ派對正在展開中,香味順風傳送到每個角落。

  印象中,只有在公司開幕時舉辦過類似活動,想不到母親去世之後,她還能再重溫舊夢。

  「敏爾,過來跟你大嫂打招呼。」連伯凱站在店內對她招著手。

  「二哥呢?」

  「還在日本,他說要再緩一個月回來,先見過你大嫂。」

  連敏爾走進去,斂眼瞧著看起來嬌小,既年輕又青澀的女子,忙將她大哥拉到一旁,低聲問:「大哥,你侵犯未成年少女啊?!」

  「你在說什麼?」

  「大嫂看起來就跟個高中生沒兩樣,你又說,六年前失蹤失憶時,是受她的照顧,還跟她生了孩子,天啊……」連敏爾抱著頭,不敢去算六年前,她家大嫂年紀有多大。

  她沒想到三年沒回家,她竟然多了一個大嫂,還有一個五歲大的侄子!

  「你給我清醒一點,她已經二十五了。」連伯凱沉聲道。

  「跟我一樣大?」她先是瞠目結舌,隨即鬆口氣。「太好了!我還以為你犯法了呢。」

  「去你的犯法,我是那種人嗎?」他勾著妹妹的脖子,壓根不懂憐香惜玉。

  「可問題是,那時候你失去記憶了啊。」天曉得當時的他是不是還保有原來的人格。

  「放心,伯凱就算失去記憶,個性一樣不變。」上官迅走上前,拉開連伯凱的手,自然地將連敏爾自背後圈抱住。

  她渾身僵直,就連大氣都不敢喘一下,想要將他推開,卻又怕被大哥看出端倪,只好讓他就這麼親密地膩在她身後。

  「喂,就算你們再怎麼哥兒們,也不能靠這麼近。」連伯凱立刻將他的手拉開。

  「有什麼關係?我們都認識二十年了,去買串鞭炮來放,慶祝我們二十年不變的感情。」上官迅皮皮笑著,很不怕死地又黏上去。

  連敏爾直瞪著地板,忖著他並沒有否認哥兒們這個詞。

  他沒有聽到她三年前上飛機前的留言嗎?他還不知道她對他到底抱持著什麼樣的感情嗎?

  也好,三年過去了,她也學會成熟地看待彼此,就把那段青澀的感情當成人生路上的些許點綴,當成歷練的一部份,她會儘量用更適當的方式漠視他。

  「誰理你?」連伯凱懶得理他。「不過,你現在交接得怎麼樣了?」

  「差不多了,隨時可以走馬上任。」

  「那就好。」

  夾在兩人中間的連敏爾聽得一頭霧水。「大哥,你們在說什麼?」

  「二館的事。」連伯凱硬是把她身後那隻無尾熊扒下來,拉著她在候客區坐下。「二館快竣工了,除了一些店內頗具知名度的設計師外,我還要上官過去幫你打點,成為二館的設計總監,但除了這些,可能在設計師人數方面還不太足夠,所以必須招考一批新人才行。」

  她聽完,嘴巴已經變成O字型。「不用吧……」自己是因為二館沒有他所以才肯過去的,要是連他都過去了,那她……

  「怎麼不用?設計師人數一旦不足,在工作方面會很難營運的,還是說,你心裡有其它人選?」

  「不是。」她指的不是設計師,而是那個正站在她對面的男人。

  為什麼他可以用這麼直接且沒有隔閡或尷尬的眼神看她?他忘了他曾經做過什麼傷害她的事了嗎?

  「你要知道,籌備二館,瑣碎雜事多過牛毛,要費的心神精力也不少,我們能夠比預期的快上近兩年開幕,這都要感謝上官,要不是有他幫我打點,二館要成立可有得等了。」說到這一點,連伯凱確實不得不感謝上官迅。「看你連寒暑假都沒回來,我想你應該唸得頗有心得,原本打算讓你晚兩年再回來,不過因為二館提早成立,你二哥滯留日本,所以才趕忙將你急召回來。」

  「他?」她詫異,眼神迷惘。

  她不懂他為何要這麼做?

  「是啊。」連伯凱微挑起眉,朝妹妹的視線望去,正好看見雙眼灼燙得近乎發亮的上官迅。「你在幹麼?看了二十年,還不膩啊?」

  「不膩。」再給他二十年,一樣不膩。

  色彩鮮豔的彩妝精雕玉琢出一張令人怦然心動的粉顏,一頭褐色波浪長發如瀑傾洩,但仍掩蓋下了淺灰色緊身洋裝下的曼妙線條,纖細白皙的雙腿套進及膝的白色平底馬靴裡頭。

  她美得令人屏息,教他直了眼。

  「嗯哼,你這傢伙,該不會是看見敏爾變漂亮了,所以看傻了吧?」

  「確實,我一直在想,她怎麼會變得這麼漂亮,甚至懷疑她不是出國留學,而是出國整型去了。」嘴上吃著她的豆腐,但是眼神卻異常溫柔。

  連敏爾收回視線,努力不看不聽,但偏又被他一句漂亮給挑得又喜又怒。

  原來他這樣盯著她不放,是因為她變漂亮了?

  「混蛋,說什麼蠢話,我連家的基因向來完美,男的俊,女的俏,敏爾根本沒變,本來就那麼漂亮,只是現在更學會了裝扮而已。」

  「那倒是,留學終於有了點成果。」

  「是啊,免得被人嫌棄。」連敏爾冷哼著。

  「誰啊?這麼不識貨?」上官迅嘻皮笑臉問著。

  還會有誰?她立刻朝他瞪去。

  「不過太瘦了,要再吃胖一點。」連伯凱說出看法。

  「我也這麼覺得。」上官迅點點頭,熾燙的眼神從上到下又再審視一遍。

  被他盯得渾身不自在,腦袋轟轟作響,她索性起身避難。

  「敏爾,你要去哪?」連伯凱問。

  「我想這兩天就搬到二館的樓上住,所以打算整理一下我的東西。」其實衣物不多,只是想要找個藉口離席而已。

  「我去幫忙。」上官迅立即跟進。

  「不……」

  連敏爾還來不及推辭,連伯凱便已經替她決定好,順便從旁邊拿起一個牛皮紙袋遞給她。

  「這個袋子順便拿到二館,到第一次結算日時才拿出來。敏爾,如果要搬什麼重物的話,有他幫你也好,不過待會記得下來吃烤肉,我記得你最喜歡吃了。」

  連敏爾無言以對,從店內通道直上二樓,在踏進房裡之前,又回頭瞪著像牛皮糖似的上官迅。

  「你可以下去了吧。」黑白分明的大眼噙著零度以下的冷冽,將他隔絕在外。

  「不用敘舊?」他咧嘴笑著,無視她的淡漠。

  很好,如他猜想,一旦只剩下兩個人,她便毫無顧忌地劃下界線。

  「不用了,有什麼好敘的?」她哂笑著。「今天沒帶你女朋友過來嗎?是多到不知該帶哪一個?還是一旦全部集合,就會將美樂帝給擠爆呢?」

  「哦,去了一趟美國,也學會美國人的黑色幽默了?」上官迅笑柔了如黑曜石般燦亮的眸,無視她的嘲諷。

  「只針對你。」她哼道。

  「這麼在意我?」他俯下身,欺近她。

  「你、你幹什麼?!」她快一步後退,心跳在胸口裡完全脫韁失速。

  「你說呢?」將她的一舉一動收進眼底,笑意牽動了慵懶的眸子。

  連敏爾嚥了嚥口水,穩住心神後,抽動唇角道:「怎麼?你要告訴我,你喜歡上我了嗎?不然幹麼老纏著我不放?」

  「啊啊,被你猜中了。」他表情誇張,單手捂在胸口上。

  「什麼?」她傻住。

  「我確實是喜歡你。」黑眸映著她錯愕的傻樣,柔了他的視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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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1 15:50:59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美樂帝二館選定在鬧區與市區的交界點上,但卻是在一館地點的另一端。

  不過,建築主體還是仿照一館的西班牙風格,紅瓦藍牆的色彩,綠地綠藤配上磚紅的圍牆,就只少了一座泳池。

  上官迅將車開進鏤花大鐵門內,看著窗戶全開,還不時傳出笑鬧聲的屋子。

  下了車,仔細看著建築物的牆身,繞了一圈,確定細部尚未完成,要全部完工,至少還得再一個星期時間。

  不過,確實是可以住人了。

  提著兩大袋各式零食和熱食,他走到門前,按不對講機。

  「誰?」

  「大爺。」

  「總監來了!」對講機傳來刺耳的驚呼聲,門立即打開,一批女子軍如蝗蟲衝來,瞬間將他手上的食物席捲而走。

  上官迅看著空空如也的雙手,噙笑走上二樓。

  二樓,大片的空間隔出三大區,作為辦公室和住所,其中一區是連敏爾居住的住所,打開門,沒有太多隔間,僅以幾扇屏風區隔出客廳、飯廳和廚房。

  簡約的風格,代表著她的個性和以往一樣樸實無華。

  「總監,你要吃什麼?」沈月柔喊著。

  他走向前,看著客廳裡頭擺著一台電視,一組音響,卻沒有沙發,而五六個女人就圍在電視前的矮桌邊席地而坐,狂嗑起他帶來的食物。

  連敏爾只是瞟了他一眼,儘管面有不悅,卻也不敢在她們面前露出破綻,就怕被人看出端倪,產生不必要的誤會。

  畢竟在場的幾個人可都是好幾年的交情,很多事都逃不了她們的眼睛。

  上官迅大方往她身邊一坐,往她肩頭一靠,無視她渾身緊繃.

  「總監,你看,漂亮吧。」一票人拿起雜誌在他面前晃著。

  他看了一眼,還沒來得及看清楚,便教身旁的可人兒一把搶過,往窗戶丟出去。

  「敏爾,你怎麼可以這樣?」設計師小瞳高分貝喊著。「那是我的耶。」

  「就跟你們說很丟臉,不要再看了嘛。」偏不聽,下場就是如此,怪不得她。

  「哪裡會丟臉?很漂亮啊!」沈月柔力挺同事到底。

  「對啊,又不是每個人都有機會可以站上伸展台的,而且那還是一場國際性的名牌時裝秀耶。」有人高分貝支持著。

  連敏爾無言以對地閉上眼。打從知道她們力邀上官迅到這裡,她就已經覺得頭很痛了,而他一到,便逕自往她肩頭一躺,更是惹得她火大,這群女人還不知道適可而止,又拿八百年前的話題說個沒完沒了。

  不過是一場時裝秀而已,有什麼大不了的,非要這樣再三討論?

  「真的很厲害耶。」

  聽到有人不知死活地附和著,正打算開口罵人,卻聽見他懶懶地道:「一點都不厲害,敏爾的主業是造型設計,並不是模特兒,如果雜誌上頭有提到她的造型設計能力,那才厲害。」

  聞言,連敏爾有些微愕地看著他,隨即又調開視線。

  他懂她,天經地義,不是嗎?畢竟認識了那麼久,有一陣子,她幾乎以為他們之間是不需要言語的,只要一個眼神,便可知道對方在想什麼。

  但是,她現在已經看不穿他的心思了。

  「說的也是。」沈月柔恍然大悟。「總監,還是你比較瞭解敏爾。」

  「對啊,敏爾回來了,你很開心吧!」

  「早就望穿秋水了,現在會不會嫌我們礙眼啊?」

  好不容易轉了話題,結果卻繞在連敏爾更不想討論的事上。「你們有完沒完?我跟他之間根本就沒什麼。」她不說話,就當她是空氣啊?

  「是——嗎?」眾家女子拖長尾音,眼神曖昧地在兩人身上飄來飄去。

  意識到她們注視著依舊黏在她肩頭上的上官迅,而他竟還很不知死活地對她們眨眼睛。

  這是什麼狀況?她們已經被收買了嗎?

  「不用不好意思,咱們幾個都已經在美樂帝待了那麼多年,你們之間的事,我們會不知道?」最資深的阿陵虛長上官迅幾歲,自然早把他們之間的感情看在眼理。

  「陵姐,不是你想的那樣。」連敏爾眉間微皺。

  她承認,在她赴美留學之前,她和他之間確實存在著某種情愫,但現在早已灰飛煙滅了。

  「好了、好了,主角上場,咱們可以閃了。」阿陵一聲令下,眾家姐妹立刻著裝完畢,一副準備要離開的模樣,連敏爾頓悟自己被陷害了。

  就說了,明明是姐妹淘的小型派對,幹麼沒事要他過來,原來是……

  「總監,剛才新聞播報的幾起闖空門事件,大約都在這個地區,敏爾決定今晚在這裡過夜,所以你一定要留下來保護她哦。」臨走前,沈月柔不忘回頭再給一記回馬槍。

  「嗄?」上官迅微愕,看著這連內部裝潢都還沒完成的空間。「你要在這裡過夜?不危險嗎?」

  這種建築物,到處有縫可鑽,若真有人要闖空門,實在是太簡單了。

  辦個小型派對還可以,但若要過夜那就不妥了。

  「最危險的是你吧。」她睨他一眼。「已經裝設保全系統了,要是有什麼事,保全會過來處理,不勞你費心。」

  姐妹淘一走,她隨即甩開黏在肩頭上的他。

  這群女人,到底是在想什麼?!

  幹麼要特地撮合她和他?留下這個爛攤子給她,是打算要整死她嗎?

  「倘若事情真的發生了,等到保全過來還來得及嗎?」

  「就算真的發生了什麼,也不關你的事不是嗎?」

  「誰說不關我的事?」他專注地瞅著她,向來溫潤的笑臉帶著幾分正經。「我說了我喜歡你,不是嗎?」

  「你說喜歡我,我就要喜歡你嗎?」哈,好笑。

  「我愛你。」

  啪!火紅的掌印燒燙燙地烙在他淨白的俊臉上。

  「你混蛋!」噙著霧氣的水亮眸子泛著怒意,緊抿的唇輕顫微掀。

  上官迅的臉頰發麻刺痛,但黑眸裡卻不顯任何不悅。「我是說真的啊,而你應該也還愛著我吧。」痛痛痛,不知道她的手痛不痛?

  「你!」混蛋,他果然聽過她當初的語音留言了。「我說過了,我絕對不會愛你!」

  「那就從頭喜歡我吧。」若是說愛太沉重,那就從喜歡輕鬆起步吧。他走近她,輕拉起她的手,撫著她有點發紅的掌心。「痛嗎?」

  「你神經病啊!」連敏爾想要抽回手,卻被他抓得死緊。「放手,不要抓著我!」被他指尖輕撫過的地方像是觸電般,又麻又燙。

  「不,這一回,我是絕對不會再放手了。」他曾經判斷錯誤放過一次手,痛得他心神俱傷。

  聽出他的雙關語,心裡有些發軟卻又不允許自己再次動心。「你喜歡的是什麼?我的臉,還是我的身體?如果我還是當年的我,你會喜歡我嗎?」騙子,他是個大騙子!

  走開,不要再來騷擾她的心,她好不容易才平靜下來,不要再來擾動她了!

  「當然喜歡。」上官迅勾斜了唇,笑得慵懶而魅惑眾生。「事實上,我倒還覺得原本的你比較漂亮,圓圓的臉,圓圓的身體,抱起來好暖、好軟、好舒服。」

  事實上,她的體重之所以一直居高不下,他絕對是第一功臣,因為他喜歡看她大啖美食的滿足表情。

  「說謊!」她還記得他說過的每一句話。「你明明說過我的存在等於砸了美樂帝的招牌!」

  痛,還在心裡,成疤,卻不代表不痛,如今再掀,她的痛楚是加倍凝聚。

  「那是為了要逼你去留學才胡亂說的。」他語重心長地嘆了口氣。「我不這麼說,你會去嗎?」

  「你根本就不希望我回來吧!」她握緊拳頭,努力不被他的言語迷惑。

  「我本來打算,要是你大哥急召你還不回來,我就要親自去把你抓回來。」他原本就預定三年內成功推動二館開幕,然後將她重新找回來。

  很好,一切皆如預期。

  「說給誰聽呢?」她冷哼著。

  哼,這種馬後炮,他敢說,她還不敢聽呢!但,大哥也說了,二館能夠提早開幕,上官迅功不可沒,難道真是為了逼她早點回國?

  真的是為了她?

  「不就是給你聽?」他笑眯了一雙桃花大眼。

  連敏爾翻動眼皮,感動瞬間消失。「我要出去,麻煩你也離開吧,我是不可能留下你的。」

  「咱們一道走吧,晚上再一道回來。」

  「請不要干涉我的生活。」她沒力氣再跟他耗下去了。「不管你留不留不對我而言都一樣。」

  「既然都一樣,就讓我留下。」他死纏爛打,像只打不死的蟑螂。

  「不要以為我會再愛你。」把狠話撂盡,可以讓他斷絕心思,也可以讓自己徹底死心。

  「但,你不能阻止我愛你吧?」他壓根無視她的拒絕,咧嘴笑著,聲音又軟又撒嬌。「是不是啊?敏爾~~」

  等著吧,他要火力全開的追求!

  

  夜色淒迷,厚重的雲層掩住了月色。

  連敏爾開著車進入鏤花鐵門後,視線一直瞪著在屋外的奇怪帳篷。

  怪了,什麼時候出現這個東西的?

  下了車,迎面而來的冷風吹得她不由得拉緊身上大衣,這時她才感覺天空正飄著細雨,但儘管如此,她還是打算走到帳篷邊一探究竟。

  然,還沒走到目的地,帳篷便已被拉開,露出一張清俊的臉。

  「你回來了。」上官迅笑得光燦照人。

  她頓住腳步,傻眼地看著他,許久才找回自己的聲音。「你在這裡幹麼?」

  「搭帳篷。」他回答得理直氣壯。

  「廢話,誰都看得出來你在搭帳篷,可問題是,你為什麼在這裡搭?」這裡是私有土地耶,他怎能在這片土地上胡來?

  「因為你不准我住在樓上。」他扁起嘴,一臉哀怨。

  「你……」連敏爾閉上嘴,無言地看著快速飄動的雲層。「你有毛病啊?今天有寒流耶!」

  現在是在上演哪一出?苦肉計?會不會犧牲太大了一點?

  「為愛,我願意受冷風吹,寒雨飄……」他唱著不成調的歌,一臉為愛犧牲死也無怨的表情。

  「凍死你吧!」她漲紅臉,甩頭獨自上二樓,壓根不管他的死活。

  上樓,她舒服地泡著泡泡浴,努力把心思放在二館即將開幕的大小事宜上,但只要風一刮動窗子發出聲響,她便會忍不住想起待在帳篷裡的他。

  今天寒流來襲,預估溫度會降到十度以下,他待在那裡,不冷嗎?

  他到底想怎樣?

  不是不要她嗎?不是嫌棄她嗎?既然這樣,那就保持原樣,不要突然改變心思說愛她,不要再扯開她花費三年才癒合的傷口,不要說愛她,而後又不要她,她沒有堅強到可以對他的傷害視若無睹。

  發愣地瞪著水面,直到風再次刮動,她幾乎是無意識地站起身,踮起腳尖,從窗口往不看,只見帳篷在風雨的侵襲下劇烈地左右搖擺著,好像隨時一陣大風便能將它颳起。

  他在做戲給誰看啊?

  鬱悶地在心裡罵著,卻更氣惱因為他的一舉一動而心浮氣躁的自己,這麼一來,豈不是代表她根本就沒有改變?依舊會為了他而牽動自己的情緒?

  轉開視線,咬牙強迫自己漠視到底,正打算離開浴缸,卻突地發現一隻小強不知從哪緩緩朝浴缸方向爬行而來。

  「啊——」連敏爾拔尖喊著,整個人沉進浴缸裡,想要尋找武器,卻發覺任何可抵禦的武器都離她好遠。

  救命啊!誰來救救她!

  她天不怕地不怕,就怕這種打不死的蟑螂!

  忽然,浴室的門被人用力踹開,她抬眼望去,瞧見上官迅出現在自己眼前。

  他一頭長發凌亂地甩在肩上,氣喘吁吁地看著她。「發生什麼事了?」他左右看了一回,卻沒發現任何可疑人物。

  「那裡!」思緒亂得無法質問他到底是從哪裡上樓的,她纖指發顫地指著他眼前約一步距離的小強。

  他目光順勢探去——小強正在地上亂竄。

  「啊!」低沉的聲音狂飄成了男高音,他幾個大跳躍,穿著鞋跳進浴缸裡頭,瞬間濕了半身。

  「啊!你在幹麼?!」她推著他,一時之間,尖叫聲四起。

  「你知道我也怕蟑螂啊!」清秀的臉誇張地扭曲著,雙手直往她身上抓,想要尋找一點安慰。

  「你是不是男人?真的很沒用耶!」剛才的氣勢那麼強,可一看到蟑螂,他居然比她還膽小。「不要過來啦!」連拍數下,硬是將他推開。

  不要過來,她沒穿衣服!

  「沒辦法啊。」上官迅無奈咕噥著。

  他也覺得滿丟臉的,但怕就是怕,有什麼辦法?眼見地上的小強大有一舉入侵浴缸的動作,他立刻嚇得往她身上靠去,大手更往她赤裸的腰際摸下。

  「你在幹什麼?」她忙扣住他的手。

  搞什麼?她沒穿衣服耶!他是不是故意的?!

  「我怕嘛。」怕是怕,但逗她的成份也不少。

  被他指尖觸碰的地方恍若著火般地難受,更可惡的是,他的力道比她大得多,就算是被她扣住,他的手還是沿著腰際往下滑,她幾乎要認為他根本是假害怕之名,行騷擾之實。

  他一欺近,她便推開他,可一推,他又黏上,就這樣一推一黏,撥得水花四濺,泡沫飛舞。

  最後她使力一推——

  他被推出了浴缸,寬厚的背直接重壓地面無處可逃的小強。

  連敏爾見機不可失,跳過他,一路飛奔逃開。

  

  「……好歹也幫你打死小強了,你就不能對我好一點嗎?」

  她雙手環胸,臉上微飄紅意,俯看著坐在沙發上的男人。「我都已經讓你進來員工休息室了,你還想怎樣?」這組沙發還是今天剛搬進來的呢,否則他就要打地鋪了。

  剛才,不知道他有沒有看到她的身體……眼睛是閉著的,應該是沒有吧。

  「至少再給一張被子吧?」他眼帶哀求,一頭過肩的黑髮半乾地披在腦後,如星子般的黑眸在淡黃色燈光下顯得異常勾人,俊雅的臉因唇角微揚更添豐采。

  「你手上不是有了嗎?」她別開眼,不看他很刻意透露出的訊息。

  她什麼都沒看到,別以為她還會給他機會要自己。

  「太薄了。」眨眨眼,繼續裝可憐。

  「你幹麼帶這麼薄的被子來?」不是要睡帳篷嗎?不帶厚一點,是打算冷死自己好讓她愧疚?不好意思,她的良心在三年前就宣告失蹤了。

  「才有藉口跟你借被子啊。」只是沒想到出現了小強,破壞了原定的計劃,不過眼前這狀況,應該比他預定的結果還要來得好一點,所以就算他很討厭小強,但此時此刻他不得不衷心感謝被他壓死的那隻小強。

  連敏爾被他坦率的字句給堵得說不出話,停了下才又掀動粉唇。「你很無聊耶,你乾脆回你家不就好了?」

  「不要,我會睡不著覺。」他學孩子執拗耍賴。

  「騙人。」他向來好眠。

  「真的,我會擔心你,擔心得睡不著。」趁她下備,抓著她的小手,貼上他略帶涼意的臉。

  她想抽回手,卻發覺他扣得好緊。「放開。」這人到底是怎麼了,幹麼老是一逮到機會就要吃她豆腐?

  甜言蜜語!天知道他用這些輕浮字句騙過多少女人?她不想成為其中一個。

  「我好冷。」不忘拉著她的手在臉上摩挲著。

  「好冷就穿上外套。」別以為她不知道他在想什麼。

  「我會這麼冷,又是為了誰?」他自哀自憐地嘆道。

  連敏爾眯起大眼。「我是絕對不可能讓你踏上二樓的。」一旦踏入禁區,從此以後,他就會如入無人之地般自由來去,堂而皇之地破壞她想要的清靜生活。

  「那麼,可不可以陪我喝杯酒?」鬆開手的瞬間,他已經從旅行袋中取出一瓶威士忌。

  「為什麼這裡頭會有酒?」

  「怕你不借我被子,可以喝酒祛寒。」上官迅對答如流。

  「哼,你倒是把後路都想好了嘛。」哇,有杯子,還兩個?陰謀。

  「如果你願意讓我上樓睡覺,就可以不用喝了。」樓上有空調,就算只是一張薄薄的被子,也不至於像待在這裡那麼難捱。

  「別想。」她睨他一眼,拿起他倒好的酒,一口飲盡。

  「別喝太快。」他也學她幹杯。

  「會太快嗎?」拿起酒杯,她再幹一次。

  離開台灣之後,她喝酒都是這麼喝的,如果她的酒量變好了,那麼,肯定是托他的福。

  因為她不得不借助酒精來麻醉自己,讓自己別再思唸著他,但酒精只能讓她暫忘,無法徹底地將他自心底移除。

  「覺得暖一點了嗎?」隔著矮幾,他噙著滿臉笑意瞅著她,注意她的神色。

  已經連干五杯了,依她的酒量,應該差不多了吧。

  酒,是他教她喝的,當初還被幹媽罵了一頓。幾乎她學會的一些生活方式、習慣,都是他教給她的,可是今晚的她喝起酒來瀟灑得讓他覺得很陌生。

  「冷的人是你。」一口飲盡之後,她直瞪著他的酒杯。

  上官迅撇了撇嘴,不得已乾杯,覺得腦袋已經有點昏。「那麼,你願意給我一個擁抱嗎?」糟,不該是這樣的,明明是要灌醉她,聽她酒後吐真言的,為什麼他卻覺得頭開始昏了?

  「別傻了。」避他都來不及了,怎麼可能親近他?

  「可是,我好想要你一個擁抱,就像以往一樣,只要一放學,你就會飛撲到我懷裡!」他說著,隨即住沙發一躺,唇角揚起的弧度滿足又享受,噙著濃濃笑意的黑眸眨也不眨地定在她臉上。

  連敏爾垂斂長睫,感覺心為了他的一席話而動搖。

  這男人到底想怎樣?為什麼硬是要撥動她平靜無波的生活?為什麼在她選擇將他徹底遺忘之後,偏又這樣對她?

  「敏爾……我真的很愛很愛你,別再離開我了……」

  「你!」她抬眼要開罵,卻見他恍若早已醉倒,只是在囈語。「你這個混蛋,明明是你要我離開的!」

  惡魔!輕易地挑弄她的思緒。

  反反復覆,愛又不愛,不愛了以後又決定要愛,他究竟是把她當成什麼了?在狠狠傷了她以後,還以為她會永遠不變地守候著他?

  不了,她早就決定不再為他等候,不再當個乞憐索愛的女人,不再為他而活。

  但是,她竟然在動搖,為了他說的每一個字句而動搖自以為堅定的意志。

  她甚至想相信他。

  真正沒用的人,是她。

  放下空酒杯,輕輕地走到他身旁,看著他的睡顏,不自覺輕撫上他的臉,濃眉英挺,立體的眉骨更顯得他眼窩的深刻,挺直的鼻樑下方,是張誘人的唇,是她不知偷吻過多少回的唇。

  今夜,她可以光明正大地把所有過錯推給酒精。

  緩緩地覆上他的唇,像是蜻蜓點水般地輕挲著,再慢慢地貼覆,輕?微吮,沿著他的唇細細啄吻著。

  驀地,感覺有股力道按下她的後腦勺,逼迫著她更加緊密地糾纏。

  連敏爾張開眼,對上他飽含情慾的氤氳黑眸,心頭微顫,還來不及反應,他已張口封住了她的唇,霸氣的舌在她錯愕時鑽入其間,狂野而忘我地素求著,深入的吮纏,強逼著她不能招架,幾欲無法呼吸。

  眼前的男人沒了平時喜愛笑鬧的痞樣,向來燦若驕陽的眸此刻好像浸潤在月色底下的一攤銀光,讓她有瞬間的錯覺,以為那個男人追到台灣,化身為他——她猛地推開他,連退幾步,撞歪了沙發邊的矮幾,跌坐在地板上。

  「你沒事吧?」向來清爽的嗓音此刻變得濃厚低嗄.

  「下流,你裝醉!」她咬牙瞪著他,清秀面孔紅得像是煮熟的蝦子。

  「我沒裝醉,只是閉目養神,你不能誤會我。」上官迅坐起身,想拉她一把,卻見她又退了一步,神情戒備地看著他。「被侵犯的人是我耶,我都沒怪你了,你怎能怨我?」

  「誰侵犯你?我只是……」

  「習慣偷親我。」他很自然地替她接了話。「也對,十年來的習慣,要改也不是那麼容易。」

  連敏爾聞言,俏臉更加燒燙。他知道?他一直都知道!

  「隨時歡迎。」他很大方地展開雙臂。

  「戲弄我很好玩嗎?」她垂下長睫,低聲冷笑著。「你到底想怎樣?」

  「愛你。」簡短的字句道盡他的心情。

  「是你選擇不要我的,是你傷我在先的,你現在怎麼能夠將愛這個字說得如此理直氣壯?!」

  「我知道自己傷了你,所以,請讓我治療你心底的傷,讓我照顧你吧。」認識她的時間佔了他生命的絕大部份,他不會不懂她傷得有多深、多痛。

  「我不知道你為何轉變,但我不需要你的照顧,沒有你,我一樣可以過得很好。」她倔強的說。

  「但我過得很不好。」漫長的三年,長得讓他幾乎以為要耗盡他的生命。「那不是彌補、不是義務、更不是責任,只是因為我想這麼做,因為這麼做,會讓我很開心,會讓你很快樂……可以再給我一次機會嗎?不快樂,包退。」

  看著她真實地站在自己面前,他開始感覺生命在心底深處活絡了起來,色彩也再次回到他眼前。

天使長(十級)

我愛,故我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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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1 15:51:18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面紙。」

  「不要啦!」

  連敏爾光火地甩開他遞來的面紙,更氣自己淚水下斷地滑落,只能直瞪著車窗外的街燈和人潮緩和情緒。

  「我們去吃飯嘍。」上官迅看著她,她卻睬也不睬他。「當你默認了,走吧。」

  車子緩緩駛出市立文化中心的停車場,平穩地滑進了車潮擁擠的街道,朝著夜色而去。

  趁著二館尚未開幕,上官迅硬是將她拖出去,帶著她逛了半天街,逛得她頭昏腦脹,接著他又提議去看電影,原以為是要到電影院去,豈料他竟帶著她到文化中心看老電影。

  一出「梁祝」,讓她哭成淚人兒。

  「早知道你會哭成這樣,就不看這場電影了。」眼角餘光瞥見她還在偷偷抹去淚水,他不禁嘆了口氣。

  她瞪著車窗外,依舊不理他。

  「真的有這麼可憐嗎?」上官迅像是在與空氣對白。

  「就只有你這個沒血沒淚的烏賊才能在梁山伯死的時候笑出來!」她橫眼瞪去,恨不得將他生吞活剝。「就連墳開化蝶那一幕,你也能笑,你真的是……」

  那是淒美的、神聖的一幕,他怎能在那當頭大笑破壞氣氛?

  害得她那時候真有股衝動想要掐死他!

  「我想緩和一下情緒啊。」裡頭空間挺大的,相對的人也不少,總覺得整個空間嚴重瀰漫著一股惆悵,讓他很後悔看了這場戲。「要不是你最喜歡粱祝這戲碼,我才不想看呢。」

  算了算,陪她看過的粱祝戲碼,包括電影、舞台劇、黃梅調、歌仔戲……反正版本之多,讓他無從記起,但重點是,她愛看,他便奉陪。

  「哼。」連敏爾扁起嘴,甩過頭,懶得理他。

  幾乎是一起長大的,他當然很清楚她的喜好。

  「有替你抓到一點靈感嗎?」他突道。

  「什麼靈感?」

  「彩繪的靈感啊。」她喜歡蝴蝶,所以最喜歡畫蝴蝶,現在更是運用到指甲彩繪上。

  二館開幕的重頭戲並不是在指甲彩繪。二館幾乎倣傚一館,裡頭分為四大區,有美發造型區、彩妝設計區、指甲彩繪區和整體造型區。「美發和彩妝才是主角。」

  「那可不一定,美發和彩妝就像是一件衣服,指甲彩繪卻是最亮眼的配件,有畫龍點睛的重要性。」他撥出心神看向她。「放心去做吧,其它的,我幫你搞定。」

  連敏爾微挑起眉。「你是總監,不交給你,交給誰?」

  她的兄長各有所長,而他自然也不例外,專長遍及館內四大區,就連兄長不擅長的,他全都輕易上手,但卻從不張揚,恍若是刻意地遮掩鋒芒。

  「放心交給我,開幕第一週,絕對讓你交出亮眼的成績單。」車子離開了鬧區,駛入較為寧靜的郊區。

  「就靠你?」他的男色?

  哼,她知道店裡有些固定客戶是為他而來的,是不是真為他手藝而來,她是不清楚,但可以肯定絕對是為了見他一面。

  他的幽默風趣,幾個舉措、幾句閒聊,便能暖化整個空問,讓氣氛平和愉快,令人感到舒服輕鬆,這是他最大的魅力。而他近乎浪蕩的笑,帶著迷惑人心的電流,偏又無害地吸引入上鉤,讓人願意跟隨他走到天涯海角,其魔力無人能抵。

  像她,當年就是那樣傻傻地被他牽引著走。

  「當然不能全靠我,必須要靠整個團隊。」說到這,上官迅突地想到一件事。「明天要進行最後面試,你心裡有沒有一個大概?」

  「我今天本來是要再重看一次履歷表的,誰知道被某人硬拉出來。」回過神,收斂心思,話裡有諸多埋怨。「店面的擺設都還沒搞定……」

  「沒關係,晚上我再陪你一道審查,順便把桌椅都擺好。」

  「不用了。」嘖,他今晚還打算要賴在一樓的員工休息室嗎?「你還要睡休息室?」

  那一張兩入座的沙發真有那麼好睡?讓他一睡數天,還欲罷不能?

  「不用跟我客氣,保護你是應該的。」他笑得一臉忠肝義膽。

  「誰跟你客氣啊?」

  車子再轉了個彎,駛進一家看似小木屋式的建築物。「到了,下車吧。」

  「你帶我到汽車旅館?!」她難以置信地瞪著外頭。

  這分明是小木屋式的汽車旅館嘛,瞧,車子全都放置在一幢幢小木屋門前,不是汽車旅館是什麼?

  上官迅聞言,不由得低笑出聲。「果然很像吧!」

  「嗄?」不是嗎?

  「下車吧。」他先行下車,走到另一頭為她開門。「看仔細,這是小木屋式的炭烤店。」

  「咦?」

  他拉著她走進小木屋,裡頭有床、有浴室,還有電視、KTV設備,看起來根本就是……然而他卻沒停住腳步,再打開貫穿前後的門,後頭有一片花園,草皮中央擺著各式烤具,而一旁的石桌上則已放好了食材,兩側皆有人在烤肉,炭烤香味撲鼻而來。

  「來。」他拉著她坐在一旁的石椅。「馬上就好。」

  連敏爾乖乖地坐下,喝著他遞來的果汁,看著四周,對面整列的宮廷造景燈讓整個後院燦亮如晝,花園兩旁皆以七里香隔出隱密的空間,窺視不到彼此,但喧囂聲倒是聽得一清二楚。

  「這裡是汽車旅館改建的,所以你會以為是汽車旅館也算正常。」他生好了火,開始分配食討上架。

  「難怪,不過點子很特別,我喜歡。」

  「真的?」他笑著點頭。「待會多吃點肉,補點肉。」

  「不要。」她再也不要當胖子了。

  她並不是易胖體質,以往之所以會圓滾滾的,全都是托他的福,因為她喜歡吃,他喜歡喂,所以她就一路胖到大。

  「為什麼不要?」

  「我……」

  「喲,又是不一樣的伴了。」

  促狹的聲音傳來,上官迅沒好氣地轉身瞪去。

  「示賢,給我閉嘴。」

  「我說錯啦?」丘示賢在他身旁坐下。「好久沒見你來,一來就帶了個大美人,去哪把上的?」

  上官迅餘光瞥見連敏爾臉色微變,立刻一把勾住好友脖子。「你不說話,沒人當你是啞巴。」隨即又轉向她。「敏爾,這裡的老闆示賢,你應該認識。」

  「敏爾?!」丘示賢誇張地搗住嘴。「伯凱他妹?」

  「沒錯。」

  「天啊~~」視線很露骨地上下打量一遍,就怕認錯人。

  「丘大哥,好久不見。」她尷尬笑著。

  這種目光,打從她回國後,多得已經數不清了,不過她會慢慢適應的。

  「敏爾妹妹,你變得好漂亮啊。」丘示賢大方讚美著。「我剛才還以為是哪個偶像明星來了呢。」

  「謝謝。」他是大哥的朋友,有一陣子和大哥來往密切,她對他很有印象。

  「你該不會在跟這傢伙交往吧?」他立刻倒戈到她身上,嫌棄著上官迅。

  「我……」

  「千萬不要。」他話一出口,上官迅隨即抬眼瞪他,他卻依舊很不怕死地說著,「我告訴你,他每回到這裡,身邊一定帶個女人,而且每回皆不同,還沒有重複過呢,其汰換率之高難以估算。」

  「嗯哼。」連敏爾微挑起眉,眼皮微微抽動。

  上官迅將食材全都擺到烤架上,回頭將丘示賢一抓到一旁。「我警告你,再亂說話,我就一把火燒了這裡。」他陰鷙地在好友耳邊撂下狠話。

  「我話還沒說完。」丘示賢啐了他一口,笑睇著臉色漸漸僵硬的女孩。「不過,我可以跟你保證,這三年來,他沒帶半個女人到這裡,就連夜店都不去,要他幫我把妹也不肯。」

  「真的?」可是,她一回國就在夜店遇見他了啊。

  「他乖得像良家處男一樣,過著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

  「閉嘴,吵死了。」上官迅硬是將他扯到一旁。

  連敏爾看過去,發現到他臉上不自然的紅暈。

  是真的!他只要一被人說中心思,就會覺得不好意思……那麼,在夜店遇見他,是故意堵她的?

  也對,月柔根本是他的線人,他會知道自己出現在哪裡,一點都不奇怪。

  也就是說,這三年來,他的身邊真的沒有半個人?為什麼?在等她嗎?

  「小子,你說你在等人,等的就是敏爾妹妹吧。」

  「你很想當啞巴嗎?」上官迅幾乎要惱羞成怒,卻突地聽見銀鈴般的笑聲,他將丘示賢推開,瞧見她笑得眼都眯了。

  自從回國至今,這是她第一回打從心底笑。

  「你笑了……」他看得出神,一顆心為之蕩漾。

  連敏爾聞言,趕忙抿緊唇。

  「不要啊~~把我的笑容還來!」上官迅哭天搶地地喊著,引來旁人的側目。「那是我的~~我的~~」

  「不要鬼叫,很丟臉耶。」她困窘地低喊。

  一旁有人站起身查看,她羞得忙低下頭,滿臉漲紅。

  「不管,把笑容還給我。」他扁起嘴,一臉不依,眸底透著晶盈光澤。「人家已經好久沒看到了,不管啦,還給我。」

  她又好氣又好笑地瞪著他。「我笑不出來了。」

  「裝一下也可以啊。」他嘴一抿,把哀怨表現得淋漓盡致。

  看了看四周,再回頭看著他圓潤又骨碌碌的眸子,她不由得笑咧嘴,露出一排編貝。

  上官迅見狀,迅速向前,在她唇上偷了個吻。

  「你!」想罵他別在人前如此,卻發覺丘示賢早已識相離開。

  「噓,別太大聲,很丟臉的。」他伸出食指,很鬼祟地左右看了下,回頭夾下烤架上的食材,盛裝在盤子裡。「來,餓了吧,趕快吃。」

  連敏爾接過盤子,看著他繼續忙碌的背影,不禁又笑了,這笑容柔化了她刻意佯裝出的距離。

  

  「等我一下,我很快的。」

  上官迅說完,一溜煙地跑進浴室,連敏爾侷促不安地看著四周,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這男人真是愈來愈自我了,做起事來完全不過問她的意見。

  吃過晚餐後,他便直接開著車,帶她來到他的住所,只因她嚴禁他上二樓,所以今天一早就出門的他,只好挑這個時間趕緊回家沐浴,再順便帶一些換洗衣物,儼然有長駐休息室的打算。

  她就這樣上了賊車,一路來到她曾經極為熟悉的地方。

  小小的公寓套房,簡單的一房一廳一衛,約十五坪大小,裡頭是她熟悉的乾淨整齊。

  完全的開放空間,只有拉簾隔開房間的出入口,所以當他進到浴室後,她不知道自己該待在哪一個位置比較妥當。

  唉,其實也沒有什麼妥不妥當的位置啦,因為待在這個滿是他氣息的空間裡,她的心早已亂成一團了。

  已經好久沒來這裡,但是感覺上並沒有太大的改變,就連當年她替他掛上的蝴蝶圖案窗簾都還在,看起來也很新,顯示他很珍惜。

  撫過客廳窗簾,拉上拉簾,緩步走到他房內的床邊一坐,看著對面書架上頭擺滿了關於造型設計的各類雜誌。

  他搬出來多久了?應該有十年了吧,不過就算他搬離美樂帝,扣除他服兵役的期間,她依舊一天至少可以跟他碰頭一次,因為他就在美樂帝工作。

  認識他二十年,佔了她人生好長的一部份——原以為不會再有交集的,但是他卻……嘆口氣,往床上一躺,卻瞥見床頭邊擱著一本雜誌。

  拿起一看,發覺這本雜誌正是月柔那天帶到二館給他看的那本。

  難怪他表現出不感興趣的表情,原來是因為自己也有一本!這傢伙……

  翻開內頁,突然看見裡頭夾了條手帕。

  連敏爾驀地翻起身,抓著手帕。

  原來在這裡!她翻遍了房間找不到,還以為是自己搞丟了,沒想到是物歸原主了。

  記得這是她離開台灣時,刻意留在房裡的,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你怎麼跑到我房裡了?」

  後頭猛然響起上官迅低柔帶著笑意的聲音,她回頭瞪他,卻見他全身上下只以一條浴巾圍在腰際,一頭過肩長發還淌著水,水滴滑落他寬廣的肩頭,滴下他厚實的胸膛,匯入他長期鍛鍊的腹部肌肉線條。

  原本要罵的話瞬間全忘了,一時之間無法思考該不該遮眼,因為她已看傻了。

  「不可以哦,你露出那種眼神,我會想要把你吃掉的。」他笑著,燦亮的眸閃爍著無法錯認的情慾。

  心頭一驚,她硬是把眼睛移開,吞了吞口水。「我我我……我只是要問你,為什麼我的手帕會在這裡?!」趕忙將緊握的手帕取出,證明她剛才沒有看傻眼,只是忘了移開目光而已!

  「那個啊……」他拉長尾音,在她身旁坐下,拿著另一條浴巾擦拭一頭濕髮。「我看它被人拋棄了,所以就把它帶回同病相憐的我身邊嘍。」

  「哼,你怎麼可以不經我的允許就進入我的房間?」連敏爾眉間微皺,努力轉移視線,努力穩住心跳,努力撐著一張怒容,不讓他看出半點端倪。

  但,秘密在他眼裡是不存在的,他可以輕易從表情看出她的心思。

  「好吧,既然如此,從此以後你也可以不經允許就進入我的房間。」說完,還順便給她一把鑰匙。

  「誰要這種東西?」她把鑰匙丟還給他。「往後絕對不准進入我的房間。」

  上官迅挑起好看的眉。「既然要算得這麼清楚,那咱們來翻翻舊帳吧,想當年,你也沒經過我的允許就親我,而且次數多得數不清。」將浴巾披在肩上,他雙手往後撐著床面,笑睇著她。

  「你!」她咬了咬牙,火紅的羞意一路燒上額頭。「我要回去了。」

  「等等,我還沒整理好換洗衣服。」他忙拉著她。

  「誰理你!」被他扣住的地方燒燙得讓她快要歇斯底里。「放手啦!」

  連敏爾急著要掙脫他,豈料,使力過猛竟將他拉起身,圍在腰間的浴巾因而掉落,他線條分明的體魄完美展現在她眼前,教她不由得倒抽口氣,呼吸頓時一窒。

  她要移開眼,一定要移開,但是……

  「別再看了。」上官迅粗嗄的嗓音帶點無奈和壓抑,瞬間讓她拉回了神智。

  只見他把披在肩上的浴巾往她頭上一罩,矇住了她的視線,而後聽到他走開的聲音,接著傳來窸窣的穿衣聲響。

  但穿好後,他卻沒有馬上踅回,只是靜靜地站在原地。

  不知到底過了多久,久到她感覺雙腿發麻。「喂,我可不可以拉下來了?」已經很久了,時間也很晚了,她想要回去休息。

  「……可以。」聲音聽來已平復許多。

  連敏爾聞言,猶豫了下,緩緩拉下浴巾,慢慢地張開眼,卻突地瞥見他近在眼前,嚇得她張大眼,連退數步直到牆邊。

  他大步向前,硬是將她圈進懷裡,帶著魔魅氣息的勾人黑眸直盯著她。

  「你、你要干麼?」她大氣不敢輕喘一下,倔強地和他對上眼。

  「你說呢?」話落,他微揚嘴角,聲音一如往常的清朗。「走啦。」揚了揚手中的旅行袋。

  她狐疑地看著他,原以為上官迅要親她的,進知他下一秒就牽著她的手走到外頭。

  「再不走,我就不讓你走了。」他小小聲地嘆道。

  「嗄?」

  「快走吧,還有很多事要做呢。」

  寒冷的夜,孤男加上寡女,再配上一張床……會著火的,他沒有自信把持得住。

  

  一大早,一樓候客區便湧入了不少參加面試的設計師。

  美樂帝造型設計公司和幾間學校有建教合作,不過由於二館目前需要五位即戰力設計師,所以才會有這一批面試活動。

  這些全都是從前陣子寄來的履歷表中挑選出來的,根據履歷表,每一個都是能夠立即上陣的戰將,不過由於人數超過原本的需求,所以得經過二館店長連敏爾的面試和上官迅的實戰考,再從中挑出五位。

  「學長,能夠親眼看到你,我覺得好榮幸。」來面試的設計師一看見坐在連敏爾身旁的上官迅,儼然忘了眼前是面試場合,立即上向前去熱情告白,又是握手又是擁抱的。「如果可以跟你一起工作,那絕對會是我這輩子最幸福的事。」

  「好廉價的幸福。」一旁的連敏爾低聲咕噥著。

  這是第幾個進來攀關係的?就算要攀關係,她們也搞錯人了吧,面試官是她耶,可不可以稍微尊重她一點?

  學長、學長,同一所學校畢業的,喊學長確實是不為過,只是,她也是同一所大學畢業的,怎麼就不叫聲學姐來聽聽?

  「下一個。」連敏爾輕喊。

  「敏爾,還沒……」上官迅急忙提醒她。

  「不用了吧,我看她不是來應徵,而是來交朋友的。」她冷哼著,等待下一個面試者遞位。

  「會不會太過份了一點?」他稍稍湊近她。「她都還沒說她的經歷什麼的,就要把她刷掉?」

  「你捨不得?」她冷眼瞟了下。「帶回家啊。」

  「吃醋了?」帶著笑意的朗音在她耳邊滑過。

  「誰吃……」話到一半,她硬是嚥下肚。「我是面試宮,請尊重我的決定。」

  「是是是。」上官迅笑嘻嘻的,對著學妹露出一臉歉意,並表示希望下回有機會再合作,臨別前還不忘給了個擁抱。

  這一幕看在連敏爾眼裡,說有多刺眼就有多刺眼。

  他老是把喜歡和愛掛在嘴巴對她說得沒完沒了,現在卻又當著她的面和人摟摟抱抱,他嘴裡的喜歡和愛,怎麼那麼輕浮?

  「留個好印象,將來若是有機會合作,才不會尷尬。」像是讀出了她的想法,他立即在她耳邊簡單解釋著。

  圈子就這麼點大,要再碰頭,多得是機會。

  「是啊,我就沒辦法像你這麼圓滑。」她掀唇,滿嘴酸語。

  「所以我剛好可以和你互補。」他對答如流。

  「你!」連敏爾眯起眼。「你去後面。」

  「為什麼?」他一臉受傷的表情。

  「省得待會又跑出一堆學妹。」要是每個人都說是他學妹,那麼她可以肯定,今天的面試絕對白忙一場,因為全部都會被她刷掉。

  「是是是,有什麼狀況,記得叫我一聲。」上官迅乖乖起身,對著剩下約莫十幾位設計師加油打氣,現場響起陣陣歡呼,差點要將面試不公的連敏爾淹沒。

  他在造型設計業界,並沒有太大的名氣,但不知道為什麼偏有那麼多人青睞他,如果真要挑出個優點,那肯定是他的脾氣。

  他隨和又沒架子,說話幽默又風趣,比起自己那兩頭宛如野獅般的哥哥要好得太多,難怪老是有人說,他的圓滑和從容應對,撐起了美樂帝的半邊天,當然啦,他的能力亦不在話下,只是不曾於公開場合出過鋒頭就是。

  總覺得他是刻意低調,像在遮掩什麼……

  連敏爾陷入沉思,突地聽見陣陣驚呼,沒好氣地抬眼,卻瞥見眼前有抹高大的身影。

  「米歇爾!」瞬間,心臟停止跳動,呼吸也暫停了,全身寒毛直豎,表露出她的恐懼。

  半長的發削薄貼在頸項上,瀟灑的劉海斜落在太陽眼鏡邊,儘管太陽眼鏡遮去他的雙眼,但她依舊認得出來人。

  「找到你了,敏爾。」米歇爾咧嘴笑著,那如驕陽般的笑容和上官迅如出一轍。

  今天一早,她便莫名感到惶恐不安,如今全都落實在這個不速之客身上

  「我們到外面去。」她起身,擔憂地看了後頭一眼,確定前頭的騷動沒驚擾上官迅後,便想在他發覺之前,趕緊把人趕走。

  「這裡不能說嗎?」摘下太陽眼鏡,米歇爾露出和上官迅一模一樣的臉,現場所有目擊者皆發出不可思議的驚呼。

  「你!」她瞥向一雙雙驚愕的眼,氣惱他沒事幹麼在這裡摘下眼鏡。「我們到外面去。」

  她動手推他,推不動就乾脆用拉的。

  就在推扯之間,上官迅已來到前頭,「發生什麼事了?」

  驚嘆聲霎時震天價響,大家全都難以置信眼前出現兩個上官迅。

  他看著連敏爾和她身旁的男子,呆愣了半晌,神色微變。

  「大哥,二十年不見了。」米歇爾笑得輕佻而慵懶。

  他話一出口,連敏爾突然瞠目結舌。「你是上官的弟弟?!」

  天啊——

天使長(十級)

我愛,故我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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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1 15:51:33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睜眼——

  她張嘴大口呼吸,貪婪地汲取著微暖的空氣,好讓噩夢可以自全身褪去。

  連敏爾氣喘吁吁地想坐起來,但尚未褪去的酒精還在她體內造次暴動,搞得她頭痛欲裂,一時起下了身,下意識地側躺去,卻瞥見身旁有個男人。

  是他?!

  再定睛一看,不對,不是他,只是一個很像他的他!

  他赤裸的上半身露出被子之外,而她自己……在被子掀開的瞬間,空氣中的微涼透進皮膚,刺進骨頭裡,教她渾身發顫。

  怎麼會這樣?

  她記得昨晚和他一起喝酒,然後……她不記得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但現場卻處在一種不需多言也能意會的狀況裡。

  心在鼓噪著,全身血液也同時在體內下斷逆流暴衝。

  她渾身止不住地發抖,跳下床,穿上衣服之後,幾乎是頭也下回地離開,一路逃回台灣……

  「你早就知道她是敏爾?」

  上官迅懶懶的語氣拉回她飄離的思緒,一抬眼,才想起面試早已結束,他們三人正在最後頭的員工休息室裡閒聊著。

  「不,一開始不知道。」上官速淺啜著咖啡。「一個多月前,在紐約那場時裝秀上看見她的瞬間,我就被她迷住了,那時我告訴自己,我一定要得到她,所以便每天纏著她,哪知道纏著纏著,她就失蹤了。」

  話落,雙眼灼灼地看向渾身僵直的連敏爾。

  「敏爾當然要逃,因為她是我的。」上官迅長臂一伸,將她拉進懷裡。

  「嗯哼,」上官速微挑起眉。「看來,我們的喜好還真像啊,如果當初跟爸爸去美國的人是你,那麼,現在是我跟她一對呢。」

  「別再說了。」上官迅打住弟弟的話。「倒是你,現在回來做什麼?爸在美國的事業不是挺順利的嗎?現在應該進入旺季了,你怎麼有空跑來這裡?」

  「大概兩個星期後,有位聲樂女伶要來台演唱,我蒙她欽點負責她的造型。」上官速簡單解說著。「你倒是挺清楚爸的動向嘛,反觀你,一點音訊都沒有,要不是我找敏爾找到這裡,還不知道你在這兒呢。」

  上官迅聞言,唇角斜勾。「是嗎?」高深莫測的眸閃過光痕。

  「如爸所說,你果然也從事造型設計,怎麼從沒聽過你的名號?」

  「因為我只是個小角色,名氣當然不會遠播到美國。」唇角微掀,彷彿對這個話題不怎麼感興趣。

  「怎麼可能?你……」

  「等等,我聽你們的對話愈聽愈迷糊了。」連敏爾伸手打住兩人的交談。「上官,你父親不是早就去世了嗎?但據我所知,米歇爾是紐約聖迪克造型設計連鎖沙龍的小開,而他父親在時尚界也頗負盛名,你怎麼會……」

  亂了,她亂得不知道該怎麼發問了。

  她記得,爸媽和上官的父母是大學時期的好友,也都是造型設計師,但其餘的,她就不是很清楚了。

  明明是一起長大的,她竟然不知道他還有個雙胞胎弟弟,也從沒有人在她面前提起過。

  「敏爾,叫我速就好,我們第一次見面是在你父親的喪禮上,那時候抓蝴蝶給你的,可不只有一個人哦。」上官速笑得眼睛微眯,那神態幾乎和上官迅一模一樣。

  正因為他們兩人如此相似,所以當初在紐約遇見他時,她才會誤以為是上官迅終於來找她……沉痛地擰著眉,她怎麼也想不到,他們兩個竟是雙胞胎。

  如今,他特地來找她,要是他說出那一夜發生的事……哦,就算他不說,她也無法原諒自己。

  眼角餘光發現上官速正明目張膽地凝視她,不由得微惱地移開視線。

  「那時候會說我父親去世,是因為他搞外遇,還帶著速和情婦遠走高飛,所以我母親一氣之下,才會說他死了。」上官迅輕描淡寫地訴說往事。「這是家醜,所以用最簡單的方式解釋也很正常,不是嗎?」

  「這樣子啊。」她垂斂眸子,避開上官速熾人的目光。

  「敏爾,可以再幫我泡杯咖啡嗎?」上官迅拍了拍她的肩。

  「哦,好啊。」正好可以讓她喘口氣。

  待她一離開休息室,上官迅立刻向前,一把揪住弟弟的衣領。

  「說,你來美樂帝到底要做什麼?」斂去慵懶笑意的他,深沉的魅眸裡儘是一片不見深處的黑暗。

  上官速笑得挑釁。「大哥,幹麼這麼緊張?」

  「不要破壞我目前的生活。」他哼笑著。「也許你和敏爾是不期而遇,但追到這裡,那就太不尋常了。」

  二十年沒見的兄弟突然出現,要說是巧合,那也太巧了。

  「打一開始遇見敏爾,我就希望她能夠成為我專屬的模特兒,但她當時活見鬼的表情讓我印象深刻,而後在她手機的待機畫面看見了你,就循線找了過來。」上官速輕輕拉開他的手。「一別二十年,難道你一點都不想我?居然狠心不留任何痕跡,讓我和爸怎麼都找不到你。」

  十二年前,美樂帝創立,由於總裁是何美玥,所以父親相當注意,然而卻怎麼也查不到母親和大哥的消息,想來,是他們刻意不露鋒芒吧。

  「當初他決定拋下我和媽,如今又找我們做什麼?」上官迅貼向沙發椅背。「他做出那種事,怎麼還有臉找我?」

  「爸後悔了,所以想彌補你們。」頓了頓,他又問:「媽呢?」

  「死了。」

  「死了?」

  「就在你們離開後的第七年。」

  上官速錯愕極了,沒想到母親竟去世得這麼早。「難怪怎麼查也查不到媽的消息。不過,何阿姨倒是對你不錯,竟然能盡棄前嫌,不計較爸將她丈夫的保險金領走,還在媽去世後收留你。」

  「所以我說,我這一輩子絕不可能原諒他,更不會投到他門下,要他死了這條心吧。」

  上官速意外大哥竟知道自己的來意。「那麼,敏爾知道這件事嗎?」他腦筋動得極快,將前後銜接在一塊,立即推出合理的假設。

  「不要逼我連你這個兄弟也不要。」上官迅臉上有著不容挑戰的陰鷙。

  當年,她年紀還小,就連速都不記得了,更遑論那些不愉快的事,但不是他刻意要隱瞞,而是干媽絕口不提,所以他也跟著選擇沉默。

  「只是收留你,不需要拿一生做回報吧?」

  「管好你自己就好,要是你敢在敏爾面前亂說……」眸色一沉,斂去笑意的俊臉森冷懾人。

  「知道了,脾氣還是像二十年前一樣。」上官速戲謔地笑道。「當年又不是我自願要走的,也不是我選擇要過那樣的生活,你不需要把我當成敵人。」

  「那你就不要挑釁我。」唇角微掀,笑意微露,卻意不達眸。「記住,快回去,否則你待在這裡,早晚會引起不必要的麻煩。」

  他們是一對相像得幾乎零差異的雙胞胎,若是弟弟老在美樂帝走動,肯定會引起媒體的注意,進而追查出二十年前的事。

  上官速玩味地和他對峙著,沒有給他答案,緩緩起身時,突地見到連敏爾端著咖啡走進來。

  「敏爾,等開幕那天我再來吧。」話落,俯身在她粉嫩頰上親了下,隨即大笑離開。

  「你!」連敏爾有股衝動想要把燒燙的咖啡潑到他身上。

  吐了口氣,卻瞥見上官迅若有所思地斂下眸子,神情嚴肅而冷峻。

  不笑的他透著令人難以靠近的冷漠,通常露出這種表情時,就代表他心情不佳。為什麼?難道米歇爾跟他說了那晚發生的事?

  「你怎麼了?」舔了舔乾澀的唇,她小心翼翼地問。

  上官迅聞言,在抬眼的瞬間,燦爛奪目的笑融化了剛才的冷瑟,好像剛才突生的冷肅全是她的幻覺。

  「我餓了,一起去吃飯好嗎?」他起身,將她手中的咖啡往桌面一擱,不由分說便拉著她往外走。

  

  美樂帝二館隆重開幕,店內正常營業著,但外頭的院子則舉辦了一場小型派對,鮮花和美食擺滿長桌,上紳名媛冠蓋雲集,就連各大媒體也都到場參加。

  「月柔,上官呢?」

  連敏爾裡裡外外忙個不停,一會到外頭吩咐外燴事宜,一會又走到裡面監督工作狀況,親自確定每個環結沒有問題。

  「剛才看他往門口去了,好像是有重要的客人到了吧。」沈月柔一邊回答,一邊端著托盤快步走著,在人手不足的情況下,她成了代打的服務生。

  「重要的客人?」她沉吟著。

  是米歇爾嗎?他說過會來,正忖著,突地發覺眾人目光全都緊鎖在自己身上,可當她回頭時,所有視線又全部瞬間消失,恍若一切只是她的錯覺。

  是因為多年未見,看到她的改變而感到意外,所以忍不住多看兩眼嗎?

  但,感覺不對,如果是意外她的改變,那視線不會這麼纏繞且帶著強烈妒意,也不會在她轉頭之際便消失,更不會在她不睬之後又益加熱絡,甚至竊竊私語。

  就在她低頭思考時,忽然感覺有人在背後輕拍著,回頭——

  「上……米歇爾?」乍看之下,兩人還真無法分辨。

  「米歇爾這個名字只在美國使用,在這裡,你可以叫我速,也可以叫我上官。」他咧嘴笑著,微拉下墨鏡,無害又吸引人親近。

  「我還是叫米歇爾比較習慣。」他每逼近一點,她便下意識地往後退一步,目光往外探去,門口方向卻沒見到上官迅的身影。

  可惡,正需要他的時候,他到底上哪去了?

  「別不理我嘛,好歹我也是客人啊。」瞥見一旁的媒體,他這才乖乖地將墨鏡戴好。

  連敏爾懶得理他,假裝忙碌地定到櫃?裡。

  上官速倒也不以為意,似乎早已習慣了她的淡漠,逕自參觀著店內的擺設,此時在一旁架上看見了兩個款式相同的盒子,打開一看,發現裡面是把剪柄上頭飛滿繽紛彩蝶的發剪,而另一個盒子裡亦是同款發剪。

  「不要亂動我的東西。」連敏爾不知何時來到他身旁,一把搶過發剪,卻意外看見他手上還有一把。

  那不是上官迅的?

  他已經很久沒用過了,為什麼這時候會出現在這裡?

  「好特別的發剪,一把給我吧。」他把玩著手上的發剪。

  「不要。」她想也沒想便將東西搶回,迅速收進櫃?裡。「你回去吧,我今天很忙,沒有時間招呼你。」

  「為什麼?」上官速漾著一抹清爽笑意,墨鏡後頭的黑眸熠熠生光。「因為我會讓你搞混嗎?就像是那一晚……人多,千萬別動手。」看她舉起手,他立即好心地提醒道。

  連敏爾意識到有些許目光駐留在她身上,只好緊抿著唇,假裝若無其事地往通向後頭的長廊走去。

  「不要跟著我。」通過了彩妝和指甲彩繪區,發覺他還跟在後頭,先確定這些區域裡頭沒有客人,且離美發設計區較遠後,她不禁光火地回頭怒吼。

  兩兄弟都一個樣,全都是跟屁蟲!

  「不是你把我引到這裡的嗎?」他佯裝抱歉。「我以為你有話要跟我說。」

  「誰有話跟你說?」火氣讓她豔麗的臉上閃爍著耀眼光芒。

  上官速撇了撇嘴。「你有很嚴重的差別待遇耶,明明是一樣的臉,你的口氣和眼神差很多哦,我受傷了。」在紐約,打從她確定他不是大哥後,態度就差了十萬八千里。

  「那就去醫院啊。」一樣的嘴臉,一樣的輕浮,卻帶給她不同的情緒。

  「你送我去。」他捂著胸口,朝她顛去數步,然後往她身上一倒。

  「走開,關我什麼事!」連敏爾毫不客氣地將他推開。

  「我因你而傷啊。」他箝制住她的雙手,將她圈在牆面上,噙笑俯視著她。「敏爾,我很想你,那天大哥在場,我沒辦法好好跟你敘舊,不過他現在不在,所以我們應該好好談談才對。」

  「我們之間沒什麼好談的。」她咬著牙無懼迎視。

  「可是,我忘不了那一夜,你想,要是大哥知道我們……」

  「住口!」連敏爾沉痛地喊。

  她的世界在劇烈搖晃,恐懼破巢而出,震得她幾乎快站不住腳。

  看她刷白了臉,他也沒了逗她的興趣,於是鬆開箝制。「如果,今天留在這裡陪你一起長大的是我,那麼你今天喜歡的可就是我了,看在一這點份上,別對我這麼冷淡嘛。」說著,語帶些許怨懟。

  「我不懂你到底要做什麼。」一下威脅她,一下又滿臉委屈,他的心思轉得太快,自己實在跟不上,他不是上官迅,她和他之間沒有一點即通的默契。

  「你喜歡大哥?」他突問。

  「才……不。」沒料到他突如其來的問話,頓時讓她有點招架不住。

  「那你幹麼擔心我會把那一晚的事告訴他?」

  「我……」她不禁語塞,頓了頓,瞪著他,轉了個話題。「那你從紐約追到這裡又想做什麼?我可不認為你是為了我而來。」

  雖說,後來上官迅沒再提起以前的事,但是卻常陷入沉思,因此她多少感覺得出事情不對勁。

  「嗯哼,敏爾妹妹的腦袋還是挺清醒的嘛,不過,我喜歡你是真的。」

  「少來,你是來找上官迅的。」再怎麼說,他可是聖迪克的設計師,同樣的職業,她可以合理懷疑他是來進行挖角的。

  「如果可以也帶著你一起回紐約,那就太完美了。」他喜歡聰明的女人。

  「也?」除了她,還要帶誰?上官?真如她猜想?

  「別這樣看我,我會很想親你的。」他惡意欺近她。

  連敏爾防備地盯著他,轉身快步離開,卻突地聽見前方門沒闔緊的VIP室傳來弔詭對話。

  「覺得如何?」問話的是嬌軟女音。

  「超乎想像。」聲音帶著異樣的低沉和驚嘆。

  站在門外不遠處的連敏爾倒抽口氣,沒有勇氣猜想裡頭到底是怎樣的情景。

  那是上官迅的聲音,她一直不知道他跑去哪了,原來他和人躲在<IP室裡。

  她想不起VIP室裡到底有什麼樣的配備,但她清楚記得有一套巴洛克風格的沙發;?!

  「我讓你滿意嗎?」聲音聽起來很曖昧。

  「出乎我的意料呢。」上官迅沙啞地低喃著,連敏爾甚至可以想像出他臉上的表情有多性感。「不過這個地方就要麻煩你再稍加修飾。」

  「討厭,你竟然嫌棄我。」女子嬌嗔著。

  「不是嫌棄,已經很完美了,只是……」

  連敏爾握緊了拳頭,沒聽清楚他後半段說了什麼,回頭想要離開這教她幾欲瘋狂的對話,卻瞥見上官速橫過她的身旁,大方地推開門。

  「你們在幹麼?」上官速戲謔地問。

  裡頭傳來一陣騷動,連敏爾沒勇氣直視,餘光卻瞄到背對著門口的上官迅似乎把什麼東西塞進那女子手裡。

  「敏爾。」上官迅站起身,瞧著她僵硬地站在弟弟身旁。

  她側眼瞪去,看見他的襯衫敞開,露出如刀鑿般精壯的胸膛,上頭甚至還印了個口紅印!

  混蛋,他把工作場合當成什麼了?

  竟然在這裡和人……說什麼喜歡她,說給誰聽啊!

  「你們剛才在做什麼?」上官速笑得不懷好意,長指指著自己的胸膛,提醒大哥先把扣子扣上。

  「敏爾,你不要誤會,那是剛才不小心碰到的!」上官迅往下一看,忙拉起襯衫扣上,追到外頭。

  「你不需要特別跟我解釋,我不想聽。」她甩開他扣上的手。

  「可是……」

  「她是連敏爾?!」裡頭的女人也跟著走出來,表情一臉驚愕。「天啊,她真的是當年那個金剛芭比?」

  「金剛芭比是什麼意思?」上官速挑眉問著還在爭執的兩人。

  「關你什麼事?」連敏爾微惱地低吼,回頭瞪著那個女人。

  會那麼無禮叫她金剛芭比的女人只有一個!仔細一瞧,果真是她,嘴巴還是跟當年一樣刻薄。

  上官迅的眼光真是差到令人髮指的地步,竟連這種女人也要!

  「你變得好漂亮,是不是去整型了?」陳美葳很不怕死地問。

  連敏爾翻動眼皮。「多謝你的誇獎。」

  「難怪他老是唸著你。」陳美葳冷哼,壞心眼地看向上官迅,見他往嘴巴做了個拉拉鏈的動作,頓時笑意更濃。

  連敏爾聽不出陳美葳的話中意,但他們兩人的眉目傳情看在她眼裡,倒像是熱戀中的情侶在打情罵俏。

  那麼,站在這裡的她,究竟算是什麼?

  「還有,他是誰,為什麼跟你這麼像?」陳美葳直視著上官速,卻見他眨眨眼,笑得一臉挑逗。「呃,個性有點不太像。」

  上官迅是不會挑逗她的。

  「他不重要,他……」原要簡單解釋,卻見連敏爾已經快步離開。「下次再跟你說。」上官迅急忙回頭追上她的腳步。

  「真令人羨慕。」陳美葳嘆道。

  「也教人嫉妒。」上官速看著兩人的背影,再回頭看向她,輕輕拿下墨鏡。「要不要喝杯咖啡?」

  「不要用迅的臉挑逗我。」

  「嘖,每個人都中了我哥的毒。」

  「你是他弟啊?」表情中難掩驚訝。

  「是啊,說來話長,不知道你想不想聽?」

  「想啊。」

  「那咱們喝杯咖啡慢慢聊吧。」手很自然地搭上她的肩。

天使長(十級)

我愛,故我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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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1 15:51:50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派對結束,等整個外燴團隊把環境都整理乾淨後,已經將近晚上十二點了,連敏爾拖著疲憊的身體回到二樓,門一開,瞥見沒亮燈的空間竟出現滿天星子,而最遠處臨窗的桌上竟還點上燭火。

  她立即開了燈,瞥見一團影子縮在地上,嚇得她倒退數步,仔細一瞧,竟然是他!

  「你在這邊做什麼?!」她吐了口氣後,惱聲罵著。「我有允許你上來我的房間嗎?」

  怪了,她明明有上鎖,他究竟是怎麼進來的?

  難怪工作一結束就不見他的人影,原以為他跟著陳美葳走了,想不到居然是趁亂踏上二樓。

  「敏爾~~」他楚楚可憐地抬眼。

  她這下才看清楚他原來是跪在地上,身上還穿著圍裙,而圍裙底下,似乎一絲不掛。

  「你在幹麼?」她傻眼地問。

  「請罪。」古有廉頗負荊請罪,現有上官迅圍裙請罪。

  「請什麼罪?」她疲憊地坐在離他不遠處,餘光瞥見桌上除了點上燭火,還擺滿了佳餚,看起來不像是樓下的外燴,聞起來味道還挺香的。

  「中午惹你生氣的罪。」他咬著下唇,漆黑眸子盈著溫潤光痕。

  為了請罪,他斗膽踏進格殺勿論區。

  「我沒有生氣,你也下需要下跪。」她無奈道。

  那是他的私事不是嗎?她為什麼要為了那種事情生氣?

  「身為總監,卻在上班時間……身為店長的你,怎麼可能不生氣?」他軟聲說著,同時不動聲色靠近她、.「敏爾,我現在才知道,原來你對我這麼寬容。」話落,一把將她抱進懷裡。

  連敏爾沒有防備地被他緊實雙臂箍住,一時間嚇得瞠大眼,鼻息之間全是他清爽的氣味,而這氣味是……

  「誰准你進我的浴室,用我的沐浴精和洗髮精的?!」

  無恥的男人,在上班時間跟客人幹盡不可告人之事後,還有臉來摟她?!

  「呃,因為我擔心你一個人待在這裡,想留下來陪你,所以就順便先洗了澡。」他的臉在她肩上摩蹭著,「敏爾,我知道你對我最好了,你絕對不會趕我走的,對不對?」

  「誰理你啊!私自闖到禁區,還敢進我浴室!你又不是我什麼人!」她手腳並用的掙紮著,沒想到不知不覺中,她反而被壓制在地板上,而他的臉近得幾乎貼在她眼前,表情笑得很邪、很魅、很挑情。

  「我以為你應該知道我們的關係呢。」性感的唇微掀,差一點就要輕別過她的。

  她勉強屏住氣息,卻控制不住心跳。

  該死,他在誘惑她,他居然在誘惑她?!他真以為自己會一直死心塌地愛著他嗎?

  連敏爾心裡不斷提醒自己這是他的手段,但目光卻是怎麼也移不開,許久才找回自己的聲音。「你不是跟陳美葳玩得很開心嗎?我們之間又該是什麼關係?」語氣很酸,酸得可以腐化天底下所有的愛情。

  可惡,她還愛著他,只是不願意承認。

  「吃醋了?」上官迅笑咧嘴,黑眸閃爍著喜色。

  「誰吃醋啊?你要跟誰在一起,我管得著嗎?但我還是必須告訴你,你要是敢在上班時間和客人胡來的話……」

  「你不是說你沒生氣嗎?」他扁起嘴,裝出一臉無辜,俊顏千變萬化。

  「我……」可惡,竟然堵得她無話可說!

  他分明是要逼她承認自己很在意他和陳美葳在VIP室的事。

  「我愛你。」說完,在她唇上輕啄了下。

  「去說給陳美葳聽!」她張口咬著他的下唇。

  老是用愛啊喜歡的來擾亂她平靜的心,看她因為他的言行而憂喜參半,這讓他覺得很過癮嗎?

  「我又不愛她,幹麼跟她說?」已被她咬住下唇,他索性整個覆住她的唇,趁其下備,放肆鑽進吮吻。

  「你……」啊啊,好卑鄙……

  濕熱的舌如攫住她呼吸般地狂野掠奪,纏綿得教她喘不過氣。

  但他點到為止,強逼自己離開她,「吃點東西吧,你一整天都在忙,我看你沒吃到什麼,所以幫你準備了一些吃的。」上官迅粗嗄喃道,拉著她起身。

  她氣息紊亂地看著他,瞧他像沒事人一般,自己卻為他亂了心神,心裡就覺得好嘔。

  「哼,你倒是遊刃有餘嘛。」連敏爾推開他,拉出些許可以讓她自由呼吸的空間,好收拾慌得不知道該如何面對他的情緒。

  挑情聖手!

  「是嗎?」他笑著,眸底閃過一絲苦澀。「吃東西吧,我準備的都是你愛吃的。」

  被他半強迫地推到桌前,她才發覺除了疲累,她也真的餓了,夾了口菜吃,這才發現愈吃愈餓。

  糟,要是再這樣下去,她肯定有天會復胖。

  「你太瘦了,抱起來沒像以往那麼柔軟。」上官迅坐在她身邊,看著她吃飯的模樣,黑眸笑得溫柔。

  「要柔軟,你不會找陳美葳啊?」哼了聲,但她隨即就後悔了。

  噢,她語氣這麼酸,他會聽不出她的妒意嗎?

  「我只愛你,不管以前還是現在,甚至包括未來。」

  連敏爾拿筷子的手一顫,冷瞥他支手托腮的悠閒表情。「說的跟真的一樣。」

  「當然都是真的,我現在只想好好彌補這三年來的空白。」他輕輕牽起她的手,吻上她白纖而細長的指。「敏爾,不要再拒絕我了,好嗎?」

  「是誰逼我非拒絕不可?是誰逼我不得不撒謊欺騙自己根本不愛你?又是誰讓我的愛情飄浮不定、居無定所?」痛心瞪著桌上的每樣菜,她不禁想起,那時她還小,母親和兄長們無暇照顧她,都是他陪著她、替她準備三餐的,曾經是那樣形影不離的交融靈魂,所以在撕裂時,她痛得幾乎快活不下去。

  那痛依舊存在,只是她下願想起,但今天再次看見他和陳美葳在一塊,所有的痛楚一夜之間再次沸騰難捱。

  想起當時,光是活下去都覺得好難。

  「是我。」他若有似無地嘆了口氣。「是我錯了,不該為了逼你去留學就對你說盡狠話。」

  「不只是那時,打從媽過世之後,你就對我很冷淡。」她是恁地習慣來去於他存在的那扇門後,但他卻拒絕她再進入。

  他懂得她無處可去的心情嗎?

  「我只是希望你能夠獨立一點。」上官迅昧著良心撒謊,希望她面前展現的世界全是最良善的一面,小心翼翼地將摻入私慾的黑暗藏起。

  「所以你就濫交?!還讓陳美葳那個女人笑我!」該死的金剛芭比!

  「你該不會因為她那麼說就拚命減肥吧!」

  「你不知道失戀是減肥的最佳良劑嗎?」她冷哂著。

  「傻瓜,不要讓我心疼自責。」大手按著她的頭,讓連敏爾把臉靠在他的肩頭,她努力忍住的淚得以釋放。

  「你又是哪裡心疼跟自責了?今天不是和陳美葳玩得很開心嗎?」她滿嘴酸話不吐不快。

  上官迅突地噗哧笑出聲。

  「你笑什麼?」她槌著他的肩。

  「你放心,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樣,我胸口上的吻,是她差點跌倒,我在扶起她時不小心沾到的。」聽著她半撒嬌似的抱怨,讓他第一次感覺彼此回到沒有隔閡的最初。

  「不小心……嗯哼。」她很酸很酸地重哼著。

  「真的,相信我。」

  「不然你跟我說,你跟她在VIP室裡到底在幹什麼?」她離開他的肩頭,以無比嚴厲的眼神質問著,大有妻子追問丈夫出軌的意味。

  黑眸溜溜地轉了一圈。「現在還不能告訴你,不過,我倒是不介意你驗驗我的身體,確定我到底有沒有偷腥。」說完,他真的準備拉開圍裙,打算讓圍裙下的春光外洩。

  「啊!」她雙手捂著眼,但又忍不住從指縫裡偷覷。「有穿嘛。」

  原來他底下還穿了條短褲,這令她鬆了口氣卻又感到有點失望。

  「你希望我不穿嗎?」他笑得很邪惡。

  見他作勢要脫褲子,連敏爾連忙拉下他的圍裙蓋好。「不用了,你下去吧,我要休息了。」又是拉又是扯地直把他往門外推。

  「已經開幕了,你還要我睡樓下?」這不妥吧,要是他一時睡晚了,被同事撞見那多不好意思啊。

  「那你可以回家睡。」她硬是將他推到門外。

  「好歹讓我穿一下衣服吧。」很冷耶。

  「你樓下有可以換穿的衣服。」她當著上官迅的面把門關上。

  「要是小強再跑來,我可以幫你處理。」只要是為了她,即使用他堅實的背再壓死一隻也無妨。

  「少來了,你比我還怕。」隔著門板,她不客氣地指出事實。

  他笑了笑,終於妥協,「敏爾,那你記得要把東西吃完,知不知道?」

  「知道了,你趕快下去。」別感冒了還要算在她頭上。

  「記得要把所有門窗都上鎖,知道嗎?」

  「知道了!」她好氣又好笑。

  誰會來?要防也是防他這只惡狼。

  聽到腳步聲漸漸遠離,她才坐回位子上,吃著他特地為她準備的宵夜,不知不覺嘴角上揚。

  不想承認,但是妒意在她眼裡消失了,不安也在她心裡枯萎了。

  唉,她到底該拿這個男人怎麼辦才好?她知道,若是繼續這樣下去,哪怕他曾經真的背叛過她,她也會原諒他的,只因她是如此無可救藥地愛著他。

  

  員工休息室裡,上官迅長手長腳地塞在沙發上頭,儘管這樣睡眠品質不佳,但他還是甘之如飴。

  今晚一如往常,習慣性地因不適而醒來,提醒他該要轉身了。

  啊——真希望明晚開始就能夠和她睡在那張軟軟的床上。

  一想到美麗的藍圖,瞬間平緩了痠痛的筋骨,他認命地轉身面對椅背,卻突地聽見古怪聲響。

  那是什麼?好像是極為細微的碰撞聲。

  他閉眼皺眉思忖著,卻忽然聽見連敏爾的驚呼聲,幾乎是同時,他整個人彈跳起來衝出員工休息室,直朝店內通往二樓的長廊跑去。

  上了樓梯在轉角處停頓了下,瞥見她住所的房門不但半開著,裡頭還傳出刻意壓低的男子聲音。

  心在狂跳,正打算回頭找樣東西防身,卻聽見連敏爾驚喊著——

  「不要!」

  他再也無法多作考慮,飛步衝進房裡,竟看見一個男人將她壓倒在地,正打算要對她——

  「混蛋!給我住手!」他怒不可遏地狂吼著,男子驚詫回頭,立刻揚起手中銳器揮舞。

  上官迅衝向前,長腿踢掉他手上的銳器,拳頭隨即往男子臉上招呼過去。

  「敏爾?!」見男子像是半暈,上官迅視線繞過他,瞥見連敏爾幾乎衣不蔽體,臉色發白地輕顫不休。「天殺的,他有沒有傷到你?」

  走向她,他將衣服脫下罩在她身上,緊緊摟住她,深深將她擁進懷裡。

  分不清楚到底是誰在發抖,他只是更加用力地抱緊她,想要平復彼此的顫慄。

  天啊,他是何其慶幸今晚依舊睡在樓下,否則他一輩子也不會原諒自己的。

  「我……」連敏爾尚在驚嚇之中,一時之間說不出話來。

  「沒事了、沒事了,有我在,你不用怕。」他低啞喃著。

  「你不要擔心,我沒事。」她安心地投進他寬闊的臂彎,感覺恐懼一點一滴自體內流逝。

  「真的?」

  「嗯。」

  稍稍平復情緒之後,上官迅回頭,想要將那男子綁起,卻發覺他剛好起身要往外逃。

  「別跑!」他吼著,先將她安置在一旁,隨即追了出去。

  王八蛋,別想跑,竟敢輕薄他的女人,絕對要他付出代價!

  幾個大步,他在下樓梯前及時抓住那人,豈料對方回頭揮拳,上官迅閃避不及,悶哼一聲鬆手退了數步,眼看人就快要往樓梯逃跑,他索性往前飛撲,兩人一同自樓梯滾落到一樓。

  「上官!」趕到外頭的連敏爾見到這一幕,尖聲喊著。

  

  「八成是開幕辦了派對,所以才引來那個小偷覬覦。」

  「大概是吧,不過那個區域這陣子本來就不怎麼安寧。」上官迅依舊怒意難消。「王八蛋,應該再給他幾拳。」

  警察來了之後,確定那個男人確實是最近幾起闖空門事件的小偷,他是從二樓後方的陽台入侵,劫財順便見色起意。

  「彆氣了,幸虧有他當你的墊背,你現在才能意識清醒地跟我說話。」連伯凱拍了拍他的肩。「今晚,你乾脆就先在這裡休息好了。敏爾,應該可以吧。」

  坐在上官迅身旁的連敏爾不發一語地點著頭,看著腳上纏著繃帶的他,眼眶又紅了。

  「沒事了,醫生說我只不過是有點撕裂傷而已。」上官迅笑著安慰她。

  事實上,能夠如此明目張膽地睡在她的床上,他甚至認為自己這一撲,還真是撲得不錯。

  「這幾天你就別上班了,等腳不痛了再說。」連伯凱站起身。「時間不早了,我先回去了。」

  「大哥對不起,那麼晚了還把你叫來,可是我真的慌得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連敏爾一臉歉意地送他到外頭。

  「傻瓜,你不通知我要通知誰?」他寵溺地揉了揉妹妹的發。「再去休息一下,要是累了的話,就把樓下交給阿陵,她知道該怎麼發派工作。」

  「嗯。」送走連伯凱,她隨即再轉回房裡,看著一臉傻笑的上官迅。

  保全到場、報警處理、打電話給大哥、再把上官迅送到醫院,這一連串的事情處理下來,耗去不少時間,天都已經亮了。

  「你在笑什麼?」還笑,她的心臟都快被嚇停了,他還笑得出來?

  「笑我終於躺在這張床上了。」野心得逞,怎能不狂笑個兩聲?

  「傻瓜。」看他還能風趣對談,她真的鬆了口氣。「我差點被你給嚇死,逃就讓他逃,幹麼撲出去啊?」

  當她目睹那一幕時,心都涼了一半。

  「不行,不逮住他,哪天他要是又來了怎麼辦?」就是抱著這種想法,他才會不顧一切往前撲。

  「你會保護我吧。」她寓意深遠地道。

  「只要你肯讓我保護。」他張開雙臂,等著她投入懷抱。

  「除非你不要。」連敏爾嘆了口氣,輕輕地投進他的胸膛。

  「那麼,我可以把這一句話當成你的承諾嗎?」他滿足地輕吐口氣,雙臂在她背後交握緊縮。

  啊啊,這一撲真是撲得太棒、太值得了!

  「承諾應該是你要給我的吧。」吃她豆腐啊?

  「你想要聽我的承諾嗎?」上官迅輕撫著她滑膩如絲的發,低啞輕喃著。「我會極盡一切寵你愛你,無條件疼你包容你,除非到生命的盡頭,否則這一輩子絕對不再和你分離。」

  「……肉麻。」但是她喜歡。

  「女人不是都愛聽肉麻話?」要知道他得費多大的勁才能忍著不讓雞皮疙瘩冒出頭!

  「女人?」她挑起眉。「誰?」

  這時的女人聽起來是複數值,除了她以外,還有誰聽過他的甜言蜜語?

  「你啊,為了你,我準備了好多甜言蜜語要灌醉你。」他嘻皮笑臉地答,「你都已經給人家承諾了,絕對不可以在這個時候不給人家負責哦。」

  「耍寶啊。」好像她玷污了他的清白一樣。

  「也只為你。」他笑著。

  他的笑意蔓延在英挺的眉梢,如深海般的眸底,讓她恍若投身在一片暖和的海洋,浸淫在他沒有保留的溫柔裡。

  「你最好把你今天說過的話,一字一句刻在腦袋裡,要是哪天你違背了誓言,我會恨你一輩子,逃到你永遠也找不到的地方。」連敏爾笑著,語句卻帶著威脅。

  愈是濃厚的感情,愈是禁不起另一半的背棄,她花了三年的時間還是無法治療心底的傷,如果他再傷她一回,那麼……她不敢想像會是怎樣的下場。

  「那你也要把今天給的承諾,一字一句刻在腦袋裡,要是哪天你違背了誓言,我就……」他將她的語氣學得惟妙惟肖。

  「怎樣?」

  「一輩子賴定你。」他狡黠喃著,輕琢地約唇。

  「滑舌。」她迷醉地任由他寸寸將自己啃蝕,不由得發出輕吟。

  他抓準了機會,濕熱的舌潛入其中,淺嘗深吮,情慾催促著他大膽探入她的衣衫底下,摩挲著她滑細如脂的肌膚。

  兩人互相渴求著彼此,在唇舌糾纏之中傳送激情,他更加肆無忌憚地沿著腰際包住她酥軟的胸,長指輕掐著敏感的蓓蕾,令她羞赧地淺吟下斷。

  「敏爾。」大手微使勁,將她身子往上帶,讓他得以含住她粉色的花蓓。

  「啊……」她眉間微皺,難以忍遏他在身上點起的火焰。

  天,她從不知道彼此的體溫竟能夠如此令人意亂情迷,很久以前,她也曾想過用奉獻的方式來圈住彼此,只是從沒機會落實,如今就要實現了嗎?

  唇角漾著甜蜜又滿足的笑,然而腦中不知為何卻翻飛出在紐約的那一晚……

  上官迅的輕吻在她身上激起陣陣火花,而往下侵掠的大手則滑向她的褲頭,教她驀地驚愕,下意識掙紮了下,長腿正巧撞在他受傷的腳上。

  「啊!」他低哼了一聲。

  瞬間,動作停止。

  「對不起,很痛嗎?」她趕忙從他身上滑出,查看他的腳傷,不忘順便拉整身上的衣物。

  兩人粗喘著氣息,他不解的凝視她,想從她的眸底找出抗拒的答案。

  「怎麼了?」他低嗄問著。

  腳痛,哪裡比得上得不到滿足的痛?

  「我……」連敏爾垂斂眸子,不讓他看穿自己的心思。

  不能讓他碰了她,一旦發生關係,他會發現她已不是處子。

  要是被他知道了,他會用什麼樣的眼光看她?

  姑且別說他,就連她都不能原諒自己的荒唐。

  「沒關係,不急。」儘管情慾漲得他胸口快要爆裂,他還是能夠神色自若地和她對談。

  他猜,八成是那個小偷欲對她胡來,讓她產生了些許陰影吧。

  「對不起。」她不敢看上官迅,總覺得對他有種說不出的歉意。

  那是一種背叛,她在絕望中背叛了他,但她不是故意的,就算他不要她了,她也不該用這種方式作踐自己。

  可,就連她也不知道那晚的事到底是怎麼發生的,她根本一點印象都沒有。

  「傻瓜,幹麼跟我對不起?」他笑著,再次將她拉到身上。

  就算無法肌膚相親,但只是抱抱總沒關係吧。

  「我……」她沒有勇氣跟他坦白。

  雖說,她是傷心欲絕前往紐約,但在那之前的十幾年,彼此心意是相通的,她更認定這輩子除了他,自己不可能再愛上任何人,他應該也知道,但她卻抱著不潔的身子回到他身邊,他會嫌棄她嗎?

  想到這點,她就好怕。

  「好了,別想了,陪我躺一下吧。」他面帶痛苦地拉著她躺到身側。

  「是不是傷口又痛了?」八成是剛才真的撞痛他了。

  想著,正準備要從他身上下來,卻發覺有古怪的異物頂在她腿邊,讓她瞠大眼動也不敢動。

  兩人大眼瞪小眼,誰也沒開口,連呼吸也很刻意地放輕,就怕打破了凝滯的尷尬。

  「這是健康男人會有的正常現象。」瀟灑如他,竟也有赧然的時候。

  黑眸視線飄動著,看東看西就是不看她。

  「嗯嗯。」她點頭附和,沒辦法接話,粉顏也微微漲紅。「你早點睡吧。」

  她還是別待在這裡的好,免得一時天雷勾動地火。

  「嗯。」見她要起身,他趕緊又抓著她,好看的唇微微扁起,軟聲撒嬌道:「你要去哪?」

  「時間差不多了,我整理一下準備下樓,順便跟陵姐說明昨晚的狀況。」天已經很亮了,她甚至聽見樓下有人走動的聲音。

  「還早吧,再陪我一下嘛。」他牽著她的手在唇邊摩挲著。

  「等我把事情交代好就會馬上上來,等我一下好嗎?」連敏爾好笑道。

  有誰能夠忍心拒絕他的撒嬌呢?至少她不能。

天使長(十級)

我愛,故我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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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1 15:52:04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回來了。」

  推開門,滿室的光亮,還有他溫柔的問候與和煦陽光般的笑,她身上的疲勞瞬間在亮光中消失。

  天,她好喜歡這樣的感覺。

  「腳痛坐著就好,別走到門邊等我。」連敏爾脫掉鞋子,攙著他來到客廳,開始盤算著要買一組沙發,省得他老是從地板爬起又傷了腳。

  「我想你嘛。」他滿嘴甜死人不償命的灌米湯。

  「夠了。」肉麻當有趣啊,天天說,也不想想她這個聽的人好不好意思。

  「人家真的想你嘛。」

  「知道了,有沒有乖乖吃藥?」連敏爾當他是寵物,摸摸頭敷衍一下。

  「有,我還替你準備了宵夜,也替你放好了熱水。」他邀功似地盯著她。「你要先吃宵夜,還是先洗澡?嗯……還是比較想先吃我?」

  連敏爾忍俊不住地笑出聲。「三八。」

  「不回答,就當你是打算要先吃我,來吧。」他嘟上唇。「快點,我假裝睡著了。」

  「神經病。」她笑斥著,快步溜回房間,從房裡喊道:「我要先洗澡。」

  「真是太遺憾了。」上官迅朝房門喊著,拎起她丟在地上的包包,從裡頭取出文件,幫她結算報表。

  除了剛出事的頭兩天晚上,被好事的同事們給打擾了清靜外,這幾天都是這樣過的。

  他替她準備宵夜,再幫她處理她最厭惡的數字問題,順便從中找出錯誤,畢竟他在美樂帝已有八年的正職資歷,店裡的運作模式,他是絕對比她清楚。

  「會,她洗完澡,一身清爽地定到客廳。

  「你幫我算好了嗎?」見文件夾擱在公文包上,她就知道他肯定又替她搞定。

  「嗯哼。」他笑著,等著討糖吃。

  「謝謝。」

  「嗯。」他依舊笑著,長指指著自己的唇。

  她羞惱地瞪他一眼。「我很累,要吃飯了。」

  「親一個,能費你多少體力啊?」他噘起嘴,很心酸地自哀自憐著。「以前得不到手時,老是趁我不備偷親,如今到手了,連親一個也嫌累,還沒結婚你就變成這個樣子,要是真的結了婚,你一定很快就會厭倦我。」

  連敏爾側眼看著他唱作俱佳的表演,險些噴飯。「你現在演的是哪一出?」

  「被拋棄的梁山伯。」他酸道。「你現在總算知道梁山伯為什麼會吐血而死了吧?他是嘔死的。」

  她捧腹大笑。「成熟一點行不行?」

  「不行,你跟我說謝謝,我還沒說不客氣,你就不可以客氣,知道嗎?這是為人處世的道理,懂不懂?而且……」話未完,淡淡的馨香味便撲鼻而來,柔軟的唇輕輕壓上,還來不及品嚐,她已經迅速退開。

  「可以了吧。」她羞嗔著。

  「……不可以,我一點心理準備都沒有。」太快了。

  「誰理你。」快速地扒完宵夜,她把碗盤往洗碗槽一擱,就打算要轉進房裡。

  「喂,拉我一把啊。」上官迅鬼叫著。

  她踅回,蹲在地上將他扶起。「老佛爺,這樣成嗎?」

  「小敏子,咱們走。」他笑咧嘴,猿臂往她肩頭一扣,整個人幾乎都倚在她身,[O

  「你很重耶。」

  「大丈夫不重不威啊。」

  連敏爾懶得跟他抬槓,將他扶到床邊,慢慢地搬動他的雙腳上床。

  「你要去哪?」

  「我到隔壁睡。」她很自然地往外走。

  「我要你陪我一起睡。」他開始耍賴。

  連敏爾微眯起眼。「不可以,你太危險了。」前車之鑑猶在眼前,她可不想老要他煞車,又得死命抗拒他的熱情。

  那件事情,她會跟他坦白的,但不是現在。

  空白了三年,得到了更甚以往的柔情蜜意,她捨不得讓眼前的一切化為烏有,說她自私、無恥都可以,但現在真的不是時候。

  「你一個人睡才危險呢,我會擔心有未被緝拿到案的小偷餘黨又來,我現在的腳受傷了,你要是離我太遠,我保護不了你會痛苦一輩子的。」要不是腳痛,他會學娃娃跺腳要無賴。

  「……我累了。」她點到為止地暗示。

  「我也累了,吃了藥,我很想睡的。」他眨眨眼,對她伸出雙臂。

  看了他一眼,她從床的另一頭爬上,在他身旁坐下,卻保留地拉出些許距離,不讓半點肌膚碰觸成了乾柴烈火燃燒前的引線。

  「你怎麼了?」他側過身子看著她隨手拿了本雜誌翻閱,偷偷以指纏捲她的發。

  不是錯覺,她是真的在避著他,以很微妙的距離拉開彼此。

  但是,他想不出原因。

  明明在她眼裡看到了不變的愛意,她沒理由避著他的不是嗎?她雖然豪爽又大方,不過他很清楚,她骨子裡遺傳著幹媽的保守和傳統,會讓她不斷地躲避,原因只有一個。

  付著,眸色深沉。

  「沒啊。」連敏爾含糊回答。「老師說過,多看一點時尚雜誌,有助於靈感產生。」

  「你不是說累了嗎?」在她看不到的角度,黑眸晦暗地轉動,閃著高深莫測的光痕。

  「再累,還是得多看一點資訊啊。」

  「那麼,我先睡了。」抓著發,他偷偷挪近她一些。

  「晚安。」她輕聲喃著,佯裝忙碌地看著雜誌。不知道過了多久,手上的雜誌早已滑落,熟睡的臉斜倚在床頭櫃上。

  上官迅輕輕地拉著她躺進懷裡,佔有慾強烈地將她摟緊。

  

  「嗯……」連敏爾睡得極不安穩,眉頭微攏低吟著。

  感覺好似有蟲子在她唇上爬來爬去,不管她怎麼抿唇也趕不走那惹人厭的蟲子。

  她不耐地在心底暗咒,等著蟲子再次爬上她的唇,她纖手舉起往唇上一撈,蟲子沒抓到,倒是抓到了一隻……手指?

  念頭一閃,她驀地瞪大眼。

  眼前是個噙笑的男人,有著她熟悉的五官,也是她朝思暮想的愛戀,但是有一瞬間,她把他和另一個人重疊在一起,有一剎那的恍神,讓她想不起來自己在哪裡,而他到底是哪一個他!

  「敏爾?」笑意微僵了下,隨即又不著痕跡地恢復。「怎麼了?睡傻啦?」

  她艱澀地嚥了嚥口水,慘白著臉勾起唇角。「早。」

  他沒看出端倪吧?

  「不早了,已經八點半了。」他拿起鬧鐘提醒她。

  她看了一眼,愣了下後立即臉色大變。「啊!完蛋了,今天一早還有一場早餐會議要開!」話落,她隨即跳起衝進浴室。

  上官迅側躺在床上,將她剛才的表情變化印在腦海裡,埋在心底的角落,走到客廳,一會便見她忙碌地在廚房裡轉來轉去。

  「敏爾,要不要幫忙?」他像個大老爺似地坐在客廳地板上,眼珠子跟著她轉動著。

  「不用了。」把早餐準備好,放到他面前後,她隨即又轉進房間。

  「敏爾,我看不到你。」等了一分鐘沒見到人影,他隨即輕聲喊著。

  「會,連敏爾走了出來。「大爺還有何吩咐?」臉不臭,但看得出來她有點浮躁。

  「過來陪我嘛。」他軟聲撒嬌。

  她翻動眼皮,踅回房內,把她的化妝工具往客廳惟一的桌上一擱。「這樣可以了吧。」

  上官迅享用著簡單的早餐,看著她對著鏡子修眉。「你的眉型很好看,雜毛並沒有很多,不用修。」他給予專業的看法。

  「那怎麼可以?就算只有一根雜毛也非除掉不可。」她神色專注地瞪著鏡中的自己,修眉刀片輕輕地剛下若有似無的些許雜毛。

  「那多累啊?」一大早就得跟眉毛作戰,太麻煩了吧。

  「我又不像你天生麗質。」她睨他一眼。

  算算,他窩在這裡也好幾天了,從沒看他塗抹什麼瓶瓶罐罐,臉上的肌膚卻依舊細緻得看不出毛細孔,就連下巴上初生的鬍髭都無損他的俊帥,甚至還為他添增幾分落拓頹廢的貴族氣息。

  「你也很美啊,素顏也美,不需要讓太多的彩妝磨損你原本最純淨的模樣。」彩妝如水,能讓人美麗,卻也會適得其反。

  「不知道以前是誰說我會砸了美樂帝的招牌的?」她眯起眼瞪他。

  「隨便說說嘛,你一定要這麼認真看待嗎?」

  「隨便說說?」連敏爾噘起嘴。「你知道我為了你一句隨便說說的話,每天多努力裝扮自己嗎?」

  「那麼,我現在收回。」

  「你沒聽過說出的話如潑出的水?」

  「在古代,覆水確實難收,但是在現代,我可以用吸塵器吸回來。」這就是當現代人的好處啊。

  「不想理你。」收回視線,她繼續未完的工作。

  上官迅瞥她一眼,哀怨地把溫熱的鮮奶喝下,見她依舊不理他,便輕輕地拉了拉她的衣袖。

  「啊!」手上的修眉刀片一歪,眉峰後頭的眉毛立刻被刮除,她當場成了半眉人。「你在幹什麼啦!」

  天啊,這樣要她怎麼出門見人啊?

  「乖乖,不怕,我幫你搞定。」他不慌不忙地捧著她的臉,隨即拿起修眉刀片將另一邊的眉修齊,接著拿起眉粉輕輕刷上,再用眉筆雕塑她原本的眉型。

  他下筆極輕,專注的黑眸沒有平時的輕浮慵懶,反而凝聚著令人心折的濃濃情意。

  「好了。」

  連敏爾猛地回神,這才發覺他已把鏡子拿到她面前,眉型自然而均勻。

  「這可以吧?」

  「你替人畫眉時,都是這樣的眼神嗎?」完蛋,她開始在意他以往替人化妝時的情形了。

  以前他們的戀情始終在一片曖昧之中,所以她沒有立場去嫉妒因工作而被他碰觸的女人,但是現在不同,兩人彼此心意相屬,她下識相的獨佔欲竟突然湧現,感覺實在糟透了。

  「你在我眼中看到什麼眼神?」他打趣問著,臉頰輕挲著她的。

  「還問?」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沒有默契了?

  「我愛你。」溫柔的嗓音將三字箴言送進她的耳裡,在她心底凝聚一片濃得化不開的溫暖。

  「每次都來這套,已經被你說得好不值錢。」儘管心裡高興,她還是忍不住要損他兩句掩飾羞澀。

  「不說被嫌,說了不值錢,好難伺候耶。」他一臉心痛無奈。

  「囉唆,不理你了。」不理他的搞笑演出,再看一眼鏡中的自己,畫上口紅之後,今天決定淡妝上陣。

  「等等。」他再次將她拉進懷裡,把她盤好的發解開,並以指梳開一頭幾乎及腰的波浪長發。

  「啊,你要干麼?」這是她好不容易才盤好的新髮型呢。

  「不適合你。」他在她頭上抓起一撮發,拿起桌面上現有的夾子,替她夾出可愛的公主頭。「幹麼老是一身黑色套裝外加女強人頭?你是我心目中的小公王,那就該像個小公主。」

  頭髮搞定又拉著她走進房裡,打開更衣間,替她抓了套衣服出來。「換這一套。」

  「那種衣服不適合我。」她瞪著他手中多層次感的飄逸小洋裝,不知道這衣服到底是打哪來的。「你知不知道我今年幾歲了?知不知道我有多高?」

  不穿鞋量的高度就近乎一百八,肩頭又寬,骨架又大,她哪適合穿那種可愛型的衣服?還有人說她像金剛芭比呢,哼。

  「在我心中,你是永遠的小公主。」上官迅低頭俯視著她,在唇上印了下,隨即動手脫掉她幹練又冷漠的黑色套裝。

  「等等,不要這樣!」她抓著衣領,抵死下不從。

  「快點,要是遲到了,多不好意思啊。」解決掉上衣,他轉而往下,動手解開她長褲的褲頭。

  「啊!」連敏爾尖叫著跳到一旁。「我自己來,你出去!」

  「那我在外面等你。」

  等他離開之後,她飛快衝上前把門鎖上,這才安心地換裝,而後走到鏡子前,意外發現這裝扮還挺適合自己的。

  「如我想像中的完美。」上官迅站在門外,看她穿著色彩斑斕的小洋裝,萬分滿意地點著頭。「來,再補上一點口紅,不用太豔的顏色,最主要是勾勒出你的唇型。」

  唇膏細膩如脂地在她唇上滑過,她連大氣都不敢喘一下地直盯著他。

  「好了,抿一下。」

  她乖乖的動作,卻見他低下了頭,在她唇上印下屬於他的氣味。

  「這樣子可以讓色澤呈現得更自然。」上官迅微掀的唇瓣上印著她的色彩。

  「瞎說。」她佯惱,卻笑得眉眼帶情。「你啊,明明樣樣都精,人氣也旺,為什麼總是不願參加大型比賽,藉此打響自己的知名度呢?」

  「我只要有你就夠了。」

  「油腔滑調。」搖搖頭,她捏了他的鼻子一下,準備要出門。「你好好休息,中午時我再上來看你。」

  「不用了,我等一下要出去。」他送她到門邊。

  「你要出去?」她回頭。「你要去哪?你的腳方便出門嗎?」

  「可以了,你沒發現我已經能夠慢慢移動了嗎?」其實早就不痛了,故意不告訴她,只是想要多享受幾天大爺的生活。

  「不好,你還是在房裡待著,我幫你處理。」連敏爾走近他。「你要做什麼?」

  「我……」狡黠的眸轉了一圈,凝著魅惑眾生的笑。「好吧,你去幫我拿一樣東西。」

  「什麼東西?」

  

  連敏爾驅車來到鬧區的一家珠寶店前,在確實核對地址無誤後,她才推開門。

  「歡迎光臨,小姐,請問有什麼可以為您服務的嗎?」專櫃小姐滿臉笑容地迎上前來。

  「你好,我是來拿東西的。」她將上官迅交給她的紙條遞出去。

  因為他一臉神秘兮兮地不准自己偷看裡頭內容,所以她也就沒看,因此根本不知道要來拿什麼。

  趁著等待的空檔,她打量起店內的擺設,心中暗自猜測著究竟是什麼東西這麼慎重。

  難道說……

  「哇,是她耶!」

  心思突地讓背後陣陣尖叫聲打斷,她狐疑地回頭,發現珠寶店內數名專櫃小姐正湊在一塊對她評頭論足。

  這是什麼狀況?

  連敏爾有些侷促不安地拉整著衣服,從鏡子裡偷觀著自己的模樣,想確定自己的眉毛是不是在不知不覺中掉妝了,否則她們幹麼出現這種反應?

  「請問,有什麼問題嗎?」到最後,她終於忍下住走到櫃前詢問。

  「對不起,您別生氣,我們只是很意外能夠看到本人。」

  「什麼意思?」本人?

  「就是那個青梅竹馬中的青梅。」忽然傳來一道熟悉的聲音,她這才瞧見有個人自左後方的玻璃門走了出來。

  定睛一看。「是你?!」陳美葳?

  「喲,你來提貨啊,那就代表你跟上官已經準備要定下來了?」陳美葳拉著她走到貴賓室裡。

  「嗄?」

  「不是嗎?」

  「等等,我不太懂你的意思。」她現在一頭霧水,搞不清楚前因後果。「你為什麼會在這裡?」

  「我?我是DC的珠寶設計師,我當然在這裡。」陳美葳一臉好笑。「你該不會連自己要來拿什麼東西都不知道吧?」

  「不知道。」連敏爾搖搖頭,隔著玻璃門,看見外頭的專櫃小姐依舊對她指指點點,令她納悶不已。「到底發生什麼事了,她們幹麼這種反應?」

  「我剛才不是說了嗎?她們想要拜見上官口中至愛的青梅啊。」

  「咦?」

  「那天二館開幕我不是也到場了嗎?」

  「嗯。」那一幕,她至今仍忘不了,尤其是他那赤裸胸膛上的口紅印。

  「那是因為他跟我訂了樣東西。」她將手上的盒子打開,裡頭是一隻戒指,而在白K戒台上頭是兩隻飛蝶,以鑽石為主配上各色剛玉和碧璽,拿起戒指翅膀還會輕輕顫動,像是飛舞中的斑斕彩蝶。

  連敏爾看著戒指震愕不已。

  「這我再次修改後的戒指,再不滿意我也沒辦法了。」她舉雙手投降。「光是要請師傅把翅膀打得那麼薄就已經是一大難事了,更何況還要在上頭嵌入寶石,這實在是一大挑戰。」

  聽著她的話語,連敏爾終於恍然大悟,原來那天他們的對話是針對戒指的設計。

  「就只有他敢這麼做,竟然要前女友幫現任女友打造求婚戒指。」陳美葳冷哼著。

  連敏爾抬眼看她,心裡有說不出的感動。

  「這戒指是你還沒回台灣之前,他就特地來跟我訂製的,我們討論設計圖時,他就順便說了他的苦戀史,說他錯放一個女人的手,這輩子絕對不會再放開,滿嘴的柔情,讓我家專櫃美眉為了他揪心掬淚。」陳美葳說著,突地又想到一件事。「不只是這裡,他的每一個客人都聽過他愛的告白。」

  連敏爾瞪大眼,想起了開幕當日,許多人含妒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還有外頭的專櫃小姐們……原來是這樣子啊。

  想不到他竟為她做了這麼多。

  「我是不知道你們當初為什麼要分手,不過要是介意我說的金剛芭比的話,你大可以當我在廢話,畢竟深愛一個男人的時候,任何女人都會口吐惡言,傷害任何一個有可能侵害她權益的女人。」所以,她是不會道歉的。

  「我並沒有怪你。」她吶吶地低喃著,視線又落在戒台上纏綿的兩隻飛蝶。

  「你當然不能怪我,還得要感謝我激勵你變得這麼漂亮。」陳美葳得了便宜還賣乖。「你要知道,這年頭像我這麼有肚量的前女友不多了。」

  「我開始喜歡你了。」連敏爾露出真切的笑。

  「我比較喜歡男人。」她打趣道,眸底閃過些陰影,隨後又振作起來,附在她的耳邊。「你知道嗎?上官替你守了三年的身呢。」

  「他?」真的?

  「據我所知是如此,他乖得很,夜店不去,派對不入,像是刻意懲罰自己似的,過著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

  「真的?」聽著和丘示賢如出一轍的說詞,她實在很想笑,但心底還是有滿滿的感動。

  「而且他還說,如果是你來領戒指的話,那就代表你已經接受他的求婚了。」

  「胡說,他根本就沒跟我提起過。」正因為全然不知,她才會遏抑不住激動,快要掉下淚來。

  「無所謂,無論如何你是幸運的,有個非常愛你的男人,請你務必珍惜,否則我會把他搶回來的。」陳美葳半威脅地笑道。

  連敏爾將戒指擱在盒裡緊緊握住。「我會珍惜的。」一定,絕對。

天使長(十級)

我愛,故我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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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1 15:52:19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在發尾的地方,你可以做這樣的處理。」

  上官迅噙著笑意的爽朗嗓音從美樂帝二館樓下的髮型設計區逸出,不少新進設計師不自覺地圍到他身旁,看著他手拿特殊彩蝶花樣的發剪,像足變戲法般地在客人發尾處甩動著燦燸光芒。

  不一會工夫,他停下動作,大手撥動著修剪過的發尾。「就是要這樣的感覺,除了能夠打薄增加飄逸感,還能夠讓發尾呈現自然的弧度,讓客人回去隨手一抓便能抓出最簡單的造型。」

  「學長,你好棒。」新進設計師忍不住揚聲讚美。

  「還好,謝謝。」他揚著笑,下著痕跡地退出造成騷動的區塊。「趕快工作,不要讓客人產生不愉快的感覺。」

  由於連敏爾外出,他才特地到樓下坐鎮順便等她回來,想知道她的答案。

  「是。」新進設計師們興奮喊著。

  吐口氣,他走到櫃?,正打算將寶貝發剪保養過後再收起,卻見陰影襲來。

  抬眼——

  「腳傷好了嗎?」上官速頂著墨鏡,踏著陽光而來,臉上是與他相同的微笑。

  上官迅微挑眉。「你說呢?」

  「差不多了吧,都能夠下來示範剪髮了。」他往櫃?一靠。「大哥,你明明有不錯的技藝,為什麼總是點到為止?」

  「我不懂你的意思。」上官迅寶貝地整理著發剪。

  「是因為你覺得虧欠連家,還是你在報恩?所以你選擇在連家當個影子,不讓自己的光芒壓過連家兩個兄弟?」

  上官迅聞言笑了。「你又懂得多少?」

  「懂得不多,但我自認為我的功夫不比連家兄弟差,創意夠、設計性強,你是我大哥,沒道理比我差。」

  「別太抬舉我,我很滿足目前的生活。」他頓了頓,抬眼,慵懶的笑意依舊凝在唇角,但向來燦亮的黑眸如今卻宛若不見天日的海底般深沉。「不要來煩我。」

  上官速噘起嘴。「二十年不見,你一點都不想我?」幹麼一句話就把他趕到千里之外?

  「我天天在鏡子裡看見你,有什麼好想的?」上官迅好笑地搖頭。「你不也一樣嗎?」

  是雙胞胎的好處吧,他們非但長得像,就連個性也相似,所以兩人再碰面,一點隔閡和尷尬都沒有,彷彿是昨天才分手,今天又見面般的自然相處。

  「那倒是。」這一點他並不否認。「不過,看鏡子跟看實體還是有差距的……爸很想你。」

  「替我傳口訊,請他忘了我。」上官迅笑著,眸裡有不容挑戰的堅持。「反正他有一對雙胞胎,少一個,還有一個。」

  「爸知道自己錯了。」

  「一句知道錯了,就能夠抹滅一切?」他搖頭哂笑。「好歹端出一點誠意,做點事讓人刮目相看吧,否則只是嘴巴說說,有聲帶的人都會說。」

  「希望你回去,不就是一種做法了嗎?」

  「我在對牛彈琴嗎?」上官迅很無奈地嘆口氣。「你是已經被他污染了還是怎樣?難道你搞不清楚他對不起的人不是我、不是媽,而是連家嗎?」

  「所以你才甘願把一輩子耗在這裡贖罪?」

  「說贖罪太沉重,說報恩還比較貼切一點。」

  「不管怎樣,你就因為這個微不足道的原因甘願把自己困在這裡?!」上官速簡直不敢相信大哥竟然如此隨意地安排人生。「到聖迪克,你可以得到你該擁有的榮耀和頭銜。」

  他怎能接受自己的大哥為了上一代的恩怨而自我放棄?

  上官迅將發剪往桌面一擱,雙手環胸看著他。「原來當我們的生活出現分歧點後,我們就愈來愈不相同了。」

  他要那些東西做什麼?那不是他想要的,他要的永遠就只有連敏爾一個.

  「是啊,要是留在這裡的人是我,那麼這支發剪的主人就是我了。」上官速拿起桌面的發剪,那是開幕當日看見的其中一把。

  「這是命運。」他伸手要取回發剪卻見他不放。

  「你不願意離開美樂帝,至少有一部份原因是為了她吧。」上官速拎著剪柄在空中揮舞,學著他剛才削髮尾的動作。

  「是絕大部份。」他坦言。「還我。」

  「要是我不還呢?」上官速挑釁道。

  上官迅沉下臉,才剛要開口,便見連敏爾推門而入。

  「你們在幹麼?」見上官迅臉色不善,她不禁擔心上官速已將他們曾經發生過的事告訴了他。

  「你說呢?」上官速笑得不懷好意,一把將她拉到身邊,附在她耳邊小聲喃著。「你說,我該不該把那件事告訴大哥?」

  「你!」她側眼瞪去,神色愀變,然餘光瞥見上官迅沉思的眸光,立刻微惱地推開上官速,豈料他竟失去平衡猛地撞在櫃?上,手中發剪劃過另一隻手的掌心,鮮血瞬間暈染開來。

  連敏爾怔愣在原地,上官迅見狀,立即抓起擱在櫃?裡的毛巾往他掌上一壓,回頭喊著,「敏爾,開車!」

  

  約莫四公分長的傷口縫了七針。

  為了避開不必要的關注,上官迅帶著上官速來到二樓詳談。

  「還痛嗎?」上官迅倒了杯溫開水擱在他面前,準備讓他吃藥。

  「你說呢?」他似笑非笑地哼道。「還記得我說過到台灣來是要幫一位聲樂女伶仿造型吧,現在我的手傷成這樣,你說該怎麼辦?」

  「還有多久?」

  「三天後。」他沒好氣地舉起傷手。「你想,三天後我這一隻手能動嗎?」

  說完,視線落在大哥身旁始終不發一語的連敏爾。

  只見她直盯著地板,雙手無助地掐著裙襬。

  「我記得你是左撇子。」上官迅突道,袒護意味濃厚。

  「仿造型又不是只有一隻手就能搞定。」他忍不住翻了個白眼。「大哥,你以為我是在找碴嗎?是敏爾在找我麻煩,我要是因而缺席,不僅會損害到聖迪克的名聲,還會影響艾黛兒的表現,這一切她賠得起嗎?」

  「無法臨時調動人員嗎?」

  「怎麼調動?我可是艾黛兒長期合作的造型師。」上官速抱頭低咆著。

  「無法拜託她另請他人?」上官迅的腦袋快速閃過數種解決方案。

  「三天後的表演,艾黛兒明天才抵台,等我明天問過了她的意見再調動人員,你想來得及嗎?」聖迪克造型設計連鎖沙龍的領域是在歐美一帶,又不是在亞洲,怎麼調派?

  「我可以讓美樂帝支持。」連敏爾說出她的看法。

  「你以為艾黛兒一定會接受嗎?她可是出了名的刁,她之所以會欽點我,是因為我跟她有交情,而且她很熟悉我的手法。」

  上官迅閉了閉眼。「不然,你有什麼好主意?」

  「只有一個辦法。」

  「說。」

  「你假扮我。」

  上官迅眉眼不動,恍若早已猜到弟弟的底牌。「聽起來像是個陰謀。」

  「就算是陰謀你也得去啊,否則,我會告她傷害。」這不是他要走的棋,但事到如今,要是找不到人上任,他的頭會很痛。

  「你在威脅我?」眸光一凜,俊臉顯得陰沉。

  「是你逼我的,不然你說,除了這麼做,我還能有什麼辦法?」與其說是陰謀,倒不如說是老天安排,要他走這一步棋。

  「可是,你們的髮型、髮色不對,會被人看出端倪的。」連敏爾來回看著兩人的髮型。

  「髮色無所謂,反正我常常在變,至於髮型那還不簡單?」上官速睇向她。「你好歹也是個設計師,別跟我說你不會剪。」

  「可是……」她喜歡他烏黑的發,捨不得剪。「要上官迅假扮你,他又不是左撇子,手藝也不見得會對女伶的味,她要是因而起疑,對你而言也是一大風險吧,況且,他腳上的傷還沒好。」

  「放心,大哥是左右開弓,而且我們的手藝絕對相差不到哪去,只要我稍微提點一下,他就知道該怎麼上手。」頓了頓,上官速輕佻地撇了撇嘴。「至於他的腳啊,我剛才在醫院看他抓著你東奔西跑的,我想應該沒什麼大問題吧。」

  說穿了,他只是故作腳傷,要她多多照顧他的吧。

  陰險!

  「可……」

  「就這麼決定吧。」上官迅下了總結,輕輕將她摟進懷裡。「敏爾,我的頭髮就交給你了。」

  「你不要為了我對他那麼忍讓。」她煩躁地垂下眼。「要告就讓他告。」

  「速不會告你的,他只是想要對你施加一點壓力,所以才隨口說說而已。」上官迅拾起她一綹髮絲湊在鼻間嗅著,笑眯的眸滿是柔情。「我只是隨手幫個忙,畢竟我們有錯在先,不是嗎?」

  「嗯。」連敏爾點點頭,勉強接受他的說法。

  他總是嘻皮笑臉面對眼前的任何困難,偶爾會覺得他的笑臉不夠正經又太過輕浮,但是有他在身旁,就是會讓她打從心底感覺平靜。

  看著兩人眉來眼去,上官速翻動著眼皮子,開口催促,「那就立即就位吧。」省得自己一走,他們立刻反悔。「動作快,這髮型不難,反正有我在旁邊盯著,你是不可能出什麼亂子。」

  「我沒有差勁到那種地步。」她也許沒有創意設計的天份,但中規中矩地剪髮基礎,她可還是綽綽有餘的。

  「我並沒有說你差勁,不過說真的,你當模特兒絕對更勝設計師。」直到現在,他還沒有打消要她當模特兒的念頭。

  「沒興趣。」連敏爾回頭,對著上官迅勾出滿臉笑意。「等我一下,我到樓下準備一些器材。」

  上官速冷眼看著兩人互動,等到連敏爾下樓,他才嫌惡地撇唇道:「幹麼,怕我不知道你們之間的感情有多深啊?」

  真是夠了,勾勾頭髮、摸摸小手,這種動作就連高中生都不屑做了。

  「是啊。」他輕笑著。

  「少來,你們就連床都還沒沾上,不用在我面前假。」上官速微挑起眉,看著窗外的景緻。

  觀察連敏爾的反應,他百分之百肯定他們兩個絕對沒有再進一步的發展,否則她不會每次提到那件事就那麼激動。

  「什麼意思?」上官迅臉上笑意不變,黑眸卻更加深沉。

  上官速回頭,黑眸動了下。「我猜的不行嗎?猜中了嗎?」他笑得很皮,藉以掩飾心虛。

  上官迅支手托腮,不發一語地盯著弟弟不放。

  「幹麼這樣看我?愛上我了嗎?」上官速開始後悔自己的白目,沒事幹麼自找麻煩。

  大哥的眼神沒有暴戾之氣,也沒有肅殺之氣,但就是會教他從腳底板冷到腦袋,不自覺地頭皮發麻。

  正當上官迅想說什麼時,連敏爾已經拿了器材回到樓上。

  「你們在聊什麼?」儘管氣喘吁吁,她還是故作自然地問,不想讓上官迅發現她的戒備。

  「聊你小時候很愛哭。」上官速沒好氣地說,但也感謝她及時趕到。

  「你又知道了?」她睨他一眼,拉了把椅子擺在西面的大鏡子前,對上官迅招了招手,隨後見他乖乖地坐上。

  「廢話,我們好歹也相處了兩三個月。」

  「我沒印象。」一切準備就緒,她看著鏡中的上官迅,先抓準了臉部和頭形的平衡,卻見他在鏡中對她眨眼睛,不由得笑罵道:「正經一點。」

  上官速搖頭看向窗外,懶得理笨蛋情侶的打情罵俏。「對,你就只記得迅,反正你只要記得他就好。」是啊、是啊,就當他是個無關緊要的路人甲,臨演A。

  連敏爾懶得理他,逕自拿出自己的寶貝發剪。

  上官速瞟了一眼。「喲,成對的啊。」又是那個有蝴蝶的發剪。

  「那是敏爾自己做的景泰藍,我們一人一把。」上官迅狀似漫不經心,卻在字句之中顯示他的主權。

  「也給我一把吧。」

  「那可不行,梁祝裡頭只有兩隻蝶而已。」上官迅笑道。

  「什麼跟什麼?這跟梁祝有什麼關係?」

  兩人極有默契地在鏡中對看一眼,不約而同笑了出來。

  「笑什麼?」幹麼老把他當成壞人,將他逐出兩人世界之外?偶爾三人行不也挺好的?又不是完全沒交情,說起來,他們之間的牽絆可深的呢。

  「對了,敏爾,你今天去幫我拿的東西,還喜歡嗎?」發剪輕輕劃過他的發尾,他從鏡中偷覷著她的表情,只見拿著發剪的手一頓,她很輕很輕地點點頭。

  「什麼東西?」上官速湊上前去,決定再也不要被他們晾在一旁演獨腳戲。

  「不關你的事。」兩人異口同聲地說。

  上官速咬了咬牙哼道:「好,無關就無關!」

  

  個人休息室裡,歌劇開演的前兩個鐘頭。

  艾黛兒難以置信地看著自己的宮廷式長髻,對著鏡子再三欣賞。

  「太棒了,米歇爾,你真是愈來愈懂得我想要的感覺了。」艾黛兒,美籍聲樂家,年約四十,除了略微發福,她還是一樣美得教人雙眼發亮。

  「那是因為我知道你要的是什麼。」上官迅完美地扮演著弟弟的痞子樣,英文說得流利且地道。

  「我真是愈來愈喜歡你了。」她回頭,一雙迷人碧眼微微眯起,眸底儘是挑逗意味。

  他濃眉微挑,接收到訊息之後,握住她伸來的手轉了個圈,再順勢把她推進椅子裡頭。

  「米歇爾?」艾黛兒下解地看著鏡中的他。

  只見上官迅從配備齊全的化妝箱裡取出眼影和眼線筆,先是淡淡卸掉些許色彩,接著輕輕在她眼皮上抹上可以突顯她魅力的孔雀綠。

  「我有專屬的化妝師。」她道。

  「他不夠瞭解你,沒把你的大眼表現得更迷人。」他低柔喃著,雙眼專注在手上,以眼線筆將上下眼瞼雕飾得更加精緻。「對了,這一出茶花女,在最後一幕的地方記得別哭,否則妝會暈開。」

  艾黛兒聞言,眸中閃過異樣。「你知道最後兩句嗎?」

  「我不知道歌劇是怎麼改編的,但我知道在原著之中,她說……『今生的我嘗盡了苦痛,想必是為了來世幸福。』」他邊說邊聚精會神地輕點最後細節。「她認為她的苦痛到了極限,絕對不是前世作惡今世報,而是為了來世再皇順,很耐人尋味的一句話,很有意境,我個人很喜歡。」

  艾黛兒突地笑了。「你不是米歇爾。」她說的是肯定句。

  「怎麼了?」

  「你是誰?」妝點完畢,她看著鏡中的彩妝,非常滿意。

  上官迅看著鏡中的自己,明明是和速如出一轍的痞子樣,他真不知道是怎麼被她看穿的。「你怎麼發現的?」既然被戳破,他也懶得再隱藏。

  「米歇爾曾經跟我說過,他有個分隔兩地的雙胞胎哥哥,不過我沒料到你們竟然會相像到這種地步,而且你的手藝更勝於他。」艾黛兒輕撫著他的臉。

  「就因為這樣?」

  「不,米歇爾向來不給額外服務的。」她指著自己的眼。「而且他也從來不看戲,正因為如此,他的手藝好歸好,卻少了點味道,但是你不同,你懂的很深入,在替我造型之前,已經下了功夫研究。」

  「這是我的習慣。」上官迅客套笑著。

  「米歇爾怎麼了?」

  「他的手因我而受傷,為了不影響你的演出,所以我假扮他,希望你不要怪罪。」

  她輕笑著,像是要將他攝入那碧綠色海洋般的大眼。「你現在在哪高就?」

  「美樂帝,不知道你是否聽過?」他不忘替公司宣傳一下。

  「聽過,只是你為何沒在聖迪克?」

  「因為一些原因。」他向來不在客人面前談私事。

  「嗯哼。」艾黛兒輕點頭,指頭刷過他厚實的掌心。「你不是聖迪克的人,我也不好跟美樂帝接觸,這樣會破壞規矩,不過,不知道你有沒有興趣成為我的專屬造型師?」

  「那恐怕不行,我跟美樂帝是有簽約的。」上官迅抽回手,收拾著化妝箱。

  「幾年約?我可以幫你付違約金。」她誓在必得。

  「恐怕很難,因為我簽的是終身契。」

  「終身契?」她聞言,哈哈大笑著。「你很有趣。」

  「謝謝,大家都這麼說。」

  「我很喜歡你。」艾黛兒站起身來看著他,雙手勾上他的頸項。

  「我沒打算跟米歇爾爭寵。」他嘻皮笑臉地想藉機隔開一點距離。

  但她雙手微使力,拉下他在他唇上烙下一吻。「給個分別的吻,不為過吧?」

  「你都還沒登台,現在討分別的吻,會不會太早了一點?」他無奈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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